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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傲慢與偏見)致賓利小姐》作者:蛋蛋分來食【完結+番外】

第30+31章

  聖誕夜的大餐早早的就準備好了,還有滿滿都是肉餡兒的餡兒餅,各式各樣的熏肉和甜肉,麵包吐司,沙拉還有甜點,樣樣俱全。

  壁爐裡面的火苗一簇一簇的跳躍著,釋放了很多熱氣和光芒,牆上的紅色磚頭被烤的暖乎乎的,貼上去能感受到莫名的溫暖。

  賓利家的房子距離特拉法爾加廣場不遠,到了夜晚,幾乎能聽到那邊傳來歡呼聲和叫嚷聲,是正在舉行活動的人們。

  凱洛琳輕聲問了問喬治安娜想不想出去看看,姑娘搖搖頭拒絕了。

  平安夜的時候喬治安娜睡的晚了,所以聖誕夜大餐一結束,她就困的不行說要去睡覺,凱洛琳帶她去了房間,看著她睡下才緩緩退出了臥室。

  一出門就看到查理斯和達西兩人對坐在沙發上,兩人之間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凱洛琳動作一頓,目光在兩人身上遊移了一下,這是要進入戀愛的節奏嗎?

  聽到了門的聲音,兩人齊齊抬頭,目光全都落在了凱洛琳的身上,後者嘴角一抽,「怎麼了?」

  達西沒說話,查理斯輕咳一聲,「耶誕節快樂,凱洛琳。」

  「……聖誕快樂——哥哥你說了很多遍了!」她朝兩人走過來,順手拿起了旁邊的小茶壺和杯子,端著走向兩人。

  「檸檬紅茶,去油膩的。」她倒了三杯,一杯留給自己,另外的朝達西和查理斯的面前推了推,「好了,現在可以說了,你們怎麼了?」

  查理斯忍不住看了達西一眼,又看了自家妹妹一眼,糾結的皺起了眉頭,「那個——算了,沒事,今天晚上的大餐準備的不錯嘛凱洛琳,聽說餡兒餅是你烤的?」

  「我哪有那本事!就是把調味料改了一下而已——好了,你別轉移話題,達西先生,查理斯不願意告訴我,你總願意告訴我吧?」

  對上凱洛琳的灰綠色眼睛,達西心裡一跳,但很快,他發現凱洛琳小姐並沒有對他產生一絲羞澀或者其他的反應,一如既往平靜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美麗。

  ——她顯然沒有把自己上次的話放在心上,並且似乎是在不停的告訴自己加裝不明白。

  她到底在逃避什麼?

  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達西漸漸黑了臉,在來賓利家過耶誕節之前,心裡面那一點點的期待和雀躍都被這種意識給撫平了。

  她不相信自己?她怎麼能不相信自己?!

  達西記得,那個舞會上,擁有著年輕帥氣面龐又會哄人的喬治·威克漢姆都沒有騙到凱洛琳小姐,她明明對他說過,她相信自己,相信一個紳士不會像維克漢姆說的那樣。

  她都忘記了嗎?那樣的信任難道是說笑的?

  難以抑制的產生了委屈和失望的心情,達西的上揚的嘴角也滑了下來,他又想到了那天碰到的巴德利·霍爾。

  他叫她凱洛琳?自己還沒有辦法逾越那個「i」的稱呼,私心裡,從賓利小姐到凱洛琳小姐對於達西來說,已經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了[1]。

  「並沒有什麼,凱洛琳小姐,請問喬治安娜已經睡下了嗎?」達西給查理斯使了個眼色,後者挑眉,這是讓自己回避?

  查理斯對於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會變得格外敏感,於是他撇著嘴點點頭,看了自家妹妹一眼,相信她不會和達西發生什麼爭吵,遂而端起了茶杯自顧自的去了書房。

  「喬治安娜似乎很累的樣子,躺下去後就睡著了。」

  「因為昨晚有些勞累,她非要等到聖誕的第一天到來,今天又是很早起來,她很期待見到你。」達西說道,他沉默了一下,道,「凱洛琳小姐,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凱洛琳打斷了,「達西先生,賓利家最近在和霍爾家合作,請問你有興趣嗎?」

  達西抿了下唇,「小姐,我為我那天的魯莽道歉,可是我沒有在開玩笑。」

  凱洛琳:「……」你為什麼要說出來_(:3へ∠)_

  「先生,我沒有說你在開玩笑。」

  「可是,你也沒有當真不是嗎?」達西臉色有些不好看,他垂下了眼睫毛,「我很嚴肅的在請求你的答應,可是凱洛琳小姐,你當時的回答我現在不得不看成是一種敷衍了。」

  「沒有!先生,沒有。」凱洛琳也跟著沉下了臉,一字一頓的說,她狠狠的皺起了眉頭,灰綠色的眼睛在火焰的搖晃下,異常的明亮,「先生,我很尊重你說的每一句話,我也相信著你的人品,我從來沒有消失過對你的信任,這不是敷衍,達西先生。」

  「那麼,是什麼?」

  是擔心。

  凱洛琳張了張嘴,還是將那句話吞了回去,她扭頭看著壁爐,「先生你不明白的,我無法向你描述這一切。」

  她沒有辦法告訴他,她以前一直都認識他,當一個不存在的人突然出現在你的面前,你會有什麼反應?驚喜還是驚嚇?

  自己的男神和自己說喜歡了,她的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不真實。

  這太荒謬了。

  誰能接受這樣的事情?她擔心一切都假的,她的穿越,她的親人,她的經歷,她的記憶,一切一切都是假的,那又該怎麼辦?

  所以一直不敢融入這個家庭,所以一直帶著所謂「高傲」的眼鏡去看待世人。

  很多僕人說凱洛琳小姐很好,就是太難接近了。

  雖然她有著和藹可親的性格,如此的沒有架子,但是依舊很難和凱洛琳小姐說上話。

  她就像個永遠都事不關己的路人。

  凱洛琳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是誰能告訴她該怎麼做?

  也許會有說你這是杞人憂天,活好當下不就行了?管那麼多?享樂主義不懂嗎?

  說的簡單,不是所有人都擁有這樣的灑脫的。

  她承認,自己就是作,可是換成別人,她不信別人能比她活的更加不在意。

  一邊固執的保持著若即若離於世界,一邊又強迫自己遵守世界的軌跡,這太矛盾了不是嗎?

  而且如果她答應了達西先生後,她又不見了,消失了,這難道不是一件更不負責任的事情嗎?不能履行自己的諾言,不可以給他值得託付的信任。

  凱洛琳做不到。

  達西盯著她看了很久,久到她的額頭漸漸開始冒汗,火爐太旺了,她坐立不安。

  「凱洛琳小姐,我不懂。你不告訴我,我永遠都不會懂,但是我願意去相信你,直到有一天你可以告訴我。我很開心聽到小姐你說信任我,這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喜悅?或許吧,小姐,我請求你不要拒絕我的追求,我想,我會用我的真心告訴你,這一切都是真的。」

  原諒她真的英語不好,凱洛琳愣了半天,才乾巴巴的說,「先生我,我……」

  達西突然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輕輕抹了一下凱洛琳的額頭,「請相信我。」

  凱洛琳:…………

  臉噌的就爆紅了起來。

  ###

  簡·貝內特來到了倫敦快有一個禮拜了。

  凱洛琳並沒有邀請簡小姐來倫敦,因為她幾乎忘記了這件事情,耶誕節後,總是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開始整理年末的帳本,家裡的財物,新年前要大掃除,以及新年後查理斯準備去約克郡呆上一段。

  她甚至都快要忘記達西先生說的話了,但無奈有那麼一個哥哥,每天都拿著八卦兮兮的眼神看著你,你要是能忽略掉這件事情,那才叫奇怪呢。

  所以當簡小姐出現在賓利家門口的時候,凱洛琳的腦子出現了一陣的短路。

  「……簡·貝內特小姐?!」

  凱洛琳愣了半天,立刻打開門讓她進來,「貝內特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他們離開梅麗頓的時候,是查理斯親自寫信給了簡,告訴她他們要回倫敦的消息,凱洛琳並沒有過問,首先她覺得這都不是什麼事兒,其次查理斯完全可以處理好。

  但是……現實似乎並不是這樣。

  門口漂亮的小姐尷尬的紅了臉,她目光遊移了一下,盯著賓利小姐詫異的目光,小聲開口,「抱歉,實在是打擾了……」

  凱洛琳眨巴眨巴眼睛,「進來再說吧小姐,我讓法法太太準備些吃的。」

  簡松了口氣,她知道這位賓利小姐還是很和藹的,但是,是誰會接受一個貿然追過來的小姐呢?簡又有些坐立不安了,當時媽媽說的時候,她還覺得自己應該去爭取一下,可是這樣看來,她似乎又多此一舉了。

  凱洛琳從廚房出來,對那位坐在沙發上有些拘束的小姐笑了笑,「貝內特小姐怎麼想到來這裡了?倫敦可是離朗伯恩不近呢。」

  「賓利小姐……我、嗯,我是來這裡看看的,很久不見有些想你們了。你們過完這個冬天,還會回朗伯恩那邊嗎?內瑟菲爾德莊園?」

  「啊,是的。我也很高興見到你,貝內特小姐。」見她稍微放鬆了些,凱洛琳心裡好笑,她長得也不可怕,到底是在怕什麼啊喂,「我也不知道呢,具體的情況還要看查理斯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能去朗伯恩多帶些日子,那裡真的很漂亮呢!」

  「是的,伊莉莎白也這麼認為,你們走了不久,大家都很想念你們。」簡的聲音依然是柔柔弱弱的,她說起話來總有種自帶的美感。

  是你很想查理斯吧?凱洛琳無奈,但是也沒說破,這種事情不說出來大家還可以做朋友假裝什麼都沒發生,「我們也很想你,小姐。鄉下有什麼好玩的事情嗎?」

  為了不讓她尷尬,凱洛琳只好不停的找話題。

  簡想了想,「倒是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夏綠蒂過兩天要和柯林斯表哥結婚了,小姐你應該在舞會上和他見過的。」

  「是的,我記得他。」

  「還有,那些軍官和我們混的更熟了些,他們還說要在離開梅麗頓之前好好聚一聚呢。——雖然媽媽一點都不開心,她覺得他們不夠體面。」

  凱洛琳的關注點可不在貝內特夫人,「和莉蒂亞嗎????」

  「不,和伊莉莎白。賓利小姐你怎麼知道的?!」

  大概,是因為註定了要參與一下劇情吧。

  ——*——*——*——*——*——*——*——*——*——*——*——

  「賓利小姐一個人在家嗎?」

  終於,到了正題。

  凱洛琳點點頭,擺出了個無奈的表情,「沒辦法,查理斯去約克郡了,只剩下僕人們陪著我,現在天氣這麼冷,我也不想和他去北方,一路上夠麻煩的了。」

  「說的也是呢,我一路上來的時候也感受到了寒風的凜冽,不過那還真是有些可惜。」簡咬了咬下唇,「賓利小姐不會寂寞的,畢竟在倫敦有那麼多的社交。」

  「那倒是說不上,不過有茜茜她們說說話也就夠了。」

  「賓利小姐還真是平易近人。」簡老老實實的開口,「我的到來是不是有些太過突兀了?」

  凱洛琳一愣,她沒想到一向內向羞澀的簡·貝內特小姐會這麼說,是伊莉莎白教的嗎?

  「不,並沒有。」她笑笑,「我很開心見到你,畢竟以後還是會去內瑟菲爾德莊園度假的,其實還是會見到簡小姐呢。就像貝內特夫人說的那樣,有時候應該多走動走動。」

  簡的眼睛一亮,她顯然是認為凱洛琳說的意思是會和他們多來往。

  凱洛琳扯了扯嘴角,這種事情顯然不能被她控制,難道要她說他們希望來往的對象是有內涵的體面的家庭嗎?

  哦,還是算了。她可說不出口。

  「貝內特小姐來倫敦住在哪裡?自己一個人嗎?」她注意到簡的衣服都看上去很新,還有倫敦最近流行的花紋,很顯然是剛剛買的。

  「不是的,我的舅舅在倫敦,這次是和舅舅一起來的,也住在那邊。」簡解釋道,「從朗伯恩到倫敦可真是美麗的一段路程呢!這是我第一次來這邊。」

  說到這些,就連這位小姐也忍不住眼睛閃閃發亮,顯然對這種活動很喜歡。

  十九世紀初,英國城市化進程十分迅速,大批的農村人口湧入城市,而一些工業化城市比如曼徹斯特的興起,同樣加速了城市化。

  比如貝內特家的舅舅迦納德先生,就是和他的太太一起在倫敦做生意。

  「原來是這樣,我還想著貝內特小姐如果一個人該如何是好。」

  「其實麗萃當時也想和我一起來呢……」簡紅著臉說到,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又緊張了起來。

  她總是這樣,遇到了無法好好說明的問題就忍不住紅臉。

  「賓利小姐,我……」

  「貝內特小姐,我可以認真的問你一個問題嗎?」凱洛琳果斷開口,她總覺得和這個小姐說話繞的圈子不要太多。

  簡愣了下,「是的,我是說,當然可以。」

  「簡·貝內特小姐是怎麼看待我哥哥查理斯的呢?」凱洛琳看著她的眼睛,「我只想知道簡小姐你的想法,不是伊莉莎白的,也不是貝內特的,單純的簡小姐的心思,可以告訴我嗎?」

  聞言,美麗的姑娘紅了臉,金棕色的頭髮柔順的反光,「好的小姐,我,我想……查理斯·賓利先生是位迷人的先生,他開朗熱情,待人和善,為人慷慨,還很英俊……」

  凱洛琳眉毛揚起,點點頭,「查理斯是很好的紳士。」那可是她哥哥,雖然這麼說很不要臉,但是凱洛琳始終覺得查理斯是個很好的老公人選,無論是性格還是家世。

  不過,那都是在有一個性格鮮明的女人的前提下。

  「嗯,在我看來,大概沒有比查理斯·賓利先生更好的先生了。」簡紅著臉說道。

  「但我不這麼認為。」凱洛琳撇嘴,「小姐,話不能說太滿,如果哪天你碰到了一個更好的男士,也許更紳士,還是軍官,再不濟是個大地主,他比查理斯優秀很多,你就不會覺得查理斯很好了。」

  簡一怔,她張了張嘴巴,想到了曾經被逼婚的她和伊莉莎白,有些說不出話來,不能否認,他們貝內特家的確是需要一個有財產的女婿。

  當時,貝內特先生就十分事不關己的說,他的大女兒應該先嫁給柯林斯,畢竟賓利一家的離開和緊接著達西的離開,就代表著貝內特夫人的美夢破滅,他們家的女兒估計都不會被看上。

  貝內特夫人尖叫著說不可能,他們家的女兒是一頂一的好,她不相信他的鬼話,查理斯·賓利已經儼然是她眼中的女婿了。

  簡的心裡自然是偏向貝內特夫人的,即使覺得真的是因為她和查理斯不可能,但還是忍不住去幻象,人們總是對未被定死的東西抱有一種奇妙的幻想。

  可看的最清的人既不是伊莉莎白也不是瑪麗,而是夏綠蒂。

  她在和柯林斯談成事情的晚上,就告訴了伊莉莎白,「我覺得你的姐姐不會嫁給賓利,瞧著看吧,他們和你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麗萃,吉英不會喜歡那種生活的。」

  夏綠蒂和柯林斯,對於貝內特家的女人們來說,是災難也是救贖。

  簡不喜歡她的這個表哥,他只會誇耀他高高在上的品格,可他偏偏沒有那個資本,卻將一切都說的那麼天花亂墜。

  比起簡的冷感,伊莉莎白就更為討厭了,她表現的很明確,尤其是在認識了那位元維克漢姆先生之後。

  可是夏綠蒂一個年齡不小長得也不是很貌美的小姐,能夠嫁給柯林斯這樣的牧師,已經很不錯了,他有財產,還能繼承貝內特家的產業,這樁婚姻可謂是劃得來。

  簡緊張的捧起了桌子上的茶杯,「我不知道。」

  凱洛琳不知道她都想了些什麼,但是從表情來看,簡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如果遇上了一個她形容的那樣的人,會怎麼樣,因為她從小就生活在朗伯恩,很多不一樣的世界,她都沒有接觸過,不會像身處在倫敦那樣,能夠接觸到形形□□的人。

  「可是小姐。」凱洛琳斟酌了一下,她覺得應該幫一下查理斯,有些話查理斯不忍心和這位小姐說,只能由她代勞。「如果你成為了我的嫂子,賓利家的夫人,你覺得你能承受的了這個責任嗎?」

  話音剛落,就看到對面的小姐愣住了。

  凱洛琳狠了狠心,暗罵了一句自己多管閒事,可話都說出來了,也沒有收回的道理。

  「貝內特小姐,那次你生病了,你的妹妹和我們討論過這個問題。——一個優秀的小姐,需要具備什麼,除了完美的禮儀,重要的內涵,外貌才藝家世,最重要的,對於一個家族的主母來說,是的,我就是在說我們賓利家,重要的是你的能力。小姐,你覺得你具備了做賓利家主母的能力嗎?」

  凱洛琳看到對面的小姐漸漸白了臉,她吸了口氣,別開了眼睛,盯著一旁的花瓶,可還是沒有停下口中的話。

  「如果成為賓利家的太太,即使我們不在意家世財產,但我們認為的賓利太太,需要會管理一個大家族,會看平日的收支記錄,會處理僕人,會拿出賓利家的風範和查理斯一起參加舞會社交,需要有一種氣度。我想,這是最基本的。不僅如此,賓利家的太太可以不給賓利家帶來額外的收益,但我希望,不會聽到虧損的消息。——畢竟,我們可都是商人。」

  貝內特夫人一定不是個會省錢的主,包括她兩個小女兒。

  「別怪我多嘴,我只是想替哥哥問問,我是姓賓利的不是嗎?」

  簡·貝內特的臉色已經蒼白無比了,甚至能看到紅紅的眼睛,她哪裡聽過這樣重的話,不,也不能說重,只是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這些。

  麗萃說過不合適,但她就是不死心,直到賓利先生的妹妹親口說給她聽。她說的是實話,實話總是那樣的刺耳。

  簡忍不住問自己,你能做到嗎?

  哪怕逼迫著自己做到這些,能保證媽媽也做到嗎?

  她深吸一口氣,捂住了臉,不可能,她做不到的,這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凱洛琳看著她這副樣子,心裡有些不忍,她很想對她說一句對不起。

  可這是十九世紀,不是二十一世紀,這裡,她們家需要的是一位元可以帶來利益可以撐起家族可以給足面子的賓利太太。

  而不是一個軟弱性格的溫柔女人,和她背後的麻煩家庭。

  儘管勢利又充滿金錢利益,但這就是他們現在社會的現狀,身為這個年代的簡·貝內特,不會不明白,這裡,本來就是追名逐利金錢至上的社會。

  她不怪賓利小姐這麼說,因為這都是她不願意去面對的問題,可逃避了這麼久,她不得不轉過身來,接受這個結果。

  「賓利小姐……」簡抬起頭,眼中的淚水被努力的吞了回去,「我只是想最後問一問你,難道愛情真的不可以彌補這一切嗎?」

  凱洛琳愣住,她沉默了一會兒,剛想開口,卻聽到大門突然被打開的響聲。

  「當然不可以!」有些驕橫的女聲響了起來,「你怎麼知道你們之間的是愛情呢?!這位,不知名的小姐!」

  凱洛琳驚訝的張大嘴,「薩拉小姐?!你什麼時候來的?!」她眼睛一瞟,看到了一旁的僕人低著腦袋不吭聲,「戈林,你怎麼不告訴我!」

  「是我不讓他說的!」薩拉高高揚起下巴,「凱洛琳小姐,我在門口聽到了你們的談話,這是誰?哪裡的小姐?怎麼沒在舞會上見過?」

  薩拉從來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查理斯不在的時候,她充分的演繹了什麼叫做「大小姐脾氣」,凱洛琳阻止不了她,就看到這位貴族小姐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簡的面前,然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是看上了誰?戈林還是克勞德?——總不會是查理斯吧?」


第32+33章

  在這樣的時代下,一個未受到邀請的小姐獨自前來拜訪是一件十分失禮的事情。

  貝內特先生是一定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可是簡·貝內特還是出現在了這裡,要麼是貝內特夫人鬼迷了心竅偷偷做出的決定,要麼就是她偷跑的。

  凱洛琳不好意思去問她這個問題,因為兩人最起碼還是有些交情的,凱洛琳生怕說出來會讓她不好意思。

  可是薩拉·希爾就不一樣了,她性格本就率直,而且又是貴族家的小姐,能看上查理斯凱洛琳已經覺得很神奇了,讓她去忍耐一個自己的情敵,那這是開玩笑。

  「這位來自朗伯恩——那都是些什麼地方!的小姐。我不得不說,你所謂的愛情在這裡,是不成立的。如果你的物件是查理斯,那麼更不可能了。小姐,失禮的事情我就不再提,但是你的到來讓這個家裡看不出一點欣喜的氣氛,你說呢?」

  凱洛琳一聽就知道這事兒要完,她揮揮手讓愣在那裡不知所措的戈林離開,自己苦笑了一下,她就知道自己無法和這位薩拉小姐相處的很好,只要查理斯不在,薩拉就是個誰都無法管住的小姐,她口中說出來的話能堵死你。

  真不知道瑪格麗特為什麼說她很好,凱洛琳默默的翻個白眼,心裡無比希望查理斯的到來。

  簡愣住了,這位元小姐一來就顯示了她和查理斯·賓利先生之間那不可描述的關係,這種曖昧不明的說法嚇住了她,本來就無法確定那位先生的心意,這麼說來,更加的無法讓人相信他了。

  這下,簡·貝內特徹底明白了,她來到倫敦就是個錯誤,這裡沒有什麼愛情和溫暖,有的只是那無法掩飾的金錢和門第,她和查理斯差的不只是情感,更多的是夾雜在他們之間無法逾越的門第,以及,她永遠都不可能像一位主母似的,站出來,就像那位貴族小姐。

  漂亮的小姐勉強笑了笑,她站起來,「我明白了。希爾小姐,賓利小姐,我和查理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認命了。」

  凱洛琳咽咽口水,別開了臉,就聽到簡小姐繼續說道,「我不能否認我的家庭的確有些不體面,比不上希爾小姐,我魯莽的行為也讓我的家庭蒙羞,我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主母人選,我的到來,是不被歡迎的。但小姐,請你也看看你自己吧。」她也一樣的魯莽不是嗎?!

  簡·貝內特抿著嘴,沖著兩人點點頭,離開了這個地方。

  凱洛琳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被這位小姐突然大膽的真情告白弄得有些呆滯,她不懂為什麼一向內斂羞澀的簡小姐能夠說出這樣的話,難道是因為愛情嗎?

  一旁的薩拉·希爾小姐也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個背影,然後猛地扭過頭來對著凱洛琳說,「她走了?她就這樣走了?我還沒有向她顯示我的家庭我的才藝,甚至我還沒有炫耀我身上的細紋紗[1]呢!真是沒有禮貌!她到底是誰?查理斯怎麼和她認識的?」

  凱洛琳苦笑了一下,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簡的表情不似作假,她心裡有點難受,這就好像是自己生生拆散了這一對情侶一樣,好吧,雖然她的確插手了,可是她分明知道自家的哥哥不是真的喜歡她。

  這到底是怎麼了!

  「簡小姐是我們去梅麗頓度假的時候認識的,她是那邊鄉紳的女兒。」

  聽到凱洛琳這樣介紹,薩拉小姐的表情好了很多,她就知道,一個鄉紳的女兒是不會威脅到她的地位的,無論是誰看,怎樣看,都知道她薩拉·希爾才是那個適合查理斯的女人。

  無怪她這麼想,薩拉·希爾小姐家是世襲的貴族,她的父親是子爵,領地在倫敦的北部,而現在她們到了倫敦來生活。

  希爾家不像別的貴族家庭那樣排斥商人,但也不會像霍爾男爵那樣親近商業,甚至可以狂妄的說,英國的貴族們,沒有一個會像巴德利·霍爾那樣,放著好好的貴族不當,跑去親近工業熱潮,這在當時,可以說是笑柄了。

  說到這個,巴德利·霍爾也是個傳奇的人物,他身後的霍爾家幾乎是全靠他撐著,因為對於商業和工業上心,許多人都不看好他,甚至經常會在議院被說為貴族的恥辱。

  凱洛琳最佩服他的一點就是,明明已經聽到了那些人的議論和誹謗,可是他卻面不改色,依舊和旁人說笑。

  薩拉有個哥哥,並且已經娶了為貴族小姐,希爾子爵很滿意他們的婚事,對於薩拉,他雖不滿於自己的女兒追著個紳士家庭的男人跑,但好歹也是有些財產地位的,拗不過自己女兒倔驢一樣的性子,他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薩拉的這種個性完全是被寵出來的。

  反正繼承人已經有了,兒子的兒子也快出生了,這個閨女趕緊嫁出去得了,眼不見心為淨,只要不是太過有差距的人,希爾子爵都接受。

  所以,薩拉小姐才會不停的往凱洛琳家跑,然後還一點被阻止的感覺都沒有,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賓利家的一員。

  「我就說嘛,查理斯只是和她相處了幾個月,我和查理斯都認識那麼久了!」薩拉擺了擺手指頭,一本正經的坐在沙發上看凱洛琳,「你說,我和她比哪裡比不上?」

  她就是忍不住和那位小姐比個高下,她一聽到那個貝內特小姐說什麼「愛情」「相配」她就頭疼,開玩笑呢,自己還在這裡呢,怎麼能把查理斯拱手讓人?!

  凱洛琳明白薩拉小姐是個敢愛敢恨的小姐,可凱洛琳真的有些受不了她這樣的個性,但薩拉是貴族,她只是個紳士家的小姐,所以即使受不了,又能怎麼樣呢?

  「薩拉小姐,你和她比什麼?」凱洛琳安撫道,「查理斯可一直叫你薩拉,叫她貝內特小姐的,誰親誰疏,不是一眼就看明白了嗎?」

  薩拉故作高冷,可嘴角分明向上翹了翹,「是嗎?我也這麼認為的。」

  她高興了,可是凱洛琳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薩拉小姐,你剛才說的話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有嗎?」薩拉也不生氣凱洛琳這麼和她說話,在她看來,未來的妹妹是要給予寬容的,即使她膽大的反駁自己,「我如果不讓她認清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在和什麼樣的人爭奪什麼樣的人,最後受到了各種各樣的傷害,算誰的?我就不信,我和那位貝內特小姐站在一起,查理斯會選擇那樣的她,她能帶來什麼?給你們賓利家?!」

  薩拉小姐的話說的很不客氣,而且很複雜,但是凱洛琳聽明白了。

  是的,一個貴族小姐,一個普通的鄉紳的女兒,誰看都知道應該選擇的是薩拉·希爾,而不是簡·貝內特。

  而簡也該認識到她自己是不適合這個家庭的,她的家世和才華都比不過薩拉·希爾小姐。

  凱洛琳松了口氣,她知道自己很矛盾。

  一方面希望看到查理斯幸福,可是和簡·貝內特小姐在一起的這種幸福是自己強行腦補的,另一方面她覺得自己應該負起一個賓利該有的責任,去世的父親母親也一定會希望看到賓利家繼續延續下去的。

  毫無疑問,薩拉帶來的東西更多。

  這樣的確勢利又無奈。

  凱洛琳保持緘默,她無話可說,薩拉做的是對的。

  剩下的就是查理斯的想法了。

  說到這個,其實凱洛琳一開始還是很驚惶的。

  因為查理斯兩天前寄信回來說是今天到倫敦,他應該是也給了薩拉寄信,就是不知道他們兩個是誰先聯繫的誰,不過無所謂,凱洛琳持保留態度。

  而簡·貝內特的意外到來都讓她忘記了這一點。

  查理斯晚飯的時候回來了,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薩拉朝自己走過來,他對著她笑笑,「晚好,小姐。」

  「查理斯,你吃飯了嗎?法法太太說快做好了,要等等呢!」

  凱洛琳也走上前,幫忙拿過他手中的皮箱,「薩拉小姐等你很久了,查理斯快去陪陪她。」

  查理斯一愣,不明白自己的妹妹怎麼突然這麼殷勤了,以前薩拉來,她可從來沒說過什麼陪陪她之類的話。

  薩拉在一旁小聲的開口,聲音澀澀的,「今天,有個叫做簡·貝內特的小姐來了。」

  查理斯一愣,「誰?」

  薩拉撇嘴,「還能有誰……你們不是才分開沒多久嗎?不是在鄉下玩的樂不思蜀嗎?怎麼,怎麼快就忘記了?」

  查理斯臉色有些難看,聲音也發苦了起來,「這都是誰告訴你的?我們只是……認識罷了——她怎麼會來?凱洛琳邀請的嗎?」

  「誒——別嫁禍到我身上,我什麼都不知道!」凱洛琳嘴一撅,舉手喊冤枉。

  薩拉說「那位小姐自己找來的,說來看看。呵,誰都知道吧,查理斯,她是來見你的,可惜你不在。我說,你們什麼關係?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查理斯你怎麼總是到處沾花惹草?這次是簡·貝內特,下次難道是什麼珍妮嗎?」

  查理斯推了推薩拉小姐,「行了薩拉,你別亂說話!我們什麼都沒有!如果有事情,難道你會察覺不到嗎?」

  所以這才奇怪!薩拉撇嘴。

  如果查理斯喜歡那個簡,她一定會第一時間發現的,可是偏偏她沒有發現,那證明就是沒有。

  但是今天下午的簡小姐,卻一本正經的說他們的愛情——騙誰呢?!

  做樣子給誰看呢?還是說,白瞎了那位小姐的感情?查理斯一點反應都沒有?

  無論是哪種可能,對於薩拉來說都是好事,她看中的查理斯還是查理斯。

  她黏過去,掛在查理斯的胳膊上,「查理斯,我們去吃飯吧!別說這些讓人難過的事情了!那位小姐早就走了,你也見不到她了,你還擔心什麼?」

  查理斯松了口氣,也不知道是慶倖還是悲傷,他扯起一個笑容,看了看身邊的薩拉,嘴邊的笑容真實了一下,還透著回來的疲憊感。

  「我有些累了,薩拉。」他指的不只是身體上的。

  薩拉眨眨眼睛,「那麼,晚飯後我會乖乖回去的。查理斯,陪我享用一個完美的晚餐,好嗎?」

  她明白他在說什麼。

  只有這個時候,薩拉才會成為貼心的小姐——只要事關查理斯,她願意收起渾身的荊棘。

  ——*——*——*——*——*——*——*——*——*——*——*——*——*——*——

  巴德利·霍爾給查理斯帶了信,說他們投資的關於蒸汽機車的事宜準備的差不多了,但是唯一有點小問題的是,史蒂芬森先生要重新回到紐卡斯爾。

  史蒂芬森說,他在研究方面遇到了瓶頸,倫敦不像紐卡斯爾,他也沒有這樣那樣的朋友可以幫忙,所以想要回到自己的家鄉,找到理查·特裡維西克,也就是他的前輩兼好友,詢問一下具體的問題。

  查理斯看完信瞬間炸毛,「這叫做小問題?!凱洛琳,你們當時不是說那個什麼史蒂芬森很厲害嗎?那個蒸汽機車分分鐘給他搞出來!現在他要走算是怎麼回事?不管了嗎?」

  凱洛琳乾笑了兩聲,「我也不知道啊,你沒看到是霍爾男爵寫給你的信嗎?所以這不關我的事,都是霍爾先生的問題,哥哥你去問他吧!」

  「……只有這個時候你才會叫我哥哥。」查理斯嘟嘟囔囔的給巴德利·霍爾回信,他倒不是質疑什麼,就是害怕萬一這人要是跑了,他上哪裡哭去!投資難道要打水漂嗎?

  「安心啦查理斯,他一定會成功的!」凱洛琳信誓旦旦,查理斯雖然將信將疑,但自家妹妹說是真的,難道還有假嗎?

  「那麼,你現在坐在這裡不去找懷特太太,是為了等達西嗎?」查理斯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凱洛琳,以及她手中的繡樣。

  後者一僵,「說什麼呢!」

  「哦?難道不是嗎?」查理斯眯起眼睛,「我可是聽戈林說,今天達西要來拜訪啊……你們什麼時候定下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凱洛琳低頭看著手中的繡樣,拿起針一點一點的開始勾勒起來,「戈林怎麼總是和你多嘴,他都不聽我的!而且你也不能什麼都知道不是?查理斯你前兩天才回來而已。」

  查理斯聳聳肩,他坐到凱洛琳身邊,勾著腦袋看,「這是什麼?看著很像……袖扣?」

  凱洛琳點頭,「是的,就是袖扣。」

  「嘶……可是袖扣,都是給男士的啊……」查理斯「嘖嘖」兩聲,「凱洛琳,你這是給誰繡的?我可不記得我生日在2月份。」

  凱洛琳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蜜餞塞進查理斯的嘴裡,「話真多,達西先生一會兒要來,你招待一下啊!」

  「怎麼我招待?我還要去找霍爾男爵好嗎?信都到了。」查理斯挑眉一笑,站起身上樓,「我去換衣服,凱洛琳,相信你一定可以和達西好、好、相、處。」

  「……」

  ——她認輸還不行嗎?!

  達西先生的到來仿佛是遇上了最烈的杜松子酒,沉醉而不自知。

  凱洛琳認命的打開了門,門口的先生穿著整潔,打著最好看的領結,及其紳士的向凱洛琳行了禮,「午好,凱洛琳小姐。」

  「額,午好,先生。」凱洛琳愣愣的說道,她退開一步,把通道讓給達西先生。

  難得看到這位小姐不知所措的模樣,達西頓了一下,什麼都沒有說,走進了賓利家——他十分熟悉這裡。

  「先生坐一會兒,我讓法法太太上些茶和甜點。」凱洛琳沖他點點頭,就往廚房裡跑。

  達西沒有表情,可是眼中的笑意更加深了點,他就知道,這位小姐害羞起來,也一樣很可愛。

  桌子上放著繡了一半的東西,看模樣是戴在身上的,袖扣之類的,他把玩了兩下,對著出現在客廳的凱洛琳說道,「這是什麼?」

  凱洛琳「啊」了一聲,「是袖扣,我想做幾個花樣看看,給大衛,看能不能生產一些。」

  達西聽到後,皺了皺眉,他明白凱洛琳小姐的心情,可是他實在對此不太贊成,一個小姐,會些才藝就好了,經商這種事情,他覺得不應該是一個小姐應該做的事情。

  他的確是欣賞凱洛琳小姐的才能,她美麗,有氣質,也有內涵,她符合了幾乎所有達西認為的標準,這也是為什麼達西覺得自己會愛慕上這位小姐的原因。

  可是他不理解,凱洛琳小姐為什麼執著於經商,她難道不明白,女性參與到這裡面,只會成為笑料嗎?

  凱洛琳抬起頭,拿過他手中的繡樣,睫毛垂了下來,「先生在想什麼?」

  達西一驚,搖頭道,「不,沒有什麼。這繡樣很好看。」

  凱洛琳撇著嘴點點頭,「嗯,所以要拿給大衛看看,說不定他會想出更好的東西來。」

  「……你送給喬治安娜的譜子,她很喜歡。」達西沒話找話,摳著手中的杯子不放,「最近這些天,天天都在房間裡面練習,她的老師說她最近進步很大。」

  「喬治安娜很聰明啊,領悟力又好。」凱洛琳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像我就不行,懷特太太每次都說我雖然技術很不錯,但是彈琴總感覺少了點什麼,沒有神韻。」她自嘲的笑笑,「所以啊,我總是被她教導一些練習曲之類的東西,她還開玩笑說要我把車爾尼先生的所有作品都彈下來。」

  聞言,達西也笑了起來,可他卻說,「小姐,你太謙虛了,我聽過你的鋼琴曲,那很美妙。」

  「偷聽也算聽嗎?」凱洛琳壞心眼兒的故意問道。

  達西一怔,後又低低的笑了起來,理直氣壯的說,「偷聽也算聽。」

  凱洛琳把繡樣放到一邊,端起杯子吹了口氣,呷了一口杯中的熱巧克力,正值冬天,即使是想要煮出香濃的咖啡也提不起來精神,法法太太心疼自家的小姐,生怕她病了,所以總是給她做熱巧克力,她堅信,這東西可以讓凱洛琳小姐開心起來。

  因為在法法太太在這裡的十幾年裡,他們家的凱洛琳小姐總是生病,一到了冬春交際,或者是從外地回來,就會病一場,嚇得他們這些個僕人都膽戰心驚。

  那是因為我水土不服加花粉過敏好嗎?_(:3へ∠)_凱洛琳心裡無奈,但是對於這樣忠心的僕人,她只能默默的心領他們的好意。

  「那麼,先生可以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麼嗎?」

  達西猛的抬起頭,看到的是凱洛琳小姐濃密的睫毛和被熱巧克力弄得有些紅暈的臉蛋,她低著頭對著杯子吹氣,嫋嫋的白煙從兩邊跑走。

  他在心裡猶豫了一下,身為一個紳士,他怎麼能這樣說出來呢?剛才的話太過不尊重凱洛琳小姐了,更何況,他現在還在追求她。

  「沒有什麼的,小姐,你大概是誤會了。」達西抿起嘴巴,他不擅長說謊話,既然不能編造出一個莫須有的東西,那幾只能回避她的問題。

  凱洛琳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輕笑了下,「先生,這就是你說的會讓我看到的真心?不願意告訴我嗎?」

  這話太嚴重了。達西的眼睛立刻沉了下來,漆黑的顏色似乎有濃厚的墨蹟,「小姐,這種話不能亂說。」

  凱洛琳咬了下唇瓣,別開臉,她承認自己有些過激了,可是那是因為她知道達西想要說什麼,不就是自己一個女人,經商會被人看不起嗎?她明白。

  生在達西家有達西家的責任,生在貝內特家有貝內特家的難處,那生在賓利家難道就沒有賓利家的難言之隱了嗎?

  凱洛琳多想成為一個不用負責的人,但是她做不到。

  她穿過來這個世界很久了,一邊努力避開別人的感情,不融入其中,一邊卻又為了父母的親情,朋友的友情,甚至是達西先生的愛情而感動。這樣的痛苦和矛盾,沒有人能夠理解吧,大概。

  她還記得父母臨終前,一手握著查理斯,一手握著路易莎,但是唯獨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們說,「我們對不起你們,可是孩子們,要好好的活下去,作為一個賓利。」

  路易莎對此一竅不通,查理斯又不擅長經營手下的財產,他們家的東西大多是在律師的幫扶下才一步一步的走過來的,從那個時候起,凱洛琳就決定要好好的承擔起這個責任了。

  至於歧視?

  開玩笑,哪個時代還沒有點「出格」又走在時代尖端的女性,她又不怕這些駡名。

  凱洛琳強行笑了笑,「沒事的,達西先生。就當我剛才沒睡醒吧,你大概什麼都沒聽見,而我也不想因為這個和你爭吵。」

  達西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把被茶暖的熱乎乎的手放在了凱洛琳的手上——他知道這很失禮,可不這麼做,他大概會後悔。

  凱洛琳愣了一下,從傷春悲秋的情緒裡走了出來,繃著下巴不去看他。

  達西頭疼的看了一眼不配合的小姐,「凱洛琳小姐,請聽我說,我沒有絲毫要輕視你的意思,我只是無法從自己的固有認知中脫離出來。你是個吸引人眼球的小姐,我無法否認你對我的吸引,無論是什麼,甚至是你的離經叛道,在我看來都是那樣的可愛。」

  凱洛琳沉默了一下,「雖然我覺得這是狡辯,可是先生,我想沒有人會比你更加的懂得小姐們的心了,也沒有人能夠勝過你得甜言蜜語。只要你想,或許巴德利·霍爾先生都不是你得對手。」她用自己灰綠色的眸子,直視達西的眼睛,「我說的對嗎,先生?」

  達西無奈,他就知道這個小姐不好想與,「我不是霍爾男爵,凱洛琳小姐,我也不懂其他小姐的心思,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只想懂你的心思。」


第三十四章

  「達西?」查理斯扣著扣子從房間裡出來,「你來的這麼早?」

  查理斯邊說邊走,他特意換了一件深棕色的大衣,上面還有金色的絲線,在陽光下看閃閃發亮,大衣十分的修身,領結也換成了米白色的,打了個十分複雜的結。

  「怎麼樣,你看我?」他說著,興沖沖的轉了個圈,在凱洛琳面前亮了亮他鋥光瓦亮的皮鞋,「凱洛琳,你說呢?」

  達西的手還放在凱洛琳的手背上,查理斯一出來,嚇得凱洛琳一縮,手也跟著一動,兩人同時意識到了這一點,對視一眼,讀懂了對方眼中的尷尬。

  凱洛琳抽回手,重新捧起了熱巧克力,達西輕咳一聲,上下掃了自己的好友一眼,「查理斯,你這是做什麼?打扮成這樣?是去參加舞會?」

  他沒聽說今天倫敦有舞會啊?達西不解。

  凱洛琳眼角抽了抽,「哥哥,你不會是因為……霍爾先生,才穿成這個樣子吧?」

  霍爾男爵?巴德利·霍爾?達西愣了愣,臉色立刻古怪了起來,查理斯穿成這樣見霍爾男爵?是要怎樣?背後挖牆腳嗎?

  查理斯臉一紅,「嘿!你怎麼總是拆我台!我可是你哥哥啊凱洛琳!」

  還真是……達西無奈的揉了揉鼻樑,頗為無語,所以他的好友到底和霍爾男爵發生了什麼?

  「哥哥你為什麼這樣?!」凱洛琳輕笑了下,「不會是因為要和他攀比一下吧?天哪查理斯!在倫敦東區而已,你竟然還要費這麼大勁去收拾自己?我敢和你打賭,霍爾男爵一定不用打扮就比你好看的多!」

  查理斯立刻不滿,「凱洛琳!你是我妹妹!你怎麼總是向著外人!憑什麼!」

  凱洛琳高冷臉,「就憑他是金髮碧眼!」

  ——金髮碧眼的帥哥賽高!這種事情有什麼好爭辯的!上訴也駁回!

  查理斯:「……」他就知道自家妹妹是個坑貨。

  達西在一旁聽著,臉上沒有什麼外露的表情,他說:「查理斯,你去見霍爾男爵?」

  「對啊!」查理斯點頭,「他來了信,說要我們去工廠裡送個人。」

  達西眼光隱晦的從凱洛琳身上劃過,「就你自己一個人去嗎?」

  查理斯一聽,也怔住了,自己一個人去……好像是有點孤獨吧?「啊,那凱洛琳和我一起好了!」

  達西:…………

  豬隊友啊!這就是豬隊友!達西內心深處湧起一股沉重的無力感,當時信誓旦旦的說好了要幫自己的,結果現在分分鐘學會拆臺!

  他本意是查理斯你去就去吧,凱洛琳和我在家就可以了,你為什麼非要她和你一起?!

  查理斯一看達西臉色不對,立刻「啊」了一聲,他乾笑了兩下,「凱洛琳……」

  少女一本正經的點頭,「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我應該和你一起去,你覺得呢?」

  達西:…………

  兄弟,不是我不幫你。

  查理斯悲催的看了達西一眼,艱難的點了點頭,「凱洛琳,你開心就好。」他看凱洛琳回去換衣服,智商突然上線,「嘿!等等凱洛琳!你說我們都走了怎麼辦?總不能把達西留在家裡吧?那多不好!」

  達西先生他……難道不走???

  凱洛琳頗為詫異,「那,達西先生和我們一起?」

  就等這句話了!達西立刻介面,「可以,我今天並無其他的安排,可以和查理斯你還有凱洛琳小姐一起去的。」

  他這麼說到,站起身去了賓利家外面,讓門口等著的僕人準備一下馬車。

  凱洛琳說倫敦東區那邊環境很差,如果查理斯你穿的太完美弄髒了可不好清理了,查理斯半信半疑,最後還是選擇了聽妹妹的話。

  沒辦法,他向來耳根子軟。

  三人一起坐上馬車,達西詢問起查理斯置辦地產的問題。

  「還沒有想好。」他搖搖頭,「因為我們只去了內瑟菲爾德莊園,但我其實覺得那裡是度假的好地方,不符合凱洛琳的意思。」

  達西一愣,他一直以為置辦地產是查理斯的意思,他們家有田產,所以他才好奇為什麼要去置辦地產,打理好賓利家的土地不就好了嗎?

  查理斯看了一眼旁邊假寐的凱洛琳,放輕了聲音,「總之我會再考慮的。」

  達西注意到查理斯的眼神溫柔了很多,他望著一旁睡著的妹妹,語氣裡有一些悵然,「從小凱洛琳就比我成熟,一直到了現在,我總覺得她才是姐姐,而我是那個需要被照顧的。她為我做了很多,其實這些我大概都明白,我也想要為她做些什麼。——她很辛苦。」

  達西沒說話,查理斯和貝內特小姐的事情讓他看明白了賓利家的一些事情,比如查理斯的確耳根子很軟,再比如赫斯特太太也不是真的那麼沒有差勁,最起碼她是真心實意的對待自己的弟弟妹妹。

  查理斯歎了口氣,「菲茨威廉,知道我為什麼幫你嗎?——我妹妹可是很搶手的,就那個霍爾男爵,他也在追求凱洛琳呢!」

  「果然嗎……」達西喃喃道。

  「你在說什麼?」查理斯說。

  「沒什麼。查理斯,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查理斯看了看窗外的建築,加快了語速,「我幫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可以帶給我妹妹幸福,我認識你很久了,相信你的為人和作風。凱洛琳她是個什麼事都放在心裡不說的姑娘,她和薩拉簡直是相反的典型,小時候生病,我們都發現不了,還是每次幫她洗頭髮的法法太太最先知道的,她那個時候才七歲啊!」

  說到這個的時候,查理斯臉上有些悔恨,「我總覺得自己虧欠了她很多……如果可以,我才不會希望她去插手那些個工廠之類的,所以我才那麼排斥她和大衛接觸。」

  達西一僵,原來查理斯在房間裡都聽到了自己和凱洛琳小姐的談話,也為難他忍到現在才開口了。

  凱洛琳睡的很熟,昨天晚上她為了那個繡樣想破了腦袋。

  等她醒來的時候,面前兩雙眼睛盯著自己,她嚇了一跳,趕緊摸了摸嘴角,然後不好意思的看著查理斯,「怎麼了?你們怎麼不叫我?!」

  「還沒到,多睡一會兒吧。」

  凱洛琳扭頭望向窗外,不搭理自家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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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洛琳的話說的沒錯,霍爾男爵沒有刻意的打扮,但是他站在那裡就像一幅油畫一樣,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耀花人的眼睛,碧藍色的眼眸深邃朦朧,當他扭過來看你的時候,那種恰如其分的憂鬱感能夠使你窒息。

  無怪人人都說霍爾男爵和達西先生是社交場合裡最受歡迎的男人。

  一個像太陽,一個如月亮。

  查理斯歎了口氣,他雖然覺得自己也不錯,但是比起這兩位,還是差了些,明明他是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可他發現臉好竟然也是一種優勢。

  巴德利·霍爾偏過頭,看到了馬車停下來,他揚起了笑容,「查理斯!凱洛琳,你們來了!——啊,達西先生,午安。」

  看到霍爾男爵一瞬間有些扭曲的笑容,凱洛琳不厚道的笑出了聲,「先生,午安。」

  查理斯走過去拍拍巴德利的肩膀,「午安,巴德利。達西也和我們一起來了,他站在我們家做客,你一定不會介意的!」

  我能說我介意嗎!?巴德利·霍爾強笑了下,「不會介意的,達西先生,很久不見了。」

  達西不賣他面子,伸手和他握了下,「不久前才見過的,霍爾男爵,午安。我是陪凱洛琳小姐來的,倫敦東區,畢竟不是很安全,多一個人就多一分保險。」

  「哦,是的是的。你說的對。」霍爾點點頭,就不再搭理他,他拉過查理斯,「喬治已經準備好啟程了,你們要見他嗎?就算不想也得見,喬治說他要見見凱洛琳。」

  「見凱洛琳做什麼!」查理斯驚訝,順便皺起了眉頭,「我妹妹和他認識嗎?」

  「喬治·史蒂芬森。」巴德利無奈,「你的被投資人。」

  凱洛琳和史蒂芬森已經見上了面,就在查理斯和巴德利·霍爾爭執不休的時候。

  達西站在凱洛琳的身後,看著她和一位十分精神的男子相談甚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姐,我單獨提出見你可能有些突兀。」史蒂芬森笑的很溫柔,「但是,我明白小姐的難處,請務必相信我,我喬治·史蒂芬森絕對不會辜負賓利小姐你的期望的。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容易,但小姐你,同樣不容易——我欣賞你,並尊重你。」

  凱洛琳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眼睛微微眯起,成了月牙的形狀,她有些感動。

  「謝謝你,史蒂芬森先生。紐卡斯爾很冷吧?我還沒有去過呢,等你的實驗成功了,請一定要通知我,我要去那裡見你,順便享受一下我沒有感受過的寒冷。」

  「哦!這是當然的!小姐。」

  達西聞言,只覺得胸腔一震,他默默攥緊了拳頭。

  他從未看到過這樣的凱洛琳小姐,只是因為一句話而露出釋然笑容的凱洛琳小姐。

  而他,卻無法帶給她這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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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查理斯和霍爾男爵去談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了,凱洛琳覺得沒有她的事情了,那就可以提前離開,查理斯隨意的揮揮手說讓達西送她回去,絲毫不在意凱洛琳想些什麼。

  這太讓人感到尷尬了,凱洛琳偷偷的看了一眼達西,她的腦子裡還在想來之前發生的事情,可那位先生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這真叫人手足無措。

  達西在心裡卻無比的感激查理斯,他知道自己的朋友在幫忙,雖然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可總歸自己這樣的人是不會愧對他的妹妹凱洛琳·賓利小姐的——最起碼,比那個巴德利·霍爾要真心的多。

  「小姐?我們還是等馬車來,乘馬車回去吧?」

  凱洛琳看了一眼查理斯和霍爾男爵的背影,心裡踟躕了一下,「先生,我想要在這邊逛一逛,不如你先回去?」

  達西聞言,眉頭一皺,「在倫敦東區逛一逛?凱洛琳小姐,這可不是什麼好的想法。這邊的街道不寬闊,衛生條件又差,這裡可是著名的貧民區,小姐你想要在這裡的街上走一走,那太過危險了。」

  「可……也不會那麼巧就發生這樣的事情吧?」凱洛琳知道達西說的話是對的,可她現在就是不想坐上馬車,誰說小姐就不能任性了?

  可是,自從另外兩名先生離開後,一位漂亮的小姐和打扮低調的先生站在街邊,已經成了眾人目光的聚焦點,不少人都在隱晦的打量這兩人是什麼來頭。

  賓利的馬車被查理斯帶走了,達西早早的通知了僕人讓他們去賓利家把自己的馬車牽過來,看這個時候,應該很快就到了。

  兩位沒有馬車,沒有下僕的先生小姐在這裡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即使人們會從他們的衣著談吐來判斷這些人自己惹不惹得起,可偏偏有些人是不怕這一套的。

  比如,喝醉的醉漢,吸毒的癮君子,以及成天膩在賭場裡的賭棍。

  凱洛琳覺得背後一涼,她驚惶的抬頭,一個頭髮淩亂,雙眼通紅,臉色奇差無比的男人猛的沖過來,一手抓起凱洛琳手中的菱形手提袋,然後狠狠的呲著牙威脅的一笑,逃跑了。

  「等等——」達西面色一變,高聲的叫道,可那人扭過頭,嘲諷的對著他笑笑,手上銀光一閃,赫然是一把鋒利的匕首。

  「先生!不要去追。」凱洛琳捏住達西的胳膊,臉色有些發白的搖搖頭,「手袋裡只是一些散錢罷了,沒什麼其他的東西。」

  她出門前想著是和查理斯還有達西先生出來的,所以隨手拿了個最近十分流行的花色小手提袋,裝了些錢,手帕,香水瓶和小風扇。

  沒有身份名稱,也沒有貴重物品,所以沒有關係,被搶了就算了。她現在無比擔心的是會不會有人盯上了他們,她和達西先生兩人,一定敵不過那些個瘋子。

  他們站在街邊小道上,右手邊就是一個小巷子,十分的狹窄逼仄,只能允許一個人的通過,那個搶劫的人就往那裡逃跑了。

  「說不定他們是有同夥的。」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害怕,搶劫手法又老道,一看就是慣犯。

  雖然知道紳士們是不會親自去管這些事的,但凱洛琳有一種隱秘的直覺,如果她叫起來,達西先生一定會沖過去,甚至是抓到那個男人。

  可是,不行。她不能看到這樣的達西先生,那太不真實了。

  達西銳利的目光從四周劃過,周圍的人目光麻木,臉色灰敗,這個時間,在這個地方,如果他們都不在工廠做工,那這些人不用說,一定都是社會的寄生蟲。

  穿著襤褸的人抬起頭,沖著達西和凱洛琳諷刺的笑笑,露出了黃色的牙齒,他們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些個所謂上層階級的男人女人,又吃吃的笑了起來,和同伴們沖著他們指指點點,看凱洛琳的眼神充滿著淫邪的味道。

  達西眉頭一皺,身子一晃擋在了凱洛琳的前面,他高大的身材把凱洛琳整個圈在了臂膀裡,達西低下頭對凱洛琳說,「小姐,你還好嗎?——我沒有騙你吧?這裡的確是個不適合逛一逛的地方。」

  凱洛琳別開臉,達西先生離自己太近了,她幾乎能感受到濃濃的男性氣息以及荷爾蒙的味道,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臉開始發燙,忍不住喉頭動了動,「先生,我沒事……你說的對,那個,我們的馬車,什麼時候來?」

  達西輕笑了一聲,隨著他的笑聲,胸口也跟著顫動了下,凱洛琳的眼睛已經不知道往哪裡放了,她尷尬的低著頭,耳朵紅的不成樣子。

  索性達西先生的品德高尚,他絕對不會使一個小姐難看,尤其那位小姐還是他心儀的小姐。

  「馬上就來,我們去那邊吧,這裡實在不適合久待。」

  達西觀察了一下凱洛琳的表情,發現她說的「沒事」的確不是作假,才稍稍松了口氣,低聲說了句「失禮了」,然後借用身高的優勢,一把攬住凱洛琳的肩頭,氣場全開,黑著臉往大路的方向走。

  一旁的人看了達西一眼後,又匆忙收回眼神,他們就說,這樣的人也敢搶,瘋了不是?!這樣階層的人哪是他們能招惹的,一不小心追究起來,命都沒有了!

  整個路上凱洛琳都有些暈暈乎乎,同手同腳就不說了,連咬合肌都是僵硬的,直到坐上馬車,她才感受到身邊貼近的熱源沒有了。

  凱洛琳遲鈍的眨眨眼睛,反應過來後抬起頭,正好對上了達西先生帶著擔憂的棕黑色眸子,裡面是她的倒影。

  「凱洛琳小姐,你真的還好嗎?」

  「是的,我沒事先生。」凱洛琳條件反射的回答,並且隨即奉上了一抹笑容。

  可是那笑容落在達西的眼中只能說僵硬無比,所以他認定了凱洛琳小姐還處在驚嚇中,她一定是被剛才的事情給嚇到了,一位淑女小姐,她怎麼可能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達西忍不住在心中責怪自己,為什麼剛才不多心的注意一下安全,為什麼要站在那個巷子口和凱洛琳小姐說話,為什麼要同意查理斯把馬車帶走?

  他深吸一口氣,凝視著凱洛琳小姐漂亮的灰綠色眼睛,裡面還帶著一絲驚惶和說不出來的東西,「小姐,對不起。」

  凱洛琳微愣,她剛剛從羞澀與尷尬中掙脫出來,就又聽到這位先生莫名其妙的道歉,「對不起什麼?」

  「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達西冷著臉,表情似乎是在自責,「我答應了查理斯要保護好你,明明他才離開不到一刻鐘,我就失去了這樣的承諾。」

  「這不怪你,先生。」凱洛琳心下無奈,她就知道達西先生是個無比認真的人,「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說想要在這裡逛一逛,也許我們早就去到了大路上等馬車的到來,也不會有那些事情發生了。」

  這樣的說法並不能使達西的心情好起來,「可我並沒有盡到保護你的責任,這應該是我的職責。從一開始說我愛慕凱洛琳小姐開始,我就沒有做到一個愛慕者應該做的事情,我沒有使凱洛琳小姐有安全感,我沒有讓凱洛琳小姐露出那樣的笑臉,我雖然說尊重你的想法,可我不是個好的承諾者,我一直都沒有真正的相信凱洛琳小姐。」

  凱洛琳聽著聽著,從最開始無奈的笑,到後面慢慢的收斂起了神情,也認真了起來。

  「小姐,我看到了你與史蒂芬森先生,我不敢相信,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如此自信又釋然的笑容,我無法去描述那一刻我的心情,可我卻很愧疚,因為是我一直無法帶給你的東西,別人帶給了你。那個時候我才明白,原來小姐,相信一個人是那麼的重要。我從無數次的得到你的信任,可我卻始終無法真正的信任你,小姐你是明白的吧?卻不告訴我,是因為我不是你理想中的良配嗎?」

  達西目光有些黯淡,「我沒有辦法說出對凱洛琳小姐你的不贊成,但是你卻是明白的,我固執的認為經商的女人是不對的,可你看在眼裡,卻不反駁我。我不懂這是包容還是別的什麼,但是對不起,為了我的固執與自私。」

  他看到凱洛琳小姐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淡如水,達西深吸一口氣,「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這次是認真的,我會信任凱洛琳小姐,信任你的做法,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相信你的能力。我不敢再奢求你的愛慕,可是,請求你,不要推開我。」

  凱洛琳從未見過這樣的達西先生,「你不用這樣的,先生。」不用把自己放到這麼低的位置。

  「我從來都不認為你的做法有什麼不妥。」

  凱洛琳笑著眨眨眼,「我認識的達西先生,就是你這樣的達西先生,如果你因為顧及到我改變了你的本質,那就不是你了。」

  「先生,你忘記我告訴你的話了嗎?我可是從來沒有說過討厭你啊,機會什麼的,難道不是該自己把握嗎?」

  說完,她沖著達西擠了擠眼睛。

  那一瞬間,達西覺得自己有什麼東西被重新點亮了。


第三十六章

  信任,是這個世界上最難兌現的承諾。

  凱洛琳信任達西的品格,信任達西的為人,卻始終無法交出自己埋藏在內心的秘密。

  達西一邊說著對凱洛琳的愛慕,卻固執的抱有根深蒂固的觀念,無法理解也就無法敞開心胸。

  太過於貪婪了,不想付出卻想得到,這不是公平的等式。

  「那看著像個賭棍。」達西有些篤定的說。

  他們回到了賓利家,說起了凱洛琳的手袋,達西說要為她再買一個,凱洛琳連忙搖頭拒絕,她說自己的手袋多到用不完了,一點都不需要達西先生的贈送。

  達西不相信,他分明看到了凱洛琳小姐的手提袋上面是倫敦最新的花樣,也是最流行的花樣,他又不缺那些錢,他只是想要送給凱洛琳這些東西作為賠禮。

  於是他不置可否,自己若真是送了,凱洛琳小姐也不會拒絕。

  而凱洛琳卻想到了那個搶自己手袋的人,他真的是個貧民嗎?看上去經常喝酒啊,雖然衣衫襤褸,可身手矯健,一點都不像吃不起飯的人。

  達西便說,那也許是個賭棍,不然怎麼會只搶走了你的手袋呢?

  「現在還有賭棍?!」凱洛琳有些吃驚,「不是早就不允許賭博了嗎?」

  如果她沒記錯,上個世紀的中葉賭博就被取締了,為什麼現在還會有賭博?不,為什麼貧民區還會有賭博?他們哪裡來的錢去賭博?

  「人們的貪念永遠無法被制止。」達西淡淡的說道,「即使下了禁令,依然會有人逾越,沒有人忍受得了金錢的誘惑吧。」

  尤其是在這樣金錢至上的社會,人們的貪婪只會永無止境。

  而且,雖然在半個多世紀前賭博被取締了,但是人們卻沒有真的遵守什麼,很快,在地下的賭博就出現了,一開始是男人,後來甚至發展到了女人,無聊的時候就出來小賭一下,這都是上面的人根本無法管到的,久而久之,就當做看不見了。

  「倫敦西區的聖詹姆斯街,也有一些賭博俱樂部,只供男士們進入。」達西解釋道。

  凱洛琳轉了轉眼睛,「先生,你去過嗎?」

  「……」達西有些尷尬,「一次兩次而已,和朋友去見過那裡的樣子,但是我不喜愛賭博,所以對這些都不是很感興趣。」

  凱洛琳做了個了然的表情,拿起了桌子上的杏幹慢慢吃了起來,前些天薩拉小姐帶過來的,說是南部的鄉紳們送過來的。

  「說到賭博,先生,我想起來了維克漢姆先生。」

  話音剛落,達西的身子就繃了起來,凱洛琳裝作看不見,她就知道這個名字一出現,達西先生就會變得很奇怪。

  「你為什麼會想到他,小姐?」

  凱洛琳嚼了嚼杏幹,咽了下去,才道,「聽簡·貝內特小姐說,她見到了這位先生賭博過,不過只是一次而已,她認為這並不能成為他和自己妹妹之間的阻攔。」

  「妹妹?」

  凱洛琳乾笑了兩下,「似乎是伊莉莎白小姐?還是莉蒂亞小姐?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

  達西狠狠的皺了皺眉頭,顯然時候對這樣的關係很不滿,可是他又不會多事的去關注別人的生活,於是只說,「小姐,你為什麼還和貝內特家的人有聯繫?」

  「啊,是這樣的,上次那位簡小姐來倫敦拜訪我們了,所以就聊了一下。」

  達西想到了那天在梅麗頓,她們幫助自己替凱洛琳小姐挑了禮物,於是心情稍微好了一些,雖然不至於放下成見,可是他還是忍不住說,「凱洛琳小姐還是不要和他們過多的聯繫了。」

  凱洛琳眨眨眼,「當然,我只是有些感興趣罷了,畢竟誰不知道貝內特家的女兒多呢?他們家的八卦聽一聽就當做放鬆心情了。」

  達西忍了忍,還是扯了下嘴角,「你不是不喜歡社交嗎?」

  「我只是討厭跳舞罷了。」凱洛琳嘟囔道,「聽那些個太太們聊聊生活其實也還不錯啊,瑪格麗特就很喜歡。」

  「瑪格麗特?」

  「布雷爾·大衛斯先生的未婚妻。」

  「他倒是個好人選。」達西中肯的評價,「其實社交這種東西,是必不可少的。」

  「……還是看人吧。」比如她,給她一個電腦,她能連通整個世界。

  「小姐。」達西斟酌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了,「我想了很久,決定還是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不是為了博得你的同情,但我始終認為,如果我希望你瞭解我,這件事情一定要告訴你。」

  凱洛琳被他鄭重其事的表情給嚇了一跳,她拍了拍手掌上杏幹的殘渣,坐的直直的,好像小時候被老師訓話的樣子,「先生,你說。」

  「是關於,喬治·維克漢姆先生。」

  凱洛琳心裡一緊,抬頭去看對面先生的神情——是看不出來的,他一向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於是凱洛琳就忍不住開始去猜測,他告訴自己為什麼是這個時候,為什麼採用了這種方式。

  她記得,電視劇裡的達西先生是用寫信的方式告訴伊莉莎白的,排除劇情的影響,凱洛琳自戀的認為,是因為達西先生相信自己可以接受,所以選擇了直言的方式。

  ——她畢竟和伊莉莎白·貝內特不同,她是凱洛琳·賓利。

  伊莉莎白有的敏銳大膽,直率直言,尖銳和不屑,凱洛琳完全將這些弱化,她的形象一向是平易近人的溫和,仿佛沒有什麼能讓她直白的表達喜好。

  這樣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不用多少,她的人緣一向不錯,那壞處就是,對於達西來說,他無法清楚的知道凱洛琳小姐的心思,以至於他們之間有了很多的誤會,還無法解釋清除。

  ###

  「維克漢姆先生的父親,是個值得尊敬的人。」達西目光有些怔楞,明顯是回憶的神思。「他父親是彭伯利莊園的老管家,對我們的產業十分盡責,我的父親也很親近他,因此,對維克漢姆先生一直都很寵愛,甚至供他上學,還去了劍橋讀書。我的父親說,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把安排進教會職業,甚至說還要給他一千英鎊的遺產。」

  凱洛琳把手裡的茶杯遞給達西,儼然一副聽故事的姿態,達西被逗笑了,他無奈的抱住茶杯,對著凱洛琳輕笑了下,「不用擔心我,小姐,這對於我來說都是過去式。——繼續說維克漢姆先生,他是個充滿了惡習的人,雖然我知道他一直將這些惡習都隱藏了起來,可是假的就是假的,我們總能找到漏洞,尤其是像我,這樣和他年齡相仿的人。父親去世後,維克漢姆先生就寫信告訴我,說他不想去接受聖職,他既然也無法得到那個職位的俸祿,便希望得到直接的經濟利益,他還說要學法律,一千磅的財產是無法讓他去學到法律的。我雖然不想答應,但是真的無法拒絕,於是我拿出了三千英鎊給他,他也同意得到這些英鎊後,自動放棄對於聖職的獲得,算是自動放棄這些權利,於是我們也就一刀兩斷了。」

  「那你們還有聯繫嗎?之後?」凱洛琳知道維克哈姆的為人,但是說真的,她還真的不是很清楚兩人之間的這些事情,她也無法想像,像達西先生這樣的人,是如何忍受的了一個那樣品行的男子。

  以及,她也真的很好奇,伊莉莎白那樣敏銳的女孩子,為什麼沒有發現維克漢姆的為人,反而和他在一起了那麼久呢?

  「之後,我們大概三年都沒有聯繫了。」達西調整了一下姿勢,他還捧著那個茶杯,裡面的咖啡已經變得溫了,「維克漢姆一直過著浪蕩的生活,我知道他在城裡,可是我卻不想聯繫他。直到有一天,教會的牧師去世了,那個職位空了出來,本來這份俸祿是可以由維克漢姆先生接替的,於是他就寫信給我,說要我舉薦他,並告訴我,他現在的生活十分窘迫。」

  「先生你舉薦他了嗎?」

  「並沒有。」達西淡淡的說道,直視著凱洛琳的眼睛,「凱洛琳小姐,如果是你,你會舉薦他嘛?我知道,但凡是年輕的小姐,都有些心軟。」

  「不會。」凱洛琳搶話,剛說完又有些臉紅,她別過頭,囁嚅道,「先生,我不是個慷慨的小姐,也不是慈善家,我如此的自私,還小心眼,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會舉薦他,我也說過了,我不認為一個騙子,會做出高尚的事情,他的謊言不是善意的,他甚至在背後詆毀你。」

  達西一愣,他沒想到凱洛琳小姐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他笑了起來,「你說的對小姐,我也是個自私的人,我也小心眼,我當然也不會舉薦維克漢姆先生。——小姐,這樣看來,我們似乎是絕配。」

  「先生!」天哪,她不敢相信,這位先生竟然會調戲她!說好的正直的紳士呢?她怎麼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霍爾男爵花花公子的影子!

  「我拒絕了他。他很生氣。」達西重新回到了話題裡,「他那樣的人,就是給他再多的錢,也會被他揮霍一空,並且他越是這樣,對我的憎恨就越深。就像小姐你看到的,他在背後罵我,詆毀我的名譽,說我是個小人,自私傲慢忘恩負義,就是這樣。」

  「我們沒有人相信這些,先生。」

  「所以,你才是特別的,親愛的凱洛琳小姐。」

  凱洛琳耳朵一熱,輕聲說,「還有呢?之後呢?」

  達西卻頓住了,他猶豫了一會兒,才說,「之後,就沒什麼事情了,但我們之間還有許多不愉快,可我不想告訴你,那會壞了你的心情。」

  凱洛琳點點頭,她把杯子從達西先生的手中拿出來,「重新給你一杯吧?咖啡這種東西,熱的和涼的都很美味,溫的時候卻難喝像藥一樣,你一定不會喜歡。」

  「凱洛琳小姐,謝謝你的貼心。」

  他知道她知道,可是她不問。

  她知道他知道她知道,可是他不說。

  凱洛琳轉身去廚房,達西先生是個好哥哥,他以後也會是個好父親。


第三十七章

  「你在想什麼,表哥?」

  霍爾家的客廳裡。

  窗簾拉開了一半,透進來的陽光溫和而不灼人,紅地毯上面的花樣是時下最新的模樣,沙發旁的桌子上面擺了些果盤和甜點,杯子和茶壺裡裝著的是剛剛煮好的苦咖啡。

  瑪格麗特揮了揮手,試圖喚起自家表哥的注意。

  巴德利·霍爾茫然的抬起頭,看到了表妹關心的眼神,他撇著嘴搖搖頭,「不,沒什麼的瑪格麗特。只是你覺不覺得最近的日子很無趣?」

  瑪格麗特很想翻個白眼,她默默的抓了抓自己的胳膊,「當然了巴德利,我是說,你知道自己已經多少天沒有出門了嗎?自從那天和賓利先生回來後,這簡直不正常!」

  「哦,是的是的,你說的對。」巴德利捂住額頭,仰面躺在沙發的靠背上,「我想我應該是病了。」

  「你的意思是,你很久沒有找那些個花花綠綠的小姐們了嗎?如果你是這個意思,那我只能說沒錯,就是這樣的,那你的確是很無趣了——我說表哥,你不是說你希望全心全意的去追求我親愛的朋友凱洛琳嗎?」

  巴德利·霍爾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下,「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那樣說了!」

  他瞪圓了眼睛,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冒犯。

  瑪格麗特頓了下,說道,「哦——你沒有這麼說,這是我說的。」見巴德利松了口氣的模樣,她內心不屑的撇嘴,這個時候裝什麼純情,她表哥這些年的花邊新聞寫出來都夠報社忙活一年的工作了!

  「不過你真的就這樣放棄了嗎?因為凱洛琳,放棄了整個森林?哦,得了吧巴德利,別開玩笑!」

  「你懂什麼!」巴德利有些惱怒,他閉了閉眼睛,「賓利先生那天說起了凱洛琳的婚事——達西那傢伙……真是……」

  「哈,所以你才這樣!」瑪格麗特敏銳的眯起了眼睛,她炸了他一下,沒想到還真的給她炸出來了事情的真相。

  老實說,凱洛琳看上去的確是和達西先生更加相配一點,瑪格麗特的理智告訴她,達西先生這樣的紳士誰不喜歡呢?就連她自己,也覺得這樣的男人是如此的迷人,當然這話不能讓布雷爾聽見。

  但在情感上來說,瑪格麗特還是會偏向自家的表哥一些,即使他曾經是那樣的花心,或者說風流不羈吧,但她總感覺巴德利是個認真負責的男人,私心來說,凱洛琳成為自己的嫂子,那是一件多麼完美的事情。

  巴德利猛的坐起來,「我是不是該做些什麼?」

  瑪格麗特挑挑眉,指著自己,「你問我?」

  「當然。」他揚起下巴,「屋裡還有別人嗎?」

  「表哥,你當然得做些什麼——總不能被達西先生給比下去了,不是嗎?好歹要爭取一下吧。」瑪格麗特又說,「不過你先告訴我,你是真的愛慕凱洛琳嗎?」

  巴德利·霍爾見瑪格麗特認真了起來,他自己倒是愣了愣,不置可否的抿起了嘴巴,「瑪格麗特,她很適合霍爾夫人的名頭,不是嗎?」

  ###

  「音樂會?」凱洛琳愣愣的看著手中的信封,「我可以不去嗎?」

  送信的僕人一臉的為難,「賓利小姐,這……我也不知道,可我求求您,還是去吧!」他一臉的難言之隱,看得凱洛琳一愣一愣的,這難道不去還會發生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嗎?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查理斯·迪伯丁的音樂會。

  對於凱洛琳來說,吸引力還是蠻大的,她記得小時候和查理斯還有路易莎一起去看過歌劇和音樂會,那都是路易莎喜歡的東西,她的品位一向深深的符合時下最流行的東西,可後來路易莎嫁人了,凱洛琳和查理斯都是對此不怎麼有興趣的人,所以很少去了。

  這樣的邀請送到凱洛琳手中,她還是蠻心動的,可如果邀請人是瑪格麗特就更好了。

  凱洛琳苦惱的模樣落到了查理斯的眼中,他走過來問道,「是誰邀請的?達西嗎?」

  「不是的,是霍爾男爵。」她把手中的信遞給了查理斯,「不去是不是不好?」

  查理斯看完信抬起頭,認真的說道,「凱洛琳,雖然我和巴德利是生意上的好夥伴,可作為你的哥哥,我還是認為達西是個更好的人選。雖然有時候他的反應的確是慢的令人髮指——是不是我沒有資格說這句話?」查理斯聳聳肩,看到了凱洛琳微紅的臉頰,「承認吧凱洛琳,他可是個好人選不是嗎?」

  「你說誰?」她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連忙轉過身,腦海中卻浮現了把自己護在懷中的那個人的身影,「那我果然還是去一下比較好,我們可得罪不起一個男爵,是吧?」

  查理斯還想再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吞進了肚子裡。

  「你決定就好了,我今晚也並不在家。」

  「找薩拉嗎?」

  說道薩拉,凱洛琳無奈的說道,她這兩天在家裡莫名其妙的接到了那位小姐的頻頻示好,嚇得凱洛琳連忙找了瑪格麗特去問她到底是怎麼了。

  瑪格麗特一聽噴笑了出來,「她怎麼還這樣……凱洛琳,薩拉是奇怪了點,但是她沒有壞心的。誰家還沒有個奇怪的朋友?」

  「可她這麼做只會讓我覺得她看上了我!」凱洛琳小聲的提高了音調,「我親愛的瑪格麗特,我可沒有做好接受一個女人的準備!」

  「不是我說,你現在苦惱的難道不應該是兩個男人應該選誰嗎?你有那麼多的心思去管薩拉和你哥哥?」

  「哦,好吧好吧,你說的對。」凱洛琳無奈,「不過我可不同意你說的那『兩位』,你知道的,我對這些本來就沒什麼興趣。」

  「但你總不能不嫁人啊!」瑪格麗特一針見血,她和凱洛琳成為朋友後,漸漸的開始無話不談,她知道面前的這個人是可以承受的了她一切的不淑女,並且習以為常。

  凱洛琳「……」了一陣,斟酌了一下,然後才說,「或許吧。」

  「天!你瘋了——」

  「停停停,話題怎麼到我了?不是在說薩拉嗎?」凱洛琳比了個暫停的姿勢,「放心吧瑪格麗特,我沒說不嫁人,就算我想,查理斯也不會同意的,你放心了吧?我只是現在,目前,不想考慮這些。」

  「那你就接受他們的追求!」瑪格麗特抬起下巴,「誰還能讓這些紳士們沒有面子?就只有你了,我親愛的小姐。」

  「薩拉邀請我去她們家做客。」查理斯聳肩,「你知道的,我不想去。」

  凱洛琳拿眼角斜他,「哦,是嗎?我親愛的哥哥?」說假話是要變長鼻子的。

  查理斯不自在的扭過頭,「我該收收心了,凱洛琳。」

  聽到這句話,凱洛琳愣了愣,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從查理斯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查理斯你……不必這樣的。我是說,你現在做的就很好,我並不覺得你需要收心這樣的事情。」

  查理斯喜歡自由,不喜歡被拘束,他熱愛無憂無慮的日子,也的的確確遵從享樂主義。凱洛琳不明白是什麼讓他改變了這樣的想法,但顯然,她不適應這樣的查理斯。

  「我只是希望我的妹妹,可以休息一下。我畢竟是這個家的主人,我有我應該承擔的責任,為了妹妹,為了姐姐,為了家庭。」查理斯碧綠色的眼睛裡寫滿了溫柔,他俊美的臉龐在陽光下柔和的不像話,凱洛琳張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慢慢的紅了眼眶。

  查理斯站起身,抱了抱凱洛琳,然後給了她一個從她十歲後就沒有再見過的額頭吻,「好好的去玩兒吧,親愛的。開心點兒,我的妹妹值得最好的。」

  「……謝謝你,查理斯。」

  ###

  「我沒想到你會來。」巴德利·霍爾眼中帶著驚喜和笑意看著從馬車上走下來的小姐,「我親愛的凱洛琳。」

  「別叫得這麼熟,男爵。」凱洛琳揚揚下巴,「你在信裡威脅我的這筆賬還沒和你算呢!明明已經知道我一定會來了,裝的這麼像模像樣做什麼?」

  巴德利一怔,哈哈大笑了起來,「那不是威脅,是請求。但我就知道你是不同的,凱洛琳,你願意和我一起共度一個美妙的夜晚嗎?」

  凱洛琳淡淡的看了一眼他曲起的手臂,乾巴巴的扯了扯嘴角,「我願意。」然後越過了一旁的人,徑直走向入口處。

  被留在原地的巴德利玩味的笑笑,也不介意她冷淡的表現,三兩步追上了凱洛琳,走在她的身旁。

  「thebellsofaberdovey(阿伯多維的鐘聲),聽說今天會有這個。」

  阿伯多維的鐘聲,是小時候凱洛琳最喜歡的一首曲子,查理斯嘗嘗唱給她聽,當然,是在很小的時候,她沒想到巴德利竟然會知道,並且提起它。

  「你怎麼會知道的?」凱洛琳有些好奇。

  身穿華麗衣服的男人誇張的做了個彎腰的姿勢,「我親愛的凱洛琳,只要你想,只要我能,我都會將這些帶給你。別忘了,我可是你最忠實的騎士。」

  「你是個男爵,不是騎士,先生。」

  「……」

  「以及。」凱洛琳慢悠悠的越過他,「我小時候只是喜歡唱這首歌的時候,查理斯滑稽的樣子罷了。」

  「……」

  她站在入口的簾子後面,抬頭對巴德利·霍爾笑了笑,「不過還是謝謝你,我很喜歡這個禮物。」

  「你開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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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不得不說,巴德利·霍爾先生是位很優秀的男人。

  作為朋友來說。

  他不光是在工業上有獨特的見解與看法,聽瑪格麗特說他在議院中也同樣的光彩照人,凱洛琳還發現男爵在藝術方面也有著不為人知的欣賞水準。

  最起碼,他比起查理斯要好的太多了。凱洛琳表情不變,心中默默點評。

  所以說,巴德利還是有吸引姑娘們的資本的。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當然希望能夠再次邀請你來看歌劇。」巴德利眨了眨他天藍色的眸子,他一向懂得怎樣去博的小姐們的歡心,聰明如他,利用先天的優勢就可以了。

  凱洛琳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又把視線轉回舞臺,「那是當然的,先生,如果有機會。」

  巴德利是個不錯的朋友,但也僅僅是朋友了。

  朋友,多一點真誠,少一點套路不好嗎?

  晚餐是巴德利找的地方,一個很有愛爾蘭特色的小酒館,裡面的燭光有些昏暗,不似別處的明亮,窗戶都是木頭結構的,很有代入感。

  無疑,巴德利·霍爾認為,她這樣很少出門的小姐是不會接觸到這樣的東西的,就好比現在的人,怎樣去吸引一個出身高貴的人的注意?那就是帶他去街邊的小地方吃著平民百姓的東西,然後告訴他,自己小時候的經歷,並且試圖喚起他內心對於最普通的親情愛情友情的眷戀。

  ——這和#拍霸道總裁愛上我#有什麼分別嗎?

  凱洛琳望著那扇發出吱呀聲的大門,不著痕跡的抽了抽嘴角。

  擁有這金色耀眼頭髮的男爵用他英俊的面孔刷了臉,酒館的老闆似乎得到了莫大的榮幸,屁顛屁顛的出來迎接他們,凱洛琳看著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眨了眨眼睛,遞了過去——總不能在外面不給面子,雖然她相信巴德利已經習慣了。

  「還滿意嗎?這裡?你一定沒有來過。」巴德利晃著手中的酒杯,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齒,迷人的笑道。

  「的確沒來過。」凱洛琳一本正經的點頭,可在她家鄉一點都不獨特,「我可以知道先生你是怎麼發現這個地方的嗎?」

  巴德利輕笑,「凱洛琳,我可不是正經的貴族,你大概不會想知道我過去的日子都是怎樣過來的。」

  「嗯,的確,那就吃飯吧。」凱洛琳移開視線。

  巴德利一噎,後又無奈的搖了搖頭,面對著軟硬不吃的小姐,他可能要拿出一些殺手鐧了。

  「凱洛琳,我今天找你出來,其實是有事情想要和你說。」

  「怎麼?你的工廠破產了?」對面的小姐掀了掀眼皮子,顯然對自己的話沒有太多的興趣。

  巴德利暗自歎了口氣,他覺得自己引以為傲的口才到了她這裡,似乎一點用處都沒有,這位小姐總能把他說的話給誤解了,並且堵得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一定不會告訴你的,霍爾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況且,你還投資了,我親愛的小姐。」

  凱洛琳聞言放下叉子,「那麼,是瑪格麗特要結婚了嗎?」

  「……布雷爾不早就求婚了嗎?」

  「哦,忘了。」某位小姐沒有什麼誠意的撇撇嘴,「那麼,你想說些什麼,先生?」

  他精心準備的晚餐和這無與倫比的氛圍都被這個不懂浪漫的小姐給破壞了!

  巴德利抽了抽嘴角,他不知道自己的話題還能不能進行下去了。不過巴德利·霍爾的辭典裡可從來沒有退縮這一說,而身為貴族的他,從小就知道想要什麼就要說出來,不然誰會知道呢?

  「凱洛琳·賓利小姐。」

  如此正式的開頭一出,對面的人一個激靈,坐直了腰,凱洛琳眨眨眼睛,十分嚴肅的繃著臉,匯率色的眸子裡面閃動著認真無比的神色,看上去頗有些可愛的味道。

  「我,巴德利·霍爾,想要對凱洛琳·賓利小姐,正式提出求婚。」

  「……」凱洛琳鼻子動了動,猛的移開視線。

  「這並不難看出來,不是嗎?」巴德利用他一汪清泉一般的大眼睛盯著凱洛琳,似乎是求饒又似乎是在賣萌,已經說過了,他在這方面很有一套,比如利用先天的優勢。「我仰慕你很久了,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到後來在船塢,以至於我冒昧的向你提出合作,甚至是到後來我們愈發的熟悉,凱洛琳小姐,你能感受的到,不是嗎?」

  凱洛琳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巴德利舔了舔唇瓣,他長而捲曲的睫毛在蠟燭光焰的搖曳下,投射在臉龐上,看上去憂鬱極了,像是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王子,「因此,我才會向你提出這樣的請求,成為霍爾太太吧,如何?」

  「賓利家無法給予小姐你的東西,我可以給予你,你想要出海,我會滿足你。」

  「凱洛琳,你的答覆呢?」

  老實說,凱洛琳並不遲鈍,她也不傻。

  巴德利·霍爾說的這些,她其實有料到過,只不過因為對方的喜好太過明顯,以及他給人的印象太為深刻,凱洛琳總是想要將這些遺忘在腦後。

  她一直有個不為人知的毛病,逃避,總覺得只要不提起,那就不是事兒。

  這樣自欺欺人的行為,在許多人看來相當於養虎為患,可偏偏本人還毫不自覺。

  不過今天,凱洛琳倒是有些感覺了,原因無他,霍爾男爵實在有些反常,比如相處了這麼久,凱洛琳覺得其實巴德利他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不光是在商業上,包括他在議會上的表現,都能看出來他其實是個很正經的人。

  正經的人基本都會有個通病,在愛情上總是忍不住去想當然。而想當然的後果,大概就是套路了。

  今天被套路了很多次的凱洛琳如是想到,她不是很瞭解巴德利這個人的為人,但是她卻能感覺到巴德利對自己的感情,不知道他說想向自己求婚的話是不是真的,但他可從來沒說過「愛」這個詞。

  由此,凱洛琳對霍爾男爵的感觀又好了許多。

  「先生,我不認為你有講笑話的天賦。」凱洛琳微微一笑,在巴德利收回笑容之前,緩緩的說道,「雖然我知道你這一定不是在開玩笑。」

  巴德利微微變了變臉色,但依舊保持著紳士的風度,「那麼,凱洛琳是什麼想法?」

  凱洛琳舉起她的酒杯,虛敬一禮,朝巴德利·霍爾那邊示意了一下。

  「謝謝先生無與倫比的讚美與愛慕,我認為,我們的關係還無法更進一步,你說呢?」

  她不想以後的日子活在勾心鬥角裡,即使成為一個貴族太太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這一樁婚姻來的早,可依舊不夠巧妙。

  巴德利注視了凱洛琳一會兒,然後輕笑了一聲,拿起手邊的酒杯,和她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我早該知道,凱洛琳你是個奇怪的小姐,而我,剛好對奇怪的東西特別有好感。」

  「那只能說聲遺憾了,但你得知道,好奇心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你說的對……還好,我的好奇心不夠致命。」

  「那可真是……恭喜你了,我親愛的先生。」

  ###

  凱洛琳看著那邊霍爾家的僕人匆匆趕來,然後把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的男人拖進馬車,搖搖頭準備離開。

  僕人叫住了她,很為難的說是希望她稍微等等,男爵並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一會兒就有馬車來接她了。

  「是霍爾家的嗎?」

  「當然,小姐。」僕人低著頭說道。

  「那就不用了。」凱洛琳眼睛帶著笑意,看向路的那一邊,「我家的馬車已經來了,和你家的少爺說聲謝謝。」

  僕人不敢多話,低著頭不出聲,看著那位小姐上了馬車,才慢慢的離開了原地。

  而這邊,凱洛琳一進馬車,就在車上看到了一張面色不佳的俊臉,她頓時有些啞然。

  「晚上好?先生。」

  見凱洛琳小姐如此的雲淡風輕,達西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他憋著一口氣,冷淡的說,「晚上好,凱洛琳小姐,月色一定很美吧?」

  忽略了剛才瞬間加速的心跳以及那一丟丟的做賊心虛,凱洛琳迅速調整好心態,然後扯出一個甜膩膩的笑容,成功的讓對面的達西先生呼吸一窒,「那是肯定的,先生。」

  然後她就看到對面的先生從鼻子裡噴出氣體,情感不明的說,「一定和劇院裡的燭火一樣的美!」

  凱洛琳不置可否,「也許吧,但比不過小姐們的裙擺,以及迪伯丁先生完美的歌喉。」

  這樣說著,達西先生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最起碼,他知道凱洛琳小姐對於景色的欣賞是認真的,而不是因為她剛才身邊的人來搪塞自己。

  「凱洛琳小姐很喜歡這些活動?」達西頓了頓,問道。

  「其實還好吧。」凱洛琳的聲音很輕快,「總比待在房間裡惹人嫌的好。——我是指查理斯。」

  達西了然的點點頭,「如果小姐你真的喜歡這些,我可以帶你去聖詹姆斯街看看,當然,只是外面的欣賞罷了。」

  凱洛琳眼前一亮,「紳士俱樂部?」

  達西見狀,眼中浮現了點笑意,「是的,看上去,你十分的期待。」

  凱洛琳何止是期待,她一直想去那邊看看,結果查理斯總是不帶她,說那裡不是她應該去的地方。

  「達西先生,你簡直太慷慨了!」

  「如果凱洛琳小姐你將慷慨換成偉大,我會更開心於這個讚美。」

  凱洛琳瞪大雙眼,看著對面微笑的男人有些說不出話。

  ——天哪,這個自戀的達西不是她認識的達西先生!


第三十九章

  復活節快要到了。

  天氣晴,準備了彩蛋。

  那日她和達西先生一起回到了賓利家,達西就順勢提出了邀請凱洛琳和查理斯復活節一起去教堂順便拜訪達西的親戚凱薩琳·德·包爾夫人的請求。

  「這……不好吧?」凱洛琳驚訝了一瞬,糾結道。

  她只覺得自己和查理斯只是達西的朋友,在復活節這樣的日子裡去拜訪朋友的長輩,這樣沒問題嗎?

  查理斯拿著報紙裝模作樣,豎起了耳朵聽兩人的談話,聽到這裡的時候頓時露出了藏在報紙後面的臉,「哦,當然好了!我是說,我還沒有見過德·包爾夫人呢,達西你曾經和我提起過的!」

  達西臉色不變,他點點頭,「是的,我曾經和你說過,是我的姨媽。」

  凱洛琳見狀,眨了眨眼睛,「如果查理斯覺得沒問題,那我當然是可以的,但是要通知路易莎,我猜她和赫斯特先生一定會來拜訪我們的。」

  查理斯贊同的點頭,「沒錯,一定會的,去年我就收到了拜訪信,今年的,我猜可能已經在路上了。」

  達西看了凱洛琳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有些不明,「請允許我先向你們介紹我的姨媽,凱薩琳·德·包爾,以及我的表妹,安妮·德·包爾小姐。」

  「是怎樣的人呢?」查理斯好奇的問道。

  「她們都是體面的夫人小姐,以及,她們對時尚有著不錯的品位,同樣,也有一大筆的財產。」達西面無表情的吐出這些話,聽上去頗有些敷衍,不過也是,誰能質疑達西先生的親戚的身家?

  凱洛琳點點頭,「是該準備些禮物,查理斯,你說呢?」

  「當然!這還用問嗎?我們可是達西的朋友,怎麼能輕慢了夫人和小姐?」查理斯誇張的表情娛樂了達西,他的面色緩和了許多,但依舊有些鬱鬱,神色比照平時暗淡了許多。

  凱洛琳有注意到這些,她想問出口,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畢竟從達西先生那樣的人的口中,能夠得到的也只是他想要告訴你的。

  「既然達西說凱薩琳·德·包爾夫人的品位十分好,凱洛琳,我們廠子裡的東西你覺得能拿得出手嗎?」

  查理斯問起這個,凱洛琳猶豫了一下,平心而論,他們的廠子生產的東西都是良心貨,而且針對倫敦的人群分為了三個大致的層次,貴族淑女們,普通平民婦人,以及,工人們。

  最上等的服飾自然在材質針腳設計和花色上面都花了不少的心思,可她依舊心裡沒底兒,據說這位德·包爾夫人不是很好相處,她總覺得會不得她的心意。

  達西看出了凱洛琳的糾結,不動聲色的開口,「姨媽的心思並沒有太過複雜,我認為,心意到了就可以了,至於它的價值,我想她不會太過在意的。」

  開玩笑!凱洛琳當即撇嘴,她可是見過社交場合裡那些貴婦們的心思的,說著不在意,可都在暗自比誰的東西更好,價值更高,設計更完美。

  但總不能和達西先生說這些吧,凱洛琳隨意的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達西顯然還想說些什麼,可最後到了嘴邊卻說得是,「那後天我讓馬車來接你們。」

  查理斯連聲說好,並且問道,「我們是要去哪裡?」

  「肯特郡。」

  ###

  羅新斯。

  雙輪馬車緩緩的駛過一家又一家的花園,花園裡房子的窗戶是彩色的玻璃,據說是路易士·德·包爾先生重金打造的。

  這裡看上去氣派極了,和彭伯利莊園的風格雖然不一樣,但總歸是可以拿出來比較的,至於誰更勝一籌,私心裡,凱洛琳還是覺得彭伯利莊園更美一些。

  她一早就聽達西抱歉的說,這一次去拜訪德·包爾夫人可能不僅僅是羅新斯的人,還會有其他的客人,比如一個牧師。

  「不會是柯林斯先生吧?」她腦海中閃過一個矮個子的男人,眼角不禁抽了抽,上帝保佑,她其實挺不會和這樣的人相處的。

  「不僅如此。」達西開口,「我還要為你和查理斯介紹一個人。」

  凱洛琳有些好奇,她和查理斯從馬車上下來,就看到了一旁另一輛停下的馬車,車上下來了以一位三十多歲左右的紳士,他衣著整潔,神色溫和,雖然不是那樣的英俊,可身上卻帶著一種成熟男人特有的氣場。

  達西難得的沖著來人笑了下,他走過去和他說了兩句話,然後扭頭對凱洛琳和查理斯說,「這是我的表兄,是我舅父的兒子,費茨威廉上校。——這是我朋友,查理斯·賓利,和他的妹妹凱洛琳·賓利。」

  被達西稱做朋友的小姐太過難得,費茨威廉上校好奇的打量面前的兩人,在對上一雙灰綠色眸子的時候還怔了一下。

  達西見到凱洛琳一眨不眨的眼睛,臉色有些不好看,他輕咳一聲,「凱洛琳小姐,你還好嗎?」

  「……您好,上校!很高興認識您!」凱洛琳回神後連珠帶炮,嚇了對方一跳。

  「嗯,你好。我是說,我也很高興認識你,賓利小姐。——賓利先生,你好,我是費茨威廉,十分榮幸與你們在此相遇,要知道平時可不常見達西的朋友,復活節果然是神奇的節日。」說完,他眨眨眼,沖查理斯友善的笑了起來。

  「嘿!達西,你這個表哥真是幽默!」查理斯咧開嘴,「我當然十分榮幸啦!上校。」

  凱洛琳搖搖頭,轉過身的時候卻發現達西先生在看自己,立刻僵硬了一下,她沖著他乾巴巴的扯了個笑容,誰知對方的臉卻更黑了。

  ——上帝啊,我可沒有招惹你吧,先生?

  在德·包爾夫人的會客室見到伊莉莎白等人凱洛琳一點都不意外,只不過對方卻十分的驚訝,伊莉莎白睜大了眼睛——雖然她的眼睛本身就很大,凱洛琳好笑的沖她勾勾唇角,表示了問候。

  凱薩琳·德·包爾夫人看上去十分的雍容華貴,從她的穿著坐姿甚至是談吐都看得出來她是個很講究的人,並且有著所有夫人的通病——渴望有個好女婿,以及重視門第。凱洛琳暗自慶倖自己選對了禮物,還好沒有聽從達西先生的建議,否則她可就要承受一個偽·婆婆的怒火了——雖然很有可能已經嘗到了。

  她身旁的安妮·德·包爾小姐卻恰恰相反,她看上去單薄極了,臉色蒼白,偶爾還會捂著嘴咳嗽兩聲,然後引來她的母親——凱薩琳夫人的注意,然後被要求回到房間裡。

  費茨威廉上校的到來似乎是在眾人的意料之外,但是他一點都不緊張,不像盧卡斯爵士一家,看上去似乎拘謹死了。

  他和凱薩琳夫人侃侃而談,說她的花園,讚美她的服飾,並且告訴他們一些軍隊裡的事情,他十分的風趣幽默,襯得一旁沉默寡言的達西先生更加突出了。

  但最尷尬的還是凱洛琳和查理斯,兩人站在坐在達西的身旁,從一開始的見面打招呼後,德·包爾夫人再也沒有理過他們倆,雖然身份是達西的朋友,可在德·包爾夫人的眼裡,就是來示威的。

  沒錯,示威。別以為她不知道前幾日達西信中的暗示,那可是她未來的女婿,怎麼就遮掩被簡簡單單的送走了?!

  柯林斯總有話說,他和費茨威廉上校談的火熱,伊莉莎白和夏綠蒂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凱洛琳——她可沒忘記,那日碰到了達西先生是如何對待這位小姐的,顯然他正在追求她。

  伊莉莎白可不傻,這種時候這麼能問達西先生呢,這個時候一定是要問凱洛琳小姐的啊!

  而且,在她心裡,對達西先生的印象還停留在維克漢姆先生的介紹裡,雖不至於討厭,但他的傲慢始終讓她喜歡不起來。

  不過……她的視線再往一旁移動,看到了那位查理斯·賓利先生,她一點好臉色都不想給他。

  看到他就想到她可憐的大姐,簡一顆心都撲到了查理斯·賓利的身上,可看看他吧,是怎麼對待她姐姐的!

  伊莉莎白苦口婆心的告訴吉英他們不合適,可她卻不聽,好吧好吧,雖然最開始也是她慫恿的,但種種跡象都表明,吉英和賓利先生顯然沒達到標準。

  算了,這種東西又無法強求。

  伊莉莎白歎了口氣,貝內特夫人的尖叫似乎還回蕩在耳邊,她總能想起那個晚上吉英哭的可憐兮兮的模樣。

  不過她現在好多了,也會積極的出門尋找些樂子,可伊莉莎白知道,她需要愛情的滋潤。

  忘掉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投入到一段新的戀情裡去。

  天色不早了,似乎德·包爾夫人還有什麼事情,達西和費茨威廉上校同她告別後,就帶著凱洛琳和賓利回到了他們住宿的地方。

  凱洛琳整個人都處於迷茫的狀態,她正坐在床上思考人生的時候,門就被敲響了。

  「達西先生?」她驚訝。

  達西見到凱洛琳瞪圓了的灰綠色眼睛,似乎是剛沐浴完,——防盜w(雖然並無卵用)


第四十章

  「我只是覺得他長得很像我爸爸。」

  話要從最開始說起。

  凱洛琳打開了門,發現門外站著的是達西先生,她對此表示一點都不驚訝,因為這位先生似乎總是挑最好的時間來找她——比如在她洗完澡準備舒舒服服的躺被窩裡翻滾的時候。

  不知道是因為太沒有眼力見還是不想要有眼力見——這是兩種情況——達西先生被邀請來了之後,就默默的看著凱洛琳,然後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我並不覺得會被冷落,先生你也說了,德·包爾夫人的確不好相處。」凱洛琳笑笑,表示不在意。

  來道歉的紳士舒了口氣,他心裡總歸有些彆扭,因為他認為是由於自己的信,才會讓凱薩琳姨媽對凱洛琳小姐產生偏見的。

  不過凱洛琳小姐她似乎在這方面天生有些神經大條,她也表示了不在意德·包爾夫人的態度。

  撐死了就是被冷落嘛,又不會掉塊肉╮(╯_╰)╭

  然後兩人的話題就開始偏了,奔向一個詭異的方向,達西先生曾經表示,凱洛琳小姐是位元合格的聊天物件,因為基本你說什麼她都能插上兩句,或者說即使對這方面沒有研究,她也可以做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實在令人欣喜。

  「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凱洛琳驚訝的眨眼,對達西先生提出的那句「費茨威廉上校雖然是個很合適的人選,但不適合你」產生了森森的……好奇。

  「不是嗎?達西繃著臉,「如果小姐你沒有持續將眼神放在他身上超過五分鐘,我想我就不能回答你的疑問了。矜持!矜持,小姐!」

  被他的話一梗,凱洛琳自暴自棄,「我只是覺得費茨威廉上校長得很熟悉而已。」

  「像你的朋友?」

  「不,像我爸爸。」

  話音剛落,兩人同時一滯。

  頂著達西先生詭異的目光,凱洛琳乾巴巴的笑了笑,「我是在開玩笑,先生。」

  「……這一點也不好笑。」達西木著臉開口,「小姐,有時候我真的不理解你在想些什麼。」

  有時候我也不知道。凱洛琳內心吐槽,臉上笑容不變,「先生你一定不會將我說的話告訴費茨威廉上校的,對嗎?」

  灰綠色的眼睛帶著水光,裡面寫滿了討好和……威脅,雖然她的臉很漂亮,是的,賓利小姐看上去總是和別人不太一樣。

  一個人怎麼能如此矛盾?達西想不明白,但心裡卻有些了悟了。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我想應該是的,小姐,上帝總是那麼偏愛你。」

  這個意思就是不會告密了,達西先生萬歲!

  「小姐,明天德·包爾夫人邀請我們去羅新斯的宴會,你一定會去的,對嗎?」達西對凱洛琳擺出邀請的姿勢。

  凱洛琳眨眨眼,「是夫人邀請我的嗎?」

  達西一愣,後又無奈的笑了起來,「不,是達西先生邀請你的。」

  凱洛琳呲了呲牙,「那達西先生不怕賓利小姐拒絕嗎?要知道,她在拒絕人的方面可是有一手的呢!」

  達西臉色不變,「那麼,賓利小姐會拒絕達西先生嗎?」

  「……我猜,她不會。最起碼,達西先生比霍爾男爵看上去要更加符合完美丈夫的人選。」

  望著對面小姐高高揚起的尖下巴,達西心裡一跳,對於接下來的對話有種不祥的預感。

  「霍爾男爵,我是說巴德利·霍爾先生,賓利小姐拒絕了他什麼?」

  凱洛琳小姐灰綠色的眸子倒映著臉色有些差的先生,她的表情半是無奈半是玩味,她認真的看著達西先生,「賓利小姐認為,霍爾先生沒有誠意。」

  「哦?怎麼說?」

  「求婚沒有鑽戒,賓利小姐可不會答應他。」

  「……賓利小姐不在意財產和形式。」

  達西黑著臉開口,他已經知道那天他接到凱洛琳小姐的晚上發生了什麼。

  然後他看到那位小姐優雅的轉個身,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抱著胳膊看他,嘴邊還掛著一抹笑容,「沒有女人會不動心,面對鑽戒。賓利小姐也不例外。」

  「那麼,賓利小姐的意思是,有了鑽戒就可以隨便的嫁人?無論對方是誰,只要求婚就會答應?還是說,如果是霍爾先生,她就會答應。」

  凱洛琳搖搖頭,「賓利小姐覺得霍爾先生沒有誠意,除了鑽戒更重要的是她看不到霍爾先生的情感,雖然賓利小姐也覺得利益至上不錯。」

  可更重要的一點是,她和巴德利很像。比起愛別人,愛自己更甚。

  所以這麼一對比,達西先生簡直是完美。

  停頓了一會兒,達西開口,話像是從牙齒縫裡碾出來一樣,「那麼,賓利小姐的意思是,霍爾男爵真的像她求婚了。」

  「顯然,是的。」

  「凱洛琳小姐!」

  被達西先生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凱洛琳茫然的看過去,然後無奈的搖搖頭,「先生,你看不出來我是故意告訴你的嗎?」

  男人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但總歸能感受到他心中的壓抑,他已經把手攥成了拳頭,「為什麼?」

  「我能說賓利小姐其實是被達西先生的真情告白感動了,從而拒絕了霍爾男爵的求婚嗎?」

  「小姐,你不適合說謊。」

  凱洛琳不高興的反駁,「可我說謊的時候你都看不出來。」她頓了下,又說,「達西先生,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我的態度。我拒絕了霍爾先生的求婚,這不止說明了達西先生你的眼光不差,德·包爾夫人的言論不成立,還說明了我正在實施自己的話,用我的行動來向你證明。」

  達西愣愣的看著面前霸氣全開的小姐,她說,「先生,我想過了,我要給自己一個機會,雖然我的心意不及你的愛慕,可我願意去嘗試。」

  「希望有一天,我能夠將我的秘密分享給你。」

  ###

  這大概是凱洛琳生平最大膽的告白了。

  雖然這個告白不是實質意義上的告白。

  如果說達西先生用德·包爾夫人和安妮小姐來激起凱洛琳的憤憤不平和嫉妒,那麼她認栽,這個激將法成功了。

  她在面對伊莉莎白的時候都沒有覺得那麼難熬,可凱薩琳·德·包爾夫人的輕視實在讓凱洛琳覺得有些不爽。

  哦,羅新斯的晚宴。

  去他的晚宴!也不怕吃積食了!

  查理斯看出了自己妹妹心情不好,擔憂的捏了捏她的胳膊,凱洛琳迎上他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為了不搶德·包爾夫人的風頭,但又不至於有失身份,凱洛琳在服裝方面還真的花了些心思——不過老實說,她很早就不滿意這種風格的裙子了,但反抗無能。

  教區的花園都很漂亮,而裝修的房子也都十分有特色,這包括了凱薩琳·德·包爾夫人的會客室,它看上去華麗極了。

  但凱洛琳並不喜歡這種風格,隱隱有暴發戶的特性,哦,顯然還是彭伯利莊園更美,達西先生一看就是要幹大事的人!

  「哦,達西。這麼長時間沒見你,我可真是想念你,這些日子多在羅新斯待一段吧,陪陪我這個老傢伙。」凱薩琳夫人坐在沙發上,對一旁的達西說道,語氣裡帶著些抱怨。

  她總覺得自己的外甥不應該到處亂跑,這對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太不合適了,「你應該趁早給你的彭伯利莊園找個女主人,喬治安娜也需要個嫂子,不然總是會發生這樣那樣的事情——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哦天哪……

  凱洛琳面無表情的在內心呻吟,她可以預料到達西的臉色,一定黑的和炭一樣。

  饒了她吧!想當個隱形人怎麼這麼困難!

  「嘿,凱薩琳夫人,這些也正是我想說的。」費茨威廉上校一本正經的點頭,「達西總是在外面,彭伯利莊園就只有喬治安娜在了,這多寂寞,我想您說的太對了!」

  話音剛落就被達西狠狠的剜了一眼,讓你多話!

  可這卻十分的戳凱薩琳夫人,她十分贊同的點頭,順便看了自己的女兒安妮·德·包爾一眼,「說的是呢達西,我想你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合適的人選,彭伯裡莊園的女主人可是應該無論在財產還是才藝上,都配的上你。」

  說著,她又看了安妮一眼。

  達西面無表情的盯著地毯,他對凱薩琳·德·包爾夫人熱衷於將自己和表妹湊在一起的心思表示心累。

  費茨威廉上校饒有興趣的看了達西和安妮一眼,眼神又落到了凱洛琳和查理斯的臉上,「我想,夫人你可是不用擔心了。」

  「什麼?」

  「我想,我親愛的表弟達西,他心目中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不是嗎?」

  「這是真的嗎達西?!」即使收到了書信,也看懂了字裡行間的暗示,可德·包爾夫人還是不敢相信,她盯著達西,妄圖反復確認他話的真實性。

  只見那位紳士垂著睫毛的眼睛抬了起來,十分認真的開口,「是的,姨媽。我有了合適的人選。」

  「是誰?!哪家的小姐?有多少財產?會幾種才藝?家裡的親戚呢?長得如何?品位呢?最重要的是,安妮會的她都會嗎?」

  凱薩琳夫人連珠帶炮的話語沒有嚇到任何人,她說完,提著氣轉過頭來,把視線放在了無辜的凱洛琳身上——雖然達西完全沒有看這位小姐,但凱薩琳夫人百分百認定了這一推論。

  「啊哈,凱洛琳·賓利小姐,我可以問問你這些問題嗎?——作為,達西口中的『靦腆有教養又溫柔大方的小姐』?」

  上帝,誰來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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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可能是凱洛琳·賓利小姐的臉色太過僵硬,查理斯看不過去想要出口解圍,又礙于客人的面子無法說出太嚴重的話,一張俊臉憋得通紅。

  費茨威廉上校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達西,「夫人,您不用這樣問,我想如果達西做好了將那位小姐介紹給您的準備,他一定會主動告訴您的。」

  凱薩琳·德·包爾夫人被他一堵,淩厲的眼神在凱洛琳身上掃過,後者僵著身子不知所措,她說,「主動?我就沒在達西的身上看到過這個詞!——好了費茨威廉,你不用再辯解了,我自有判斷。」

  她眼神帶著審視的再看了看凱洛琳,賓利家的財產她知道,親戚也在接受的範圍內,至於才華品味和道德……

  「達西,最近喬治安娜怎麼樣?還有在練習琴技嗎?」凱薩琳夫人話題一轉,將矛頭指向了達西先生的妹妹。

  無論怎樣她似乎都不會放過凱洛琳小姐,達西頓了下,回答道,「她依舊在認真的練習琴技,平日裡會有老師來教她一些學問。」

  「哦,是的是的,喬治安娜很好。如果有機會,真想讓安妮和她好好交流交流,畢竟是親戚,血液裡的東西是外人再怎樣也比不過的,她們會很親近的,我說的對嗎?」

  德·包爾夫人似有似無的眼神從凱洛琳身上掃過,少女只感覺膝蓋被射了一箭。

  「……德·包爾小姐的身體不是很好,應該無法多走動吧?」達西不知怎麼的,就說出了這樣的話。

  安妮·德·包爾一聽,臉色更加的蒼白了,眼睛裡似乎含著一汪泉水似的,淒淒慘慘的看著自己的表哥。

  凱洛琳:……我似乎看到了另一個林黛玉?是我的錯覺???

  凱薩琳夫人氣不過自己女兒這幅樣子,但又感覺無法對女兒或者是在場任何一位親戚生氣,凱洛琳幾乎是在一秒鐘內斷定自己就是那個可憐背鍋的。

  「那麼賓利小姐,你對音樂怎麼看?平日裡會演奏嗎?說到這個,我想到了住在柯林斯家的貝內特小姐,她們竟然都不擅長琴技,我總是告訴她們,要多多練習,如果柯林斯家沒有條件,可以來羅新斯,鋼琴的話在這裡就可以滿足她。」

  凱薩琳夫人歎了口氣,像是炫耀又像是真的在惋惜,「可惜,她們總是把我的話當成客氣,也不來看看我這個老人家。」

  凱洛琳張張口,她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回答一下夫人的問題,可她剛才到底問了些什麼?貝內特小姐?還是鋼琴?哦,對了,是音樂!

  「呃,夫人,我也只是對音樂有那麼些許的瞭解,想必無法和安妮·德·包爾小姐相比,她是如此的優秀。」凱洛琳無意將可憐的少女扯進她們的話題裡,要知道這些話就和刀子一樣,一不留神就會戳進安妮小姐的弱點裡,然後痛苦放大一百倍。

  於是她頓了頓,說,「只不過我擅長的是小提琴,和鋼琴的相似度不大。」說著,頗為可惜的搖搖頭,看上去就像是因為不能演奏凱薩琳夫人這裡的鋼琴而惋惜似的。

  天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一定在心裡拍著胸口大喊慶倖。

  想到那副模樣,達西的眼中劃過一絲笑意,凱洛琳小姐永遠是這樣的可愛,這樣的表裡不一,但卻善變的令人無法生厭。

  沒有錯過達西的感情變化,費茨威廉興味十足,他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凱洛琳·賓利小姐和他的哥哥聊聊天,達西的另一面他還沒有見過,但他相信,這位小姐一定見過。

  凱薩琳夫人氣息一滯,想要再找個話題看看這位元小姐,可又因為達西不說他的心上人到底是誰,所以無法對客人施壓的凱薩琳·達西姨媽·仗勢欺人·德·包爾夫人鬱鬱的擺弄著沙發上的流蘇,然後就聽到她那個不爭氣的女兒說,「媽媽,我感覺身體不太舒服,可以先回房嗎?」

  「安妮!你感覺怎麼樣?!」德·包爾夫人嚇了一跳,又恨鐵不成鋼的捂了捂額頭,叫人把小姐送回房。

  見狀,查理斯給達西使了個眼神,後者起身和凱薩琳夫人提出告辭,夫人因為安妮小姐的問題也顧不上留人,於是就點頭說好,到時候會再次請他們來做客的。

  ###

  凱洛琳之前沒有來過肯特郡,所以查理斯想這次來就帶她到處轉轉。

  「會去樸資茅斯市嗎?」

  「什麼?」查理斯微愣,也吸引了前面討論路程的兩位紳士,他們扭過頭,達西問道,「凱洛琳小姐想去樸資茅斯市嗎?」

  凱洛琳擺擺手,「沒有,我只是隨意說說,你們安排就好了,反正我哪裡都沒有去過。」

  說著,她做出了可憐巴巴的模樣,逗笑了費茨威廉上校,「賓利小姐真是意外的耿直呢,樸資茅斯市並沒有什麼可以娛樂的地方,風景和這邊也都大同小異,所以我和達西沒有安排去這裡,對吧,賓利先生?」

  「是這樣的。凱洛琳你為什麼要去看樸資茅斯市?」查理斯不解。

  「不,我只是隨便一問,請不要在意。」凱洛琳乾笑著搖搖頭,表示自己的確就是隨意一說罷了。

  要知道,查理斯·狄更斯先生可是剛剛出生呢!她能說她就是純粹去跪拜自己的偶像嗎?一個小北鼻?哦,得了吧,他們只會說凱洛琳你是不是燒壞了腦子。

  她只想翻個白眼,在凱薩琳·德·包爾夫人那裡受的氣在見到這邊無比優美的風景的刹那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何必做一些多餘的事情讓自己不快?

  達西放慢了肩部來到了凱洛琳的身邊,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卻寫滿了關心,他知道剛才在姨媽的家裡讓凱洛琳小姐不快了。

  「沒事的。」一個眼神她居然明白了達西先生想要表達的意思,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凱洛琳在脫口而出後頓了頓,遂即抿著嘴搖搖頭表示真的沒事。

  「我為姨媽的話道歉。我是說——凱洛琳小姐,雖然她是長輩,但有些話我都覺得失禮,以及抱歉,我沒有向她解釋清楚,反而讓姨媽她,對你產生了誤解。」

  「停止,先生。」凱洛琳無奈,「我可不是你以為的斤斤計較的小姐,哦,好吧,雖然有時候我很計較,可那是因為賓利家經商——又說了你不喜歡聽的話,抱歉。」

  這個抱歉沒什麼誠意,但達西卻覺得好笑,「得了吧小姐,我說了,我會改變自己固執的觀念,顯然你不相信這一點,我已經不覺得經商有什麼問題了。」

  看到凱洛琳眯在一起的眼睛,達西頓了下。

  「——是有一點,可只有一點。我尊重你,我親愛的凱洛琳小姐。」

  「嗯哼,勉強相信。」

  「重點不是這個!」達西提高了聲音。

  凱洛琳憋著嘴點頭,「正直的達西先生——你說的對,重點是我不會對德·包爾夫人的話產生些什麼……你以為的不好的情緒,那多小孩子氣!」

  達西松了口氣,「如此便好。」

  「先生,你這樣只會讓我以為德·包爾夫人說的是真話。」凱洛琳抱著胳膊似笑非笑,她停下了腳步,因為前面費茨威廉上校和查理斯已經找到了一塊野餐的好地方。

  「什麼?」達西不明所以。

  「德·包爾夫人說你和德·包爾小姐是一對兒啊!她沒說,可她就是這個意思。你還要向她解釋清楚?先生,我沒記錯的話,你似乎才對我表達了真心?」

  「不!」達西下意識的否認,可接下來卻不知道說些什麼,他引以為豪的邏輯,似乎總是到凱洛琳小姐這裡就死掉了。

  見達西張口結舌卻說不出話的模樣太過可愛,凱洛琳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騙你的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

  沒有求婚是不可以隨便的將她介紹給自己姨媽的,她只是在他追求中的小姐,達西一定是想堂堂正正的將凱洛琳介紹給德·包爾夫人,而不是讓她這樣來質疑凱洛琳。

  這樣的達西先生又溫柔又體貼又紳士,凱洛琳在心裡輕笑一聲,有這樣的男士追求自己,要做到不動心,還真是挺困難的。

  所以說,她真是又佩服原著裡的伊莉莎白又佩服現在的自己啊【喂!

  「凱洛琳小姐……」

  達西先生的語氣太過無奈,凱洛琳沖他咧了咧嘴,就朝正在沖她揮手的查理斯跑了過去。

  見狀,達西緊跟著走過去,他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凱洛琳小姐已經慢慢的在他面前放下了那份淑女的架子,越來越隨意了。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這樣的凱洛琳小姐十分的活躍可愛,並且和自己一天天的熟悉了起來,日久生情這個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可他又擔憂是不是在所有熟悉的男士面他都會這樣,那霍爾男爵呢?

  不能將這樣的凱洛琳小姐納入自己的羽翼,達西表示這真是一種甜蜜的煩惱。

  瞧瞧!那位令人頭疼的小姐坐到了他的表兄旁邊。

  聽聽那些話題!達西突然覺得自己多年不犯的偏頭痛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真的嗎?上校原來您在德國待過那麼久啊!那麼您有去過南部的黑森林嗎?」


第四十二章

  這種感覺又來了。

  正是凱洛琳·賓利小姐發亮的灰綠色眼睛,裡面似乎裝滿了整個世界的星光,她看著你的時候,仿佛全世界只有你進入了她的世界。

  可是她該死的卻看的不是他。

  達西懊惱的想著。

  「……那裡的杉樹高大而挺拔,幾乎可以遮蓋到整個天空,走在黑森林裡,耳邊是潺潺的河水聲,賓利小姐,你能想像到多瑙河就在你的身邊嗎?擁抱著你,把你帶入她編織的夢境裡。」費茨威廉上校娓娓道來,他的聲音低沉,很適合這樣講故事一樣的敘述。

  凱洛琳·賓利小姐不自覺的聽入迷了,她覺得自己就像跟著上校去旅行那樣,置身於那片產生了無數童話和著名蛋糕的黑森林中。

  「真是浪漫……」她喟歎一聲,「如果我也能去就好了。」

  達西聞言,看了她一眼。

  「會的。」費茨威廉上校富有深意的瞥了一眼達西,又把目光移動到凱洛琳小姐的身上,「一定會有機會的,賓利小姐。」

  猛的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凱洛琳脊背一僵,剛才還沒覺得,但現在誰能告訴她她背後的視線是誰的?!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達西低沉道。

  費茨威廉上校似笑非笑,「我在幫你達西。」賓利小姐轉身去拿籃子裡的蘋果派,於是他放輕了聲音,「看在上帝的份兒上。」

  氣氛有些詭異,凱洛琳古怪的看了兩人一眼,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哥哥查理斯,後者乾笑了一聲轉移話題。

  「上校去過這麼多地方,都是和軍隊一起嗎?」

  「大部分是的。」費茨威廉上校回答,「你們也知道,這幾年法國一直不安定,戰爭一直在進行,我不得不摻和進這些事裡——只是沒有去過前線,或者說以前去過。」

  他看上去有些尷尬,凱洛琳若有所思,軍人們總是喜歡用戰爭和功勳來標榜自己,就如同紳士們總是用門第和教養來標榜,一個道理。

  達西不得不為他辯解幾句,以免他看好的未來的達西夫人,誤會了他的表親,「上校是優秀的陸軍軍官,他所追求的向來不是徒有其表的功勳。」

  「哦!達西達西,你太恭維我了!」費茨威廉上校一愣,笑了起來,「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我的確是不在意這些!」

  凱洛琳尷尬的笑笑,這話可怎麼接下去。

  查理斯好奇的問,「那麼,上校去過哪些地方?」

  「大部分都是在歐洲,法國德國奧地利,都是些反法同盟的國家——不過我最遠去過東方。」費茨威廉上校笑笑,「那真是奇妙的地方。」

  「哦?東方?是大清嗎?不然日本?」查理斯接著問,他記得他的合作夥伴巴德利先生曾經去過日本。

  提到大清,凱洛琳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又裝作雲淡風輕的模樣和自家哥哥一起好奇的看著費茨威廉上校,似乎是對他的話十分有興趣。

  她以為沒有人注意到。

  可是她忘記了,有個人正在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達西怔了怔,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姐,她對東方應該有著不一樣的感覺,每次說到這個,她都會反常。

  「不不不,都不是的。」菲茨威廉搖頭,「印度,是印度。」

  殖民地駐守,他曾經跟著海軍們去過那遙遠的地方。

  「漫山遍野的茶園,空氣裡都是泥土的味道,我嘗過那裡最地道的美食……」

  「咖喱。」凱洛琳無意識的開口。

  「賓利小姐你知道?」

  凱洛琳眨眨眼,剛才她說了什麼?

  費茨威廉上校一臉驚訝,「你去過那裡嗎?哦,不會的,那認識了印度的小姐們嗎?」

  查理斯搖頭,「不可能的。」

  凱洛琳乾巴巴的笑了笑,「不是的,只是有些瞭解罷了。」

  「從書裡。」達西在一旁輕聲說,「凱洛琳小姐喜歡各種各樣的遊記。」還有那些針砭時弊的東西,犀利的不像是她這樣的小姐會看得。達西在心裡補充。

  「……是的。」凱洛琳忍不住看了她身旁的紳士一眼,達西先生的記憶力真好哦,他不說她都忘記了這些。

  心裡微微泛起了些波瀾,的確,有的東西她自己都不記得,可是他卻記得。

  達西這樣的男人,看上去冷淡自持,可他卻是把自己所有的熱情與溫柔,都隱藏在了那副英俊的面孔下。

  冰山下的岩漿。

  凱洛琳咬了一口手中的蘋果派,充滿了英格蘭東南的風味,甜的發膩,熱乎乎的,酥皮不軟不硬,恰到好處。

  這樣下去,她該如何是好?

  ###

  伊莉莎白·貝內特小姐對面前的人笑了笑,「抱歉先生,我可以過去嗎?」

  「哦,當然。」費茨威廉上校眨眨眼,立刻讓開了自己的位置。

  伊莉莎白從他的身旁經過,她趕著去赴宴,是的,羅新斯凱薩琳·德·包爾夫人的晚宴。

  「上次沒有注意到,貝內特小姐有雙漂亮的眼睛。」停頓了好一會兒,費茨威廉上校讚歎的說,並且扭頭徵求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身邊的達西。

  漂亮的眼睛?達西一愣,心裡想到了很久之前,他也曾經為了這雙眼睛感到心悸,後來他才明白,他以為的悸動都來自於那雙和凱洛琳小姐相似的眸子。

  「上校,她不是位合適的人選。」達西一本正經的開口。

  「哦,達西達西!你總是這樣的嚴肅認真,我都要頭疼了!」費茨威廉上校扶額,「我只是說貝內特小姐很特別。」

  不會再有凱洛琳小姐特別了。達西在心裡否認,不過嘴裡還是說,「她和她的姐姐都是好小姐,可是她的家族,我是說貝內特家族,並不如你想像的那樣體面,五個女兒,沒有繼承者,她們不如威廉·柯林斯先生,你得明白。」

  財產,又是財產!

  如果凱洛琳在這裡,她一定要反駁了——在心裡。

  這個世界是沒有辦法脫離門第觀念的,包括財產身家。

  達西和費茨威廉這樣「土生土長」的英格蘭男人,必然會根深蒂固保留這樣的看法,所以即使被這樣挑明,費茨威廉上校也沒說什麼。

  「你總是對的,達西。」他笑笑,只當這是個有點特別的豔遇,「夫人還在等我們,今天你的小朋友怎麼沒有和你一起來?」

  達西皺眉,「費茨威廉!」

  「好好好,我不說!賓利小姐,賓利小姐好不好?」

  「還有查理斯。」達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後者莫名渾身一冷,「查理斯·賓利是我的朋友。」

  費茨威廉上校笑眯眯的開口,「顯而易見,賓利先生是你的朋友,可是達西,你的關注點都在賓利小姐的身上,我知道她很不錯,可你不覺得應該和我說點什麼嗎?」

  「什麼?」達西不動聲色,頂著費茨威廉的視線巋然不動。

  「我是你的表兄,達西。」費茨威廉上校歎了口氣,「我知道這些沒有壞處,而且,你覺得我看不出來嗎?我只是想讓你親口告訴我。」

  達西冷峻的神色有些裂痕,他看著這位氣質出眾的男人,張了張嘴,「上校,你說對了。」

  「你求婚了?」費茨威廉上校瞪大雙眼。

  「並沒有。」達西垂下睫毛,他們站的地方不適合聊天,所以他加快了語速,「我向凱洛琳小姐表達了愛慕之情,她沒有拒絕我。」

  敏銳的捕捉到達西話中的意思,費茨威廉上校很震驚,「但是她也沒有答應你?」

  「一個機會。」達西言簡意賅。

  費茨威廉上校明白了,「你是說,她同意了給你一個機會,或許你們會在一起。」他笑了起來,「哦,達西!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你,我是說,賓利小姐和你很合適,不是嗎?」

  聞言,達西的唇角稍稍揚起。

  「雖然賓利家的財產比不過你,但好歹是不錯的,賓利小姐的為人很好,雖然我沒有見過她的才藝——我們才認知不久——可是達西你的眼光總不會錯,你這是下定了決心嗎?」費茨威廉上校也跟著揚了揚唇角,並不出色的臉龐在這一刻分外的吸引人。

  「上校,沒有一個達西會收回他的承諾。」

  他就知道他這個表弟不是省油的燈!

  費茨威廉上校欣慰的同時,也對自己的未來表示擔憂,他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一位合適的女主人啊!而且是有財產有容貌有才藝又十分體面的小姐。

  好吧,雖然伊莉莎白·貝內特小姐符合了其中的二分之一,可另外那二分之一才是重點不是嗎?

  凱薩琳夫人的晚宴沒有邀請凱洛琳,因為她說這是家庭晚宴,並對賓利兄妹表達了歉意,她說她會在之後的日子好好宴請他們。

  查理斯連連說不用擔心他們,他和凱洛琳會好好的享受這裡的美景。

  威廉·柯林斯作為凱薩琳夫人親近的人也來了晚宴,夏綠蒂還帶了伊莉莎白,凱薩琳夫人愣了愣,卻沒有多說什麼。

  要在平時,她早就要對著客人們理論了,可今天卻出乎意料的偃旗息鼓了。

  原因無他,她收到了達西回復,他明確的表示了自己不會娶安妮小姐,也就是他的表妹,不過他說作為補償,他會盡可能的為安妮介紹一些紳士們。

  凱薩琳夫人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她表示這都不需要,並且更加咄咄逼人的要問出那個達西看中的小姐是誰。

  「如果我的求婚成功了,我會帶她來見你的,姨媽。」


第四十三章

  一個人的意念有多強大?

  巴德利·霍爾可以很好的詮釋出來。

  即使求婚被拒絕了,他依舊能夠保持著雲淡風輕的姿態,該怎樣還是怎樣,和他的求婚物件談笑風生,似乎之前他說的東西是凱洛琳的錯覺。

  天生的強大,亦或是遭遇了不可預料的困境,所以才有這樣的他。

  無論是哪一種,凱洛琳都由衷的敬佩。

  收到巴德利的來信時,凱洛琳還在肯特郡。

  信是寄給查理斯的,上面說史蒂芬森先生在紐卡斯爾的研究有了實質性的跨越,他表示自己十分的激動,要把這件事情分享給他的合作夥伴——賓利兄妹。除了公事公辦的彙報,巴德利·霍爾還假公濟私的在信件的最後問候了一下查理斯的妹妹,他親愛的凱洛琳小姐。

  「若果可以的話,查理斯請幫我向凱洛琳小姐轉達,那晚的月色很好,歌劇也要繼續看,至於那杯無論真誠與否的酒,我再重來一萬次都會喝下去的。

  你真誠的,

  巴德利·詹姆斯·卡汗·霍爾」

  查理斯面無表情的揉爛了那封信,看的凱洛琳心驚肉跳,她家哥哥不會是黑化了吧?!

  「我親愛的凱羅爾妹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嗯?」

  carol,只有在查理斯生氣的時候才會叫她凱羅爾,以及,妹妹。

  完蛋了!

  她似乎看到了一片漆黑的鍋蓋啪的一聲砸到了自己腦袋上。

  乾笑了兩聲,她往查理斯那邊湊了湊,像個小姑娘似的把頭輕輕靠在自己哥哥的肩膀上。

  「chary,別生氣了,我都不知道你在氣什麼,喝點茶怎麼樣?或者你想吃甜點?我給你做小甜餅?牛奶?咖啡?」

  耳邊是許久沒有聽到的妹妹的撒嬌,查理斯的思緒有一時的恍惚,他似乎記起了小時候,她的妹妹凱洛琳,哦,那個時候她還會乖乖的讓自己叫凱羅爾,總是對著自己撒嬌,讓他這個哥哥和路易莎幫她處理一些毛茸茸的小問題。

  比如打碎的屬於父親的大清瓷器,比如撕爛的屬於母親的細紋紗,比如家裡莫名其妙少了的廚具。

  可是七歲以後,凱羅爾似乎一夜之間就長大了,她不再和自己親近,這不是說她不是個好妹妹,而是,她不再麻煩他的哥哥了。

  這對於查理斯來說,十分的沒有成就感,甚至心裡邊產生了不少的鬱悶之氣。

  他希望看到凱洛琳好好的,像個小公主似的,被他,被路易莎捧在手裡。

  可是父親走了,母親也走了,路易莎的脾氣愈發無常,而他自己呢?一方面遵從著賓利家的約束,好好的學習禮儀知識,繼承家業,另一方面卻放縱自己,流連社交場所,逃避現實。

  凱洛琳很聰明,也很成熟,她看穿了他,但是她卻什麼都沒說,一聲不吭的抗下了許多不是她這個年齡應該做的事情。

  查理斯看在眼裡,卻沒有干預。

  為什麼呢?

  大概是自己妹妹眼中那偶爾會出現的,連她自己可能不曾在意的,漠然。

  是的,漠然。

  他不想承認,自己在妹妹的眼中只是賓利,她的哥哥,一個有著這樣身份的人。

  她尊敬自己,會和自己像兄妹一樣的開玩笑,會幫助自己管理家族的產業,只要查理斯說需要。

  可是,他心裡明白,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凱洛琳。

  再像兄妹,也只是像而已。

  可就在不久前,他卻感到了那個「像(like)」兄妹,正在變成「是(is)」兄妹。

  她擔心他,擔心賓利家,她終於把自己歸入到了賓利這個名字裡。

  不得不說,在看到凱洛琳擔心自己的婚姻而到處奔走煩惱的時候,查理斯有那麼一刻真的是驚喜的,並且感謝貝內特。

  他的確喜歡簡·貝內特小姐,可以僅僅是喜歡了。

  一個美人,有容貌,有才華,性格可人,沒有太過驚世駭俗的思想,顧家,還有些可貴的勇氣,雖然家族不夠體面,可架不住她的父親是鄉紳,還算是不錯,配自己,足夠了。

  為什麼不喜歡?

  查理斯有無數的理由反駁達西,誰說她不喜歡自己?誰說簡小姐就是一成不變的表情?誰說她沒有勇氣?一個人跑去倫敦難道不是勇氣?他不笨,只是耳根子軟罷了。

  可是他並沒有反駁,反而順了達西的意思,離開這位簡·貝內特小姐。

  那麼,為什麼?

  查理斯臉上浮現了笑容,因為他是個賓利,他是賓利家的家主,他是凱洛琳的哥哥,是路易莎的弟弟,是工廠的老闆,是田產的主人。

  這就是原因,他不僅僅作為查理斯存在,他還是個賓利,他有多重身份,同樣,他有多重的責任。

  毫無疑問,薩拉·希爾小姐和簡·貝內特小姐,任誰看都會覺得他查理斯·賓利應該選擇的是希爾小姐。

  她是個貴族,她有才華有容貌,財產門第社會地位,該有的一樣不差,最重要的是,她喜歡自己。

  這就夠了,即使她再怎樣的壞脾氣,她身上其他的閃光點足以蓋過這麼些小瑕疵。

  查理斯·賓利不光是個紳士,他還是個商人。

  商人,一切都以利益為前提。

  更何況,他認定的這個利益,接受起來沒那麼反感。

  他是對薩拉·希爾有好感的。

  比起愛情,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而且,他對簡·貝內特小姐,從來都不是愛情。

  想清楚了這一點,自然他對薩拉小姐的態度就變了。

  那位小姐不蠢,她一定感受到了,可是她卻不說,反而用在了行動上——比如變本加厲的對待凱洛琳好,送她各種各樣的東西。

  婚姻是婚姻,愛情是愛情。

  查理斯選擇婚姻。

  因為親情利益和責任,比愛情重要多了。

  ——況且,他很久,沒有看到撒嬌的凱洛琳了。

  「薩拉很好。」

  沒有回答凱洛琳的話,查理斯沉默了許久,突然開口。

  感受到肩膀上的小腦袋僵住了半晌,然後又放鬆了下來,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又過了一會兒,他聽到自己的小妹輕聲說,「謝謝你,查理斯。」

  為了她的幸福,他捨棄了自己的愛情。

  不過,也不一定,誰說薩拉就不能是他的幸福了?

  查理斯勾起了唇角,裝傻的笑起來,「凱羅爾,這樣的道謝我可不接受,沒有禮物嗎?」

  下一秒,姑娘頓時炸毛,「禮物禮物!送你復活節彩蛋要不要啊!還有,爸爸給我的名字是凱洛琳,不是凱羅爾。」

  「那麼凱洛琳,可以告訴你的哥哥了嗎?你和巴德利,發生了什麼?」

  姑娘立刻僵住。

  ###

  「什麼?!!他真的和你求婚了?!!」查理斯瞪大雙眼,碧綠色的眸子裡寫滿了不可思議。

  「我以為他在開玩笑……」

  看到查理斯自言自語,凱洛琳眼睛一眯,「你以為……你,知道?他的意圖?」

  「不知道!」查理斯猛地反駁,又意識到自己反駁太快,尷尬的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凱洛琳勾了勾唇角,查理斯你這個大笨蛋,「他求婚了,我拒絕了。」

  「什……?!」

  還沒等查理斯驚訝完,凱洛琳又說,「達西先生也知道。」

  查理斯:「……」

  他驚訝的張大嘴的樣子簡直蠢爆了,可憐的查理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接二連三的消息給震得找不著北了。

  平復了內心的驚訝,查理斯忍不住問,「達西為什麼會知道?」

  「我告訴他的。」

  「你……」瘋了?!!查理斯目瞪口呆,他發現自己一定是老了,怎麼也跟不上她妹妹的思路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查理斯,我也有我的想法。」凱洛琳很冷靜,絲毫不覺得自己作了個大死。

  不過,事實也的確如此。

  「你知道我會拒絕霍爾先生的,不是嗎?」凱洛琳開口,「當然,我會拒絕是因為有達西先生。」

  「查理斯,我的愛情依舊不那麼重要,霍爾男爵會給賓利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這一點我明白,所以他是個好丈夫的人選。」

  「那你還……」

  「可是查理斯,你別忘記達西先生了。」凱洛琳冷靜的不像話,她並沒有因為自己是個小姐談起這些就羞澀的不行。

  「比起霍爾男爵,達西先生也會給我們賓利帶來利益,他英俊多才,慷慨有德行,無論是門第還是財產都和我們十分相配,而你的妹妹我,不說配不配的他,單單就達西先生的眼光來談,查理斯,你認為他挑人的眼光很差嗎?」

  「不……」

  「是的,我也這麼想。」凱洛琳垂下睫毛掩藏住她眼底的情緒,儘量使自己的語氣平靜,「最重要的是,達西先生愛慕我。」

  「那你呢?你愛慕他嗎?」

  愛慕他嗎?

  說假話,不愛。說真話,不知道。

  凱洛琳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下,她真的不知道了。

  她承認自己是個普通人,有個大帥哥,還是有錢有身份品德高尚知識全面的帥哥,她曾經的男神追求自己,她怎麼可能不心動?!

  她就是俗人一個,女生面對這樣的情況,怎麼說都會心動吧?不說愛慕,喜歡是一定的。

  所以凱洛琳也不例外,她喜歡達西。

  而且是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更加喜歡。

  達西說的沒錯,他已經用行動讓她感受到他的熱情了。

  可是,她還是沒有答應他的追求。

  就像查理斯問的,為什麼。

  因為,愛不起。

  愛上,是要負責的。

  她有個秘密。

  萬一她同意了達西的求婚,她消失了怎麼辦?就像她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一樣,她萬一突然消失,怎麼辦?

  她付不起這個責任。

  她害怕。

  所以,不可以答應。

  「查理斯,你說,雲朵離開天空可以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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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肯特郡的煉鐵業十分發達。

  巴德利·霍爾聽說了查理斯和凱洛琳要和達西一起去肯特郡後,來信上就寫了希望他們去工廠裡面看看,要知道凱洛琳所說的那些關於零件的改良生產已經著手運營了,巴德利的動作很快,所以查理斯對他的評價也越來越好。

  別看他花心,這個男爵還滿靠譜的嘛_(:3へ∠)_

  於是順理成章的,查理斯提出了要去工廠裡看看。

  費茨威廉上校詢問的眼神看向了凱洛琳,「賓利小姐呢?也要去嗎?那會不會太無趣了?要知道年輕的小姐們可都是對此敬而遠之的。」說著,他聳了聳肩膀,「好吧,雖然我對這方面的瞭解也不多。」

  所以,她不是年輕的小姐了。

  凱洛琳抽了抽嘴角,表示自己沒關係,她很樂意陪著先生們一起去那邊。

  達西盯了她一會兒,又移開了視線,說,「那麼,我們就去煉鐵廠看一看吧。」

  羅新斯沒有宴會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閑著的,偶爾凱薩琳·德·包爾夫人會讓達西和費茨威廉上校去陪陪她,實質上是和安妮·德·包爾小姐培養一下感情。

  肯特郡的東部有很多的煉鐵廠煤礦廠,一般都是聚集在一起的,附近有水源,做工廠十分的方便。

  而這次的路線是費茨威廉上校規劃的,他對這邊還算熟悉。

  「霍普金斯先生的工廠已經有半個多世紀的歷史了,算是經營的很不錯的工廠,聽他說會有許多的訂單,繁忙的時候,一個季度會有幾十個廠家來預定……」

  費茨威廉上校邊走邊說,霍普金斯先生是他結識的老友,是肯特郡新晉的商人,在做生意上是一把好手。

  當他們來到工廠門口的時候,卻發現被形容成「十分有條理十分火爆」的工廠,現在去一片蕭條。

  不,不能說蕭條吧,因為從攔住的鐵門裡依稀能看到坐在地上或者蹲在牆角的人。

  凱洛琳和查理斯面面相覷,這到底出了什麼事?

  達西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和費茨威廉上校交換了一下眼神,從對方的眼睛中讀到了和自己同樣的內容——罷工?

  看起來是的。

  十九世紀初,英國的工業和城市化迅速發展,隨之而來的也是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環境污染,比如社會分配不公引起的貧富差距。

  最初的時候變現的還不是很明顯,隨著資產階級的發展,這種問題日益嚴重,尤其是在一些某種產業十分發達或者競爭力特別鮮明的地方,就會產生小地區的貧富差距拉大。

  工人階級日益貧窮,受到剝削與壓迫,不斷的被壓榨勞動力,延長勞動時間。因此,窮的越窮,富的越富,自然而然,工人們對此會不滿,無論是暴動還是罷工都是遲早的問題。

  霍普金斯先生的工廠顯然也不例外,發生這樣的問題,根本原因在社會,而不是個人。

  費茨威廉上校見狀,難得的閉緊了他那張巧舌如簧的嘴,在原地躊躇了一下,達西問出了他想問的話,「還進去嗎?」

  話是向著凱洛琳開口的,她拿不准注意,只好把目光投降了查理斯,請求自家哥哥的支援。

  查理斯乾笑了一聲,「我覺得還是不要了吧?」

  費茨威廉上校深有感觸,他立刻點頭,「的確,既然已經成了這個樣子,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進去了——不如走吧?」

  話音剛落,前腳還沒走,工廠的門就被打開了,霍普斯金先生的女兒走了出來,她眼神從達西的身上滑到查理斯的身上,忽略了凱洛琳,最後看向了費茨威廉上校,「您好先生,您是家父的朋友。我是吉娜·霍普金斯,老霍普金斯先生是我的父親。」

  「額,你好,ms.hopkins[1]。」費茨威廉上校有些尷尬,他說的話恐怕已經被這位小姐聽見了,「霍普金斯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是說,是霍普金斯先生讓你在這裡等我們的嗎?」

  「抱歉讓您失望了。」吉娜·霍普金斯小姐歉意的笑了笑,「工廠的情況恐怕各位已經看見了,這樣的罷工已經持續了將近半個月了,工廠的損失慘重,父親病倒了。」

  她說起這些話微微皺起了眉頭,臉上的表情應該定格在了「難過」和「無奈」之間,可是怎麼看怎麼奇怪。

  凱洛琳不著痕跡的眯了眯眼睛,她總感覺這位吉娜小姐有古怪,平心而論,如果是她,她不可能是這樣的表情——順帶一說,霍普金斯小姐一點都不為此而著急。

  「哦!那可真是太遺憾了!」查理斯輕呼,「請問,霍普金斯先生還好嗎?他現在感覺怎麼樣?」

  吉娜搖搖頭,「父親他,不是很好……」

  費茨威廉上校一愣,有些驚訝,明明他寫信給對方的時候,他還說自己會好好接待他們,可出現在工廠門口的卻是他的女兒……?

  「那可太不幸了!」查理斯有些悲傷的歎了口氣,他很容易就將別人的情感移植到自己的身上,所謂感同身受,大概就是這麼個道理。

  凱洛琳和達西都默不作聲,前者是因為女人的第六感,她直覺吉娜·霍普金斯小姐不是很待見自己——明明她們是第一次見面,不是嗎?

  而後者,則是一貫的冷漠和事不關己。

  「那麼,我們可以去拜訪他嗎?要知道我和霍普金斯先生可是好友,病成這樣還不告訴我,真是太不夠意思了!」費茨威廉上校想了想,對著吉娜提議。

  女人愣了愣,想也不想遂即搖頭拒絕,「不用了我想,家父的病可不容易見客,先生們,小姐,你們來這裡是……?」

  凱洛琳來不及阻止,查理斯就傻乎乎的全部脫出,「啊,我們今天其實是來工廠參觀的,霍普金斯先生和費茨威廉上校早就說好了,但是,我沒有想到,今天來到這回看到……唔,這樣的局面?」

  為什麼霍普金斯先生在信裡面隻字不提?查理斯心裡面有一瞬間的疑惑,然後又拋到腦後,算了,想太多會累。

  吉娜·霍普金斯一聽,明白的點點頭,「可能是希望你們來看看這裡的情況,因為太艱巨了,如果能夠將這工廠轉手賣出去,或者找到合作者都是可行的方案吧?」她目光不經意的掃過達西,後者皺起了眉頭,「那麼,先生們,小姐,請允許我帶路來參觀這裡。」

  她率先走進了工廠裡面,凱洛琳緊隨其後,然後是查理斯和費茨威廉上校,達西先生落在了最後。

  一路走過去,凱洛琳汗毛都豎了起來了,不為其他,你試試被一群餓狼一般的眼神盯住是什麼感覺,而且裡面還有不少憤怒的、仇視的,甚至能感覺一不留神就會被殺死的眼神。

  這些都來自於蹲在牆角的工人,可以看出,現在階級矛盾是最主要的矛盾,凱洛琳能想像無論是哪個穿著光鮮亮麗衣服的人從他們面前經過,都會受到同樣的待遇。

  霍普金斯先生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凱洛琳的疑惑似乎傳到了費茨威廉上校那裡,他掃視了一下四周,搓了搓自己發冷的胳膊,「霍普金斯最近不是說他還好嗎?我們很久沒聯繫了,難道是生疏了,他不願意告訴我實情?」

  費茨威廉沒有騙人,他的那封信是達西也看過的。

  只不過現在……他皺著眉看到那些工人們眼神,被侵犯了利益的人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他想到了倫敦東區,臉色變了變,加快了腳步走到凱洛琳·賓利的身邊,為她擋去了那些惱人的目光。

  凱洛琳感受到旁邊的陰影,微微扭過頭,她看到了達西先生下巴硬朗的弧線,以及微微的胡茬,青棕色,有種莫名誘惑的感覺在裡面。

  她立刻收回目光,覺得臉上一陣火辣,於是連忙找話題,接下了費茨威廉上校的話茬,「話是這麼說,可能是他不想讓你知道呢?你們不是朋友嗎?和朋友之間也不會什麼話都說吧?」

  報喜不報憂,沒聽說過嗎?

  可是英國並沒有這樣的習慣,於是查理斯反駁,「不會吧?我總覺得裡面有什麼事情被忽略了,不過這都不是問題……眼下的重點是,參觀工廠。」

  達西淡淡的開口,「那麼,沒有了工人的工廠,剩下的只是機器吧?」他話裡的意思很明確了,沒有工人,只有機器的工廠,還參觀個屁啊!

  好吧,達西先生不會這麼粗俗_(:3へ∠)_

  凱洛琳目光遊移了一下,打量著四周,有幾個機器還在轉著,看樣子還是會有人操作的,雖然人員不一定是工人,而其他的機器,上面已經有了灰塵,看樣子這個吉娜·霍普金斯小姐沒有騙他們。這工廠被閒置的時間恐怕也就是差不多半個多月了,工人們的罷工並沒有使他們得到應有的報酬,甚至工廠的主人還沒有做出表態。

  所以才會有那樣怨恨的目光。

  想到也許這些人的背後還肩負著難以解脫的責任,父母孩子,都是他們需要負責的人,

  這麼想著,凱洛琳心中微微一動,忍不住對上了剛才那些人的眼睛。

  果然,裡面的東西複雜的讓人心驚。

  然後她聽到了費茨威廉上校感歎,「他還那樣年輕,有大把的時間享受生活,真希望疾病趕緊離開霍普金斯。」


第四十五章

  霍普金斯先生年輕……?

  這句話聽上去怎麼這樣的奇怪?據她所知,霍普金斯先生已經四十多歲了吧?

  凱洛琳皺了皺眉,心裡說不上來有哪裡不對勁,她看向眼前的吉娜·霍普金斯小姐,她走起路來前腳輕後腳重,腳尖先落地,高腰裙擺隨著她的動作在空氣中畫著優美的線條,襯得她的腰更加盈盈一握了。

  凱洛琳知道,這樣的小姐十分性感,並且吸引人的眼球,尤其是在先生們的眼睛裡。

  她微微扭頭,餘光掃到身後的查理斯,男人一臉好奇的掃視周圍的大機器——查理斯個榆木腦袋,她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達西先生,發現他的注意力在自己的身上——好吧,她又自討沒趣了。

  凱洛琳臉紅了下,尷尬的去看費茨威廉上校,終於讓她看到了個正常人,他正饒有興趣的望著霍普金斯小姐……的裙擺,似乎是對女人的身份好奇的很。

  走到工廠最裡面的會客廳,吉娜隨意的坐了下來,並讓其他人也坐下。

  能看得出來,霍普金斯先生的工廠的確很不錯,在工人們還未罷工的時候,會客室很漂亮,能看出是好好收拾甚至是設計的。

  可惜,罷工的進行使得它被破壞了,很多東西擺件被拿走或者打碎了。

  吉娜·霍普金斯小姐坐在達西先生的斜對面,她輕笑一聲,對著凱洛琳說道,「還沒和這位小姐打招呼,小姐,我是吉娜,吉娜·霍普金斯。」

  「……凱洛琳·賓利。」凱洛琳頓了頓,回答道。

  「凱洛琳,好名字。果然看上去像是倫敦的淑女小姐呢!」吉娜緊接著回答。

  凱洛琳沉默了,她總覺得吉娜·霍普金斯小姐對自己的態度有些微妙,這句話怎麼看都有諷刺的感覺在裡面。

  「霍普金斯小姐也很好。」她不走心的敷衍了一句,得到了吉娜略有深意的眼神。

  「在肯特郡,我父親的工廠可以算是很有名氣的了。工人多,機器好,生產的東西也深得人們喜愛,除了供應國內的市場,甚至還會接到海外的訂單。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引來了許多人的嫉妒,別的廠開始放低標準……」吉娜輕聲的解釋道。

  「其實具體的內容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父親對於這個總是不假人手,工廠就像他的命一樣,從來都是親自去考察操作,我這個做女兒的,也沒有過問過——你們知道的,年輕的小姐是不會對這些感興趣的。」

  凱洛琳感覺自己膝蓋被射了一箭orz

  「那麼後來呢?」查理斯問道。

  霍普金斯小姐歎了口氣,似乎對這樣的結果很不滿意,「後來啊,就像你們看到的那樣。我父親的工廠受到了其他工廠的排擠,訂單的數量直線下降,父親他一生的心血都在這工廠裡,我不能白白的看著它廢掉。而且,因為訂單的減少,父親愈發的投錢進去,成了惡性循環,工人們的錢——可能真的沒有辦法還上了。」

  凱洛琳看了一眼霍普金斯小姐上好面料的裙子,默默的吞下了要脫口而出的話,她倒是要看看,這位小姐想做什麼!

  這不是明擺著騙人的嗎?她如果真的對她父親的工廠心有不甘,想要幫忙,那麼,還上工人們的錢難道不應該是第一步嗎?

  一個工廠,欠債累累,如果沒有口碑,怎麼可能招到人,怎麼可能接到訂單呢?

  那麼這樣看來,霍普金斯小姐到底是站在什麼立場上說的話呢?

  對面的小姐半低著頭,光線不足的工廠裡,只能給她的髮絲些許光亮,整張臉都處在昏暗中,於是便更加模糊了她的表情細節,只能感受到吉娜無聲的難過和默默承受的痛苦。

  就如同她說的,父親臥病在床,工廠成了累贅,家裡負債累累,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凱洛琳微微收回視線,她注意到查理斯已經被吉娜小姐打動了——沒錯,她的哥哥永遠是這樣,相信世界上沒有壞人,誰說的話他都信。

  還有費茨威廉上校,他嚴肅的盯著霍普金斯小姐,安慰她說事情會變好的,讓她不要太過難受了,甚至還表達了他想要上門拜訪的心願。

  ——凱洛琳承認,吉娜小姐很漂亮。

  不光是皮相漂亮,她的眼睛大而有神,鼻樑高挺,眼窩深邃,唇紅齒白,皮膚光滑白皙,是的,不僅如此,她還有著一種特別的韻味。

  凱洛琳斟酌了好久,也憋不出一個詞來形容她,因為霍普金斯小姐身上有一種成熟女人才有的性感味道,她很熟悉男人需要什麼,想看什麼。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了吉娜是霍普金斯先生的女兒,她甚至會認為她是常年混跡於風塵場所的女人。

  不過不是所有人的定力都很差。

  可是這次,凱洛琳所認為的事情沒有被證實,因為,她以為的正直好先生達西,正直勾勾的盯著霍普金斯小姐看。

  眼睛裡面有光亮,他甚至沒有出言諷刺,也沒有默然無視,而是盯著她看。

  凱洛琳茫然的抬起頭,心裡有一瞬間的失落,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在失落些什麼,想想還挺搞笑的。

  「拜訪就不用了,多謝先生的好意,可是作為朋友,父親一定不會想要先生你看到他那個樣子的。」吉娜擺擺手,拒絕了費茨威廉上校的提議。

  「那麼,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還請提出來,我們會盡力幫忙的!」查理斯認真的說道。

  「先生,你們真是太慷慨了!我真的是,沒有辦法向你們表達我的感激!」吉娜激動的說著。

  凱洛琳看到這美女,一位淚眼汪汪的美女,將視線移到了那個高大的男人身上。

  「先生,我知道這也許會很為難,但我還是忍不住將這話說出來,達西先生,我知道您是那樣的慷慨,看在我父親霍普金斯的份上,可以幫助我嗎?你們是朋友,不是嗎?」

  ###

  從霍普金斯的工廠回來後,達西隻字不提吉娜·霍普金斯的事情,他們這兩天在羅新斯見了凱薩琳夫人,例行的和達西聊天,順便還和凱洛琳說了說話,不得不說,凱洛琳真是覺得受寵若驚,太陽一定是打西邊出來了,不然德·包爾夫人怎麼會見她?

  值得一提的是,費茨威廉上校用著他特有的幽默感吸引了伊莉莎白·貝內特的注意,他們在羅新斯的晚宴上聊得很愉快。

  伊莉莎白認為費茨威廉上校是一位元很好的聊天物件,和他說話永遠都不會覺得尷尬,甚至比她認識的喬治·維克漢姆先生還要好相處——後者現在和莉蒂亞的關係要遠遠超過自己。

  而費茨威廉上校對伊莉莎白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的確認為這位小姐很優秀,她和賓利小姐很相似,在某些事情的看法上。

  當然,伊莉莎白身上的可愛直率,和費茨威廉上校從未見過的熱血,都讓他深深受到貝內特小姐的吸引。

  他提出了如果有機會想要去伊莉莎白的家鄉看看。

  「朗博恩嗎?」伊莉莎白的眼睛更亮了嗎,「沒錯,您真的應該去看看!那裡真的是美極了!」

  似乎覺得自己冒犯了凱薩琳夫人,伊莉莎白縮縮肩膀,補充道,「和肯特郡一樣,都有大片大片的麥田和果樹,天空藍的像蘇格蘭人的眼睛,總是有白雲,鎮子上的小店很熱鬧,街坊鄰居們也都特別的友好。先生,您一定會喜歡那裡的!」

  「被你這麼一說,我還真的想去看看了!」費茨威廉上校哈哈大笑,恢復平靜後,他溫柔的看向身邊的女子,「貝內特小姐,你真的很特別。」

  被誇的小姐臉頰紅撲撲的,她故作鎮定的開口,「當然,我知道的先生!」

  「小姐,如果你不嫌棄,我希望介紹我的朋友們給你認識——當然,還有你的姐妹,我聽說貝內特家可是有五位漂亮的小姐呢!」

  伊莉莎白一愣,笑著點了點頭,心裡對費茨威廉上校的細心記上了一筆。

  聽到這句話的查理斯動作頓了一下,緊接著又像沒事人一樣的和德·包爾夫人繼續聊天,他們在討論地產,夫人很好奇為什麼身為紳士家庭的賓利還需要值班地產,查理斯很不好意思的回答說這都是給凱洛琳的。

  「哦?那麼,誰能娶到這位小姐也是不錯的了,最起碼財產和身份都不錯。」凱薩琳夫人上下打量了凱洛琳後,評價道。

  後者僵硬的笑笑,她知道自己不得凱薩琳夫人的歡心,可這樣被看貨品一樣的打量,實在是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而後的兩天都沒有出去,凱洛琳是本身就沒有太大的興趣。

  一向喜歡叫著出去玩的查理斯被凱薩琳夫人困住了,而費茨威廉上校,把心思都放倒了伊莉莎白的身上——即使這位小姐的嫁妝和財產沒有達到他的標準。

  凱洛琳還發現達西先生有些奇怪,他開始頻繁的收到來信。

  「是喬治安娜的嗎?她想你了?」凱洛琳有些好奇,她記得喬治安娜似乎很少主動好哥哥通信。

  「不,不是的,是吉娜·霍普金斯小姐的信。」達西淡定的開口,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問題。

  「吉娜·霍普金斯?」凱洛琳驚訝,「先生,您是同意了她的請求嗎?」


第四十六章

  理智和情感不是一回事。

  知道是知道,但接不接受,是由情感決定的。

  比如凱洛琳。

  明知道達西先生和那位吉娜·霍普金斯小姐應該什麼事情都沒有,但情感上卻接受不了。

  一個剛剛向你表白的先生,並承諾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自己,轉眼間就和另外一位小姐頻繁的書信來往,凱洛琳覺得,自己的內心並不如她表現的那樣平靜。

  「霍普金斯小姐說希望我能夠幫助霍普金斯先生的工廠。」達西沒有正面回答,他那棕黑色的眸子裡閃動著不知名的光彩,「霍普金斯先生的工廠是肯特郡最大的工廠。」

  話說到這裡基本就都明白了,達西先生就是想要同意吉娜的請求。

  凱洛琳看了眼前的先生一會兒,輕聲開口,「達西家的產業不在乎這一點。」

  「有了也不嫌多。」達西說。

  「那麼,您的意思就是已經同意了霍普金斯小姐,不是嗎?」凱洛琳難以抑制自己的臉色,她的確已經開始有些不開心了,「用書信往來?」

  達西點點頭,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緊緊地閉上了嘴。

  天氣漸漸的開始變熱了,雨季也來的不聲不響,總是一個炸雷才能讓你感受到這是在南方,而夏天的味道也就這樣傳入你的鼻息了。

  「先生您……算了。」凱洛琳垂下睫毛盯著自己的腳尖,叫出了男人的名字,可還是沒有吧話說完整,她離開的時候沒有回頭,所以沒有看到身後男人複雜的眼神。

  如果可以的話,凱洛琳也不想讓自己變成這樣,她是個虛榮的女人,達西說愛慕的時候,她是開心的。嫉妒使人醜陋,她不想成為這樣醜陋的人,如果是因為嫉妒,如果是因為達西,如果是因為霍普金斯小姐。

  無論是哪一種原因,都不是凱洛琳想要看到的。

  ###

  她從回旋梯走下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藍綠色的裙擺,上面的花紋是手工繡的,看上去似乎是東方印度的特色,價值不菲。

  是個講究的女人。凱洛琳內心判斷。

  從她的背影來看,凱洛琳默默將「吉娜·霍普金斯」的名字給劃掉了——那位小姐,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氣質,她總是一副性感小姐的模樣,而眼前的這位,卻看上去很大家閨秀。

  凱洛琳帶著滿心的好奇,見到了在會客室的女人,她看上去年齡不小了,眼角有淡淡的皺紋,周身的氣息很和藹,深邃的眼睛能說話。

  這是凱洛琳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女人,她和賓利媽媽是兩種不同的美人,即使都很文雅,可如果說賓利媽媽是入口香醇回味無窮的濃茶,這個女人就是但願沉醉不復醒的紅酒。

  似乎是聽到了樓梯的動靜,女人抬起頭看過來,對上她眼睛的時候,凱洛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您好。」

  女人輕輕一笑,「你好,可愛的小姐。」然後對著她對面沙發上的達西說,「達西認識的小姐嗎?」

  頭一次在一個女人面前手足無措,凱洛琳結結巴巴的開口,「您好,額,我是說——我是凱洛琳·賓利,很高興見到你,女士。」

  「蜜雪兒·蘭德。」女人溫柔的看著凱洛琳,就像一位母親在包容自己的孩子。

  「啊!蘭德女士,很高興認識你!」

  「你已經說過了,賓利小姐。」蜜雪兒笑的無奈,「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向你這樣介紹我,蜜雪兒·霍普金斯。」

  霍普金斯?!凱洛琳睜大眼睛,她聽到了什麼?霍普金斯?妹妹?不,是妻子吧。

  「您……」

  蜜雪兒女士輕輕點點頭,表示凱洛琳心裡想的即是實事。

  「您——我是說你們,額,抱歉。」凱洛琳無措的道歉,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將話給組織好。

  索性蜜雪兒女士不介意,她輕笑了兩聲表示友好,「我和老霍普金斯分居很久了,我們沒有離婚。」

  凱洛琳眨眨眼,看上去正在消化她聽到的消息,「分居?」

  「是的,分居。」女人說起這種事情一點都不避嫌,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我和他不太適合住在一起,他的眼中只有工廠,容不下其他的東西,作為他的老婆,霍普金斯夫人,我雖然愛他,可是卻無法接受自己的丈夫整天只知道工作,我們沒有生活的交流。」

  「……的確是存在這樣的人的。」凱洛琳呐呐的說道,她覺得達西先生的眼神又看了過來。

  「是的,的確有這樣的人,可我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蜜雪兒無奈道,即使是說起這樣喪氣的話,蜜雪兒·蘭德還是保持著優雅,她的氣質已經深入骨髓,甚至是成為了她自己獨有的一種標籤。

  「那您的女兒呢?對此沒有什麼意見嗎?」見蜜雪兒十分好說話,凱洛琳忍不住多嘴了兩句。

  「女兒?」顯然,對方比她還驚訝,蜜雪兒張大嘴巴,「什麼女兒?」

  凱洛琳心裡一突,無措的看了一眼達西,「吉娜·霍普金斯?您的女兒?和霍普金斯先生的女兒?」

  不會……發生了隔壁老王事件吧?

  「……吉娜?」蜜雪兒皺緊了眉頭,「賓利小姐,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我應該不認識這個名字的霍普金斯,而且,我也沒有女兒。」

  凱洛琳停頓了一下,還想說什麼,就被達西打斷了,「蘭德女士,很高興你今天能來做客,我們也是聽說了霍普金斯先生的身體,所以才會向您求助的。」

  「哦……是的,他生病了想必工廠會很麻煩吧?」

  達西一個沒攔住,凱洛琳脫口而出,「工人們在罷工,蘭德女士您不清楚嗎?」

  「罷工?!」蜜雪兒剛站起身來,聽到這句話又停在了原地,她轉過頭,視線從達西和凱洛琳的臉上劃過,眼中有一抹深思,「不介意的話,願意和我這個可憐的老太婆談談這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

  「我沒有那麼大的女兒。如果你們形容的沒錯的話,我只知道一個叫做吉娜的女人,她曾經來過老霍普金斯的家裡。」蜜雪兒擺出一副回憶的模樣,「一次而已,只有那一次,我見過的。」

  「所以,吉娜不是您的女兒。」凱洛琳一個頭兩個大,吉娜在騙人?!哪一句?還是全部?

  「當然。」蜜雪兒笑道,「我們分居了很多年了。」

  沒敢說另一種可能性,凱洛琳乾笑了兩聲,只能道歉。

  「現在,輪到你們來說了,那位冒充我女兒的小姐,她到底是做什麼的?」蜜雪兒端起桌上準備好的奶茶,吹了吹,抿了一口。

  「順便一說,甜度正好——賓利小姐你的手藝很好,我很榮幸能喝到這個。」

  凱洛琳沒接話,只是笑笑,她搶了太太們的活兒,這會兒可不敢再倡狂了。

  達西斟酌了一下,開口,「我本來沒有懷疑的,可是那位小姐的疑點太多了。」

  霍普金斯先生是單身,這件事情幾乎成了他鄰居的共識。不過達西沒敢說這個,怕對蜜雪兒·蘭德女士不尊敬,但是省略也不影響什麼。

  「她認識我,她知道在賓利和費茨威廉上校我們三人中,我是那個有最多財產的先生,所以吉娜小姐就盯上了我,希望我幫助她渡過難關——她的難關是『霍普金斯先生的工廠』,也就是她說的『父親』的工廠。」

  聽明白的女士搖了搖頭,「現在的騙子手段太高明了,他們將一切都打聽清楚了。你們沒有相信就好,我已經和老霍普金斯很久都沒有見面了,三年?四年?」

  那這次為什麼會來?凱洛琳有些好奇。

  但是下一秒,她就知道為什麼了,蘭德女士對她說,「達西可是個好紳士。」

  凱洛琳:「……您說的是。」

  蜜雪兒沒有提及霍普金斯,她對於工廠的事情顯得有些興趣缺缺,凱洛琳不禁暗自猜測,是因為對霍普金斯的失望,還是真的沒有感情了?或者對於工廠,她早就不耐煩了。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原因,都和她沒有關係,所以凱洛琳閉緊了嘴巴,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送走了蜜雪兒·蘭德女士,凱洛琳靠在牆壁凸起的柱子上,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達西先生坐在她右前方的沙發上,太陽光一照射,他的影子投在地上,拉的長長的,剛好能夠到凱洛琳的腳,於是少女小孩兒心性般的踩他的影子。

  「您為什麼要那麼做?」凱洛琳輕聲問道。

  不用多想,達西便明白了眼前的小姐在問什麼。「凱洛琳小姐,她不只是個騙子。」所以他才和她書信聯繫,想要多瞭解一些訊息,吉娜不簡單。

  凱洛琳「嗯?」了一聲,有些不解,「先生您只是憑這個就發現了她嗎?因為找到了蜜雪兒·蘭德女士?」

  「當然不是,我的小姐。」達西搖頭,「我同意了她的請求,我希望和她再次見一面。」他看到凱洛琳微微放大的瞳孔,唇角微微勾了勾,「我想要知道,那位小姐到底想要幹什麼。」

  凱洛琳遲疑道,「所以……先生您只是,想要知道她的身份?這叫做,引蛇出洞?」

  「是的。」達西點頭,然後又一頓,偏頭看向凱洛琳,他嘴角揚起了一點,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小姐,你以為……我是在做什麼?」

  凱洛琳:「…………」

  打死我都不會說我以為你被壞女人拐騙了!!!

  而且,什麼時候達西先生也會多管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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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番外

  ——反穿——

  車水馬龍的街頭,霓虹燈閃爍不停,香港和巴黎一樣,都是不夜城。

  香港的街頭是各式各樣的人,沒有人會多心你是哪國的遊客或居民,也沒有人關心你是cosplay還是公司商品展覽。

  凱洛琳和達西茫然的站在街頭,都處在巨大的震驚中。

  前者是在震驚居然可以雙穿還他媽是反穿。

  後者就正常多了,達西腦中浮現了一排又一排的字:我是誰?我在哪兒?

  「先生,我們似乎遇上了點小麻煩。」

  清了清嗓子,凱洛琳最先回神,她冷靜的握住達西的手,以免她家的先生使小性子——沒錯,你沒有聽錯,就是使小性子,婚後凱洛琳才知道原來達西先生是這樣的達西先生!

  ——男神什麼的都破滅了好嘛!簡直和小孩兒一樣!

  生病了不喝藥必須有糖和蜜餞,下午茶如果沒有凱洛琳親手烤制的小甜點他是不會吃的,如果因為處理工廠的事情凱洛琳回家晚了,那麼她就可以榮幸的收穫達西先生幽怨的小眼神了。以及,每次巴德利來找她的時候達西先生就會坐在一旁雙眼緊緊的盯著。

  這簡直讓凱洛琳哭笑不得。

  達西張了張嘴巴,深吸一口氣反手握緊她,「不是小麻煩,凱洛琳,是出了大事——你看上去並不緊張?」

  凱洛琳勾了勾唇,「還記得我和你提到過的事情嗎?」

  「……浮士德?」

  「我把靈魂賣給了梅菲斯特,可是我卻沉迷於靡靡塵世。」微啞的女聲在達西耳邊響起,即使熟悉到每天都聽,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晃了晃神。

  「先生,我的梅菲斯特在時空夾層,而我曾經屬於這裡。」

  達西愣住了,不由自主的抿緊了雙唇。

  就在這時,凱洛琳的背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琳琳?是洛琳嗎?」

  凱洛琳一震,她睜大眼睛,猛的扭過頭,一張清秀的臉出現她的視線裡,好看的眉眼,隨性的打扮。

  她頓頓的開口,「……學長?!」

  「真的是你啊琳琳,我還以為認錯了。」男生笑起來很好看,他抓了抓後腦勺,有些不敢相信,「誒,自從你讀大學,就和我們這些老同學沒有什麼聯繫了,連學長我的電話都沒留啊!」

  男生笑眯眯的,看上去還是原來的老樣子,凱洛琳震驚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她竟然回到了原來的身體裡。

  心中一緊,她看向身邊的達西先生,果然,男人黑了臉,陰沉沉的盯著眼前的男人,但依舊紳士做派十足。

  「嗯……的確有些可惜,以後有空會聚聚的。學長呢?現在在香港工作嗎?」

  「對啊,我現在在這邊的投行工作,挺忙的。」男生笑笑,眼神卻放在了一旁的男人身上。

  凱洛琳一愣,突然意識到自己說的是中文,於是連忙拉了拉達西的袖子,引來了男人的注意,「先生,這是學長,嗯……我以前的熟人。」

  達西眯了眯眼睛,輕聲道,「他是梅菲斯特?」

  凱洛琳一僵,無奈的撒嬌,「先生……」

  達西伸出手,標準的倫敦腔從口中滑出,「您好,我是菲茨威廉·達西,這是我夫人。」

  男生愣住,他看看凱洛琳,又看看達西,「嗯,您好。我是琳琳的朋友。」

  凱洛琳僵硬的看著兩人寒暄,糾結的腸子都打結了。

  誰來救救她的尿點_(:3へ∠)_

  不知道臨走的時候學長和達西說了什麼,前者只是對她友好的笑了笑,然後便離開了。

  凱洛琳還沉浸在「學長走了竟然沒有和我告別」的鬱悶中,一轉身就對上了達西似笑非笑的眼神,凱洛琳乾笑兩聲,「先生……」

  「凱洛琳,再不解釋就沒機會了。」

  「……菲茨威廉。」

  「撒嬌沒用。」

  「……」

  太平山頂。

  凱洛琳靠在男人的胸膛,想了想還是說,「學長說了什麼?」

  「想知道?」胸口震了震,低沉的嗓音傾瀉而出。

  「喂!」她瞪了達西一眼,在他戲謔的眼光中紅著臉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唇,男人終於滿意了。

  「他說,如果想知道小學妹的糗事,八折優惠賣給我。」

  ……(╯‵□′)╯︵┻━┻臭不要臉啊嚶!


第四十七章

  凱洛琳覺得有句老話說的真准,好奇心害死貓。

  她和達西先生並肩站在一家店的門口,店面的牌子上寫著哥特體的店名,店名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上書,「給你一個美妙的體驗」。

  這怎麼看都不是正經場所,凱洛琳頻頻將眼神投遞給達西先生,後者不為所動,棕色的眸子緊緊盯著門頭。

  「先生?您這是?」

  達西抿著嘴巴,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小姐,是你一定要跟著我來的。」

  合著還是我的鍋了?!講道理啊先生!凱洛琳抽了抽嘴角,她明明當時問的達西先生,他親口說有些東西需要證實,如果凱洛琳小姐能一起就再好不過了。

  好吧,暗示也算是!

  所以她就跟來了……現在看來,似乎是個錯誤。

  可達西並沒有給她反悔的機會,男人一把握住凱洛琳的手腕,薄唇輕啟,「小姐(你是陪我來的/你是我的人)。」

  凱洛琳騰的紅了臉,乾咳了兩聲,示意他鬆手,「……先生。」

  門裡突然走出來了一個人,達西見狀鬆開了一直想要逃脫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看向來人。

  那是一位先生,看上去很成熟,笑起來眼角有細小的皺紋,他衣著整潔,可是卻是往年的款式,代表他雖然注重外表但卻在承受最近的經濟困難。

  簡單的判斷了來人的身份,凱洛琳覺得這不應該會是老闆,可能是個管事的。

  但男人很快就打翻了她的推論,他對著達西介紹,說自己是這家店的老闆。

  「那麼您就是布朗先生了。」達西淡淡的開口,「我是菲茨威廉·達西,先生,可以進去談嗎?」

  臥槽!主動進攻的達西先生!

  凱洛琳目瞪口呆,先生您這樣簡直帥斃了!請允許我跪舔大腿!

  布朗先生嘴角的笑容僵了僵,他委婉的拒絕道,「達西先生,您和這位小姐先前沒有預約,我們這裡的客人大多是有預約的。」

  達西冷淡的看著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您和布朗夫人的標準還真是差的遠呢。」

  對面先生的臉色唰的變差了很多,凱洛琳默默扭頭當做看不見,她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會晃達西先生的肩膀,把我那個看上去禁欲又x冷淡的男神換回來啊嚶!

  布朗先生勉強笑了笑,「先生您和吉娜是認識的?」

  「有點交情。」達西不置可否,「布朗夫人沒有告訴您嗎?」

  ——先生您真的不是來拉仇恨的嘛?

  凱洛琳幾乎可以想像這位可憐的先生要氣得生煙了,頭頂一抹綠,您還好嗎?

  以及,她沒想到吉娜小姐竟然是布朗夫人,瞧瞧她發現了什麼?!是夫人!那她這種公然出軌的行為,可真是要好好考究一番了。

  原因是什麼呢?凱洛琳眼中劃過一抹深思。

  時刻注意著凱洛琳小姐的達西隨之而來的也勾了勾唇角,他就知道他的小姐一定是最聰明的。

  是的,他的小姐。

  多麼美妙的稱呼,他已經不想在心裡叫她了,這樣的稱呼應該說出來不是嗎?得到那位小姐的回應,見到她泛紅的臉龐,迷人的眼睛。

  從舌尖的跳動到喉頭的吞咽,每一個細胞都在傾訴著他心中的渴望。

  每每思及此,達西就覺得自己的內心是如此的火熱,冰冷的那一面已經遠離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結果,這是他難得有的欲望。

  對面的布朗先生已經額角冒汗了,他不知道吉娜在外做了什麼,可是他知道菲茨威廉·達西這樣的人非富即貴,是他的潛在客戶,沒有理由拒絕這樣的生意。

  但是他的到來帶有一種侵略性,布朗先生不敢輕易的試探,他猶豫著,試探著開口,「吉娜最近很忙,先生您和她熟識嗎?」

  「我們不熟識,只是見過幾面。」達西否認了這個說法,于公於私,他都不想和那位小姐,不,那位夫人扯上關係。

  「先生,生意不做了嗎?」凱洛琳緊接著開口,不能給達西先生丟臉,雖然還不清楚先生的目的,但她相信正義的達西先生是不會做錯什麼的。

  就是這樣,就是這種眼神,就是這樣的感覺。

  凱洛琳·賓利小姐總是這樣,無意識的向他傳遞一個訊號,她信任他。

  為什麼說是無意識呢?

  達西無奈,看吧,那位小姐雖然這樣說話,但是比起誇耀他,她更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達西敏感的察覺到這一點。

  但那又如何呢?

  凱洛琳小姐信任他,這一點已經足夠讓達西愉悅了。

  「生意……是要做的。」布朗先生頓了頓,他瞄了一眼凱洛琳,覺得自己不需要這麼的小心翼翼,於是比了個手勢,「請吧。」

  ###

  鴉·片

  這時候的鴉·片生意是合法的,但是卻是小眾的,在英國這種東西並沒有市場,人們認為這東西還不如咖啡來的實在。

  這東西在東方的市場卻出乎意料的廣,人們受到了第一批海外商人的影響,紛紛想要做這樣的生意,把家底都給了船隻。

  海上風大浪大,沒有什麼是能夠保證的。

  吉娜·布朗就是這樣的人。

  他們做的就是這樣的生意,而霍普金斯先生,使他們的忠實客戶。

  有著那樣大工廠的霍普金斯先生自然會受到布朗夫婦的歡迎,可是他們卻沒有想到,工廠破產的老霍普金斯會直接搶劫船隻,船上裝了他們運往東方的貨物。

  無奈之下,兩人只能找到肯特郡上霍普金斯的工廠,可等待他們的,卻是工人罷工工廠破產的消息。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費茨威廉上校和達西先生的到來簡直就是福音。

  吉娜·布朗瞬間就動了心,這麼大一塊肥羊,真的不宰一下嘛?

  達西注意到了不對勁後,立即讓自家的僕人去查證,果然發現了蜜雪兒·霍普金斯的存在,那麼,吉娜·布朗的謊言不攻自破。

  他也只是假意答應,為了拖延時間,畢竟他能感覺出來,查理斯是真的對這位小姐心存憐惜,而費茨威廉上校,和他的朋友也是真心相交的。

  凱洛琳木然的從店裡出來,瞧瞧她剛才都看到了什麼?家暴?婚變?

  吉娜哭泣的模樣實在帶感,可惜凱洛琳對女人沒有什麼性趣,她只是純欣賞罷了。美人兒哭起來還是美人兒,但卻不是她的菜。

  一出門,達西就感受到了一旁小姐的眼神,裡面透著絲絲的詭異,他只覺得渾身不舒服,像是被什麼穿透了一樣。

  他忍了忍,沒忍住,「小姐,你在做什麼?」

  凱洛琳摸摸下巴,「看不出來啊達西先生,您還挺有做禍水的潛質嘛……」

  達西:「……不要胡說,小姐。」

  「還不讓人說實話了!」凱洛琳故作委屈,灰綠色的大眼睛瞪得圓圓的,似乎達西一說不,她就能哭出來。

  「……」這還能怎麼辦?!達西無奈的動了動嘴唇,最後擺出了一個任命的表情。

  凱洛琳輕笑一聲,覺得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我錯了先生。」她輕聲說道,達西先生走在她的前面,從她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男人筆挺的脊柱,凸出來,很性感。

  前面的先生腳步頓了下,沒什麼感情的聲音傳了過來,「你錯了?不,小姐什麼都沒做,為什麼道歉?」

  凱洛琳一時語塞,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只是看到達西先生就忍不住道歉了。

  「就當做是我的賠禮?為了誤會你和布朗夫人。」

  達西猛的停下了腳步,扭過頭來,語氣有些不可思議,「小姐你說什麼?」

  凱洛琳被嚇了一跳,差點一頭撞在他身上。

  「呃?我、我是說我誤會了……」她乾巴巴的開口,不懂男人在糾結什麼。

  原來你也會吃醋啊,那是不是我可以認為你是在乎我的?

  達西心裡這樣想著,唇角不可抑制的上揚了一個弧度。

  凱洛琳:……這先生沒病吧?當隔壁老王就這麼開心???

  還沒等凱洛琳從茫然的狀態回復過來,達西先生又偷了個驚雷,炸的她直接懵逼了。

  「凱洛琳小姐,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訴你。」達西緩聲說道,「這件事情已經困擾了我好多天了,每日我茶不思飯不想的,就是不挺的在腦中想這件事情,它已經使我到了崩潰的邊緣,我怕如果我不說出來,會後悔一輩子,可是說出來,也可能會後悔,這矛盾極了。」

  這裡顯然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可是達西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他現在的做法合不合適,時機准不準確。

  他緊張的握了握拳頭,發現竟然手心裡都是汗,夏天果然很熱,就算是英國也熱。

  達西一瞬間想到了很多東西,拒絕了霍爾男爵的凱洛琳小姐,差一枚鑽戒,社交舞會,喬治·維克漢姆,伊莉莎白·貝內特,郊外墜馬,下午茶的氤氳,喬治安娜的笑臉。

  最終,他回到了那個下午。

  窗外有著陽光,天氣不溫不火,樹影被微風吹得輕輕搖動。

  老舊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束光從縫隙投過去,打在蕾絲洋裙上。

  他抬頭,撞進了一片灰綠色的海洋。

  「請嫁給我吧,凱洛琳小姐。」


第四十八章

  「然後你就逃跑了?」

  查理斯嘴角抽了抽,實在不忍心去想像自己朋友的臉色。

  對面正在喝奶茶的小姐停頓了一下,繼續往嘴裡灌,一言不發。

  「凱洛琳!」查理斯惱了,一拍桌子就要火,就差點著凱洛琳的腦袋告訴她你可長點兒心吧,「你這樣不行!」

  凱洛琳放下杯子,做出可憐巴巴的表情,「查理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倫敦。

  查理斯收到了僕人的來信,說是曼徹斯特那邊的工廠有些問題,希望回去處理一下,於是他和達西打了個招呼就回來了。

  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門就被敲響了,站在門口的竟然是自己妹妹!

  上帝!他記得自己明明把凱洛琳託付給了達西!

  「查理斯你說過會縱容我的任性的!」凱洛琳輕飄飄的開口。

  被自己曾經的蠢話給梗了一下,查理斯不雅的翻了個白眼,「但是這不包括你這樣做!凱洛琳,達西的心思你知道的,他是認真的,他……」

  「哥,我知道。」

  那日,自從達西說出口了這話後,凱洛琳當即傻在原地——沒錯,是「傻」在原地,她可以想像當時自己的表情該有多蠢,可是達西先生卻不介意。

  「沒有比這個更正確的決定了。」他說,「我有足夠的勇氣面對小姐你的任何反應,我接受。」

  凱洛琳:……可是我不接受!

  「先生,您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凱洛琳忍不住皺眉,「我很感動,也承認先生你的求婚嚇到我了,這是個驚喜,可是先生,您真的想好了嗎?這個決定我不認為是理智思考的結果。」

  「凱洛琳小姐,你總是這樣。」達西淡定的接話,「你永遠只是接受你想接受的事情,你無法接受的事情你就會去否認,自欺欺人。我說的對嗎?」

  「好,就算你說的對,可是先生,求婚啊!不是兒戲!」凱洛琳深吸一口氣。

  「那麼凱洛琳小姐你告訴我,什麼是不兒戲?」達西直視凱洛琳的眼睛,棕黑色的眸子倒映著她還帶著驚愕的臉龐,「巴德利·霍爾先生可以向你求婚,我卻不可以是嗎?」

  「先生,這不是一回事兒!」

  「這就是一回事兒!小姐。」達西打斷她,「霍爾男爵的求婚,你並沒有這麼大的反應,對不對?那麼你告訴我,為什麼?」

  「為什麼?」

  「是的。為什麼霍爾男爵向你求婚你就沒有什麼反應,而我,菲茨威廉·達西的求婚,你就覺得是不應該的?告訴我,為什麼?」

  「因為你是達西。」凱洛琳想都不想,張口直接回答。

  達西唇瓣動了一下,眼中劃過笑意,「是的小姐,我是達西。所以你認為達西不可以向凱洛琳·賓利小姐求婚,是因為什麼?」

  「……沒有原因。」

  「原因是,小姐你也同樣愛慕達西,你擔心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幻覺。你還在害怕,如果一切都消失了該怎樣,你無法承受這個後果。以及,達西的求婚讓小姐你的自欺欺人打破了,直面現實的你,開始恐慌了。」

  凱洛琳目瞪口呆,達西先生你是怎麼腦補出這樣的東西的?!

  可是,雖然中間的推理都錯了,結果卻該死的都對!

  「小姐,我說的你認同嗎?」達西彎著嘴角,眼神明亮的如同夜晚的月亮。

  凱洛琳完全說不出話,只能眨著眼睛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先生靠近自己,薄唇輕輕的張開,「承認吧小姐,你認同我。」

  「先生……」

  「你會同意的。」達西眼中的神采一如既往,他心中明白,凱洛琳小姐一定有什麼難以訴說的理由,但是最終,她的回答是他想要的。

  「……給我點時間,先生。」凱洛琳無奈,「雖然這句話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可是先生,你完全沒有在聽!距離上次我說過要嘗試,要給彼此一個機會,才過去不到一個月!我知道先生的意思,我也知道您會是個優秀的丈夫,可是這不包括我可以接受您現在的求婚!」

  「那麼,你會接受的。」

  「…………qaq」請不要自說自話好嗎先生!!!你認真聽我說的啊!!!

  都說了婚姻不是兒戲,先生您有好好考慮嗎?

  ——還是說,您已經確定了我就是您心中的良配?_(:3へ∠)_好嚇人哦。

  ###

  查理斯要去曼徹斯特,伯明罕就沒人了。

  他前腳剛走,凱洛琳下一秒就收到了另一封來信。

  同樣都是工廠的問題,查理斯沒有等到消息就去了曼徹斯特,凱洛琳糾結了一下,決定不等查理斯了,帶了僕人就獨自去伯明罕。

  賓利伯伯在伯明罕生活,對於凱洛琳的到來說不上太熱情,但總歸是歡迎的。

  十九世紀初期,英國的經濟都處於一個飛速發展的狀態,海外市場和國內市場雙雙擴大,人們瞄上了商機,有市場就要加大生產,於是人們紛紛投入到原材料的生產上,生鐵、煤炭等產量日益增加,局部的確已經開始有生產過剩的情況出現。

  在伯明罕地區,賓利家的工廠不可避免的也受到了影響。

  凱洛琳一到,工廠的負責人就沖了過來,他曾經跟著凱洛琳的父親老賓利先生做過事,所以對這個小小姐還是很親近的。

  「小姐!您可來了!查理斯先生呢?他沒有在嗎?」男人左看看右看看,發現只有凱洛琳自己,還帶著一些僕人模樣的男人。

  「這是大衛,和我在倫敦。」凱洛琳指著自己身後的男人說,然後又對著大衛說,「這是肯,伯明罕地區的負責人。」

  兩人問好之後,肯依舊不依不饒的要找查理斯。

  「他沒有來,有什麼問題就和我說吧。」

  「小姐?」肯皺起眉頭,將信將疑的看著凱洛琳,不能怪他質疑,這個念頭,哪有小姐來工廠工作的?她們難道不應該更關心自己嫁給哪位先生嗎?

  凱洛琳深知這些人在想什麼,無非就是女人不應該經商啦云云,她很無奈,可是以他一人之力怎麼可能扭轉人們的思想呢?

  「查理斯去曼徹斯特了,那邊也有事情需要他解決,是大單子。他沒有收到這邊的來信,所以我就來了。」凱洛琳漫不經心的解釋道。

  她環顧四周,一些工人們在悄悄的打量她,還有些人在偷懶,工廠的運作依舊在進行,可是看上去不是那麼的忙。

  「那……」肯糾結了。

  凱洛琳對著大衛使了個眼色,然後對肯說,「既然現在查理斯不在,好歹也得有個做決定的,如果你們覺得我不可以,也總要把發生的情況告訴我吧。」

  周圍的目光充斥著嘲諷不屑甚至是仇視,工人和工廠主的矛盾早已經不可調和了,即使凱洛琳並沒有說要故意克扣工人的工資,或者說壓榨剩餘勞動力,可是工廠的規模越大,人越多,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且海外市場和國內市場的擴大,單子也越來越多,不加班加點是沒有辦法完成工作的。

  凱洛琳看在眼裡,卻無能為力,她畢竟只是位小姐,不能左右賓利家所有的工廠。

  一個人的力量,也無法扭轉整個社會的現象。

  大衛湊近告訴凱洛琳這邊的工廠都有類似的情況,生鐵的大量生產過剩,導致原材料下降了很多,在伯明罕的很多鋼鐵廠都是這樣,所以虧損的數目也愈發的巨大。

  目前國內的市場和海外的市場都處於差不多飽和的狀態,一味的生產只會引發產品過剩,凱洛琳有些懊惱,伯明罕離倫敦太遠了,不能及時得到消息,等得到消息的時候,工廠已經發生了虧空。

  「你們生產之前難道沒有做過市場調查嗎?」凱洛琳無奈。

  「這是凱勒負責的一塊兒,他說生產前都會向周圍的工廠詢問,找到合適的生產資訊的。」肯正色道,他雖然接觸過凱洛琳小姐,可是那都是在她小時候的事情了,那個時候老賓利還沒有去世,肯也還在倫敦。

  「……所以就是沒有面向市場,沒有調查客戶的需求。」凱洛琳冷靜的分析。

  「雖然不應該由我來說,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不允許我們去追究之前的過錯,應該想的是怎樣補救。」

  坐在工廠的最裡面,凱洛琳一臉嚴肅,她不能看著工廠這樣下去,付不起工人們工資是小事,她還可以自己補貼,可是如果工廠破產了,那麼補救也來不及了。

  大衛深以為然,他一直都覺得賓利小姐的想法是正確的,所以堅定的站在他的這一邊,「肯先生,你不要再猶豫了,我跟了凱洛琳小姐三年,小姐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無論是哪一次提出的想法都深戳要害,也許不夠完善,也許不夠貼合情況,但從來都是有效的,或多或少。」

  肯點頭,「那麼,小姐,你認為應該怎樣做?」

  「合資吧。」凱洛琳伸手壓在工廠的資料上,「找個投資人,補齊漏洞,不要再擴大生產了,不然遲早有一天要虧空的。」

  「可是,投資人上哪裡找?」

  這的確是個問題,凱洛琳被一問,也開始頭大。

  就在這時,工廠的大門突然被打開,男人逆著光所以看不清臉龐,只能聽到他那如同大提琴一樣低沉優雅的生意。

  「我來做投資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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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陽光正好的時候,校園的操場裡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無論是在跑步還是打籃球,或者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繞著跑道散步,說著從各個班級聽來的趣事兒。

  他也一樣,像是言情小說裡最普通的少年那樣,穿著白色的襯衫,躍動的髮絲和晶瑩的汗滴,全部都被放大了一百倍,他打籃球時候的模樣,笑起來陽光十足的模樣,都是被藏在記憶深處。

  沒有人會忘記自己的初戀吧?

  但凱洛琳還是洛琳差點時候,也和所有的學生一樣,上課的時候會走神,下課的時候懶洋洋的趴在桌上,一到了放學就和基友三三兩兩擁擠在小店裡面,吃著關東煮喝奶茶。

  她每天會騎車回家,家距離學校有七個路口那麼遠,到了下雨天會坐地鐵,因為洛琳的爸爸常年不在家,媽媽工作忙,沒有人會接送她。

  碰到學長的時候,是她最狼狽的時候。

  下雨天路很難走,瓢潑的大雨讓人的視線模糊,早上還天晴著可是下午卻刮起了大風,她一手打著傘一手歪歪扭扭的扶著車把,騎在路上,會有輪胎打滑的汽車不小心堵上她的去路。

  身旁有車飛快的經過,濺起的水潑了她一身,風大的似乎有七級了,住在海邊城市每次下雨都要擔心是不是刮颱風了,洛琳悲劇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傘飄飄揚揚的飛走,如此的嚮往自由,並且翻臉不認她這個主人。

  她從車上摔下來的時候閉上了眼睛,無比期待周圍沒有人看到自己。

  小姑娘嘛,總是會對這些感到在意,丟臉死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學長好聽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沒事吧?摔疼了嗎?」

  她悄悄睜開眼睛,看到了學長的臉,帥氣又陽光,而她自己卻狼狽的和落水狗一樣。

  啊啊啊男神和她說話了!!

  他給她遞紙巾了!還陪她回家了!!!

  從那以後,洛琳一顆紅心向男神,再也沒有移情別戀過括弧笑。

  所以她瞭解自己,她是那種別人對自己好一點就會掏心掏肺的女人。

  凱洛琳閉了閉眼睛,努力使自己眼中的驚訝和驚喜一併消失,她忍不住看向逆光的地方,「達西先生,您為什麼來了?」

  肯好奇的探頭,「達西?先生?」

  大衛得意洋洋的笑起來,「凱洛琳小姐,我剛才在門口看到先生的馬車了,但我不確定是先生呢!」

  大衛見過達西一面,還是那次查理斯去工廠的時候,達西和他一起,就見到了在工廠的大衛。那時候的大衛只是覺得這個先生好冷漠好不熱情和外面的先生們都好不一樣,他不知道這個眼前人,是他的情敵——搶女神什麼的都是死罪!

  達西沒有回答凱洛琳的問題,他走進來,步子邁得很大,腳下生風似的,大衣被帶的在身後翻滾,像是黑色的波浪一樣。

  「我來做工廠的投資人,怎麼樣?」

  「當然可以!先生,您是做什麼的?」肯才不會在意那麼多,達西的出現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只要有能力承擔的起,他才不會管這個先生是什麼人呢。

  「先生?!」

  達西沒有理會凱洛琳,只是淡淡的坐在了她的身邊,「約克郡的菲茨威廉·達西,我擁有那裡的田產以及彭伯利莊園,我希望做一些投資,這是早就考慮好了的。」

  肯一聽,頓時欣喜開了,「那太好了!上帝,先生您就是我們的恩人啊!那我們來……」

  『「菲茨威廉·達西!!」

  肯的話被打斷了,兩人的目光齊齊放在唯一的一位小姐身上,她沉著臉,臉色十分的難看,而且,她叫了他的全名。

  達西心中一動,忍住了自己的表情,依舊冷淡的開口,「有什麼事麼,小姐?」

  有什麼事嗎?!凱洛琳一聽,瞬間惱了,這叫沒什麼事?達西先生你是不是傻啊!

  「先生,我們需要好好談談!」凱洛琳盯著他的眼睛,嚴肅的說。

  大衛見狀,一把拉過肯,兩人推推嚷嚷的出去了,把空間留給凱洛琳和達西兩人。

  ###

  「先生,您是個地主,你也說了,幾乎沒有接觸過這個行業,您不必為了我就這樣倉促的決定,我……」

  「不是的。」看著凱洛琳糾結又嚴肅的表情,達西沉聲道,「不是為了你,凱洛琳小姐,達西家的田產的確有很多,而我也學會了打理父親留下的東西,可是這麼多年了,我也應該去尋覓一些新的東西來做了。」

  「不要騙人了先生!」凱洛琳毫不留情的戳穿他,「您明明討厭經商!我記得您當時對我經商的看法是厭惡,——別急著否認,我有眼睛,我看得見您當時的表情,那絕對不是一個想要投資想要經商的人的表情!」

  達西不動聲色,「哦?那麼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你!」凱洛琳被氣得說不出話,她胸口猛的起伏了兩下,然後用手拍了拍,這樣下去,非得被這樣的達西先生給氣死,她怎麼從來沒有發現他是這樣的達西!

  「我說了小姐,我是不會讓自己虧本的,我投資你的工廠,對於你來說,沒有什麼損失不是嗎?」

  「那不一樣!」

  凱洛琳生氣道,「對我沒有損失,可是對你有!我不能這麼自私!實話和你說吧,我現在根本就不能確定自己的工廠會怎樣,這個工廠我和查理斯一直以來都沒有怎麼重視過,我承認,是我們的失誤,所以我無法確定即使這個工廠被投資了,它到底能不能堅持下去!所以,我很無恥的說要找合資人,那是希望把別人拖下水!先生,你醒醒!」

  她一口氣把這些話都說了,也不計較後果,凱洛琳剛說完就有些後悔,可是那又怎樣,她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把別人好好的家底給敗光了。

  「你還是這樣的善良,凱洛琳小姐。」達西棕黑色的眼眸盯住了凱洛琳,他輕聲開口,沒有接凱洛琳的話茬,反而說,「小姐,你擔心我。你這樣的擔心我會破產,沒有別人,只有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在乎我?」

  凱洛琳:「…………」

  先生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根本沒這個想法好嗎!

  見凱洛琳不回答,達西心情很好的繼續說,「擔心我會破產,擔心我的決定失誤,為了我而辯解,見到我的出現很驚喜。凱洛琳小姐,你可以向我解釋,為什麼會這樣嗎?」

  凱洛琳不說話,心中累的不行,她怎麼從來沒發現達西先生是這樣無賴的男人!

  「我來替你回答,小姐,你愛慕我。」歎氣一般的說吃這樣的話,伴隨著低沉的聲音和空氣式的發聲,性感的一塌糊塗。

  凱洛琳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燒了起來,她彆扭的閃躲著達西的目光,他說對了,她現在很無措。

  「先生,您不要轉移話題,我們還在說工廠的問題!」凱洛琳繃緊了臉,不讓他看出自己的情緒。

  男人高大的身軀擋在了凱洛琳的面前,似乎只要一抬手,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她圈在自己的懷裡。

  「這是一件事情,小姐,我沒有轉移話題。」達西輕聲的說道,「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霍爾男爵會有那麼多的愛慕者了。」

  凱洛琳腦子沒轉起來,她傻傻的接話,「為什麼?」

  達西沒理會她的疑問,繼續說道,「小姐,你為什麼要拒絕我?」

  「……我說過了,太快了。」

  「沒有誰可以拒絕我的邀請,我有十成十的信心讓你成為我的人,彭伯利莊園你不心動嗎?」達西輕聲說,「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凱洛琳小姐?」

  「先生,我們先來談一下工廠的問題吧!」

  達西拉住凱洛琳伸出來的手,再一次湊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一個拳頭,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距離,凱洛琳渾身緊繃,動都不敢動一下。

  「小姐,請不要拒絕我。」

  「……先生,既然你一定要回到這個問題上。那麼好,就說這個。」凱洛琳迅速的開口,「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能接受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嗎?」

  「你不是來歷不明的女人。」

  凱洛琳臉色不變,「回答我。」

  「……是你就可以。」

  「如果我沒有財產,我沒有責任心呢?如果我不顧及賓利家的一切?不在意身旁的人和我有什麼關係?」

  「沒有財產的話,我有。不需要你的責任心,你只要對我負責就可以了。如果你不顧及賓利家的一切,查理斯會更開心的,他早就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夠無憂無慮一點了。不在意周圍的人又怎樣,小姐,你只需要看到我,在意我就可以了。」

  凱洛琳頓了下,繼續問,「那麼,如果我是個怪物呢?」

  達西無奈了,「小姐,你是凱洛琳,你不是個怪物,這不成立。即使你以前是個怪物,你現在也只能是凱洛琳了。」

  「最後一個問題,先生。如果我會消失呢?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許十年後,也許下個月,也許明天,也許下一秒,我會消失呢?」

  聽到這個問題,達西頓住了,他細細的打量眼前的小姐,捕捉到了她眼中的一絲緊張——她是真的在意這個問題。

  達西扶住了凱洛琳的肩膀,「聽著小姐,如果你消失,我不會去找你的。但是我會永遠記住你,留在我的心底。無論你是十年後消失,還是下一秒消失,我請求你,在消失之前,嫁給我,好嗎?留給自己也留給我,一個美好的回憶?這樣不好嗎?我不需要小姐你負責,甚至是對我也不需要負責,我希望看到你的笑容,我不介意你是不是怪物,也不介意你會不會下一秒消失,你只要在這一秒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時間似乎在這一秒停止了,達西從來沒有這樣的焦躁過,只為了等待一個人的回復。

  然後,他聽見了凱洛琳小姐溫溫軟軟的口音。

  「好啊,嫁給你也沒什麼不好的。」

  「如果你……什麼?」達西一愣,像是沒聽見剛才她的話,他猛的低頭看著懷裡的小姐,她一臉雲淡風輕,可是眼中卻有晶瑩的東西在閃爍。

  「先生,你需要我重複一遍給你嗎?」

  「……十分需要。」

  「我同意你的求婚,即使沒有鑽戒,先生。」

  ——用投資工廠的錢,換來一個達西夫人,沒有比這更成功的投資了。


第五十章

  洛琳有個好基友,周青。

  她們認識了十六年,可以說對彼此知根知底,已經上升到了家人的程度。

  洛琳傾慕學長,周青就勸她表白。

  老實說,追求洛琳的人不在少數,可是她偏偏死腦筋,一直不肯答應別人,當然,也不肯去和學長表白,她理由正當的很:那是男神!男神是要供著的,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在一起!

  年輕的小夥子有的是精力,這些人的資本是青春,他們對於洛琳只能說是一時的衝動,久久得不到回復,該散的就散了。

  周青總是點著洛琳的腦袋說她不開竅,好好的資源都不知道珍惜,洛琳只能苦笑。

  她知道自己的基友和自己不是一種人,比如周青她,對於戀情從來都是不屑於自己這樣縮手縮腳的行為,愛了就去愛,厭倦了抽身就走。

  周青就是這樣的人,有了喜歡的人,就會把自己的一腔熱血送進去,戀愛的時候頭腦發熱,是個完完全全的感性動物。洛琳見過她捧著電話和她男朋友打電話,一打就五六個小時不鬆手,打到手機發熱。

  洛琳和周青出去的時候,話題總是圍繞著周青的男朋友。

  周青第一次戀愛的時候,洛琳很不適應,因為她們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別人的足跡,她很不習慣周青一直和她說對方的話題,可到了後來,她習慣了,習慣了聽別人的愛情故事,聽周青給她講他們的感情,他們做了什麼,他們有什麼矛盾,他有多愛她,她又有多愛她。

  直到有一天,周青說她厭倦了,要分手。

  然後迫不及待的,投入到了下一段戀情,並且為之深深沉醉。

  洛琳明白這一天遲早會來,她太瞭解周青了,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敢愛敢恨,三分鐘熱度,完完全全享樂主義,沒有理性,感性之上。

  所以和洛琳,是完全相反的人。

  天知道她們兩個為什麼會是朋友。

  最開始洛琳也不明白,後來她發現其實她和周青骨子裡是一樣的,有種隱秘的衝動存在,也就是這樣的衝動讓她們兩個人在一些事的作風上很相似。

  就比如,洛琳會在經過精密的思考之後完完全全放棄理智,做出衝動的決定。

  高考的時候,她不顧家人的勸阻,放棄了國內很好的大學,衝動之下出了國,一個人在外漂泊了很久。媽媽生氣,她就和她僵持著不回家,直到大學畢業。

  她不覺得後悔,她只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媽媽。

  所以洛琳是個矛盾的人,她總是對於一些關鍵的問題拎不清,然後頭腦一熱做出衝動的決定,但她的優點就是,從不後悔。

  ……

  「你沒有幻聽,先生。我也沒有開玩笑。」漂亮的小姐勾起唇角,灰綠色的眸子亮晶晶的,裡面似乎有著什麼神秘的能夠吸引人的東西,令人深信不疑,「你對此似乎很不相信。」

  當然不相信!達西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沒有緩過神來,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凱洛琳小姐答應了?她同意自己的求婚了?如此的輕描淡寫?如此的輕而易舉?

  不不不,不是輕而易舉。

  不怪他如此的震驚,任誰都會這樣吧,一直都持拒絕和否定態度的人突然同意了,這怎麼看都不應該發生。

  達西甚至還思維漂移的想過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在,後來被自己的想法給蠢哭,哪有那麼多的陰謀論。

  天知道他的求愛過程有多艱辛,他的追求漫長而不確定,從他告訴這位小姐開始,他得到的反應無一不是「拒絕」「猶豫」「震驚」「遲疑」。

  達西的辭典裡沒有放棄一說,所以他執著的對待凱洛琳小姐,希望有一天對方可以被自己的精神感動,或者說被自己的求愛打動。

  事實證明,這是有效果的。

  他明顯的感覺到凱洛琳小姐軟化的態度,達西內心竊喜,如果這樣下去,他是不是可以告訴自己會成功。

  這和吸毒沒什麼不同。明知道出了凱洛琳小姐他還有更多的選擇,可偏偏一頭紮了進去,出都出不來,他覺得能夠讓小姐嫁給自己就是他所求的成功。

  表明心意都花了這麼大的功夫,達西以為自己的求婚也依舊會花這麼大的功夫,他已經做好了拉鋸戰的準備,他也不會甘心就這樣放棄。

  可是,這一切都基於凱洛琳小姐沒有瘋的基礎上。

  她開口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達西真的以為自己幻聽了,要麼就是小姐在開玩笑。

  偏偏她說,她是認真的。

  她怎麼能說是認真的!

  達西準備好了一肚子的話,現在全都沒有用了。

  他感到洩氣,凱洛琳小姐總是這樣,能讓他感到洩氣。

  「……小姐……」

  憋了半天達西吐出這樣的話,他實在不知道要用什麼話來面對眼前的小姐,是該說「那這是太好了我們什麼時候舉行婚禮?」還是說「哦不小姐你一定是在騙我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顯然,這兩種方式都太不「達西」。

  凱洛琳輕笑了一下,「先生,對你的魅力沒有自信嗎?」

  「不……」達西下意識的回話。

  「那就沒問題了。」穿著蕾絲長裙的小姐雲淡風輕的撩了撩長髮,「接下來的事情可以交給你嗎?我的先生?」

  接下來的事情……?

  達西不知道想到了哪裡,耳尖微微顫動了一下,竟然開始泛起了紅色。

  還好這些凱洛琳小姐都沒有注意到,達西暗自慶倖。

  他依舊沉浸在不真實裡,可是達西畢竟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男人,他也不是什麼愣頭青小夥子,他年齡也不小了,的確是時候有個達西夫人了。

  可以說,他這些年其實無時無刻不在做好準備,等待他的彭伯利莊園有個女主人。

  只不過,以前的那個乾巴巴的女主人的名頭,現在被染上了鮮豔的色彩。

  都是因為那位小姐。

  ###

  達西第一個寫信告訴的是喬治安娜,本來他是不太清楚應該怎樣和一個年齡不大的小小姐說這些東西的。

  可是偏偏喬治安娜早熟的很,她淡定的回復哥哥她早就知道了,一點都不稀奇,哥哥你還是好好的準備一下自己的事情,不要到了迎娶凱洛琳嫂子的時候掉鏈子,比起震驚,她現在更多的是擔心。

  聽聽!這是小姐應該說的話嗎?!

  達西默默的收好了自家妹妹的來信,然後拿起了筆寫第二封信,是給凱薩琳姨媽的。

  他還記得當時在羅新斯,他說過如果確定了一定要告訴她的,而且作為現在唯一的長輩,達西其實很尊重這位姨媽,雖然她看上去可能並不會喜歡凱洛琳。

  等查理斯從曼徹斯特會來的時候,發現他最好的基友和他唯一的妹妹竟然背著他,搞出了一件大新聞。

  「什麼?!!你們再給我說一遍!!」受到了驚嚇的金色拉布拉多睜大眼睛,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和被背叛的表情。

  達西淡定的看了自家朋友一眼,然後好心好意的開口重複,「查理斯,我向凱洛琳求婚,她答應了。」

  查理斯:…………qaq

  查理斯的確很開心這一點,可是,為什麼又叒叕在他不在場的時候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一次就算了,這都第四次了吧!他這個親哥哥,准大舅子表示很不開心!

  「凱洛琳!你跟我過來!」查理斯虎著臉朝房間裡走,凱洛琳看了一眼有些無措的達西先生,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跟著查理斯進了臥室。

  一進門查理斯就要發作,凱洛琳見狀立刻討好般的沖他笑,兩隻眼睛瞪的圓圓的和小鹿似的,還泛著水光。

  查理斯一見自己妹妹這樣也沒辦法發作,一口氣憋在胸口,抑鬱的朝凱洛琳翻了個白眼,「是不是該給我個交代?」

  凱洛琳歪著腦袋,「查理斯哥哥,你不是一向喜歡撮合我和達西先生嗎?我這次遂了你的願,難道不好嗎?」

  望著凱洛琳,查理斯歎了口氣,「聽著凱洛琳,我們賓利家不欠達西什麼的,雖然他是我朋友,可你是我妹妹,無論我怎麼想撮合你們,那都是我的意思,但是這是你的婚姻,哥哥我只希望以你的願望為轉移,你想要和誰在一起,和誰在一起會幸福,我在意的是這個。如果你是因為我,才答應了達西的求婚,凱洛琳,我會愧疚的。」

  聞言,凱洛琳傻眼了,一向神經大條的查理斯最近好像很不一樣哦……

  她上次就發現了,這個傻瓜哥哥,總是覺得對不起她,可是她並不這麼覺得啊!

  「哥哥!你想多了!我答應達西先生是真的想答應他,我同意了他的求婚,並且我認為我會幸福的。」凱洛琳想了想,認真的說道。

  查理斯有些發愣,他揉了揉妹妹的發頂,「和巴德利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凱洛琳稀奇的看了他一眼,「你從哪點兒看出霍爾男爵欽慕我?」

  「不是求婚了?總歸是有些喜歡的吧?」

  「可是達西先生愛慕我。」凱洛琳認真的說道,「我不瞭解霍爾男爵,可我相信達西先生,從裡到外,從性格到品行,完完全全的信任達西先生,我瞭解他就如同瞭解我自己。」

  查理斯震驚了,他張大嘴巴,不敢相信這是從自己妹妹嘴裡說出來的話似的。

  「這麼說……你是愛慕上了達西先生嗎?什麼時候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啊哈!這樣就太好了!你們真的是嚇死我了!」

  凱洛琳看著又突然興奮起來的查理斯,無奈的笑了起來。

  「要說愛不愛……我只能說,我十分願意去愛先生。」


第五十一章

  有人說結婚前可能會得婚前恐懼症。

  達西覺得,自己的膝蓋被射了一箭。

  婚前恐懼?這種不靠譜的東西怎麼可能發生在他的身上,可是事實證明,他的確現在寢食難安,整晚的失眠。

  喬治安娜看到他烏黑的眼眶忍不住驚呼一聲,「哥哥?!你這是怎麼了?」是被人打了嗎??她吞下要脫口而出的話,連忙捂住嘴。

  達西沒空管喬治安娜的不淑女的動作,他糟心的翻了翻手邊的書,又放回了原位,他不能對妹妹說自己的心情,因為那根本說不出口。

  因為他恐懼了,焦躁不安,對於即將來臨的婚禮。

  沒錯,婚禮。

  他向凱洛琳小姐求婚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小姐同意了,是在他出現在她即將破產的工廠的時候答應的。

  達西雖然不在意這些,可是總有不長眼的僕人們嚼舌根,說是因為達西先生幫助了賓利小姐度過難關,小姐感激才會同意嫁給達西先生的。

  最開始達西不覺得有什麼,只要凱洛琳同意嫁給他,就證明他們之間是有感情的。可流言越多,達西就越覺得焦躁,是不是這一切都是他一廂情願?

  如果是,那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一向精明的達西先生,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

  「你該自信點兒,先生。」

  被可憐兮兮擔心自己哥哥是不是婚前恐懼症的喬治安娜呼喚過來的凱洛琳笑眯眯的坐在沙發上,歪著頭看眼前的先生,一雙灰綠色的眼睛深邃又溫柔。

  達西臉色一僵,他還什麼都沒說呢!

  「我聽喬治安娜說,某位先生一整晚都沒有好好睡覺?」凱洛琳似笑非笑,「那麼我換個問題,先生你保持這個狀態多久了?」

  「……凱洛琳……」達西無奈的叫了她一聲。

  「好好好,我不說了,先生。」凱洛琳聳聳肩,「但我可是要告訴你一聲,我不希望自己的婚禮只有我一個人在。」

  這是在說他不要當逃兵?

  達西在心裡默默給自己一巴掌,當初死纏爛打要追求凱洛琳的是他,到後來準備臨陣逃脫的也是他,不不不,這一定不是他,他不承認!

  「小姐,你放心吧。」達西乾巴巴的說道。

  凱洛琳眯了眯眼睛,「你最好這麼做,先生。」

  活了兩輩子,凱洛琳覺得自己什麼都看開了,既然決定了要嫁給達西先生,那麼她之前的考慮的東西都不用糾結了,因為已經是定局。

  在嫁給達西之前,她只要明確一件事情就好了,那就是「如何做好一位達西夫人」。

  很顯然,達西先生現在是沒有這個覺悟的,他還沉浸在「凱洛琳小姐為什麼會答應我」的謎題中。

  凱洛琳攤個小手,想太多會累,她沒有別的意思。

  因為,工廠的問題已經解決了,當然投資人不是達西,而是巴德利。

  ###

  達西還沒有著手準備的時候,巴德利的資金已經到賬。

  凱洛琳不得不保持著感激的狀態跑到霍爾家,因為查理斯這個不靠譜的還沒有從曼徹斯特回來,所以霍爾成為了第二個知道秘密的人——第一個當然是喬治安娜。

  「為什麼要這麼做?」凱洛琳不解,「我沒有告訴您吧,霍爾男爵。」

  「巴德利。」

  「什麼?」

  「叫我巴德利。」金髮男人笑的風騷,他一手卷著自己的頭髮,一手不經意的摸了摸胸前的勳章,那是他剛剛被頒發的。

  凱洛琳沉默了一會兒,做出了一個假笑——哦,這還是她和他學的呢,如出一轍。

  「霍爾先生,請允許我提醒你,我們的關係並沒有好到可以互相稱呼名字。」

  「真是讓人傷心呢,凱洛琳~」霍爾男爵頓了下,又撅起嘴巴,天藍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故作委屈的時候會讓人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送給他。

  凱洛琳頭疼的閉了閉眼睛,她現在無比懷疑眼前的先生有選擇性失憶症,很明顯他已經把他們之間的事情給忘得一乾二淨了——比如之前的求婚與拒絕。

  巴德利·霍爾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不明白。這是凱洛琳用身心體會到的結果,沒錯,她看不透這位男爵在想些什麼。

  更不要說去回答了,每次和他說話她都覺得是一場災難,那太費腦細胞了!

  「先生,我是來感謝您的。」凱洛琳深吸一口氣,選擇性無視了正在委委屈屈的巴德利·霍爾,自顧自的說,「為了您的慷慨相助。」

  「凱洛琳,如果真的感謝我,就叫我的名字。」巴德利向前傾身,溫柔的注視著坐在他們家沙發上的小姐,這是他時常幻想的事情,凱洛琳·霍爾小姐坐在他們家的沙發上,和自己說著話,她靈動的表情,美麗的眼睛,都是屬於他的。

  凱洛琳抽了抽嘴角,努力保持自己面部不要扭曲,「先生,您的美色對我沒用。」

  巴德利:「……」

  「雖然我的確很感激您,可是我似乎應該告訴您一件事情了,不然您一定會對我有更多的要求。」凱洛琳慢條斯理的說著。

  巴德利揚揚眉貓,重新靠回了沙發,「哦?說來聽聽?我倒是很好奇有什麼事情是要凱洛琳甜心親自告訴我的。」

  對這個稱呼有瞬間的膈應,凱洛琳默默在內心給他記上一筆,「先生,我要結婚了。」

  「……」

  巴德利笑笑,「凱洛琳,你想要喝點什麼?我實在不是個好主人,你看,客人到了這麼久,我都忘記給你東西了。咖啡?茶?想要什麼?哦,對了,你喜歡牛奶。」

  「霍爾男爵,我要結婚了。」凱洛琳平靜的說道,「抱歉,可你是我第一個告訴的人,包括查理斯在內。」

  金髮男人的動作頓了下,慢慢的轉頭看向她,「小姐,你是在向我炫耀嗎?」

  凱洛琳一愣,臉色變得有些差。

  「需要我恭喜你嗎?狠心拒絕了我卻又答應了別人的小姐,不過,這也沒什麼,你的那一位說不定比我好得多,小姐你只是做了最好的選擇。」巴德利故作輕鬆的聳了聳肩。

  凱洛琳張張嘴,她發現自己無法說什麼,無論是安慰或者是繼續這個話題都不是明智的選擇。

  於是她沉默了一會兒後,緩緩的說道,「您該說是我的魅力太過驚人,先生。」

  巴德利一愣,隨後又低低的笑了起來,半晌才停住,「哦,凱洛琳,你可真是個寶!」他意味不明的看了坐在沙發上的小姐一眼,「轉告達西,雖然他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但我巴德利·霍爾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輸,凱洛琳,讓他小心點。」

  「這麼說,先生你是不打算放棄?」凱洛琳問道。

  「怎麼?你要勸說我對你的先生手下留情?」

  「不。」凱洛琳微微一笑,「隨時歡迎你來做客,先生。婚禮的時候記得給我一件最好的禮物,哦,如果工廠的事情算一個的話,那我允許你送我一雙襪子。」

  「哈哈哈哈……」巴德利大笑起來,天藍色的眼睛深沉的看不出情感,「他可真幸運。」

  凱洛琳聳聳肩,「只有你覺得我好了,先生。」

  她給他留足了面子,他也對她表示了自己的行為。

  凱洛琳真心覺得,如果事情的發展不是這樣,那麼她和巴德利還真的挺合拍,作為朋友。

  ###

  「也許你不介意。」達西難得尷尬的開口,「凱薩琳姨媽……想要見見你。」

  凱洛琳放下手中的報紙,抬頭看向對面正在和茶的先生,他裝模作樣的模樣,簡直可愛極了。

  「當然不介意,先生。」

  他們的婚禮定在了薩拉和查理斯之後。

  你沒有聽錯,是查理斯和薩拉。

  他們兩位在凱洛琳找到了查理斯之後,後者支支吾吾的交代了出來。

  「正如哥哥你問我的,我也想知道哥哥你,是認真的嗎?會幸福嗎?」凱洛琳認真的說道。

  查理斯搖搖頭,「對我有點信心啊親愛的,我和薩拉的事情,你應該早就料到了吧?」

  「猜到是一回事,接受又是一回事。」凱洛琳歪歪頭,「我不會管那麼多,哥哥你完全可以自己決定,而我的意見就是,哥哥你幸福就好,薩拉很不錯,雖然我說不上太喜歡她,可終歸她是個不錯的人選,不是嗎?」

  而且她愛你愛的都要讓人看不下去了!

  凱洛琳默默的在內心吐槽。

  「當然。」查理斯露出一個放鬆的笑容,「凱洛琳你開心就好了!」

  「嘿!這話要是讓薩拉聽見,她還不得把我扔進臭水溝?!」凱洛琳翻了個白眼,「我得收回我的話,薩拉一定會是個非常稱職又和藹的大嫂的,她會對我很好!」

  「凱洛琳!」查理斯的臉紅了紅,他還是很不習慣妹妹開自己的玩笑。

  實事如此。

  達西聽到這樣的決定並沒有什麼意見,他和那位希爾小姐不熟悉,只有過一面之緣吧,所以他並不能在此發表什麼言論或建議。

  「所以,小姐我們明天去羅新斯?」

  「你該喊我凱洛琳,我的先生。」

  「……」

  ——你這麼主動會嚇著達西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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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室內一片寂靜,只能聽到隔幾分鐘報紙翻動的聲音。

  凱薩琳·德·包爾夫人終於展現了她十分「貴族」的一面,畢竟她可是來自體面家族的女人,借著下午的陽光來閱讀,報紙上的內容很豐富,有時政熱點,還有花邊新聞,可惜無論是閱讀的人還是在場的人心思都不在這個上面。

  「我上次就知道是你。」德·包爾夫人說道,她沒有看凱洛琳,手中還翻動著報紙。

  「凱薩琳姨媽……」達西皺了皺眉,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她打斷了。

  「賓利小姐,我上次的問題,你有答案了嗎?」

  上次的問題?

  ——————

  「是誰?!哪家的小姐?有多少財產?會幾種才藝?家裡的親戚呢?長得如何?品位呢?最重要的是,安妮會的她都會嗎?」

  ——————

  凱洛琳僵了僵,心裡暗歎一聲,該來的還是會來。

  她不懼怕德·包爾夫人的盤問,也不覺得自己需要十分的尊敬她,把她當做是自己的長輩來看——可這都是之前的想法了。

  現在,她,凱薩琳·德·包爾夫人,是她未來丈夫的唯一長輩,也是她凱洛琳未來的夫家長輩,怎麼能不尊敬?!

  「夫人,我有了答案。」她頓了頓,接著道,「我是賓利家的凱洛琳,賓利家有兩處田產,以及我哥哥查理斯·賓利的剛剛置辦的地產。我會的才藝不多,但是能夠應付將後來會面對的社交,不會給達西先生丟臉的。家裡沒有太多的親戚,我的父母都去世了,舅舅在英格蘭北部居住,常年不會聯繫。至於外貌和品位,這就不是我能夠回答的了,達西先生自有他的判斷。德·包爾小姐很優秀,我和小姐不是一種人,無法相提並論。」

  凱洛琳牽動嘴角,她心裡有些緊張,故作鎮定的扯出笑容,「夫人,這些本應該由我哥哥查理斯來說的,可是請您見諒,哥哥他在處理事務,無法離開,我冒昧的向您說了這麼多,實在是太冒失了。」

  德·包爾夫人聽後,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說道,「賓利小姐,我最開始並不看好你。」

  凱洛琳一僵,「是的,我明白。」

  「可是後來我改了主意。」德·包爾夫人語氣不明,「可是誘導我改變主意的人,不是你,是達西。」

  「這說明了什麼呢?」

  「……夫人?」凱洛琳茫然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先生,又將茫然的眼神投向了德·包爾夫人,這次安妮小姐沒有出現,她的母親顯然不想讓這樣的場面刺激她。

  「這說明,我是看在我外甥的面子上,勉強接受了你的拜訪。」

  達西寫了很長的一封信給凱薩琳夫人,上面原原本本的交代了他和凱洛琳相遇之後情感的變化,他也寫了凱洛琳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以及如果夫人願意和她相處,會怎樣的喜歡上這位小姐,不得不說,凱薩琳夫人從來沒有見過自家的外甥這幅模樣——雖然她見他的時間並不多。

  即使凱薩琳夫人再怎麼想撮合安妮和達西,但最終的一切都脫離不開達西和安妮自己的意願。

  上次他們來拜訪,走之後凱薩琳問安妮。

  「寶貝,你覺得菲茨威廉怎麼樣?」

  安妮紅了臉,可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媽媽,我不是個合格的達西夫人,我無法像別的小姐那樣幫助表哥處理事情,無法健健康康的生活下去,無法和喬治安娜相處的很好,我甚至沒有辦法陪表哥去做他最想做的事情。」

  「這都不是問題我的安妮,你只要說你想不想嫁給他,媽媽自有辦法!你是不是忌憚那個小姐?安妮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和達西在一起的!」

  「媽媽!」小姐的臉色開始蒼白了,她焦急的打斷凱薩琳夫人,「媽媽,你心裡明白的,表哥心裡有愛慕的小姐。」

  「這不重要!」

  「是的,可是媽媽,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愛慕表哥。」

  這下,凱薩琳夫人噤聲了。

  好半晌,她才慢慢的說道,「安妮,你要知道,菲茨威廉是我可以想到最好的人選了。」

  「媽媽……」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走了,誰來照顧你?你的身體不好,我沒有辦法把你交給一個我們都不熟悉的人,你不去社交,也認識不了幾位元先生,安妮,雖然你還小,可是你以後的日子誰會料到會怎樣?沒有了菲茨威廉,你覺得還有誰可以顧助你?」

  安妮蒼白著小臉,可是表情卻是笑意盈盈的,「媽媽,就像你說的,日子還很長,我還小,誰能規定我以後的日子會怎樣呢?」

  「表哥他的夫人不會是我,而我也想要陪著你,親愛的媽媽。」

  ###

  凱薩琳·德·包爾夫人還是不能接受達西拒絕了安妮。

  在她看來,自己的女兒是最好的。

  「姨媽,是我配不上安妮。」達西深諳這一點,所以他給足了凱薩琳夫人的面子。

  「看在上帝的份兒上,達西。」德·包爾夫人認真的說著,「賓利小姐是符合我的要求,可是我卻覺得你可以找到更合適的小姐,我並不認同她。」

  「那麼,您同意了嗎,姨媽?」達西說道,他並不介意凱薩琳夫人認不認同凱洛琳,只要她同意自己和凱洛琳在一起,就可以了。

  坐在達西先生的身旁,凱洛琳只能說壓力很大。

  不過好處是,她終於發現了達西先生的兩面性。面對自己和面對別人時是不一樣的,在凱洛琳面前,達西可以變成任何凱洛琳想要看到的樣子,可是在別人面前,達西永遠是那個冰冰冷冷不苟言笑的達西。

  這是她的幸運。

  「我同不同意會改變你的想法嗎,菲茨威廉?」

  達西楞了一下,然後堅定的搖了搖頭,「對不起,姨媽。如果您不同意我和凱洛琳的婚事,那麼我只能帶著她回彭伯利莊園,我會在那裡迎娶她,請柬會送給您,如果您不能來,那也沒有關係。」

  凱洛琳看了他一眼,心裡像是被一隻小手攥了一下似的,澀的要命。

  「既然如此,那麼我反對有用嗎?」凱薩琳夫人淡淡的說道,她沖著達西和凱洛琳揮揮手,「我老了,午睡的時間到了。」

  說完,她站起身,慢慢的回到了房間裡。

  凱洛琳有點懵逼,她傻傻的站在那裡,眼睛看向達西,「先生,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她同意了,我的小姐。」

  「……哈?」

  「她同意了。」達西重複了一遍,臉上是再也藏不住的笑意,「達西夫人。」

  凱洛琳騰的紅了臉,她聽明白了,「……還不是呢!」

  「就快了。」達西忍了忍,終於是沒忍住,將他的小姐圈進懷抱裡,寬厚有力的胸膛緊緊貼著凱洛琳的臉頰,他收緊了手臂,讓自己和小姐融為一體。

  ——這是他在腦中想像過無數遍的事情。

  終於,發生了。

  ###

  一年後————

  「凱洛琳,你穿著綠色的衣服做什麼?」查理斯揉了揉眉心,「像棵巨大的花椰菜!」

  薩拉在一旁吃吃的笑了下,「這太愚蠢了,凱洛琳!你想做什麼?!」

  穿在綠色緊身服裡面的少女瞪了兩個坐在沙發上好吃懶做的傢伙一眼,「你們懂什麼!不想看就閉著眼!」

  「哦,得了吧!你該不會是緊張了吧?」查理斯壞笑道。

  「肯定是的!我嫁給charry的前一晚根本就沒合眼!」薩拉得意洋洋的補充,似乎是在炫耀她對查理斯有多麼的一往情深。

  「你明明天天都很激動。」凱洛琳翻了個白眼,絲毫不想吐槽自己哥哥和嫂子的生活「趣事」。

  「她在嫉妒你新給我買的戒指!」薩拉湊近查理斯耳邊說。

  「我聽見了!」凱洛琳生氣的說,「薩拉你不能這樣對我!」

  「一定是因為達西求婚的時候沒有戒指!查理斯查理斯,我就知道你對我好!你看看你哥哥對我求婚時候的排場!那真是太美妙了!」

  凱洛琳磨了磨後槽牙,陰仄仄的眼神從摸著鼻子正尷尬的查理斯臉上劃過,最後落在了薩拉的臉上,「你讓我說多少遍!菲茨威廉他給我求婚戒指了!補上了!」

  「你瞧,是補上的!」薩拉得意洋洋的笑笑,氣得凱洛琳恨不得把做好的蘋果派甩她臉上。

  是的,這樣的情況已經快要一年了。

  自從薩拉一年前和查理斯結婚之後,這個家再也沒有凱洛琳的地位,查理斯把他的寵溺都給了薩拉。

  ——當然,這是凱洛琳自己認為的。

  查理斯覺得自己可冤了,他明明對凱洛琳一如既往的疼愛啊!

  所以,凱洛琳覺得自己的婚禮必須提上日程了,沒辦法再等!

  才不是因為她饑渴呢_(:3へ∠)_

  達西推門進來的時候,凱洛琳正氣呼呼的坐在一張沙發上,對面是膩膩歪歪的小夫妻,兩人秀恩愛光明正大的要閃瞎別人的眼。

  當然,別人不包括達西。

  他看了自己親愛的夫人一眼,走過去給了她一個擁抱,「凱洛琳,我來接你了。」

  「今天不應該不見面嗎?」薩拉補充道。

  「我想她了。」輕飄飄的一句話堵得薩拉半天沒說出來話,達西溫柔的盯著她的小姐,「凱洛琳,你準備好了嗎?」

  「就穿著這個出去?!」花椰菜?

  達西笑了笑,眼睛盯著凱洛琳,「我沒想到你知道這個,我的答案是,當然願意並且我已經在做了。」

  凱洛琳悄悄紅了臉。

  ——在約克郡,穿成這個樣子,意思是「來吧,來和我戀愛吧!」

  他當然知道。


蜜月1

  莊嚴的教堂,慈祥又溫柔的神父念出神聖的告詞,大片大片的花朵裝點了每一個角落。

  女人被男人牽起手,套上了屬於彼此的戒指,在正午的陽光下相視而笑。

  台下的人們紛紛鼓起掌為他們祝福,臉上帶著欣慰的表情。

  教堂外是鬱鬱蔥蔥的樹林,陽光透過蔭蔽有斑駁的光點,十分溫暖。

  那是屬於她的婚禮。

  凱洛琳閉上眼睛,覺得這一切都太不真實,她就這樣和一個十九世紀的古董男人,結婚了。

  沒有父母,沒有朋友,沒有二十一世紀的一切,有的是查理斯和薩拉,喬治安娜,還有各種各樣的鄉紳。

  她住進了彭伯利莊園。

  巴德利參加了她的婚禮,在教堂最遠的角落,對著他們給出了笑容,沒有人會在這一天去掃興的,更何況,巴德利是真的對她有好感。

  薩拉和查理斯握著手,笑的很開心,查理斯甚至都快要哭了,他覺得自己這種心態就和嫁女兒一樣,沒有比這再形象的了。

  「定好了嗎?」

  凱洛琳睜開眼睛,看到查理斯在沙發上興趣缺缺的看報紙,他見妹妹看自己,又重複了一遍,「你們定好要去哪裡了嗎?」

  「菲茨威廉說他會決定的。」凱洛琳聳聳肩,「我十分期待驚喜,你不要提早告訴我。」

  「我也不知道啊。」查理斯歪了歪腦袋,想當年他和薩拉的蜜月旅行,是去了愛爾蘭島。本來定的計畫是去法國,但最終覺得還是太危險,舍掉了這一計畫。

  戰爭剛剛結束而已。

  「總不會是法國的,放心。」凱洛琳對著憂心忡忡的哥哥笑了笑,「你該多相信他一些,菲茨威廉沒有讓我失望過。」

  「……我還是看報紙吧。」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糧的查理斯木然的移開眼神,他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考慮一下未來的幾個月自己應該去做什麼的問題,畢竟妹妹和妹夫都出門了,他和薩拉除了打理工廠還應該找點樂子。

  「你們就沒想過應該要個孩子?」漫不經心的說出這句話,凱洛琳淡定的看著查理斯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凱洛琳!」

  凱洛琳淡淡的翻動手中的書本,「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他任命的歎了口氣,「你說的對,但是我還沒有想好。」

  「時機不等人,該來的總會來的。」

  ###

  蜜月旅行。

  達西徵求了一下凱洛琳的意見,希望避開歐洲的國家,因為大部分都被扯進了戰爭中,只剩下幾個邊緣的國家沒有涉及。

  「可我想去希臘,奧斯曼帝國看看。」凱洛琳認真道。

  「……那裡?」達西皺起眉頭,「雖然沒有在戰爭,可依舊不安定。」

  凱洛琳默不作聲的盯著他。

  「……凱洛琳。」達西無奈。

  繼續盯。

  「……你贏了。」

  他覺得自己的女人就是用來寵的,但他希望自己寵的明明白白。

  「除了那裡,我們去東方吧?」達西溫柔的說道,他知道自己的小妻子心裡裝著什麼,他等著她把這些都告訴他。

  果然,聽到這句話,凱洛琳僵住了,她幾乎不敢去看達西的眼神。

  「去……東方的哪裡?」懷著僥倖的心裡,凱洛琳問道。

  達西盯著他,目光很深邃,裡面寫著凱洛琳看不懂的東西,他們作為未婚夫妻相處了整整一年,然後結婚了,正式成為彼此今生的伴侶,可是凱洛琳有時候就是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麼。

  大概,這是成為夫妻必須要修行的東西吧。

  達西勾了勾唇角,攬住凱洛琳的肩頭,湊到她耳邊輕聲說,「大清。」

  驀地瞪大雙眼,他知道!他真的知道!

  凱洛琳忍不住側頭去看他,誰知道她們家的先生竟然避開了她的眼神,來到了她的身後,手卻松都不鬆開。

  「先生!」凱洛琳氣惱。

  「我以為這是你想的。」達西湊到她耳邊,低聲說話時候的熱氣噴到她的耳朵上,瞬間,就紅的一塌糊塗。

  「菲茨威廉!」凱洛琳立刻跳開,捂住耳朵惡狠狠的瞪他,天知道,為什麼結完婚這個男人這麼不正經,要瘋了簡直!

  高大的先生挑挑眉,施施然鬆開了一直攬住她的手,站定之後才說,「親愛的,和我一起去看看吧,如果你不去,你就會一直去想他。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面對一件事情,逃避不是解決的方法。」

  「……面對才是。」凱洛琳接上他的話,垂下了長長的睫毛,「你說的對。」

  她早該去看看了。

  那個她永遠都放不下的地方。

  船塢的人都認識她。

  凱洛琳尷尬的迎著達西黑漆漆的臉色和周圍的人打招呼,她扯著達西給老闆介紹,「這是我的先生,老闆。」

  「哦……看來以後不能再稱呼你小姐了,夫人。」老闆友善的笑了起來,「我冒昧的問一句,夫人以後還回來這裡進貨嗎?看樣子,你以後的生活也不會有接觸這些的機會了。」

  凱洛琳僵硬了一下,梗著脖子點點頭,老實說她挺怕這個老闆的,看上去十分的敏銳且不好相處。

  「那真是太遺憾了,我還很期待能見到夫人的。」老闆做了個十分遺憾的表情,「你說對嗎,先生?」

  達西點點頭,「或許吧。」

  「你們是要出海嗎?」老闆沒話找話。

  「當然。」達西頷首。

  「那祝你們一路順風,先生,夫人。」他誇張的彎下了腰。

  從英國到希臘路程不短,如果是坐船,更是需要很久的時間。

  一路上可以在船上看到周圍的奇景,這是凱洛琳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她以前坐過飛機,做過長途的火車,可唯獨沒有過乘船路過各種峽灣的經歷。

  從船艙裡出來後就可以聞到腥鹹的味道,海上的波浪一趟接著一趟,遠遠的看過去,是白色的浪沫和淡藍色混合的模樣。

  抬頭去看天上的雲,那些雲很重很低,似乎所有的雲片都飽和著水分,仿佛只要伸手去觸摸一下或吹一口氣都會使它散落滿世界的雨水。

  這樣的雲這樣的海水使天地之間的銜接極為蒼涼極為雄渾,甚至是有了一種天地之間只有一人的想法。

  凱洛琳恍惚的站在甲板上,耳邊能聽到海鳥的鳴叫,混合著海浪拍打海島礁石的聲音,船上的人們在小聲的交流,還有小提琴家在拉著悠揚的樂曲。

  他們都是要出海的人。

  凱洛琳靠在達西的懷裡,淡淡的望著遠處的海島,上面有奇形怪狀的石頭和鬱鬱蔥蔥的森林,甚至還有不少十分崎嶇陡峭的海島,海鳥們在上面盤旋,她幾乎可以想像海島上的生物,有食人魚和食肉藤蔓。

  一瞬間又笑了起來,她的確是電影看多了。

  「笑什麼?」達西問道,說話的時候胸口在震動,渾厚的嗓音讓凱洛琳紅了臉。

  「在想很多。」凱洛琳眯了眯眼睛,「先生,你相信有一天我們可以飛上天嗎?」

  「……你是說熱氣球?」達西遲疑了一下,回答道。

  凱洛琳一愣,這才想起來原來熱氣球這個時候早就有了,確切的說是在上個世紀就有了,三十年前。

  「唔,你要這麼理解也不是不行,不過熱氣球一定做不到把我們從倫敦直接送到克里特島吧?」

  達西摸了摸她的腦袋,「的確做不到,可我相信你說的。」

  「……不好玩,先生這時候你應該說不相信!我就可以科普你了好嗎!」凱洛琳皺起鼻子,覺得自己的童心一定會在這條路上磨平的。

  ——沒錯她到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和達西先生踏上了蜜月道路,媽的這要是擱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好嗎!!!

  「可是你說什麼我都相信。」達西無辜的說。

  凱洛琳:「……」瞬間就沒脾氣了,某人故作淡定的掩飾自己紅了的臉龐,一本正經的咳嗽了兩聲,說,「沒錯!你就該相信我!因為我說的是實話!」

  再過半個世界,就有那兄弟倆來發明飛機了!雖然你一定坐不上_(:3へ∠)_

  凱洛琳微微扭頭,正好對上了一旁站著的人的眼睛,那位男士眼睛裡寫滿了「臥槽媽媽快來看傻逼」的情緒,她抽了抽嘴角,自我反省應該是被這人聽去了自己的談話。

  達西跟著看過去,對上視線後皺了皺眉,後者立刻乾笑了兩聲,離開了。

  「我沒想到船上會有這麼多人。」凱洛琳轉過身,越過達西先生高大的身軀往後看,這艘船上有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過總的來說,男士偏多。

  「都是去旅行的嗎?」凱洛琳好奇道。

  「應該不是。」達西搖頭,「除了旅行,更多的是生意吧?」還有移民。「比如在印度有工廠的,也會坐這艘船走,這裡的目的地就是印度。」

  「誒?那先生我們到時候怎麼辦?」凱洛琳眨眨眼,「如果從克里特島去大清,會有其他的船來接我們?還是需要我們去那邊的碼頭等著。」

  「是的,需要我們去那邊等著,我安排好了一起,凱洛琳,相信我吧。」

  達西認真的說道,「你得知道我會給你一個完美的蜜月旅行。」


蜜月2

  一望無際的藍色。

  天和海的交界線並不明顯,模糊到會讓人以為藍天和大海早已融為一體,海上的船隻飄飄悠悠,隨著波浪往前行,白色的風帆被吹得高高揚起,偶爾的海鳥嘶鳴才將人帶出這樣的奇景。

  可惜,達西現在沒有心情欣賞這些。

  他和他的妻子,凱洛琳·達西夫人,在上一秒,被瘋狂的人群給沖散了。

  是的,瘋狂的人群。

  克里特島並不如人們所料想的那般和平,雖然她美不勝收,但是隱藏在安定表像下的是罪惡醜陋的行徑,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所以,許多人們都會去買船票,等待著每個月唯一的一艘船,把他們從這個島上帶走。

  達西沉下了臉,人群散去後,地上只有一條淡藍色的絲帶,那是凱洛琳的。

  他彎腰撿起那條絲帶攥緊,心裡一片懊惱,他怎麼能把凱洛琳給弄丟了呢!抬起頭環顧四周,島上的人們長相俊美,可眼中卻帶著深深的防備,達西和凱洛琳是唯二下船的人,也就是說,這一次的旅行目的地,只有他們將其定在了克里特島。

  該死的,就不應該妥協!

  「打擾了先生,請問您是否看見了一位女士,她穿著……」

  達西黑著臉,抱歉的抓住身旁的人詢問,做出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太失禮了,可是他並沒有好的辦法去解決。

  他的凱洛琳找不到了!還有比這更嚴重的問題嗎!?

  就在達西這樣不停的詢問的時候,凱洛琳·走失專業戶·習慣性穿越·達西女士現在正茫然的站在一條小徑的路上,周圍到處都是打量她的人。

  白色的房子,藍色的頂,是希臘沒錯,可是……達西先生呢?

  凱洛琳搓了搓臉頰,不會是又穿越了吧?!哦,雪特,她拒絕!

  凱洛琳立刻低頭打量自己,還是剛才那一身,還是自己的身體,所以,她沒穿越,只是和達西先生走散了。

  想起剛才那可怕的人潮,她不禁打了個哆嗦,推推嚷嚷中,她的鞋子差點被人踩掉,還丟了條絲帶,以及她剛才在不知道什麼鬼的情況下被人襲了胸——天知道她根本沒多少料_(:3へ∠)_

  在這個根本沒有什麼便捷通信工具的時代,凱洛琳覺得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的在這裡待著等她家親親先生來找自己比較好。

  於是,凱洛琳抬起頭打量這個地方,是一條很普通的小路,路邊上有很多店,大部分都是些小酒館,希臘人愛喝酒,而他們也同樣認為愛琴海就和酒一樣令人沉醉。

  凱洛琳頓了頓,決定走進一家小酒館裡,她提著的箱子裡還有些錢,就是不知道可不可以在這裡使用,不過無論怎樣,沒有人拒絕的了黃金,不是嗎?

  「吱呀」一聲,她走進了酒館,裡面有些昏暗,即使是白天,小酒館裡也沒什麼光亮,窗戶被木板釘了起來,木板和木板之間留有幾處縫隙,陽光可以從這裡透進來,稀稀拉拉的,有些黯淡。

  酒館的吧台那裡,點著一盞蠟燭燈,燭臺的底端已經被蠟油堆滿了,看上去很久沒有被清理過了,老闆是個有著絡腮鬍子的年輕小夥子,他的眼睛是和愛情海一樣的顏色,深邃又令人沉醉,他穿著時下最流行的衣服,不像英國的紳士們,總是打著領結衣冠楚楚,反而有種隨性的英俊。

  凱洛琳無措的沖他點點頭,後者很友好的咧開了嘴,「歡迎,我的小姐!」

  她不太會希臘語,只是在船上學過幾句,沒辦法,凱洛琳只好比手畫腳的和他說自己是英國人,來這邊旅行的,現在和別人走散了,希望在這裡等一等。

  老闆笑了笑,他很不好意思的說自己的英文學的不好,是個半吊子,希望他們交談的時候不要太費力氣。

  「那可就沒辦法了!」凱洛琳心情很好的笑了起來,她覺得這個人很不錯。

  老闆說自己叫休斯,是小酒館老闆的兒子,不過今年年初的時候就正式成為了老闆,「小姐是和別人來克里特島旅行的嗎?要知道來我們這裡旅行的人可不多,一年都不見得有一位呢!」

  「是的,適合我的丈夫一起來的。」凱洛琳眯著眼點頭。

  「什麼?!丈夫??」休斯看上去驚訝極了,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重複了一遍,「小姐,不,女士,您結婚了?」

  凱洛琳摸不著頭腦,「是的,我不能結婚嗎?」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我是說,您看著很年輕……」休斯紅了臉,他覺得在一位已婚的女士面前丟了大人。

  凱洛琳眯眼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噗嗤笑起來,「我把這句話當成讚美了,休斯。」

  聽到她這麼說,休斯的動作頓了一下,慢慢平靜下來,他也笑了起來,「當然,這當然是個讚美,女士。」

  「謝謝。」凱洛琳從他手中接過紅酒,輕輕抿了一口,滿口被這種濃郁的葡萄酒嗆得酸澀,她皺起了眉頭,這太烈了,「我和我的丈夫走丟了,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

  休斯有些尷尬,如果不是因為他和這位元女士剛認識又恰巧知道她是個保守的英國人,他還以為她在暗示些什麼,「女士,我也不知道,或許你可以去一些有標誌性的地方試試?」

  凱洛琳一愣,有標誌性的地方?克里特島上?彌諾陶洛斯的迷宮嗎?可是那不是在二十世紀才被發現出來的嗎?

  「……是哪裡?」

  「就在不遠處,是個地宮的入口。」休斯洋洋得意,「這裡可是有個傳說呢!」

  凱洛琳心下明白,果然是彌諾陶洛斯的迷宮,原來,雖然它被全世界的人知曉是在二十世紀,可是對於克里特島的原住民來說,這裡可是再正常不過的地方了。

  「是什麼?」

  「傳說中的彌諾陶洛斯啊!那個牛頭人身怪!當時為了解決大災難,國王答應每年都要有七對童男童女被獻祭,不然就算違反合約!」休斯誇張的做了個動作,妄圖嚇一下凱洛琳。

  可是後者不為所動,她點點頭,「那麼,你們進去過那個迷宮嗎?」

  「是地宮——我們沒進去過,入口處都是土,誰會那麼無聊去那邊鏟土?土撥鼠?」休斯搖搖頭,「不過入口處還有點東西可以看,比如……一些適合女士們逛的店鋪,哦,也就是因為這個,上面的人才不會把戰爭引向那裡,克裡特的人聰明著呢!」

  凱洛琳表示明白,她謝過這位休斯老闆,決定就像他說的那樣,去那邊碰碰運氣。

  ###

  地宮上面什麼都沒有,休斯是個大騙子。

  凱洛琳正要負氣的離開,就被一雙手攬住了腰,她一驚,但下一秒,她發現這是熟悉的熱源,熟悉的手掌。

  「……先生……」

  「凱洛琳。」男人低沉的嗓音還帶著慌亂,「你是要嚇死我嗎?!」

  凱洛琳轉過身,緊緊的盯著達西先生的臉龐,棕黑色的眼睛裡寫滿了憂鬱和擔心,眉毛糾結到了一起,他繃緊了唇瓣,氣息不穩,「我差一點就要把你丟了……」

  「先生,我很好,我沒事。」她把自己埋到男人寬厚的胸膛裡,手環過他的後背,一下一下的拍著他,「我在這裡,我不會有事的,你瞧,你不是找到我了嗎?」

  達西聞言,頓了下,氣息有些凝滯,「是你說過的……」

  「嗯?」

  「你說過的,你喜歡這裡。你曾經說想要來看一看彌諾陶洛斯的迷宮,你還說你羡慕那個可以拯救王子的公主。」罕見的,達西的聲音裡有些委屈,一個大男人竟然用委屈的嗓音裡說話,凱洛琳默默捂臉,太讓人忍不住欺負了。

  「你犯規先生!」

  達西摟緊了她,「凱洛琳,我很害怕。」

  「害怕什麼?我不會被牛頭人身怪吃掉的。」凱洛琳咧嘴笑了起來,她真的覺得這樣的達西先生可愛極了。

  「就算你被當做童男童女送進了迷宮,我也可以找到你。」沉默了一下,達西十分鎮靜的說。

  「靠什麼?一團毛線球嗎?」凱洛琳悶悶的笑。

  達西也跟著無奈的笑了起來,他知道凱洛琳在安慰他,就比如她對她永遠都有無奈的情緒,因為寵溺。

  「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的。」

  「哦,先生。」凱洛琳踮起腳尖,對著他薄薄的唇瓣狠狠的親上去,然後就聽到了周圍的起哄,善意的鼓掌和「再來一個」的大喊。

  達西耳尖都紅了,他故作鎮定的握住凱洛琳的腰,還在回味那迅速離去的唇瓣,她沒有怎麼主動過,但是每次主動都是在戲耍他,達西覺得很不滿。

  於是,在克里特島居民曖昧的眼神和哄笑中,達西深吸一口氣,一手來到凱洛琳的腦後固定住,一手攬在她的腰背,傾身上去,含住了她的唇。

  慢慢的碾過去,一寸一寸的吮吸著她的嘴唇,像是花瓣一般的嬌嫩,還帶著一絲絲的葡萄酒味道,令人沉醉不堪。然後撬開她的貝齒,擒住她的舌頭,讓她被迫的同自己一起戲耍,仿佛是一尾魚,糾纏不清。

  ……

  凱洛琳迷蒙的睜開眼睛,氣息不穩的靠在達西的懷裡,腦袋不自覺的發蒙。

  很好,先生你果然不是我認識的達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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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月3

  在克里特島呆的時間並不長,達西也認為這不是一個度蜜月的好地方——畢竟他的女人可是在第一天就被人給沖走了!

  每次想到這件事情,達西就忍不住黑了臉,真是該死,他就應該好好的把她拴在自己身邊!

  離開克里特島只能坐船,出乎意料的,凱洛琳在碼頭邊看到了休斯。

  「休斯??!你怎麼在這裡?」凱洛琳驚訝的沖他擺了擺手,對方露出了一個陽光十足的笑意。

  「嘿!凱洛琳,這是你的先生嗎?」他眨眨眼,曖昧的笑了起來。

  凱洛琳點點頭,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是的,我找到他了——或者說他找到我了!」

  休斯心情很好的咧了咧嘴,「看吧看吧!我就說地宮那裡是最好的相會地點!」

  凱洛琳拉了拉達西先生的衣服,小聲說,「就是因為休斯說那裡是標誌性的地方,所以我才會去那裡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就碰上先生你了!」

  ——所以,不是什麼心有靈犀??

  達西覺得自己的怒火從遇到凱洛琳小姐的那一天起就沒有被好好抑制!

  休斯一點都不介意來自凱洛琳丈夫的死亡射線,他剃掉了絡腮鬍子,看上去可更加英俊了。他站在碼頭邊的一塊石頭上,高高的舉起手臂朝他們揮手道別。

  「如果克里特島的人民允許我去英格蘭,我一定會去倫敦找你的!」

  凱洛琳聞言愣了愣,然後笑了笑,大聲道,「當然!如果你來的話!」

  等到船隻離開克里特島的港口時,凱洛琳才明白過來,休斯的話是遙遙無期的承諾,他清楚的知道克里特島不可能服從所謂的政府。

  達西抿著唇,無聲的站在了凱洛琳的後面,握緊了她的肩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許是那一年的相處,他越來越能感受到凱洛琳的情緒了,一點點的不開心,悲傷難過,愉悅驚喜,甚至是偶爾的茫然和發呆都可以讓他明白。

  感受到丈夫無聲的安慰,凱洛琳勾了勾唇角,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即使再怎麼傷春悲秋,她也依舊得向前看,日子還得這麼過。

  從地中海往東方行駛,要經過紅海地區,兩岸是金黃色的沙漠和沙漠中罕見的綠洲。

  「埃及的金字塔。」凱洛琳喃喃道,「傳說中的神跡,世界七大奇跡。」

  「你知道七大奇跡?」達西詫異,他沒想到凱洛琳對這方面也有研究,在他看來,這些關於奇跡建築的東西已經到科學的領域了,而他們家的夫人恰恰對科學啊物理學啊的很沒有好感。

  凱洛琳莞爾一笑,她知道達西先生在好奇什麼,雖然表面上她的確不感興趣,可是別忘記了她可是個「外來者」,作為一個偽科學的證據,她還怎麼去相信這些個所謂的科學?

  「七大奇跡可是在世界的各個角落裡。」換句話說,就是和地理有關。

  達西了然,果然是凱洛琳的作風。

  「你想去埃及看看?」達西問道。

  凱洛琳楞了一下,掰著指頭算算,現在應該是阿裡王朝的時期,拿破崙佔據了埃及很長一段時間,後來由穆罕默德·阿裡帶兵起義,成立了阿裡王朝。

  要鞏固一個王朝,不僅僅要守住邊疆發展經濟,還要適時地進行擴張版圖,就像亞歷山大曾經說過的,沒有人會對著這樣的世界而不動心。

  「還是不要了吧?」凱洛琳猶豫著,拒絕了達西先生的提議,她總覺得現在的埃及並不是她可以涉足的地方,即使現在處於相對和平的王朝時期,他們也不會對外來者那麼友善的——可怕的宗教問題。

  達西點點頭,他也就是那麼說說,並不是真的想要去那裡,如果不能保證凱洛琳的絕對安全,他是不會輕而易舉作出決定的。

  隔了一小會兒,凱洛琳又出聲,「不過我倒是真的很好奇金字塔呢,先生,你說金字塔到底是如何建成的啊?」

  「你不是也知道它屬於世界七大奇跡之一嗎?」

  「當然。」

  「既然是奇跡,那麼我當然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建成的。」

  「……」

  望著自家夫人憋屈的小臉兒,達西不厚道的笑出了聲,「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那裡的確是法老們的陵墓,這一點你總不會不知道吧?」

  凱洛琳梗了一下,鬱悶的點點頭,「是的,先生你說的對。」

  她扭過頭繼續往遠處看,發現他們如果坐船出紅海似乎沒有個一天半天是不行的,於是決定回船艙裡待著。

  她甚至還突然想起,自己去英國實習前一個星期,剛剛從埃及做完義工回來,當時的金字塔和現在的金字塔,怎麼看都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凱洛琳說不好那種感覺是什麼,總歸不是善類。

  ###

  「我們真要去大清?」

  海上的夜晚,是風浪最大的時候,巨大的波浪翻滾著,帶動著小船來來回回的搖擺,上下顛簸著,似乎一不留神就會被那滔天的浪花給淹沒,捲進海底的深處。

  尤其是這樣的時候,如果再遇上陰雨天,打雷下雨再加上閃電,那麼什麼都不用說了,這艘船能堅持下來也算是命大。

  凱洛琳就是在這樣的夜晚被顛醒的,她一睜眼身旁的男人也跟著睜開了眼睛,聲音裡還帶著睡意的沙啞,「怎麼了,凱洛琳?」

  「……沒事。」她緊了緊身上的棉被,因為達西先生的身份,他們可以住在船上最好的船艙裡,單獨的,不用和別人們擠。

  達西棕黑色的眼睛在黑夜裡泛著光,他皺著眉看了看凱洛琳發白的臉色,手環過她的後背,摟緊了她,湊過去在她的頭頂親了親,低聲說,「別怕,我在這裡。」

  難得沒有反駁他的話,凱洛琳深吸一口氣,朝達西那裡又蹭了蹭,使勁兒的抱住他的腰,「嗯,我睡不著……」

  達西楞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他抿了抿唇,細細的去吻凱洛琳的眉眼,「沒事,閉上眼睛就好了,我在你旁邊,安心,只是下雨了而已。」

  凱洛琳動了動身子,悶悶的「嗯」了一聲。

  隨後,就在達西以為她又睡過去的時候,她說,「我們真的要去大清?」

  「怎麼?」達西頓了一下,「這難道不是你一直想要去的地方?」

  「是的沒錯,可是……」凱洛琳糾結了,她把腦袋從達西的肩窩處挪出來,一拱一拱的,像只小奶貓,更比說她還有雙灰綠色的眼睛,在黑夜中亮的就像是一直優雅的貓。

  達西抑制住隱隱被凱洛琳蹭出來的火,聲音有些不正常,「近鄉情怯?」

  「你說什麼!」凱洛琳嗓音突然拔高。

  達西正在努力轉移注意力呢,也沒想到自己說了什麼,見凱洛琳反應這麼大,著實有點茫然,「什麼?」

  凱洛琳心虛的移開視線,「我問你說什麼,剛才?」

  「近鄉情怯?」達西想了想,「我隨意說的,可能有些不恰當,你那麼在意做什麼?」

  「……誰在意了!」凱洛琳忍不住咕噥兩聲,然後扭過身,用後腦勺對著達西。

  她不知道,每次她心虛或者是做錯了事情,有什麼東西瞞著他,她都是這樣的表情,可愛的要命。

  達西無奈的笑了笑,心底奇怪的欲望都變成了寵溺,他把凱洛琳掰過來面對著自己,「我什麼都沒說,凱洛琳,你不要反應那麼大。」

  「誰……!」反應大了!

  凱洛琳想說些什麼,但還是閉上了嘴,因為一個大浪打過來,她嚇得臉都白了。

  達西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凱羅爾,有什麼是不可以和我說的嗎?我不能知道?關於……大清的?」

  「不要叫我凱羅爾!幼稚死了!」凱洛琳下意識的反駁,對於達西後面一個話題,她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猶豫了一瞬,才一字一頓的說,「先生,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你有多少問題問我都可以。」達西擺出一副正經的模樣,準備洗耳恭聽他的小妻子會說些什麼。

  「先生……」凱洛琳皺了皺眉,「今晚我們吃的晚餐裡是不是沒有水果或蔬菜?」

  達西:「…………」你就想問這個?

  看著自家男人突然不好了的臉,凱洛琳眨眨眼睛,怎麼了?她說的不對嗎?在船上如果沒有及時補充維生素和蔬菜,很容易便秘的呀,甚至還要得敗血症的!

  「事實上。」凱洛琳頓了下,「我是想要問你,先生,你真的不介意我是個怪物嗎?」

  達西茫然了,這是他第二次聽到凱洛琳這樣說話,如果說第一次他還能強行解釋說是凱洛琳開的玩笑,只是為了考驗他是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人選。

  那麼面對這一次的問題,達西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因為他有感覺,凱洛琳在緊張,那說明她是真的真的認真的在問他,會不會介意她是個怪物。

  可是……什麼是怪物?她這是什麼意思?

  達西的臉色有些古怪,莫非,凱洛琳的意思是指東方的那些志怪小說?

  狐妖……?


蜜月4

  「浮士德和梅菲斯特簽下了約定,浮士德死後,梅菲斯特會得到他的靈魂。完全的享樂主義,哪管以後的事情。」

  「浮士德追求的東西越來越多,誰都無法滿足他。每當他有了喜愛的東西,不久之後他又會有了新的追逐。」

  「離開了瑪甘蕾,他遇到了海倫,何其有幸。」

  「天使打敗了魔鬼,浮士德最終被拯救了。」

  凱洛琳閉上眼睛,微微顫動的睫毛顯示了她內心的不平靜,「先生,你可以接受一個和梅菲斯特簽訂了協定的人嗎?」

  「我和魔鬼做了交易,所以我才有這樣這樣的經歷,可惜我不是浮士德,也不是海倫,我做不到浮士德那樣的灑脫,而我也沒有那麼幸運,會遇上一位天使來替我贖罪。」

  「先生,如果有一天,梅菲斯特帶走了我,那又該怎麼辦呢?」

  她語氣很平淡,可是達西卻感受到了藏在語氣深處的迷茫,他正處於巨大的震驚中,老實說,「凱洛琳,你有我。」達西皺起了眉頭,因為不知道,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承諾,「你有我,不要怕。」

  凱洛琳想要笑一笑,可是勾起唇就已經耗費了她很多的力氣,「……先生,我覺得我需要向你坦白。」

  「……什麼?」

  「你相信人有靈魂嗎?」

  輕飄飄的女聲帶著一絲沙啞,海浪翻滾的夜晚,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平靜,達西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凱洛琳繼續說道。

  「我相信,因為我經歷過。小時候,奶奶告訴我,人死了之後屍體會變得輕一點,那輕一點的重量就是靈魂的重量,我一直以為是無稽之談。」

  達西心裡湧起一股怪異,凱洛琳沒有見過她奶奶,因為賓利老婦人早就去世了,她哪裡來的奶奶?

  「我從來不信靈魂的,可是當我自己成為靈魂的時候,不信也得信了。相信我,那種感覺挺不好受的,沒有依靠,沒有依附,就是游離在時空夾縫中……」

  凱洛琳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我其實最開始是沒有記憶的,但是當我成為凱洛琳的時候,總會做一些奇怪的夢,然後我終於想了起來,我上輩子的事情。」

  她最終還是沒能說出「穿越」的事情,畢竟沒有人可以否定出現在眼前的人的真實性,如果別人告訴你你是個書裡面的人物,你的心情想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於是她告訴達西,她是帶著記憶出生的,她想起了她上輩子的經歷。

  「我以為是什麼事……」達西聽完凱洛琳的話,聲音裡帶著些笑意,「原來我的夫人這麼厲害啊!」

  「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不會把我送去研究?」凱洛琳開始胡言亂語。

  「凱洛琳,你在說什麼?」達西把杯子往上拉了拉,蓋住了她的後背,「我的夫人永遠都是你,在我眼裡你就是你,我認識的凱洛琳就是你,無論她經歷了怎樣不平凡的事情,可是在

  凱洛琳張了張嘴,無聲的抱緊了他。

  「況且,你離開了我可怎麼辦啊?」

  氣得凱洛琳一個扭身後腦勺示人。

  ###

  大清。

  廣東碼頭,熙熙攘攘人來人往,隨處可見的是停泊的船隻,以及從船隻上下來的搬著重重帶子的東方人,他們把鞭子盤在頭上,裸露著精裝的上身,黝黑的皮膚上汗漬粼粼。

  廣州十三行,又被稱為「洋貨行」,這裡是清朝與國外交流的地方,和大清其他的地方很不一樣,這裡的簡直是半中半洋的,有許多的小洋樓和小花園。

  銀行,咖啡館,大煙館,隨處可見,街上的女人們穿著漂亮精緻的小洋裙,打著蕾絲小三,燙著卷髮,隨意的走在大路上。男人們打著領結,西裝革履,十分優雅。

  西方與東方的碰撞,古老文明與現代文明的交融,都在這座城市裡體現出來。

  走在路上,可以聽到粵語,英語,葡萄牙語,京片子的生意,連上學堂的地方都很獨特。

  達西牽著凱洛琳從船上走下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又一片裸露的肉體,當即,某位先生的臉就黑了。

  作為一個來自英格蘭的紳士,他哪裡見過這些,即使是販賣奴隸,也沒有這樣大規模的男人裸體啊!

  凱洛琳倒是很不以為然,當時他們學校人體模特也不少,她就被基友們帶去見識過,雖然自己是個手殘,可是周青可是畫畫大觸啊喂!現在見這些,都是小兒科嘛w

  不過她倒是沒想到,達西先生作為一個西方的男人,竟然這麼保守!

  ——不,他明明是因為你啊凱洛琳!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吃醋的男人:-d

  「請問,是達西先生和達西夫人嗎?」

  站在碼頭邊還不到兩分鐘,就有人湊了過來,操著一口帶著廣東風味的英語傳來過來,凱洛琳渾身一震,頓時精神了不少,兩眼跟鐳射光似的,嗖的一下看了過去。

  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的男人帶著笑意站在達西的身邊,個子不是太高,可看上去溫文爾雅,氣勢不減。

  只不過……為什麼是禿瓢啊!

  凱洛琳內心憤憤,本以為可以看到小帥哥,都怪髮型太不美麗了!剪辮子運動還沒開始,她就覺得自己是等不到變革時期了。

  對於大清,凱洛琳本能的不想來這裡。

  原因嘛,無非是因為這段歷史是她不想經歷的,因為太過屈辱太過壓抑,可是她又忍不住想要來見證的心情,這太矛盾了。

  但也就是在這樣的歷史下,才會湧現出一批又一批的能人志士,改變了中國的未來。

  不過眼下,凱洛琳的全身心都放在一個問題上。

  ——「先生,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你在大清還有產業?!」

  正在和自己的翻譯交談的達西頓了一下,攬過一旁的自家夫人,「驚喜。」

  只有驚而已好吧!!

  「夫人,達西先生是我們這邊工廠的合夥人,已經在廣東做了好幾年了。」名為張東萊的男人笑著解釋道。

  凱洛琳點點頭,想到了達西說過的他並不是反對經商的話,心裡暗暗有了點思量。

  「你的英語是出國留學學的嗎?」她好奇道。

  「並不是的,夫人。」張東萊搖搖頭,「在下的英語是跟著師傅學的,沒有那麼多的經費讓在下出國留學,小時候在下經常跟著師傅來這邊,和洋人們都有了交流,所以漸漸也學了些洋文。」

  「那麼,張先生,請帶我們去住的地方吧。」達西吩咐道。

  然後對著凱洛琳說,「這是我父親買的房子,他雖然是一屆紳士,可是這些年悄悄做海外生意的人越來越多,他也跟著那些合夥人在大清印度等地方置辦了地產。」

  凱洛琳眨眨眼睛,突然對她未曾謀面的公公有了些好奇,「先生,家裡有老達西先生的畫像嗎?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有是有。」達西楞了一下,笑道,「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喬治安娜也知道在哪裡,很不起眼的地方。」

  地下室嗎?凱洛琳內心吐槽。

  「如果先生和夫人想要來這邊看看,在下可以幫你們安排這幾天的行程。」

  達西頷首,「那最好不過了。」

  「先生要見見朋友嗎?」

  「不必了。」達西看了一眼凱洛琳,「我和夫人來這裡遊玩,不需要太複雜。」

  「當然,先生您和夫人說了算。」

  把他們領到一座小洋房邊上,張東萊便道別離開了。

  小洋房前有一片花園,被修建的整整齊齊樹叢,中間還有個小型的噴泉,噴泉下面是鋪好的石子路。

  豪果然是豪!沒想到有一天她還真的就嫁入豪門了嚶_(:3へ∠)_

  「先生,不如來說說你的那些『朋友』?」

  一進門,凱洛琳轉身抱著胳膊看他,別以為她沒有讀懂張東萊內涵的笑容。

  果然,達西立刻僵住了,她似笑非笑的模樣讓他達西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故作鎮定的關上了門,「什麼朋友?」

  「你想騙我?」凱洛琳眯了眯眼睛,「先生,你以前來過大清吧?」

  達西:「…………」

  「我向你發誓凱洛琳,我只來過兩次,一次還是我小時候。」達西舉起胳膊做投降的模樣,「我和那些人沒什麼,從來也沒有什麼朋友,東方的女人沒有你漂亮,你要相信我!」

  他眨了眨棕黑色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又直又濃密,他看向凱洛琳的時候濕漉漉的眼神像是隔壁家的大黃。

  凱洛琳瞬間像是被丘比特射中了心臟,猛的跳了兩下。

  你總是犯規啊先生!

  她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堵回了嘴裡。

  被迫的抬起頭接受熱情的達西先生,他的舌頭長驅直入糾纏著凱洛琳和他一起共舞,感受到對方的回應,達西的氣息一滯,隨之而來的是更猛烈的進攻。

  漸漸的,吻已經不執著於她的唇瓣,開始向那白白嫩嫩的脖子進攻,留下了濕漉漉的一串吻。

  凱洛琳喘著氣,迷茫的感受著她男人的情動,他的手來到了她的腰,撫上了她的胸口。

  帶著情欲的嗓音嘶啞而迷人,「親愛的,你昨晚折騰的我一晚上沒睡,是不是該給點補償,嗯?」

  回應他的是已經腿軟了的凱洛琳悲憤的輕呼。

  先生,你絕對是大尾巴狼!


結局+番外

  「先生,你在大清的產業裡有經營鴉片館?」凱洛琳睜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

  達西搖搖頭,「不,沒有,只是合夥人中有的人經營了私家的鴉片館。」

  凱洛琳心裡莫名有些不快,明知道這是必然事件,而且英格蘭的法律中販賣鴉片也是合法的,她就是有些不爽。

  「怎麼了?」達西敏銳的捕捉到凱洛琳的情緒,有些關心的問道。

  「沒什麼。」凱洛琳勉強的笑笑,「先生,不是說讓張東萊先生帶我們逛一逛嗎?」

  達西頓了一下,見她不想說原因,於是體貼的點頭,「張說他已經在等著了,我們坐個馬車過去吧?」

  「在哪裡?」

  「一個茶樓。」

  此時的廣東早茶還沒有具體成型,但是人們喜愛飲茶,喜愛茶點的特色卻一直保留了下來。而茶居,作為供路人歇腳,閒聊的場所慢慢發展壯大,成為了茶樓,也為商人們談生意提供了地點。

  中國人喜歡喝茶,英國的茶文化也受到了中國茶文化的啟發和影響,所以像達西這樣在大清有產業,或者說熟悉大清的西方人,都不可避免的接觸到茶樓文化。

  凱洛琳雖然曾經是大天朝的一員,可正兒八經的坐在這種古香古色的茶樓裡喝茶吃茶點的機會還真沒有幾次,不誇張,她也就是小時候去成都,在老巷子裡看過茶館裡的人拎著長長的長嘴壺給碗裡斟茶,耳邊聽著咿咿呀呀的昆曲以及臉譜大戲,再多的,她已經想不起來了,或許也從來沒有見過。

  張東萊換了件青色的長袍,和那些個做體力活的大清人不一樣,他身上有著藏也藏不住的儒雅之氣,一看就是讀書人。

  不過聽達西說,張東萊是負責處理他在大清產業的人,也就是說,是個生意人。可凱洛琳死活也沒看出來他身上有那些個生意人的精明,或者是沾染了銅臭氣。

  「夫人,再看下去,達西先生可是要生在下的氣了。如果丟了飯碗,在下的一家老小該怎麼吃飯啊……」張東萊笑呵呵的語氣讓凱洛琳臉一紅,慌忙收回了視線,端起茶一口飲盡,來遮掩自己的不自在。

  張東萊繼續笑眯眯,「夫人,茶可不是這麼品的。」

  凱洛琳:「…………」

  她看了看達西,見他沒什麼反應,撇了撇嘴,說,「張先生,這就是你帶我們看得地方?」

  張東萊不慌不忙,叫來了小二,順便回答凱洛琳的問題,「夫人,在下想著,您和達西先生只在這座城市裡呆著,也不去什麼其他的地方,可這城市裡也沒有太多玩的地方,相比洋人們開的店以及小花園您都看膩了,而我那寒舍也有些簡陋,無法招待二位,所以就將地點定在了這茶館,可以聽聽小曲兒和說書的,嘗嘗這些正宗的點心,還有,英格蘭應該沒有的綠茶。」

  小二來到了這邊,張東萊隨意的點了幾分小點心。

  「這裡有特色的艇仔粥,夫人和先生可以嘗嘗鮮。」

  達西眉毛一挑,用中文的發音重複了一遍,「艇仔粥?」

  「是的。」張東萊點頭。

  凱洛琳抿著嘴,覺得她們家的先生真是可愛的要命,「就是一種用魚片,小蝦,雞蛋,花生和米熬成的……嗯,粥?」

  張東萊驚訝的看了一眼凱洛琳,「夫人對我大清的東西瞭解的這麼多!真是太了不起了,您說的沒錯,就是那樣的粥。」

  凱洛琳僵硬了一下,尷尬的乘下了張東萊的恭維。

  達西安慰性的撫了撫她的背,然後在張東萊詭異的眼神下,給他的夫人斟了茶,還幫忙整了整她額前的碎發。

  猝不及防的張·保守·被秀一臉·東萊先生:「……」呵呵。

  他們坐在視窗邊,說是視窗,但其實只是簡單的欄杆圍起來,連紙紗窗都沒有,木頭的房檐剛好可以遮住太陽,很陰涼。

  正正值夏天,廣東地區的氣溫升的很快,已經快到晌午,太陽火辣辣的烤制著大地,周圍的空氣都有些躁動不安。

  說書的人還在口若懸河,可聽得懂中文的不包括達西,他風度良好的坐在那裡,看上去頗為悠然自得,最後還是凱洛琳看不下去了,起身說想去走走。

  他們在兩廣地區呆了小半個月,多數時間都在吃吃喝喝,凱洛琳抱怨自己被喂胖了一圈,達西輕笑了一下,「胖了點好,我還在想什麼時候能給你補補營養,我們的兒子才能更健康一些。」

  凱洛琳驀地紅了臉,打開了男人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喂!八字沒一撇,我都沒有感覺好嗎!」

  達西拉過她,制住凱洛琳往前的步伐,笑的一臉不懷好意,「你是說我不夠努力嗎,凱洛琳?well,看來今後的我要更加認真的滿足你了。」

  「……」

  ###

  倫敦的秋天來的不聲不響,若不是裁縫將定制的衣裙換了料子,人們大概還沉浸在夏日的餘韻裡。

  從大清回來後,凱洛琳一度變得有些鬱鬱寡歡,達西擔心的以為是思鄉情濃,甚至還自責了很久。

  薩拉和查理斯搬進了新置辦的房子裡,就在他們老家的附近,凱洛琳也跟著達西回了彭伯利莊園,喬治安娜也在莊園裡,她對於凱洛琳這個嫂子滿意的不得了。

  「我沒事。」凱洛琳擺擺手,對上達西擔憂的眼神勉強笑了笑。

  達西皺起眉頭,凱洛琳最近的狀況越來越差了,「這也叫做沒事嗎?凱洛琳,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是不是病了?」

  「親愛的,別太擔心了,我沒事的。」凱洛琳勾了勾唇角,「雖然我確定我沒有生病,不過我想,你的確應該找個醫生來看看。」

  達西愣了一下,眉頭皺的更緊了,他抿著唇點點頭,「……我現在就去。」

  凱洛琳望著他匆匆離開的背影,微笑了下,最近莫名的不想吃飯,對於酸的東西特別有好感。她悲催的捧著下巴,憂鬱的想到,八成是中槍了……

  ……

  一個新生命的到來是被期待的。

  就好像人們坐在螢幕前,期待無比的等待燈光亮起來的那一刻。

  海裡暢遊的魚,天空翱翔的鳥,以及生活在每個角落的人。

  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晚上睡覺的時候極其不方便,一不小心就腿腳抽筋。

  凱洛琳睜開眼睛,輕輕走下床來到窗邊,黑夜似乎是給一切的事物一個屏障,所有人都在此無法掩藏。

  她又開始多愁善感了,懷孕的女人總是有些憂鬱。

  她想到了門口的橡樹,想到了梔子花和白茶,還想到了莊園的田野,葡萄酒和黑麵包。

  背後有一雙手輕輕環住了凱洛琳,她不自覺的勾起了一抹笑。

  大概,以後她都不會去想浮士德了。

  「如果睡不著,聽聽我的故事怎麼樣?」

  歲月總會給人驚喜的。

  一切,致我親愛的賓利小姐,哦不,現在是達西夫人。

  ——end.

  【黑麵包】

  宿醉的感覺不是太好。

  金髮的青年摸摸腦袋在床上翻了個身,慢慢睜開了眼睛,窗外的陽光太過明媚,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他摸了摸眼角生理性的淚水,痛苦的呻吟了一聲,「蘿拉————」

  門口出現了女僕的身影,她半低著頭恭敬的說,「少爺,有什麼事?」

  「給我來杯水,哦,還有,今天有什麼安排嗎?」

  名叫蘿拉的女僕抬起頭迅速的掃了青年一眼,又立刻垂下了眼睛,語氣一成不變,「好的少爺,管家說今天您需要去夫人那裡。」

  金髮青年睜開眼睛,愣愣的看了一眼窗外,歎了口氣,「倒杯水,看在可憐的主人的份上。」

  女僕消失在門口。

  巴德利呆坐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

  沒有人相信的,他愛上了她。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個交易。

  如果她答應了,他穩賺不賠;如果她拒絕了,他也毫無損失。

  霍爾夫人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條絲巾,往眼角抹了抹,「哦!我可憐的小巴蒂,瞧瞧這憔悴的小臉!你一定被傷透了心,上帝,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巴德利·霍爾抽了抽嘴角,按住了有些跳脫的神經,「母親——」他拉長了腔調,對面的夫人立刻止住了這一套動作。

  「她拒絕了,對嗎?」夫人盯著自己的兒子看了一會兒,篤定的開口。

  巴德利僵硬了一下,緩緩的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戒指,遞給了她,「您早就料到了。」

  他用的肯定句。

  霍爾夫人不置可否的接過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還對著視窗的陽光看了看,「ruby,沒有人拒絕的了ruby,如果有,那一定是送的人有問題。」

  她搖頭晃腦的說完,然後看向了自己的兒子,十分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嗯……小巴蒂,我不得不說,你比不過布雷爾那小子。」

  「大衛斯?」巴德利的眉毛高高揚起,顯得他天藍色的眼睛更加深邃了。

  「親愛的,我是為你好,如果你堅持以……um,這幅模樣起見她。」霍爾夫人聳聳肩,「我可是個開明的母親,你父親的那一套理論在我這裡不成立,我可是很希望看到一位合胃口的小姐做我兒媳,小巴蒂,你可不要辜負了我的期望。」

  「……」巴德利沉默了一下,突然笑開,「您還是那麼喜歡開玩笑。」

  霍爾夫人但笑不語,摸了摸手上國王賞賜的戒指,留給了巴德利一個神秘的笑容,就離開了。

  金髮的青年站在原地,身上的玩世不恭漸漸消失,嘴邊的笑容也越來越淡,天藍色的眸子暗沉了下來,嚇得蘿拉手抖了一下,將咖啡灑了出來。

  「不專一的後果。」

  蘿拉嚇了一跳,恐慌的想要說些什麼,但一抬頭,哪裡還有少爺的影子。

  她愣了愣,才恍然,少爺說的,是他自己。

  ###

  「婚禮上的她很美。」

  金髮的青年眼下掛著大大的黑眼圈,一臉倦容。

  瑪格麗特擔憂的開口,「她還沒結婚。」

  「我看見了。」

  「那是做夢!!」

  「這樣不行……」瑪格麗特難過的說,「巴德利,你不應該這樣的。」

  巴德利狠狠的閉了閉眼睛,「你說的對,所以我不想看見這一切,我該離開了。」

  這不像他,可是夢裡的一切是那麼的真實,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反應,仿佛被夢魘住了,無法逃離。

  上帝一定是在懲罰他。

  畢竟,他辜負過那麼多的小姐。

  他得到了她們的東西,或是真心,或是欲望,可他只付出了金錢,或許連金錢都沒有付出。

  看吧,這是報應。

  「ioweit.」是他欠它的。

  ###

  他搬進了葡萄園,做起了釀酒的生意。

  他有著英國最大的酒莊。

  除了葡萄酒,還有黑麵包。

  他帶著草帽子,舉起酒杯晃了晃,透過玻璃,看到了來人的馬匹。

  鏡像世界總是不真實。

  巴德利嗤笑一聲,瞧,他又在做夢。

  「請問————還有葡萄酒嗎?」

  「啪」的一聲,玻璃碎了,鏡像世界一下子分崩離析。

  他猛的站起身,一眨不眨的盯著來人,哦,那匹馬,紅棕色的毛髮,有著世界上最漂亮的馬蹄。

  還有她,灰綠色的眼睛是他莊園的顏色。

  「……當然,要多少有多少。」

  他聽見自己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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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這個版本的賓利小姐,就如同伊莉莎白內心因對方的完美而覺得退縮,我也喜歡如此,同時具備兩個1/2條件的女子。就好像透過他的圓滿,圓滿了我。

番外看了兩遍才好像明白,是正文的巴德利在經過婚禮後又回到求婚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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