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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主柯南)波本的情人是Japan》作者:J南先生【完結】

《(主柯南)波本的情人是Japan》作者:J南先生【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36479個瀏覽者
文案:
  
《這是一個天道好輪回的故事》
有別的世界安室透宣言「我的戀人是國家」,這裡就有他女友「我的戀人是武器」
有別的世界三面顏為了工作不得不丟下女友,這裡就有他女友為了工作丟下男友
有別的世界降谷零因為保密工作突然鬧失蹤,這裡就有他女友失蹤留他獨守空閨
  
《這是一個假死專業戶的故事》
江口她很忙。忙著幫黑心老板琴酒打工,忙著幫黑心老板二號朗姆打工,還要幫幾個人假死。
最後還得把自己也假死了。
  
《這是兩個高效戀愛並工作的工作狂的故事》
「戀愛嗎,一起臥底的那種」
「結婚嗎,部門聯合的那種」
  
《這是一個人各有志,大家有各自正義的故事》
「沒有比降谷零更適合追隨的人了」
「他的正義如同荒漠裡的北鬥七星」
「——我會成為他的武器」
  
《這是一個三比二的故事》
「我有三個身份」
「我有兩張臉」
  
》》》
  
三面顏x雙面顏
K+柯南,主柯南夢女,警校組救濟
對的就是那種臥底爽文,女主牛逼哄哄敬業無比冷靜自持柯南看了就怕灰原見了就抖
  
【注意】
傻白沒有,甜有
有私設
目標是寫出一個可以成為降谷零依靠的女主
我文案廢,標題廢,希望可以吸引到你
是我,我又回來了,全文存稿完結了,來看啊!
  
內容標簽: 綜漫 強強 天作之合
搜索關鍵字:主角:江口,降谷零,安室透,波本 ▏ 配角:柯南,臥底們,酒廠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戀愛嗎,一起臥底的那種
  
立意:正義使者是無敵的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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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再給酒廠注一瓶水

  叩叩。

  「司令。」

  「請進。」

  「……」

  「不用這麼拘謹。還是說你在緊張?」

  黑發的少女搖了搖頭。

  男人低笑。

  「那麼拜托給你,沒問題吧?我想沒有比你更適合的人去做這件事了,江口君。」

  「……我明白了。」

  「那麼,去做交接手續吧。辛苦你了。」

  「不會。打擾了,司令。」

  交流很短暫。因為事情已定,其實不需花費太多的時間在這裡。

  江口也不是緊張,只是有點不舍——雖然在她面無表情的面龐上看不出來。

  她進入更衣室,解下佩刀,緩慢地換下身上的青色制服。

  她的不舍——也只是對這套衣服,和辦公室裡的那個男人。

  江口在第四王權者青王羽張迅的手下工作時間不算短,但是因為不善表達,認識的同事反而不多。

  所以道別的時候沒有歡送與眼淚。她只是捧了自己的箱子離開了這棟特別辦公大樓。

  王說得對,沒有人比她更合適去做這個任務了。所以她不能失敗。

  這個世界有表裡之分:日常的一部分歸為表,非日常的部分歸為裡。但是,非日常可不是指一些違法犯罪的事情——那是指異能力、權外者,還有七大王權者的事情。

  日本看似掌握在島國政府的手中,實際上卻是又第二王權者的黃金之王在御柱塔中掌控。而權力似乎落在了某些人的手裡,實際上那不過是像牙塔裡的泡沫——有的人根本連接觸御柱塔是什麼的資格都沒有。

  而青王名下的Scepter4組織,是青王的氏族的同時,也是管理裡世界秩序的公務員。

  本來表世界無論多大問題他們都是不插手的態度的。所以即便發覺黑暗中有一群烏鴉的異動,他們也只是看著明面上的警視廳去負責。

  ——然而那些家伙最終還是觸碰了不該碰的領域。

  江口得到的任務便是潛入其中調查清楚,也算是趁機往其中安插觀察的人手。

  這樣的任務仿若沒有盡頭。一般人絕不會承接。

  拋棄姓名、身份,遠離原先美好平淡的生活,將生命暴露在危險的地方,還有隨時被揭穿臥底身份的危險。

  但江口不一樣。

  江口不一樣。

  江口沒有家人。也沒有名字。江口(Eguchi)說到底也只是一個代號。而且她在成為氏族前作為權外者的能力是「自我偽裝」,能完全改變自己的身體,聲音的偽裝也不在話下。

  以羽張迅的說法就是,沒有再比她更合適去臥底的人了。

  而且,江口還有一個特點——一個可以幫助她在緊要關頭中存活的特點。

  她的心髒在右邊。

  只要不是爆頭,而是被擊穿左側胸膛、或者說假裝被擊穿,她都可以活下來,然後逃離追殺。

  只要離開了敵人的眼前,異能就可以發揮作用。

  能力有保障,安全也有了保障。真的沒有比她在適合的人了。

  江口先暫時回了自己的居所,放下了箱子。

  雖然想把佩刀掛起來,但要是以後惹來不必要的懷疑和麻煩就糟了。謹慎而言,她還是把東西都封起來鎖住了。

  然後她拿出了羽張迅給的資料。

  這是她接下來要偽裝的身份。

  「江口…愛實(Aimi)。」

  需要偽裝的是一個無家無友、宛若浮萍的十五歲女孩。

  這份資料是她與青王商量後「設計」之後的產物。也算是來自王的一個考驗。

  被問到如何從第一步開始時,江口立即否決了去「偶遇」組織的人,被對方當作普通小女孩抓走的方案。

  不僅容易會被對方先直接滅口,也有可能會遭到懷疑。

  無論如何,主動去找對方都是容易遭到懷疑的——所以要采取相反的方法,讓組織來邀請她加入。

  這樣,才能給對方掌握了控制權的錯覺。

  而這麼做的話,就需要足夠的資本來讓對方進行招攬——其一、需要一個令人驚艷的年齡;其二、需要一個令人驚艷的天賦。

  這也是為什麼江口愛實被設計成了十五歲。

  那正是剛萌芽自我、又尚未成年的一個容易被「誘導」和「控制」的年齡。

  至於天賦,如果選擇情報類的話難以演出一無所知(畢竟角色要求是能力足夠優秀),讓對方覺得可以把自己捏在手心,而如果選擇了研究類,短時間要在學術上有大成很難。

  所以殺人就是要被選擇的那條道路了。

  以江口的異能力來說,選擇表露「暗殺」的天賦是最好的——「自我偽裝」能保證她有神不知鬼不覺潛入目標身邊的無數種方法。

  但是她不能在臥底期間使用太多次的異能力。最好是干脆不用,將自己偽裝成普通人。

  否則太過容易被發現來處了……假如這個組織的人真的心虛地在做違反裡世界規則的事情的話。

  而暗殺被否了的話,就只剩狙擊了。

  江口看向房間的角落——那裡有一個大大的收納袋,裡面的零件便是她以後的工作伙伴。由青組報銷。

  說是虛偽也好。她清楚作為一個臥底手上必然會沾染各種各樣人的鮮血,但她還是寧願遠遠地擊殺對方把這當作是電腦游戲的一部分,也不太情願看著人血肉模糊的在眼前倒下去。

  ……這就是虛偽。

  總之,最後,青王很滿意她的設計和安排,刻不容緩地叫人捏造了身份,今天就把她丟了出門。

  刻不容緩。江口想。要抓緊時間。

  她還要練習自己的射程。如果想要對方驚艷,僅僅是十五歲的狙擊手是不夠的。要距離足夠遠。

  所以她給自己的目標是700碼開外。

  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距離。但她有信心。

  確認了目標以後,以江口愛實的身份,她會聯絡上由羽張迅安排的訓練員。

  只要理論上接近目標,剩余的抓緊時間去實踐就足夠了。

  在逐漸沉靜下來的夜色之中,江口緩緩吐出一口氣。

  照進屋內的月光為她在沙發上的身形拉出影子。而片刻後,影子如霧般舞動,開始重組。

  ——「江口愛實」出現了。


第2章 被熱烈歡迎

  除了時間花得有點多以外,計劃非常的順利。

  天台的門被踹開的時候,江口的手仍穩穩地搭在扳機上,透過瞄准鏡凝視著目標,絲毫不被影響。

  上來的兩個男子有些詫異,他們對視了一眼,但也不打擾她。

  大約十秒後,隨著□□的輕響,子彈出膛。

  「噢,目標死了。」

  男人們聯絡的耳麥裡傳來一個聲音。

  江口則默默爬起來,開始飛速拆解槍支,統統裝進身邊的大包裡,一點都不意外這個結果。

  「你們有什麼事嗎?」

  「……你是艾米(Amy)?」

  「愛實(Aimi),江口愛實,叫我江口就好了。」

  還穿著黑色水手服的少女從衣領上取出平光鏡,架到鼻梁上。也不在意他們兩個大男人堵住下樓的唯一的路,平淡地問。

  「還有事嗎?」

  「沒想到有名的殺手竟然是一個小女孩。真是令人意外。」皮膚較黑的那位金發男子挑眉,故作驚訝地說道,「你也似乎一點都不吃驚我們會在這裡?」

  「因為我看到你們了。你們和你們的同伴在一起的時候。」

  江口有問必答,沒什麼表情的樣子像極了個乖乖女。

  可是眼前的兩個人又怎麼會把她當作真的學校乖孩子來看待。

  波本、蘇格蘭、黑麥,三個以威士忌名字作為代號的男人隸屬於某個隱藏於黑暗的組織。

  今日的任務是要將某位政客一槍爆頭,不過在正式出任務前,波本調查情報時注意到有人和他們盯上了同一個目標。

  ——是最近業內出名的艾米。

  對方開設了一個簡陋的網站接受任務,近一年來業績極高,效率不低,還價格低廉,一時間名聲大噪,組織內甚至有不少狙擊手暗中想要和她比劃的。

  波本留意到對方的網站目前承接的任務與自己相同,以防萬一便上報了上去。

  而得到的反饋是任務要完成,最好人也要帶回來。

  這個「人」當然指的就是艾米。

  黑麥提前踩點,留意極有可能被對方占用的好位置,打算從一個地方確認著目標的同時也留神這位神秘的殺手。和人溝通這件事就交給舌燦蓮花的波本和看起來人好面善的蘇格蘭。

  目標死了,任務借他人之手完成了,剩下的就看到底是勸這位小姐成為伙伴,還是現在准備被黑麥狙了。

  「這位小姐警惕性不錯。她的包擋住了頭,我這裡只能看得到腿和手臂。」

  黑麥饒有趣味地說。

  是這樣的一個人,也無怪乎組織想要收攬對方。

  波本——黑皮膚金發的男人,還有紫灰色的雙眼——面色不改。

  「那麼,請容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安室透,被稱之為波本。我們是前來邀請您成為我們組織的同伴的。」

  江口同樣面色不改。

  「噢。」

  她飛快想了想——計劃跟不上變化,就像文手碼字從來都會脫綱一樣——按照現在的發展,如果一口答應會有些奇怪,不如還是問問對方有沒有什麼好處還比較自然。

  「不加入就會死,加入呢?」

  波本微笑,「看您需要什麼。不過我能好奇一下嗎?您是國中生?有在上學嗎?」

  江口搖了搖頭,腦海裡大概有了個定數。

  「我接任務只是為了練習自己槍法,不是為了錢,所以加入你們其實也沒有損失。假如你們組織是我想的那個的話。」

  ——不可以對組織毫無印像。

  印像深了仿佛有備而來,印像全無看起來也很刻意。

  這個沒有名字的漆黑的組織以酒作為高層人員代號的事情,只要涉及黑暗便會隱隱有所耳聞。

  但她這麼說,波本的表情似乎反而還一僵。

  盡管掠過去的情緒很快,但江口還是捕捉到了。

  厭惡?輕蔑?

  為什麼?

  她一臉茫然。

  答應了之後事情就好辦多了。他們下了天台上了輛車,然後去載了個黑色長發的針織帽男人到副駕駛座。

  他挑起眉毛,和波本最初的反應簡直如出一轍。

  「你就是艾米嗎?比鏡頭上看到的要更小一點啊。」

  「江口愛實,叫我江口就好了。」

  「剛才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蘇格蘭,綠川光。這家伙是黑麥,諸星大,我倆和你一樣是負責狙擊的。」

  扎著松散的雙麻花的少女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沉默寡言,波本和黑麥都不是愛搭訕的。反倒是和她一起坐後排的蘇格蘭話比較多,一直在試圖和江口聊起來。

  看他的樣子,像是把她真的當成了十五歲的少女。

  「江口是一個人行動?沒有後援?」

  「沒有。」

  「這樣啊……是一個人在外嗎?會辛苦嗎?」

  「不會。一個人挺自由的。」

  「但是有的時候像是生病了就會比較麻煩呢——江口要是有什麼需要的,可以來找我幫忙哦。」

  「謝謝。」

  江口並不完全是冷漠的。

  她的表情與其說是冷漠的面無表情,不如說是呆呆的面無表情,有些發愣的那種。

  蘇格蘭沒忍住,上手揉了揉人家的腦袋。江口只是低著頭,不做反抗。

  波本從後視鏡中全看到了,說了一句。

  「蘇格蘭,太過熱情也會嚇到別人的。」

  並不是。

  「啊哈哈,抱歉。我只是在想我要是有妹妹的話會不會也這麼大呢——什麼的,不由自主的就……」

  「我不在意的。」江口搖頭,又看向了車窗外。

  並不是。

  車內歸於安靜,波本再看了眼後視鏡,捕捉到蘇格蘭的苦笑,眸色微沉。

  他和蘇格蘭是公安派入組織的臥底。和他不同,蘇格蘭本身就是個溫暖善良的家伙,最初他就不太同意蘇格蘭進入如此需要偽裝和陰暗染色的地方。

  心軟的時候太容易暴露明亮的那一面的情緒了。

  像是如今,波本能意識到江口呆楞之中流露的心狠手辣,蘇格蘭卻看到了一個十五歲孤獨的少女深陷黑暗需要援手。

  他不由得捏緊了方向盤。

  把殺人當作了是練習的一種,將他人生命的逝去作為能力進步的階梯。

  ……簡直無可救藥。

  江口忽然打了個冷顫。

  嗯?

  怎麼回事?

  表情比誰都要茫然無辜的她揉揉鼻尖,對車窗裡陌生的自己眨眨眼。

  這是要感冒了?


第3章 當然得是威士忌

  一個狙擊能力能夠超越700碼,並且情緒冷靜不容易被外物所影響的新秀。

  江口加入後得到代號是毫無懸念的。

  據說和她能力相當的諸星大當初都得被考驗一陣子,不過這次撞的委托就被當作是一次成功結束的考核了。

  不過江口明白,不是這麼一回事。

  諸星大的加入得力於他的女朋友。江口偶然見了一次,是個溫柔的女孩子。在組織內那位女孩就相當於是官二代。諸星大是通過她上來的。

  果然這種主動加入的手法比被對方看上自己要麻煩得多。江口覺得自己當初的判斷很正確。

  她現在和波本與蘇格蘭暫住在一棟別墅裡。據說黑麥之前也住這,不過因為有女朋友所以很快就搬出去了。有了空房間,江口就得以進來一住。

  也算是處於監視之下吧。

  江口也不急。她平時沒有任何需要向上級彙報的事情。和一般臥底那些需要辛辛苦苦一邊做任務一邊鑽空子給紅方救人的情況不同。只要不涉及異能力,這些都不歸江口管。

  她現在就只要安分做個國中年紀的□□就好了。

  那天被波本他們從天台上帶回到別墅,安頓了一晚後第二天便帶她到一個訓練場確認能力。

  然後當天下午便拍板給了她代號,並且眼熟幾位可能經常要打交道的。

  「山崎(Yamasaki)?」江口的表情變得更茫然了,「不是以酒為代號嗎?」

  「是日本威士忌的代號。在這裡總不可能叫你Japan。」波本的神色比她的更復雜,簡直是青一陣白一陣,「所以取了第一間制作日本威士忌的建酒廠的名字。」

  「你可得撐得起這樣的名號才行,小姑娘。」

  一個金發美人上前挑起她的下巴,綠色的眼睛狀似柔情似水地看進她鏡片遮擋住的眼底。

  「這個代號會讓你的身份隱藏得更好,再加上年齡的天然偽裝……看樣子BOSS總有一天會讓你去做大事呢,山崎。要好好加油哦。」

  女人微笑著捏了捏她的臉,然後離開了這個房間。

  江口似乎是還沒反應過來,臉上都紅了印子。

  而另一個則是銀色長發的男人。他叼著煙哼聲,離開前目光冷冽地掃過江口從頭到腳,沙啞的聲音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的魔鬼。

  「希望你能安安分分的,不要被我抓到什麼把柄至好,小老鼠。」

  「哦……」

  用年齡真的能裝過去很多事情。

  現在江口就是明擺著裝出一副小姑娘不懂事點點頭總之先應下來再說的樣子。

  蘇格蘭以為她被嚇到了,拍了拍她的腦袋。

  「那個是琴酒,總是這樣的。他不是針對你。」

  「……沒關系。」

  江口推了推眼鏡,低聲說。

  沒有見到BOSS,被貝爾摩德試探了是否有易容。如果蘇格蘭說的是真的,其實應該沒有太大的紕漏。一切都還順利。這些大概是得到代號的照常檢查。只不過因為自己才加入不久,所以得到的防備更多而已。

  而被組織「收押」沒多久,大概在江口終於記住了怎麼從別墅去到訓練場以後,第一次的任務就被分配了下來。

  也不是什麼大難題。江口看了眼就放下了任務單,去收拾收拾東西。

  之前是威士忌三人組,現在是威士忌四人組了。

  一個情報員配三個狙擊手似乎有點奢華。考量再三後,波本把蘇格蘭丟去和他一同潛入確認情況,黑麥和江口分別待機。

  江口呆了呆,車開走以後看了眼旁邊的黑麥。

  「……波本是不是不喜歡我們?」

  黑麥:「很敏銳的猜測。就是這樣。」

  盡管對自己找不到朋友這件事早有准備,因為以前就一直是這樣。但江口還是難免失落。

  「作為同伴不能好好相處嗎?」

  ……還是說,不能作為同伴?

  她和黑麥分別,踏上了自己的那棟頂樓,帶上耳麥架好了槍。

  目標是個叛徒,試圖在人山人海的商業區被熱鬧所掩飾,將組織的情報傳遞出去。江口將眼睛貼上瞄准鏡的時候就在想,組織不愧是組織,這估計有一半是在試探她。

  剛進組就殺人,還是殺一個為正義做事的人。如果是個青澀的小臥底,恐怕就栽了。

  扶了扶掛在衣領的眼鏡,江口屏住呼吸,穩了穩。

  「目標1正在出來,山崎,不要讓他跑掉。黑麥,看得到蘇格蘭嗎?他跟著的那個是目標2。」

  「「收到。」」

  兩個都是男性。目標1是穿著藍色外套的,還有些鬼鬼祟祟。目標2穿著西裝,更為沉穩。但反而愈發與周圍輕松和平的環境格格不入。

  江口不由得從口中漏出一聲嘆息。

  「山崎?」

  江口沒應他。

  她的瞳孔因為專注而縮小,雙唇緊抿,手指搭上了扳機。

  目標1和2之間的距離並不遠。避免其中一個跑掉,兩個人必須得幾乎同時做了。

  「黑麥、准備。」

  淡淡的聲音響在通訊頻道裡。反應過來的下一秒,噗的一聲,一道紅線由高至下劃過空間,站著的男人砰地倒下,緊接著下一秒,不遠處也傳來同樣的聲音。

  搞定。

  這時從遲來的人群中發出了驚恐的尖叫。

  人多、而看不見的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一下陷入慌張中,開始了推搡和擁堵。本該保護的死亡現場也被踩踏和破壞得一團糟。

  樓頂的兩個人沒有馬上收手。

  「有警察過去了,波本,你最好快點。」黑麥提醒。

  「我這邊已經拿到了。」蘇格蘭說。

  從上方看去,在事情發生的瞬間他就接著擁擠到了西裝屍體的附近,然後從他身上摸走了什麼,再隨著人流離開。

  波本也同樣。

  「到手了,撤退。剛才的地方彙合。」

  叛徒與叛徒交頭的人都被解決,而泄漏的情報也回到手裡。任務算是圓滿成功。

  黑麥起身拆槍,他順便抬眼看了一下,然後皺了眉頭。

  「山崎?你在干什麼?該撤了。」

  波本察覺不對,按著耳麥抬頭追問,「怎麼了,黑麥?」

  總不會第一個任務就——

  可他剛才確認過,目標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干淨利落的一槍爆頭讓他沒有半分搶救的機會。

  ……既然都這樣了,山崎她還要做什麼?

  「唔,」少女似是不在意地應了一聲,把事情當作看到一間飯館一樣普普通通地說出來,「我看到有人在往大樓裡裝炸彈,可以順手干掉嗎?」

  波本一愣,下意識順著應該是江口對准的方向看過去。

  那棟樓是公寓樓,約莫有二十幾層,如果在裡面爆炸了……

  他忽然喉嚨裡有些干澀,聲音變得低啞。

  「……這種事情不是發生了正好嗎,能讓場面更混亂一些。」

  「但是我還沒有試過這個距離和角度。想試試看。出現新的屍體正好也可以混淆視聽哦。」

  江口平平淡淡地說,像是找到了新的數學題的國中生。

  波本一下握緊了拳頭。

  果然、即便是孩子,那也是已經壞掉的幼苗——

  「——那就做吧。」這時蘇格蘭忽然插話,「不會失手的吧,山崎?我會報警的。」

  「嗯,交給你了。」

  話音剛落,江口的扳機就又一次扣了下去。

  「嗯、還有一個同伙、等我一下……好了。」

  這樣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江口想。

  兩個人都在進樓之前就被干掉了,他們提著的包都掉在了地上。

  嗯……為了不讓自己這個好人做得太明顯。

  「我們去回收炸彈吧?」上車後她提議道,用面無表情又真心的眼神說,「資源可以回收再利用的。」


第4章 爭取完成KPI

  江口這回干得太險了。

  波本磨著牙繞路,拿走了那兩袋□□。幸好對方本來就在躲監控器,所以他們也不用擔心行蹤暴露。

  就是打開了之後被嚇得出了冷汗。

  「這種炸彈是觸發式的,如果有移動的震感就會爆炸——你該慶幸他們還沒組裝起來。」

  面對波本的冷笑,江口也不生氣,只是說。

  「如果組裝起來了,他們也就不會隨身帶了。」

  不然他們自己就先被粉碎成肉末了。

  不過,為什麼要說慶幸?

  如此遠的距離,難不成還會擔心炸彈掉地上炸到自己嗎?

  要怕也是住在附近的民眾怕吧。

  啊。

  如果下意識認為是為了保護才作出這種行為的話,對於警察來說的確是值得慶幸的一件事。

  原來如此。

  「的確,如果爆了的話動靜就太大了。對環境的影響可能沒辦法讓我繼續開第二槍。」江口點點頭,「受教了。回去後我會試著研究一下炸彈的。」

  波本臉色一片黑——雖然本來就很黑。

  善意傳遞到了嗎?江口不明所以地想。

  最後□□被上交了組織,波本提供的報告書似乎為了給她添堵也事無巨細地把這個插曲寫上了。

  江口倒是不至於為了這件事和波本置氣。她還是照舊早上起來和客廳裡的兩位打過招呼,然後去廚房看看有沒有能吃的早餐——通常蘇格蘭都會留給她的。

  蘇格蘭無奈與兩個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尤其是當這件事其實是自己發小引發的時候。

  「你也別跟小孩子鬧了。」

  「……我也知道自己這樣很蠢。」

  波本揉了揉額發。

  「我只是……不太擅長應對她。」

  做了什麼都像是一拳打進了棉花。

  蘇格蘭無奈拍拍他的肩膀,然後他抬起頭來,問從廚房出來的江口。

  「山崎,你不用去學校的嗎?今天已經是星期三了。」

  「啊、沒有那個必要。上學會影響業績的。」江口端著早餐做到餐桌上,撕開柔軟的面包,「如果是知識的話,國中的程度我都會了。」

  「那高中呢?以後工作怎麼辦?——我是說,我們平時對外還是有普通的身份的。像波本,他就是個私家偵探。」

  江口咬著面包眨了眨眼,嚼了兩下咽下去。

  「那我也,做私家偵探好了。」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格蘭哭笑不得,「山崎——小江口就沒有什麼想要做的事情嗎?將來的夢想什麼的?」

  江口有點被噎到了。她趕緊喝了口水,然後想了想自己的人設。

  「……厲害的狙擊手?」

  「哎?」

  「我現在還比不過黑麥。不過我想超越他。」

  不過到那種程度就幾乎是超越人類極限了吧,八百米開外一槍爆頭什麼的……江口也就是說說。

  波本的臉色刷的一下又黑了。他哼笑一聲起身,冰冷的目光掃過她。

  「與其想這種事情,不如想想你下次單獨任務該怎麼完成吧。組織的事情和你自己接任務可是天差地別的。」

  啊?

  江口都呆了。就這麼傻傻地看著波本大步離開了別墅。

  蘇格蘭扶額:「不用在意,山崎。他這是在擔心你呢。」

  「……傲嬌?」

  「……不要給他聽見。」

  波本傲不傲嬌又或者那脾氣到底是怎麼回事江口其實並不在乎。她眼下暴露的可能性不大,最重要的還是往上爬。

  所以波本所說的單獨一個人的任務的時候,還是來了。

  「我這回的情報員是你嗎?」

  「啊呀、山崎,難道你惹到波本了嗎?」

  背著用裝鍵盤袋子掩飾的□□收納袋,江口搭過電車後花了點時間回到正確的路上,抵達目的地時,遇到的是天橋下靠著摩托車的金發綠眼的性感女人。

  對方吸著煙,露出一絲感興趣的笑容,彎下腰來湊近她。

  煙味好重。

  但江口眉毛都不動一下,眼裡平靜無波。

  「他不太喜歡我。」

  「嘛、他那種男人,對你這樣的小豆丁的確是沒什麼興趣。你還有得長呢,寶貝。」

  「你的情報裡波本是喜歡身材豐腴的女人嗎?」

  貝爾摩德一愣,沒想到江口竟然會這麼直白地問。

  她扭頭看去,只能看到黑發穿著水手服的少女歪著頭,似乎是真的在疑惑。

  隨後女人像是發現了什麼新穎的玩具般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可愛,親愛的。是的,努力長吧,再大一點你也能吸引男人了。」

  啊?

  江口今天還是很迷茫。

  為什麼笑?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情報的准確性而已?如果是真的那就能利用了……

  唔、總有一天能用上吧?

  「貝爾摩德,就要到時間了。情報。」

  「好吧好吧,我就不逗你了。給你,記得銷毀。」貝爾摩德抽出一張被疊得很小的紙,在江口接過時她戴上機車的頭盔,邁開被皮衣勒出美好線條的大長腿,跨坐上車,「祝你幸運,親愛的。最好盡快哦。」

  江口點了點頭。女人一踢後輪支架,擺動龍頭,風一般騎走了。

  被留了尾氣的江口張了張嘴,還是沒叫住對方回來載她一程。

  ……這麼早出門,應該不會再在迷路上多花時間吧?

  不不不,她只是有點路痴,沒有那麼嚴重的。有地圖問問人還是找得到路的。

  最終要去的地方是碼頭。碼頭總是夜深人靜時方便干壞事的地方。

  這回與出賣組織無關,而是和走私武器有關。組織需要武器,這個是新渠道,穩定可靠,但就有一點,不太講道義。他們只看錢不看身份。

  有別的地方的人搶先組織一步要先與賣家交涉。江口需要做的事情很簡單——殺了那個買家,然後出更大的價格成為新的買家。

  順帶今晚就要叫人拿走一批貨。

  幸在江口在天黑以前趕到了目的地,提前藏到了集裝箱之間,為自己找好了位置。

  光線很重要,今晚的夜風的方向也很重要。

  她趴在集裝箱上,裝了□□的槍頭從集裝箱之間悄悄伸出。

  瞄准鏡裡出現一個在垂釣的老人。

  江口在原地一動不動,等了約莫三個小時,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

  然後在附近唯一一盞燈亮起來的時候,有人來了。

  距離有點遠,江口聽不見男人在說什麼,只看得見嘴巴一張一張的光影。

  隨後那個垂釣的老人站了起來,過去從男人手中接過一個信封。

  砰!

  就是這一刻,男人的頭被擊穿。

  老人面不改色,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只是低頭數錢。

  江口微微松一口氣,准備起身去替代那個死人交易。

  而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第5章 嘴硬心軟…大概

  十來個黑衣的男人從死者所來的方向趕來,慌亂地檢查屍體還有沒有得救的同時試圖攔住老人。幾個正一邊呼叫同伴一邊四處張望,希望能找到隱藏的敵人。

  糟糕,人這麼多,這邊只有一個……

  現在無論是假扮成什麼出去,都可能會被殺。

  江口檢查起自己的武器,然後重新讓自己回到狙擊的視野中。

  屍體被挪開了,也沒有人敢繼續接近那塊地方。可惜的是他們仍然沒來得及撤到她的死角裡。

  一個、兩個。

  三個人被點射爆了頭。

  這樣一來狙擊手所在的位置就很有可能被鎖定了。

  不過頂多是方向。他們想不到組織會派一個如此優異的狙擊手來單獨做這種任務的。她所在的位置比他們想像的要遠得多。

  江口很冷靜。她丟下狙擊□□,冷靜地滑下集裝箱,確認對方的剩余人員分布。

  如果想要完成任務拿到那批貨,那麼現在這裡所有的敵方都要殺死。

  否則搞砸了交易,被處罰的就會是她。

  左邊有四個,右邊五個。

  一個留下來照顧屍體……那有什麼機密情報嗎?其余人在警惕。

  總之,能解決一個是一個。

  受傷肯定是難免的了。

  江口閃身躲進一片陰影裡,往反方向丟了個小物件引起響聲,然後飛速跑起來!

  「在這裡!」

  六個人聚了過去!

  砰!砰砰!

  一半倒下了。

  另一支早就架好了的□□被江口持在手中,流暢地擊殺三名敵人。

  所以說踩點是多麼得重要啊。

  江口不敢做過多的停留,再次滑到地面後靜悄悄地擠進早就被打開的一個集裝箱內。

  她閉上眼傾聽腳步。

  三個倒下去了,還有七個。還是太多了。自己一旦露面就會被打成篩子。

  但已經接近原有人數的一半,那麼剩下的一半又算什麼……!

  腳步聲一過,江口猛一踢集裝箱的門,隨後趁前方回頭的人都愣著的時候開槍擊中兩人胸膛。

  接著是一陣落雨般的劈裡啪啦的子彈撞在鐵皮上的聲音。江口早就躲到了後面,然後重新和他們玩起了躲貓貓。

  「可惡、追!你們幾個、過去包抄!」

  唔。

  江口貓著身子,摸了摸小腿。

  一片冰涼的濡濕。

  出血了,估計還是被子彈擦到了。

  要是血跡被發現了……

  她無聲地咂舌。

  如果貝爾摩德沒有提醒錯,如果不盡快,恐怕還又援兵。真的得抓緊時間了。

  她靈活地再爬上一層集裝箱,靜候著。

  在跑步過後的聲音裡,有腳步聲逐漸放輕,慢慢接近。

  來了。

  江口擰緊了槍上的□□。

  等一道黑影發現地面上隱隱的血跡,彎腰確定時,他的後腦勺在嗖的一聲下沒入了一顆子彈。

  他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大量的血湧了出來。

  江口咬緊了牙關。

  還剩六個。

  集裝箱與集裝箱之間如果距離近的話,邁過去並不是不可能的。憑借這點,江口移動得飛快。

  她回到了第二個狙擊的位置。

  這個視角……還可以再做掉一個!

  噗哧。

  「……!」

  幾乎是同時。她的子彈擊中別人時,背後一發子彈貫穿了她的小腿。

  糟、!

  江口一個翻身,也顧不上隱藏動靜了,憑借經驗馬上躲進敵方狙擊手死角裡。

  援兵這麼快就到了嗎!?

  不、不對。

  對方照顧屍體的那個人不見了!

  唔、居然還能再增加難度……!

  她大口喘著氣,但並不至於太辛苦。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傷口甚至隱隱有愈合的傾向。

  是屬於青王的氏族力量在出力。

  有王的力量,身體會比一般人能撐很多。

  但無論如何,這次行動實在是太失策了。

  貝爾摩德給了提示,想必現在組織那邊應該不是打算為難自己的才對,可這個任務,怎麼一下提高了這麼多層難度!

  ……是不應該備用武器只帶□□而已嗎。

  反省著自己,江口慢慢緩下呼吸。

  她撕了裙擺成布條做簡單止血。而既然所處的地方暴露了,自己行動就沒必要那麼藏了。

  靜候三秒,接著江口朝著一個方向再一次飛速跑了起來!

  腳步噠噠噠地踏過集裝箱。男人們一下注意到了她,怒喝著追過去,抬手讓江口身後帶著一連串的火花。

  「唔……呃、!」

  右邊膝蓋窩一痛,江口差點跪倒。不過她抓緊了最後一點距離,滾落集裝箱,來到了那個被遺棄的身體旁。

  ——他所在的地方,就是那些要被交易的武器所在的地方。

  認為武器和遺體都已經是囊中之物,自然不需要江口去找,看這群家伙的反應她便能找到。

  她毫不猶豫地拉開集裝箱的閘,從裡面摸了一個東西出來,用牙咬開,接著反手往追過來的幾個人一丟,拉起那個屍體壓在自己身上。

  砰轟!

  轟然一聲爆炸,火焰與熱浪席卷了這塊碼頭。

  是手榴彈。

  嗆咳著,江口頂起屍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

  嗖——砰!

  砰!

  兩聲槍響。

  一發正中江口的右前臂,另一發則是由她的左手射了出去。前方傳來一聲悶哼,然後是倒下的聲音。

  寂靜了足足一分鐘,空氣裡徒剩火焰跳躍的爆鳴。

  江口終於松了口氣。

  「年輕人真是不容小窺呀。」

  「……謝謝誇獎。」她大喘氣,不想露出太多弱勢,踉蹌著站起身,「錢我也給了,人也了結了,這算是交易成功了吧?」

  「當然,我們是言而有信的商人。只不過,那把狙擊和手榴彈……」

  「我會回去報銷的,請不用擔心。如果可以了,我就叫人來接手了。」

  駝背的老人笑著伸出手,擺出請的姿勢。

  江口撕下自己裙擺,再撤下水手服的領巾,分別扎緊在腿和手臂上。手臂必須要快點回去處理才行,子彈還留在裡面就很麻煩——

  幸好有提前准備,問老人貸款借了槍。不然把自己賠在這裡都有可能。

  波本的警告是對的。自己還是輕視了。

  江口收拾好了東西,打了電話,走之前不忘每個地上躺的都補刀一次,再把那把狙擊□□丟回集裝箱裡,背著自己的琴盒,沉重地拖著腳步離開碼頭。

  不可能搭電車回去了,打車的話說不定會先被送去醫院……啊,要打電話讓蘇格蘭來接嗎?

  站在夜晚的街口,江口猶豫著。

  還是說讓貝爾摩德來?其實這次任務應該是把貝爾摩德算後勤來著……不,在這樣的組織裡,如此流露出對他人的依賴不太好。還是去暗中打劫一家獸醫診所好了。

  那裡一定有可以處理傷口的東西。

  指尖不知道是恐懼還是失血過多造成的,有些發抖地捋了捋肩頭的琴盒背帶。

  決定了,江口便吸起一口氣邁步准備離開。

  而這時,一輛車忽然駛了過來,車燈破開黑暗,照到了她的身上。

  那太過耀眼,以至於忍不住抬手遮擋了一下。

  「——上車。」

  「啊、呃?」

  「我說上車。」

  從駕駛位上探頭出來的波本臉色晦暗不明。


第6章 大概就是套路

  波本接到貝爾摩德的聯絡的時候,是沒想到組織竟然把這樣一個有風險的工作交給這麼小一個孩子——就算她再怎麼無可救藥,她也只是個只會狙擊的國中生,和沉浸黑暗的組織成員差太多了。

  果不其然,趕到碼頭時就看到她可憐兮兮的樣子。

  硬是逼著她上了車,安全帶剛插上,波本一踩油門,猛地將車的尾燈在黑夜中開出一道魅惑的紅影。

  江口張大了嘴巴,瞪大著眼,坐在副駕駛座上人都傻了。

  這車技……很可以。

  飛快趕回到別墅那邊,蘇格蘭已經准備好了醫療箱。

  那個留著胡渣眉眼柔和的男子看到江口裙子都破破爛爛了,不由得眼神裡透露出無奈。

  「小江口,你也太拼了……」

  「不然留在那裡的就會是我了。我盡力了。」

  「你不是可以逃的嗎?」波本插了一口問。

  江口目光靜靜掃過他的臉。

  偏黑的皮膚,淺金的頭發,紫灰的雙眼。混血的外貌使得這張平時表情陰鷙的臉也能帥氣起來。

  看起來和平時沒兩樣。

  沒有發燒啊,怎麼就問了這麼失水准的話?

  江口又是很茫然。

  「因為要完成任務……碼頭死了十……唔、十三個人?不對,十四個人。交易完成了,敵對勢力也解決了,報告應該能寫好一點了。」

  頭有些暈,差點忘了把最初的屍體也算進去了。

  甩了甩腦袋,蘇格蘭一把按住她的身體,避免處理傷口的時候戳到。

  他手裡抓著把醫用剪子。

  「小江口,我要下手了哦,需要麻藥嗎?」

  「不用。」

  「其實叫出來也……」

  蘇格蘭嘆氣,摸了摸她的腦袋,遞上毛巾給她咬住。

  取子彈前江口的臉色是蒼白的,取完之後她的臉色已經進化成鐵青了。

  不過總算是能放松下來了。

  她垂下眼,藏住些疲憊。

  「謝謝。」

  「不用。」蘇格蘭一點都不客氣地收下感謝,繼續為她處理剩余的傷口,「我不是說了嗎?你就像我的妹妹,我們又住在一起,多關照你一些也是應該的。」

  江口似是認同,神色認真地點頭,「以後你有什麼需要的也可以叫我幫忙。」

  蘇格蘭啞然失笑:「好。」

  「不過小江口一個人解決了十四個人嗎?是很厲害的功績呢。想要做到這點可不容易。」

  「天時地利人和的結果。但是我反省了,我的實力還不夠,我的武裝也還遠遠不夠。」

  江口雙手搭在膝蓋上,如同一個向老師認真檢討的學生。

  「以後要努力的地方還有很多。」

  蘇格蘭擦拭傷口的姿勢一頓,似是不經意地問:「我還沒問過呢,小江口為什麼想要成為優秀的狙擊手?」

  因為在組織內提升需要。

  當然這樣的大實話江口不必在這兩個人面前提起。

  她動了動腦袋,想讓自己盡快編個藉口什麼的……可是頭好暈、還有點眼皮子打架……

  波本看著她,「是因為喜歡狙擊嗎?」

  江口一愣,搖了搖頭。

  因為打鬥,少女的麻花辮已經松散了很多,凌亂地搭在肩頭。

  眼鏡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露出茫然的黑色雙眼,劉海的碎發可憐巴巴地耷拉著。

  她這樣子像極了找不到回家方向的孩子,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

  波本一下子就氣不起來了。

  他成為警察是為了保護國家,是為了守護人民。見到如此年輕卻草菅人命的人自然是來氣。特別是她還偏偏得到了日本威士忌(Japan)的代號。

  但冷靜下來,如果不是被迫,又有誰會一開始就踏上這條道路。

  蘇格蘭說得沒錯,她也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青年抬起手,學著發小的樣子也揉了揉對方的頭發,表情軟和了下來。

  溫暖的手掌給了冰涼的身體很大的慰藉。但江口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要這麼做,又是傻傻地呆呆地抬起頭,正好看進了青年的眼裡。

  波本干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

  「……等會兒你直接去休息吧,報告我來寫。」

  「哦……謝謝?」

  雖然還是不知道這家伙脾氣怎麼了,總之關系變好了也是好事。江口重重地點了點頭。

  「謝謝。」

  其實她就像個缺乏愛的教育的孩子,缺乏人間溫暖。

  波本這麼想,蘇格蘭也是這麼想。

  不過前者是打算不那麼針對她了,後者則是打算以兄長的身份再多加照顧一點。

  等收拾好了的江口一搖一晃地上樓回房睡覺,蘇格蘭就去收拾桌面上染血的殘局,而波本則是去幫江口完成那份任務報告。

  大約半夜,他們聚在一個房間,相對而坐。

  「……零,我是想著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能不能以協助人的身份將她……」

  換做是一開始的波本——安室透,同時也是公安警察的降谷零——肯定是會拒絕的。

  假如是壞死的樹苗,即便是移植到溫室也沒救。

  但是現在。

  「……這會很艱難,景。」

  現在是要在白紙被染黑之前提前塗上顏色。

  盡管不知緣由,但零能察覺到江口對自己兩人毫無保留的信任。可要瞞著是臥底的身份在這種環境下把對方教成三好學生……

  真名為諸伏景光的蘇格蘭仍是堅持。

  「她既然被分到了我們這裡…我想試試。」

  「要是暴露了……」

  「我會小心的。」

  知道拗不過發小,而實際上自己其實也放不下。降谷零沒有繼續勸下去。

  事到如今,只能在別處想想辦法……

  「總之,先送她上學吧。」蘇格蘭一下眉飛色舞起來,「上學可是個很重要的環境。」

  綜上所述,第二天醒過來,得到蘇格蘭送上來的一碗熱粥後,便是聽到了這麼一個消息。

  她一呆。

  「上學?」

  「對。」

  「是組織的命令嗎?」

  「……你肯聽我的命令的話,那麼這就是命令。」

  相處了幾天,蘇格蘭總算是找到了促進溝通效率的方法,果斷點頭。

  既然是命令,那就服從。

  江口答應了,又喝了口粥,然後問。

  「但是我缺一些隨身武器,蘇格蘭知道在哪裡可以補充物資嗎?」


第7章 善良的同學們

  防彈衣,消音器,手槍,匕首,手榴彈。

  尤其是後三樣一定要帶數量二以上。

  經歷過了碼頭一戰,江口一點都不敢松懈。

  蘇格蘭和波本幫忙找的學校的校服和穿慣的水手服款式一致,所以江口放心地開始針對自己一衣櫃的水手服改造。

  中長的袖子,可以藏東西也不會太累贅。裙擺加長,裙底增加綁腿。匕首在右,手槍在左。靴子裡則是右邊一把小巧的女士手槍,左邊放刀片。

  水手服的領子底下也可以再藏刀片,麻花辮的發尾裡可以放發夾和細針,方便撬鎖。

  要隱藏增加物件的臃腫,最好就是再加件外套。

  外套的內袋可以放手榴彈和子彈還有消音器。

  手榴彈的話,日常隨身帶還是不安全。思前想後,江口還是決定只有出任務的時候再帶上就好了。

  嗯,非常的全副武裝。

  江口很滿意,重新給自己弄了副眼鏡。

  她的傷口好的很快。修改完衣服的設計以後沒過多久,她就能出任務…啊不,上學了。

  蘇格蘭像個盡職盡責的老父親,送她到了學校門口。

  說起來,上學這到底是個什麼用意,江口想了好久都沒想明白。

  ……她甚至有些恐懼。

  自己是個怎樣的怪物,只有自己知道。

  與每個人而言都是。

  江口很清楚自己是個怎樣邪惡的存在。

  說著偽善虛偽的話,一直堅持著遠程狙擊的原則,結果到自己快死的時候,甚至能對人丟出手榴彈。仿佛是在戰場上一樣。

  ……明明這裡是和平社會啊。

  所以當被問起為什麼是狙擊手的時候,她實在是、實在是答不上來。

  堅持狙擊的理由之一消失了。因為她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抗拒近距離殺人。而且還創下了不弱的成績。

  可是,她心底的確是想要堅信自己不是一個怪物的。

  因為「江口愛實」,出現在這裡,是為了正義啊。

  對著國中三年級的黑板,江口又迷茫了。

  ——我到底是誰?

  缺乏殺人之後的懊悔與抵觸感,在危機情況下放任腎上腺激素對身體的控制。

  這樣,也是為了正義嗎?

  身為雙手染血的殺手,還可以與純白無辜的孩子們在同一個教室嗎?

  江口想得隱隱頭痛欲裂。

  恍然間,心底冒出來一簇小小的火苗。

  青色的,溫暖的。將她飛散的意識回攏。

  對哦。她是……江口是……青王羽張迅的氏族。

  沒錯。

  她是為了正義。

  ——為了王。

  第一次任務的完成沒有被罵也沒有被誇獎。不過不用很久,新上任的日本威士忌一個人干翻十四個人的事情就傳遍了組織。

  說來也獨特,貝爾摩德當初的說法沒有錯,被冠以日本威士忌之名的江口同時被稱呼著「山崎」,現在組織內部關於日本威士忌和山崎的事情就變得真真假假。

  有的人聽說日本威士忌一個人干翻了十四個人,也有的人聽說了山崎能狙擊700碼開外,還有的人根本沒把這兩個代號當作同一個人。

  光明正大行走的江口反而變得像貝爾摩德那樣的神秘主義不止,還有千面魔女多重身份的味了。

  回到正題。第一次任務的完成傳出了名聲,第二次第三次的任務也就接踵而來。

  一開始和熟人合作多,後來和不熟的也有合作。

  愛爾蘭、琴酒、基安蒂、卡爾瓦多斯什麼的。

  還有個叫科恩的,說話和江口一樣平板無波。基安蒂笑說他倆像是兄妹,都是一樣的呆。

  江口和科恩對視一眼,兩個人被稱之為呆子的人一同陷入沉默無言。

  而和卡爾瓦多斯,江口非常有交流如何把自己變成移動軍火庫的經驗的熱情。

  任務完成了回到別墅,一般蘇格蘭或者波本在的話都會做好飯等其他人回來,江口這個廚房白痴則負責包辦事後洗碗。

  日子非常的……嗯,平和。

  雖然這個平和在普通人眼中定義有些奇怪。

  江口愛實是一個奇怪的人。在杯戶高中一年級三班裡的人都這麼認為。

  她是轉學生,本來會受到矚目和關注,但是在同學們都好奇的上前想要了解她的時候,卻被冷淡的神色明裡暗裡回拒了。

  ……江口其實並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真的不太擅長與人交際。

  尤其是和一群年齡小很多的孩子…隨著心理年齡不同,適合交流的話題和想法也會有所改變。江口還沒有學會如何融入。

  而且江口外貌上而言並不是那麼出色。有著黑色的較長劉海遮擋了臉,黑框眼鏡又顯得那麼老土,平時還沉默不言。

  江口在學校裡沒有朋友。

  她只是循規蹈矩地做著一個學生該做的事情。

  不過也有那麼幾個人會不顧她的冷淡上前搭話的。也並不是成為朋友那麼好的關系,只不過有些事情會主動找上她,讓她不至於落單。

  江口明白他們的善意,所以也有好好道謝。

  大概,這也是為什麼蘇格蘭要自己上學吧。她想。

  他的苦心她明白。遺憾的是,她並不能把這份明白表現得太過明顯。她很感謝對方的好意……但也只能向對那幾位同學一樣,以單薄的謝謝來表達。

  「你在說什麼呢,」蘇格蘭聽到她的感謝後,無奈地拍了拍她腦袋,「小江口能夠在學校交到朋友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感謝了。像你這個年齡的孩子……」

  他沒有把話說完,眼底一閃而過一些苦澀。隨後他收斂了笑容裡的溫和,嘴角仍然是勾起,卻有幾分虛假。

  這才是蘇格蘭。而不是某個太過於溫暖的人。

  江口看著,不做任何評價。

  「……像你這個年齡的孩子,對組織來說想要潛入某些的地方的話是個便利。最好還是多了解身邊的人的事情比較好。」

  男人隱藏起幾分苦悶,強硬地用冰冷的話補完了自己的句子。

  江口點了點頭,還是再說了一遍。

  「謝謝你,蘇格蘭。」

  僅僅只是感謝可能還不夠。江口在聖誕節還送了蘇格蘭禮物。她不太會挑,而又為了表現出自己有在上心蘇格蘭說的話,她還特地拜托了一下青崎班長——是對她釋放善意的同學之一,一個溫柔的女性——提一些送禮的建議。

  不過因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江口也不可能忘記給波本禮物。對方也多多少少在任務裡有照顧過她。

  得知自己有聖誕禮物的時候蘇格蘭和波本都很驚訝。

  「送給……我們的嗎?」

  「為了感謝這一年來的關照。」江口說。

  送給蘇格蘭的是一對毛線手套。天氣開始降溫了,全指手套會對拿槍有所影響,所以江口特地挑了一對露指的。

  「連我…也有嗎。」波本的表情有些奇怪,吃驚自己這個和山崎關系並不緊密的人也有禮物的同時,還意識到了導致這一切的原因。

  或許景光的決定的確有所幫助?

  江口點頭,把禮盒遞到他的手中。

  蘇格蘭是喜歡一些溫暖日常小物件的人,至於波本,她探查不出對方的喜好,而青崎班長給出的建議是可以贈送一些實用的物品。

  盡管在聖誕節送這個有些微妙,但考慮到各種因素江口給他的是一把戰術匕首。

  「槍是好用,可是必要的時刻還是得帶一些別的武器。」江口認真地解釋自己送這個禮物的用意,這還是她的經驗,「情報搜查的任務也容易遇到危險,請多注意安全。」

  波本心情復雜地說了聲謝謝,收下了。

  蘇格蘭見到發小的屈服,估計也能想像到他的心理活動,笑了笑,轉了個話題。

  「和朋友們相處得還好嗎?」

  「她在挑禮物上給了我一些建議。」

  江口沒有說名字,表情上也沒有提到所謂朋友而喜形於色,只是淡淡地陳述。

  就這樣蘇格蘭也很滿意了。

  「學校的生活有什麼別的不適應的嗎?」

  本來以為江口的性格可能會以什麼都不在意的口吻說出沒有的,但是她卻詭異的沉默了一下。

  波本倒是好奇了起來。

  「有什麼問題嗎?」

  「……音樂課。」

  她面色上流露了一些難以言說的艱難。

  「他們……不讓我唱歌,只是讓我彈琴。我不太能理解……也不太像是孤立。」

  為什麼?

  江口無法理解。

  大家看她的表情很奇怪……對,就像眼前的蘇格蘭和波本一樣奇怪。

  「怎麼了嗎?」

  「……大概只是江口彈琴太優秀了吧。以前有學過嗎?」

  「因為用來偽裝狙擊槍的是鍵盤,所以多多少少會一點……」

  下意識地應了蘇格蘭的話,可是江口依舊茫然。

  「但是音樂老師也會彈琴……」

  「讓學生彈琴就像讓學生一樣,是一種鍛煉和教學吧。」波本干咳一聲,掩飾著什麼說道。

  ……是的,他和蘇格蘭都很清楚這是為什麼。

  組織的任務五花八門,需要偽裝身份行動是常有的事,所以即便沒有那個閑情雅致,他們三個為了監視一個人,還是一起進入過KTV的包廂。

  那個時候,蘇格蘭和波本親眼…耳見證了,什麼叫做音痴。

  江口的音痴比她的路痴更加無藥可救,以至於即便聽到了自己的唱歌的錄音也根本察覺不到自己唱歌有多……難聽這個事實。

  她的音樂細胞似乎不是消失,而是扭曲了。

  說多了感覺是在打擊她。所以大家非常一致地在唱歌這一事上回避了江口。幸好江口也不是熱衷唱歌的類型。

  蘇格蘭和波本對視一眼,江口還在苦苦冥思原因,他們不約而同地心底冒出一個想法。

  ——這些同學們,還真是善良啊。


第8章 被老師要求見家長的殺手

  一開始的幾天是由蘇格蘭幫忙送江口上學的。本來就是他提議的去學校,要照顧到江口的路痴屬性他肯定不會推脫。等江口熟悉了附近的交通環境後,就又變成自己出門和回家了。

  雖說到了學校當學生,可她並不是真正來體驗學生生活的,所以江口沒有參與任何社團活動,也給自己的空出了適當的自由活動時間。

  但山崎是優秀的組織成員,為此分配過來的任務較多。尤其是緊急情況需要馬上出動的時候,即使是在學校她也得立刻離開。

  於是迫不得已的,次數多了,江口在學校裡的印像也變成了會逃學的奇怪孩子,而且經常不交作業——然而她成績並不差,還算中上的程度。

  老師們對她頭疼不已,同學們之間漸漸還有了電波女的稱呼。

  江口對此都沒什麼所謂,按部就班地過著自己被安排好的生活。

  今天比較幸運,一整天她都可以乖乖呆在教室裡。但班主任好像就是看准了她這一點,忽然在課間時間拉她到辦公室談話。

  「江口同學,我今天必——須要跟你說清楚了。」

  班主任是一名有些年紀的女性,佩戴著金屬框的灰色眼鏡,表情嚴肅得符合任何一個學生對恐怖的老女人的想像。

  「你的逃課、無法完成作業的行為,已經完全超出了校規的容忍程度!」

  她惡狠狠地盯著眼前的少女。

  「別以為成績好就可以無法無天了!」

  江口對此無法應答,只是閉嘴聽著老師的訓斥。

  如果答應了自己下次不會了,卻不得不再犯的話,留給別人的印像會更差的吧。

  而又說了一大通以後,女人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大力放下杯子,如同法官的一錘定音般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我需要見你家長,明天就要見!」

  江口完全愣住了。

  家長……她沒有家長。

  她現在身份名義上的監護人是蘇格蘭啊。

  可是她又不可能對老師說出拒絕……怒火燃燒到口干舌燥要喝水的話,大概這麼說只會引起反彈,並且通過學生信息上的家長聯絡方式強行聯絡蘇格蘭吧。

  這樣的話事情會變得難辦……

  江口張了張嘴想努力憋出來一個解釋時,上課的響鈴解救了她。

  老師揮揮手趕她離開教職員工室回去上課。

  盡管是個經常逃課的學生,但江口坐在教室裡的時候卻是聽話的學生,不然她也沒辦法在考試之中拿出成績來。

  如果成績不好的話蘇格蘭會擔心。只是這點事的話她還是辦得到的。

  放學以後,學生們零零散散地要去參加社團活動。江口收到了一封郵件,是波本發來的。

  【有任務,需要我和你的合作,我在校門口等你】

  江口回復了他。從教學樓的窗戶往外看的話,的確能看到波本的車。是一輛淡藍的馬自達,還是蘇格蘭和波本撥了經費為了一次任務而買的。後來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他們別墅的出行工具。

  「——停在這裡太顯眼了。」

  跑車停在校門口當然會引來未成年好奇的矚目。江口盡快跑下了樓,從校內走出上了副駕駛。

  她把書包放到後座,扣上安全帶,語氣裡倒沒有多少不滿。

  「如果我說我停在附近,你能找到嗎?」

  波本意有所指,似笑非笑地說。

  江口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麼個理。

  於是她老實地示弱,點頭承認。

  「找不到。謝謝你的體貼。」

  波本對這個感謝默不作聲,只是啟動了車子開離學校。

  窗外的景色向後移動,校園的日常開始剝離。

  江口確認了一下手機沒有遺漏別的郵件,問。

  「現在要回家拿裝備嗎?」

  需要她出動,那麼多半是見血的。

  「用不著狙擊。」波本說,「這次的目標是為了從一個人的口裡問出一些信息。我會去做的,但不確定對方是否有同伙。」

  他知道江口有隨身帶武器的習慣,而且數量還不少。

  江口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需要別的偽裝嗎?」

  「我會以偵探的身份上門,你就是我的學生助手吧。」波本瞥了眼她身上的制服,江口無論是任務還是上學穿得都差不多,要偽裝也偽裝不到哪裡去,「讓對方發現我帶著學生的話也能夠放低警惕。」

  然後他又說了一些任務需要注意的細節,江口沉默地聽著。

  「對了,蘇格蘭這兩天會不在,有任務讓他出國了。」波本忽然說。

  江口茫然地眨眼。

  「不在嗎?只剩下我們兩個了啊。」

  她有些苦惱。

  那老師說的明天的事情……不,本來就沒有打算要去的吧?現在用家長出差了的理由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要是老師打電話給任務中的蘇格蘭確認……

  波本留意到她的表情。

  「怎麼了?你找他有事?」

  「……不是我。」

  江口吐出一口氣,看向開車中的男人。

  因為長著一張娃娃臉看不出真實年齡,所以即便被當作高中生也毫無壓力。要不是他的膚色和混血兒的模樣太過獨特,她其實可以……

  不對,或許讓波本來會更好,這樣蘇格蘭就不用擔心她上學的異常了。

  遲疑了一下,江口還是說了出來。

  「因為逃課記錄過多,所以老師要求明天見家長。」

  「……噗。」

  仿佛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波本一手握拳抵著唇沒忍住笑了出聲。

  反差實在是太大了。組織裡一流的殺手山崎竟然在說出要被見家長時皺眉露出了如臨大敵的表情。

  見少女投來不解的目光,波本形式上還是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失態,但他語氣的尾音裡還是帶笑。

  「逃課?是因為任務嗎?」

  「有的時候琴酒會在上課中途叫我出去…」江口緩慢地說,「所以不得不從教室裡逃走了。」

  為此她最近已經習慣了翻學校的牆了。

  說了一個開頭,於是江口干脆把剩余的都坦白了。

  「除此之外,很多時候沒有寫作業的空檔。老師也對這個很不滿。」

  波本有些訝異:「組織給你安排的任務那麼緊了嗎?」

  「Fifty-fifty吧。」說著從教狙擊的訓練員那裡聽來的口頭禪,江口的手碰到大腿,裙底下的那裡藏有匕首與槍,「剩余的時間我去做了一些訓練。」

  組織的低層人員與高層人員的區別就像是兼職與全職,有了代號以後資金調動可以隨意,行動也更加自由,但同時任務也會更加多一些。

  不然蘇格蘭和波本也不可能靠組織的任務資金就買了一輛車。

  「所以,因為蘇格蘭不在,你明天沒辦法應付老師了。」

  波本話裡帶笑,這種組織的黑暗與日常的煩惱混合的感覺非常詭異,但多少能讓他再次看到一些希望。

  他說,「為什麼不干脆不應付呢?」

  「老師會聯絡蘇格蘭。他可能會在執行任務中。」

  「他不會被這種事情干擾到任務的。有組織分發的聯絡耳麥在,除非有必要,蘇格蘭不會帶上手機執行任務的。你和他合作過,應該清楚。」

  「但是他之後也可能會看到通話記錄……」江口頓了頓,還是誠實地袒露心底的想法,「我不想讓蘇格蘭知道這件事。」

  像極了想隱瞞家長的壞孩子。

  波本其實也知道自家發小知道了這件事也不會怪罪江口,這是身處組織的「無奈」。

  但江口卻並不想讓蘇格蘭失望的這一點,倒是有幾分蘇格蘭想要看到的……純真的孩子的影子。

  山崎的確在改變。波本想。也不是不能幫她一個忙。

  他慢悠悠地開口。

  「那你的打算是?」

  「……能幫我代替蘇格蘭去一下嗎?」


第9章 時間的進展

  擅長偽裝長了一張讓女性看了就能放心的溫暖帥哥臉,和一個來勢洶洶的班主任談話對於波本來說還不算什麼難題。

  他輕易地編造了一個謊言說服了對方是江口的身體有特殊情況,但是不想在同學們面前暴露出來,所以才經常忽然離開教室。

  他還拿出了由組織管理下的醫院偽造出來的醫生證明。

  江口全程就在邊上看著,眼底驚嘆地看著對方的手段。

  而班主任在波本的勸誘和明裡暗裡的說明下,補完了江口「從孤兒院出來、被年長但沒有血緣的兄長收養、因為經常身體不好所以不怎麼上學導致不擅長與人來往、但熱愛學習所以盡可能地聽課」……這樣一個復雜又讓人充滿同情心的身世。

  於是憤憤不平放在江口身上的視線就變成了隱隱包含可憐和歉意的眼神,似乎激發了老師內心身處的母性。

  江口覺得波本能夠成為波本果然是有理由的。

  語言和形像的力量實在是太厲害了。

  老師要見家長的時間是放學後的社團時間。所以會面結束後,江口干脆和他一起離開。

  不過她的書包還在教室,得去拿一下,剛好和離開的路是順的,波本便跟她並肩走在一起,周圍時不時有學生路過,好奇地打量這邊。

  和蘇格蘭不同,波本很少主動了解江口的校園生活,昨天還是他第一次到這所學校來。

  校園裡氣氛明快,洋溢著青春的氣息。在這裡年輕的孩子們只需要煩惱課業與感情,純粹、簡單、天真又快樂,是那麼的輕松。

  站在這裡,似乎無需思考那些陰暗的東西。

  也無怪蘇格蘭想靠學校來糾正山崎。

  他站在門外,插著兜等江口收拾好東西。她行動迅速,也沒有和教室裡留下來的幾個人說話,馬上就出來了。

  波本瞥了眼裡面的同學,有幾個人在見到他和江口在一起後有些驚訝地在竊竊私語,估計是好奇這個混血外校人的身份。

  但有幾個人的眼神,勾起了他不太好的回憶。

  「山崎,剛才老師說你經常獨來獨往,不會交到朋友這件事也是騙蘇格蘭的吧?」他狀似不經意地開玩笑問。

  「……有幾個比較熟悉的。」江口還是選擇了迂回的說法,「朋友是不可能的。以我們的身份不可能在這裡交到朋友。」

  她說話時眼裡沒有任何波動,失去表情的模樣仿佛是一個被設計好了的機器人。

  她側頭想了想,還補充道。

  「即便想要交朋友,條件也不允許,比如應邀約放學後一起去電玩中心……我也沒有時間。所以僅僅是目前的關系就好了。」

  她說的話過於現實和無情,波本蹙眉,想要出聲安慰幾句,但開不了口。

  江口是對的。

  人在進入黑暗後再想努力爬出來很難,就算伸出手來求援……掌心裡早就沾染了沼澤的泥巴。

  必須得自己動身出來才行。

  然而在這過程中,會不得不經歷像現在這樣遙不可及似的距離感。

  蘇格蘭沒有做錯。只是過程太痛苦。

  似乎發現了波本臉上的欲言又止,江口捋了捋肩上的書包背帶,對他說道。

  「沒關系的。我們本來就不是同類人。有你和蘇格蘭在就挺好的。」

  反過來,被安慰了。

  波本抿了抿唇,抬手拍了拍她腦袋。

  而且自己果然是被山崎納入了朋友圈的範圍……這種信任,終究還是軟化了點他想要冷硬起來的心。

  「不用勉強自己。如果蘇格蘭知道了也會這麼說的。」

  「嗯。」

  大概是蘇格蘭出差那幾天留出來的單獨相處空間效果不錯,等他回來,波本和江口的關系已經沒有那麼僵硬了(盡管原先基本是波本單方面冷淡人家)。

  蘇格蘭摸摸下巴的胡茬,想兩個人既然需要一些單獨相處的機會才能關系變好的話,那以後原本是由他負責的和波本合作的任務,其實多分一些給江口也不是不行。

  作為交換,他可以拿走一些江口的任務。

  這樣的胡亂撞出來的方法也不知道有沒有用,蘇格蘭表面上看不出來他們倆人有更深一步的變化了——但至少現在再和波本、也就是降谷零提起讓山崎將來成為協助人的事,他沒有原先那麼警惕和抗拒了。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兩年半。

  兩年半裡,江口和波本聯手向蘇格蘭隱瞞的逃學事實,終於在一次琴酒的緊急任務中不小心撞見而暴露了。

  當時琴酒沒有公布參與人員名單,所以蘇格蘭見到江口時還下意識地問了句「今天不是要上學嗎」。

  對於江口被丟蘇格蘭丟去學校這件事,琴酒聽了嗤之以鼻。

  但江口從來沒有因此耽誤過任務,所以他只是不屑得明顯,也懶得去中止蘇格蘭過家家似的指令。

  然而這件事並沒有就這麼結束。琴酒的鼻子若有若無地嗅到了老鼠的味道。

  於是在兩年半的潛移默化裡,另一件事發生了——

  「最近,我和你們一起的任務是不是少了?」

  江口有天三人都一起吃飯時不經意地問。

  「狙擊手沒必要扎堆吧。」蘇格蘭笑道,「而且小江口要遷就上學的時間,我們當然會錯開。」

  「這樣啊……」

  江口還是覺得哪裡有說不上來的不對勁,可是一時間又說不出來,就這麼低頭對著米飯咬筷子尖發呆。

  「不說這個了,小江口最近考試准備得怎麼樣?就要考大學了吧?」

  「大學讀什麼專業有想法了嗎?」波本也問道,「有希望去的夢校嗎?」

  誰也沒想到,蘇格蘭讓山崎去上學的計劃那麼順利,她甚至走到了要畢業去讀大學的地步。

  江口想了想。

  「東都大學醫學部吧,這樣受傷了處理也比較方便。幫你們處理也方便一些。」

  「要做外科醫生嗎?」

  「嗯……」江口頓了一下,抬頭問,「會不會有些不合適?」

  一方面是奪取別人性命的殺手,另一方面是救治他人的醫生。

  她倒不是真的想做醫生,而是假如她順利獲得了大學的學歷,那麼將來肯定要真正有一個偽裝的身份。

  就像波本,他還是個私家偵探。蘇格蘭的話,是一個默默無名的貝斯手,偶爾會在網路上發布一些作品。

  蘇格蘭還記得以前問起江口這個問題時,她還對未來的職業毫無向往,只是渴望成為一流的狙擊手。

  他有些欣慰。

  「不,只要是小江口的夢想的話,當然做什麼都可以。」

  這話徹底打消了江口的念頭。

  她的夢想不是成為醫生,也不是成為一個殺手。

  她到此處來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心中的大義……對,為了盡快完成任務,她必須要選擇高效率的道路,而不是「適合不適合」「夢想不夢想」。

  如此現實,又無情。

  關於大學的話題沒有再被提起,江口進入了備考的狀態,也為了考試的時候不被任務騷擾,她提前一個月給自己增加任務,希望以此能夠跟BOSS申請休假。

  山崎的理由很正當,雖然不知道BOSS對組織成員要考大學這事怎麼想,但他同意了江口的行為,也允許她作為多人任務的指揮者。

  所以那天在飯桌上說到任務分配其實並非偶然。

  江口把系統內部網上的任務清單看了又看,察覺到了問題所在。

  不僅是他們三個人被拆散,甚至任務的內容和過去也有區別得多。

  即便江口提出要加班,BOSS分配給她的也多數是雞毛蒜皮而且遠離東京的業務。

  「……我能接觸的情報少了?」

  她在自己的房間裡喃喃。

  難道是、身份被懷疑了?

  但是最近並沒有做什麼值得被懷疑的事情……還是說,是Scepter4那邊泄漏了情報?

  不、不可能。

  知道這件事的只有王。即便是王的心腹善條剛毅也無法接觸到自己相關的情報才對。

  離開了青組之後,自己的所有痕跡都該被抹去的。

  那麼到底是為什麼?

  還是說、被懷疑的其實根本不是自己?


第10章 假酒樂隊四人組

  江口還沒有捋清自己的想法的時候,樓下傳來巨響。

  「怎麼了——」

  她跑下樓,看到的是波本和蘇格蘭狼狽的模樣。後者大半個身體都掛在了波本的身上,微微露出的後背整個染血。

  「怎麼回事,任務失敗了嗎?」江口眉頭一皺,立刻去翻醫藥箱。

  波本將喘息的蘇格蘭放到沙發上,搖了搖頭,「被擺了一道,車上被裝了炸彈。蘇格蘭這是為了保護我……」

  當時波本還沒上車就察覺到了車有被動過的痕跡,而蘇格蘭打算上後座的,在那裡開門的位置剛好看得見放在方向盤下的炸彈,當機立斷拉過波本就跑,然後撲倒了他。

  迸飛的汽車碎片也就都打到了他的身上。

  蘇格蘭苦笑不已:「幸好離這裡距離不遠,不然都不知道要怎麼回來了。」

  「行了,你別說話了。」波本咬牙說,剪開他的衣服,手上因為劫後余生有些發顫,「躺好。」

  江口為他遞上咬在嘴裡的毛巾。蘇格蘭的背後血肉模糊一片,能看到幾塊碎片插到了肉裡,隨著男人的呼吸起伏。

  兩個人花費了很大勁清理干淨了這些傷口,再包扎上藥。波本去廚房做些吃的,而江口將茶幾上的東西全部掃進垃圾桶。

  蘇格蘭趴在沙發上眯著眼,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等疲憊地弄完,時間已經是快天亮了。

  「山崎,你去休息吧,我來看著他。等會你不是還要出門去上學嗎?」波本端著吃的出來,對一直盯著蘇格蘭看的江口說。

  江口搖頭:「我會請假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跟我說就好。」

  雖然對方倆人都是大男人了,任務中受傷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可一直以來受過對方不少照顧,就這麼丟下他們,自己也過意不去。

  江口想了想自己能做什麼。

  「……蘇格蘭最近還有被安排什麼任務嗎?」

  「有一些個人任務。不過看這情況應該短時間內沒辦法完成了。」波本眉頭一皺,意識到她為什麼問這個,「你不會是想……」

  「讓他休息一陣子好了。」江口沒有否認,「蘇格蘭和我一樣是狙擊手,他的個人任務我也能完成。」

  「可是你的負擔——不是還要備考嗎?」

  「我沒關系的。」

  她的回答一向是這個。就好像是一個絕對不會有負面感受的鐵人。

  「我沒關系的。」

  自從經歷了第一次任務大意的後果,江口之後沒有再給自己有失誤的可能性。

  這種環境,失誤只可能會迎來死。

  一口氣清理了兩個個人任務,身上存的武器也大量減少。

  江口計算好了給自己留下了能安全撤離的量,倒也不多擔心,打電話叫組織的善後人員解決了現場,然後整理衣著,離開了此地。

  上次說得外套的問題,她第一次和琴酒去出任務的時候終於有了靈感,干脆就復制了一件和琴酒的大衣差不多的黑風衣。

  想必那家伙和她一樣,其實在衣服下藏了不少武器防身。

  如果不是很有可能上前問他衣服在哪訂做的可能會換來槍頂腦袋,江口也不會自己麻煩地要去問貝爾摩德她熟悉的訂做衣服的店。

  這位真實身份是大明星的千面魔女對這些確實是很熟悉。

  「我回來了……你們在做什麼?」

  蘇格蘭已經起來了,正在客廳裡端著一把貝斯,旁邊的波本則是一把吉他。

  江口不明所以。

  「……辦樂隊?」

  蘇格蘭笑了笑:「小江口不是也背著琴盒嗎?」

  那是偽裝啊。你們的不是嗎?

  江口茫然地放下自己背著的長方形的袋子。

  她是靠這個隱藏的□□,雖然裡面的確也裝著鍵盤,必要時刻還能用來打人,但她基本不拿出來彈。

  倒是在學校裡經常要彈鋼琴,所以其實比起鍵盤更熟悉鋼琴的彈法。

  「因為車炸了,組織把新車批下來要時間,所以下次的任務要搭電車出去了。既然要扮成玩樂隊的樣子背槍出去的話,還是熟悉一下樂器比較好。」

  不是,這個邏輯在哪裡?

  江口的思路轉不過來,可是她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身體怎麼樣了?」

  「好多了。聽波本說你代替我出去了?謝謝你,小江口。」

  「沒什麼。」江口拉開自己的袋子,從裡面抱出那把鍵盤,「你們說下次任務,是什麼時候?集體任務?」

  回答的是波本。

  「啊、久違的和黑麥那家伙一起。」

  他語氣裡沒有掩飾那種不耐煩和討厭。江口歪了歪頭,問出自己一直好奇的事情。

  「波本很討厭黑麥?為什麼?」

  蘇格蘭哈哈一笑,拍了拍一陣咬牙切齒但是說不出話的波本:「是因為這家伙從小喜歡的人的女兒,被黑麥那家伙搶走了啦。」

  「蘇格蘭!」

  「說出來也沒什麼嘛。啊、但是小江口,這件事不能對別人說哦。這家伙會害羞的啦。」

  「喂!」

  江口眨巴眨巴眼:「女兒?波本喜歡年上的?」

  這麼說,貝爾摩德那次說的是真的啰?她一直都記得。

  喜歡、豐腴成熟的女性啊……

  江口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但是波本,對有夫之婦出手是不行的哦。」

  「山——崎!」

  腦袋上被氣急的波本敲了一下,不痛,但是不知道怎麼的,江口笑了出來。

  蘇格蘭和波本皆是一愣。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小江口你笑呢。」

  「嗯?」

  那是轉瞬即逝。江口又恢復了呆呆的樣子,奇怪地摸了摸嘴角。

  「……我笑了嗎?」

  「小江口笑起來很好看哦,」蘇格蘭抬手揉她腦袋,「多笑笑。」

  但是笑是怎樣的感覺?

  江口有些恍惚。

  我原來是會笑的啊。

  蘇格蘭是狙擊手,背部的傷口不會影響狙擊的任務。所以他們之前提到的威士忌四人組的任務很快就下來了。那時蘇格蘭的傷才好了那麼一些。

  琴酒把任務丟過來的時候,冷笑著說組織裡不需要廢物。

  「沒事沒事。」蘇格蘭轉了轉臂膀,咧嘴一笑,證明自己的活動自如,「我能搞定的。」

  其余三人不做發言。

  三個大男人搭配一個少女,他們搭上了去往目的地的電車,跟著車上的人們一起在鐵軌上隨著剎車和停車搖晃。

  車上的人有和江口一樣穿著學校校服的女生,也有男生,還有老人和一些低頭玩手機的年輕人。電車上的小電視播放著最近的新聞。外頭天氣正好,電車移動間,溫暖的日光一下又一下地晃進車廂內。

  江口的目光掃過他們,然後垂落到地上,看著自己的影子,忽然覺得有些口渴。

  「到了。」波本說。

  四個人下了車,江口看到有自動販賣機在前面,再看看時間,也不算急。

  「我去買瓶水,你們要喝的嗎?」

  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的黑麥掀了掀眼皮:「嗯?黑咖啡吧。」

  蘇格蘭撓撓頭:「那我和山崎一樣要水。」

  波本拒絕了她的提議。和拿著武器的他們不同,作為情報員他一身輕,自己有帶水。

  江口小跑去自動販賣機那裡。沒過多久抱著咖啡和水回來了。

  然後忽然看到一個就比江口愛實外表小一點的男孩喘著氣追向靠牆等著她的三人。

  敵人?

  江口停下腳步,忽然聽到「男孩」用女生的嗓音對著黑麥喊了聲秀哥。


第11章 自殺

  黑麥原本是不打算理她的,但是假小子般的女孩太過於鍥而不舍。

  「你給我回去!」

  「我沒有錢……車票……」

  「在這裡等著!」

  這還是江口第一次在黑麥臉上看到那種失控的表情。

  她沒有上前,就這麼在後面觀察著。

  女孩叫黑麥叫秀哥,但是黑麥的名字是諸星大,無論哪個字都和秀搭不上。

  莫非諸星大是假名?

  聯想到對方是靠接近女朋友才加入的組織……是假名也不奇怪。

  那麼,是臥底嗎?

  江口眉頭微皺。

  蘇格蘭仍然是那麼耐心,見對方無措地被黑麥丟下,自己彎下腰說要教她彈貝斯。

  江口心口一顫,腦海中有一種危機感在放大。

  她撇過頭,對面站台比這邊要人多,來來往往,讓她無法確認那種感覺的真實性。

  有打量的視線……是組織的人嗎?

  江口蹙起眉,打算走出去組織蘇格蘭的行為,而剛好黑麥也大步趕了回來,提起的心多少放下了一點。

  黑麥把車票塞到女孩的手裡趕她回去,蘇格蘭還安撫了傷心的女孩兩句。

  「山崎!你在做什麼!」

  波本在叫她了。

  該走了。

  江口面不改色地邁出陰影,一點被抓到偷看的心虛都沒有,將水送給蘇格蘭,咖啡丟給黑麥,也不看那個女孩一眼。

  「走吧,我們要遲到了。」

  反而是那個女孩,一直在盯著江口看,似乎是好奇為什麼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生會和幾個男人混在一起。

  四個人離開了車站,這個插曲一路都沒有人再提起。但黑麥點燃了煙,一支又一支,看起來非常的急躁。

  任務是要處理一個議員。即便對方身邊手幾重重兵把守,也抵不過組織一口氣出了三個狙擊手。

  花不了多久時間,任務便輕松完結。

  但江口有預感。今天之後……事情恐怕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而她的預感的確沒有錯。在冬天的第一場雪下了起來的時候,仿佛是電視劇裡的應景,組織裡傳出蘇格蘭是公安臥底的消息,黑麥被派出去追殺。

  為了不讓蘇格蘭跑了,等這個情報泄露傳出來的時候,黑麥已經在去的路上了,誰都聯系不上蘇格蘭。

  江口腦袋飛速運轉。

  自己前段時間被情報圈排斥是組織已經開始懷疑了蘇格蘭——他的性子的確不適合臥底,不是懷疑他的專業程度,而是在日常是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本性、或者是對弱者釋放的善意都使得他太容易被懷疑了——而車站的事情恐怕就是□□,那不是她的錯覺,有組織的人看到了那一幕。

  被懷疑的不僅是蘇格蘭,還有黑麥。

  恐怕比起蘇格蘭,黑麥的身份更難查,所以干脆讓兩個人狗咬狗,試探。

  組織真是好手段。

  而蘇格蘭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肯定是逃不過黑麥的追殺的,一切的關鍵就看黑麥能不能下手了。

  江口拿出手機查了查蘇格蘭的所在地。她早有預感,所以也早有准備,在蘇格蘭身上裝了發信器。

  別墅裡沒有人。波本和蘇格蘭關系親近,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就衝出去了。江口先是聯絡了一個人,然後翻到了蘇格蘭的房間,從他的衣櫃裡翻出一套衣服塞進背包,還拿了些急救用的東西,再從窗戶翻出了別墅。

  希望能夠趕得上……既然是公安的話,都是公務員,那麼就是她的同事了。

  同事的話,她會救的。

  江口趕到的時候,果不其然蘇格蘭已經有些脫力了。

  他在一棟廢棄的大樓下,琢磨著能不能躲進樓內。可是仔細想想,自己這樣的狀態,如果再被追上,也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他苦笑一聲,捂著左臂被子彈洞穿的傷口,抬步進了樓裡,一步一步地順著台階向天台走去。

  他拿出的手機在黑暗中照亮了他胡子拉碴但溫柔的面龐,眼底倒映著他編寫的道別郵件。

  嗒、

  有腳步聲!

  蘇格蘭心底一慌,連忙往頂樓爬。

  如果手機裡的東西被看到了……!

  然而一只手從黑暗中伸出,猛地將他扯進陰影裡。

  「別怕,是我。」

  「……!」

  蘇格蘭瞪大了眼,驚詫不已。

  出現他眼前的,是有著江口聲音的……自己。

  有著和他一樣的臉,但是不一樣的眼神。

  「易容!?」

  「沒時間解釋了,把衣服脫下來給我。」

  江口飛快道。她也不可能違反規定把異能力暴露在普通人的面前,就這麼解釋也可以。

  「你想要做什麼…!不可以!我才是該死的那個——」

  「我不會死的,你也不會。」江口堅定不移地說,按住他的手,「但是你再不把衣服脫下來,我們兩個都必死無疑。」

  等黑麥追上來了,臥底的蘇格蘭和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山崎全都會被處決。

  意識到這點,蘇格蘭咬咬牙,聽她的脫下了衣服,換上了江口背包裡放的衣服。

  江口留意到他手臂的傷口,然後毫不猶豫地從背包裡翻出自己裝了□□的槍,對著自己手臂的同一個位置開了一槍。

  蘇格蘭看得心驚肉跳。

  那個和他有同樣面容的男人把槍塞給他,伸出手,用少女的聲音說。

  「……你的那把槍給我,手機也要給我,我需要一個『理由』。你可以把裡面的東西格盤了,我是不會看的。」

  蘇格蘭一怔,盡管不明白她說的理由是什麼,還是點了點頭,立刻動手讓手機格式化。沒時間等它重啟了,就和一把左輪一起塞到了江口的手裡。

  他不是不信她。能夠做到這個份上,對方不可能只是為了從一個將死的臥底手裡套情報。但是他得為自己背後的人負責。

  「……謝謝你。」

  「在這裡等我。」

  江口已經聽見了樓下的腳步聲。

  她代替他躲上了天台,沒過多久,那個長發的綠眼男人就走了上來。

  「蘇格蘭。」

  「黑麥。」

  江口不是演員,她沒辦法演出蘇格蘭的態度,但是可以用變化的聲音證明一下自己不是他人偽裝的。

  ……雖然這個蘇格蘭的確是他人偽裝的。

  她的喉嚨動了動,決心無論對方說什麼都要搶先一步「自殺」。

  這也是她對蘇格蘭所說的「理由」。

  手機在胸前需要銷毀,所以自殺的時候槍口對准了左胸心髒的位置。這樣就能避免別人爆了自己的頭。

  只要是對准左胸,她還是能活下來的。

  黑麥步步逼近,但沒有直接開槍動手。江口不想浪費時間,避免組織有其他人過來。

  特別是、要是波本過來的話,估計會被看破。

  那個男人和蘇格蘭太熟了。

  所以她直接掏出了從蘇格蘭手上拿來的左輪,對准了自己的胸前。

  黑麥眉毛一跳,上前一把抓住了手槍的轉輪。

  兩個人的距離極近。她聽到黑麥壓低聲音。

  「我是FBI的探員,你沒有必要——」

  噠噠噠噠、

  樓下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黑麥一愣,而江口抓緊了這個時機,發狠起來一腳將他踢出去,然後扣下了扳機。

  砰!


第12章 江口

  左胸開了個大洞,對江口來說即便不會死,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可是如果大喘氣的話就沒辦法偽裝假死了。

  幸虧當初這招就是被計算是逃亡的必要手段,所以如何咬牙忍下來江口也是練過的。

  但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失血的感覺可不好受。

  江口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聽著衝上來的波本和黑麥交流。

  沒過多久,她感覺到有人的手從胸前拿走了蘇格蘭的手機。

  通過接近時那努力抑制著發顫的呼吸的氣息,估計是波本。

  黑麥似乎是在拍照給琴酒發信息,之後還對耳麥說了一聲。

  「看清楚了吧。這個男人已經死了。撤退吧。」

  果然有人在監視。

  沒有選擇直接救走而是偽裝假死是對的。

  就連咬牙悲戚的波本也不敢動蘇格蘭的屍體,只能就這麼離去。

  江口不敢輕舉妄動,靜待著時間的流逝。

  她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甚至似乎天氣開始變了,本就冰涼的冬天刮起了一陣風,讓肩頭感到涼意,濡濕在衣服上蔓延。

  好冷。

  這讓她意識清醒了一點,但沒過多久,那種涼意變成了發熱,將意識融化一般渙散。

  在實在忍不住向一邊倒去時,江口忽的落入了一個懷抱。

  男人壓低了嗓音在她耳邊說話。

  「小江口,再堅持一下,監視的人走了,我現在就帶你去公安的醫院——」

  「……不、不可以……」

  她硬撐著揪住蘇格蘭胸前的衣服,讓他把自己挪到樓內。

  她咬了咬舌尖讓自己的清醒一些,對眼前焦急堵住自己傷口的蘇格蘭說。

  「快逃……不要管我,我沒問題的……如果你帶著我反而、反而問題更大……」

  江口倒吸一口氣,肺裡疼的厲害,接著說。

  「我、安排了人……來接你……報上江口愛實的名字……他會帶你走的…我會沒事的……不要、不要跟波本說你還活著……藏起來……」

  江口愛實認識的人不多,能夠稱得上她師傅的一個青王派來訓練員算一個。

  既然是王派來的,肯定是可信的。

  江口不能直接聯系自己的王,那個訓練員基本算得上是她的聯絡員了。

  蘇格蘭——諸伏景光神色復雜,看著眼前的「自己」,思緒繁雜地掠過心頭。

  最終到口邊的問題都被壓了下去,變成了對傷口的擔心。

  「但是你的重傷……」

  「——走!」

  「……自己注意安全,小江口。」

  廢棄的大樓終於歸於平靜,窗外白雪飄落,月光死寂地墜落在破碎的窗邊。

  影子被拉長,詭異地扭曲。

  穿著寬大衣服的纖細身影歪歪斜斜地靠在柱子上,鮮血染了身下一片。

  在受傷時變形對身體傷害更大……但是如果恢復成本體,反而恢復得更快。

  江口掐了掐自己掌心,醒了醒神,然後從被留下的背包裡拖出急救品,給自己止了血,顫抖著失血的身體換回自己的衣服。

  就這麼幾個動作都讓自己累得不行了……她勉強弄完了這些,擦了一下地上的血,希望可以偽裝成是之前蘇格蘭被黑麥打傷後流下的,然後找了塊鐵板,在鐵板和牆壁角落形成的三角間躲避寒冷,閉上了眼睛。

  夢境很不安穩,江口夢到了很多關於過去的事情,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溫暖的正午了。

  她把諸伏景光的衣服處理掉,恢復了「江口愛實」的外貌,然後自己悄悄遛回別墅,從窗戶爬回自己的房間。

  房門還是鎖著的,波本應該沒進來過。

  江口撐著一口氣給自己換上睡衣,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醒過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江口是被渴醒的。她干啞地□□一聲,爬起來去衛生間檢查自己的傷口。

  好得差不多了,已經可以用偽裝遮住了。

  「自我偽裝」既然能改變一個人的外貌和身材,修改身體的傷疤也沒什麼問題。

  江口吸了吸鼻子,推開房門下樓去給自己的倒杯水。

  感覺腳下還是輕飄飄的……真是難受。

  樓下沒開燈。是波本還沒回來嗎?

  她摸黑進了廚房,給自己倒了水。冰涼的感覺通過喉嚨,冷得她一抖。

  可是也沒有精力再煮熱水了……

  她想去沙發上靠會兒,可是邁開兩步離開廚房,她這才發現原來客廳裡是有人的。

  金發黑皮膚的青年坐在沙發上垂頭,似乎也沒察覺到她的到來。

  「……波本?」

  一開口江口自己都被嚇了一跳。這聲音糟糕到了極點,仿佛聲帶被砂紙磨過。

  波本也是一愣。

  但他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江口,一時間又說不出話來。

  要怎麼說、說出自己為蘇格蘭的死亡悲傷的事情?

  對於組織而言那可是叛徒,那為他悲傷的自己又算什麼?

  作為相處良久的組織同僚,他應該擺出的態度是被背叛了的怒不可遏。

  江口見他張了張口又說不出話的樣子,大概猜到了他腦海裡的念頭。

  自己要提起來嗎?會揭開他的傷疤嗎?但是如果不說的話,作為一個一直在房間裡的人又怎麼知道目前被關注的蘇格蘭的情況?

  她微微吸了口氣,跌坐到了波本旁邊,縮了縮。

  「你怎麼沒開燈?」

  「……在想一些事情。怎麼一天沒見你?」

  江口摸了摸額頭:「我好像病了…有點發燒,在房間裡睡了一天。」

  這似乎給了波本一個開口的機會。

  「那你不知道吧……」他忍住心底的那抹艱難,狀似無意地說,「蘇格蘭死了。作為臥底,被黑麥殺了。」

  「……是嗎。」

  江口覺得自己有些窒息。

  鼻子被堵住了,每每呼吸和吞咽口水喉嚨裡就如同刀割一樣。

  「是嗎……他死了啊。」

  這種窒息感和流淚是不是一樣的呢。

  江口閉了閉眼,身體倚靠在沙發上。

  「那,就剩你和我了。」

  在這裡潛伏的日本公務員臥底只有我們了。

  在這裡住的只有我們了。

  會為蘇格蘭感傷的只有我們了。

  兩個人各自對這句話有著自己的理解。無論如何,這都是能讓心底被注入一份力量的溫暖的話語。

  波本低嘆。

  「是啊,只有我們了。」

  江口似乎低低地笑了,但因為發熱的意識模糊和嗓音破損,聽起來像是某種破敗的風箱。

  「那,等我好了,我們一起去搶黑麥的任務吧。一個情報員和一個狙擊手,足夠了。」

  她的提議如同一個鬧脾氣的小孩,語氣卻又那麼認真。波本為此露出了兩天裡的第一個笑容,伸手揉了揉她。

  「就這麼辦吧。」

  江口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在沙發上把自己縮成一團。

  身體越來越熱了,但同時又似乎越來越冷了。

  皮膚變得比往常要敏感百倍,觸碰到低溫的東西竟然會感到疼痛。

  恍惚間,她感覺有人把自己抱了起來,然後放到了柔軟的床鋪裡。

  「……山崎……買……琴酒……」

  對方在說什麼她聽不太清,但她有所不滿地下意識伸出手去抓住對方。

  「不要…叫我山崎……江口……我需要一個人叫我……江口……」

  不這樣的話,江口就會永遠死去了。

  她不想變成山崎。

  一陣沉默後,肩膀傳來被褥的重量。

  一道聲音低語。

  「江口。」

  江口放松地陷入了混沌的夢鄉。


第13章 人設需求

  江口醒過來時,都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坐在床上,有些發愣地看著艷陽天的窗外。

  門哢嚓一聲被打開了。是波本。

  「醒了?」

  「嗯。」

  「餓了嗎?樓下有粥。」

  「嗯。」

  江口應了,但是沒有動。

  她眨了眨眼,看著波本。後者也毫不回避地看著她。

  「我…昨晚說了什麼嗎?」

  「沒有說什麼。」

  見江口要松一口氣,波本才故作漫不經心地補上後半句。

  「也就是揪著我的領子讓我改變對你的稱呼而已,江口。」

  江口一噎。

  「……其實不用在意也行的。」

  「沒關系。」波本拿出她平時說的話來應付,假笑,「不過是一個稱呼。在外任務的時候叫你可能會暴露身份,但平時叫一下也是可以的。」

  江口憋屈。江口說不出話。

  「……謝謝。」

  結果還是耿直地這麼說了。

  名字對她來說很重要。名字是她存在的意義。

  所以一直以來她沒有阻止蘇格蘭親昵地叫她「小江口」。

  但是現在蘇格蘭離開了……

  其實波本挺好的。江口想著,下了樓。

  波本已經把吃的給她准備好了。江口一邊喝粥,一邊問起昨晚的事情。

  「你昨晚是不是跟我提到琴酒了?」

  「是他打你電話要聯絡你聯絡不上,打給我了。說讓你去找他。」

  「哦……」

  「至於你提到的搶黑麥的任務的事情,就等你病好了吧。」

  「我好了。」

  「你沒有。」

  「我真的好了。」江口倔強地說,「我降溫了。」

  波本挑眉,靠近她,一手按在了她的額頭上。

  好像是沒那麼燙了。

  「那你還是得再休息一天。」

  「噢……」

  「蘇格蘭之前一直很關心你的生活…他不在了,你就乖乖聽我的吧。」

  波本好笑地看著眼前呆呆的少女的眼睛一下瞪圓了。

  「怎麼?有意見?」

  「沒、沒有……」

  反而還,有點開心?

  這回江口是搞不懂自己的想法了。

  吃完飯,幫忙收拾了碗筷之後,江口發郵件聯絡了琴酒,得知他在某個據點。

  「要我送你過去嗎?」波本問。

  「有車了?」

  「是啊,剛發下來。」

  那當然坐車好過擠電車。

  波本把江口送到了據點附近,不過拒絕了她邀請他一起進去的建議,說自己接下來還有事。

  江口不強求,目送那輛白色馬自達離開。

  琴酒在一個房間裡等她,等她等得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他碾滅那支煙,用眼神示意她坐下。

  然後轉眼間,伯萊塔掏出,冰涼地抵在了她的額頭上。

  江口面不改色。

  「山崎,你和蘇格蘭關系很好?」

  「住在同一屋檐下。那個男人對我很好,送我上學。」

  江口回答得似乎牛頭不對馬嘴。琴酒嗤笑一聲。

  「你不為他的死可惜?」

  「他的狙擊成績還不至於引起我的注意。」

  不知這個答案是讓他滿意還是不滿意,但那把槍是收回去了。

  琴酒重新點燃一根煙,任由嗆人的煙味充斥這個房間。

  江口眼神都沒有偏移一點。

  她的面癱一向是針對審問的最佳武器。

  琴酒說:「蘇格蘭和波本是在朗姆手下干活的。黑麥離開了那棟房子以後跟的是我。」

  江口問:「我要做出選擇嗎?」

  銀發男人蔑視地笑:「你有選擇嗎?」

  懂了。

  自己被拉出情報圈,不僅是為了避免情報泄露給臥底蘇格蘭,也有為了在自己和朗姆派之間畫下界限。

  執行任務時同伴不是蘇格蘭他們也是這個原因吧。

  朗姆的名字江口有聽說過,是組織神秘的二把手。琴酒的地位雖然遠不及他,但是是其余有代號的酒裡最為接近他的。

  原來如此。

  「我明白了。」

  「組織會為你安排新的住處,明天你就能搬出去。還有那個上學,」他冷笑,「既然不是潛入就給我滾回來。組織不是來供你上學的。你需要更多的時間去做別的事情。」

  的確。

  江口問:「除了任務,我能和波本接觸嗎。他是一個不錯的情報員,我最近有些自己的事情想做。」

  「哼,只要別讓我抓到你叛變的尾巴。」

  「明白了。」

  不過琴酒大概萬萬沒想到,他這些安排下去,江口轉頭就跟波本說了。

  「搬出去嗎……江口能照顧好自己嗎?」波本摸摸下巴,「你晚飯怎麼辦?」

  江口一僵,「我會自己煮的。」

  「你會做飯嗎?」波本很懷疑。

  平時不是蘇格蘭就是波本煮飯,江口唯一的任務就是洗碗。

  江口硬撐:「我會學的。」

  波本有點擔心她新房子的廚房。

  「…你還是每做一步都問一下我吧。至於學校那邊,沒辦法就算了。」

  「其實不去也沒關系的。你也知道……我和那些人沒有共同話題,交集起來很難。」江口實話實說,「如果說聊天,我比較喜歡和你對話。」

  波本哦呀一聲,玩笑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你這是在調戲我嗎?」

  江口:「?」

  知道她的呆,波本失笑也不繼續逗她,說:「其實你也不太像你的同齡人。」

  當然不像。江口想。我實際和你差不多大呢。

  第二天,如琴酒所說,馬上就有人過來幫江口搬家。

  新家是一間有榻榻米的公寓。江口一進去就掀開地板給自己的武器們找了個能安放的地方。

  她和波本的見面的確因此少了,不過郵件的聯絡多了。所以她也成了組織裡唯一得知波本的新住處地址的人。

  脫離了蘇格蘭和日本威士忌的波本逐漸成為了神秘主義者,神龍見首不見尾,任務時間以外要找他簡直無比困難。

  而脫離了蘇格蘭和波本的日本威士忌,則是逐漸成為了琴酒手下的一把好槍,在組織內打出了僅次於琴酒的冷血無情的名聲。

  江口沉默。這都是人設需求。

  不過除此之外,兩個人最為出名的便是搶占黑麥功勞的事情了。

  大概就是搬出去後沒多久,兩個人成為了工作狂。一個負責打探黑麥的任務單,另一個負責關鍵時刻搶單。

  黑麥回回對著瞄准鏡裡被別人爆頭的目標,咬著煙一陣郁悶。

  有人傳聞這是為了蘇格蘭復仇,但是被琴酒逼問的江口波瀾不驚,平平淡淡說自己只是想超過黑麥,而波本是個不錯的合作伙伴。

  這沒有阻礙組織前進,反而還促進了組織任務完成率。那位先生樂見其成,也不阻攔。

  這下兩個完成任務像割韭菜的人的名聲就在底層裡被愈傳愈恐怖了。

  時間在這樣的情況下,轉瞬又是一年。


第14章 與世界的連接

  在這天見面以前,江口和波本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面對面交談了。

  郵件的往來倒是不少。可惜因為前段時間江口被琴酒拉到了歐洲去,見面的可能性越來越低。

  兩個人的見面倒不是約飯交流情報那麼嚴肅,但也不是和貝爾摩德見面那樣每次都要吃一頓燭光晚餐。

  只是在東京的街道上隨意逛逛而已。

  他們會在夜晚散步、聊天,看著燈光的來來往往,說說最近的生活。

  仿佛這樣就能和周圍的日常融入一些。

  享受著這樣的幻覺,是兩個人不言明的相同喜好。

  「在歐洲怎麼樣?」

  「英文的發音學了不少,最近對拉丁語有興趣。波本呢?」

  「除了任務就是任務,和平常一樣哦。最近組織裡倒是在你走了之後出了個不得了的任務,得到代號叫基爾。」

  波本大致的把那個女人的故事講了講。江口不是很感興趣。但有人得到新的代號這件事倒是不錯的情報。

  「說到酒,除了波本,我還是比較喜歡科恩。」

  「哦?」

  「嗯……總感覺我們很像?」

  「要這樣說的話,那我會對貝爾摩德比較感興趣呢。」

  「果然,透君還是比較喜歡豐腴的女性吧。」江口面無表情,眼睛裡卻仿佛寫著我早就看破你了。

  波本一挑眉,「要我說,江口的年齡不應該是熱衷談戀愛的時候嗎?你這麼說,是想和科恩發展一下?」

  他腦海裡飛速掠過那個代號科恩的狙擊手,然後果斷下了審判。

  老男人。

  「我有戀人啊——」

  意外的是,江口這麼說道。

  然後在夜間絢爛的燈光中,回過頭對驚訝的波本露出淡淡笑容。

  「我的武器就是我的戀人。」

  她可是廢了很大心血來打理親愛的它們的。

  波本失笑:「那你豈不是已經對你的戀人始亂終棄很多次了?」

  江口一渣到底:「我愛的是靈魂,不是它們更換的□□。」

  說到武器,兩個人又聊了會兒槍械,然後話題偏到了格鬥術上。

  「在組織其實沒什麼能用的上的機會呢。」

  「但是江口也不能松懈了。我和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如果對你有惡意,那就是不得不近身交戰的場面了。你的格鬥術怎麼樣?需要我的幫忙嗎?」

  「我——劍術比較好。一直有在堅持練。嗯…空手也就一般吧,和你差得遠。」

  江口出自那個佩刀行走的Scepter4,劍術當然無可比擬。

  波本提議:「不如還是學點空手道?這也是一種武器哦,武器們的戀人小姐。」

  他故意調笑,江口一點尷尬都沒有,反而認真地考慮起這個提議。

  片刻後,她承認了。

  「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戀人沒有被我發掘出來。」

  「說起來,你之後還出去嗎?」

  「得看琴酒的安排。你現在還是為朗姆工作吧。」

  「嘛,我的自由度可比你高多了。如果不是那位先生通過朗姆下達的命令,其實我也完全沒有要聽的必要。倒是江口,和琴酒一起工作很辛苦吧。」

  「嗯,很操勞。但是如果好好完成了的話他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聽到江口的回答,波本一時間心情復雜。

  作為臥底來說,在琴酒的手底下工作是最糟糕的——因為他們沒有那個男人的冷血狠戾,也有顧及到有些目標不能出手。

  因此一旦和琴酒接觸過,很多臥底都會被揪出。

  能夠長久和琴酒搭檔的——像是基安蒂、科恩、卡爾瓦多斯等人,毫無疑問心性上都是黑暗中一流的殺手。

  江口能適應下來,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少女似乎察覺到他沉默的原因。

  「波本不喜歡琴酒?」

  「蘇格蘭不想要你變成他那樣。」青年說話兜了個彎子,而在兩個人之間蘇格蘭從來不是禁語,「所以他才想要你去上學。」

  波本知道,他在賭。

  每次都是在賭在江口心底蘇格蘭的份量。

  而幾年的相處,再加上當初一起報復黑麥的行為,讓他不得不承認當初蘇格蘭大膽的信任其實並沒有錯。

  江口會有自己在意的人,會選擇為在意的人讓步,會有一個「人」該有的情緒。就這樣,和琴酒便有天壤之別。

  ……他不該把她和他進行比較的。

  「我知道了。不過……」江口狀似提醒地說,「工作還是要完成的。畢竟我們和蘇格蘭還是不一樣的。」

  在明面上,他們還是組織的人。

  即便內心如何軟化,他們還是已染漆黑。

  江口並不討厭波本。即便對方在剛認識的時候對她的態度並不好。但很多時候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幫得忙也不少。

  在蘇格蘭離開後這種關系更甚……仿佛他們是彼此的支柱。

  雖然不至於那麼親密。江口想。可是也算是關系不錯了吧?

  她不善交際在組織裡也算是出了名的,至今為止一起搭檔過的熟人倒是不少,可是朋友也就寥寥無幾。

  可能會一起沉默的科恩算一個吧。

  蘇格蘭已經走了,江口不想讓波本也陷入那種困境。

  ……或許也有不想自己太孤單的緣故。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知是偽裝,還是真心,波本的笑容在燈光的陰影下有幾分陰影,像是盯上了獵物的凶獸,眼神暗沉,「我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而到底這個「我們」和「他們」到底指的是誰,那就有待思量了。

  不過警告波本的時候,江口是萬萬沒想到,先落入困境的不是對方,而是自己。

  那是在不久後發生的一起震驚世界的事件——

  一場「大地震」,讓神奈川徹底在日本的版圖上消失了。

  七十萬人民的死亡,巨大的隕坑,經濟的暴跌,妻離子散家庭破滅的情況變成了什麼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不僅是警察一方因此忙得到處轉,即便是組織也難免為了在神奈川失去了大批人手和人脈亂了起來。

  但也因此有人在混亂中拾掇利益。

  同時打兩份工的波本為了解決各種問題是真的忙得不可開交,避免開始清點人數的組織察覺到什麼,他甚至沒法踏出家門,只能遠程指揮手下公安。

  而天公也不作美,試圖為本就糟糕的世界再摻和一腳,讓關東籠罩在一片狂風暴雨中。

  出於私情,波本郵件聯絡的江口,問她是否有卷入事件中。不過一忙起來他也忘了確認是否有回信。

  等再留意到有一通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漆黑的深夜了。

  「喂……江口?」

  「…………」

  「江口?」

  波本眉頭一皺,直起伏案的身。

  不會是出事了吧?

  「江口?聽得見嗎?你在哪裡?」

  「……門口。」

  少女的聲音那麼虛弱,像是無家可歸忍耐著嗚咽的流浪狗……青年一怔,匆忙收拾了桌面上的資料,然後趕去開門。

  發絲都滴著水,被風雨狠狠鞭打了的狼狽江口出現在他眼前。

  「……江口?」

  聽到叫她的聲音,她才放下了拿著手機的手,抬起頭來。

  江口的臉色很蒼白,與屋裡吃驚的青年對視的眼裡呆呆的。

  ……和平時不一樣。

  這就像是有人挖去了她的靈魂。

  「波……本。」

  她干澀地發出聲音,伸手抓住了深色皮膚的青年。

  那力度幾乎能說是揪住他胸口的衣服了。

  仿若只有這麼大力……她才能抓到。

  抓到自己與世界的連結。

  「……死了……那個人……」

  喉嚨裡擠出嗚咽,少女的身體搖搖晃晃。

  劉海上的水珠落下,滑過面龐。

  「我……最重要的……死了……」

  她的王啊。

  死了。


第15章 還有一個

  「冷靜下來了嗎?」

  「……嗯。」

  波本抽走她手裡的杯子,重新倒上溫熱的茶水,再放回她的手中,試圖用這點溫暖讓她冰涼的身體回過神來。

  濕透的水手服被換下,換上了不太合身的男人衣服的江口頭上還頂著一條擦頭發的毛巾。

  她臉上泛著病態的紅暈,但神情放松了很多。

  波本沒有多問她什麼。

  正如蘇格蘭離去的那一夜一樣,這是某種溶化在空氣裡的默契。

  痛苦表現得太明顯,所以不會特地去揭人傷疤。

  ……除非對方願意提起。

  而江口又能說什麼呢。

  這並不只是重要的人死了那麼簡單。

  想到這裡,她的心底就揪著發疼。

  蘇格蘭會在臨終前給波本發郵件。她也在王逝去前得到了聯絡。

  那是一句「對不起」。

  江口很清楚這是為了什麼的道歉。

  赤王墜劍,而青王阻止失敗,威茲曼偏差值飆升。為了不給已經殘破不堪的日本二次傷害,要求心腹手刃自己。

  是那個王會做出來的事情。

  ……那自己呢。

  自己把王當作了自己生命的意義,把王的命令當作是人生前進的導航。她相信著自己的王是如此的強大,從來沒有想過王的逝去。

  ……現在江口又該怎麼辦。

  她的臥底行動只有青王一個人了解,即便是善條剛毅也一無所知。自己的檔案被刪除得一干二淨,即便下一任青王上任了不會知道Scepter4有過江口其人。

  江口無處可歸了。

  「……我不想陷進去……」

  她破碎地低喃著,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波本的傾訴。

  「……但是……如果那個人不在了……我做這種事情……又有什麼意義……?」

  王不在了,即便是聯絡員也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江口似乎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只剩下一個「江口愛實」。

  就算找到了王要自己調查的線索又怎麼樣?她又能向誰證明自己的身份,向誰彙報任務的進度?

  她是個方向感不怎麼好的人。在上學期間就和蘇格蘭說過幾次自己在學校裡迷路,如果沒有他人的幫助,如果沒有地圖,她很難找到正軌。

  那麼現在,王消失了,她的指引沒有了,迷路以後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

  「——江口。」

  低沉的男聲將她從恍惚的朦朧中喚回。

  「江口。」

  如同是、深海中拋下的錨。

  她看到了標志,抓住了漂浮的鎖鏈。

  「——江口。」

  然後她看到了船底,看到了海面。

  她仰起頭、呼吸到了空氣。

  「——喝、哈、唔……喝哈、哈……」

  不知何時波本已經到了她的面前,手裡拿著一個袋子套在她的嘴邊,手拍撫著她的後背。

  江口的身體微微發顫,眼前發暈,肺裡一陣抽著疼。

  「我……怎麼了?」

  「過呼吸了。感覺還好嗎?」

  難受地搖了搖頭,甩掉眼角的淚水,江口借助那個塑料袋慢慢調整著。

  約莫兩分鐘後,她終於平靜了下來。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不用。今晚你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吧。」拍拍她的肩膀,波本起身,臉色晦暗不明,「這裡沒有客房,不介意的話就睡我的房間吧。」

  「嗯……謝謝。」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你還是不要想那麼多好哦。」

  「……哎?」

  江口茫然不已。

  站起身的男人——盡管外貌上叫青年都不為過——在柔和暖黃的燈光下注視她,說道。

  「如果你是為了某個人才做某件事的,那麼即便那個人離去了,你也堅持完成他的願望不就好了?迷失方向什麼的,一點都不像你啊,江口。」

  堅持完成……他的願望?

  王的願望是什麼呢?

  王是「秩序」。王是「理智」。王是「制御」。

  身為王的氏族……即便現在已經不是了,她還是憧憬著那個溫柔強大、又理性絕對的男人。

  他發來的「對不起」,絕不是想看著自己的曾經的氏族陷入漆黑的漩渦。

  不如說,他會希望她能及時脫身。

  但是。

  王沒有收回命令。

  任務還沒有完成。

  江口彎曲的後背逐漸挺直,她的眼神堅定了起來。

  「秩序」與「理性」無上,她不能讓自己迷茫的情緒把自己拽入混亂其中,丟失了原本的目的。

  「……謝謝你,波本。非常感謝。」

  江口輕聲說。

  如果沒有波本的提醒,如果沒有對「江口」的呼喚,她可能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將自己拔出。

  波本只是平淡:「不必,禮尚往來罷了。」

  當初蘇格蘭離開的時候,對方給予了自己堅持的力量。那麼在對方迷茫的時候,他也不妨拉一把。

  恐怕,是非常重視的人在神奈川的地震中失去了性命吧。波本想。

  他從來沒有見過江口如此失魂落魄。她一直表現得不太像同齡人,無論是四年前剛見面時,還是現在。

  同住一個屋檐下三年,由於任務他們三人都見過彼此的遍體凌傷。可那會兒波本也從沒見過江口哭。

  無論用雨水掩飾得多好,那種悲慟的、被重創的氣息還是躲不過他的眼睛。

  仿佛、如果不拉她一把,似乎過兩天他就會聽見組織一流殺手山崎自殺而亡的死訊一般。

  那不會是蘇格蘭想見到的。

  ……那也不會是他想見到的。

  波本把臥室讓給了江口。如果不是這個意外,他應該還在處理公安的公務。現在看來還是洗洗睡好。

  雖然有別人在,這兩個人都不會真正進入睡眠就是了。

  簡單洗漱過後,互相道過晚安,江口進了臥室。

  她沒有關上臥室的門,這是避免波本誤會她會搜查他的房間。

  不知道他會不會這麼想,但總之這麼做就沒錯了。

  她爬上床,標准地平躺,拉高被子到下巴,鼻尖嗅到些那個男人的味道。

  江口可不是什麼小姑娘,會為與男人的接觸紅臉。

  被窩裡逐漸有暖意,與外頭的狂風暴雨相比是多麼的愜意。

  與遭受了苦難、失去了家庭的人們相比,是多麼的幸福。

  要珍惜。

  江口想。

  即便是強大的王也會離去,所以要及時珍惜對自己好的人,要保護好他們。

  蘇格蘭是個成功的例子。

  江口親近的人不算多。王算一個,蘇格蘭算一個,波本應該也算一個。

  少了一個,走了一個。

  還有一個。

  江口閉上了眼。

  還有一個。


第16章 波本的小情人

  波本覺得江口變了。可是他又有點不太能察覺到到底是哪裡變了。

  ……是兩個人一起的時間多了?

  在那場雨後,江口變得粘人了很多。

  這種粘人不至於是物理意義上的近距離,但波本外出任務的時候她都會跟著。

  貝爾摩德笑琴酒的小跟班叛變了。而她都能察覺到,琴酒早就用□□指過江口了。

  江口知道對方不能無端弄死一個有代號的成員,槍對她一向只是威懾,所以從來沒有畏懼過。

  「我為你工作,」她對琴酒說,很誠實,「平常跟著波本只是因為我喜歡他。」

  於是組織裡的輿論風向又變了。從琴酒的槍琴酒的狗變成了日本威士忌是波本的小情人。

  當事人波本幾乎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我怎麼不知道你變成了我的情人?」他有天笑著問江口,有幾分調侃的意味。

  後者面色不改,一點被情人壁咚了的曖昧感都沒有:「我單戀。」

  「你的戀人不是你的武器嗎?」

  「我不介意變成你的武器。」

  江口低聲的效忠誓言讓波本啞然。

  江口是個很絕的人。她擅自下的決定和決心無人能阻。

  她仰起頭來看向那個低頭望著她的青年,說。

  「只要不影響工作,我會一直跟著你。」

  波本哭笑不得,「你這突然是怎麼了?」

  問到點子上了,江口反而避而不答。

  失去了王的時候,在雨中想著自己還剩下誰的時候,她已經不由自主去到了波本的門前。

  如果這就是心裡的答案,那麼她不介意再給自己找一個新王。

  誰讓她有那麼點路痴,需要指引。

  而偏偏在那個時候,她求救的對像又……真的拉住了她呢。

  江口不太願意把這麼沉重的思想說出口。當初向青王效忠的時候,她也沒說出「吾王劍之所指即吾等心之所向」那麼中二但是又是真心話的話。

  波本隱隱有些頭緒,可是也不知道怎麼勸解。

  而且……私心而言,他也不想勸解。

  假如,江口一直是這樣的話,以後以公安協助人的名義將對方從深淵裡拉出來也並非不可。

  兩個人各有各的思量,所以外頭的那個情人的傳言竟沒有得到反駁,反而因此被人覺得實錘了。

  朗姆還特地找波本聊了聊,那態度竟然是能利用就把人利用上,一點不反對波本找了個琴酒手下的情人。

  而仿佛又是為了證明這件事,好幾次波本外出任務,江口強行要跟過去,最後竟然真的得到了來自江口的保護——

  她為他擋了兩槍。

  雖然是都打在腹部了,可傷勢也相當嚴重。

  波本是萬萬沒想到對方竟能做到這個地步。組織裡的人也驚了一片。沒想到那個冷血似琴酒的日本威士忌竟然會如此深情。

  「不用在意。」在病房裡,江口對著抱花來探病、神色復雜欲言又止的波本說,「我傷好得快。」

  雖然王不在了,但是殘留的氏族力量還在體內,加上權外者的力量,足以讓她比普通人恢復得更快。

  ……不過王不在了,能量用一些少一些,過去想的那個靠左胸中槍假死的方法可能就沒那麼就好用了。

  「你啊…」看她倔強的模樣,波本微微嘆息,「其實不用這麼…拼命的。」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的都有些良心不安。要說其實過度拼命的,是他。

  如果不是精力不足,執行那個緊急任務的時候也不至於大意被人襲擊,江口也不至於替他擋這一槍了。

  波本揉揉額角,真心覺得過意不去……身為要守護國家的公安,被一個小姑娘保護了什麼的。

  真是公安失格。

  最後,他看向她,有些柔和地問。

  「這幾天我給你做些吃的來,有什麼想吃的嗎?」

  江口沒有意見:「你做的都可以。」

  以前有聊過這個話題,波本的廚藝其實最初是蘇格蘭□□出來的,不過後來就有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吃波本產出的料理是味覺的享受。

  江口沒有撒謊,她傷口的確是恢復得比常人要快。別人估計要躺一個月的傷,她兩周就出院了。而且在前一晚病號服都沒脫,就扛著槍和琴酒的行動組彙合了。

  說實話有一周的醫院還是波本按著她讓她再住一陣子。

  出院以後日子還是日復一日的過,沒什麼特別的事件就轉過了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

  哦不對,還是有的。

  江口和波本一直針對的那個黑麥,居然是FBI,還試圖活捉琴酒,沒想到因為FBI內部的失誤被貝爾摩德識破,於是諸星大假名被揭穿變赤井秀一,他當場叛變,沒能抓到人讓琴酒氣得把訓練場的靶子打爛了好幾個。

  波本和江口一邊合言說一定會親手殺死赤井秀一,像是什麼夫妻檔發言。但只有江口知道波本比琴酒更火大。

  他不知道蘇格蘭沒死,只恨為什麼當初赤井秀一沒能救下已經暴露了是公安臥底的蘇格蘭。

  雖然江口和波本都心知肚明,這樣只是在找一個遷怒對像。

  除此之外他的不爽還有一點。

  「宮野明美?是誰?」

  主動提起這個話題的波本聽到江口困惑反而一愣。

  「你不知道?之前蘇格蘭不是跟你——」

  他忽然意識到了,本來就黑的臉色又黑了一層。嘴角抽了抽,頗有挫敗之感地捂住臉。

  「……他沒提名字啊。」

  江口一點都不笨,這個樣子加上蘇格蘭的名字,她從記憶裡挖了挖,然後哦了一聲。

  「你喜歡的那個有夫之婦的女兒?」

  「……這個形容……」

  「抱歉。所以那個人就是宮野明美?」

  「啊,」說到這,波本的眼神又暗了起來,恨不得撕碎赤井秀一的樣子,「那家伙,到底有沒有想過他的叛變會給明美帶來多大的麻煩啊。」

  「說的是呢。如果是我的話,會在決定叛變前的更早一段時間就和她分手了。」江口贊同地點點頭,「即便宮野明美的妹妹在科研組再出名,她本人也不過是個底層人員。組織對於沒用的人處決是很果斷的。」

  或許不是今天。但宮野明美遲早難逃一死。

  但江口話鋒一轉,問。

  「波本,如果是你的話,將來在宮野明美出事的時候,你會保下她嗎?」


第17章 第二單業務

  那個問題的回答,關系到了江口為什麼現在會躲在角落裡一個手刀敲暈了宮野明美綁起來,並且穿上防彈衣和偽裝用的血袋,再用異能力代替這位女性去赴琴酒的約。

  有趣的是,江口在這個過程中,遇到了一個熟人。

  不,應該說是自稱熟人的陌生人。

  一個小孩,在偽裝瀕死的自己面前,坦白他是工藤新一,並且希望得到一些組織的線索。

  江口隨意地用一些穿著黑衣服戴黑墨鏡這樣騙小孩的提示糊弄過去,然後假裝咽了氣。

  不得不說,江口覺得自己演技長進了不少。

  好歹把琴酒都騙過去了。

  之後因為裝了炸彈的原因,那小孩不得不忍痛丟下她在這裡,看著屍體化作火焰的一部分。

  當然,屍體其實是江口某一次任務以後擄來的。

  而「復活」了以後,摸著估計斷掉的肋骨,江口忍著喘息打電話給了琴酒。

  對方一開口就透露著不耐煩的氣息。

  「干什麼?」

  「琴酒,你還記得工藤新一嗎?」

  「我可不會記得螻蟻的名字。」

  果然會是這樣的回答嗎……江口提醒了一下:「是我被派去潛入監視的那個高中生偵探,然後後來被你灌了APTX4869的那個人。那家伙,你確認死亡了嗎?」

  「沒有印像。如果是APTX4869的話你應該去問雪莉,後來是她負責的死亡確認。」琴酒嗤笑,「把你拿去當監視器真是大材小用,真不知道朗姆那家伙是怎麼想的。」

  「大概是我和波本走得近,覺得我也是情報人員了吧。而且這也是經過那位先生的同意的,你的任務也我沒有落下。」江口敷衍帶過這個問題,「我在帝丹高中後來也沒有見過工藤新一再出現,那應該是死了。」

  「怎麼?你發現了老鼠的蹤跡?」琴酒少見地尾音上挑,露出了興致。

  江口知道,這是因為他認為自己剛手刃了宮野明美,接下來就可以大傷特傷作為宮野明美妹妹的,雪莉。

  「沒有,只是遇到了一個和工藤新一長得很像的男孩,可能是他的親戚吧。」

  琴酒冷哼一聲:「你既然這麼閑地在外面逛,不如回來多做事。別讓我發現你有多余的行動。」

  然後電話就被掛了。

  江口沒有浪費時間,傷口也來不及處理,就先趕回了宮野明美所在的地方。

  因為有提前做好准備,所以即便她恢復了意識,在被黑布蒙住雙眼時不知所措的大喊大叫,江口也不用擔心會暴露身份。

  她已經安排好了,讓自己的聯絡員——還是羽張迅留給她的那位——再幫個忙,就像是當初諸伏景光逃走時一樣。

  不過因為沒有青王作為靠山,江口已經不可能給這位名義上死去的小姐像FBI一樣安排全新的身份。

  她不行,因為她不是FBI。

  所以這事還是要交給FBI來做。

  江口給宮野明美注射了一針麻醉劑,讓她老老實實保存體力睡了過去。抹除干淨自己的痕跡之後再聯系自己的師傅,讓他把人帶去美國找赤井秀一。

  反正師傅的時間和自由行動的機會比她多,找個大名鼎鼎的FBI不成問題。大不了把人直接丟在FBI總部附近。

  等一切安排好後,江口才松口氣,去醫院報道。

  「咦?這不是永夢木同學嗎?為什麼會在醫院?」

  江口回過頭,看到了驚訝發現她的……毛利蘭。

  「你好,毛利蘭同學。受了些傷,所以來處理一下。」

  黑色長發的少女一下露出了擔憂的表情:「傷嚴重嗎?」

  「可能要住院。肋骨應該斷了。」

  毛利蘭一下瞪大了眼:「哎——這麼嚴重?!永夢木同學沒事嗎?需要找個地方坐一下嗎?那學校也得請假才行、」

  見對方喋喋不休地擔心起來,為了不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江口反問道:「毛利同學又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醫院?」

  「啊、其實是寄宿在我家的小孩子受了點傷……不過只是輕傷啦,所以就送他過來了。」

  「——小蘭姐姐!」

  毛利蘭話音未落,就有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

  是江口才分別不久的那個疑似「工藤新一」的江戶川柯南。

  他臉上貼著藥用膠布,跑到毛利蘭的身邊,然後看了江口一眼,由下至上地用好奇地口吻問。

  「這個大姐姐是誰?」

  他的演技也還可以。江口想。畢竟幾個小時前這孩子才用深沉的不屬於這個年齡的語氣自稱了是工藤新一。

  毛利蘭笑著給他介紹:「這位是我的同班同學,永夢木愛知哦。沒想到竟然會在醫院裡遇到…啊、不好意思,耽誤了永夢木同學去就醫了吧?」

  「沒事,不急的。」江口搖了搖頭,心裡盤算著關於工藤新一……不、江戶川柯南的事。

  「但是斷了肋骨的話應該很痛的吧……」

  「哎!?這個姐姐斷了肋骨嗎!?」那個小孩詫異地問,這回是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打量江口。

  江口的痛感一向比一般人要弱,所以現在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的確令人很懷疑是否受了重傷。

  畢竟也就臉白了一點,呼吸微弱。不仔細看還是難以發現的。

  「那麼我先告辭了,毛利同學。如果問題不大的話,學校見。」

  「啊、好的,學校見,永夢木同學。」

  毛利蘭紫色的雙眼微彎,溫和地道別。

  這雙眼睛裡溫柔的笑意讓江口不由得想起另一個有著相近眸色的人。

  她頓了頓,點頭後大步離去。

  健步如飛的樣子更讓人懷疑了。

  不過江口的猜測沒錯,她的確是肋骨斷了。

  而且還不止一根。好在沒插進肺裡。

  住院無可避免。猶豫了一下,江口還是發郵件聯絡了一下同居人。

  沒想到剛發出去不久,對方就打了電話過來。

  「……透君。」

  「你這是怎麼弄傷自己的?」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無奈的聲音,「斷了肋骨?我記得你最近沒有任務才對?不是在帝丹高中潛入中嗎?」

  「……鍛煉的時候,和人過招、一個不注意……」

  「體術不好就不要勉強自己了。」波本在那頭輕笑,「要吃什麼?我給你帶過去。」


第18章 受傷的我能給予你擁抱

  潛入帝丹高中是半年前的事情。

  和波本同居是一年前的事情。

  潛入那是一個命令下來就要去做的。下命令的不是琴酒而是朗姆倒是讓人有些意外。

  當時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高調出場,好幾次與組織的事情擦肩而過。既然不想對方成為絆腳石,那麼組織勢必是要將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掌握在手裡。

  難辦的是對方的父親是在警視廳和國際刑警ICPO也相當有名的、做過一時偵探,現在跑去當小說家的工藤優作。

  如果不想被反咬一口,不到時候組織也不會無端動手。

  所以確認動手時機、留意工藤新一動向這個任務,就被派到了多年以來都還長著一張國中生臉的江口。

  硬要她說,其實波本也可以。那家伙的童顏去混高中生絕對沒有人懷疑。

  只不過波本早就有了自己明面的身份,組織裡看起來年齡適合又行動自由,而且沒有表身份的,只剩下江口了。

  不得不再說一句,表身份其實江口本來是按照考完大學後去做一個診所醫生的。但琴酒接手她的那幾年致力於讓她變成琴酒2.0,也就是全職殺手,所以蘇格蘭原本安排的循序漸進造成的假身份全部都打了水漂。

  要組織抹去一個人存在過的痕跡是很簡單的。而恰巧那時的江口比現在的江口更不善與人交際一些,所以其實也不必太擔心會有很多人會花費腦細胞記住她。她一直是這樣的一個人。

  於是,一個嶄新的,穿著藍色西裝校服百褶裙的永夢木愛知(EmukiAichi),新鮮出爐。

  永夢木愛知在工藤新一的班上其實一點都不出彩。雖然她是一個轉學生,但是沒過多久就沒什麼人對她冷冷淡淡的樣子有興趣了。

  不過倒是有人說著什麼冷淡系少女之類的話,擅自遠遠對她投來目光。

  與任務無關,江口就不多加理會。這一次的高中生涯比以前的要好一些。至少有了朗姆的任務的名義,她不用再在上課時逃學。只是專心留意著工藤新一的動向。

  直到那天這個人偷窺交易現場被琴酒抓了包,喝下APTX4869。

  江口的後續任務就是在學校繼續確認工藤新一的動向。以科研組夜探了工藤組的成果來說,已經是確認了死亡的。但是江口有確認到一個疑點,重新寫了報告給了朗姆。

  畢竟這種疑似質疑琴酒失誤了的行為要是報給琴酒,估計她會馬上得到一個爆頭。

  江口說的其實也很簡單。她只是說明了身為工藤新一青梅竹馬的毛利蘭沒有悲傷的情緒,再加上目前新聞未曾發布過發現大名鼎鼎名偵探工藤新一屍體的消息,也有可能有人帶走了工藤新一,而並非死亡。

  但是沒有准確的證據,所以以上都是猜測。

  朗姆為了抓住琴酒的小辮子,不多聲張,只是讓江口繼續觀察。如果可以,最好與毛利蘭打好關系,得出確切的結論。

  這事也就是在江口得知江戶川柯南是工藤新一之前不久幾天。現在江口就是很後悔。非常後悔。

  如果讓組織得知了APTX4869其實並不能殺人,而是讓人變小了,那麼不僅工藤新一的身份要被發現,而且當初去確認工藤新一死亡和研發了APTX4869的雪莉——宮野志保——也要出事。

  不過對方竟然瞞下了藥效,這讓江口比較意外。

  ……也可能是對方為了有保命手段……無論如何,雪莉是個聰明人,也了解組織的手段,應該會收拾好尾巴的。

  所以江口在不日後聽聞宮野志保從琴酒關她的毒氣室憑空蒸發的時候,完全不吃驚。

  可惜錯過了最佳的把她也綁去美國的時機。

  接著是同居的事情。

  關於江口和波本同居,這個其實是長時間下來的結果。

  開端是,江口跑波本住處的時間多了。

  而有的時候,波本受傷了,跑江口住處的時間多了。

  於是有一天,江口在順手一扯人家衣領救了路邊一個為了撿手帳而差點被昏睡司機撞死的人之後,看著那個人笑說因為裡面夾有很重要的結婚戒指什麼的,忽如其來有了想和波本同居的想法。

  「不能住一起嗎?平時家務分擔著做,這樣在彼此任務忙的時候也可以搭把手吧?」江口窩在波本家沙發上提議道,「只要我們各自的房間做好了隔音,各自的私人區域也在裡面,就不用擔心隱私和情報泄漏的問題吧?我知道你很在意這個。」

  總感覺那個笑著說要求婚的警察很幸福啊,在家裡一直有人等著他回去什麼的。即便忙碌,到家也能看到溫暖的做好了飯的光景什麼的。

  波本那時詫異地看向她,然後用很認真表情問。

  「你不會是為了以後能不點外賣才這麼提議的吧…?」

  回應他的是江口丟過去的抱枕。

  波本一把接住,哈哈大笑:「行吧,那就這麼辦吧?既然江口都這麼邀請了。」

  江口反倒為他答應得如此爽快感到驚訝,不由得反問一句。

  「真的可以嗎?」

  波本嘴角一彎,將抱枕丟回去:「我覺得唯一有問題的可能是琴酒哦。不過我們也沒有必要把這種事情也彙報上去,所以完全OK。」

  江口呆呆地看著他的眼神。在燈光下溫暖的、像是寵溺小孩的眼神。

  她甩了甩腦袋,覺得自己看到了幻覺。

  「嗯……好。那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就去看房子吧。」

  回到現在。

  宮野明美的死訊傳得並不晚。雖然基本沒人關注一個底層人員的死活,但如果連鎖反應是宮野明美的妹妹宮野志保以停止研究作為抗議手段的話,這件事就會傳得飛快了。

  特別是一直對雪莉很關注的琴酒為此暴怒。

  把消息遞給波本的是貝爾摩德。聽到這件事時波本人就在江口的病床邊。

  她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臉上邪肆無謂的笑僵硬。

  ……於江口而言,蘇格蘭沒死,宮野明美也沒死。

  但是於波本而言,他失去了兩個很重視的人。

  而為了自己的臥底,江口不可能隨意泄露真相給他聽。

  電話掛斷了,波本的眼神裡透露出陰郁。

  「怎麼了?」江口輕聲問。

  「宮野明美死了……那個FBI的前女友。」

  「我知道。」

  「被琴酒騙去搶十億元,然後被槍殺了。因為她希望通過完成任務脫離組織…這是不可能的。宮野志保對於組織來說太重要了。」

  波本抬起手臂,遮了遮眼。

  「她也真是傻啊……」

  這並不是為了掩蓋眼淚。他並不會在這裡流淚。

  只是為了,那些無法控制的情緒不能外露。

  如果是在別人面前或許他能偽裝的更好,直到自己回到屬於自己的空間。

  ……可他現在的同居人就在眼前,對方已經滲入到了他的生活裡,像是得到了能夠窺探這樣的他的權力的鑰匙。

  這樣孤獨、深陷矛盾的他。

  江口對波本張開手臂,認真地說。

  「我斷了的是左邊肋骨。」只要不碰到,我可以抱一下你給你安慰。

  「我換了病號服。」所以身上沒有任何武器,不會在你抱的時候威脅到你。

  「你曾經對我說過如果是你,你會保護她。」我知道你的真實想法,所以可以對我敞開情緒。

  夕陽透過病房的窗戶照射了進來,文藝地打在了波本半邊側臉上,讓橘紅染上他愣怔的表情。

  寂靜了半晌後,有些遲疑的,他彎下了身,小心翼翼地避開對方的左邊,伸手摟住了江口的腰,放松身體埋在了她的懷裡。

  ——讓後頸毫無防備的裸露在對方眼底。

  這麼做還是有風險的。可是他就是信任了她,悶聲在懷裡說。

  「……江口真是狡猾啊,這樣一來被人看見了,組織裡的傳言估計就要坐實了。」

  江口緩緩地收攏手,輕輕拍撫他的背。

  「那個不是早就被坐實了嗎?」


第19章 to be or not

  江口和波本之間到底是信任,還是不信任,其實是個比tobeornottobe更難解的問題。

  外人看他們一定是互相信任的——不然怎麼會明明各屬兩個黨派,但又住在一起?

  但以房子裡的兩個隔音能力超強的臥室來說,他們其實又是非常不信任的。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對對方隱私和個人空間的尊重。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也已經以這樣的狀態和諧地度過了一年。

  比這更早的時候,他們也早已和諧地度過了六年。

  時間真的是前進得飛快。

  江口出院沒多久,波本就收到了雪莉逃脫的消息。他共享了這個情報,江口琢磨了一下,就跑去接近了毛利蘭。

  毛利蘭是個善良的女孩子,所以即便江口沒有找到任何理由,對方也會以之前在醫院偶遇的事情與她搭話,釋放善意。

  江口趁機旁側敲擊問起了柯南的事情,而毛利蘭沒有多加防備,說出了江戶川柯南其實是那天她和工藤新一約會(雖然毛利蘭紅著臉堅決否認他們不是在約會)結束之後在阿笠博士家發現的小孩。

  她說明了阿笠博士是工藤家一直以來的鄰居,一直會做有趣的發明。

  江口指尖敲敲桌面,理清了一部分。

  那位阿笠博士既然會為江戶川柯南圓身份,那麼他肯定也是江戶川的真實身份的——江口已經基本確定了柯南坦白的是實話,通過工藤新一消失和江戶川柯南出現的時間。

  而雪莉如果是通過APTX4869逃跑的話,極有可能會去找同樣被變小了的江戶川柯南。

  工藤宅現在因為家主夫婦定居美國都不在,如果雪莉沒死,可能和她接觸的就是那位阿笠博士。

  既然如此,阿笠博士的家說不定就是江戶川柯南目前的「大本營」了。

  江口思路清晰,很容易通過有名的工藤宅找到了阿笠博士的家。

  ……期間迷路二三事可以無視掉。

  她留意了附近的建築,找了適合的高度,再調查清楚小學的放學時間——

  果不其然,有天她通過瞄准鏡遠遠地就看到了,茶色頭發的、基本就是縮小版雪莉的、和江戶川柯南還有其他幾個小孩一起行動的女孩。

  即便不用監聽,江口都實錘了APTX4869的藥效。

  ——這世間又不是真的有那麼多的巧合,可以讓一個人消失的同時出現他/她的縮小版。

  而且有一個就算了,這都有兩個了。

  江口思量了一下這事要不要跟波本坦白……如果講了的話會很難解釋為什麼隱瞞了工藤新一的情報,但如果不說……

  她想讓波本的肩上輕松一些。至少,心理負擔和郁結的事少一些。

  江口琢磨了許久還是沒想出該怎麼說,然而好像為了讓她不要在波本面前暴露那般,對方竟然被朗姆發了個要出國的任務,暫時離開了家裡。

  而讓波本後來匆匆回來的,是來自貝爾摩德的訊息——發現了赤井秀一等FBI在國內行動。

  據說還壞了貝爾摩德一樁好事,卡爾瓦多斯也因此死了。

  嗯……為了作為讓陷入怒火中的波本心情好一點,江口就在吃晚飯時隨口提起了自己找到了雪莉。

  「什麼?」波本一愣。

  「我找到雪莉了……」江口斟酌著用詞,「我沒報上去。她改頭換面了,過得還可以。」

  不過按照那位小偵探總是往危機裡跑的步調,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

  就江口觀察而言,雪莉就差點沒能從皮斯克的手裡活下來。逃了一會兒居然還遇上琴酒。

  貿然開槍的話會被認出來,畢竟那個地方可以狙擊的點不多,而江口所在的就是距離遠的那個。

  如此碼數下能擊中目標的人,一只手能數的過來。

  既然那個小偵探拼全力在救雪莉,她不到最後還是不插手為好。

  看情況,琴酒似乎也沒從死去的皮斯克那裡得知APTX4869的真正藥效。

  雪莉暫且安全了。

  「不過她好像很容易對組織的人……起過敏反應?如果不是必要,還是不要刺激她為好。」

  所以江口在調查清楚工藤新一和雪莉的情況後,也沒怎麼在校外和毛利蘭接觸了。避免與她在一起會和柯南還有那個帶著化名灰原哀的雪莉一起行動的少年偵探團撞見。

  而這樣的給朗姆的工作灌水的代價是,被琴酒發現很閑,揪去殺人,就連不久前的帝丹學園祭都沒能參加。

  不過也沒什麼,杯戶高中的學園祭她有參與,算不得什麼人生遺憾。

  波本聽了,欲言又止。

  應該是想對她欺上瞞下的行為做點評價。不過由於這事的起因還是因為問了他是否想要保護宮野明美,而得到的答案是希望報答曾經幫過自己的宮野夫人,所以假如可以,兩個人都想保護。

  江口做這些是為了他。所以波本沒辦法…他也不會,對此有意見。

  真誠是可以敲開一個人的心扉的。這也是為什麼兩個人之間能構築起薄弱但的確微弱存在的信任。

  波本回國後立刻開始搜查赤井秀一的蹤跡。

  江口想,這是為了蘇格蘭,可能也是為了能讓對方用證人計劃帶走灰原哀。

  然而事與願違,關於赤井秀一的事情不知怎麼到了琴酒的手裡——是因為在赤井的計謀中,屬於琴酒執行組的基爾被抓了。

  江口被叫去做了苦力救援基爾,事情到這一步是成功的。

  萬萬沒想到,接下來就成了基爾誘出赤井秀一並殺死的戲碼。

  還在琴酒的要求下開槍爆頭。無論誰看都是必死無疑。

  然而江口有些呆地把這個情報帶回家的時候,波本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赤井秀一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死了?」

  「如果提前有准備的話,的確有可能假死。」畢竟即便只有自己一個人也做過兩次這樣的事,江口已經稱得上是假死專業戶了,「最後汽車的爆炸可以用來替換屍體。即便是有指紋證明,如果提前預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那麼指紋很有可能也被做了手腳。」


第20章 在水廠游泳

  為了確認赤井秀一的死亡,波本特地讓貝爾摩德給自己易容,到FBI們的面前晃晃,看看他們的反應。

  為了這事波本還差點被琴酒狙了。

  這波行動琴酒是叫上了江口,但抵達現場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而江口可是出門前看著貝爾摩德給波本化妝的。

  她有些不太確定,給波本發了郵件問了他在哪,得知對方就在自己槍口對准的大樓裡。

  一旦踏出來,被確認了臉,那麼科恩基安蒂和她山崎就會直接弄死他。

  ……這要不得。

  江口趕緊跟琴酒喊停。

  這男人正用著槍指著基爾呢,聞言不爽地咂舌,而貝爾摩德也正好路過,說這是經過那位先生同意的行動。

  於是避免了波本差點當眾被自己人干掉的烏龍。

  「居然還發生了這種事情啊。」晚上,安室透聽她講起這事的時候才恍然得知江口問他所在地的用意。

  江口享受地吃著眼前大廚做出來的美食,不過臉上仍然是面無表情。

  「所以,試探的結果呢?」

  「那個女FBI看起來是真的相信赤井秀一死了,不過——」安室透眯了眯眼,「有一個小孩我倒比較在意。」

  「江戶川柯南,對吧。」江口知道他說的是誰。其實比起灰原哀,還是這個到處跑的小孩更容易被矚目,「我跟了毛利蘭的這段時間,有見過他幾次。聰明得不像小學生的孩子。」

  如果是真的小孩子,如此天賦異稟,指不定會被組織盯上,從小洗腦。

  「我之後會到毛利偵探事務所樓下的波洛咖啡廳工作,也會接近那個毛利小五郎。要是偶然見到了可別叫錯名字了,江口。」

  「是任務嗎?」

  「啊、朗姆給的任務。而且據說很有可能雪莉也會出現在那附近,讓我多加調查。」

  江口夾菜的手一頓。

  預測?來自朗姆的?為什麼會把雪莉和毛利偵探事務所聯系起來?是暴露了嗎?

  不,是試探。應該還沒有被發現,不然朗姆的急性子肯定已經動手上門拜訪了,才不會讓安室透先潛伏。

  問題是,朗姆是怎麼聯系起來的?按道理他不會關注到毛利那邊才對。即便是之前自己沒有預想到後果上報了工藤的資料,也不至於讓他把這幾件事聯系起來。

  還是說、有人提醒他了?

  ……是誰?

  菜和飯一起放進嘴裡,慢條斯理地咀嚼的同時閉上了眼,回憶著出現在江戶川柯南身邊的組織成員。

  是提醒而不是指明,也就是說對方有不得不隱瞞的內容。

  對於雪莉的狀況來講,會有連鎖反應的,只有工藤新一身份暴露的事情。

  江口一直在留意這個問題,所以很快就發覺了那個提醒的人的意圖。

  ——為了保護工藤新一。

  為什麼?

  會是誰?

  皮斯克已經死了,琴酒不會那麼好心,伏特加也對琴酒忠心耿耿。

  基爾是琴酒派的,沒有把這事提醒朗姆的必要。剩下的只有……

  貝爾摩德。

  江口靜下心來,和安室透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們不用裝不熟?」

  「可別小看偵探的洞察力喔,江口。」安室透笑說,「如果有人敏銳一些,很容易發現我們是住在一起的。與其這樣讓人懷疑,不如一開始就坦白。」

  「以室友的身份?」

  「以監護人的身份。永夢木愛知在身份上是我的遠親,因為雙親去世,所以現在我成為了永夢木愛知唯一親人。」

  江口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想了想,飯後收拾碗筷,在安室透進房前,她提醒了一句。

  「離江戶川柯南遠一點,他是個偵探。我是說真的。」

  既然是個偵探,洞察力就不弱。這可是安室透自己說的。

  如果輕視了對方,無視了那個孩子的洞察力,很有可能會落入陷阱。

  安室透一愣,隨後笑了笑。

  「有江口做同居人確認會讓人很放心啊。」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江口把碗洗完了都沒琢磨出來。

  她有點懷疑自己的腦子。

  有的時候很好使,怎麼有的時候就突然卡殼了?

  不太重要的情報兩個人都會在夜晚的飯桌上當話題聊起。因為同居,所以有行動更不會瞞彼此。江口想,什麼時候安室透說要去抓雪莉了,自己再想辦法跟他談談好了。

  組織要對那個小女孩動手,小偵探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屆時事態肯定會一片混亂。

  朗姆沒有命令,也沒有批評江口的劃水。所以江口干脆一水到底,與毛利蘭等人的接觸越來越少。

  紅方在積極獲取組織的情報,而雪莉的「組織雷達」無疑會給小偵探一個行動方向。江口相信自己一旦出現在他們眼前,估計會被逐步逼問和嚴防死守避免她做更多…嗯,傷害別人的事。

  特別自己與毛利蘭的距離越近,那位偵探的反應估計越大。

  後來有天晚上,安室透重提江戶川的事情。

  「那孩子的確聰明得可怕。」

  「你已經被懷疑了嗎?」

  「我也很好奇呢,為什麼那孩子會對我露出警惕的表情…」安室透摸了摸下巴,「我的偽裝會被一眼看破什麼的,真是沒想到啊。」

  「這個倒不是你的偽裝有問題喔,我想。」江口不介意再給些提示,即便她不說,以安室透的觀察力應該也很快就能發覺,「我說過的吧,雪莉對組織的氣息很敏感。」

  安室透挑眉:「果然她就在那個男孩的身邊嗎?」

  「嗯。不過避免嚇到兔子,你還是不要靠的那麼近好。」

  「那孩子原來是那麼不經嚇的嗎?」

  「畢竟現在在心虛,擔心自己會連累到別人吧。」

  假如刺激過頭了的話,或許會讓她做出什麼過激行為來。

  江口把自己目前定位在觀測者的位置,暫時還不想驚動任何人。

  她在組織的地位隨著時間與任務完成度有明顯上升,雖然還不至於到琴酒的程度,可也和波本差不多了。

  但是,如果和那位小偵探接觸了,如果自己隱瞞雪莉情報的事情暴露,目前所有努力都會白費。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她就能觸碰到了。

  ——王想讓她尋找的東西。

  「對了,江口,這個周末有時間嗎?」

  「嗯?有需要幫忙的嗎?」

  「不是……」安室透摸摸鼻子,「我是正好得到了兩張電影票,如果你空閑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

  江口眨眨眼:「你不忙?」

  「總是要放松一下的。我也是,江口也是。」安室透拍了拍她的腦袋。

  不過他有些好奇,問:「江口看過電影嗎?」

  在他的印像裡,對方生活中似乎總是沒有什麼日常生活的樂趣。

  雖然江口本人並不覺得無聊,而且熱衷於空閑時和波本一起行動。

  「唔…看過電影,但是去電影院應該還是第一次。」

  安室透笑:「那我可要讓江口的第一次印像深刻才行。」

  江口歪著頭,不太懂地看著旁邊輕快說著到時候一日安排的安室透。

  這難道是學校裡女生說的約會?

  要和波本約會…?

  如果是波本的話,她倒是沒什麼問題。


第21章 記一次失敗告終的約會

  約會當天,兩個人是一起在家吃完安室透親手做的早餐才出門的。

  小麥色皮膚的青年穿著淺色的連帽衫,乍一看會有種像是鄰家大學生哥哥的感覺。而江口的私服清一色是黑色水手服裙,同樣詭異地被縮齡成國中生。

  ……這可悲的身高。

  「今天沒有穿那件大衣出來?」

  「我帶了兩把槍和五把刀片,還有一把匕首。」江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平靜地說,「只有這些應對緊急情況也夠了。有需要我也可以借給你。」

  實際上的刀片和匕首的數量比坦白的要多。江口熱衷於把自己的戀人們隨身攜帶。

  如果是冬天的話,手榴彈也可以帶上來取暖。

  安室透哭笑不得:「我們是出來看電影的喔。在市區裡帶這些不會很危險嗎?」

  「出什麼問題空手搏鬥的話危險的會是我…」說到這個,連江口都會懊惱,「所以為了安全,得帶武器。」

  「那把守護江口安全的問題交給我不就好了?我的體術保護我們兩個人綽綽有余。」安室透輕聲說,看向馬路前方的紅綠燈。

  因為電影院裡家並不遠,安室透就沒有開車出來。兩個人是打算步行過去的。

  等紅燈轉綠燈了,他們便並肩過了馬路。

  江口倒是有些詫異安室透說的話。

  「為什麼要保護我?」

  「為什麼不保護?江口可是我的同居人喔。」

  「我不用透君的保護。」江口搖了搖頭拒絕,說,「不如說,我比較想讓透君做透君想做的事情,然後由我來保護透君。」

  「…一般來說,不會是女孩子想要被男人保護的嗎?」安室透表情古怪。

  「那樣的話透君就太累了。我也不是沒有自己保護自己的方法。因為是住在一起才更加清楚吧?透君每天的睡眠時間都不多,這樣的情況下還精神緊繃的話,上了年紀身體會受不住的。」

  「哦——?江口的意思是我已經老了?」

  安室透笑眯眯地彎腰湊到她眼前。江口霎時一頓,然後別過臉。

  「嗯…啊,也沒有。」

  其實她和他的年紀差不多。

  因為沒有經常鍛煉,真的上年紀了的話第一個倒的可能是江口。

  不過權外者的身體應該比普通人要再結實一點的。

  「說起來,我還從來沒見過江口臉紅的樣子呢。」安室透似乎不打算放過她,手指搭到她的臉頰上,輕輕捏了捏。

  江口很耿直:「我去跑個兩三公裡你就能看到了。」

  「噗」

  這麼多年了,安室透也算是摸清了她的性格。

  說出如此讓人一噎的話絕對不是江口的惡意,只是她腦回路比較直而已。

  他笑著松開手,輕輕拉住了她的手腕。

  「走吧,電影院就在前面了。」

  安室透選中的片子是一個科幻動作片,在熟悉的槍火彈藥之間加些科幻的元素似乎看起來就沒那麼假了,故事也算是精彩,兩個人也不至於無聊得睡著。

  不過不得不說,這個活動著實不太適合兩個工作狂。

  出電影院以後聊起來,也只會通過電影的場面想起來曾經處理過的任務。

  「接下來要去哪?」

  「差不多也該去吃午飯了……」安室透看了看時間,他全部都有安排,「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去找間餐館解決?」

  「下午還要去哪裡嗎?」江口還以為會回家吃飯。

  不得不說,嘗過安室透的料理,外面的全部都看不入眼了。

  安室透笑了笑:「不是說了會給你一個印像深刻的初次約會嗎?下午我是打算帶你去看看鈴木塔的。」

  江口明白地點頭:「那裡是個不錯的俯瞰點。或許有天會有人利用那裡…提前踩點也好的。」

  青年的神情中頓時湧上一種無可奈何的哭笑不得。

  「雖然早就料到了但還是……這種時候不想這些也可以的,江口。」

  兩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電影院外走。這時外頭傳來小孩子吵吵嚷嚷的聲音,似乎還混雜著老人的聲音。

  一個胖胖的老頭和五個小孩的形像出現在了江口腦海中。

  她腳步一停,不著痕跡躲到了安室透的身後。

  「江口?」

  「叫我永夢木。前面恐怕是江戶川。」

  安室透一愣,很快反應了過來。

  江口的直覺沒有錯,迎面而來的的確是阿笠博士加少年偵探團的搭配。

  幸好不遠處一間放映廳結束了放映,人們從裡面湧了出來,正好阻斷在安室透江口和他們之間。

  「……我先離開一下。」

  有灰原哀這個敏感的雷達在,再加上柯南這個隨時都會覺得組織成員做壞事的,安室透和他們撞上是無可避免的。

  江口拉了拉安室透的袖口,低聲說。

  青年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看著水手服的少女順著人們的離場的流動靜悄悄離開。

  他微微嘆了口氣。真是計劃跟不上變化。誰又能想到這麼大個米花町,出來都能撞見這幾個孩子。

  不過安室透很快就重新把笑容掛到了臉上,主動出擊走過去。

  「——這不是阿笠博士嗎?」

  江口又回到了暗中觀察的位置。

  安室透和柯南撞上沒多久後,電影院裡就傳出尖叫聲。

  有人死在了影院裡。

  對於米花町來說這已經是日常了。警車馬上抵達現場,而柯南和安室透站在一線幫忙破案。

  幸好江口離開得早。如果被攔下來搜身就麻煩了。

  江口望著安室透摸著下巴對著現場尋找線索,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是琴酒的奪命Call。

  …奪的是某個情報商的命。

  …………

  ……

  看來上鈴木塔的計劃也要泡湯了。

  留意到屍體上某個疑點,安室透正打算蹲下來一探究竟,手機就響了。

  他一愣,接通了。

  「怎麼了?…啊,既然是他叫你過去那就沒辦法了。」安室透揉了揉頭發,「嗯,我這邊結束就給你發信息。路上小心。」

  「——是安室先生的女朋友嗎?」

  掛斷電話時,旁邊的小孩們仰起頭好奇地問。

  「一定是女朋友吧?露出那樣的表情∼」

  「安室哥哥原來已經有女朋友了呀,波洛的客人們一定會很傷心的呢。」

  看起來並沒有被冒犯到的安室透只是微笑,

  「不,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住在一起而已。」

  柯南似乎對此非常感興趣,瞪大眼追問:「也就是不反對那個人是女性咯?難道說安室先生今天在電影院就是和那個人來約會的?」

  安室透笑意不減,眼神輕飄飄地掃過去。

  「啊。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我是她的監護人呢,難得有時間就一起出來看電影了。比起那個,柯南君有沒有發現什麼?比如說——」

  有了推理中關鍵的提示,柯南的思路一下通了,注意力馬上轉移到破案上。

  所以沒有留意到,在他背後注視著他的眼神微沉,紫灰的雙眸變得幽深。


第22章 黑心老板和凄慘打工人

  琴酒就是個壓榨員工的黑心老板。

  一旦到了工作時間,就無情地不放過任何一個讓人給自己勞碌的機會。

  江口被抓了壯丁,為了追殺一個人,晚飯都沒趕上。

  要知道,安室透親手做的晚飯可是一天下來唯一能治愈她的東西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為此江口第二天過度精神不振,連班上來了個新轉學生都沒注意到。

  直到對方來到自己桌前。

  「你好——我是轉學生世良真純!你叫什麼?」

  江口遲鈍地直起趴在桌子上的身體,慢吞吞地推了推眼鏡,抬頭看去。

  入目的是一個短頭發的女生,笑起來露出了自己的小虎牙。

  …重點是那雙和赤井秀一相似的眼睛。

  「…你好,永夢木愛知。」

  江口簡短地自我介紹,沒有更加深入交流的打算。

  一般人的話在這裡就會被冷淡擊退,然而世良似乎是越激越烈的類型,熱情不減地湊上前。

  「永夢木同學?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嗎?」

  「…都可以。」

  「那愛知叫我世良就可以啦!總覺得我和愛知好像見過面呢,有些情不自禁…不會打擾到你吧?」

  自來熟的性格倒是和赤井秀一不太一樣。

  江口無所謂地點了點頭。而世良似乎還打算說什麼,突然被旁邊的鈴木園子拉了過去。

  雖然她以為自己很小聲,但江口其實隱隱約約都聽了個全——

  「世良醬!你和那家伙認識嗎?」

  「園子!那樣稱呼人家也太失禮了!」

  「抱歉啦蘭…總之,世良醬和永夢木同學是認識的嗎?她可是冷淡得很可怕,讓人不敢接近的噢?」

  「啊哈哈,不接近又怎麼知道呢。我只是覺得她很面熟,所以不由得上前搭訕了一下。」

  「如果不是知道世良是女孩子,我都會覺得太輕浮了……」

  鈴木園子、毛利蘭和世良真純三個人圍在一起,毛利蘭有些無奈地擔當著吐槽役。

  世良撓了撓頭,視線一直沒有從江口身上離開。

  「其實我是記得愛知和我的哥哥一起出現過,所以想問問愛知認不認識我哥哥。不過那個時候有人稱呼她是山崎,可是愛知姓的是永夢木,所以應該只是長得很像的人吧…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很樂意和愛知成為朋友喔!」

  ——山崎。

  ——哥哥。

  時間過去了很久,江口其實有些記不太清了。

  估計是赤井秀一還在臥底的時候…啊。

  是那次導致蘇格蘭和黑麥暴露的車站事件。

  赤井秀一死了,妹妹的出現是為了復仇嗎?

  至少,她不會真的這麼巧在這個時候毫無理由地出現在毛利蘭身邊。

  江口撐著臉看向窗外,感受微風的吹拂。

  看來這周給朗姆的報告有得寫了。

  為了不再被世良纏上,一放學,江口便飛快拎起書包離開。

  不過今天運氣好像不太好,她才踏出教室的門口就被班主任拉住了。像極了上一次在杯戶高中。

  「永夢木同學,我說了很多次,作業是必須要完成的。即便你的成績再怎麼好,作業也是一、定、要、完、成、的!」

  比起杯戶高中上了年紀的女老師,眼前叉腰瞪眼的女人更加年輕一些,所以也更有精力一些…導致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周圍的同學們基本習慣了這個光景。

  每周隔幾天必然就會來一回,也不知道那位被攔住的永夢木同學是怎麼做得到回回都乖乖聽完下次還是接著不交作業,而老師又是怎麼這麼有耐心可以回回都接著重復上次的說辭。

  各種意義上都太強了。

  江口點了點頭。

  「我沒空。」

  「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你還是學生!有什麼需要這麼忙的嗎!」

  江口想了想。

  「打工。」

  還是被黑心老板壓榨。

  「再這樣我就要叫你的監護人來了!」

  說教的內容和以前好像也是一樣。

  江口在心底這麼一想。

  但蘇格蘭不在,她也沒有經常上課時間跑出去,波本當年的那個身體病弱的借口完全不能再用。

  果然,雖然像,但現在已經不同過往了。

  她生硬地回答。

  「他忙。」

  和我一樣,被黑心二號老板壓榨。

  「沒有什麼能夠比孩子的學習和身體健康更重要了——而且那麼多次的學校參觀日他也沒有來,我實在是、實在是——」

  老師咬牙切齒,像是恨鐵不成鋼又像是為江口不值。

  ……嗯?

  「不用了,是我沒讓他來的。他太忙了…我們家只有他一個人,要支撐家庭的話只有他也是不夠的。」

  江口講得很破碎,有意模仿以前波本談話的精髓……遺憾的是功力差得有些遠,不過大致意思傳遞了出去。老師的臉上憤怒一下全都消失了,變成了一種難過。

  「哎…真是辛苦你了,永夢木同學……」

  江口沉默。果然語言的力量是偉大的。

  「那麼,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家了。老師再見。」

  再不趕緊回去換衣服,如果琴酒忽然叫她出門,穿著帝丹的校服去執行任務可不是好事。

  看著那道身影遠去的世良有些好奇,手肘戳了戳園子。

  「愛知那是怎麼回事?」

  「啊——是她平時上課也不怎麼聽,作業也完全不交啦。但是因為考試成績很好,大多數老師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啦。」

  園子之前不太爽的地方就在這裡。她總覺得對方的冷淡和與眾不同就是有恃無恐的高傲。

  嘛…不過今天以後…可能有些要改觀了。

  蘭心情復雜地輕聲說:「沒想到永夢木同學的身世那麼復雜……」

  她家的父母雖然沒有離婚,但是分居多年其實也差不多了。那種家裡只有一個大人撐住、自己不得不也做點什麼的感覺,她很清楚。

  這種同感讓她比園子更能原諒那種平時令人不愉快的冷淡。

  可能是已經沒有心力去照顧別人的情緒了吧。蘭想。下次學習分組的時候,還是多照顧一下永夢木同學好了。

  「啊——嚏、!……嗯?」

  組織裡的冷酷無情殺手之琴酒2.0的日本威士忌在公交上揉揉鼻尖,被這個噴嚏震得有些發懵。

  「是琴酒在念我嗎?」


第23章 世良的邀請

  聽說安室透去鈴木列車上抓雪莉的時候貝爾摩德也會來幫忙什麼的,江口有些驚訝。

  「她有興趣?我以為只有琴酒會對雪莉那麼執著……」

  「誰知道呢。不過根據你的提示,我也有些明白了。」安室透嘴角一彎,露出屬於波本的勢在必得的假笑,「雪莉對於誰來說都是重要的獵物,到時候以列車為舞台,可會有非常精彩的演出上演。」

  「你打算和江戶川柯南搶人?」

  「如果她在他那邊是安全的話,我也沒有這個必要。想必那孩子已經有自己的打算去救下雪莉吧。」安室透聳聳肩,「我只要適當放放水就可以了。」

  「但是貝爾摩德會插手,」江口低著眼說,「小心一點。」

  貝爾摩德知道工藤新一的狀況,為了保護工藤新一,進過組織已經被染黑過的雪莉不可信,一旦雪莉暴露工藤新一也會出事。

  為了工藤新一,貝爾摩德對殺死雪莉勢在必得。

  「我想,如果是你那麼警惕的那孩子的話,一定會把貝爾摩德的出現也算進去的。」安室透倒是很放心,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後手,「江口就在家裡等我吧。」

  「……既然你這麼說了。」

  保護宮野志保本來就是安室透的想法。既然安室透說不需要她的幫忙,那江口還是不插手為好。

  再加上……

  江口沉默了一下。

  「我最近有些別的事情要調查,可能會晚點回來。」

  「任務?需要搭把手嗎?」

  江口搖頭:「私事。」

  這麼多年了,她終於找到了一些線索了。

  那才是她被派到組織裡的理由。

  而且最近也必須小心行事……

  走到陽台,窗外景色清澈,視線越過無數樓宇,投向東京的中心就能看到那個。

  ——御柱塔。

  江口垂下眼,手撫在胸口前。

  ——新的青王終於被選出來了。

  江口不知該怎麼面對新的君主。她或許該臣服,像過去一樣找到自己的所處之地。

  但是在王逝去以後,她已經找到了新的方向。事到如今……

  還是不要過去為好。

  比起劍,她已經習慣了如何使用槍支彈藥了。

  雪莉的事情很成功。安室透回來的時候說。

  「雖然貝爾摩德的□□想要連著車廂把雪莉炸死,但他們找了個替身,下車的時候我看到那位小小姐正睡得好好的。」

  到這裡為止,安室透的語氣還是明快的。

  接著就急轉直下了。

  「……但是,我在列車上看到了赤井秀一。不是貝爾摩德的偽裝。」

  「你還是相信他沒死?」

  「啊,當然。那個男人可沒那麼容易死——在我們親手殺死他之前。」

  透君在說到赤井秀一的時候總是那麼激動呢。江口看著他的咬牙切齒,心想當年自己在別人眼裡是不是也是這樣。

  一心要搶黑麥的任務和功績什麼的,搞得對方待不下去,直接暴露臥底身份主動撤退。

  「那透君在波洛的打工還要繼續嗎?」

  「當然。殺死雪莉的任務雖然是結束了,但是觀察毛利偵探的任務還沒有結束。光明正大地留在那位小偵探的身邊,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情報到手。而且,假如赤井秀一沒有死…那位總是和FBI有交集的小偵探說不定是個突破口。」

  江口贊成。

  那位江戶川柯南簡直像是一塊磁石,正在把沉寂多年的事情聚集,然後等著最後的一網打盡。

  這個突破口不僅與赤井秀一的死有關…或許更是個剿滅組織有關。

  之後安室透似乎抓到了關鍵線索,每天都忙的不可開交,甚至還有在波洛請假的時候,連江口在家都很難見到他了。兩個人時常錯開。

  ……

  重點是,晚飯沒了。

  雖然看不出來,但江口真的很悲傷。

  既然沒飯吃了,還是多賺錢好。

  既然安室透也往外跑了,她也往外繼續調查自己的事情吧。

  大致的進展有了,現在欠缺的是耐心與沉著地安排。

  江口能潛伏七年,現在不過要多等一會兒而已,她倒是一點都不急。

  唯一的問題是沒飯吃。

  ……

  晚飯真的很重要(認真)。

  「——對了,愛知去過嗎?那個波洛咖啡廳!」

  世良的開朗的聲音插進了江口沉思的世界,對方撐著她的桌面,雙眼亮晶晶地邀請。

  「不如大家一起去吧?」

  「啊…我還有事……」

  「今天不是因為老師請假放學比較早嗎?時間夠的吧?」世良一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樣子,「我和愛知還有園子和蘭從來沒有一起行動過——一起去看看吧?」

  提前放學是江口沒想到的。

  她上課一直沒聽,放空了自己在計劃著事情。自然也就順帶錯過了提前放學的通知。

  去的話應該沒問題吧?安室透最近有回波洛繼續工作嗎?只要不和那個小偵探…不,不和灰原哀撞上就行。

  灰原哀應該沒有那個興致到咖啡廳去的,既然她針對組織的氣息非常敏感…她會避安室透遠遠的。

  萬萬沒想到啊。原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啊,其實我一直都很想永夢木同學交流感情…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嗎?我們也有波洛的招待券——」蘭有些不好意思地邀請著。

  江口只是冷淡,又不是真的冷漠。對方都擺出這樣的表情了……

  「好吧。」

  「太好啦——」世良露出尖尖的虎牙,一下抓住了江口的手,「走吧走吧!一直聽園子和蘭介紹波洛咖啡廳多好,我都還沒去過呢——」

  江口眼神微凝,然後馬上放松了下來。

  想要通過牽手試探槍繭的存在嗎。雖然是赤井秀一的妹妹,但終歸是太青澀了嗎…行動得太明顯了。

  如果是真的□□的話,可不會看在她是同班同學的份上饒過她。

  那位江戶川好像也是這麼大膽…偵探都是這樣的嗎?

  好在她偽裝身份上做得很敬業,在上學期間手部是「學生」的狀態,不會讓人從中得到訊息。一瞬間的緊繃如果被問起也能以不習慣與人接觸糊弄過去。

  去波洛的路上園子和蘭聊著女生之間的話題,對此不熟悉的世良時不時發出一兩聲感嘆,還把話題引到江口那裡。

  「愛知看起來也不是喜歡逛街買衣服的類型哎。愛知的周末是怎樣的?」

  江口歪了歪頭:「打工。衣服的話…我喜歡看中一套就全買一樣的。省時方便。」

  「噗,這也太省時了吧。」園子是個大大咧咧的人,之前的怨言在相處之中很快消散,甚至拍了拍江口和世良的後背,「等有空了,就讓我園子大人和蘭一起教你們什麼是女孩子的時尚——!」

  「就是這裡啦,波洛咖啡廳。」蘭此時停下腳步,伸手去推門,笑著介紹,「裡面的甜品和料理都很好吃哦。」

  門鈴搖晃,服務員回身招待。

  「歡迎光臨——啊。」

  小麥膚色的人氣帥哥服務員眨了眨眼。

  「小蘭小姐,園子小姐,這位不知名的小姐和…永夢木?」


第24章 熱度下的決意

  「哎——原來安室先生是永夢木同學的監護人?!」

  園子發出一聲驚叫,隨後意識到自己在公眾場合,連忙捂住了嘴巴。

  「嗯…是的。不過我從來都沒來過這裡。」

  甚至還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復了工。

  江口點了熱巧克力,眼神追逐著那位掛著陽光笑容招待別人的「安室先生」。

  安室透在家裡並不是不會露出這樣的笑容,只是不會如此燦爛。

  在江口看來是有些稀奇。不過也清楚這不過是波本的一層偽裝。

  安室透其實也不過是個普通人。開心的時候放松的時候會笑得溫和,怒火燃燒的時候會讓笑容扭曲得邪肆,脆弱的時候會沉默不言。

  江口眼神斜瞥。

  旁邊的世良似乎也很在意安室透。而安室透那邊早就從江口那裡得知疑似赤井秀一妹妹的世良出現,反而目不斜視地做本職工作,完全不分一點眼神過來。

  江口心裡嘆氣。

  希望世良不要再拿出那個認識哥哥的故事出來試探。

  對於波本而言蘇格蘭已經死了。在赤井秀一手下死的。無論是不是赤井秀一動的手,這個鍋他也背定了…而他的妹妹還出來揭人傷疤,這著實是一種刺激。

  雖然無辜的世良根本不知道那後來到底發生了怎樣的悲劇,可這到底是一種傷害。

  而且大庭廣眾下提這件事,太過魯莽了。

  「那那,」園子有些興奮地壓低聲音,「日常的安室先生是怎樣的人?」

  「嗯?也就那樣?」

  「再說些細節啦!平時的安室先生是不是很帥氣?愛知你真好啊——能夠近距離接觸帥哥。」

  犯起花痴來的園子連對江口的稱呼都改變了。

  江口想了想。

  「細節…平時在家裡是透君做飯我洗碗的…偶爾會聊聊天什麼的,但是彼此都很忙。對了,透君不知道為什麼喜歡種芹菜?」

  「永夢木是在說我的壞話嗎?」

  背後傳來溫和的聲音,一只手按到江口頭頂揉了揉。

  仰起頭就能看到夾著托盤微笑的安室透。

  「安室先生!」園子一下賊兮兮地笑了起來,「沒想到你竟然會和女子高中生住在一起呢——」

  「我是她的監護人啦監護人。遠親關系,互相照顧一下。」安室透低頭看了眼江口,提起嘴角,「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永夢木和朋友一起行動呢,沒想到她的同班同學就是小蘭小姐你們。希望這孩子沒有給你們添太多麻煩。」

  「不會的不會的,」蘭急忙擺擺手,「永夢木同學在學校表現很好的!成績也是名列前茅的!」

  「哦?那可實在是太好了。」

  「……不好吧。」

  「哎?」

  哢。

  椅子因為忽然起身的動作往後被推開,站起來的少女行動飛快,一把抓住了身後的人的手,讓他退無可退,隨後另一只手向他面上襲去。

  安室透下意識地眼神一凝,但接著眼前微黑,額頭上碰到了泛涼的手掌。

  「——果然,發燒了。」

  江口目光淡淡望進他發愣的眼底。

  「幾天沒睡覺了?再這樣下去會過勞死的喔。」

  「啊、沒事…只是一點小燒……」

  「如果病了的話,繼續招待客人也不好吧。」江口直白地說,背起自己的書包,跟眨巴著眼的蘭等人告別,然後拽著安室透去找另一位招待員小姐。

  「這位——榎本小姐?」江口看了看她的名牌,「抱歉,我能帶走他嗎?他發燒了…我是他家人。」

  「哎?!安室先生原來是頂病來上班的嗎?!」榎本梓聞言詫異地叫了起來,「快點回去休息吧!店裡交給我沒問題的。」

  「但是只有梓小姐一個人……」

  「難道安室先生是不放心我的工作能力嗎!」榎本梓不容反駁地推搡著他,強勢地把他的圍裙和托盤拿走,「我會跟店長幫你請假的!這位小姐,安室先生就拜托你了!」

  江口默默點頭,一言不發地在熟客們吃驚的目光中將安室透拖出了波洛咖啡廳。

  天也吹著泛涼的風,吹動眼前的劉海。

  安室透跟著不容分說的少女在前面沉默地拉著他,低聲換回了稱呼。

  「江口……」

  「怎麼?」

  「……抱歉,麻煩你了。」

  其實昨晚就察覺到身體有些沉重。本來也有猶豫是否要休息的……不過看朗姆沒有新的指示下來,因為長期的潛伏任務,作為情報人員的他又不像江口那樣經常需要臨時被叫出去,倒也不用擔心會要帶病體去戰鬥。

  不如說,因為之前由於生病的失誤導致江口中了兩槍,他就再也沒不適也硬扛著。

  雖然生起病來附帶的生理心理上的削弱在他這裡沒有別人身上那麼明顯,可要影響到別人就糟……

  本以為只是到波洛上班沒關系的,沒想到竟然遇到江口被蘭她們帶過來。

  「開車了嗎?」

  「嗯,停在附近了。」

  「之前的事情結束了嗎?」

  「啊,已經發現了赤井秀一還活著的蹤跡。遺憾的是沒辦法抓住他。」

  「被那個小偵探擺了一道嗎?」

  「不愧是江口。」

  「也不愧是你。為什麼事情結束了沒有回去休息?」

  「波洛這邊請假太多天終究是不好……」

  「你的身體更不好。」

  「江口這是生氣了?」

  安室透輕笑。

  江口頭也不回。

  「大概。」

  「因為我沒有照顧好自己?」

  「不。我也試過連續不眠不休工作幾天。你是錯在生病以後沒有停下來休息而已。我以為你明白,帶病工作是會影響效率的。」

  「江口……」

  後面的人停下,拉住了江口向前的步伐。

  她回過頭來,然後忽地被拉入懷抱,眼前放大了安室透肩膀上的衣服布料。發燙的體溫包裹了她。

  男人埋頭在了她的肩頸處,遮住了自己明滅不定的雙眼與神情。

  「為什麼不反抗?今天江口沒有帶武器嗎?」

  「最低數量的武器我都帶著。」

  「那為什麼不反抗?」

  「因為是你。」

  「因為是…我?為什麼是我……?」安室透偏了偏頭,「我可是記得我一開始對江口的態度一點都不好。」

  他是燒壞腦子了嗎?

  江口不明白他怎麼突然拉近距離…他們很少這樣做。

  他們之間應該還不至於信任到可以隨意在街上擁抱。

  還是說,因為生病,所以封鎖情緒的牆壁有些岌岌可危了嗎?

  「那為什麼透君現在又要抱著我?」

  「是啊……為什麼呢…大概是因為江口有這個魅力吧?」生病的男人坦白道,「我被江口的真誠和關心感動了。江口呢?」

  「你在我迷失的時候伸出過援手,這就夠了。」

  「江口這麼容易動搖?」

  他好像有些不甘。

  「如果當時不是我,是別人呢?」

  「不會有如果。當時我只有你。」江口說。

  當時她只有他。

  一如那個夜晚後他也只剩她。

  江口語氣平平。

  「這就夠了。」

  就這樣,在他離開之前,她都不會再更換前進的路標。

  「這麼縱容我的話…」安室透輕嘆,「江口能讓我再撒會兒嬌嗎?」

  一個能讓人放松下來的擁抱,是很重要的。

  從那個醫院裡得知宮野明美的死訊開始,得知蘇格蘭以後又是一個想要守護的人逝去後。

  從獲得了那個安撫的擁抱後,安室透像是被按下了什麼特殊的開關,讓他患上了肌膚飢渴症一般。

  那種不安,需要擁抱來填滿。

  而能讓他現在擁抱的,只有眼前的少女。

  如同她說的一樣。

  只是正巧,需要的時候,眼前只剩下你了。

  江口輕拍他的後背。然後遲疑地抬高了手。

  ——她摸了摸他金燦燦的腦袋。

  「想要抱多久都可以,但是我們要先回家。你的溫度升高了。」

  回家。

  盡管有些細微不信任的隔閡,可那卻偏偏是維持信任的最佳距離。

  即便如此,那也是他們一起共進晚餐,睡過夜晚的地方。

  是家。

  安室透想起來江口是如何在榎本梓面前稱呼自己的。

  是「家人」。

  是同居人,還是家人?

  是搭檔,還是同伴?

  車鑰匙交給了江口,難得的是由安室透坐在副駕駛。

  車窗只開了一條縫,輕微的涼風吹跑了發熱的朦朧和眩暈,讓理智回籠了些。

  手肘撐在車窗邊,安室透通過玻璃的倒影看著生澀擺弄著導航的江口。

  如果這是生病的一時衝動。

  如果這是意識深處真正想要的……

  暗自的,安室透終於下定了決心。


第25章 日本威士忌

  水無憐奈,是有名的女主播的同時,也是代號基爾在某個藏於陰影中的組織的一員。同時,她也是CIA埋入這個組織中的臥底。

  不久前成功以「殺死赤井秀一」這一功名,在組織中地位得以進一步。

  盡管這一切不過是她和赤井秀一,還有一個聰明得嚇人的小男孩的計劃罷了。

  為的是能夠在組織中埋入一枚不會被懷疑的釘子,也是為了能讓赤井秀一徹底轉入幕後。

  不過似乎這樣得到的信任還是有限……畢竟不相信赤井秀一就這麼簡單死了的人很多。哪怕沒有人有證據證明她放過了那個男人,但猜忌還是難免的。

  像是波本,自認只有他才能殺死赤井秀一的,可怕的男人。

  貓一般無聲地行走在據點內,室內昏暗的光線掃過基爾面無表情的臉。

  即便只有自己一個人,她也沒辦法在這種地方放松下來。

  「琴酒、好久不見。」

  ——!

  她的腳步微不可見地一停,隨後不著痕跡地往一個拐角走去。

  前面響起的是貝爾摩德的聲音——還有琴酒。

  難道又有什麼行動了?

  「你還停留在日本做什麼,貝爾摩德。」

  「Relax∼別那麼緊張,我只是過來幫波本幾個小忙而已。」

  「哼,那家伙又在調查赤井秀一的死?」

  「不過遺憾的是,他的猜測似乎錯誤了呢。赤井秀一的確已經死了。不過為了繼續調查那個毛利偵探,他還是會以假身份繼續行動。」

  「那個毛利小五郎的確值得懷疑。不過朗姆的目標應該不在那裡了。」

  「什麼意思?」

  基爾隱秘地吞了吞口水,捏緊掌心聽著。

  琴酒在冷笑。

  「我的人被浪費時間派進去潛入這麼久總算有點用處了。朗姆懷疑那個失蹤的名偵探工藤新一還沒有死,現在不僅打算自己親自去調查,還找那位先生借用我的人。」

  「……你是說日本威士忌?」

  「啊。恐怕和波本有情人關系的她,會和波本一明一暗地行動吧。」

  日本威士忌!

  朗姆!

  這兩個酒名在組織中可不是一般的有名。

  而且可都不是什麼好的有名。

  基爾背著手,飛速在手機上盲打,發出去一條郵件。然後迅速刪除了記錄,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此地。

  她的額角微微冒汗。

  身為組織二把手的朗姆,還有那個傳言是琴酒2.0的日本威士忌——!

  如此危險的兩個人物暗中潛伏在毛利偵探的附近,希望不要出什麼大事才好……

  「日本威士忌和朗姆?」

  阿笠博士家,收到來自衝矢昴,也就是赤井秀一假死後易容身份聯絡的柯南情不自禁地念出了郵件上的內容。

  衝了一杯熱咖啡路過的灰原哀手一抖,臉色煞白,差點把咖啡全倒在腳上。

  「那兩個人怎麼了——?」

  柯南見她這反應,心裡有數,「灰原你認識嗎?作為組織的代號。」

  「認不認識什麼的……這兩個人在組織裡的名聲可都是一流的!」

  灰原努力平穩了呼吸,將馬克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干什麼,但是這兩個人你最好遠離一點。」

  「我只知道名字,不知道臉怎麼避開啦。」柯南刪掉那條郵件,接著問她,「所以你很了解咯?」

  盡管還是臉色不佳,可灰原還是向他說明了。

  「朗姆的樣子誰都不知道,連性別都是迷。有的人說是男人,有的人說是女人,也有的人說是個老人。唯一的特征是一只眼睛是瞎的。而且這個人是組織的二把手。」

  「真的嗎?!」

  灰原當即白了興奮過頭的偵探一眼。

  她就知道了解了這個線索,這個大偵探怎麼可能會放棄追查。

  「不要大意了。既然沒有人知道朗姆酒長相,那就說明了他是如何善於隱藏,又或者,知道了他模樣的人,都已經……死了。」

  最後兩個字她咬得很重。這是非常認真的警告。

  「特別是如果和他一起行動的是那個日本威士忌,就更好不要試圖做什麼事情了。」

  「日本威士忌?那又是個什麼人?」

  「是個女人。是個很危險的女人。」灰原不由得抱起自己的雙臂,做出防御的動作,「見過她的人很少,因為她是不怎麼需要出面的狙擊手,而且狙擊的實力與赤井秀一有的一比,在諸星大離開了組織以後她幾乎是組織的第一狙擊手了。」

  「是狙擊手嗎……」

  「在組織裡她可是有個非常有名的外號哦,大偵探說不定對這個更有興趣呢。」

  灰原勉強勾起嘴角,抑制住聲音裡的戰栗。

  「——她是琴酒的狗,琴酒的槍,也是第二個琴酒。」

  柯南瞳孔猛縮。

  「什…!」

  琴酒!

  那個黑衣組織,他一直無法忘卻的就是那個給他喂下毒藥的男人。

  如果那個日本威士忌和他是一個等級的話……

  「即便你覺得她的氣質很容易認出來也不行。別忘了,日本威士忌是一個狙擊手。她可以在你沒注意到的時候就將你解決了。」

  「喂喂、不要說得那麼恐怖啦。」

  灰原哀哼了一聲,轉身繼續投入到自己的電腦中,不打算和他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總之,你不要擅自去招惹組織的人就對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哦對了,我有點事,先回去了。灰原你幫我和博士說一聲吧、明天我再來!」

  演技拙劣。

  灰原哀抿了口咖啡,對匆匆跑掉的柯南在心中如此評價。

  恐怕是去找隔壁屋那個叫衝矢昴的男人了吧。

  她將目光投向阿笠博士家的窗戶,看到隔壁工藤宅亮著的燈。

  這麼長的時間了,要是還不知道住在那裡的是誰,那她也就不是那個組織裡的天才科學家了。

  不過,如果是那個男人的話,或許她能夠放心。

  畢竟那個FBI的作風,她也有一定的了解。

  無論再怎麼和高中生偵探合作,為了官方的問題,情報一定不會泄漏多。

  黑麥、蘇格蘭、波本和日本威士忌四人組在組織裡卷起的風暴雪莉還是有所耳聞的。赤井秀一見過波本,卻也沒有一開始就告知柯南波本是誰,那麼這次恐怕也是同樣的。

  那個偵探是不會知難而退的。

  希望不明確的情報能拖上一些時間,讓工藤新一不至於馬上就撞上槍口吧。


第26章 山崎Yamasaki

  「你想知道日本威士忌的事情?」

  眯眯眼的淡粉頭發的眼鏡男人摸了摸下巴,不知怎麼起了些壞心思。

  「那可真是個性格糟糕的女人啊。」

  「昴先生了解她嗎!」柯南瞪大眼。

  「她是被組織邀請加入的,比我獲得酒稱的速度還要再快一些呢。剛加入的時候,好像還是國中生吧?著實是令人佩服的人啊。」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啦、那個日本威士忌,真的是比昴先生更厲害的狙擊手嗎?!」

  「一開始是她說想要超越我,一直在把我當作目標呢。」衝矢昴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露出綠色的眼瞳,「說起來,我離開組織也有她在推一把手。如果不是她和波本一直在組織裡針對我,我也不至於撤離得如此快。」

  「她和波本也有關系嗎?」

  「是啊、」男人提起嘴角,頗有深意地笑,「她可是大名鼎鼎的波本的情人。為了波本可是經常違背琴酒的意志去為朗姆工作。」

  「啊……哎?」

  柯南傻了眼,張大了嘴巴。

  那個、安室先生的情人?

  他有點想像不出來。

  會、會是個怎樣的人啊?

  不得不說,在了解朗姆和日本威士忌的情報以後,朗姆那邊倒是和灰原說得一樣神秘,就連赤井先生也沒有太多情報,可是關於日本威士忌的信息量卻是大得他去了波洛是腦袋裡都不由自主想著這件事。

  而且眼神一直跟著安室透的背影轉。

  哎?

  那個安室先生的情人?

  但是、他的推測是、安室透是公安……哎?在組織裡有一個情人?

  也是一個臥底嗎?

  哎?

  「怎麼了,柯南君?」

  他的視線過於明顯,以至於讓安室透都奇怪地過來問他了。

  「我的背後是沾了什麼東西嗎?」

  「啊、不是啦。」柯南干笑著,轉了轉橙汁杯裡的吸管,「是我在想一些事情啦?那個……安室先生,最近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比如說、日本威士忌什麼的……」

  他的聲音收住了。因為眼前男人眼神緊縮的變化。

  那是屬於波本的眼神,狠戾得如同豹子將獵物踩在腳下。

  「……那個FBI跟你說了什麼?」

  咳、看來不是情人也關系匪淺。

  柯南嗯嗯啊啊地別過頭。

  「什麼都沒有啊、嗯。還是說安室先生有什麼不能說的?」

  「那倒不至於。」安室透一挑眉,收回了身上的氣勢,掛上陽光的笑容,「我也有幾天沒有和她聯系了。她也有自己的事情在忙吧。」

  「在為朗姆做事?」

  「這就不是小學生能夠探究的領域了。」

  安室伸手壓了壓柯南的頭頂,眼底陰暗一片。

  日本威士忌是組織裡與江口不熟的人的稱呼。只有與她搭檔過的人才知道她的真正代號是山崎。

  那個FBI既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給柯南聽,恐怕不是不信任,而是有別的打算。

  ……而且這幾天,發燒好了以後安室透也找不到江口。

  學她還是有在上的。可其他時間就不知道去了哪裡。就連一直執著念念不忘的晚飯似乎也被她拋之腦後。

  偶爾有一次問起來,他也只知道對方並不是在為朗姆或者琴酒工作,說是私事。

  可是江口一直與他生活在一起,平日也沒有和組織以外的人多交集,能有什麼私事?

  如果是在進入組織之前的……根據他的調查結果,江口的過去和她這個人一樣幾乎是一片空白。

  有可能是偽造的身份。

  ……就像他一樣。

  安室透最近想和江口談談協助人的事情。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開口。

  「透君有事情想和我商量嗎?」江口若有所思,「嗯……等我做完這件事先吧。結束了就可以和透君好好談了。」

  安室透拿出手機看了眼。那裡有朗姆發來的最新命令,是要盡快調查工藤新一。

  沒有晚飯時間,連和江口進行情報交流都不行。

  看柯南的樣子像是收到了哪個臥底的提醒…赤井秀一還活著的話,那麼那個人就是基爾了。

  江口也有收到朗姆的命令的話,那她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畢竟一開始收到調查工藤新一可是她的任務。

  不過安室也就這麼一想,沒料到原來願望實現得那麼快。

  「我們來啦——」

  「哎?小蘭姐姐?園子姐姐?」

  柯南也有些吃驚地抬起頭。

  小學的放學時間比較早一些,所以他才有空去了趟阿笠博士家和自家跟人交流情報。怎麼今天高中也放學早了?

  「今天老師有事,所以提前放學啦。所以也剛好有機會把愛知也抓了過來。」世良咧嘴一笑,揚了揚手裡握著的手腕。

  「愛知?」

  柯南疑惑地看去,才發現今天來的除了蘭和園子還有世良外,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的雙麻花辮的黑發少女。

  柯南對這個人好像有那麼點印像……

  「永夢木愛知,是我的同學哦。也是轉學生,不過比世良來得要早。」蘭笑著介紹,放下背包做到平時的位置,「如果柯南君問問新一的話或許就知道了哦。」

  不、我不認識啊。柯南半月眼。頂多只有剛轉學來的印像…這存在感也太低了吧。

  「我記得啦!當初在醫院見過這個姐姐!」

  「啊對哦…之前永夢木同學的確…」蘭這才想了起來,擔憂的問,「你的傷沒事嗎?」

  永夢木嗯了聲:「其實是小傷,我判斷錯誤了。」

  嘛她當時看起來也不是很痛的樣子…柯南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世良倒是很好奇。蘭和她說了以後,引起一陣驚嘆。

  「肋骨斷了嗎?」

  「沒有。是打工時出了點意外而已。」

  永夢木看起來不願意多說,她還瞥了眼在煮咖啡的店員。

  園子啊了聲。

  「是不想安室先生擔心吧?放心放心,我們會保密的。」

  「安室先生?」柯南奇怪地問,「這和安室哥哥有什麼關系嗎?」

  「安室先生可是愛知的監護人,沒想到吧?」園子壓低聲音說,像是講一個什麼大秘密,「他們可是住在一起的呢。」

  而柯南的確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啊——我好像聽安室哥哥說過有一個同居人。」他用小孩子稚嫩的聲音說道,眼神瞥向那個沒什麼表情的少女,遲來地自我介紹,「初次見面,姐姐,我是江戶川柯南∼!」

  永夢木愛知只是點了點頭。

  「你好,我叫永夢木愛知。」

  「哇∼姐姐的姓好像很少見呢,是怎麼寫的呀?能教教我嗎?」

  永夢木似是頓了頓,然後拿起筆在柯南遞過來的餐巾紙上寫漢字。

  柯南用小學一年級好學孩子的樣子湊上前,但永夢木很快寫完了自己的名字,不讓他多做窺探。

  ——是右撇子,但是沒看清繭的情況。

  他有些不甘心,試圖再用些別的方法試試看,這時一杯熱可可忽然出現在他和永夢木之間。

  「永夢木,這是你的熱可可。」安室透彎了彎嘴角,「請享用。」

  「謝謝。」

  「今晚回家吃飯嗎?」

  永夢木一愣,然後明明是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卻硬生生讓她流露出一些壯士扼腕感覺。

  「……不了。」

  「那永夢木在外面可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啊。」安室透似乎意有所指,「三餐要按時,不要不睡覺然後在學校補回來。」

  「安室先生真了解愛知啊。」園子竊笑,「她今天就是上課睡覺被老師叫起來批評啦。」

  永夢木一點尷尬都沒有,理直氣壯又坦然:「是老師講話太催眠了。」

  然後她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挨了一下敲。

  「這不是上課睡覺的理由喔,永夢木。」

  看著少女捂著腦袋乖乖嗯聲的樣子,柯南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想錯了方向。

  怎麼看永夢木愛知好像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可是她和安室先生同居,總不會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

  而這時,安室透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抱歉地退開接通電話,然後表情有一瞬間變了。

  柯南頓時警醒。

  莫非是——

  「小蘭姐姐!我上樓拿個東西、很快回來哦!那杯果汁幫忙留著!」

  「哦、哦……」

  安室透走到了店外接電話,而柯南飛快地跑過,在附近的牆上貼了個紐扣狀的竊聽器。

  他裝作跑上毛利偵探事務所,實際上是通過眼鏡打開了竊聽的程序。

  「——你打電話給我說這些,可不只是為了話家常吧,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

  幸好正題似乎現在才開始進入,他不算錯過了太多。

  柯南屏氣凝神聽著。

  「單獨的任務?這是朗姆的意思嗎?……我以為他會親自聯系我。」

  「那位先生的命令……什麼……山崎?嘖、我聽說朗姆最近不是給了她任務?如果打算把她當作情報員來用的話,讓她動來動去再想對她隱瞞什麼可就難了。我比你可了解她多得多。」

  「我知道了。我會去留意的。」

  電話結束了。

  柯南微微松了口氣,然後不由得為傳入耳朵裡的刺耳雜音再猛地倒吸一口冷氣。

  啊、竊聽器被毀掉了……

  柯南不得不尷尬地笑著回到波洛咖啡廳,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掛著笑容一直盯著他的安室透。

  「——我會彈貝斯的音階哦。」世良說。

  女孩子不知道聊到了什麼和音樂相關的話題,提到了各種樂器。

  世良豎起一根手指回憶道:「還是我哥哥的朋友教我的呢。」

  「什麼什麼、是和什麼帥哥有關的故事嗎——」園子一聽這種事情就雙眼發亮往前湊去。

  世良撓了撓頭哈哈笑道:「帥哥……應該是吧?我那個時候才國中啦。而且因為這件事哥哥還把我罵了一頓。」

  「哎?這是怎麼回事?」蘭好奇了起來。

  世良的眼神似乎有意地掃過一些人,慢條斯理地說明了那個故事。

  「我有天在車站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哥哥背著樂器包路過,因為從來不知道他會彈樂器,所以就追了上去嘛。不過沒想到哥哥非常生氣,要我趕緊回去。我又不想走,就騙他說沒有錢了。就在哥哥去幫我買車票的時候,他的朋友教我彈了一下貝斯呢。」

  「不過很奇怪的是,有一個人出現,喊明明是日本人的那個哥哥的朋友叫『蘇格蘭』。」她的視線落在了幫忙端來另外熱飲的安室透身上,「那個人則是被別人叫『波本』,我記得和這位安室先生很像呢。不僅有深色的皮膚,也是金色頭發。」

  安室透只是側了側頭,放下飲品後用不明所以的無辜眼神回敬。

  「嗯?你們在聊什麼和我有關的話題嗎?」


第27章 波洛咖啡廳裡的試探

  永夢木喝了口熱可可,放下杯子,說:「在聊世良哥哥組樂隊的朋友,和你長得很像。」

  「啊、是這樣的嗎?」安室有些驚訝,「我是會彈一些吉他什麼的,但是從來沒有和人組過樂隊呢。」

  世良啊哈哈地一笑:「是嗎、那可能是我認錯人了吧……不過當時還有一個人出現了,和愛知很像,我之前也誤會愛知就是那個人呢,不過也不太可能吧。那個時候和安室先生很像的那個叫波本的人,喊她是『山崎』。可是愛知又不是這個姓氏。」

  一直聽著的柯南眼神一震。

  ——山崎!

  是剛才波本與貝爾摩德電話裡說的人…!

  按照世良這麼說,莫非永夢木就是那個山崎?

  一旁的永夢木點了點頭:「透君成為我監護人以後我也沒有改過姓氏。」

  她說話這話時眉毛都沒有動一下,臉上一點表情的變化都沒有,讓人難以猜測這是否是一個謊言。

  總之柯南是不信的。

  世良既然能說對了波本的身份,那麼山崎的身份應該也沒錯。

  這讓柯南的精神愈發緊繃了起來——一個組織成員、就在蘭的身邊!

  黑衣組織的家伙簡直是無孔不入!

  話說山崎這名字不是酒名吧……莫非是和宮野明美一樣的底層人員?和波本住在一起是為了監視?安室先生想要監視對方嗎?

  柯南獨自沉思著,忽然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柯南君——是吧?」永夢木湊到他眼前,「小學的作業做完了嗎?學習上有什麼難題嗎?」

  「哎?啊、沒有呀。作業我都完成了啦。」柯南用小孩子的笑臉回應,一時捉摸不透對方想做什麼。

  嗯?

  不過、

  「愛知姐姐的手真好看呢——」他故作感嘆說,「我記得小蘭姐姐的無名指是比食指長,愛知姐姐有測量過嗎?」

  柯南抓住她的手,似乎是要測量一下。蘭和世良她們因此也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

  沒有!

  竟然、一點槍繭都沒有……

  柯南掩藏著自己的震驚,收回了手。

  「啊呀,看來只有小蘭姐姐比較特殊呢。」

  「我也沒有呢。」世良正反觀察了一下,哎了聲,「蘭的也真的是無名指比較長哎∼」

  不可能啊…還是說永夢木真的像是宮野明美那樣,什麼都不做的外圍成員?

  但即便是宮野明美,身為犯罪組織的一員也是有碰過槍的……

  可惡啊啊啊——如果灰原在的話、肯定馬上能辨別出是不是組織的人——

  柯南急得揉亂了自己的額發。

  但是如果灰原被發現了的話情況會更糟糕,所以還是…安室先生怎麼什麼都不說啊!

  ……不,不對。

  安室先生什麼都不說,也沒有阻止她們往來,也就是說永夢木其實是安全的?

  柯南驟然靜下心來。

  而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安室透嘴角噙著笑意,目光掃過了他。

  「對了,永夢木,既然你今晚不回來,那就吃了這份三明治當下午茶吧。」

  會聊起樂器是因為提到了路上看到的宣傳中的偶像組合。園子熱火朝天地說著幾位可愛又帥氣的成員,還想著自己也可以嘗試成為偶像那樣唱唱跳跳。世良對現在的日本偶像文化很感興趣,而蘭則是羞澀地說自己雖然喜歡那種可愛系的衣服,但是唱唱跳跳是真的不行。

  永夢木沒有怎麼加入她們的話題,但是也沒有走神,只是一直聽著。

  招待了幾位客人,閑暇下來時候安室透做了拿手的招牌菜,上前端到她的面前。

  面無表情的少女眼睛一下亮了。

  「——謝謝。」

  「不用客氣。今晚記得早點睡。」體貼的青年親切地揉了揉她發頂,像是個照顧不懂事妹妹的哥哥。

  少女咬了口三明治,因為味覺的享受而眯起了眼:「好唔。」

  安室透與永夢木之間毫無防備的親昵更是讓柯南覺得自己的猜測被驗證了。

  所以不管怎樣,永夢木暫且不會對蘭她們有危險的。現在更為重要的是留意朗姆和日本威士忌的行蹤……

  臉上略帶滿足地吃完了一份三明治之後,永夢木便起身向蘭她們告別。

  柯南眨眨眼:「愛知姐姐這麼快就要回去了嗎?」

  「嗯,因為要打工。」永夢木點頭。

  世良笑嘻嘻的:「愛知可是很了不起的哦。一直在打工幫忙補貼家用呢。」

  啊?

  柯南的表情霎時間變得古怪了起來。

  補貼家用?和安室先生這個一個人打三份工的打工狂魔在一起還需要補貼家用嗎?

  他忽然想起來見面不久時安室透那部橫衝直撞的馬自達RX-7。

  ……啊對,如果安室先生每次都這樣用車的話…修車的花銷的確不少。

  時間差不多了以後,世良和園子也紛紛告別回家。蘭看時間差不多了,也准備上樓去做晚飯。

  臨走前,柯南抓起桌面上的一團餐巾紙塞進口袋裡。

  原本一推門以為會看到父親又在邊喝啤酒邊看衝野洋子的節目,蘭都已經做好要生氣的准備,沒想到一推開門看到事務所裡干干淨淨,一向不工作時邋遢的男人也把自己收拾得非常體面。

  她吃驚得都叫了出來。

  「咦?!爸爸這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我可是什麼都沒干啊?」

  就是什麼都沒干才讓人吃驚啊。

  柯南非常有眼力見,嘴角抽了抽:「是因為等會兒叔叔有預約好的客人吧?」

  「咳咳,」毛利小五郎干咳兩聲,不自在地正了正領結,「這可是一個大客戶。」

  如果不是大客戶你也不會放過衝野洋子的晚間節目啦。柯南半月眼。

  聞言蘭不由得苦惱:「爸爸真是的,這都快晚飯時候了,怎麼還能招待客戶呢。看來今晚也只能在波洛解決晚飯了。柯南君能幫忙下去和安室先生說一聲嗎?我去衝茶做准備。」

  「好——」

  Nice!這樣就能順便問問安室先生那通電話了!

  不過在柯南正要開門的時候,門反而從外面開了。而蘭要他找的人就在外面,還帶著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

  「打擾了,毛利老師。」

  脫下了波洛圍裙的安室透微笑著,給身後那個男人進來讓開位置,並且歉意地解釋說。

  「我在下面看到您的客人,又正好下班了,所以想著有什麼可以學習的,擅自上來打擾了,抱歉。」

  毛利小五郎一點都不在意這個細節,這也不是安室透第一次干這種事了,揮揮手示意沒關系,然後堆起笑容起身招待那個男人。

  「您好您好,您就是電話裡的戶賀崎先生吧?」


第28章 寄信的少女偶像

  柯南下意識地打量眼前的男人。

  穿著得體的西裝,手表和皮帶也是貴重的牌子,不過總體來說有些低調。

  估計是收入高群體,但是要注重外表不太張揚的行業吧。

  而且看臉色略微蠟黃的樣子,似乎還是個忙碌的職業。

  不過。

  掩飾得很好,但還是泄漏了有些緊張的情緒?

  名偵探嗅到了案子的味道。

  「我是戶賀崎洋。」男人坐到沙發上,謝過蘭遞上來的茶水,自我介紹道,「這次前來拜訪毛利先生,是希望毛利先生能夠幫忙調查一封信。」

  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用透明塑料袋包起來的紙——如同警察的證據袋一樣。

  戶賀崎洋將塑料袋放在桌面上,推出去:「我們已經報警了,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話,警察也不會受理,我們希望能夠通過毛利先生的幫助來解決這次事件。」

  「這是……」

  那張紙有巴掌大小,上面用像是打印一樣的字體寫出來一段話。

  「「可恨的惡魔啊,顫抖吧,我已經找到了你們犯下惡行的證據,天意終將執行審判,無人能夠逃過制裁的火焰。——江口愛實」?」

  「江口愛實?」

  「那個江口愛實嗎!?」

  毛利小五郎困惑地讀完那封信,安室透復讀的時候,蘭捂著嘴驚叫。

  柯南抬頭:「小蘭姐姐知道這個人嗎?」

  「當然知道了!」蘭用你竟然不知道的譴責眼神瞪了他一下,「江口愛實可是那個有名的AKB48的新成員,今年十六歲,不僅是廣告披露出道,而且一出道就獲得了與神七在新單曲CD中的一曲C位資格的熱門偶像啊!」

  「等、等一下,」毛利小五郎被她一連串的名詞弄得有些頭暈,「你說的都是些什麼啊?」

  蘭大嘆一口氣,「爸爸你這種只看衝野洋子的大叔是不理解的啦。AKB48可是名副其實的國民偶像哦,因為她們的風格多變又親民,有時真的很帥氣呢。剛才我和園子她們在樓下聊天的時候才說到這個呢。」

  「那神七又是什麼?」

  「神七是團體活動中時常站在中心七位的少女,算是團體中最為出名的七個人。而C位則是站在中心位置的那個人。AKB48以往的絕對C位是昵稱為啊醬的前田敦子,所以江口愛實在剛出道的時候就代替了啊醬的位置引起了很多爭議呢。」蘭說著說著,猛地反應了過來,「等一下,難道說,這封信是愛實寫的嗎?」

  「當然不是。」

  戶賀崎洋搖了搖頭。

  「因為愛實的出道過於轟動,避免被過激的粉絲襲擊,所以我們對愛實的安全保護很嚴格。雖然原先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監視,可是愛實在助理的身邊並沒有寫出這封信的機會。而且我相信以愛實的性格並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安室透眉頭微皺:「這麼說,戶賀崎先生是江口…愛實的經紀人,對嗎?」

  「是的。」戶賀崎將目光投向那封信,「但是收到這封信的不是我,而是男演員江崎日清。因為有媒體報道江崎日清即將要在一部電視劇中與愛實扮演戀人關系的男主角,我們一開始只以為是過激粉絲的惡作劇,可是最近江崎先生頻頻說自己感覺到被跟蹤,而且家裡也有被翻過的痕跡,所以我們經紀公司也沒辦法繼續無視下去。」

  「原來如此……」

  「但是很奇怪哎。」柯南從沙發後面探頭,越過毛利小五郎看那封信,「如果是江口桑的過激粉絲,為什麼會像是栽贓嫁禍一樣以江口桑的名字署名呢?」

  「過激粉絲的行為是很難理解的。」戶賀崎洋嘆氣,「但因為這件事,江崎先生對於和愛實的合作的確產生了猶豫。」

  「那信中所說的「你們犯下惡行的證據」指的是什麼?戶賀崎先生有頭緒嗎?」安室透問。

  「都說過激粉絲的行為是很難理解的啦。」毛利小五郎對這個部分一點都不在意地擺擺手,「經常會有粉絲自己擅自臆想自己和偶像是戀愛關系,然後聲稱自己和偶像是被經紀公司強行分開什麼的。」

  戶賀崎洋贊同道:「是的,我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這件事的確給我們帶來了困擾。大家都很看好愛實將來的發展,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毛利先生能盡快抓住做出這種事的犯人。正如電話裡所說的,如果這件事完成得好,我們會拿出五十萬的委托費的,這裡是二十萬的訂金。」

  嗚哇,不愧是當紅偶像的公司。柯南暗自驚嘆。不過是一個粉絲的惡作劇,竟然能拿出足足五十萬來解決。

  「另外,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這裡有幾張後天愛實錄制綜藝節目的觀眾席邀請函。毛利先生可以帶著令媛與令郎一同參加。」

  「啊、我不是小五郎叔叔的兒子啦。」柯南連忙擺手,「我只是寄養在這裡的小孩啦。」

  「總之,這件事就拜托您了。」戶賀崎洋起身向毛利小五郎深深鞠了一躬,「如果有必要的話,那封信也可以留在您這裡。」

  他應該還趕著有別的工作。戶賀崎洋放下一沓足以讓少年偵探團全員參加的邀請函後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除了那封信以外沒有留下別的線索。詳細的恐怕還得等後天在節目上與江口愛實本人見過一面才知道。

  不過……

  柯南捏著下巴沉思。

  那封信的內容真的只是粉絲惡作劇而已嗎?

  安室透似乎有和他一樣的想法。在毛利小五郎自認信件已經調查完畢放下,轉而興致勃勃打算去搜索一睹江口愛實真容的時候,他拿起茶幾上的信件重新研究。

  蘭去收拾茶具,柯南趁機湊過去小聲地問安室透。

  「安室先生這次突然上來,不會是因為這個事件和那通電話有關吧?」

  眉毛一挑,安室透瞥了他一眼:「哦?柯南君在說什麼呢?」

  「你不是都發現了嘛。」柯南干笑兩聲,「抱歉啦,但是是和組織有關的事情……而且我也沒聽到多少。」

  安室透嘴角一彎,手臂支在膝蓋上,撐著半邊臉看他:「你想知道什麼?」

  這是要坦言了?

  柯南表情認真了起來。

  「電話裡提到的山崎,是組織的成員嗎?永夢木愛知是不是就是山崎?」

  「是。」安室透微笑,紫灰色的雙眼微眯,似乎話中有話,「——然後不是。永夢木愛知不是山崎。」

  柯南一時無法理解其中的意味,但是來不及多想,先進入下一個問題。

  「那,貝爾摩德想讓你做什麼?」

  「我也想知道啊。」青年捻起那封信,輕聲說,「貝爾摩德說要保護知名偶像江口愛實,不知道她是不是組織的一員呢。」

  柯南一怔,「竟然讓波本來保護人?」

  組織這是想做什麼?

  難道說江口愛實對於組織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安室透聳了聳肩:「誰知道呢。不過正好。」

  他眼裡閃爍著晦暗的光。

  「——你要和毛利老師一起調查這件事,而我要保護江口愛實。我們的方向姑且算是一致的,希望能有一個良好的合作吧,小偵探。」


第29章 江口愛實

  江口愛實參演的綜藝節目是室內節目,在電視台進行拍攝。

  結果還是用戶賀崎經紀人留下來的一沓邀請函把少年偵探團等人都招待了過來。

  不過正好,柯南有時間能和灰原聊聊關於自己得到的情報。

  他在幾個孩子歡呼雀躍的時候悄悄落到隊伍後面,用手遮掩著小聲問:「那個啊,灰原,你在組織裡的時候,有聽過山崎這個名字嗎?」

  「有,也可能沒有。」

  背著手的女孩一臉冷淡,瞥向他。

  「山崎可是個很常見的姓氏。怎麼?又是一個需要警惕的人嗎?」

  「還不清楚……」

  柯南含糊其辭。

  其實他還打算讓灰原試試看那個江口愛實是否是組織的人。但是如果說出來的話灰原肯定會反應過度,而且一切都還沒有證據……

  嗯,還是再說吧。

  招待毛利眾人進入電視台的還是戶賀崎洋。委托的事情能不外傳最好,所以他讓人安排了工作人員帶小孩子們逛一逛電視台內部,然後將毛利小五郎和其弟子的安室透帶去休息室見一見江口愛實。

  本來柯南也是要不爽地被分到參觀組的,不過多虧了安室透說柯南可以當他的助手,而且一直以來有幫毛利偵探的忙,說服了戶賀崎洋。

  被留下的少年偵探團三人組一臉不甘。

  「好狡猾哦。只有柯南君能去什麼的。」

  「就是啊!身為少年偵探團的一員怎麼能偷跑呢!」

  「我也想進行推理呢——」

  「但是,因此他也失去了參觀電視台的機會不是嗎?」灰原哀出聲安撫這群孩子,避免他們太過衝動地跟上去。

  她眼神落在前方離開的幾人的背影上。

  波洛咖啡廳的那個服務員也在,加上江戶川的狀態,恐怕這次的調查裡會有組織的影子。

  如果和組織有關的話,絕對不能讓這幾個孩子被卷進去。

  灰原淡淡地說,「據說假面超人的拍攝也在這裡哦。」

  「真的嗎?!」光彥在偵探團裡算再聰明,他也還是個真小孩,聞言忍不住眼睛一亮。

  「步美想去看——」

  「我也是我也是!」

  留下來照顧幾個孩子的蘭彎下腰來,對幾個孩子彎眼微笑。

  「既然大家這麼期待,那我們就出發吧!」

  「「「噢——」」」

  而另一邊,戶賀崎洋一邊介紹著一邊帶著幾個人去往休息室。

  「這次的綜藝是愛實的第一次正式上節目,也有要透露一些與江崎先生一同拍攝的那部電視劇的風聲。現在正好兩個人都在休息室裡,我也提前與他們說過了。」

  他站定在一扇門前,敲了敲。

  「是我,戶賀崎。」

  「——請進。」

  裡面傳來一個溫和的女聲。

  門被扭開,露出了干淨明亮的休息室,然後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在化妝鏡前端坐的少女。

  她有著淡茶色的長發,發尾微卷,耳旁有細碎可愛的鬢發。眼睛是溫和的藍色,像是陽光下的海洋,溫暖又遼闊。她身上穿著碎花的無袖連衣裙,露出了細長的手臂與白皙的皮膚。

  毛利小五郎的眼睛裡立刻蹦出了愛心。

  「您、您就是江口愛實小姐——」

  「啊、失禮了,您是戶賀崎先生邀請而來的毛利偵探吧。」少女站起身,眉眼微彎,規矩地鞠了一下躬,「您好,我是江口愛實。麻煩您前來一趟了。」

  「不不不,怎麼會麻煩呢。」

  毛利小五郎急忙清清嗓子,擺正姿勢,然後介紹道。

  「我是毛利小五郎。然後這位是我的弟子安室透。啊、這個小鬼是江戶川柯南,不用管他。」

  喂喂,這也太隨便了。

  柯南差點給他翻個白眼。

  「那麼,我還有點事。愛實你就和毛利先生談一談吧。然後別忘了節目的時間。」

  戶賀崎洋看了看表,吩咐了幾句然後離開了這裡,順手帶上了門,隔絕了外面來來去去人們的聲音。

  柯南抬眼環視一周,打量著這個房間。

  是個挺寬敞的休息室,對於一個人來說還有點大了。

  安室透同樣察覺到了這點。他提問道。

  「愛實小姐,聽戶賀崎先生說,江崎先生也會在這裡……」

  「啊、江崎先生的話,好像因為要和別人商談些事情先離開了。」愛實招待他們到裡頭一張桌前坐下,拿出一盒草莓大福,「招待不周非常抱歉…這裡都是需要自備茶水的,避免有意外發生。不過有買來充飢的零食,小弟弟不用客氣喔。」

  柯南露出孩子氣的笑容:「哇——謝謝姐姐。」

  毛利小五郎連聲說客氣了,眼神一直黏在少女的身上,連笑隱約都有幾分猥瑣。

  江口愛實和衝野洋子的年輕開朗的風格有些不太一樣,有大和撫子類型的溫柔氣質。不過身形略顯嬌小,所以倒也有幾分可愛,笑起來的時候像是個小太陽,牢牢吸住了大叔的眼球。

  安室透瞥了眼幾乎完全不在探案狀態中的毛利小五郎,不由得先開口。

  「愛實小姐——您知道我們是為何而來的吧。請問對於江崎先生收到的那封信,您是否有任何頭緒?如果是您的過激粉絲的行為,在攻擊他人以前,我想或許他已經潛入了您生活。」

  「哎……嗯……」

  愛實聞言眉頭微皺,手指戳著臉頰回憶。

  「我的生活裡……安室先生是說跟蹤狂嗎?」

  「類似這種?」

  「其實因為我平時結束工作以後一直是和助理一起行動的,而且拍攝安排得很滿,幾乎沒有什麼和外人接觸的機會。」

  柯南手肘微微頂了頂毛利小五郎,後者回過神來,用咳嗽拙劣地偽裝了一下自己的失職,問:「您的助理是?」

  「是山下柚實小姐。平時只有在我和別的工作人員在一起、能保證安全的時候才會稍稍離開。等會兒就會回來了吧。」

  「那,如果不是從粉絲的方向思考,而是和愛實小姐有仇的人想要嫁禍給您才以您的名字寫下那封信呢?」

  聽到毛利小五郎提出來的另一個可能性,愛實露出無奈的苦笑。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結仇的人可能大概非常多吧。AKB48是國民偶像,其像征頂點的前田敦子粉絲眾多,因為我的原因她在曲目中要為新人讓出C位,對此憤怒的人肯定非常多。」

  「我知道了!」

  毛利小五郎猛地手握拳敲在掌心。

  「是那個前田敦子嫉妒愛實小姐的可愛所以才做出這種事情來污蔑愛實小姐的名聲的!」

  「才不會呢!」愛實慍怒地反駁,「我是因為廣告宣傳才暫代C位的,啊醬卻是本來就很優秀,一點嫉妒我的必要都沒有!我一直很憧憬啊醬,而啊醬也很好心地照顧我這個新人……啊醬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她垂下眼,有些自嘲地笑了:「其實如果不是江崎先生受了影響,我一點都不希望戶賀崎先生將這件事搞大……我被人記恨是理所當然。我根本不應該站在這裡。有很多比我更可愛更閃耀的孩子才該獲得發亮的機會……」

  啊啊,所以戶賀崎先生才會說愛實不會自導自演做出這種事情啊。

  柯南雙手抱到腦後,心裡默默地思索著。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當有名的偶像也真是不容易呢,有各種各樣的苦楚。而且是旁人無法分擔的那種。

  希望她,和那個組織沒有關系吧。


第30章 調查

  「這樣還是沒辦法縮小定位犯人的圈子啊。」毛利摸著下巴煩惱。

  安室透扭頭問:「毛利老師覺得最有可能的是?」

  「我還是認為是不理智的粉絲吧。那種什麼……呃、私生飯?不是說那種人都是沒有理智的嘛。」

  「對了,愛實姐姐。」柯南在桌面上向前一趴,賣萌問道,「愛實姐姐看過那封信嗎?對上面說的「你們犯下的惡行」有什麼頭緒嗎?」

  咚!

  「痛、!」

  「喂臭小子,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毛利小五郎吹了吹冒煙的拳頭,瞪了眼捂著腦袋的柯南,「所謂的「犯下的惡行」其實不過是私生飯自己的臆想而已吧?」

  柯南不滿地撇撇嘴,「那也可能是那個粉絲看到了什麼會讓他認為是惡行的行為啊。」

  而且。

  他眼色微沉。

  如果是「你們」的話,很有可能不止江崎一個人會收到那封信才對。

  「這個也完全沒有頭緒呢……」愛實搖了搖頭,「因為我今天才是第一次上綜藝節目,之前的出鏡只有在廣告和歌曲的宣傳上。即便江崎先生被卷進來了,但我和江崎先生的合作也沒有正式公布,更沒有被一些娛樂雜志拍到過……我實在想不到對方怎麼會看到江崎先生和我之間的互動,再把它們誤會成惡行的。江崎先生在演戲的片場很照顧我的。」

  柯南靈光一閃。

  「那、有沒有可能不是粉絲,而是愛實小姐身邊的人?」

  「哎、怎麼會?」

  「很有可能。」安室透贊同,「這就說得通了。為什麼對方會信誓旦旦說出「你們犯下的惡行」。恐怕對方認為的對像還不止江崎先生一個人。」

  愛實變得不安起來。

  「既然是這樣…我想還是要和江崎先生說說看好了。可能是我們兩個共同認識的人……也有可能是片場裡的……」

  叩叩。

  休息室的門扉被敲響,一個清亮的女聲傳來。

  「愛實,是我,柚實喔。」

  「啊、請進!」

  熟悉的人出現似乎安撫了那種不安,愛實急忙去迎門。

  進來的是一位比愛實年長一些的女性,有著黑色的長直發和淡綠色眼睛,穿得輕便,還背著一個包。

  她見到屋裡的人有些訝異。

  「愛實,這幾位是……」

  「這幾位是戶賀崎先生請來調查之前江崎先生那件事的偵探們,毛利小五郎先生和安室透先生,那位小孩是他們的助手,叫江戶川柯南——」「真是的,這種事情讓他們去調查江崎先生不就好了。」

  山下柚實有些不滿地打斷,皺起眉頭:「愛實你是被污蔑的受害者,這件事和你根本沒有任何關系!」

  「但是……」愛實的手緊了緊裙擺,「江崎先生對我那麼照顧,我想如果能幫的上忙,讓他不用再那麼擔心就好了。而且,對方用的是我的名字,我總想著,如果是對我記恨在心的話,其實明明直接對我出手就好了。」

  她苦笑道:「但是這是不可能的吧。所以還是希望能給毛利先生的調查起到幾分作用。」

  山下柚實見狀對她軟了聲音:「抱歉愛實,我不該這麼吼你的…但是馬上就要上節目了,你本來就很緊張了,還是好好休息為好。」

  她轉向毛利等人:「偵探先生,如果有什麼的話,希望能夠等到節目錄制結束之後再說。上綜藝節目是非常耗心神的,請不要再給愛實增添壓力了!有什麼事情的話,還是去找那位江崎先生好了。」

  真是嚴厲的助理啊。柯南想,一邊應著打擾了然後和毛利小五郎他們一起離開休息室。

  門一關上,毛利大叔就忍不住露出對那個助理的不耐煩。

  「那家伙身為一個助理還真是囂張啊。」

  「那也是為了愛實小姐才這麼嚴厲的吧。」安室透笑說,「毛利老師接下來要去找江崎先生問問話看嗎?」

  「啊、不過,話是這麼說…」毛利小五郎抱臂,對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們露出半月眼,「這裡也是江崎的休息室吧,現在要去哪裡找他啊?」

  「說不定是去了現場彩排呢?」柯南猜道,「愛實小姐不是說他和別人商談事情去了嗎?」

  「是明星的話,應該問問周圍的人就知道了吧?」

  安室透左看右看,然後向一個方向走去。

  柯南半月眼地看著他與一位女性工作人員搭話,對方看見安室透就紅了臉,說了什麼。

  毛利小五郎切了聲。

  「年輕就是好。我年輕的時候也是萬花叢中過的呢。」

  沒過多久安室透就回來了。

  「運氣不錯呢。那位小姐說不久之前才看到過江崎先生,好像是去了錄制節目的錄影棚。」

  去錄影棚的位置就更好找了。

  不過他們轉了幾圈都沒有看見工作人員。而這邊因為出演人員中包括了江崎日清,避免是粉絲的騷擾,倒是沒有剛才安室透問話得那麼輕松。

  毛利小五郎不耐煩地撓了撓頭。

  「真是的,到底去了哪裡啊?他到底有沒有被寄了恐嚇信的自覺啊?」

  「對於明星來說這種事不是很經常的嗎?」柯南抽了抽嘴角,「江崎先生可能把這件事當作只是比平時危險一點的事件處理了吧。」

  江崎日清出道的時間比江口愛實可要長得多,這種事情應該不是第一次遭遇了,只不過碰巧這次是被別人牽連的。說不定沒有愛實說的那麼擔心吧。

  「啊、爸爸、安室先生、柯南君!」

  「柯南!」

  「嗯?是你們啊。」

  柯南回過頭,看到被工作人員帶著的小蘭等人。

  小島元太笑嘻嘻的:「柯南你可是錯過了好東西哦。假面超人就在樓下有表演呢!」

  步美興奮地比劃了兩下:「超帥的!我們還合影了!」

  柯南干笑兩聲。

  他可已經完全過了對這個感興趣的年齡。就算是這麼小的時候他也只是對福爾摩斯感興趣啦。

  孩子們興奮地再一次討論起剛才的事情。而灰原平淡地看了他一眼。

  「看樣子你沒什麼收獲呢,名偵探。」

  「啊、完全摸不著頭腦。」

  柯南雙手抱到腦後,死魚眼地放空自己的表情。

  無論是江口愛實被波本保護的理由,還是那封信的事情。

  話說、貝爾摩德說要保護江口愛實,也就是說,江口愛實會遭到襲擊嗎?

  他皺起眉頭思考。

  蘭看向自己父親和安室透。

  「爸爸你們那邊的調查已經結束了嗎?我們是看節目快開始錄制了才回來的。」

  「啊、已經都這個時間了!?」毛利小五郎詫異地看了看手表。

  安室透倒是很放松:「如果節目要開始了的話,那麼江崎先生也會出現吧。干脆節目以後和愛實小姐一起再來一次談話好了。」

  蘭一下激動起來,眼裡閃閃發亮:「安室先生見到愛實了嗎?果然愛實很可愛吧?等會兒就要見到真人了真是令人期待呢……如果可以拿到簽名就好了!」

  「哼哼,」毛利小五郎拍拍胸膛,「以我毛利小五郎的身份,說不定還可以和愛實小姐合影呢!嘿嘿、嘿嘿嘿……」

  大叔果然還是大叔樣啊,一看到美女就走不動。柯南無情吐槽。

  節目的錄制的確快開始了。不過並不是直播的節目,所以也沒有多少緊張的氛圍。和柯南他們一起排隊進入觀眾席的很多是出演者的粉絲俱樂部裡抽選出來的幸運者,他們則是興奮不已地一直在討論自己偶像的事情。

  江崎的粉絲算最多,不過談論的話題大多都是圍繞著第一次在粉絲前錄節目的江口愛實。

  這也無怪乎山下柚實會說愛實會受到很大壓力了。這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太多的視線都在關注著她啊。

  場內觀眾席是沒有編號的。誰先到先選座。前排很快就滿了。柯南幾人坐到了偏中間的位置。

  隱約聽見舞台後方有導演的呼聲,然後場內驟然一黑,聚光燈重重地打在了舞台上。

  主持人的登場,之後是開始介紹入場嘉賓。這個節目主要是圍繞介紹明星的日常生活,非常適合像愛實這樣剛出道的偶像登場。

  而今天的節目錄制的重頭戲無疑是愛實的戲份。前面過了幾位明星後,主持人隆重介紹了時下國民女團的新成員,以「AKB的謎之新人」為主題披露了愛實。

  第一次站在這樣聚光燈下的愛實似乎有些拘謹和緊張,不過在主持人的玩笑下很快放松了下來,露出了可愛陽光的笑容。而日常的分享中性格迷糊的部分也讓人不由得覺得拉近了明星與自己的距離。

  「說起來,聽說愛實醬最近有在拍電視劇,每天都要出去拍攝。似乎是和江崎日清先生的合作呢,這件事是真的嗎?」主持人忽然問道。

  愛實在鏡頭前笑了笑:「這個是要保密的哦?我不能隨便說出來呀。」

  「這麼說的話可能是真的咯?」主持人哈哈一笑,「那讓我們——」

  他突然一頓,看到了什麼,然後話鋒一轉,又重新問起來愛實別的問題。

  這是怎麼了?

  柯南沿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舞台的下方。導演在著急地對著工作人員下命令,有一個人舉著牌子在提示主持人,這也是為什麼主持人話題一變的原因。

  「剛才那個話題的結尾,本來是要引出江崎先生的吧?」坐在柯南旁的安室透彎下身壓低聲音。

  柯南點頭,抬手按了按眼鏡上的按鈕,縮進了視野裡後台的情況。

  「江崎先生好像還沒有出現在後台裡……」

  不安的預感浮上心頭。

  「不會——」

  安室透揚了揚下巴:「去看看就知道了。」

  柯南回過頭打算叫上毛利小五郎——

  喂喂,居然在等愛實出場的時候睡著了嗎。

  柯南頭疼不已。看樣子只能他們兩個去看一看了。

  「柯南君?」蘭察覺到兩個人起身的動作,疑惑不已。

  柯南笑著揮了揮手,和安室透往外走,用一直以來的借口:「我們去一下廁所。」

  不過實際上是偷偷去到了舞台邊上。

  那裡幾乎是亂作一團了。因為演出者之一消失,導演不得不臨時更改台本,而且還要插入中途休息時間,讓人趕緊去把失蹤的江崎找回來。

  「看來江崎先生的確是沒有出現。」柯南低聲說。

  安室透望了眼台上的愛實:「啊。我們去剛才的休息室再看看吧。」

  不過應該工作人員們比他們會更早行動去找江崎日清才對。休息室他們沒道理會放過。

  以防萬一,一大一小倆偵探還是憑借直覺回到了休息室門前。

  不遠處的拐角還有一個男人焦急地在打電話。

  「是的——不好意思,還是聯系不上日清。是的、萬分抱歉,休息室裡他也不在,不過他的車還在車庫,應該還沒有離開電視台大樓才對。對不起、如果趕不及的話,我們會付賠償金的……是的、是的、好的……」

  安室透悄悄擰了擰休息室的門。本該是在休息室的主人離去後鎖住的門打開了。

  估計是打電話的男人打開的。

  他和柯南對視一眼,默契地溜了進去,反手靜靜地再關上了門。

  裡面倒是還和他們離開的時候一樣。那盒被愛實拿出來的草莓大福還在桌面上,盒蓋被打開了。

  柯南四處查看著是否有什麼線索。倒是看到了之前山下柚實拿著的包。旁邊還有一個單肩背的小包。大概是愛實的私物。

  「……安室先生,這裡是愛實和江崎先生的休息室對吧。」柯南皺起眉,問。

  安室透應了聲。

  「你也察覺到了啊。」

  他們異口同聲:「「——這裡完全沒有江崎的痕跡的事情。」」

  「是他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用這個休息室嗎……」柯南琢磨著,「因為和愛實在一起很有可能會再次被那個盯著愛實的過激粉絲威脅?」

  「所以才一直在休息室外到處轉?」安室透眯起眼,視野裡捕捉到了異樣,「等一下,這是……」

  休息室的角落有一個更衣的空間。安室透看到的正是被簾子圍住的地方……那裡有一片黑影。

  他大步上前,一把拉開了簾子。

  然後瞳孔緊縮……!


第31章 老朋友

  倒在更衣簾子後的,赫然是一個男人在愕然中死去的身影。

  ——是江崎日清!

  問題是在於……!

  安室透回身,一把抓住要過來查看的柯南,然後拼盡全力向休息室的門跑去!

  「——有炸彈!」

  「什麼、——?!呃啊——!!!」

  驚詫才剛剛發出,他們背後倒計時中的炸彈砰地炸開,火焰與熱浪猛地將他們卷起往門上推去,然後在混亂的撞擊中被後來疊加而上的飛起的桌子的力量轟然擊飛到走廊裡。

  安室透悶哼一聲。

  他護著柯南,後背一下被那桌子砸到,之後翻滾間猛地撞上了牆壁。

  「咳咳咳……安室先生!安室先生!」

  「……我…沒事……」

  干澀地應聲,安室透勉強睜開眼,看到眼前柯南著急的模樣。

  他捂著額頭試圖站起來,但眩暈使得他不由得搖搖晃晃的,額角抽著發疼。

  安室透拿下手,看到了手指上的血液。

  「柯南君…爆炸的情況呢?」

  柯南回頭看了眼。

  休息室已經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有工作人員呼喝著用滅火器來試圖滅火。

  「炸彈的用量不大,只有休息室被毀了。但是那個恐怕就……」

  炸彈就安在了屍體旁邊。安室透向前逃的時候柯南看到了後面的光景。

  遺體被爆炸的衝擊掀飛。現在在裡面七零八落的恐怕已經不成人樣了。

  「但是、那的確是江崎先生的屍體沒錯吧。」安室透閉了閉眼,回想剛才映在眼中的景像,扶著牆壁站了起來,「他是被刀刃刺死的。」

  「就是不知道屍體到底是什麼時候被擺在那裡的了。」柯南沉聲。

  這種事情發生在電視台裡,無論是什麼錄制都不得不停止了。警察和救護車還有消防車馬上抵達現場。火很快就滅了。

  而安室透和柯南作為唯二正面受到爆炸衝擊的目擊證人,被工作人員發現後立刻被送上了救護車去醫院。

  蘭他們還是被疏散之後才知道的這件事。

  「什——柯南君你們沒事吧?!」

  「我只是一些擦傷,倒是安室哥哥受傷很嚴重。」經過簡單的包扎後,柯南打了電話給蘭,解釋情況,「沒事的,安室哥哥意識很清醒。」

  頭上的傷口並不嚴重實在是令人松了口氣,背後受到的也只是簡單的皮肉傷和青紫。

  但是。

  報了平安,掛斷電話後柯南臉色沉了下來。

  這場爆炸,還有那具屍體都說明了一件事。

  ——那封信並不只是恐嚇信,而是犯罪預告。

  安室透雖然看起來狀態不錯,但醫生以防萬一還是要求他留院觀察一天。無論怎麼說,他可是真的迎面受到了爆炸的衝擊。

  轉入病房後,護士囑咐了一些事情,然後就退出去忙活別的了。

  房間裡只剩下手臂被包扎了的柯南,和頭頂也有繃帶的安室透。

  柯南給自己搬了椅子坐,而安室透在用手機發消息。

  「安室先生是在聯系愛知姐姐嗎?因為今晚不回去。」

  「嗯?……啊,是啊。」安室透看向在椅子上甩腿扮小孩的偵探君,挑起眉,「柯南君對永夢木真是非常關注呢。」

  「啊哈哈,因為是安室先生的同居人嘛。我很好奇啦。」柯南裝著傻撓撓頭,「愛知姐姐會過來探望你嗎?」

  「如果不忙的話,會吧。」安室透不透露多,將話題放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上,「江崎先生一直沒有露面,實際上是因為死在了休息室裡。凶手恐怕就是給他寄信的那個人了。」

  「啊。」柯南應聲,捏著下巴回想,「休息室的門在節目開始錄制以後應該就是鎖著的,但是因為工作人員在找江崎先生所以被打開了鎖…是當時在打電話的那個男人打開的吧?」

  「更衣間裡應該是第一現場沒錯。血液有濺到牆壁的痕跡。估計對方是趁江崎先生更衣時襲擊的。」安室透說,「就是不知道現場火滅了以後還能不能還原了。」

  「……「可恨的惡魔啊,顫抖吧,我已經找到了你們犯下惡行的證據,天意終將執行審判,無人能夠逃過制裁的火焰」。」

  柯南背了出來,鏡片在窗外投入的光線下有些反光。

  「江崎先生雖然是被刺死的,可他最後的確被火焰包圍了。」

  「那個「你們」,也就是說,這是連續犯罪預告。」安室透的表情變得鐵青,「如果都要被火焰制裁的話,很有可能還有炸彈。」

  「——不過電視台內已經沒有了就是。□□處理班已經去看過了。」

  房門被打開,粗獷含糊的聲音傳來。

  柯南回頭看去,一個男人咬著牙簽,遲來地敲了敲門扉,咧了咧嘴。

  「喲,你們好,我是搜查一課三系的刑警,伊達航。請問這裡是安室透的病房嗎——?」

  見到來人,坐在病床上的青年背脊有些僵硬,大腦還沒從爆炸之中喘息過來似的停頓了兩秒。

  「……是的,我是安室透。」

  「噢!找的就是你。看來這位就是江戶川柯南咯?」伊達航上前,非常順手地揉了揉男孩的腦袋,但目光就沒離開過病床上的那個人,「關於這起爆炸事件,警方需要你們的配合進行調查,現在我來進行一些例行詢問。請問是否方便?」

  「我…」「不太方便。」

  門口有人說。

  裡面的人有些吃驚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少女。

  穿著並不是校服的黑紅水手服的少女,背著一個長方形的琴盒。

  她目光掃過裡面的人,走進去反手關上了門,接著慢吞吞說。

  「他需要休息。有什麼問題的話問這個小男孩就好了吧?他很聰明的。」

  「啊、也不是不可以…」伊達航撓了撓頭,「不過明天還是要補上的。」

  「至少給他一晚上的休息時間吧。」少女繞過他和柯南,手按在了青年的肩膀上。

  安室透很驚訝:「來得…挺快。」

  「我在電視台附近看到你被抬上救護車了。但是公交有些堵,所以來晚了。感覺如何?」少女問他,指尖在病號服上摩挲了一下,「有什麼想吃的需要我帶給你嗎?」

  「我沒有那麼脆弱啦。」安室透無奈搖了搖頭,「什麼都可以,清淡一些比較好。不要自己下廚房。」

  「噢。」

  兩個人的相處太過熟稔,以至於伊達航傻了傻眼。

  「小姑娘原來你和他認識啊?」

  他口中的小姑娘皺著眉回頭看他,對他的態度感到迷茫。

  「認識。……你誰?」

  「哈哈,已經忘了嗎?我之前還想感謝你,沒想到你走得那麼快,連聯系方式都沒有。」伊達航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之前我在路邊不小心掉了記事本,裡面有我第二天要去求婚的戒指,一個不小心掉了想撿的時候,差點被疲勞駕駛的家伙給撞的頭破血流,幸好你在我後面拉了我一把。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聽到這樣的秩事,安室透震驚地瞪大了眼,看向少女。

  「你沒…跟我說過。」

  少女茫然:「我沒遇到生命危險,為什麼要提?……我好像想起來了。好像後來那個被我拉回來的人跟我解釋了一大通為什麼執著於記事本、還說了結婚什麼的……所以那天晚上去你家吃飯的時候就問你要不要住在一起。」

  本來還想報喜訊說已經結婚了娃都快一歲了的伊達航聽了,默默把話吞了回去,壓著那點興奮感豎起耳朵聽。

  柯南望天望地就是不看眼前的兩個人。把自己想像成病房裡的一團空氣。

  ……莫名有些檸檬酸的空氣。

  安室透聽到這話,表情中顯露出一絲委屈。

  ……委屈?

  那個安室透?

  有人想把看到的東西當作錯覺。而青年開口低聲說。

  「但是最近你也不怎麼回來吃晚飯了呢……」

  少女沉默了一下。

  「我會抓緊時間忙完的。等我。」

  ……請問角色有哪裡是不是調轉了?

  少女最後收回手,說自己出去買吃的很快回來,便又背著那個看起來就很沉重的琴盒離開了。

  伊達航收回目送的目光,意味深長地喃喃。

  「沒想到啊……陣平和研二他們應該還沒收工吧……我一定要……」

  病床上的青年用冷靜的視線盯著他。

  伊達航抖了抖。然後起身,像抓貓一樣一把拎起毫無防備的柯南。

  「那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安室先生。我和這孩子出去聊聊。祝您早日康復。」

  「安室哥哥好好休息——」

  柯南拖長音調的聲音最後被關閉的門給隔斷。

  坐在病床上的青年遙望著窗外漸紅的太陽,然後像是反應遲鈍了數倍的機器那樣,過了一會兒才沉重地彎下腰,緩慢地把臉埋進手掌裡咕噥。

  「……被看到了。」

  「什麼被看到了?」

  房門再次被打開,才離開不久的少女提著食物又回來了。

  她反手鎖上了門,將塑料袋擱置在床頭櫃上,放下了背著的東西。

  她靠近了青年,坐在了病床邊,近距離湊過去觀察傷口。

  頭部是最嚴重的。手臂和臉上都有些碎石造成的劃傷。

  她伸出手指在繃帶邊緣撫了撫。那裡離太陽穴太近了,青年一下握住了她的手掌。

  他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安室透垂下腦袋,在少女的耳邊低聲呼喚她的名字。

  「嗯。」

  她應聲。然後一下被拉進了一個懷裡,被緊緊擁抱,幾乎喘不過氣來。

  「……謝謝你……」

  青年——男人含糊地在夕陽裡道謝。那聲音讓少女有一瞬間以為他哭了。但很快她否定了這個念頭。

  他們之間,還沒有到可以觸碰到如此柔軟的時候。

  同時她也有些迷茫。

  「為什麼道謝?」

  「……」

  他不回答,只是這麼抱著她,一點放手的打算都沒有。連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於是少女也無言。無言地一下又一下地輕拍他的背,再無言地抬高手揉了揉他的金發,說。

  「——我就在這裡。」


第32章 開始三選一吧

  柯南自然是事無巨細的把案件能說的內容全部都告訴給了伊達航聽。而沒有多遠的他們也發現了很快就回來了的少女。

  兩個人的表情不約而同變得古怪了起來。

  「愛知姐姐真是關心安室哥哥呢。」

  「沒想到啊沒想到……對年幼的少女出手嗎……」

  然後兩個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又別開視線。

  嗯,他們什麼嘀咕都沒有聽到。

  「那我先回家了∼毛利叔叔他們都在下面等我呢。」

  「噢,路上小心啊小子。」

  柯南嘿嘿笑著揮別伊達航,小跑過走廊。

  不過沒兩步進入拐角,他就收斂了自己的表情,放慢步伐向前走。

  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

  ……

  那個永夢木愛知的氣質改變是不是也太大了?

  嗶、啵、叭、嘟。

  銘記的旋律以按鍵的聲音傳入耳膜,後腦勺一瞬間像是過電一般發緊。

  柯南下意識地追逐著聲音過去,在陰暗的樓梯間裡聽到了細微的回聲。

  「——波本住院了,不過他沒事喔。保護的任務也在執行中。」

  熟悉的女聲有著煙草般的幽深和煙霧繚繞的魅惑。

  她在和另一個人說著什麼。

  「我會繼續調查的…江口愛實……真是令人震驚啊,竟然會重疊到這個份上。姑且讓波本看住她了。她一向也是聽命令的人,所以你就放心吧,好歹,也是被那位先生賦予了「日本(Japan)」的稱呼的。」

  塗了深紫口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電話那頭人的名字。

  「——朗姆。」

  男孩緊握的手中冷汗飆出,用盡全身解數的反偵察能力緩慢地退離此地。

  暫且、還不能打草驚蛇。

  江口愛實……保護江口愛實的任務其實是讓波本去監視她嗎!?

  重疊?是什麼的重疊?

  這和組織的計劃有什麼關系嗎?

  江口愛實是組織裡很重要的人物嗎?她真的只是被牽連進這次事件的嗎?

  還有那個「日本(Japan)」……難道是說JapanWhisky(日本威士忌)嗎!?

  江口愛實是日本威士忌?!

  可她——

  柯南一路低頭想著一路往前走,然後臉上忽然撞到了柔軟的皮膚。

  ……哎?

  他抬起頭,看到了叉腰低頭瞪著他的蘭。背景似乎有怒火的具現化在燃燒。

  撞到的是從牛仔短褲中露出的雙腿。

  「蘭、小蘭姐姐……表情很可怕喔……」

  「柯——南——君!」

  「在咿、?!」

  聲音都快被嚇劈叉了。柯南心虛地笑著,一步步後退,而蘭一步步逼近。

  「你怎麼能——自己一個人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

  「安室哥哥也在啦……」

  「你要記得給安室先生好好道謝才對!他可是為了保護你受了重傷!」

  「我會的啦……對不起……」

  蘭聽到這話,如同被戳破了的氣球,一下軟了。

  她蹲下身抱住他小小的身體,低聲抱怨。

  「真是的……不要總是讓人這麼擔心呀……」

  柯南這時只想跑回去對安室透說。看,不是只有你有同居人關心的安慰的。

  由於江崎日清的死亡,事情需要被重新處理。

  而且是被重點處理。

  在電視台殺了明星以後還安裝□□,事前還有疑似是連續犯罪預告發給被害人,簡直在警察們的暴怒邊緣狂舞。

  安室透留院觀察結束以後,就和毛利小五郎一起驅車去了警視廳。

  坐的是安室透的馬自達。毛利小五郎在後座翹著腿抱臂怒道。

  「你這小子怎麼又跟來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

  柯南在他邊上摸著後腦勺嘿嘿傻笑,就是不應答。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啊,毛利老師。」安室透用後視鏡看了眼後排,笑道,「多一個人多一雙眼睛,說不定柯南君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呢。而且柯南君一直都很乖,不會搗亂的,對吧?」

  盡管心裡頭如何為扮小孩這事翻江倒海,靈魂為十七歲的高中生名偵探還是用甜甜的笑容大聲應了「嗯!」。

  專案組裡還是目暮警部白鳥警部和高木佐藤千葉幾個熟人。

  安室透掃了圈,沒看見舊友的身影,不由得怎的在心底還微微松了口氣。

  「那麼,我們正式開始討論吧。」目暮警部敲了敲白板,上面貼上了介紹人物的照片。

  目前中心暫且只有兩人。

  死者江崎日清,還有那封信名義上的寄信人,江口愛實。

  白鳥警部拿著一份文件起身說明。

  「江崎日清的死亡時刻被判定在九月十日下午的三點到四點之間,根據節目錄制現場的導演與江口愛實的助理山下柚實的證言,江口愛實在此時間段一直在舞台後方,不在場證明成立。」

  「根據相關工作人員的證言,在當時下午兩點以後沒有人有見到過江崎日清。三點至四點半之間因節目錄制失約,而被尋找。遺體的第一發現者是安室透先生。之後因□□爆炸的緣故,現場已被摧毀。」

  白鳥頓了頓,接著說。

  「不過遺體回收後進行了初步屍檢。請各位翻到資料的第三頁,以下是由澤木法醫提交的屍檢報告。」

  安室透帶著柯南逃得快,屍體可跑不起來。

  可想而知那樣的現場把遺體撿回去再做屍檢有多困難。

  似乎是考慮到小孩子的接觸能力,人手一份的資料並沒有發到柯南手上。不過安室透大方地給他分享了。

  死因很明確是因為刺傷導致的大量失血。軀干很幸運地勉強維持著完整,被帶回去徹底檢查了一遍。

  安室透與柯南的視線都在屍檢的其中一欄報告上不約而同地停頓。

  「胃部內容物…糖分和草莓…澱粉……草莓大福?」他低喃回憶。

  安室透比他記得更清楚,手指輕彈紙張。

  「愛實小姐當時拿出來招待柯南君的草莓大福禮盒是沒有開封過的。如果不是江崎先生在別的地方吃到了類似東西,可能是吃了桌面的那一盒吧。可惜我們當時沒來得及進行檢查。」

  為了確保安全,江口愛實一直沒有離開過他人的視線範圍。假如是江崎先生被招待的情況下,那個人不會是聲稱和毛利小五郎等人會面後一直沒見到江崎的愛實。

  也有可能是江崎先生誤以為這是出演者之間分享的小零食,擅自自己開封吃了吧。

  無論怎麼說,這個人出現在休息室裡的時候,似乎還是挺悠閑的狀態。

  是之後去更衣、准備錄制節目的時候被趁其不備刺傷的?

  等等、

  安室透靈光一閃,重新翻看關於現場證物的報告。

  「……果然。」

  「安室先生發現什麼了嗎?」

  台上的白鳥警部持續說明著,時不時佐藤或者高木舉手進行討論,深入研究一些疑點。

  而一大一小倆偵探像是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裡一樣竊竊私語。

  安室透把證物表給柯南看。

  「現場沒有發現多余的衣物殘留物。江崎先生在更衣間裡根本不是為了更衣。」

  「那麼、」柯南思索,「在更衣簾後是為了藏起來嗎?」

  如果是這樣,又是為了什麼才藏起來?為了嚇誰嗎?還是單純為了躲避誰?

  ……躲避那個凶手?

  愛實說江崎因為信的事情不安且憂慮,或許因此在和愛實光明正大一起工作前的確會放大焦慮,變得有些神經質。

  畢竟聽愛實擔心的話,江崎聽起來可一點都不像是還有心思躲起來惡作劇什麼的狀態。

  再加上之前推測的很有可能是江口愛實身邊的人犯罪的這一點,說不定凶手是讓江崎日清……

  但是沒有證據,一切也都只是推測而已。

  「然後,是關於連續犯罪預告的信件。」

  會議室的燈光暗下,略大的電視屏幕亮起來,展現拍照後放大的那封信。

  「根據推測,犯人還會繼續行動,恐怕目標是江口愛實小姐身邊的人。目前尚未得知下一位可能是誰,但我們針對聯絡了江口愛實小姐身邊的人,假如他們收到類似的信件,將會與警方聯絡。」

  白鳥警部將兩側的一些照片推入白板的中心,並且畫上人物關系線。

  「有可能成為目標的是以下四人。身為江口愛實的助理,山下柚實,江口愛實的經紀人,戶賀崎洋,江口愛實同團體的前輩,前田敦子,江崎日清的經紀人,橋口弘一。此外,不排除江口愛實本人也被盯上的可能性。」


第33章 哄小孩的謎題

  前田敦子遇到粉絲襲擊的事情很快上了新聞。

  那是在那場會議後兩天的事情了。

  由於沒有抓住犯人,這件事飛速引起了熱議,當作是惡劣的粉絲行為。但是只有背後的幾人才知道,這並不單單是一起未遂的襲擊事件。

  前田敦子後來在粉絲來信中找到那封信。

  那封和江崎收到的一模一樣的信。

  如果不是她身邊的安保措施更為密集,也經常和同團的伙伴集體活動,最近減少了單獨外出,還真是難說能不能逃過一劫。

  ……因為她的一個居所被燒了。

  當夜她留宿在同期生的家裡過夜,第二天才驚愕地發現遠處自己的家成為了焦炭,而經紀人在到處找她。

  第三名的受害者是一名電視台導演。後來確認是江崎與愛實合作拍的那部電視劇的導演,明石廣一郎。

  自從事件開始以來,警察們就頻繁地提醒可能的受害者們的信箱,想盡早保護目標,避免重蹈江崎的覆轍。

  可萬萬沒想到,不僅對方的目標不僅位於猜測範圍外,甚至凶手還是在動手前往被害者的郵箱裡發電子郵件,並非江崎時那般用郵寄的信件。等事後警方確認到,燃燒明石家的爆炸的火都早已自己熄滅了。

  目暮警部被這明目張膽的挑釁氣得捶桌子。

  新聞上也瞞不住了。

  暫且還沒有人將這些事和江口愛實聯系起來,但人們紛紛議論這是不是專門針對娛樂圈的報復,一時間明星們人人自危。

  而戶賀崎洋帶著低落的愛實坐在警視廳。前者一改拜訪毛利偵探事務所時有遮掩緊張的余裕,這回是真的非常著急地尋求救援。

  恐怕這次事件再不盡快解決,愛實的工作也會很成問題吧。

  而且幕後被揭露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白色的馬自達在道路上飛馳。穿著藍色小西裝的男孩坐在副駕駛,開車的是深色皮膚的金發青年。

  這兩天他們來回跑去看幾個現場,希望能夠找到一些線索。遺憾的是基本都一無所獲。

  凶手將爆炸的中心設定為死亡現場。這樣一來留給警方的幾乎都是些焦炭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那個明石廣一郎也遇害了?他和愛實小姐的接觸不多才對……」

  柯南一手拿著偵探手冊,一手拿著圓珠筆戳自己腦門,希望戳出個答案來。

  「如果凶手是的動機是認為靠近愛實小姐的人皆不懷好意,為了愛實小姐要把那些人除去的話…」安室透看著前方打方向盤,「江崎先生被殺死的理由就是他與愛實小姐在劇中親密的戲份吧。」

  「假如凶手認為自己是愛實小姐的保護者的話,」柯南翻到筆記本上屬於前田敦子那一頁,「前田敦子小姐的存在則是給愛實小姐增添了許多仇視和壓力吧。」

  「明石廣一郎的受害又是為了什麼?」

  「大概是在劇中安排了愛實小姐與江崎先生親密的鏡頭所以召來的憤恨?」柯南一陣無法理解的頭疼,「真是病態啊…不過虧得這樣,才能確定了凶手是片場裡的人。」

  這麼理解的話凶手了解太多娛樂新聞尚未公布的情報了。那部電視劇分明只有男女主角隱約有風聲而已。

  「橋口弘一是江崎日清的經紀人,擔心會被牽連才加入的需要被保護的名單中。不過我想他應該會沒事的啦。以愛實小姐為中心犯罪的話,橋口先生離得太遠了。」筆尖點了點手冊,柯南將一個名字劃去,然後圈起一個需要被注意的名字。

  馬自達在黃燈前減緩了車速,停在了白線的後方。

  安室透同意他的看法。

  「比起橋口弘一,我覺得戶賀崎先生會比較危險。」

  車裡霎時靜了,徒剩引擎的噪音。

  柯南斜目,抬眼看向旁邊駕駛座男人被微光朦朧的側臉。

  明明已經快30了,卻還長著一張充滿欺騙性的年輕的臉。加上在女生們之間有著狗狗眼之稱的溫順下垂眼,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有多危險,可是很容易會被他無辜的外表騙過去的。

  柯南緊了緊手中的手冊,開口道。

  「……江口愛實,就是日本威士忌(JapanWhisky),對吧?」

  猝不及防的問題似是讓青年在跳轉綠燈的車道上發愣,慢了半秒才將車起步。

  安室透慢慢勾起嘴角。

  「真是大膽的猜測呢,柯南君。」

  「一開始戶賀崎先生在毛利偵探事務所拿出那封信的時候,安室先生就對這個名字起了反應。我說的沒錯吧?」

  「柯南君的觀察實力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怕啊,」安室透的臉上掛著一貫的笑容,沒有絲毫隱瞞了情報的心虛,也沒有年輕人的那種一驚一乍,「還有嗎?你應該是得到了什麼決定性的情報吧?」

  「——我在醫院聽到了貝爾摩德與朗姆之間的電話。」

  「原來如此。那個女人對你還真是放松呢,連這樣的情報都泄露出去,組織的高層也真是漏洞百出啊。」

  「安室先生…!」柯南呼吸急促了起來,他有幾分著急,「回答我——江口愛實到底是不是日本威士忌(JapanWhisky)!」

  不是沒有演藝圈名人是組織的人的先例。貝爾摩德在美國就有兩個非常有名的演員身份。

  可是、可是……如果是真的……

  柯南回想起與愛實的見面,那個留下溫和動人形像的少女,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

  如果這樣形像的人是灰原口中的第二個琴酒的話、藏得也太深了。

  「JapanWhisky嗎……」

  英語翻滾在舌尖被輕嘆,安室透揚眉的笑容變得難以捉摸。

  他似乎意有所指。

  「我能回答你,江口愛實的確就是JapanWhisky,正如永夢木愛知不是山崎一樣。」

  柯南一怔,一道靈光從腦海中飛快掠了過去。

  永夢木愛知?在這裡又提到永夢木愛知?

  江口愛實,日本威士忌,山崎,永夢木愛知?

  ……貝爾摩德說有什麼重疊了來著?

  波本壓低了嗓音,喉嚨裡鼓顫著逗貓般的笑意。

  「給你最後的提示吧,柯南君——名字和身份之間的連線題,可是非常有趣的。」


第34章 新的受害者預備役

  戶賀崎洋沒有死。

  不過他也半死不活了。

  多虧了安室透和柯南的提示,警方有效增強了對戶賀崎洋的保護。

  但是對方為了工作總說著有些時候不想警方跟著,於是就在那麼個片刻十分鐘內,他被人捅了一刀。

  他血淋淋的被發現的時候人當時還沒死,但由於後續又被爆炸波及的緣故,還是直接送進了ICU。

  奇怪的是,戶賀崎洋被挪動了去一個容易被發現的地方,那個挪動他並且報警聲稱撿到傷員的那個人,卻不見蹤影。

  幸好那一場爆炸並沒有牽扯到別人,所以警方也當作只是個路過的好心人不了了之。

  而戶賀崎洋被搶救回來後一直沒有醒過來,更不可能指控那個正面捅他一刀的凶手是誰。警方的調查工作再次陷入僵局。

  至於作為預告關鍵的那封信,在戶賀崎受傷時的西裝外套裡找到了。但是無法確認戶賀崎是遇襲前收到的這封信,還是遇襲之後凶手放進去的。

  其實前者的可能性不大。因為盡管他要求有些個人空間,可是尋求警方保護的這件事是他主動的。那麼收到這封信他也該馬上聯系警方才對。

  如果是如此,那麼犯人已經幾乎沒有預告的打算了。

  而是大刺刺地靠信件說,『我就在這裡,你們也抓不到我』。

  警視廳管理官為此震怒,還親自下場參入調查之中。

  而給出了重要提示,觀察力明銳的柯南和安室透兩個人,反而逐步撤出了警視廳的調查。

  警察的力量固然重要,不過有的時候還是不如偵探靈活。

  最近每逢柯南放學,安室透就會笑眯眯地開車到學校門口接走他,開始進行每天的調查。

  當然,也有一部分別的緣由。

  「你是為了不讓我去找江口愛實吧。」柯南綁上安全帶,掛著死魚眼說。

  安室透虛假一笑:「我這是為了柯南的安全著想啊,犯人可是非常在意出現在愛實小姐身邊的人呢。要做什麼,也得等案件結束了以後吧?」

  柯南對此只能磨牙,無法反駁。

  即便不是這個原因,他也不可能貿然出現在江口愛實的面前去試探對方關於組織的事情。即便當初在列車上通過基德得知了安室透是波本,他也沒有打草驚蛇。

  可是對方身為組織的一員,又成為了一個重案的中心,這其中的關聯讓他身為偵探的好奇心實在是蠢蠢欲動。

  「戶賀崎先生今天醒了。」安室透給他帶來最新消息,「但是案發時前後的記憶很模糊,沒辦法提供什麼幫助。」

  最後還是得靠自己去調查。

  「江崎日清、前田敦子、明石廣一郎,然後是戶賀崎洋……果然比起橋口先生,戶賀崎先生更容易被盯上。」

  「所以那個人也變得更可疑了呢。」安室透接上柯南的話,「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

  身為偵探的默契,即便不用說出口,也能確定基本被他們敲定是犯人的那個人的名字是同一個。

  「涉及到C4,我也讓我的人進行了一定的調查。」那個有著三重身份的男人隱晦地說,「如果發現了什麼,可以當作證據來使用。」

  「那麼那邊就拜托安室先生了。」

  柯南手裡的小本子上記了很多東西。這三天他和安室透花上幾個小時的調查並非無用之功。關於江口愛實出道以來的大部分經歷都被他們徹查得幾乎一清二楚。

  幸好戶賀崎洋在出事以前也察覺到這回事件和愛實有特大關聯,再加上明石廣一郎的死亡,愛實這陣子被推掉了所有安排,幾乎軟禁式地留在了家裡。

  雖然她家地址對外保密,不過為了調查前因,安室透得到了登門拜訪的權力,前幾日與愛實還有過對話。

  當然安室透是在柯南不得不上學的時候去的。

  兩個人整理了情報以後,列出了可能成為目標的名單。

  犯人的行動是隨機的,難以料到是哪日,不過每一次的行動和上一次都隔著幾天。如果不盡快行動的話,他們就失了先機。

  而以他們的結論,下一個很有可能成為目標的是一家甜品公司的老板,森永勝久。

  江口愛實是新人偶像,出道記錄並不長。如果說她一出道以來就開始卷起一場風暴,那麼風暴的起始點毫無疑問就是這位森永勝久。

  愛實的出道露相是那甜品公司的廣告宣傳,伴隨著AKB48的新歌,穿著打歌服的愛實站在神七的中心露出甜甜的笑容。一部分關於愛實的惡意傳言,就是說她是靠甜品公司的老板才當上的C位。

  當然真相如何無人得知。問題在於是犯人那邊,是否會將森永勝久當作是讓愛實的生活變得苦痛的罪魁禍首。

  安室透和柯南這兩天都在留意森永勝久的動向和外出日程。對方是個大老板,在公司的時候安保很完全,但在家的時候作為普通人總會有被人得逞的漏洞。

  好在這位森永勝久是獨身,另一層意義上倒也不用太擔心家裡的人被卷入。

  當然警方也是知道柯南他們的猜測的,對應地有派出人手去和森永勝久溝通並保護。不過全部都被冷面拒絕了,認為自己與江口愛實完全沒有關系。

  結果警方不得不安排便衣遠遠地跟著保護,而安室透他們也只得暗中觀察,確保不會有可疑人物接近他,也不會有人潛入他的所處地安裝炸彈。

  唯一的問題是被當事人拒絕,警方也就沒有權力去查看森永的郵箱與信箱。誰也不知道犯人什麼時候會再丟一封預告信。

  嘛,不過,這對於公安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他們最擅長的,可就是違法操作了。

  「是我。」

  在森永家別墅附近潛伏觀察的時候,安室透接到一通來自部下的電話。

  他側耳傾聽,眉頭逐漸緊鎖。

  「什麼…?我知道了。對發信人進行反追蹤。聯系警方那邊就交給你了,我現在進去看看。」

  掛斷電話後安室透向緊張的柯南說明狀況。

  「森永勝久的郵箱中收到了來自犯人的郵件。是那封信。」


第35章 窗外的危機

  盡管沒有看到任何人潛入森永別墅的痕跡,以防萬一,降谷零還是決定自己從後門翻進去看看。

  不是所有人都能每時每刻完美留意到這棟房子附近的動靜的。要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別墅裡被安裝了屏蔽器,那麼他們所有的監控都只不過是擺設。

  雖然降谷零作為一個公安真的沒有帶著小朋友一起行動的習慣……

  他看了眼柯南,將一個藍牙耳機丟給了柯南,後者接住時有些懵。

  「用這個保持聯絡。」

  「安室先生要帶上我?」

  柯南倒是反過來驚訝了。

  降谷零笑了下。

  「不帶著你就不會跟上來了嗎,好奇心旺盛的偵探君?」

  攔著的話對方還是會自己闖進去。與其那樣,不如把情況牢牢掌握在手中更好。

  的確有這樣的想法的柯南心虛地沉默。

  潛入這項工作實際上當然是降谷零做得比較熟練。而柯南則是和他走不同的方向——他打算正面出擊,按響森永家的門鈴。

  對方雖然說不定會很不耐煩地趕走小孩,但是能為降谷零爭取到潛入的片刻時間就夠了。

  他會排查屋內是否有炸彈,而柯南會給森永勝久貼上竊聽器。

  「小孩?」

  「森永叔叔好——」柯南對眼前眉頭緊鎖的嚴肅男人露出童真的笑容,「我是毛利小五郎的助手,江戶川柯南。警察叔叔們應該有來找過您說明情況的。小五郎叔叔說有關於您安危的情報要告訴給您聽,避免被發現才讓我過來的。」

  虧得對方還真是有耐心等他一個小孩子把這麼一長串話說完。

  隱藏式耳麥裡傳來降谷零反饋潛入成功的聲音,眼前森永勝久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作勢趕他。

  「我說過了,不需要多余的保護來干涉我的生活。無論是警察的還是偵探的。」

  「但是叔叔的確被盯上了啊!」柯南不依不饒,「叔叔不讓警察干涉您的生活,那您有沒有留意自己的信箱和電子郵箱?如果收到了那封信就代表您現在很危險了!」

  他做出要扯對方衣袖帶他離開這裡的動作,趁機把紐扣狀的竊聽器粘在袖口內部。

  多虧森永穿了長袖,還方便了他。

  森永這下更不耐煩了,猛地抽回手,差點把體重輕的小孩甩出去。

  「我可不知道我會遇到什麼危險。反而是你,小鬼,再嚷嚷下去我不介意報警讓警察把你帶走。」

  男孩的表情變得沮喪起來,不太甘心地咕噥:「好吧……」

  然後下一秒,孩子氣的神情被驚愕瞬間洗去,一下跳起來大力撞到了來不及防備的森永勝久。

  「趴下!」

  男孩的聲音因為尖銳有些失真。森永順勢後仰,破風聲擦過他的耳朵飛去。

  砰!的一響,屋內鞋櫃上的花瓶清脆破裂,水和草葉頓時淌了一地。

  ——居然是狙擊!!

  和過往的刺傷相比這次的攻擊簡直過於有技術含量。

  如果不是那個在額頭上搖晃的紅點暴露了,森永恐怕當場死在門口。

  柯南不敢猶豫,蹲著身子讓森永趕緊進屋,然後緊閉房門,對耳麥那邊喊話。

  「安室先生——外面有狙擊手!」

  「已經聯系警方去徹查附近的狙擊點了。進入室內後不要靠近窗戶的附近。我在二樓他的房間看到了炸彈,正在進行拆解。」

  二樓可能才是對方本來要實行計劃的地方嗎?柯南腦袋飛速運轉起來。

  二樓的窗戶與門口的方向相反,對方不會是發現了安室先生的潛入…那麼是因為看到了他在門口和森永的牽扯,所以才忽然改變了行動?

  不、不太對。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做不到平時那種勢必靠火焰抹除所有證據的做法了!

  還有炸彈。以安室先生的說法來看並不是遙控型的。不然在狙擊失敗過後,目標也算是引進室內了,靠炸彈一口氣解決也不是不行。

  能進行拆解,那麼就是倒計時的?

  一瞬間有什麼擦過腦海,柯南沒能抓住。

  而森永此時滿臉陰霾地站起,似乎要往客廳方向走去。

  「等一下、森永先生!現在不能亂走!如果到了窗邊又會被瞄准的!」柯南回過神發現他要走進那個有巨大落地窗的客廳,不由得連忙喊他。

  然而森永沒有多加理會他,如同沒有聽見。不過他的確沒有靠近窗戶邊,而是在快走入被夕陽照射的區域時,拉開了客廳櫃子的一個抽屜。

  柯南為對方的不合作頭痛起來,抬起手腕打算用□□讓他昏睡一會兒,直到被警方保護起來。

  但他的動作還沒開始就僵住了。

  因為黑洞洞的槍口指住了他——來自剛才被他保護下來的人手中。

  「不要動,小子。」森永一手拿起手機開始撥號,但是槍口沒有從額角滴汗的男孩身上移開過,甚至讓人不懷疑只要對方有任何動作,子彈就會馬上破膛而出,「你還有同伙在的吧,真是沒想到……真是被那家伙說中了。」

  那家伙?

  是誰?

  森永勝久又是誰——?

  柯南僵硬在原地不敢動彈。耳麥那頭的降谷零忽然沒了聲。

  他著急得有些鼻尖冒汗。

  雖然暴露了安室先生,但是附近還有警察在埋伏的才對……不會所有人都去找狙擊手了吧!?

  那樣的話,那麼他們兩個人就要對上兩個有武器的危險分子……不,還說不定那個狙擊手會不會過來。而且狙擊手的目標應該是森永才對。

  森永給一個人打去了電話,嘟嘟聲沒多久以後便被接通。

  「是我。和你說的一樣,我被人盯上了。郵箱裡出現了那封郵件……啊。過來接應我吧。我這裡還有個小孩要處理。」

  森永的聲音像極了柯南印像中的琴酒,透著那種令人從骨子裡發寒戰栗的冰冷與殘忍。

  「你不在附近嗎?那個狙擊手已經被解決了吧?……我知道了,我會聯系波本的。」

  聽到那個代號,柯南不禁瞳孔一縮。

  居然真的是組織的人!

  對方讓他去找波本…安室先生做了什麼嗎!?

  森永忽然呵笑一聲,冷冷地看向滴汗的男孩,持槍的手沒有一絲不穩。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這個男孩我會完好無損地交給波本的。但是、你這麼說的意思是,你就在附近看著我嗎……Japan。」

  他吐出那個代號。柯南的身軀微不可見地一顫。

  日本威士忌……!

  似乎對方說服了他不要對孩子動手,森永抬手收回了槍,但他對著柯南的眼神明晃晃就是假如有什麼動靜,他會毫不猶豫違背那個要求除掉這個多余的男孩。

  高大的男人抬步走到了落地窗的邊上,沉聲之中帶有威脅。

  「別忘了我們是同級的,Japan。即便你給我提了個醒,也不代表我能允許你在沒有琴酒的命令的情況下監視我。」森永對電話那頭冷笑,「給你個忠告……」

  哢嚓。

  嗖——噗哧。

  事情就發生在瞬息之間。

  通話中的手機跌落在地,男人的身體沉重地倒了下去,被開了血洞的臉上還維持著那可笑的威脅他人的表情。

  落地窗的玻璃上有著被圓點穿過造成的孔洞,以其為中心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痕。

  「——給你個忠告。不要在知道有狙擊手的情況下走到窗邊。」

  電話之中傳來判別困難的聲音。像是對已經死去的森永的解釋,又像是對房間裡另外一個驚得發慌的人的警告。

  屏住呼吸,柯南躲避著陽台射進來的光線的照射,避到狙擊視線的死角裡,小心翼翼地撿起那把因男人死去而滑落的槍。

  他心跳得飛快,盯著那個通話中的手機,不敢出聲。

  耳機那邊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安室先生還在二樓嗎?炸彈怎麼樣了?該如何安全地離開這裡……

  「——你來了。」

  電話裡忽然又傳來那個聲音。

  但音量變小了些,更加難以辨認了,似是轉過頭去對別人說話。

  有人回應了那頭電話的主人,帶著些嘆息。

  「果然是你,江口。」

  ——是安室先生的聲音!


第36章 安室計劃通

  ——果然是你,江口。

  那天柯南只來得及聽到這句話,電話就被掛斷了。而之後一群公安闖進屋子裡,把滿腦子只想著組織的他抱走,收拾了現場不該有的東西。

  比方說屬於被害者的槍。

  比方說那支手機。

  比如說阿笠博士出品的竊聽器。

  柯南只來得及提醒一句二樓有炸彈就被強行抱起來了。領頭的那位眼鏡刑警告訴他炸彈已經被拆除,不用擔心。

  「那、那安室先生那邊呢!」

  「……」風見裕也頓了頓,「…他也沒事的。」

  是和日本威士忌做了什麼交易讓森永放棄了殺自己嗎?柯南被公安直接送到毛利偵探事務所附近時還在想這件事。

  這會讓安室先生暴露嗎?而且居然去正面對上了那個日本威士忌……

  一想到那個人若無其事在門口試圖狙擊森永一次失敗後,還故意靠電話引誘對方出來進行二次狙殺,柯南就忍不住發顫。

  而且那通電話……森永勝久說是日本威士忌提醒的他要小心,可是誰又能想到本來要殺森永的人就是日本威士忌?

  日本威士忌要殺組織的人?為什麼?

  安室先生知道……不對,他是後來猜到了才說出那句話的吧。

  一個要保住小學生的性命,另一個要奪取殺手的性命。他們說不定為此產生了合作……

  但是那封信呢?那封信是真凶發過來給森永的,還是日本威士忌偽裝的?

  第二天,柯南上學前在樓下波洛咖啡廳裡見到完好無損的安室透的時候,才終於松了口氣。

  「安室先生你沒事實在是太好了。」

  「啊啦,柯南君莫非以為我會有什麼事嗎?」

  柯南見眼前的人還一臉若無其事地准備著三明治的材料,覺得一夜的擔心仿佛都是多余的,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不是、畢竟怎麼說那也是被稱之為第二個琴酒的日本威士忌……」

  安室透的笑顏忽然深不可測起來。

  「虧得你能拿到這些情報啊,柯南君,連她在組織裡的外號都一清二楚。」

  「嘛、啊哈哈哈……」額頭滴下來緊張的汗,柯南裝作若無其事地傻笑,搔著臉頰別過頭,打算把剛才說的話拋之腦後。

  他什麼也沒說!

  今天負責開店的是安室透,榎本梓還沒有來,所以也算是給了昨天驚心動魄了一下的兩個人一個交流空間。

  早上的日光清澈地晃進店裡,安室透衝洗著廚房器具,嘴角一彎。

  「這麼擔心我和日本威士忌對上會出事,所以是柯南君拿到日本威士忌的外號的時候,沒有得知另一件事嗎?」

  「欸?」

  對著男孩的困惑,安室透笑顏燦爛,如此無辜。

  「就是,她是波本的情人的事情啊。和我在一起,只有她會出事吧。」

  …………

  ……

  七歲模樣的高中生偵探僵住了。

  隨後這個僵硬裡有煮開了水的熱水壺般的聲音,純情的男孩一下從脖子處紅到了頭頂,腦袋上方還嘭的一下冒出過熱的白煙來。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

  對未成年的小孩子說出這種話,你就是這樣做公安的嗎,安室透!

  小麥色皮膚的男人看著小孩子紅著臉匆匆告別跑掉,在店裡忍不住哈哈笑出了聲。

  只是他的笑意,沒有抵達眼底深處。

  他和江口的見面當然不會發生什麼激烈的衝突。

  倒不如說,兩個人還難得的一起回家吃了頓飯,順帶久違地交流了一下。

  因為回家的時間還早,江口洗完碗後,安室透還開了電視,打開了晚間綜藝,拿出兩罐銀色朝日。

  兩個人一個手臂橫在了沙發靠背上,另一個則是像是貓一樣蜷縮著。

  如果看不到他們嘴唇的微微翕動,估計難以察覺到他們彼此之間正在交流。

  除卻平時別的情報交換,放在最後的是最為重要的,與今天相關的事情。

  「森永勝久是有代號的人?」

  「你從江戶川柯南那裡全都聽見了吧。」

  「……江口。」

  「也沒什麼。我知道你最近在做什麼。」

  「這不會太狡猾了嗎。」安室透眨了眨下垂眼,透露出被欺負的弱勢,「我不知道江口在做什麼,但是江口卻知道我在做什麼。」

  「……那是你的情報能力太弱了。」

  「嗯?」

  上揚的尾音像征了威脅。

  江口面無表情地縮了縮,喝了口小麥香的啤酒。

  「沒什麼……」

  安室透沉默,最終還是將隱忍多日的話說出口。

  「我不想連你也失去…江口。」

  「我會處理好的,放心。」

  少女擁著抱枕,側頭望著近在咫尺的安室透。她的眼底閃爍著電視機的光,如此生氣蓬勃又靈動,倒映著他的模樣。

  她很堅定:「我不會留下你一個人的,我保證。」

  至於殺死森永勝久的理由,江口沒有多說。這涉及到之前所說的私事,而安室透也知道給她留下距離。

  而且如果這件事江口還要繼續插手,他這邊有那個好奇心旺盛又聰明過頭的小偵探,遲早還是會碰上的。

  到時候就看到底是江口瞞得住,還是小偵探先發覺真相了。

  而之後……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昨夜他久違的做了個夢。不□□穩的夢。

  夢到的,應該是還是波本的他。

  是和幼馴染景光剛潛入組織、好不容易得到代號的時候。

  他夢到他們兩個人和那個赤井秀一一起進行處理叛徒和回收被泄漏的情報的任務,在撤退的時候被卷入因為附近大樓有炸彈而四處奔逃的人流中。

  那時他還和景光提起,或許摯友中的兩位就在處理那個炸彈,又在想萩原那家伙有沒有好好穿防爆服。

  ……之後在電視中,他看到了爆炸的硝煙,和警察犧牲的消息。

  第一個是萩原研二。

  第二個是被發現了臥底身份、自殺的諸伏景光。

  潛伏在組織裡,彼此連朋友過世的消息都難以聽聞啊。

  每一年每一年,松田陣平和伊達航都往著朋友的郵箱裡發送著思念,然而回應永遠也不會再到來。

  第三個是為了萩復仇的松田陣平。

  第四個是為了拾起有結婚戒指的記事本而被車撞死的伊達航。

  降谷零被留了下來。

  對手教給他的拆彈技術,和班長比拼的體術,一樣瘋狂的飆車手段,還有發小從零教會自己的料理手法,一起學習的樂器。

  降谷零懷抱著摯友們的遺物,一個人前進在看不見盡頭的黑暗裡。

  旁人誇獎的無所不能無所不知,部下無條件信任與崇敬。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緊繃的那根弦。

  看著夕陽落下,夜晚結束,朝日升起。看著國家在光暉下閃閃發光。

  安室透在日出的鬧鐘中睜開了眼,從虛幻的夢中醒了過來。

  他恍惚地望著房間的天花板,太陽穴因為宿醉而突突地疼,半晌才起身關閉了手機的響聲。

  「是夢啊……」

  被單從身上滑落,露出了小麥色的完美身材。他打開了手機的郵箱,看到了伊達航的郵件,看到了松田的郵件,萩原的,還有景光的最後一條郵件。

  比起夢裡,這樣,已經幸福多了。

  他閉了閉眼,腦海中擦過本該緩緩消散的夢。

  它是那麼的清晰,讓大腦隱隱刺痛,無法遺忘。

  「那個任務……我記得是……」

  應該是,江口也在執行的才對。

  睜開眼的安室透有些訝異,然後苦悶地笑。

  那天江口多余地殺死的那兩個人,就是害死松田和萩原的凶手啊……

  而江口還順手把班長也救了回來。

  無論是什麼方法也好,一定要叫人在萩原那家伙身邊不停提醒他穿好防爆服才行。班長也是,要多小心周圍的環境啊。

  而景光……即使想要提醒他不要把手機放在胸前的口袋裡,也遲了吧。

  安室透……降谷零沒有不滿。

  他已經很滿足了。

  但是心髒還是難免劇烈地鼓動著,仿佛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似的。

  他艱難地咽下口水,也顧不上自己的穿著,打開了房門,敲響旁邊的房門。

  他甚至等不及回應,第一次直接推門闖了進去。

  冰涼的槍管迅速抵住了他的腹部,而他雙手擁抱住了拿槍的人。

  「……唔?……怎麼了……?」

  被赤身裸體的男人抱住的少女一臉茫然,頭痛的緣故讓她比平時更懵,但還是及時給槍掛上了保險,垂下槍口。

  缺乏了那層阻礙,男人只是加緊了擁抱的力度,仿佛要將她永遠鎖在懷裡似的。

  如同那天在病房裡第一次聽到她無意中救下了伊達航一樣。

  只是這次更加的激烈。激烈得她甚至能靠在他的胸口,聽到那震動的心跳。

  「江口……」

  「……我在。」

  聽到一如既往的,平淡的,又莫名使人心安的聲音,到口邊的,想要問她的關於景光的問題,忽然又說不出口了。

  降谷零垂下眼,整個人幾乎壓在這嬌小的身軀上。

  「江口……」

  「我在。」

  江口耐心地回抱著這個男人,抬手拍了拍他溫熱的後背。

  她沒有多問,只是這麼安撫著。

  「……能夠遇到你,我算幸運的吧?」

  沒頭沒腦的,降谷零悶聲這麼說。

  或許這個世界上是存在平行世界的。

  存在不幸的、摯友們都離自己而去、只能獨自前行的降谷零,也就存在著幸運的、摯友存活的、並不孤獨的降谷零。

  即便失去了景光,可是在黑暗裡能夠得到江口的擁抱,他算是幸運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江口的語氣沒有絲毫的變化,她陳述著事實,「能夠遇到你,是我的幸運。」

  不然在神奈川消失的那個夜晚,江口也已經化作塵土了。

  「江口會離開我嗎?」

  「做噩夢了嗎,透君?」

  透君最近好像非常的沒有安全感。

  江口努力踮起腳,用腦袋蹭了蹭他。還沒梳理過的長發有些凌亂又毛茸茸地撫慰著他。

  「我說過的,我不會留下你一個人。」

  「透君是個好人,所以透君是會幸福的。」

  「我會見證那個時候的。」

  到底坦白了多少,到底隱瞞了多少,到底信任了多少。

  他們之間似乎有些心照不宣。

  對比起降谷零,江口有點不太夠高。拍拍他腦袋的時候手裡的槍好幾次槍托到要敲到他後頸上了。

  被抱著不放手的人默了默,為了自己的小腿著想還是說了出來。

  「我雖然不在意透君一直這麼抱著我……但是會著涼的。而且我的小腿再踮腳就要抽筋了。」

  降谷零笑著放開她些,有些歉意,還有些哭笑不得地彎下腰,額頭和她碰了碰。

  「除此之外還有怨言嗎?」

  「有。」

  江口誠實地點點頭,眼睛耷拉得只睜開了一點。

  「沒睡夠,不想上學。宿醉好難受。」

  「我去給你做早餐,再睡會兒?」

  「不用去晨練嗎?」

  「今天就不了。」

  降谷零沉吟了一下,然後摸了摸鼻子,認真地問。

  「還有些時間,做早餐之前,我可以和你一起再睡會兒嗎?」

  江口一呆。

  「……終於、要坐實謠言了嗎。」

  「這句話好像上次就已經吐槽過了喔…」男人語氣裡藏著笑意,尾音上調,「不行?」

  「……我可能在醒過來的時候下意識會掏槍……」

  「我也會把你摔下床的吧。」

  「所以同床很危險。」

  江口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理解。

  為什麼要睡一起?

  雖然她其實沒有意見……可是理論上來說,不是誰都不會睡不踏實嗎?

  而男人無辜地看著她,意有所指。

  「不過,多試幾次習慣了不就好?謠言了那麼久,總是要有一次真的坐實的吧?」

  在波洛咖啡廳裡擦拭著桌子,回憶著早上發生的事情,被小孩子的話弄得沉重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輕快了起來。

  即使江戶川柯南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面前提到江口的代號,一而再再而三地面露警惕。

  對於安室透來說,他已經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作為成年人,哪有那麼多的拖拖拉拉。

  等江口的私事結束了以後,這回一定要好好跟她說明協助人的事情才行。

  而等組織的事情結束了以後,房子可以保留下來,如果江口不介意的話,養寵物也不是不可以……

  嗯,就這麼辦。

  咖啡廳的門鈴晃動,心情大好的安室透露出笑容。

  「歡迎光臨——」


第37章 「可憐的同胞啊」

  柯南覺得自己很難。

  他覺得自己掌握了足夠多的線索了,也有相信在公安的幫助下,證據肯定不會缺少。剩下的不過是找到證據的時間的問題而已。

  當然,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夠在現場發現更多的證據。

  問題就在於炸彈已經把現場毀得一干二淨,安室透拆掉的那個雖然能夠提供幫助加速找到販賣炸彈的線路,但是上面也沒有太多犯人留下了的信息。

  當然,森永勝久事件之中的疑問還是很多的……

  有了今早和安室透的談話,柯南今天絕對是不想再遇到那個公安的了。一放學他就雙手合十哀求灰原看住那幾個好奇的小朋友,自己翹掉了最後一節體育課,從後門□□離開了學校回家。

  拿上滑板就去調查!

  他動作很快,生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被公安拎著後頸揪上車。只要離開了這個時間段來客很多的波洛咖啡廳的門口街道,到人少的地方去,踩上滑板就去目前的案發地點附近再轉一下。

  尤其是戶賀崎先生相關的案子,發生的時候他身邊又警察的保護,當時他又不在附近,事後要想再近距離接觸相關訊息就會有層層阻隔……可惡,都怪這個小孩子身體!

  柯南忿忿地把腦海裡其實可以提供資料的公安的笑臉狠狠劃去。

  「今天老師講的新知識點真難呢……」

  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來,柯南驚訝地抬頭,看到了蘭她們四個人就在自己前方。

  這個方向……她們是放學後打算去米花商場嗎?

  走在前面的高中少女們完全沒有注意到背後踩著滑板的小孩子,園子跟著蘭的嘟囔也大嘆一聲。

  「真是的,要是蘭你的老公在的話,讓他教你你再教教我不就好了嘛。那家伙的頭腦還是挺好用的嘛。」

  我的用處就只有這些嗎!柯南在後面半月眼。

  不過要是蘭打電話來問他作業怎麼寫的話,他肯定也會答。雖然很久沒有上高中的課程了,憑借借住毛利家時看到的蘭的課本,讓高中生偵探把邏輯簡單的數學題全部掌握了還是沒什麼難度的。

  「讓愛知來教也可以的嘛。愛知的成績不是也很好嗎?我上次的小測就是靠愛知的緊急補習才通過的!」世良臉上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反而還笑嘻嘻地歡快不已,「吶、愛知?」

  永夢木唔了聲,沒有反對。

  蘭連忙擺擺手:「永夢木同學平時打工就已經夠忙了,怎麼能再麻煩你。」

  「如果只是平時去波洛那點時間的話,還是能教的。」

  「喲西!那等會兒買完東西就去那附近的咖啡廳坐坐吧∼」

  園子馬上大聲下了決定,永夢木想說什麼,周圍的人忽然爆發出一陣呼聲。

  與此同時,是馬路對面商場外的大屏幕開始一暗,再次亮起時響起了少女們的歌聲。

  是AKB48的廣告,還是愛實作為C位的那首。由於新專輯尚未發布,所以被廣告中歌曲片段吸引的人們只能仰頭聽那麼幾秒鐘。愛實的身影出現在大屏幕上,以甜美溫柔的笑顏親了親手中名為冰果實的糖果,說出為她量身設計的廣告詞。

  「私ゾ、やスギソヤユЗソ実——」

  隨著發音的節奏不同和諧音的影響,日語裡的一句話也可以理解成不同的意思。

  ——我是你的冰果實。

  ——我只愛你。

  而愛實的名字裡偏偏有著與「冰」發音相近的「愛」,和與果實完全一致的「實」。

  廣告設計的人簡直奇才,真的叫人不知道是廣告捧紅了這個人,還是這個人讓這款零食最近成為了暢銷品。

  「愛實真好看——」

  四名高中生在斑馬線前的人行道上停下腳步,紅燈在對面亮起,她們抬頭看向播放的廣告,蘭發出一聲感嘆。

  「蘭你上次見到她了嗎?之前不是說她的經紀人委托了那個大叔去調查什麼事情嗎?」

  「嗯…但是因為是事件爸爸才去的,我和愛實都沒有機會見面呢,也就在舞台上遠遠地看了一眼。」

  面對園子的好奇,蘭才是真正地嘆了口氣。

  「你也知道,後來安室先生和柯南君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啊,那次真的是被罵慘了。柯南干咳一聲,往後面等綠燈的人群裡縮一縮,等之後再下一次的綠燈亮起再過馬路。

  要是被蘭見到了自己現在一個人拿著滑板出來,如果不說出個要去做什麼的所以然,她肯定會把自己抓走的。

  ……而且還是比安室先生更恐怖的那種。

  小偵探打了個寒顫。這時一道尖銳的女聲在旁邊響了起來。

  「一番ザやペマんスゆザウブ!(怎麼會是第一啊!)」

  「菊地…你說話的聲音太大啦…」

  「我又沒有說錯!江口愛實才不會是組合裡最有人氣的偶像呢!無論是前田還是誰都比她這樣突然冒出來的家伙好多了!」

  聲音大又刺耳,周圍的人一下都皺起眉頭看過去了。說話的是個長頭發的國中生,瞪著一雙眼把看過來的人都瞪了回去。

  柯南對偶像的話題一向是不怎麼感冒,而且對方也不過是在公眾場合表達了一下自己的觀點…雖然是吵了點。

  ……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聽到那道聲音後明顯反常扭頭看過去的永夢木。

  柯南的神色凝重了起來。

  盡管表情的變化很微弱,但和周圍的人一起皺眉看向那個說話的女生時,永夢木身上的氣場陡然一沉,眼神冰涼。

  那一刻即便是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一直關注著那邊四個人的柯南都不禁心下一冷,指尖都僵硬了。

  他第一次體會到……灰原哀一直感受到的那種來自組織的氣息。

  如此的陰暗,如此的鋒銳,仿佛要將人撕裂。

  怪不得灰原每次都那麼恐慌……柯南決定之後回去要老老實實和每次被當作大驚小怪的天才科學家真誠道歉。

  然而一切都只是發生了一瞬的事情。哪怕是離永夢木最近的世良要一驚,回過頭看她時,那個永夢木又變回了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低垂著眼眉看不出威脅性。

  綠燈亮了。她抬手捋了捋身上背著的黑色琴盒的背帶,和朋友們一起往米花商場的門口走去,回應園子剛才的安排。

  「抱歉,晚點有一個打工要去,學習的事情還是留到下次吧。」

  「啊——那就沒辦法了呢。」園子擺了擺手,也不強求,「我們也可以自己學,然後不會的到時候回學校再問問愛知的嘛。」

  少女們又聊了起來。等候變燈時的事只不過是個小小插曲,不愉快的事情也不會有人再提起。而另一邊那個叫菊地的少女則是相反地和同伴吵了起來。

  柯南吸了口氣,讓自己先冷靜下來。

  永夢木愛知、日本威士忌、組織什麼的,還是遲點再說吧。

  現在的重點是,連續殺人事件的凶手。

  ——而那個凶手不會是江口愛實。無論哪個都不是。

  狙擊森永勝久的,無論是門口還是室內的那個毫無疑問都是日本威士忌,但是安裝炸彈的那個,柯南深知與組織無關。

  那個才是凶手干的好事。

  日本威士忌進行狙擊的方向是正對森永家的門口,但是安室透所說的發現炸彈的房間的窗戶全部都在反方向。假設凶手是想先用一種手法殺死森永、再用炸彈磨滅所有的痕跡,那麼就根本不會在門口的方向設立狙擊點,而是在能夠看得到二樓窗戶的地方。

  這就是難點了。

  ……組織的事情居然和事件混在了一起。

  又或者說,日本威士忌根本就是想利用這次的事件,殺死森永勝久。

  木藏於林,屍藏於屍海。她唯一需要的就是保證身為組織高層、有一定警惕性的森永的絕對死亡。

  江口愛實…該說不愧是第二個琴酒嗎。還真是如出一轍的心狠手辣。

  柯南甩了甩腦袋,把注意力放回到案件上。

  事實就是,現場的線索徹底斷了。

  唯二的幸存者之一,前田敦子因為被保護得很好,與犯人的接觸是最少的,自然提供不了什麼信息……那麼另一個幸存者戶賀崎呢?

  戶賀崎被襲擊的時候,他已經是離家、基本住在警視廳附近了。

  如果犯人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去過他家踩點?

  想到就做。所以在勘察完戶賀崎那邊的現場後的十分鐘以後,降低了速度的江戶川柯南出現在了某條街道上。

  可是,他沒有經紀人那種容易被粉絲盯上、所以隱私也被保護得很好的人的地址啊!

  他捏著下巴苦惱,一只腳踩在滑板上,一只腳在地面隨意地滑動,讓自己沿著人行道緩慢地前進。

  旁邊一個騎著自行車的小哥一下超過了他,背著的沉重的郵件包還晃動了一下。

  小哥停在了一戶人家的門前,拿出厚厚兩沓扎起來的信件。因為找不到收信箱在哪裡,不得不放置在門口地上。

  等他離開了,柯南便停在了他剛才停下的地方。

  「這裡是……」

  門口的門牌掛有「戶賀崎」的姓氏。裡面的房子雖然不能說是氣派,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買得起的。

  不會這麼巧真的就是……

  柯南嘴角抽了抽,低頭看了看那堆信件,試圖找到收件人的姓名。

  原本是想看到戶賀崎洋的名字的,然而視線在掠過其中一沓被扎起來的信件時,不由得瞳孔縮了一下。

  「這是……!」

  收件人是「江口愛實」!

  是粉絲信全部都先寄給了經紀人嗎?

  等一下、!

  靈光如同閃電似的一掠而過,柯南匆匆翻看自己的筆記本。

  森永勝久死了。無論是不是犯人動的手他也已經死了。

  也就是犯人的目標又減少了一個。

  又或者說、所有的目標都已經被處理完了……!

  那麼接下來犯人會做什麼?

  犯罪結束,就此收手嗎?

  不。這一切的事情的開端,根本不是由森永勝久安排的廣告開始的。

  這一切的開端是江口愛實……是江口愛實本人啊!

  「糟糕了……」柯南喃喃著,連忙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安室透,自己則是蹲下身,翻找自己的口袋,最後拿出一把鑰匙,強行要割開那沓給江口愛實的信。

  他倒是希望不會在這堆粉絲信裡發現那個……!

  「安室先生!」電話一接通,他就喊了起來,「你的人有在看著愛實小姐的郵箱嗎?」

  「怎麼了?」安室透這才結束了波洛的工作,正打算開車找他,「有是有在看著,你是擔心凶手會給她發信件?」

  「有找到嗎!?」

  「我想應該沒有。」這麼說著,安室透還是馬上發郵件讓自己的人去確定,「如果犯人真的是我們想的那個人,會更喜歡親手交給她才對。……沒有,他們說沒有收到信件。」

  「那能確認到愛實小姐在哪嗎?在家嗎?犯人如果是那個人的話,不會再等下去了……!森永勝久以後的下一個人應該會是山下柚實或者江口愛實!如果是這樣的話犯人不會再有耐心等下去的了!可惡、」柯南艱難地隔斷扎信的繩子,就這麼坐在人家家門口飛速地翻看起信件,雖然很對不起愛實的粉絲,但是也沒辦法了,「真正的犯人現在一定很擔心自己會像錯過殺死森永勝久的機會那樣,錯過殺死愛實小姐的機會的!所以說不定今天就會去找她!」

  「——你說的沒錯。」

  坐在馬自達裡,安室透收到了來自部下的最新聯絡。

  他一腳踩上油門,輪胎加速旋轉,白色的車子氣勢滿滿地衝上車道。

  「那個人沒在家裡。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愛實小姐。」

  「安室先生知道愛實小姐家的地址吧——」

  「需要我來接你嗎?」

  「不用。」

  找到了。

  柯南盯著舒開的信紙,手緊了緊。

  「我找到信了。內容有些奇怪……但應該就是這個沒錯。給我地址,我現在就過去!」

  「信?」

  「是啊、」

  一腳踩上滑板,經過阿笠博士改造的太陽能滑板尾部噴出一股氣,飛速帶著他衝了出去,危險地在操控中穿過人們腳下。

  安室透斂起眉頭:「來自犯人的信嗎?」

  「「可憐的同胞啊,請逃跑吧。不然的話,我會是射穿你的孤鳥的箭矢,帶來裁決的火焰,與美好明日的預告。——江口愛實」…信上是這麼寫的,但是總感覺有哪裡不太對勁……」

  狂風撞擊到柯南的臉上,他眉頭皺著,試圖理出一條思路來。

  「先不論安室先生你說的犯人會更樂意親手交給愛實小姐,這個內容,如果是給愛實小姐的話,還需要寫上是『江口愛實』的署名嗎?」

  眼神一暗,安室透沉聲:「如果說犯人是想自殺、再嫁禍給愛實小姐?」

  「——!」


第38章 愛意

  安室透打不通愛實的電話,不僅如此,山下柚實的電話也接通不了。

  他是通過那幾次問話得知的愛實家地址,並且也知道這幾天愛實根本不會出門。

  難道是在家裡已經出事了嗎?

  柯南所在的位置距離愛實的家不遠。所以即便只是用滑板也飛快到了那棟公寓樓下。

  安室透幾乎同時到達。

  原本進入大樓或許還有要被檢查身份的問題,但是安室透提前叫人疏散了這棟樓裡的人,反而不用憂慮這點了。

  他戴上一頂棒球帽,從車裡出來,帶上在門口著急的柯南一同搭上電梯,按下了20樓的按鈕。

  「雖然現在還沒有聽到有炸彈的響動,裡面的情況也不太清楚。但總之這棟樓裡除了愛實小姐和那個人,都已經到了安全的地方去了。」安室透看了眼抱著滑板的柯南,說,「以防萬一驚動對方,敲門的時候可不要露出太警惕的樣子哦。」

  柯南抿了抿唇。

  「安室先生,您……」

  「嗯?」

  「不、沒什麼。」男孩咬了咬牙,「希望能趕上就好。」

  那封信一定有什麼問題。

  違和感縈繞在柯南心頭,讓他直覺的那部分不安地跳動警告著。

  兩個人抵達了20樓。來過幾次的安室透帶著柯南,去到掛有江口名字的一戶人家門前。

  他按響了門鈴。

  沒過多久,門內傳來細碎地開鎖聲,然後被打開,露出了愛實的半邊臉。

  她見到來者還有些驚訝。

  「……安室先生?」

  她看起來沒事。

  柯南不由得松了口氣,放下心來,露出笑容:「愛實小姐,我也在哦!」

  「連柯南君也在嗎……?」愛實遲鈍地眨了眨眼,似乎出現了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為什麼……?」

  「有些關於事件的事情,我們想再問愛實小姐一下。」安室透說著,微笑,「愛實小姐方便讓我們進去嗎?放心,我們來的時候沒有被奇怪的粉絲跟蹤哦。」

  「嗯……」

  愛實遲疑了。

  柯南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然後靈機一動,裝作小孩的樣子紅著臉叫道。

  「愛實小姐,讓我進去吧——我、我想要上廁所……」

  「哎、?啊……」

  這時愛實回頭看了看屋內,露出了點困擾的表情。

  安室透壓壓帽檐,向前邁出一步,手抵在門上。

  「能讓我們進去嗎,愛實小姐?」

  「……」

  兩個人對視一眼,最後少女偶像放棄了抵抗。

  「……請進吧。請不要發出太大的動靜。」

  一進玄關,柯南就留意到了脫鞋的地方。

  還有一雙鞋在……!是已經在裡面了嗎?

  安室透先他一步進到客廳,愛實打算告訴柯南聽廁所的位置,但是男人的聲音止住她。

  「既然已經進來了,就沒有必要了吧。柯南君也不是真的想去廁所吧?」

  「是、這樣的嗎……?」

  愛實眨眨眼,看向柯南。後者摸摸後腦勺干笑。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安室透看到的東西——也進入了他的視野裡。

  「——山下小姐!」

  女人倒在地上,瞪大眼睛,雙手呈抓向喉嚨的姿勢,仿佛有無形的東西扼住了她的喉頸,嘴巴大大地張著,就這麼倒在客廳的地毯上、沙發的後面。旁邊有一杯傾灑的紅酒。

  安室透蹲下身嗅了嗅。

  「苦杏仁味,是□□。」

  柯南收回按在她脖子上的手,搖了搖頭:「已經斷氣了。」

  他轉頭看向身後的少女,她不安地捏著裙擺。

  空氣裡彌漫著一陣沉默。

  安室透站起身,代替難以開口的柯南問了出來。

  「愛實小姐,山下小姐的死亡,請問與你有關嗎?」

  愛實靜默,抿著唇,沒有抬頭去看地上的屍體。

  安室透再問了她一次:「愛實小姐,回答我。」

  即便在自己的家裡,愛實的打扮也很精致。化了淡淡的妝容,穿著淡藍色的開襟襯衫和亞麻色的格子過膝裙,看起來知性文雅。

  ……如果她不是出現在凶殺現場,又如果凶殺現場不是她家裡。

  江口愛實家中的色調是溫馨的暖黃色,風格偏簡約。廚房是開放式的,餐桌上有淡黃的桌布。客廳很大,沒有陽台,對外有著巨大的落地窗,能夠俯瞰到美麗的城市景色。

  客廳內鋪了柔軟的地毯,兩張淺色的雙人沙發相對,中間是一張白色的茶幾,上面放著一個手提禮物紙袋,還有一瓶酒和有酒液殘留的高腳杯。

  看來事發的時候,愛實和山下柚實正在喝酒。

  「……酒,是她帶過來的。」

  愛實說。

  「她邀請我一起喝酒,然後開始……對我告白。」

  「她說我是屬於她的。我是她心中最美麗的存在,是美的代表,是她一個人的寶物。使我困擾的、使我被玷污的、無法欣賞我的美的人,她會全部除去。她想讓我成為她獨一無二的寶物。」

  「她說我應該是上天派下來的天使,我應該回到天上去。她想讓我們一起死去……死在她的愛裡。」

  愛實苦笑。

  「我是不是不適合當偶像呢……竟然因為自身的存在,給大家帶來這麼多麻煩。」

  「愛實小姐……」柯南搖頭,「這不是你的錯。」

  錯誤的,永遠是擅自用自己的思維去判斷、裁決他人的犯人。

  愛實輕柔地笑了笑:「柯南君相信我嗎?相信柚實不是我殺的?」

  「我的推理裡,已經看出來了。」

  柯南沉聲說。

  「江崎先生是因為與愛實小姐拍攝了親密戲份,明石先生是因為安排了劇中戀情的戲份,戶賀崎先生是因為給愛實小姐莫大的壓力,前田小姐是因為她的粉絲針對愛實小姐,森永先生是因為使得愛實小姐的出道被推上風尖浪口……而如果這一切都是過於愛護愛實小姐的粉絲的所作所為,那麼山下小姐作為被安排到愛實小姐的身邊,幾乎是『監視』愛實小姐、限制了愛實小姐自由的存在,明明是比明石先生更容易遭到凶手仇恨的。」

  「可是、柚實卻一直平安無事。」愛實輕嘆,坐到了沙發上,「原來如此……」

  「在森永先生死後,山下小姐就已經沒有了別人需要除去的人了。愛實小姐的生活已經脫離了作為熱門偶像的軌道,身邊也只剩下了她。盡管利用炸彈可以消除大部分的證據,但是要抓到山下小姐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所以她決定立刻要執行下一步,也就是讓愛實小姐永遠和她在一起。」

  柯南頓了頓,說。

  「而且正如剛才所說的,山下小姐作為限制了愛實小姐的自由的存在,在她的計劃中,自己應該也是在需要被制裁的人之一。這是她的……原則。」

  「你真的很聰明呀,柯南君。」愛實很是驚訝地看著他,「你到底是……」

  穿著小西裝的男孩推了推眼鏡,鏡片在落地窗外射入的光線下凜凜反光,眼裡有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冷靜與智慧。

  「——江戶川柯南,是一名偵探。」

  愛實淺淺地笑了起來。

  「真厲害啊,柯南君。」

  她抬起眼,看向了站著沉默不言的安室透。

  「那麼您呢,安室先生?您又是以什麼身份站在這裡的呢?」

  「我嗎?」

  青年壓了壓帽檐,彎起一個溫和的笑容。

  「大概,只是一個私家偵探的身份吧。」

  ……?

  奇怪的氛圍忽然蔓延在室內,柯南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兩人。

  不、他也不是完全沒有頭緒。

  確認了愛實的安危之後,緊張的大腦終於空出一片地方來思考那些不對勁的事情了。

  那封信。

  那封一點都不像是山下柚實口吻的信。

  按照愛實小姐的說法,山下柚實應該是想要和她一起死的才對……但是那封信的開頭卻寫了『請逃跑吧』。

  不僅使用了敬語,而且是讓愛實逃跑。比起宣告犯罪,更像是提醒她要記得逃跑。

  而且、山下柚實應該很清楚用粉絲渠道寄信,信是不會到愛實手上,而是會被寄到戶賀崎家裡才對……

  低頭思考的柯南的眼睛漸漸瞪大了。

  難道說、對方不知道這件事?

  發信的人不是山下柚實……是別人。

  就像是、不知道炸彈被裝在二樓、在門口就打算射殺了森永的那個人……!

  柯南猛地抬起頭來,看向了茶幾上的酒杯,因為察覺到的震驚而不由自主喃喃出聲。

  「山下小姐是想和愛實小姐一起離開的,所以在喝下那杯酒前,是一定會確認愛實小姐已經喝下了那杯酒……」

  「我喝了喔。」愛實說,眼睛微彎,「我喝下去了。柚實最後的反應,和柯南君一樣呢。」

  也是這樣,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望著她。

  「她的確是把藥下到了酒瓶裡,倒在了兩個酒杯裡,我也的確喝下去了。」

  少女投向地上那屍體的眼神是那麼的悲傷。

  「我沒想到柚實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所以也沒來得及告訴給她聽,使用毒物對我是無效的。」

  「什、」

  「如果、她不是用毒就好了。」

  愛實低語,起身走到了柚實的身邊。

  她攏著裙擺彎下腰,輕輕地為死不瞑目的女人合上雙眼。如此溫柔,仿佛不是為仇人閉目,而是撫摸心愛之人。

  安室透站在她的身後,聲音低沉。

  「江口愛實,是組織實驗室內,「江口(Eguchi)」項目中被進行人體實驗後成功存活的一員。項目對身體的改造,讓你獲得了對毒物無效的能力吧。」


第39章 「美好明天的預告」

  柯南霎時一驚。

  「知道這個,果然是安室先生……安室先生就是組織派來的人吧。」愛實嘆道,「……我是「江口(eguchi)」的產物,我雖然是江口愛實,但是我是「江口二號」……經歷過實驗後,得到的能力是「血液淨化」,無論是什麼毒物進入我的身體,都不會起效的。」

  「這不科學……!」男孩下意識喊。

  「但是這卻是發生在我身上的現實。」愛實看向他,流露出些驚訝,「不過、在柯南君的面前說出這種話沒問題嗎?……還是說,你們要除掉柯南君?」

  安室透搖頭。

  「我說了,我只是以私家偵探的身份來到這裡。並不是組織的身份。你的事情,我也只是有幾分猜測而已。「江口(Eguchi)」雖然是組織的機密,但並不是我無法到手的情報。」

  「我以為你是組織來回收我的……」

  將發絲挽到耳後,愛實回到沙發前,重新坐了下去。

  她有些不安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臂。

  「森永先生死了……我以為組織有新的安排。」

  「愛實小姐……」柯南微吸了口氣,「不能離開那個組織嗎?」

  愛實像是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笑道。

  「柯南君莫非不是毛利先生的助手,而是安室先生的助手嗎?這樣一說,我實在是好奇起來安室先生的真實身份了,竟然帶著這樣富有正義感的孩子出現在我的面前……不過柯南君最好還是把這些事情都忘了比較好哦。」

  「我是不會忘記的!」他眼神一沉,揚高聲音,「我一定會搞清楚那個組織的目的、無論是人體實驗也好,殺人也好,我全部都會阻止的!」

  「年紀輕輕,卻很有毅力呢。」愛實抿唇一笑,「但是這會很危險喔。」

  「即便是這樣……!」

  柯南腦海裡忽然擦過去了一道靈光。

  等一下、

  等一下……

  剛才還沒有想完的事情……

  拼圖缺失的那一塊……

  「不過實在是太好了呢,安室先生不是來回收我的。」

  「我接到的命令,可是保護您哦。」

  「這樣啊……這也比帶走我要好呢。」愛實眉眼彎彎,「那現在只要報警就好了吧?」

  「不對…不對!」

  柯南忽然撲向茶幾,打開了那個紙袋。

  裡面是黑色的長方塊,和紅色的倒計時。

  還有十五分鐘不到了!

  「……炸彈!果然……!「無人能夠逃過制裁的火焰」,這也包括了山下小姐她自己!現在拆已經來不及了…安室先生、愛實小姐,我們快離開這裡——」

  回過頭的他忽然噤了聲。

  因為眼前兩個人的不慌張,因為眼前兩個人的過於平靜。

  一個或許是早就預料到了眼下的狀況,另一個呢?

  溫和的藍色眼睛看著柯南,裡面是悲傷,是無可奈何。

  ……是認命。

  「愛實…小姐……?」

  鳥影掠過大廈,紅日傾斜。

  寂靜中,少女閉上雙眼,笑著念了出來。

  「——「可憐的同胞啊、請逃跑吧」。」

  柯南瞳孔猛縮。

  這是那封信的內容……這應該是愛實沒能看到的內容!

  「我啊,在江崎先生收到那封信的時候,其實已經收到了屬於自己的信了。」

  愛實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纖細,白皙,如此年輕。

  難以看出是實驗的產物。

  「那個人將信送到了我的電子郵箱,讓我逃跑。但是我還是選擇了留下來……因為,這樣做是最好的。即便她心軟地想讓我離開,她和我一樣心知肚明,江口愛實什麼的,根本不應該活著。」

  夕陽的光暉橘紅,昭示著什麼,從寬大的玻璃窗外晃進屋裡,溫暖地染紅白色的茶幾。

  「愛實小姐、你在說什麼啊!」

  「「可憐的同胞啊,請逃跑吧。不然的話……我會是射穿你的孤鳥的箭矢,帶來裁決的火焰,與美好明日的預告」。死了以後,就會有美好的明天吧?」

  愛實伸出手來,輕輕揉了揉柯南的發頂,語氣裡有著決意已定。

  「我的存在是罪孽……在這裡結束是應該的。安室先生,請帶這孩子盡快離開吧。這個炸彈雖然威力不強,但是如果留在房間內還是會被波及的。」

  「等一下……!!」

  柯南想要抓住她,身體卻一下騰空,被安室透撈了起來。

  後者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

  「……抱歉。」

  「沒有什麼需要抱歉的。」愛實的手撫在胸前,望向偌大的落地窗與夕陽,臉上浮起朦朧的、仿若在夢中的笑意,「我很榮幸。」

  砰!

  玻璃被擊穿出利落的孔洞,嗖地穿過空氣與□□。

  鮮血從她身上飛濺出來,在柯南瞪大的眼中倒映,少女的身體直直地倒了下去,跌在山下柚實的身邊,凌亂地落入死去的女人懷裡。

  安室透帶著柯南猛地衝出江口的屋子,從懷裡拿出手機聯絡附近的部下,隨後避到了20層的樓梯過道。

  轟!

  大樓震蕩,四處傳來玻璃的破碎聲,碎石與灰塵從天花板掉落下來些許。

  不過很快,這樣的動靜停止了。

  那個炸彈的份量的確不多,但足以讓掛有江口名牌的屋子燃燒起熊熊火焰,足以讓兩具屍體徹底被粉碎在近距離的爆炸中。

  遠遠的,一棟大樓的天台上,穿著黑色水手服的少女收回了通過瞄准鏡看出去的視線。

  如此遙遠的距離,她眺望也只能看到冒起的黑煙。

  這樣仿佛就能假裝,自己不會看到那個人被火焰吞沒的破碎的身影。

  江口摘下了竊聽那個房間的耳機,戴起掛在胸前的眼鏡。

  「……能夠和那個人一起消失在火焰之中,你也是開心的吧,二號……」她撫著胸前,右邊的位置,心髒的位置,垂眸對吹過的風低語,「…不、我的妹妹啊。」

  山下柚實的愛是扭曲的。

  她清楚自己的愛是扭曲的,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所以也僅僅是在臨死前坦言。

  可是她卻不知道,她留在愛實的身邊,陪伴在愛實的身邊,給予了她多大的溫暖與支持。

  所以,愛實真的非常抱歉……沒能如她所願的,和她一同飲鴆沉睡。

  而江口很幸運。

  遙遠的,那棟大樓的樓下,戴著棒球帽的深色皮膚的金發青年同樣眺望著她所在的地方。

  她也找到了心意相通的人……而且是非常可靠的,協助人。


第40章 I am Lord Voldemort

  「……安室先生,是知道這些事情的吧。」

  「嗯?」

  「……愛實小姐的求死,和那個狙擊愛實小姐的人……」坐在馬自達的副駕駛,柯南對旁邊的安室透大聲質問,「那個殺死愛實小姐的就是日本威士忌、是永夢木愛知吧!為什麼……為什麼安室先生要幫她做這種事情!」

  「明明已經知道了山下小姐會襲擊愛實小姐,但是卻故意放松了愛實小姐家附近的警戒,其實本來就是想借山下小姐的手除掉愛實小姐的吧……為什麼啊!?」

  你不是、正義的公安警察嗎……?

  不會去警視廳錄口供,也不會讓其他人知道他們來過這裡。其余的事情全部交給部下去聯絡負責這起事件的刑警,而自己則開著車送柯南回家。

  安室透的手搭在方向盤上,臉上仍然是屬於這個假面的溫和。

  仿佛被人戳穿了所有事情的不是他一樣。

  「為什麼?我這麼做的理由,柯南君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

  「不、我完全不能理解!」怒視著他,柯南有些咬牙切齒,「無論是作為組織的波本,還是作為公安的人,我完全不能理解安室先生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情來……!」

  「組織希望我能夠保護江口愛實,但是我卻讓她被別人殺死了……柯南君是這樣想的吧?」

  「……而且是,協助了永夢木愛知。」柯南有些嘲諷地說,「真是簡單的名字游戲,我也是看到那封信才確認到的……永夢木愛知的羅馬字拼法EmukiAichi,重新組合就會得到EkuchiAimi。而江口的拼法雖然是Eguchi,但只是拿出『口』字的話,拼法也可以是kuchi。換言之,將最後的那封逃跑信寄給愛實小姐的『江口愛實』,其實就是永夢木愛知。恐怕,永夢木也是那個「江口」項目的實驗體吧。」

  「噢?」

  隨著訴說推理的過程,柯南憤怒的頭腦似乎也冷卻了下來。他凝視著前方街道的景色,回答安室透似是疑惑的聲音。

  「安室先生不知道嗎?愛實小姐說她也是江口愛實,但是是「江口二號」。這麼說,擁有江口愛實這一名字的不止一個……而EguchiAimi這個名字的羅馬拼法,本身重新排序,就可以得到一行英文。

  「——「IamEguchiI.」EguchiI的『I』如果看作是羅馬數字的話,那就是「一號(一番)」。」

  「原來如此……」安室透有些恍然大悟,「在柯南君說出這個之前,我還不知道原來江口的名字竟然和江口項目有所關聯。」

  這回柯南露出了詫異。

  「原來安室先生是不知道的嗎!?」

  「我知道的情報可就那麼一點哦。」安室透笑著瞥了他一眼,「我只不過是幫了我的同居人一個忙。繼續說下去怎麼樣?我對柯南君的推理很感興趣。」

  「……森永先生家中的炸彈是山下小姐裝的,但是那個房間的窗戶與森永先生被狙擊的方向相反,所以狙擊的人不是山下小姐,而是組織內第一狙擊手的日本威士忌。」

  「這麼說、你還是沒有解開山崎的謎咯?」

  被安室透反問這麼一句,柯南頓時一愣。

  「你不是說永夢木愛知不是山崎……!」

  他一下想通了,有些惡狠狠地瞪了笑起來的安室透一眼,如同被搶了糖的孩子。

  「——騙子!」

  「我可沒有騙你喔。只不過玩了一下文字游戲而已。」

  永夢木愛知當然不是山崎。永夢木愛知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可是當她換上江口愛實的名字的時候,她就是山崎!

  「可是為什麼是山崎……」

  「柯南君果然還是未成年呢,對酒的研究還不夠多。」安室透駕駛著車停在了路邊,眼睛彎了起來,「成功釀造出第一瓶屬於日本的威士忌的酒廠,就是叫做山崎。組織的大本營就在國內,總不可能真的讓組織裡的一個成員叫「日本(Japan)」如此偉大的代號。」

  一切的謎題都被解開了。

  山崎就是日本威士忌,而日本威士忌就是化名永夢木愛知的江口愛實。

  「那麼,柯南君推理出來了嗎,江口要殺死森永勝久還有愛實小姐的理由?」

  「誰知道啊——」

  柯南哼聲,不僅有著看著人在自己眼前死去的不甘,也有對安室透的不理解。

  ……甚至隱隱有些質疑對方的正義。

  「這樣啊。」安室透有些可惜,「看樣子,只能本人來說明了呢。」

  「什麼…」

  柯南一愣,然後後座傳來開門的聲音,一個人將長方形的琴盒放進了後座,然後坐了進去。

  他猛地回頭,看到了那個穿著黑色水手服的少女。

  江口推了推眼鏡,關上了車門,不太樂意地嘟囔。

  「……只是些私事……」

  「但是、柯南君把江口的身份暴露出來了哦。明明連我也沒有告訴的。」

  「……如二號所說,你還真是厲害啊。沒想到能夠通過只言片語發現。」

  她看向柯南,後者卻有些冒冷汗,緊張了起來。

  無論怎麼說,這個人剛才就在他眼前殺死了一個人。

  安室透重新啟動車子,往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方向駛去。

  他從後視鏡看了看江口,將口袋裡的竊聽器拿出來放到了車表盤上。

  「江口都聽到了吧。不如把事實告訴給柯南君聽?你也知道的,如果不說,讓他自己去挖掘,這孩子的行動力可能會造成更多連鎖反應的。」

  雖然很想反駁,但柯南挫敗地發現他竟然一點都沒有說錯。

  江口唔了聲。

  「……組織的「江口(Eguchi)」項目是劣質的復刻品。他們人工制造出來的產物為了追求效率,有著極端不穩定的特性。如果不除掉,會造成更大的麻煩……我的委托人是這麼說的。至於森永,他是項目的知情人,負責把二號送出來的。知情人能除掉一個是一個。」

  柯南有些詫異:「你不是為了自己去做的嗎?」

  「……出於私心,我是希望她們能夠活下來的。」江口說。

  前座的男孩沉默了。

  他忽然想起來那封信……那封提醒愛實要逃跑的信。

  ——是愛實,自己選擇了離開的道路。

  「如果讓公安的人保護起來……」柯南喃喃。

  這時江口抬起臉,通過後視鏡捕捉到安室透的臉,語氣平平地問。

  「說起來,剛才就想問了。我在竊聽器裡也聽到了。這個孩子總是對你說公安是怎麼回事?」

  柯南背脊一涼,頭腦發白,整個人都僵硬住了。

  「……欸?」

  而後座的江口似乎不能體會到他的心情,接著對穩穩駕駛著的安室透問。

  「你是公安派入組織的臥底嗎,透君?」


第41章 多余的柯南

  柯南用眼神向開車的男人瘋狂發問,希望他能夠轉過頭來看一眼。

  哎?

  啊?

  原來、江口愛實是不知道他是公安的事情嗎!?

  既然是這樣,剛才到底為什麼要一直帶著那個竊聽器啊!?

  這下、如果江口把這件事傳給了組織裡……不、安室先生一定是打算現在就抓起江口的吧!

  「……是啊,我是公安派去的臥底,江口要怎麼辦?在這裡處理掉我和這個男孩嗎?」

  安室先生你怎麼不安套路出牌啊!?

  這樣激怒她的話——

  「嗯……其實我也早有預料……」

  「多早?」

  「比蘇格蘭死的時候更早。」

  安室透哭笑不得:「那不幾乎是你剛加入組織沒多久嗎?」

  「嗯。蘇格蘭是臥底的事情,我也發覺了。」江口在後排應聲,「所以我把他救了下來……不過我沒有和他保持聯系,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

  車猛地被一剎,停在了路中央。

  「……什麼?」

  「怎麼了?」

  「江口……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不知道他在哪裡?」

  「不是……再、再前一句……?」

  「我把他救了下來。」

  安室透猛地回過身,紫灰的眼裡發著亮光,激動過頭他幾乎是瞪視著江口。

  「蘇格蘭還活著嗎!?不可能……!他的心髒被擊穿,應該已經徹底死了才對……!」

  「被擊穿的不是他。」

  江口在熱烈的注視下搖頭,但也不完全說實話。

  在沒有被發覺的情況下,她需要遵守規矩,不能擅自透露異能力。

  「雖然我不能告訴你是怎麼做到的,但是沒有人死去。蘇格蘭也活得好好的。不過我不推薦你去找他,你也不能確定公安裡是否有組織的人。」

  後面傳來憤怒的按喇叭的聲音。安室透逐漸緩了過來,閉了閉眼,重新踩下油門。

  「……我相信你。」

  唯有柯南。

  只有柯南。

  他傻了眼地看了看安室透,又看了看江口。

  所、所以……現在這是一個怎樣的狀況?

  哎?

  難道不是槍口相對嗎?

  只是念頭剛剛想到這裡,腰間就被一個冰涼的東西抵住了。

  江口的手中持著槍,一點都不客氣地對准柯南。

  「我知道你是公安,而你也在這次的事情中協助了我。可是這個孩子,他知道的太多了。委托人不希望有多余的「江口」項目知情人。」

  與柯南相比,安室透一點都不緊張,反而笑問:「我不算是嗎?」

  江口再搖頭:「透君是不一樣的。」

  柯南:……

  要殺就殺,何必給我狗糧。

  「那、那個,江口姐姐…?我是不會把這些事情說出去的……愛實小姐的事情,安室哥哥和江口姐姐的態度是想當作一切都是由山下小姐引起的吧,無論是森永先生還是愛實小姐的死亡。我也會當作什麼都沒有看到的……」

  他顫著聲音開口,想要裝小孩子求放過。

  然而江口一點都不領情,看也沒看他一眼,只對安室透說話。

  「之前我也有提過,工藤新一總是往危險的地方跑,這樣很容易暴露宮野志保現在的身份的。如果想要保護宮野志保的話,我推薦像貝爾摩德的做法一樣把工藤新一徹底除掉會比較好。」

  柯南覺得自己聰明的小腦瓜在發顫。

  ……這個江口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情啊!

  安室透輕笑:「那江口能對他下手嗎?」

  江口遲疑了一下,還是應了:「能。」

  雖然,自己最初完全無法接受殺人。

  不過,當時的恐懼隨著時間,已經流失到了不知道哪個角落去了。

  她是為了正義,為了過去的王才殺死了愛實。

  她的任務其實即將結束,埋在身上的黑暗也該除去。

  可是,真的有那麼簡單嗎?

  子彈爆頭的經驗無數,刀片割喉被鮮血濺了滿手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七年了。即便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行走的是哪條道路,以奪走他人的性命為最優解的思想似乎一時半會兒無法改變。

  王給予的任務就要完成了。

  而如果安室透的臥底任務和保護重要之人的願望想要繼續下去,她不介意為了他多動手幾次。

  柯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悲哀地閉上了眼,青梅等待著自己的模樣浮上心頭。

  難道、今天就要結束在這裡了嗎……蘭……

  「那、如果我不想讓江口除掉他?」

  他聽到安室透問。

  「那我就不會動手。」江口果斷回答。

  柯南:……

  要殺就殺,到底是為什麼還要再給我一口狗糧。

  「那就放過他吧,江口。」安室透說,「柯南君雖然經常一想到要做什麼就經常會忘記危險,但是他的頭腦很聰明,也能夠做一些在臥底中的我不能做的事情。」

  「你想要他成為你的協助人嗎?」

  「不、我想要的協助人是你,江口。」

  「我?」

  「對,是你。如果只是追求成為更加優秀的狙擊手的話,江口不是已經是了嗎?」安室透至今都還記得初識那幾次聽到對方志願時自己被氣悶的感覺,不由得懷念,「當初同意加入組織的目的已經達成了,現在脫離出來還來得及,江口。」

  江口有些恍神,仿佛回到了那個天台上。

  那時她問了句『不加入就會死,加入呢』。

  「不加入的話就會被抓起來吧。」

  安室透接上了她的話:「加入的話,我隨時都可以給江口做飯喔。」

  「我加入。」

  柯南:……

  我不應該在車裡,我應該在車底。

  偽小學生偵探苦悶地問:「江口小姐……那個……槍……」

  「抱歉。」

  江口真誠的用面癱臉道歉,然後把槍收回裙底。

  「今晚,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飯。」少女窩回後座,說道,「委托人拜托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今晚一起喝兩杯慶祝一下吧,透君。」

  「未成年喝酒?」柯南下意識地反問。

  江口眨了眨眼,說:「這是我第二次讀高中了,江戶川。」

  安室透似是跟著一起心情明朗,一點把組織的任務搞砸的樣子都沒有。

  「那,喝波本嗎?」

  「我想試試看日本威士忌。」

  「那就去買一瓶山崎吧。」男人愉快地決定道。

  柯南什麼都不想說。柯南現在只想下車。


第42章 獻身的sisters

  由被署名為江口愛實的一封信件而起的連續殺人事件,最後以江口愛實和真凶的山下柚實的死亡完結。

  警視廳一直以來封鎖了消息,這個案子又在某股神秘的力量下最後迅速結案,外界直到那場爆炸的公寓被收拾干淨,都不知道江口愛實的經歷與死亡。

  而經紀公司怕引起不可控制的粉絲事件,最後再三思考決定,讓內部見過江口愛實的人三緘其口。

  隨後,「江口愛實」其實是森永公司虛構的CG人物的消息流傳了出去。

  森永的公司股票暴跌,公司的留言板被粉絲的暴怒淹沒。而經紀公司一方真的是想盡方法讓這個消息由假變真,就連後來看到新聞的毛利小五郎都差點以為自己當初是見了鬼,實際上根本沒有什麼江口愛實的存在。

  即便是那次綜藝錄制,也被用是AKB成員化妝扮演糊弄了過去,引發粉絲的強烈不滿與質疑。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樣暴起暴落的娛樂新聞也終將會淡去。江口愛實這個名字像征的意義也慢慢會被歷史的灰塵所掩蓋。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在江口愛實死亡的當晚,安室透就接到了來自貝爾摩德的電話,然後招來一頓嘲笑,說他這次的任務失敗可都被朗姆看在眼裡,而那位先生對他很是失望。

  不過她也頂多是說說。安室透作為組織高層裡難得一流的情報人員,只是一個保護的任務失敗,況且還是一個不太知內情的保護任務失敗,從她的角度來看,還怪罪不了他什麼。

  「所以那個江口愛實到底是什麼人?」安室透故作好奇地詢問,「竟然還要我瞞著山崎。」

  貝爾摩德指間夾著細長的女士煙,口中吐出飄渺的煙氣,有些不太愉快地提道:「那孩子是機密的實驗室的產物。因為是難得的成功品之二,所以上頭非常注重保護。」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把她放出去?成為偶像不幾乎是得到了最多的關注嗎?」

  「誰知道上面在想什麼呢。」貝爾摩德在電話那頭聳肩,「似乎是為了引出某個存在吧。但是你還是小心為上好,波本,作為吃過幾頓飯的交情,我還是提醒你一下吧。」

  「哦?」

  「組織的唯二成品,其中一個已經被殺掉了,另外一個才被要求受到保護的。雖說不完全是你的錯誤,誰又能想到她竟然會被瘋狂的粉絲盯上呢,但是上面還是對你的失敗非常生氣。」

  「那還真是多謝提醒。」

  另一個,也已經被殺了嗎。

  安室透看向沙發上在小心翼翼不讓薯片的碎屑掉到到處都是的江口,然後再問了一句。

  「那個時候,你讓我看住山崎到底是怎麼回事?因為她的名字和那個江口愛實一模一樣?」

  「那個啊……」貝爾摩德抖去一部分煙灰,沒有遮掩厭惡的語氣,「江口項目出來的人其實是某個DNA的克隆體,所以江口項目的產物的長相是一致的。上頭只是對這個名字的撞巧有些警惕,以為是自己在找的人而已。不過看來也不過是緊張過度的臆想罷了。」

  組織在找江口愛實…不、江口一號嗎?

  安室透眉頭一皺,謝過了貝爾摩德,然後掛了電話。

  「電話結束了?」江口抬頭。

  電視機裡響著被調小聲了的綜藝節目,她抱著薯片碗縮在沙發上,茶幾上擺了買回來的一瓶山崎。

  薯片配日本威士忌,說不定堪比英國的仰望星空派。

  江口其實很想要求刺身一盤,不過今天經歷的事情消耗了一定的精力,連晚飯都沒有太豐盛(盡管如此,還是美味得讓她完全被治愈)。刺身什麼的還是留到下次再說吧。

  就這樣隨隨意意的,也挺高興的。

  身邊的沙發微凹,安室透坐了下來。

  「嗯。貝爾摩德說還有一個江口愛實也被殺了。」

  「是我做的。」江口移開視線,低聲承認,「之前一直在外面忙就是為了這個。」

  她是江口一號。在江口項目裡其實與其說是姐姐的身份,不如說是一切的「母體」。

  愛實是二號,而另外一個被殺掉的,則是三號。

  三號的年紀比二號要小得多,也就比柯南大一些。

  組織真的是投入了很大的資金與力量去研究江口項目。

  所以難得成功的實驗體被摧毀使他們震怒也是當然的。

  「EguchiProject,是組織裡的江口項目的前身。不過這個的項目前身與組織無關,多年以前就已經被摧毀了。」

  「而江口,你是那個Project的……」

  「是的。」江口點頭,「我是那個項目的成功品,也是唯一一個產出。在成功的時候,負責Project的研究室就被…我的委托人摧毀了。」

  EguchiProject的目的是表世界的瘋狂科學家窺探到裡側的力量的產物。他們試圖人工制造異能者,而他們也成功了。

  不得不說這其中有一定的御柱塔那群兔子工作不力的原因。因為消除記憶時出現了紕漏,亦或者是黃金之王的非時院內部出現了問題,EguchiProject的一部分資料、包括江口的DNA數據遺失,導致了這個烏鴉一般的組織擁有了重現Project的機會。

  發覺這件事後,猶豫再三,羽張迅還是把任務交給了江口來執行。

  沒有比她更適合做這件事的人了。

  無論是潛入方面,還是在與過去做決斷的這一方面。

  而組織雖然成功地克隆出了江口,得到了江口二號,但是在人工培養異能力方面卻不太成功。

  江口二號的確獲得了「血液淨化」的能力,可是這個能力的發揮作用的代價是江口二號身體不正常的衰弱,還有時不時的「能力波爆發」。

  奇異的是,那種失控導致的「能力波爆發」對於實驗室來說不僅不是危險的信號,反而組織認為這是能夠研究出可以成為人形武器的異能力者的曙光。

  所以江口二號被隱秘培養了幾年,才被羽張迅的人發現。而後來江口二號漸漸穩定,江口三號又出現了。

  江口看了眼安室透的臉,有些欲言又止。

  她與江口三號的交流比與江口二號的交流要多。

  江口三號的能力是,「平行拜訪」。


第43章 你的人生,情報交換

  這個異能力的名字起得有些奇怪又有些別扭。

  「平行拜訪」的「平行」源自於平行世界,而「拜訪」一詞的意思來自於江口三號的觀測。

  換言之,她可以看到平行世界的事情,包括過去與未來。

  這對於組織的野望來說簡直是再強大不過的能力了。但是組織的科學家始終比不上EguchiProject的最初研究者,他們至始至終都沒有發現,江口其人的「良知」。

  他們自以為通過從小培養在組織裡就能夠讓實驗體完全聽話,然而事實卻是恰恰相反——無論是江口二號還是江口三號,在剛確認到自己是持有異能力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對研究者進行了隱瞞,並且偽裝成自己並不知道自己能夠隨心所欲地操控異能力。

  其原因是,即便隔了千萬裡的距離,她們的意識在克隆下,都與江口母體維持著微弱的生物電波聯系。

  就像是雙胞胎的心靈感應一樣。

  雖然沒辦法真的靠電波聊天,但是她們的潛意識從一開始就受到了正在青王那裡接受正義公務員教育的江口的影響,而在與江口見面的時候,她們彼此間都會發自內心地信任。

  所以她們心甘情願地接納了來自母體的刺殺。

  這些事情,江口都是從三號口中得知的。

  原先二號與三號生活的地方都在別的縣區,這天偶然三號隨組織人員來到了東京,克隆體與母體之間的聯系驟然被加強,不約而同地愈發接近彼此,最後江口認出了三號的臉,主動暗中接近。

  最初江口是想偷偷帶走三號,而不是殺了她的。

  羽張迅的命令是調查清楚,並銷毀相關資料,針對可能存在的江口分體他沒有過多的意見,也就是實際上她完全可以把人帶到御柱塔。

  然而三號說她看到了平行世界的未來,要求母體對不該存在的分體進行制裁。

  那只是個七歲的孩子,有著和江口如出一轍的面癱,一邊舔著江口買來的冰激凌一邊說明。

  「黃金之王老了,所以沒能看到EguchiProject的發展,還有背後非時院一些人的影子。就這樣回去的話,只會被繼續利用下去。不僅是我和二號,一號你也是一樣。」

  三號望著她問。

  「這樣是你的王想要的結果嗎?」

  顯然不是。

  「我們的意志與母體永遠同在,請不要感到悲傷。」三號按著胸口,淡淡地說道,「我們的心髒結構與母體相同,所以在這方面以後請務必注意一下不要被發現了。而江口項目,我和二號有在盡力減弱自己的存在感,最近也讓那些家伙多多少少相信了我們雖然是成功品、但也成功不到哪裡去的事情。所以只要除去我們二人,再消除一部分實驗室的資料就好。

  「也不必太過憂慮。組織裡唯一能夠重現EguchiProject的人已經死在了神奈川的地震裡,只要銷毀了文件,再將活體成果滅除,一切都會像沒發生過一樣。

  「母體,王的死去是一個終點,同時也是一個助力。等我們死去後沒有人能夠證明你的出身,你會成為一個身份普通的權外者而已。」

  江口三號的眼裡有光,有童真的光,也有理智的光,更多的是看見未來、期盼未來的光。

  現在想想,江口二號在夕陽下被照映的,被燃燒的,也是如此滿懷期待與光榮的靈魂。

  思緒在心中過了千萬遍,江口很想把話說出來傾訴,但是又深知一旦開口只會把對方卷入漩渦。

  最後只能鼓著腮幫子咬薯片,悶了口日本威士忌。

  安室透當她是回憶起過往心情不好,便也不多提。

  盡管他還是挺想問問貝爾摩德所說的江口項目都是一張臉的事情。

  畢竟,江口其實和愛實長得並不一樣。

  話又說回來。江口三號在臨死前,有問江口是否有想得知的未來。

  盡管能看到的是平行世界,平行世界又有無數個發展,但和本世界接近的平行世界大致走向都差不多。三號也正是在那裡看到了自己三人被某處研究所折磨透底的未來,所以強烈要求江口了結了這惡魔般的項目。

  而江口對自己的未來不太感興趣,特別是已經打算把安室透當作自己的人生路標、而目前眼看王安排的事情終於有頭緒了以後,她的未來估計大半都是追隨安室透的人生走的。

  所以江口詢問安室透的未來。

  三號附贈了安室透的過去。

  而看完了這過去與未來後,三號面無表情地流眼淚,哭得像剛刷完韓國愛情劇,打著嗝講了個5-4=0的降谷零與他的朋友們的故事。

  江口淚腺被設置得沒有三號發達,但她想起來安室透有時透露的不安。終於有天和男人半夜從兩聽啤酒喝成一地啤酒罐的時候,下意識地保證了不會讓對方一個人。

  而降谷零那幾個在好幾個平行世界裡死亡方式都差不多、不過意外的在這個世界裡都被她救下來的朋友,她不如偷偷地變成別人的樣子,經常到那幾個人身邊分別提醒記得穿防爆服/不要隨便耍帥/手機別放胸前(原來蘇格蘭本來就會這麼做啊。江口感嘆)/過馬路小心那些疲勞駕駛的車不要隨便低頭撿東西。

  嗯……不過現在嘛……更加在意的是……

  江口偷瞄旁邊男人的側顏。

  盡管不少人單看那張娃娃臉會把他當作是青年,而偽裝出來的氣息又是那麼的陽光明媚,不過江口知道他已經奔三,實打實是個成熟男人。

  「母體要不要試著和他談戀愛?」三號在遺言裡建議道,「他是個好男人,不要浪費了身邊如此好的資源。如果放過了,對方找了別的對像,你和他之間的信賴與支持就會弱化,你會又一次失去『路標』的。」

  而二號死去之時表現的那種心意互通之愛的美妙,讓江口更加重視起了三號的提案。

  而在此之前,她和安室透之間需要建立一層新的信任關系。

  「來玩情報交換嗎?」江口問。

  「那是什麼?」

  「我說一個與自己相關的情報,透君也說一個。誰先說完就輸了。情報的價值盡量等價就好了。」

  江口抱膝,側過頭,臉壓在膝頭上含糊地說明。

  在室內沒有戴平光鏡的她,淺黑的雙眼看進了那片紫灰色裡。如同夜晚撞見星辰。

  安室透怎會不明白這個游戲底下隱藏的意義。

  他爽快地應了下來。

  「不如我先說一個吧…既然江口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的名字是降谷零。」

  「零…君嗎。」

  雖然早就從三號那裡知道,但從本人口中聽見的意義是不同的。

  江口的唇角微不可見地向上彎了彎,眼底微微發亮。

  「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名字…真實檔案上只有姓氏。也就是江口。愛實作為假名其實是項目名稱中的一部分。比起愛實,我更喜歡江口這個姓氏。」

  永夢木的發音和江口很像。所以化名的時候江口也堅持讓安室透用姓氏稱呼她。

  安室透則是深覺遺憾,仿若江口扼腕放棄回家吃晚餐時,「我的名字對外不太好稱呼呢……」

  江口歪頭,「私底下也不能叫?」

  「太過放松了很有可能會在錯漏了有竊聽器的情況下把情報泄露。」安室透在這方面很謹慎,而若不是柯南的說漏嘴,他也是絕不會把自己的工作和真實姓名坦白的,「以防萬一,還是不要那麼稱呼我比較好…雖然我喜歡聽江口那麼叫我。」

  如果在虛構的身份裡呆太久的話,是會容易忘記自我的。

  時不時有人叫一下真名,就如江口需要的那個船錨一樣。能將人從深不見底的海淵救出。

  江口想了想,琢磨出了幾個適合喊真名的場景。

  好,到時候就突襲零君。

  「唔、下一個。」

  「那,我當初在警校裡是成績第一。可以教給江口感興趣的體術。」

  「噢——好厲害。」江口眨了眨眼,「警校的內容難不難?」

  「如果是走Career的道路的話,稍微有些……」

  安室透給她簡單說明了一下。

  他本身就是警校畢業後考國家公務員I類的,屬於拔尖的精英。明面上雖然沒辦法參與公安的大部分工作,但是實際上經驗與臥底的資歷疊加的話,回去以後的晉升會直接超過大多數人。

  江口耐心地聽著,然後問:「我能考Career嗎?」

  安室透提這個就是為了讓她有興趣,笑眯著眼,「我會幫江口補習,如果你想考。但是考Career以後得進入大學獲得學歷才行。」

  「那也、沒關系。」

  這會是將來的出路之一。

  「不然脫離組織以後我就沒有事情能做了。透君也不想我和以前一樣去接委托吧。」

  「江口是為了我才這麼想的嗎?」

  男人忽然拉近了與她之間的距離,幫她撩起一縷搭在眼角的發絲。

  江口微仰頭看著他。

  「我上學的事情沒什麼好說的…嗯,我的情報是肯定。將來的志向是考上透君以前的大學,然後順利畢業,以Career的身份和透君站在一起。」

  說著說著,她有些遲疑。

  「…有前科可以這麼做的嗎?」

  「我會幫忙處理試試看的。」安室透、不,降谷零提起嘴角,有幾分心滿意足,「如果有什麼問題,我會作為江口的監督者做出保證,讓江口不會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噢……」

  如果還不行的話,就拿把刀去新任青王那邊問問看好了。

  江口伸出根手指戳了戳眼前的胸膛。

  「透君,太近了。」

  「會嗎?」

  「這是要壓上來了。」

  「情報交換,我很喜歡抱住江口的感覺。」

  「唔、」

  說話就說話,偏偏還動手動腳。

  薯片碗被放到了茶幾上。電視裡在說什麼已經沒人在留意了。

  降谷零拉住她,明明感覺上沒有怎麼用力,卻讓人完全沒辦法擺脫地被拉入懷裡抱著。

  「……透君,我很久之前就想問了。你是有肌膚飢渴症嗎?」

  面對玩笑般的問話,降谷零也玩笑著般回答:「大概是有江口飢渴症?」

  江口默默扭過頭,避開他的注視。

  「…情報交換,我也…挺喜歡被透君抱住的…」她動了動,耳朵蹭到了男人圈住她的手臂,聲音低得像是嘀咕,「……很溫暖。」

  身後男人的胸膛傳來笑意的震顫,隨後耳邊響起說話的聲音。

  「我喜歡的食物…嗯,是芹菜吧。沒有特別討厭的事物。」

  「喜歡的食物是透君的料理。沒有特別討厭的事物。」

  「我的配槍是HK的P7。」

  「那個我也有。平時的話我會使用M25,需要遠距離的時候CheytacM200會比較好用呢…」江口忽然想到赤井秀一,由於稀少的狙擊距離的緣故,對方恐怕也是用這個配槍,而波本不太喜歡赤井秀一,她便補上一句,「M40也挺好用的。」

  降谷零不禁神色復雜:「江口房間裡有多少武器?」

  江口歪頭:「Asecretmakesawomanwoman.」

  降谷零嘆:「好歹讓我知道早上起床的時候要面對多少把槍。」

  江口遲鈍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今早那個同床的事情。

  「今晚也一起睡?」

  「不行?」

  被那雙眼失落地盯著,江口嘴裡吐不出拒絕的話。

  「嗯……早上起來我怕吵到鄰居。」

  「房間的隔音就是為了這個做准備的吧。」

  「我也不太想看到透君公安的情報……」

  「睡在江口的房間就好了吧?」

  「每天打起來很麻煩的…萬一受傷了……」

  「習慣不就好了?」

  降谷零伸長手去拿起酒杯,日本威士忌甘甜醇香。

  江口默了默。

  「透君是打算以後都睡在我的房間了嗎?」

  「情報交換,」厚臉皮的降谷零如是說,「我喜歡和江口睡在一起。」

  他視線不依不饒地盯著江口,一副勢必要得到對等答案的模樣。

  ……如果忽略掉那略微緊繃的手臂肌肉線條和眼底細微的緊張的話。

  江口囁嚅了一下。

  「……我可以…適應。」

  她的臉上有些發紅。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懷抱過於灼熱。

  男人嘴角有些得意的上翹,灰紫的眼裡閃爍狡黠的光。

  他湊到了少女的耳邊,低沉的聲音誘惑著。

  「情報交換,我喜歡江口,想要和江□□往。」

  電視裡發出觀眾的喝彩聲,酒和薯片的味道奇怪地在嘴裡混合。

  甘甜,有點鹹,還有柔和與溫順。

  光線像是鱗粉般落到少女顫動的睫毛上,她緩緩睜開了淺黑的眼,感覺到唇上的觸碰離去,望進了一片璀璨如星的眼中。

  她似是躊躇,嘴巴張張合合,還去抿了口酒,也沒發現自己拿錯了杯子。

  但她沒有離開降谷零半是囚禁的懷抱。

  「…情報交換,這個,我也可以試試看……」


第44章 提醒…大概是友善的

  生活有多大改變呢。

  對於毛利小五郎來說,就是五十萬的委托費飛了。

  對於毛利蘭來說,就是糾結江口愛實居然是虛擬偶像這個事實。

  對於江戶川柯南來說,就是放松了對日本威士忌…山崎的警惕,並且繼續尋找朗姆。

  對於安室透來說,則是過上了幸福快樂每一天(?)。

  至少,得知蘇格蘭的平安,並且得到一個香軟的睡夢抱枕,讓他長期以來的失眠問題得到了初步改善。

  雖然早上起來的時候身體第一反應是把江口掀下去,而江口則是在他動作的一瞬就把槍從床沿摸出來抵住他的腦門。

  不過如此。

  習慣就好。

  等江口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誰以後就會倒回床上去接著睡。安室透則小心地把槍從她手裡抽回來放回原位,再起身外出去晨練。

  回來以後江口也差不多醒了,等他做好早餐和便當,她也換好衣服耷拉著眼皮坐到了餐桌邊。

  醒神靠的是安室透放下早餐時在她嘴角落下的一吻。

  江口差點暴起從裙底下掏出匕首來,瞪眼氣息鋒銳的一瞬間又意識到眼前笑得像偷盜成功的狐狸的家伙是誰,一下子像是被戳了一針的氣球,癟了下去。

  「早上好……透君。」

  「早上好,江口。」

  然後是少女負責洗碗,再拿起便當和書包去上學。安室透和她出門的時間一致,是要去波洛咖啡廳開門。

  其實也是同路。江口便跟著他一起。兩個人路上閑聊著,走過清晨沒什麼人的街道。

  而抵達波洛咖啡廳的時候正好柯南還有毛利蘭從偵探事務所下來。

  蘭驚訝地看見他們,打了聲招呼。

  「早上好,安室先生,還有永夢木同學。今天兩位一起出門的嗎?」

  「早上好。」江口點頭應了她的話,看了眼她腳邊用小孩子嗓音打招呼的柯南,然後說,「毛利同學的青梅竹馬是那個工藤新一沒錯吧?」

  「哎?是這樣沒錯……」

  柯南陡然一驚。而今日心情愉悅的安室透已經和江口道別,進了店裡打掃衛生,壓根看不見他慌張想求助的表情。

  江口哦了聲,和蘭一起等習慣在這裡集合的世良和園子。

  「我最近見到工藤君了。」

  「真的嗎?!」

  「嗯,那家伙不太忍心跟你說的樣子,但我還是想提一下,畢竟你是他最心愛的青梅竹馬。」

  「哎…?什麼…?」

  「他好像被卷入了什麼大麻煩裡。」江口斜眼看著緊張的柯南,淡然地說,「如果被人知道他還活著的話很糟糕,甚至會讓你也陷入麻煩之中。但是他不想讓你擔心,所以一直沒敢撒這個謊。」

  柯南瞪著江口的樣子看起來是恨不得跳起來打她。而蘭一下瞪大了眼睛,慌亂不已。

  「發生了、這種事情嗎……?」

  「嗯。所以如果有人跟你打聽工藤新一的事情,」江口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認真道,「就說你很久沒有得到他的聯系了,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裡。絕對不要提他最近出現過。」

  工藤新一就是太過優柔寡斷。

  「我能理解工藤君不想讓你傷心的心情,但是如果他還活著的事情暴露了,會給很多人帶來生命危險。」

  包括宮野志保。

  包括隱瞞了這個情報的她自己。

  「所以我希望毛利同學你自己能清楚地認知到眼下的情況,然後做出該有的判斷。」

  工藤新一不想毛利蘭的生活軌跡有所偏移正常。

  但是如果連這種事情的保密都做不好,那就只能借透君的力量強行把毛利蘭保護起來了。

  或者、FBI那邊也行。

  蘭……

  縮小了的名偵探擔憂地看著自己的青梅竹馬。

  她低著頭,表情被劉海所遮掩,手緊緊握成拳頭,身體發顫。

  「新一……新一那個笨蛋!!」

  猛地抬起來的臉上沒有任何眼淚,反而是怒火居多。

  關東大賽空手道冠軍猛地一拳揮出,砸在牆壁上。柯南嚇得噫了一聲,驚恐看到堅硬的牆壁裂開。

  「他是不信任我嗎!這種事情,好好跟我講了我一定可以理解的!……如果、如果因為這種事、因為我不小心說出去了…他因此出了事怎麼辦啊!?」

  「對吧。」江口認可地點頭。

  柯南牙癢癢。

  你就不要再火上澆油了啦!

  「如果下次他還大膽地出現在你面前的話,」江口眼神輕飄飄地掃過那面牆,「給他來一拳教訓一下好了。」

  喂喂、認真的嗎……柯南嘴角抽抽。但他的青梅覺得這真是個好辦法,陰測測地笑著,舉起拳頭,仿佛工藤新一就在她的眼前隨時會接受來自鐵拳的制裁。

  「永夢木同學說得有道理……下次要是他出現了,我一定會好好收拾他的!為了至今為止他的隱瞞…還有不顧自己的安危!」

  轉向江口,蘭一下變了臉,換上了開朗的笑眯眯。

  「真是謝謝永夢木同學把這些事情告訴給我聽。」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毛利同學有這個知情權而已。」

  江口望向旁邊的玻璃,看到裡面辛勤勞動的服務員先生。

  「如果是關乎到對方的安危,我想這是不能隱瞞的事情。」

  她知道在三號死後,針對江口二號組織會有所行動。而了解到山下柚實的犯罪念頭後,江口明白安室透極有可能會被卷進這件事裡。

  組織會給他任務。

  一如當初她和安室透聊起赤井秀一與宮野明美的事情時那樣,江口一點都不贊成自己在沒有和想要保護的人之間劃清界限前就做出違背組織的行為。

  但是事到如今也來不及告訴周圍的人山崎與波本鬧掰了。所以江口選擇對安室透坦白自己想要殺死愛實的目的。

  然後得到了來自安室透的幫助——放任山下柚實帶炸彈去找愛實不僅是為了掩護江口的射擊,也是為了避免組織責問安室透在愛實保護任務上有所紕漏。

  這樣,才是信任。

  萬一沒有公安的合作,江口一旦被發覺與二號和三號的死亡有關、被琴酒懷疑是叛徒的話,安室透作為和她住在一個屋檐下的人可沒有那麼容易脫身。

  江口摸了摸唇角,想起了早上的那個輕吻。

  ……所以既然已經沒有辦法分離,那就干脆一同離開。

  「喲——早上好!」

  身後忽然傳來壓迫的重力。江口身體一緊,忽然放松,側目看到了露著小虎牙的笑顏。

  世良朝氣滿滿,笑嘻嘻地問:「怎麼啦?愛知怎麼一副懷春少女的樣子∼?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江口推了推眼鏡,目光移了移。

  「嗯。」

  「!?真的假的!」剛下自家轎車的園子詫異,「愛知你終於有青春少女的樣子了!?」

  「是誰是誰?」世良很是激動地湊上來八卦,「是我們認識的人嗎?班上的?」

  旁聽的柯南的表情變得很是奇怪。

  昨天江口說這是她第二次讀高中了,也就是說早就不是初中生了……而她和安室先生同居,昨天安室先生說的那些話……波本的情人……

  純情少年的臉一下紅了。

  江口閉嘴不談,目視堅定看著前方,大步向前。

  「上學吧,大家。就要遲到了。」

  然後她的肩膀被世良搭上,按住了行動,咧嘴對她指了指後面。

  「愛知,學校在後面喔。」


第45章 交往

  與江口交往以後,安室透開始認真思考一個問題。

  因為思前想後他得不到一個答案,於是到波洛上班的時候,猶豫再三,還是找榎本梓問。

  「那個,梓小姐……」他有些不太好意思,「有一個關於女孩子的問題想問你一下……請問方便嗎?」

  榎本梓的眼睛難以置信的瞪圓了,嘴巴張了張,手指顫顫巍巍地指向眼前的波洛活體招牌。

  「難、難道說、安室先生你……」

  安室透點頭。

  榎本梓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心髒,像是心髒病發,眼睛卻亮得驚人。

  「是哪個孩子!?我認識的嗎!」

  好像每個要八卦起這種事情的人都會先好奇對方是誰。

  「呃、」安室透摸了摸鼻子,「是……和我同居的那個孩子。」

  「——?!安室先生、這是犯罪啊!」

  榎本梓努力壓著自己的聲音才沒有尖叫的讓整個咖啡廳的客人們都聽見。她震驚得瞳孔地震,沒想到眼前看起來陽光帥氣無敵靠譜的那個安室先生居然會對高中生下手。

  而且還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那種!

  安室透干咳一聲。

  「不是、我還沒有做什麼……」

  「做了什麼就完蛋啦!安室先生是偵探的話對法律多少也有了解的吧……!」

  「……」

  不僅如此他還是大學法學部畢業可是現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個犯罪分子。

  安室透沉默。

  榎本梓以為自己說中了,有些恨恨的,可是又有點理解,自己嘟囔著。

  「如果是喜歡上了那也沒辦法…特地來店裡的那些女高中生們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傷心……在那孩子成年之前,安室先生可千萬不能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啊!」

  「這個我還是知道的……」不過江口已經成年了啊。安室透表面一套裡面一套,得心應手地撒著謊。

  得到了保證,好心的服務員小姐就沒有那麼緊張了。趁店裡沒有那麼忙,抓緊時間再問兩句。

  「然後呢?關於那孩子的問題是什麼?是她不喜歡你嗎?」

  「不、我們是已經兩情相悅了。」說到這個,即便是安室透也難免在尾音上有些輕微的愉悅上挑,「問題是……」

  他嘆了口氣。

  「我以為女孩子的感性會比男性更加敏感?那個、不是性別歧視什麼的……就是女朋友一般會更多地對男朋友撒嬌的吧……?永夢木她……在我面前哭的次數不多……」

  撒嬌什麼的,更是幾乎沒有?

  榎本梓眨巴眨巴眼。

  「那不是說明安室先生的同居人很堅強嗎?一般來說,還會有男性對女性的過度撒嬌感到不耐煩的呢。」

  「她的確很堅強……」

  「那個,」榎本梓將手背到身後,浮出些好奇心,「安室先生是喜歡那個孩子哪裡?總不會是喜歡那孩子的哭顏吧?」

  「不,相反,不如說我很喜歡她堅強的部分。不會給別人添麻煩,非常可靠。比起讓男朋友保護她來說,她似乎更熱衷於來保護我……?」

  「好帥……!」

  「經常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認識久了就能夠理解她的直率和真誠?她只是不太擅長把情緒寫在臉上而已。了解了之後反而會覺得她很可愛。」

  安室透提起唇角,竟然露出幾分得意。

  榎本梓暗自哎呀一聲,笑了起來。

  這樣的安室先生,比起平時面對客人時的笑顏看起來更加有靈氣一些。

  雖然不是很贊成安室先生對高中生下手這一點,但是安室先生長得就很年輕帥氣,只要是兩情相悅的話,那就是很般配的一對了。

  女性服務員掩嘴竊笑,「安室先生只是單純地想要享受女朋友的撒嬌而已吧?」

  「大概是吧。」青年苦惱道,「總不可能為了這種事情故意去逗哭她?」

  「會有這樣的想法,安室先生真是意外的壞心眼。」

  「因為喜歡她,所以就想看到她更多的樣子吧。過去唯一一次看到她露出脆弱的樣子的時候,我們還沒有現在這麼親近呢……」安室透含糊了一下。

  那次雨夜打開門將她迎進自己屋裡,大概是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選擇。

  不過……那個時候江口失去的……是誰?

  「那干脆由安室先生向她撒嬌怎麼樣?」榎本梓提議,「只要坦白說自己想要看到她多依賴自己一下不就好了?作為情侶,這種溝通是很重要的喔。」

  「是這樣啊……」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看起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波本,不僅是個童貞,而且對江口還是初戀。

  作為一個一直以來非常有魅力但是同時也過度投身於事業中,而且各種方面實際上並不適合一般人戀愛的三面顏,降谷零他在情侶關系處理上完全是個新手中的新手。

  他像個無措的大男孩一樣摸摸後腦勺,對榎本梓咧開似是窘迫的笑容。

  「榎本老師,以後要是還有什麼問題就還得問您了啊。」

  「噢——隨時都歡迎哦!」榎本梓豎起大拇指對他眨了下左眼,然後應聲去呼喚她的客人桌邊繼續工作。

  當天下午,江口跟著世良她們來到波洛咖啡廳的時候,迎接了來自榎本梓有些過於熱情的打量視線。

  「?」

  她看了眼安室透,後者忙碌之中對她笑著聳了聳肩,也不明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倒是鈴木園子的戀愛八卦天線嗖的一下豎了起來。

  青春期的少女啊,總是對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荷爾蒙非常敏感。

  「愛知!你覺得安室先生怎麼樣?」

  「嗯?……透君是很好的人?」

  「不是說這個啦!」園子露出賊兮兮的表情,壓低聲音,「我是說,愛知你覺得安室先生作為戀愛對像怎麼樣?」

  路過的安室透悄悄豎起耳朵。

  而江口有些詞窮。

  「……是一般意義上的養眼帥哥……做飯很好吃……會體貼女友的溫柔類型?」

  「所以每天才有很多女子高中生慕名而來呢。」蘭感嘆。

  而園子見達不成自己的目的,忿忿地直白一些:「我是說,愛知你有沒有想過讓安室先生當自己的男友——啦。」

  「如果是安室透的話,會吧。」江口的視線追隨著那個笑顏滿滿的陽光青年,話中有話地回應,「他願意給我做一輩子的飯的話,我會願意給他洗一輩子的碗。」

  如果是安室透的話,當然很輕易地就能俘虜到女生們的心。

  但是,安室透並不只是安室透。

  他只是降谷零分出來的一個過度誇張的明亮的完美夢中情人。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一個人格。

  硬要說的話,其實還是降谷零比較吸引江口。

  而和她告白又和她在一起的,也是降谷零啊。

  「嗯。如果我是普通女生的話,一定會對透君一見鐘情的。」江口沒有壓低聲音,所以狀似無意間路過的安室透真的聽得一清二楚,「但是實際上,我還是覺得在家裡的透君比較吸引人。」

  「哎——?」

  園子有些被繞暈了。旁邊的世良興致勃勃地豎起手指:「也就是說,安室先生在家裡的感覺和在波洛的感覺不一樣?性格會相差很遠嗎?」

  「那倒不會。只是比起在這裡看到的透君,更加的……嗯,有血有肉一點。」

  因為在家裡的,不是捏造出來的安室透,而是放松下來的降谷零。

  江口眨著無辜的眼看向園子:「我比較喜歡那樣的透君。」

  「喔……!」園子激動地湊近,「是那種喜歡嗎?」

  江口誠實地點頭。

  為什麼要隱瞞呢?

  「我和透君其實,昨晚開始交往了。」


第46章 約會

  在園子要尖叫出來之前,蘭眼疾手快捂住了自己摯友的嘴巴。

  雖然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下巴都快要驚掉了,但這種事情絕對不是適合在波洛裡被大喇叭宣告出去的新聞。

  世良喝著飲料被大大地嗆了口。

  「這、這是真的嗎?」

  「嗯,透君告白了。我覺得也可以,所以就答應了。」

  「等、等一下——」

  園子抬手做了個停的動作,臉上略顯猙獰的表情昭示著她現在在經歷著何等的頭腦風暴。

  「愛知和安室先生因為是遠親然後同居了,安室先生還是愛知的監護人……接著現在安室先生向愛知告白,然後你們在交往!?——這不是監守自盜嘛!」

  蘭在邊上吐槽:「這個用詞到底該說是准確還是不准確呢……」

  監護人對著自己被監護的對像做出這種事情,這是觸犯了法律了吧?

  盡管安室透對於她們來說才是更加熟悉的人,可是在這種事情上,人們還是會下意識關照「弱勢」的那一方的。

  世良不由得露出些擔心:「愛知沒事吧?」

  江口不明所以:「完全沒事?」

  偏中性風格的少女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和這樣的成年男子住在一起很危險的喔。」

  「啊、如果說是監護權的事情的話,那個已經轉移了。」其實根本沒有那種東西,「所以透君跟我告白也沒問題。」

  「不是這個啦、」世良按住她的肩膀,直直看進她的眼底,「我是說……那個啦!」

  純情的青春期少女紅了臉,支支吾吾的。

  不過江口終於接上了腦電波。

  因為她早就成年了,所以反而一直沒有思考她們的憂慮。

  ……真是些善良的孩子。

  「日本女性十六歲就能結婚了。」

  「「「已經到了結婚的地步了嗎!?」」」

  「永夢木想和我結婚嗎?」

  安室透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身後,輕笑著接上了她過於一本正經的回復。

  而江口聽到他的說法,眉頭一皺,真實地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現在入籍的話,好像會有各種各樣的麻煩。」

  旁邊的帝丹女子高中生三人組瘋狂點頭。

  江口抬起頭來,認真地說:「等我畢業了之後可以考慮一下。」

  「「「——這也還是太快了啦!」」」

  江口倒是覺得一點都不快。

  等她畢業,也就是她不用再替朗姆監視工藤新一的動向,也不用以防萬一一直盯著毛利蘭的身邊,換言之基本上組織的事情應該可以結束了。

  到時候再多也就是一年,一年過去了降谷零和她都三十了,去結個婚這個年齡剛剛好。就是她的身份需要重新制作,所以各種意義上才會有些麻煩。

  安室透對她的發言滿意地一笑,燦爛得像是外頭的太陽。

  「到時候永夢木就能改姓了呢。伴娘的人選有嗎?」

  江口先是搖了搖頭。因為她本來就沒什麼朋友。然後她又抬眼看向面前的幾位青春少女。

  「……毛利同學?鈴木同學?世良同學?」

  「怎、怎麼說好呢…」蘭是最坦誠的那個,嘴角的笑有些僵硬和抽搐,「並不是不想答應永夢木同學的請求,可是答應了總覺得像是……呃、助紂為虐?不是、不太合適?不不不我並不是說安室先生和永夢木同學之間不合適喔、只是、嗯……」

  對於她來說,這個消息的衝擊力還是太大了。

  剛、剛才園子不是還只是想引起永夢木同學內心屬於青春的那一部分愛,打算問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喜歡的類型和安室先生像不像而已嘛?為、為什麼會突然變成了邀請自己做安室先生婚禮上的伴娘呢……

  「沒關系沒關系,我能理解。」安室透垂眸看著江口,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嘴角提起來的笑沒有放下過,「小蘭小姐也不用著急回答的。時間還久呢。」

  蘭不由得干笑:「說、說的也是呢……」

  「不過要是愛知真的和安室先生有那麼一天,我會祝福你們的啦。」相比之下,大大咧咧的鈴木大小姐在開放式的教育下成長,接受度高很多,抱臂靠在卡座的靠背上,閉一只眼睜一只眼故作帥氣地看著兩個人,「比起別的事情,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當事人的幸福。」

  幸福嗎?

  雖講兩個人的年紀都已經過了要甜甜蜜蜜約會的高中生時期了,而且現在交往的態度與其說是心跳怦怦的戀愛,不如說是在時間的流動中、年歲的前進裡,找到了適合自己接下來的人生的那個人。

  幸福,才是他們的重點。

  「我會讓透君幸福的。」江口表情嚴肅起來,語氣像是從老父親的手裡接過新娘子的手。

  旁邊偷看著的榎本梓用托盤遮著半邊臉,一下沒忍住噗笑出聲。

  「既——然這樣,本小姐就給你們一個機會吧!」

  鈴木園子哼笑著,從書包裡掏出來一張紙,拍在桌面上。

  世良湊過去看。

  「奇幻…樂園?」

  紙張是宣傳單的模樣,上面印著一棟紅色的城堡和一座新建的大型游樂園,巨大的摩天輪和超長的蛇形過山車作為賣點被字體放大地誇耀著。

  「嘛,這個樂園是我家新蓋的,所以免費拿到了去游玩的名額。安室先生可以和愛知周末去那邊約會哦。」

  安室透眉毛一挑。

  「約會……嗎?永夢木怎麼想?」

  「透君如果有空的話……」

  「我可以幫忙調班的!完全沒問題哦!」榎本梓忽然從旁邊湊過來,笑眯眯地說。

  「哎、奇幻樂園的話,我這個周末也要去呢。」蘭認出宣傳上的地方驚訝道,「爸爸收到委托,說要去紅色城堡飯店見委托人,委托人還要求帶上小孩子,說是到時候有機會能讓孩子們去奇幻樂園免費游玩呢。」

  江口和安室透對視一眼。

  後者似是忽然來了精神:「毛利老師也要去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是希望能夠跟著毛利老師一起學習。」

  園子嘴一撇,情緒掉了下來:「安室先生,你不會和蘭的老公一樣吧?是那種見了案子和推理就把對像丟到一邊的人——」

  「我沒關系哦。如果可以,我還想和透君一起參與到學習推理當中去。」江口在邊上淡淡地說,通情達理的樣子,「與其等著透君,我比較喜歡和透君一起戰鬥。」

  世良哦哦地笑:「愛知和安室先生的相處,與蘭和工藤君的相處完全不一樣呢。」

  「大概每對情侶都有自己的相處方式吧?」

  明明是新手,安室透卻能胡掐出這樣貌似富有哲理的話來。

  園子泄了氣:「好吧,你們都去破案,那我就只能和世良桑一起去坐那個超長過山車了。」

  「那、那個…」世良歉意地撓撓頭,「這個周末我有點事,所以不太方便啦……」

  園子這下徹底癱了,毫無氣力地在嘴裡念叨著男朋友京極真的名字。

  蘭望向安室透:「爸爸那邊的話,因為委托人沒有限制邀請的人數,所以其實我們還邀請了少年偵探團的大家。再加上安室先生和永夢木同學兩人我想應該沒問題的。」

  「我們可以自駕過去的。所以出行方面小蘭小姐不用擔心。」安室透露出一副迫不及待和老師去探案的樣子,「委托的內容有什麼,小蘭小姐清楚嗎?」

  「這個的話,好像委托人打算到時候再公布來著……」

  「希望到時候委托人不要介意多了一名偵探才好…啊,抱歉,是兩名偵探呢。」

  安室透對瞥他一眼的江口笑了笑。這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就是有點掉牙的寵溺。

  不過他不能多聊,有新的客人來了,馬上就要去繼續忙碌了。

  看著他的遠去和江口下意識把目光追過去的樣子,園子不禁喃喃。

  「還真是沒想到啊……」

  三無少女的永夢木愛知,搭配人氣暖男帥哥安室透。

  似乎有些違和的組合,慢慢看著,好像還有點順眼?

  世良眨著眼:「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當年她在車站上看到的山崎與波本,現在則是安室透和永夢木愛知啊……

  而且居然還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唔、如果是有情人,作為一個好孩子,她還是會給予祝福的啦。


第47章 偵探們的鎮魂曲

  江口原以為蘭口中所說的少年偵探團也會去,指的是少年偵探團的那三個孩子。

  沒想到雪莉竟然徹底和小孩子們玩作一團,也是少年偵探團名義上的一份子。

  所以結果就是,在紅色城堡飯店前彙合的一輛便當店借出的面包車和一輛白色的馬自達上,分別下來了兩批人。這裡有酒店專門招待人員去幫忙停車,瑣事倒是不用擔心。

  不過名為灰原哀的那孩子馬上就躲到了柯南的身後。

  ——因為惡趣味發作的安室透故意地對她笑著,似是好奇地在打量這個看似怕生的小姑娘。

  不過這也是江口第一次近距離與灰原哀接觸,所以下意識地多看了她兩眼導致被來自組織兩瓶(假)酒的雙重壓力擠壓的灰原哀臉色煞白到蘭都關心地問候她沒事吧。

  出於對有假身份的紅方的保護,雖然也知道江口現在是黑轉紅,可是為了保密性,柯南暫時沒辦法對灰原說實話讓她安心下來。

  抱歉啦。他干笑著,良心發現地幫她多擋了些視線。

  「大姐姐你是誰——」

  第一次見到江口的光彥和步美與元太用小孩的純真無邪光明正大地打量眼前的少女。

  雙麻花,眼鏡,黑紅的水手服。

  元太咂咂嘴。

  「大姐姐你好土哦。」

  灰原哀一抖,顫顫巍巍地把視線看向安室透身邊的女性。

  要是被激怒了……!

  「元太君、太失禮了!」蘭代替江口叉腰呵斥著小孩,「永夢木同學是我的同班同學哦。」

  「初次見面,我叫永夢木愛知。」江口淡淡地說,絲毫被冒犯了的感覺都沒有。

  胖胖黑黑的小孩說話沒有分寸,但是本來也沒什麼惡意。被指責了以後馬上就道歉。

  「抱歉啦大姐姐,我是小島元太。」

  旁邊有著雀斑的男孩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我是圓谷光彥。」

  活潑的小女孩舉起手來自我介紹:「我是吉田步美∼!姐姐是安室哥哥的女朋友嗎?」

  「是哦。」安室透代替了江口回答,舉起了兩個人牽著的手。他笑說,「然後今天永夢木姐姐是打算來和我一起跟毛利老師學習推理的呢。」

  「不過好奇怪呀。」步美看了看江口,疑惑道,「小蘭姐姐說愛知姐姐是同班同學,但是為什麼愛知姐姐穿的校服和小蘭姐姐的不一樣?」

  「真的哎——」元太像是才發現一樣驚訝道。

  蘭也有些好奇:「這是永夢木同學轉學前的校服嗎?」

  江口沉默。

  「……是私服。」

  雖然以前蘇格蘭安排的那個學校也是這樣的校服,但本質其實就是她有一衣櫃這樣的服裝。

  不想承認。

  可她好像的確有點…水手服控。

  黑色的話主要是耐髒。

  比起透君意外的有時尚感的衣著,她的單調好像看起來是有那麼點土……

  不。

  她的時尚不在表面,都在內在。

  重點可是在衣服遮掩下的武器上!

  為了轉移話題,江口毫不猶豫地看向躲在柯南身後的人。

  「這孩子我好像也沒見過……好像很怕我的樣子呢。」

  嗯,這個有些失落的語氣是向安室透學的。

  安室透笑著和她一唱一和。

  「她叫灰原哀,好像是有些怕生吧。這幾個孩子就是我和你提過的少年偵探團。他們雖然年紀小,可是都很優秀哦。」

  元太聞言笑嘻嘻,拍了拍胸膛:「大姐姐也要學推理,這麼說其實我們就是大姐姐的前輩啦!你有什麼不會的,可以來問我們噢!」

  全少年偵探團最聰明的那位柯南則是從頭到尾都抽著嘴角沒說話。

  而自詡全日本第一的毛利小五郎則是對孩子們的行為嗤笑不已,還再三吩咐他們等會兒見了委托人不要亂跑。

  這時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從酒店裡走了出來,到眾人面前。

  眯眯眼的類型,還戴著眼鏡的造型,讓安室透下意識的想到某個人,表情不由得黑了黑,對即將到了委托人的觀感都下降了幾分。

  「您好,請問是毛利先生嗎?鄙人是委托人的秘書,高田。」

  高田見到人數眾多似是也有些驚訝。不過他的表情很快收斂。

  毛利小五郎的女兒他是認識的,有小孩子他也明白。可旁邊兩位……

  「這位是我的弟子,安室透,還有他的女友。不好意思…因為他們硬是說要來跟我學習——」

  「原來如此,沒關系的。委托人不會在意的。」

  高田秘書理解道,側過身做出請的手勢。

  「那麼,不要讓委托人久等了。各位請跟我來。」

  幾個小孩在進到飯店裡以後就止不住地驚呼。高田帶著眾人搭上電梯,一路去到了飯店的頂層。

  江口和安室透走路時落到了最後面。

  「說起來,我有件事忘記告訴你了。」江口輕聲說,左右張望著像是和男友分享見聞的普通女生,「關於組織的重要情報。」

  安室透一愣,隨後展顏笑道,「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等會兒在游樂園裡跟我說也可以的。」

  高田領著他們穿過一條長走廊,打開了盡頭的一扇雙開的大門。

  裡面是偌大空曠的會議室,中央擺著一張長方形的會議桌,與門口相對的是一面面同樣陽台的窗子,可以清楚地眺望奇幻樂園的景色。

  孩子們下意識就想跑去看游樂園,不過被高田喊住。

  「真是不好意思,因為時間緊要,還請各位能先在椅子上坐下來等候嗎?」

  男人明明是眯眯眼微笑的樣子,卻莫名能讓人察覺到危險的氣息。

  孩子們不甘心地應聲,拖著腳步到會議桌邊上坐下。而男秘書則後退,作勢離開會議室,合攏了那扇門。

  「那麼,請稍微等我一下。」

  江口打量了一下室內,就無聊地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旁邊的男朋友。

  會議桌邊的像是辦公室裡的老板椅,與奇幻的城堡風的內飾隱隱格格不入。安室透靠在上面,手指摸索著扶手,若有所思的樣子。

  「…透君?」

  「嗯?」

  江口抬起身子接近他,幾乎是要摟住的姿勢,隔著椅子不舒適的扶手也要懶懶地靠在他的身上。

  誰也沒看見桌下她的腿貼近了安室透。

  「交往以後還是第一次和透君約會。以前透君有來過游樂園嗎?」

  「唔…特殊時期為了一些事情有來過吧。」安室透笑意深了深,「不過是和朋友們來的,沒有別的女生在,永夢木不用吃醋噢。」

  「…沒有吃醋。」

  「真的?」

  「我才不會隨便吃醋。」

  江口面無表情的臉揚起,眼神倔強地盯著安室透。

  蘭在桌子對面捂嘴笑。兩個人的感情看起來還不錯嘛。

  而這時,男秘書推著一輛餐車回來了。上面放著人數份的手表似的東西。

  高田一邊分發一邊介紹:「這是委托人送給各位的能夠自由出入奇幻樂園的VIP身份證明,只要把這個ID戴在手腕上,在偵探們查案時小姐與孩子們就可以一整天免費在奇幻樂園裡游玩。啊,不過偵探們也有份的。如果能盡快完成委托,也就能盡快和朋友們一起游玩奇幻樂園。」

  孩子們高興地馬上將ID戴上。江口遲疑片刻,還是和安室透一起將這個來路不明的東西卡在手腕上。

  「那麼接下來,這位安室先生和這個小男孩,還有毛利先生請留在這聽委托人的解說吧。」

  「…我不能留下來嗎?」江口抬眼。

  高田歉意道:「非常抱歉,這是委托人的要求。」

  「哎——柯南君也要留下來嗎?」少年偵探團們興奮之余不由得遺憾,「這樣就不能和我們一起去坐過山車了。」

  柯南本人有些困惑,但還是揮揮手,「我很快就會過去的啦。小蘭姐姐也不用擔心,我會好好跟著叔叔的。」

  蘭聞言點點頭:「那就沒辦法了呢…走吧,永夢木同學?」

  江口起身,臨走前似是依依不舍地回望了眼安室透。

  「…要快點來哦。」

  安室透笑著點頭:「我知道啦。永夢木就好好等著我吧。毛利老師一定很快就能解決案子的。」

  女人和小孩離開了會議室。臨走前灰原哀還有些臉色發青地黏著蘭。

  只不過江口的注意力現在沒在她身上,而是一直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ID。

  背後會議室的門關上了,蘭溫柔地笑看孩子們興奮地討論接下來要去哪個游樂設施先,大家一路走向電梯。

  而像是明白了什麼,江口忽然看向了蘭。

  「……要是那家伙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就好了。」

  她小聲自言自語,有些不太適應地動了動腿,加快步伐跟上隊伍。


第48章 毛利蘭是個好女孩

  在剛通過奇幻樂園門口的閘的時候,江口收到來自波本的聯絡。

  而蘭也收到了一封來自柯南的郵件

  「那個ID是炸彈,千萬不要離開奇幻樂園,也不要坐那個過山車……!」

  蘭下意識小聲地念了出來,然後驚得一下捂住了嘴巴,臉色收不住的驚恐。

  不過她看了眼腳邊研究著游樂園地圖的孩子們,深呼吸了幾下,緩了過來。

  江口在邊上看著她的反應,滿意這樣的結果。

  看來江戶川還是有把那些話聽進去的。

  蘭已經是高中生了,又不是小學生,好幾次被江戶川帶著出生入死,而炸彈又系在她的手腕上,總要給她些信任,讓她能保護好自己的同時也能保護好這些孩子們。

  不過沒想到既然是炸彈啊……

  江口看了眼手機裡的郵件。

  進入那個會議室時就隱隱察覺到不妙,所以把身上的HKP7給了安室透。不料對方使用的招數竟然是這種捆綁炸彈。

  ……東京內流通的C4會不會太多了一點?

  委托人給偵探們的時限是今夜十點以前要根據提示調查一個案子。仿佛是解密游戲一樣。

  有安室透在,江口其實一點都不擔心。

  「我也接到了透君的聯絡。」江口走過去,對蘭說,「總之我們先找到鈴木同學吧。不過以鈴木同學的性格,還是瞞著她比較好。」

  「哎?嗯…好。」

  鎮定下來的蘭點頭應下,但她還是難免有些緊張,壓低聲音問。

  「永夢木同學…我們要不要聯系一下警察?」

  「毛利同學有警察的聯絡方式嗎?我想委托人肯定已經在透君他們身邊做了手腳,比起報警電話,還是聯系熟悉的警官比較好。」

  「我知道了。」蘭和父親見過那麼多次現場,佐藤警官和高木警官的電話她是有留的,這下馬上拿出手機翻通訊錄。

  她找著,輕輕笑了一下。

  「謝謝你,永夢木同學。」

  「什麼?」

  「有永夢木同學在,總覺得冷靜了很多。」

  「……那是毛利同學本身就很堅強的緣故。我什麼都沒有做。」

  雖然被綁了炸彈,不過一直擔心也沒有什麼用。所以該玩還是去玩比較好。

  江口成功說服蘭。而後者以現在過山車太多人排隊為由帶著大家先去玩別的項目。

  委托人在奇幻樂園的周邊設置了感應器,一旦ID所處位置越過去就會爆炸。而以長度出名的過山車有一部分建立在海域上,如果就這麼搭上去,一車人馬上就會喪命。

  江口有考慮過可否只是把腕表的表帶部分拆下來,可是想到對方能遠程監控,指不定這種可以被控制拆卸的腕表和委托人之間有著信號連接,安全起見她還是放棄了暴力的選項。

  如果打個電話給琴酒說他的勤勞好員工被綁架了,說不定他還會開著魚鷹來救她呢。

  這個委托人也真是厲害,一下子就綁了組織的兩個高層…不。

  江口沉默地看了眼拿著一個偵探徽章、看起來已經從江戶川那裡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茶發女孩。

  三個高層。

  委托人太厲害了。

  園子來的比要應委托人的約的他們要晚。她還有些興致勃勃地說紅色城堡飯店那裡因為住客突破十萬人次所以打算開一個蛋糕Party。

  「既然那些偵探…連安室先生也!把我們丟下了,那就干脆讓孩子們自己去玩,然後我們去吃蛋糕好了。只要和門口的工作人員說不要讓戴ID的小朋友自己出去,就能放心離開了吧?」

  蘭是很想參加的啦,可是她現在根本出不去啊。

  所以她體驗了一把江戶川的感覺,干笑著找理由拒絕了園子。

  江口眺望那緩慢旋轉的摩天輪。

  「我還想和透君搭乘試試看的……這還是我第一次來游樂園……」

  交往之後的初次約會也太多災多難了。

  園子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憤憤地舉起拳頭。

  「算了!蛋糕什麼的讓它一邊去吧!走吧蘭!讓那些小鬼頭們自己去玩,我們來陪愛知度過美好的一天!」

  幸運的是,接到了蘭聯絡的佐藤警官剛好和高木警官就在游樂園裡,所以出示了證件後過山車馬上以檢修的名義被封鎖。這樣即便讓孩子們自由活動也沒關系了。更何況還有灰原哀這個看起來很成熟的孩子跟著。

  江口被園子拉著和蘭一起去坐摩天輪,美名其曰讓愛知有美好的第一次搭乘摩天輪的回憶,之後就讓安室先生為錯過這次機會後悔去吧!

  江口不知道安室透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後悔,但是摩天輪頂端的風景確實很美。不僅能看到游樂園的全景,還可以看到在陽光下爍爍泛光的海面。

  ……來得及的話,晚上帶透君看夜景似乎也不錯。

  下了摩天輪,下一個項目就是鬼屋。

  蘭和園子看起來瑟瑟發抖,但她們以強忍的表情倔強地接近吹著冷風的漆黑房子。

  「這些都是人裝扮的!都是假的!」

  「就是就是!沒什麼好怕的!我們還有蘭的空手道呢!」

  「襲擊工作人員是不被允許的喔。」江口提醒道。

  ——「蘭醬!」

  「咦、這個聲音是……」

  蘭回過頭,見到了扎著馬尾的健氣女孩,露出驚喜的表情。

  「和葉醬!你怎麼也在這裡!」

  「…毛利同學。」

  江口的低聲,還有穿著無袖襯衫的和葉在揮手。

  蘭驚喜的表情一下僵硬住了。

  因為和友人在摩天輪上度過了快樂時光而忘記的事情重新浮上心頭。

  她指了指和葉的手腕,艱難地問。

  「和葉醬…這個是……難道說服部君他……」

  「嗯!平次被那棟飯店裡的有錢人邀請去解決一個委托什麼的,讓我在這裡等他,結果完全不見人影嘛。」

  遠山和葉抱怨著,然後留意到了江口的存在。

  「這位是……」

  「我是永夢木愛知,毛利同學和鈴木同學的同班同學。」

  「你好,我是遠山和葉,是蘭醬的朋友!」

  園子嘿嘿一笑:「和葉的男朋友和安室先生一樣黑,而且和蘭她老公新一一樣是個高中生偵探噢。」

  蘭和和葉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紅著臉反駁自己的青梅竹馬不是她們的男朋友/老公。

  在四人之中唯一是偽女子高中生的江口恍然:「真是青春啊。」

  從和葉那裡聽聞了被服部丟下的慘事,在園子的帶領下,四個人組成了被男朋友拋棄小分隊(霧),再次下定決心要在游樂園快快樂樂地度過一天,讓那些無情的偵探們在外面累死累活去吧!……什麼的。

  因為口渴,園子與和葉去買排隊買飲料,留下江口和蘭。

  後者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很緊張?」江口問,「是覺得負擔太重了嗎?」

  比起蘭,一無所知的和葉和園子玩得還比較盡興。

  「唔、沒有啦。」搖了搖頭,蘭捏了捏挎包的肩帶,低頭笑,「雖然擔心的事情多了,但是總比察覺到一些事情,但是又被瞞著、自己悄悄地惶恐不安要好得多……我能理解那天為什麼永夢木同學會對我說那樣的話了。」

  「……」

  毛利蘭真的是一個很優秀的女孩子。

  體貼、善良、溫柔。

  如果江口是工藤新一,說不定也會喜歡上她。

  「在最後和工藤君斷聯系之前,和他好好談一下吧。」江口側頭對蘭淺淺一笑。柯南雖然聽到了那天對話的全部,可是作為工藤新一可是對蘭的決心一無所知,「然後相信他,像今天一樣,他會全勝歸來的。」

  「嗯。」

  黑發溫柔的少女露出笑容。

  「不過……我有點好奇,能夠問永夢木同學一個問題嗎?」

  「嗯?」

  蘭臉上微紅:「永夢木同學和安室先生之間的相處,也是這樣的嗎?就是,會把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訴給對方聽……」

  江口一愣。

  隨後她搖了搖頭。

  「不會。我和透君是信任的,但是不會所有事情都告訴給對方聽。會有所隱瞞……也是一種信任。」

  蘭似懂非懂。

  這時她的手機發出震動,她連忙拿出來看了一眼。

  「是佐藤警官……!」


第49章 技術很好的警察叔叔

  爆炸處理班的人趕到了現場。但是因為不清楚能否通過技術拆下來,所以佐藤警官提出了有些為難的要求。

  「那個……還不能告訴給孩子們聽,所以蘭醬能自己過來進行一下嘗試嗎?不會有生命危險的。這也只是為了避免引起孩子們的恐慌。」

  蘭抿唇,想應下來。即便有危險,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不過,這麼重大的任務,江口可沒有交給一個未成年的孩子的打算。

  她身手拿過了蘭的手機,對那頭的女警官說。

  「我代替毛利同學過去吧。毛利同學比較適合留下來照顧其他人。」

  「永夢木同學……!」

  「我和鈴木同學還有遠山小姐並不熟悉,與其讓我留在這裡和她們一起,不如讓我以別的理由離開。」

  江口的理由讓蘭無法反駁。

  佐藤警官聽她意已決的樣子,便直接告訴集合的地方。江口嗯了聲,掛斷聯系,將手機還給蘭。

  「告訴給鈴木同學她們聽說是透君讓我去一些地方拍照就好。你們就先去玩吧。」

  「可是……」

  「無論怎樣,結束之後我會給毛利同學打電話的。」

  蘭擔憂著,但又阻止不了她。

  「……那、路上小心…愛知。」

  忽然轉變的稱呼讓江口一時差點沒反應過來。

  她提起唇角。

  「……嗯,我知道了,蘭。」

  佐藤警官約的地方是一個被樹蔭遮住的公共廁所後面。前方是一個游樂設施,大量的游客熙熙攘攘,還有玩刺激項目傳來的尖叫聲。

  這片微陰的角落在那些歡笑聲中是那麼的不顯眼。

  除了佐藤警官和高木警官,那裡還有一個戴著墨鏡的卷毛男人,背著一個正方形的黑色的包,嘴裡叼著煙。

  見到江口,他抬眼看了看,咂舌。

  「國中生嗎……」

  「抱歉,是高中生。」

  江口淡淡地說,伸出自己的左手,展露那個ID。

  「能處理嗎?」

  男人覺得自己的技術被挑戰了。他碾滅了煙上前查看。

  「哼,不過小菜一碟,我可是專家。」

  佐藤警官上前做和事佬,順帶介紹:「這位是□□處理班的班長,松田陣平警官。我是佐藤美和子,這位是我的同僚高木涉,我們是搜查一課的刑警。」

  「……松田警官?」

  「怎麼?」

  翻看著江口的手腕,研究著ID的構造,名為松田的男人不耐煩地應聲。

  江口眨了眨眼。

  她對這個名字有印像,是來自三號的故事。

  在三號的訴說裡,松田陣平是降谷零死去的一個好友之一。

  「我有一個朋友認識松田警官。」她說,「初次見面,我是永夢木愛知。」

  松田手一頓:「…你的朋友叫什麼?」

  江口和他墨鏡後望過來的鋒利眼神相對。

  「不太方便透露。不過我的朋友讓我轉達,希望松田警官能好好監督萩原警官穿防爆服,不然等到出事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降谷零從來沒有對她提到過自己警校時期的朋友。在組織被毀滅以前,透露太多過去不是什麼好事。

  江口所說的那個朋友當然不是指的他,而是已經死去的江口三號。

  盡管從來沒有與這些人見過面,但對一直在陰暗中生長的三號,對其實還在看童話年齡的三號,降谷零和他的朋友們都是非常偉大的英雄。

  然而不知情的松田似是直覺的影響,聯想到了自己失蹤已久的兩個好友。

  「是那兩個家伙之中的一個嗎……可惡,既然要提醒的話還不如自己出來提醒呢。」

  他嘁了聲,摘下墨鏡,從身邊的包裡拿出工具來拆卸ID的外殼,手指靈巧得驚人。

  「這種東西,我三分鐘就搞定了。」

  江口毫不質疑他的能力,就這麼站著一動不動讓他倒騰。旁邊的高木警官吃驚地看著,嘴裡時不時發出兩聲驚嘆的哇。

  不用多久,江口的手臂都還沒開始酸,ID緊鎖的腕表便哢的一聲松開了。

  江口道了聲謝,拿出手機來,面如止水。

  「松田警官方便和我合照一張嗎?」

  「哈?」

  松田一臉不能理解,佐藤則是笑了出來:「永夢木同學這是成為了松田警官的粉絲了嗎?」

  「我承認松田警官的技術很厲害。」江口點頭,非常誠懇地誇獎,「不過這個照片,我是想拍給我的朋友看的。」

  嗯,這次說的就是男朋友。

  只要不要太明顯表露出來自己知道松田陣平是他朋友的樣子就好了吧?

  久違的能夠看到朋友的樣子……不,說不定等會兒也需要幫他拆掉ID,所以其實他們會撞見的吧?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佐藤已經幫忙按下了快門,往江口的手機裡儲存了一張詭異的照片。

  卷毛的警官一臉耍酷的表情准備戴上墨鏡,而水手服的少女則是面無表情如同一個機器人。一點都不像是剛救了人的警官和被救了生命的人質。

  「既然這裡的能夠拆下了的話……」

  佐藤看向江口,後者點頭。

  「我會去把蘭和遠山小姐叫過來的。」

  先把年長的解開,然後再把小孩子的解開。

  而且確認了拆卸不會有引爆的危險,也沒必要專門到避開人群的地方了。

  佐藤借用了游樂園的醫務室,並且通過廣播把蘭還有灰原等人叫回來。

  不過謹慎為上,警方悄悄運來了防爆器材還讓其他□□處理班的警察便衣進入游樂園裡。

  一開始得知自己手上這個竟然是炸彈,孩子們當然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不過江口展現了自己完好無損的手腕,安撫了他們的不安。

  「警察叔叔的技術很厲害。」

  雖然她平淡的語氣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誇獎和安撫就是了。

  即便是蘭在被拆以前都會緊張得臉色發白,相較之下江口的鎮靜得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簡直是一枝獨秀。

  倚靠在醫務室門外的牆壁上,江口給安室透發了郵件,說明游樂園裡現在的狀況,並且把那張照片發了過去,留言說這是救了自己的警官。

  沒過多久後安室透回復。

  【江口都還沒有和我合照過呢。】

  ……重點是這裡嗎。


第50章 合影

  吃醋的男人,意外的可愛。

  江口想像了一下安室透給自己發郵件時可能有的表情,不禁提了提嘴角。

  然後她動動手指再發過去一條。

  【等你來坐摩天輪。】

  「您就是……永夢木小姐嗎?」

  一道男聲響起。江口收起手機抬頭。

  站在她面前的是長頭發的男人。雖然是他先找上來的,但用好奇的眼神打量她的也是他。

  他微笑著自我介紹:「我是萩原研二,我從小陣平那裡知道了你的事情。」

  「啊……你好。」

  這是江口見到的第二個降谷零的朋友。

  和松田相比,萩原研二就溫柔得多了。

  而且也坦率得多。

  「永夢木小姐的朋友…請問他現在過的還好嗎?」

  「……大概,還好。」

  江口不會斷言。這種事情只能問本人。

  不過她想了想夜晚,想了想白天。

  「他晚上睡得不錯。最近也沒有受什麼傷。」

  萩原聞言一笑:「這就是不錯了。」

  「那永夢木小姐,方便幫我們傳達嗎?」他又說,「就說,我們大家都很好,在等著他們回來。」

  「……好。」

  手機震動了一下,江口看了眼新郵件,然後說道。

  「或許,你們可以親口對他說。」

  安室透拿出真本事來,那個小偵探最重要的人又是人質中的一位,事件什麼的怎麼會花太長時間。

  江口堅信著這點。果不其然,在幾位偵探的聯手下案件馬上結束,而犯下罪行的委托人本人也被安室透制住。

  現在靠委托人的電腦就能更快地解除所有人手腕上的ID了。

  孩子們頓時一身輕,而警官們也松了口氣,解除過山車的檢修標志。

  雖然江口很想看看降谷零和松田他們重逢的場面,不過當初伊達航出現在降谷零的面前時,他們也是默契的笑著不相認。

  ……形勢所迫。

  而且松田他們回收炸彈完畢後就要馬上回去處理這些□□,看來是等不到還在和那邊逮捕犯人的安室透見面了。

  「那,」江口對萩原說,「我們拍張照吧。」

  和松田那個情商為負數的笨蛋不同,萩原一向對女性都是笑吟吟的。

  這樣站在一起拍下的照片,即便江口再怎麼面無表情,看起來也是相當的柔和。

  江口對著手機上的照片沉默。

  ……總感覺發給透君他會生氣的。

  □□處理班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他們背著大包偽裝成一般游客從普通的票出口離開奇幻樂園,而有人急匆匆地從外面購買了新的票進入樂園內部。

  ——他們擦肩而過。

  松田似是有感應地一怔,回過頭,看到兩個人和一個小孩的背影。

  「怎麼了?」萩原在他後面推了一把,「小陣平你停在這裡擋路了哦。」

  「……沒什麼。」

  安室透在醫務室的門口見到了倚靠在牆上發呆的江口。

  樹葉被風吹得簌簌作響,樹蔭與被葉子剪碎的光落在少女的身上。她的眼鏡微微反光,朦朧了些她的臉龐。

  「永夢木。」

  他呼喚一聲,少女回過神,扭頭來看他,伸手推了推下滑的眼鏡。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卻令人心安。

  「歡迎回來,透君。」

  安室透露出微笑,眼底沉澱著溫柔,走過去彎腰捏了捏她的臉。

  「我回來了。」

  既然委托的事情已經結束,接下來就可以放寬心地自由活動了。

  安室透牽著江口向蘭他們告別,終於開始了第一次約會。

  因為只有兩個人了,所以稱呼也變回了只有兩人時的狀態。

  變回了降谷零與江口。

  「還想去坐摩天輪嗎?」

  「……去。」

  在排隊的時候,這位毛利偵探的徒弟將在外面發生的案件分享給江口聽。

  「在大學研究犯罪的三個人,自己親身嘗試了什麼叫做犯罪,然後一個死了,一個殘廢,還有一個人差點就假死成功。不過今天被抓住了。」

  「還真是危險啊今天。」降谷零少有地感慨,「我們在飯店裡坐的那個椅子,江口還有印像嗎?」

  「那個格格不入的?」

  「就是那個,扶手那裡有檢測指紋的裝置。因為委托人已經失明,他是靠那個來確認來客的身份的。我的還好,永夢木愛知的指紋錄入不全面,委托人看到的是屬於江口愛實的身份資料。而柯南君那邊更是,完全暴露了他是工藤新一的事情。幸好委托人沒有大眾說出過這一點,算是救了他一命吧。」

  江口很確信:「透君把那些資料都刪除了吧。」

  「而在柯南君的眼裡,現在我也成了得知他身份的人了。」降谷零說,略有批評之意,「他的防備措施還是太外行了。」

  「我有提醒他。所以在他那裡我也是知道他身份的人了。」江口邊說著,跟著移動的隊伍向前進,「蘭那邊我也說了一下,讓她注意以後不要隨便透露工藤新一的事情,最好當然是讓周圍的人都相信他已經死了……」

  假死盡管好用,可對死者的親朋好友來說實在不是好事。

  波本和蘇格蘭,宮野志保和宮野明美。

  若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情況,他們也不會選擇假死這條道路。

  而要隱忍住不與為自己擔憂、難過的人坦白身份則是更難。

  江戶川柯南不是經過培訓的臥底。他只是一個聰明一些的高中生。雖然他的覺悟並不低……可是他見過的黑暗還是太少了。

  所以、他一直以來都沒有把隱瞞身份這件事做得很絕。

  特別是好幾次蘭為新一的離去哭泣時,他都有動過坦白的心思。

  江口沒有為難外行人的意思。但她不希望被拖累。

  「不要擺出這麼可怕的表情來,江口。」

  寬厚的手掌抬起來壓了壓她的發頂,喚回她越走越遠的思緒。

  溫暖,沉重的撫摸。

  紫灰的眼睛微眯,降谷零提起唇角。他淡然的笑容在陽光的照落下閃閃發亮,話裡有著不容置喙的自信。

  「我們會讓這一切結束的。」

  排在前面的人上了一個吊廂,接著新的降下來的吊廂上下來一對情侶,便到了江口和降谷零。

  看到兩個人牽著的手和一男一女的關系,再通過那膚色的區別確認到他們不可能是兄妹後,工作人員露出祝福的笑容,為他們關上了門。

  「祝玩得開心。」

  吊廂緩緩地移動,懸空,開始上升。

  江口和降谷零並排坐著,側頭便能看見下方越來越小的游樂園全景。

  明明才和園子她們坐上去過,現在卻又像是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江口低頭,兩個人牽著的手映入眼簾。

  即使是就這樣靜止著,她也能感覺到降谷零手掌的繭,還有在吊廂顫動下手指間的細微摩挲。

  「這個物歸原主。」

  等到了一定高度,不會被地面的人看清後,降谷零從衣服內袋裡掏出那把HKP7,還給江口。

  「幫大忙了喔。其中一個犯人是持槍的。不過也沒有給她使用的機會就是了。」

  江口了然接過,撩起裙擺把槍放回綁腿上,順便問。

  「裡面還剩多少發?」

  「……」

  「嗯?」

  江口抬頭,看到的是捂著半邊臉的降谷零。

  她不明所以地歪頭:「怎麼了?」

  「……不要在男人面前,這麼自然地撩起裙子……」

  感到挫敗的年輕男人伸手一撈,讓她坐到自己懷裡,手臂攔在她的身前。

  降谷零悶聲靠在她肩頸上,蹭了蹭。

  江口還是不太明白。

  「但是在我面前的是透君?那也不可以嗎?」

  「……在我的面前太過沒有防備也……」

  「可是我們不是在交往嗎?」江口理所當然地說。

  她側過頭,嘴唇擦到了他的臉頰。

  他們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還有灼人的體溫和心跳的鼓鳴。

  兩人交換了淺淺的吻。

  降谷零吐出一口氣來,溫暖的手撫上江口的五指,膚色差明顯。

  「我很嫉妒哦,那個照片的事情。」

  或許照片裡的人是不認識的警官還好,可偏偏那是松田。

  當初在警校時那種手癢癢想要惡揍松田一頓的心情又來了。

  「江口竟然在和我有合影以前和別的男人先拍照了。」

  「我不介意現在和透君合影一張喔。不過我們的照片也只能自己偷偷看吧。」

  ——形勢所迫啊。

  讓江口來的話她一定會拍得很隨便。而降谷零是一個無論做什麼都會有讓人驚嘆他是專家的全能男人。

  所以拿著手機自拍的任務交給了降谷零,江口則乖乖靠在他的懷裡,看向鏡頭。

  ……不一樣。

  她翻看照片成果時發現。

  是攝影師的原因?還是說單純的是因為和自己一起拍照的是這個人?

  即便有眼鏡的遮擋,即便眼睛的顏色是不那麼明亮的淺黑。

  但在鏡頭裡,卻能見到些有神的微光,連眼角都柔和了。

  ……照片裡的少女,盡管臉上沒有明顯的表情,可誰來看都會第一眼察覺,她很快樂。

  江口很快樂。

  她回頭抬起臉啄了啄降谷零的下巴,心滿意足地把照片發給對方,然後收起手機。

  後者因為她過於自然的動作有些驚訝和小小的愉悅,便低頭回吻。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與人有如此深入的距離,兩個人都是如此生澀。

  又如此甜蜜與美好。

  「唔、」

  江口微微退開一些,降谷零很快就追上來,手穩穩地扶著她的後腦勺,讓兩人緊密相貼。

  試探的舌尖輕舔到最後來勢洶洶的長驅直入。閉眼的少女很快失去了主動權,眉頭微皺地在分開片刻時喘息,又很快被奪走了雙唇,連口腔裡也被霸道地搜刮一空。

  江口的手下意識揪著他胸前的衣服,最後分離時靠著那股力才沒從他懷裡軟下去。

  「……太厲害了……」

  她小聲嘟囔,臉上泛紅,唇瓣上是一片晶瑩。

  嘴巴一定腫了。

  一本滿足的降谷零眉梢微挑,淡笑道:「江口也可以學的喔。」

  不過學了以後得益的是誰這就難說了。

  埋在他懷裡的人搖頭,懶得非常果斷。

  「我靠透君就夠了。」

  不得不說,某人看起來冷淡非常沒有情趣,有的時候說的話還真是直戳男人性|癖。

  降谷零默了默。

  「那我對江口做什麼都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禁忌的許可說出口了。

  於是臥底公安的機敏智慧的頭腦裡飛速形成了如何為約會的一天有一個符合成年情侶這一身份的結束的計劃。

  「……幸好明天還是休息日。」降谷零忽然意味深長地嘆。

  至今仍未知道前方有何等體力怪大猩猩的存在的江口:「?」


第51章 承諾

  仿佛為了彌補之前同居卻沒有的情侶行為,兩個人的親吻與擁抱在經過了摩天輪的頂點後才停了下來。

  降谷零摟著江口不撒手,就這麼前胸貼後背(字面意義)地問她在紅色城堡飯店裡說的話。

  「和組織有關的想和我說的事情是什麼?」

  「我得到了一些關於組織BOSS的情報,前段時間私底下去驗證了,是可信的。」江口說。

  降谷零被這炸彈般的驚天消息驚得一震。

  江口看著他:「朗姆之前要我跟進工藤新一的事情,估計瞞不了多久了。他現在就在毛利偵探事務所附近活動,很快就會發現江戶川的異常。」

  「…他的假身份是?」

  「脅田兼則(WakitaKanenori)。」江口念了句英文,這曾好幾次出現在朗姆的任務郵件裡,「Timeismoney,時間就是金錢-時ゾ金スベ(Tokiwakanenari),是很簡單的文字游戲。他最近應聘了毛利偵探事務所對面的壽司店師傅的職位,計劃不久就會與毛利小五郎開始接觸。」

  「至於BOSS…這個情報我無法確認,不過也能當做是線索。」江口頓了頓,「他很有可能是烏丸蓮耶,那個有名的大富豪。」

  降谷零一怔。

  烏丸蓮耶的富有程度遠超現在的鈴木財團。在這個人還活著的時候…半個世紀以前的時候相當出名。而在警察廳內部這個名字也並不陌生——公安負責情報操作,尤其是黑料操作,當初在大富豪的別墅黃昏別館內發生了陷入幻覺、奪寶、刺殺等諸多醜聞,許多參與其中的官員不願暴露自己在其中的名字,所以強行把這件事壓了下去。

  「那個富豪有資本支撐得起組織…而傳聞他為了死前保住自己的財產殺死了來到家裡的客人,逝世以後去到他家中試圖奪走他財產的人也遇到了種種事件。雖然沒有明確證據…可是這種貪婪和極端的手段……」

  「和組織的作風很像。」降谷零補上她的話。

  他捏了捏眉心,力圖盡快消化這個消息。

  「如果是烏丸蓮耶的話…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活下來的,但這樣要解決組織可就難上加難……」

  與烏丸蓮耶的別墅——黃昏別館——相關的事情都讓人緘口不言,更別說直接牽扯上本人。

  降谷零苦笑著,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即便這件事我報了上去,恐怕也不會得到任何回應吧。」

  江口明白。

  政府和官員這些東西牽一而發動全身。組織本身就時不時與一些議員產生交易,鑽制度的空子,除了威脅的手段,也有人是心甘情願和組織以利換利的。若要把這樣的龐然大物抓起,恐怕有很多人要不同意。

  不僅日本境內。組織是個國際犯罪集團,美德英法也有滲入的影子。除非有決定性的一擊必勝的力量,不然若讓他們轉移了,以後的事情只會更難控制。

  江口提供這些情報只是為了讓降谷零知道。也是為了留一條說不定公安會出動的道路。

  她本身就沒打算押在一般人的力量上……就像她的情報來源也不是一般人的力量。

  假如要一擊斃命的能力——組織內部都是些普通人,用異能力出其不意去對付是最好的。

  問題在於,《120協定》和《特殊能力人員管理條例法案》。

  沒有領土侵犯,也沒有擅自使用權外者能力侵蝕表世界或者引起事件。

  Scepter4很難對其出手……除非他們的確有做別的違反規定的事情。

  比方說,人造權外者的實驗。

  比方說,長生不老藥物的研究。

  江口沒有完全消除二號和三號相關的事情的資料,不如說,她有留下一線讓組織能夠重新發展江口項目。

  盡管最重要的負責人已經死了,不會再有江口四號了,但為了目的不擇手段,會有人為了利益瘋狂嘗試,組織一定不會那麼輕易就結束一切。

  只要他們還在做,江口就有理由讓Scepter4出面鎮壓。

  「沒關系,零君還有能做的事情。」江口輕輕撫摸他的臉,「與其等人說『不要這麼做』,不如在那之前先做到讓人覺得『不這麼做就很可惜』的地步吧。」

  想要組織覆滅,最重要的是高層的名單、據點位置和BOSS的身份。

  當這些全部都作為籌碼擺上桌,總會有人心動的。

  就像當初烏丸蓮耶臨死之際、做好要去奪取他財產的准備的那群人一樣。

  終歸、是貪婪的渡鴉。

  江口重復他在摩天輪底下的話。

  「我們會讓這一切都結束的。」

  降谷零輕笑,眼底亮著光,蹭了蹭她的手掌。

  「這個時候叫我的名字,江口是想偷襲嗎?」

  「是喔。」

  江口承認道。

  「因為不想看到零君迷茫的樣子,所以偷襲了零君讓你清醒一下。」

  她學著降谷零對她那樣,輕輕捏了捏那張娃娃臉,提起嘴角微笑。

  「雖然我相信零君不用我的提醒也會馬上振作起來的。」

  如果說組織能夠被一擊斃命,那麼眼前這個男人便是不會倒下的。

  即便受了多少傷,即便遇到多少磨難,他還是會重新站起來,向著渴望的目標奔跑,抓住自己的願望。

  江口覺得,自己的存在意義只能是為這樣一個傲然前行的人做臨時的依靠。

  心靈的依靠,身體的依靠,疲憊的依靠,迷茫的依靠。

  「江口真是可靠呢。」降谷零閉眼感嘆,「一直都會如此令人安心。」

  「不過要是我消失了?」

  少女忽然這麼說。

  年輕男人睜開的眼裡的光如此鋒銳,紫灰的顏色變得深邃,牢牢地盯著她。

  連摟抱的手臂都收緊了。

  他深深一口氣。

  「我會找到你的。無論你去到哪裡。」

  「我也是同樣。無論零君要做什麼,我也會跟隨你的。」

  相反的,江口放松了下來,陷進他的懷抱中。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有信心了。

  因為有了歸處,所以去往多遠都可以。

  那麼、去找那個人……

  她的手撫上了胸前。

  ……也不會那麼惶恐不安了。


第52章 保護欲

  摩天輪的一轉結束,溫存的兩個人牽著手下來,下午的陽光為他們拖出長長的影子。

  「肚子餓了嗎?」

  「有點。」

  「那就去吃點東西吧。」

  沒有了那個ID雖然無法免費享受全場有些可惜,不過兩個人也不是缺錢的,這點花銷倒不算什麼。

  降谷零點了套餐兩份,有炒飯和可樂餅還有可樂,還挺豐盛。

  江口占了個位置等他,在遮陽傘下理了理自己因為擁抱而凌亂的頭發。

  「江口很喜歡這樣的發型?」

  「也沒有?只是這樣比較低調。」

  手指梳過烏黑順滑的發絲,發梢從指尖落下。

  披散下來的長發因為長時間束著麻花辮而變得微微卷曲,搭在少女的肩頭。

  如果把眼鏡摘下來的話……

  想到就做。降谷零探出手,趁她梳理時的猝不及防,勾下了她的眼鏡。

  淺黑的眸子因為驚訝瞪圓了些。

  「透君?」

  降谷零指尖撩開她的劉海,眉眼一彎。

  「江口還是在家裡的這個樣子比較可愛。」

  「……但是不夠低調哦?」

  「男人在交往之後可是會喜歡把女朋友打扮得漂漂亮亮帶出去讓人羨慕的哦?」

  「……」

  江口抿唇,憋著口氣。

  眼前的男人還笑意滿滿地看著她。

  江口愛實的臉和江口本體的外貌是相似的,是那種不仔細看就無法發現的相似度。雖然比不上本體——也就是愛實那種偶像類外形,但在同齡人之間也是小清新的感覺。

  不過在經過老土的發型加上老土的眼鏡的遮掩下就會成為元太口裡說的那種好土的大姐姐。

  「…散著頭發打起來會很麻煩。」

  「江口不擅長近身戰的吧?交給我不就好了?」

  「……可愛嗎……」

  「很可愛哦。」

  來自降谷零帥哥的一記直球。

  然後他愉悅地看著女友的臉浮起些紅暈,嘀咕著那好吧,停下了想要扎起頭發的打算。

  「然後戴上這個。」

  降谷零探身過去,為她撩起略長的鬢發,將一枚發卡別了上去。

  他欣賞了一下,非常滿意:「嗯,很適合江口。」

  江口抬手碰了碰,借降谷零舉起來的手機反光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發卡是藍色雛菊模樣。和平時江口陰暗的風格完全相反,有著晴天的明亮。

  「是約會的禮物?」

  「是喔。」降谷零眯眼笑著,看江口摸了又摸愛不釋手的樣子,「快點來吃東西吧,不然就涼了。」

  遲來的午餐味道並不是很好。無論是多大的游樂園都避免不了食物味道微妙並價格貴這個定理。江口老老實實把全部都吃下去了,然後靠還算正常的可樂漱口。

  大概是男人的胃口比較大吧。降谷零很快就吃完了自己面前的那一份,並且收拾好丟入垃圾桶。

  「那這個也丟掉嗎?」江口指自己的眼鏡,「如果透君不想要我戴的話。」

  「不會給江口帶來麻煩?我是想看江口可愛的樣子,可要是江口不太喜歡的話……」

  江口搖了搖頭。

  「我對這些都不在意的。」

  降谷零嘴角上翹:「那有空的時候,我帶江口去買衣服吧?我會留意是江口需要的類型的。」

  江口的回應是對著可樂吹了個泡,發出咕嚕的一聲。

  「接下來要去哪裡?」

  「過山車?」

  江口眨眨眼。

  「據說琴酒和伏特加一起坐過……」

  而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尖叫,急促的腳步聲接近。

  降谷零眼神一凝,伸手護住江口的肩膀拉近自己。

  後者平靜無波地將手裡的可樂丟了出去。

  「嗚哇!?」

  嘩啦的一聲,一個戴著帽子和墨鏡的男人一腳踩在倒灑的可樂杯上,狼狽地滑了一腳,向地上撲去。

  他的手裡抓著一個明顯不屬於他的女士背包。

  等他要爬起來的時候,一個金發黑皮的青年站在他的面前,和善地彎了彎眼。

  「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事情可不好啊。」

  「讓開!」

  搶劫犯怒喝爬起身,手裡竟然出現了一把匕首,猛地要向降谷零刺過去!

  突然間,他膝蓋後方一痛,被猛力踢了一腳,整個人猝不及防地又再度向地面撞去,而有人還抬腳狠狠踩在了他的手腕上,讓他不得不松開握著刀刃的手。

  他墨鏡都歪了,疼得直嚷嚷。

  居高臨下的江口動了動腳,而降谷零將危險物品撿了起來。

  搶劫犯這才注意到踩著自己的是一名女性。

  可是他、他反抗不動啊!而且那個靴子的跟踩起人來好痛…!!

  游樂園的警衛連忙過來將這個犯罪者控制起來,江口這才松了腳。

  「明明不用江口出手也可以的。」降谷零把那把刀刃交給工作人員,無奈地說,「不是說交給我嗎?」

  江口移了移眼神。

  「看他拿刀對著透君很不爽而已。」

  「但是那個姿勢踩人的話…」降谷零牽起她的手,咬著重音為自己缺乏女性常識的女朋友說明,「裙底會被看到的哦?」

  江口愣了愣。

  「……對哦,我裙底還有槍。」

  「不是說那個吧。」

  降谷零哭笑不得。

  那位揀回自己被搶物品的女性非常感激幫了自己的人,但江口和降谷零只不過是剛好路過出手而已,便謝絕了她想好好感謝一番的心情。

  而蘭他們剛好也在追這個搶劫犯,驚喜地在不遠處見到安室透和江口的出手。

  「沒想到愛知身手這麼厲害……!」蘭感嘆。

  「只是趁他不備踢了一腳而已。」江口覺得沒什麼,「蘭的空手道的話能做得比我更好吧。」

  安室透彎腰湊到她視野裡眨眨眼,眼底有些笑意:「我也可以哦?」

  波本雖然只是個情報人員,但戰鬥力一點都不弱。反而其實是擅長狙擊的江口的戰鬥力弱一些。

  「唔、」

  「所以下次還是乖乖呆著,交給我來處理就好了。」

  「我不想成為被透君保護的一方。」

  「但是讓永夢木出手的話太危險了。」

  因為,江口的防身能力是用槍或者匕首。

  動不動就會被判定為防御過度的那種。

  安室透的手在江口頭頂壓了壓:「也讓我施展一下男朋友的保護欲嘛。」

  和葉捧著臉:「他們的感情真好呢……」

  比安室透要黑些的服部抱著手臂抖了抖:「太肉麻了啦這也。」

  「平次一點都不懂情趣!」

  「哈?難道你就懂了嗎?」

  「不過今天是不宜出行嗎?」園子惱怒地看了看天,「又是炸彈又是搶劫犯的,一點約會的情調都沒有嘛!」

  「我覺得兩個人的感情好了不少哦?」蘭望著江口改變了的造型,還有那枚發卡,笑著說,「是那個吧?吊橋效應?」

  柯南在她腳邊嘴角抽搐:「對那兩個人來說這些其實都算不上吊橋效應吧……」

  什麼組織成員什麼酒的,怎麼看都只是單純的兩個在秀恩愛的人而已啊!

  還是說,無論什麼人,都會有平凡的一面呢……


第53章 江口就是很後悔

  安室透對那一天奇幻樂園的游玩還是很滿意的。

  盡管遇到一些危險,不過都是小問題。重點是關系變得更親密了,感情也升溫了。

  ……第二天早上江口連拿槍懟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安室透抱著眼角泛紅、嗓子都啞了的江口感嘆。

  「以後周末早上都和我去鍛煉吧?」

  「……不要再有下次……」

  「這可不行。說怎樣都可以的可是江口哦。」

  開葷的男人真可怕。

  江口很後悔。現在就是非常後悔。

  那種渾身酸痛感直到周一才好點。

  一回到學校,江口的新造型馬上引來了班裡眾人的一陣側目。連世良都驚了驚,代替眾人問她這是怎麼了。

  看起來是有些大驚小怪,但江口的改變實在是大啊,從冷淡系女生變成了冷淡系女神。

  要說和降谷零在一起的時候別著小雛菊是明快的氣質,在學校裡披散著變直了的黑長發,耳邊別著藍雛菊發卡的江口就是冰涼的冰塊,沒有眼鏡的遮擋淺黑色的雙眼如此清澈,平日被平光鏡遮擋的外貌素顏露出也完全抗打,讓人忍不住看呆。

  園子打趣。

  「戀愛真是讓人不一般呢。」

  於是打退了一眾蠢蠢欲動的男學生。

  園子大人哼了聲。比起安室先生你們這些小鬼還差得遠呢。

  她!鈴木園子!這個世界上最愛嗑CP的大小姐!堅決誓守透愛大旗!

  而也正是因為這份對新起CP的熱愛,奇幻樂園的事讓鈴木大小姐總覺得扼腕嘆可惜,非常不甘心並且馬上拿出了另一張宣傳單,拍在桌面上。

  「如果說周六是失敗的約會——下個周末園子大人就帶你們欣賞一下什麼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約會聖地!僅有一次機會!不能錯過哦!」

  這次是天空飛行船的宣傳單。

  見到那船時江口不禁瞳孔一縮。

  「……這是園子家的飛行船?」她問。

  「是啊是啊,」園子得意道,「模仿那個Hinmeruraihi天空帝國號制成的超大飛行船!雖然比不過人家有些讓人不爽啦,但是次郎吉伯父這次做成的飛行船BellTree一世可是第一艘民間的飛行船!有好好獲得飛行許可的哦。」

  那可當然是比不上。

  那是第一王權者白銀之王,阿道夫·K·威茲曼的飛船,在七十年前就以人們想像不到的力量將巨大的飛船送上天空,一直巡航著日本的上方。

  ……因為最初讓飛船飛起來的,可是白銀之王自己的異能力。

  別的王在《120協定》下分別在關東地區劃分了自己的領土,而沒有氏族的威茲曼則是將整片天空都納於麾下。

  獲得許可了也就是說,問過了那位王的意見了吧。

  作為別的氏族擅自進入別的王的領土似乎不太好,不過自己現在也離開了羽張迅的庇護,應該……沒問題?

  「園子是想邀請我們上這個飛船嗎?」

  「對對,次郎吉叔叔還打算在上面放置寶石,對基德大人下戰書呢!這樣一來就能在飛船上近距離欣賞基德大人帥氣的模樣了∼!」

  「那個基德也會去嗎?我有些感興趣了呢。」

  「……基德大人?」

  連世良都參與到話題裡來,園子對基德犯起了花痴,蘭有些無奈,而江口則是發出來令人震撼的疑問。

  「基德是?」

  園子看她的眼神像看怪物。

  「愛知你……與世隔絕嗎!」

  「啊……是不怎麼看新聞……平時也很忙……」江口在腦海裡搜刮對這個名字的印像,好像在追查工藤新一出現的蹤跡的時候隱隱有所耳聞,「一個……變裝小偷?」

  「是怪盜啦!被稱為月下的魔術師的怪盜基德大人!」

  「明明就是個犯罪者…?」

  「那也是個帥氣的犯罪者!」

  園子的個性還真是獨特呢。

  江口覺得自己多少也上了年紀了,所以才沒辦法理解少女的熱愛吧。

  「如果說帥氣的話,還是透君會更帥一點。」

  「行啦行啦,知道你們很恩愛了啦。」園子故作嫌棄地擺擺手,「總之這次,是為了彌補上次邀請的失誤!也是為了讓你們體驗一下我們鈴木財團的飛行船!愛知要記得叫上安室先生哦!」

  「哦……」

  也不知道那天有沒有空。江口想。

  「我們到時候就從東京飛到大阪去,然後玩上個一天一夜再回來!」

  「哎?!是要飛去大阪嗎!」

  世良瞪了眼。

  她本來也很期待上飛船的,聽到這個消息霎時間癟了氣。

  「如果是要出遠門的話我就沒辦法了,我還要照顧一個人呢……」

  江口眼神微動:「我聽說世良是住在酒店的?」

  「是啊,所以那孩子一個人留在那裡我實在是不放心啦。」世良撓了撓頭說,然後又連忙補充道,「是我二哥最近拜托我照顧的人啦!」

  世良真純是赤井秀一的妹妹……和她住在一起的人是誰?

  不能離開她?是因為生病?還是因為身份上不能見人?

  ……是不應該存在的人?

  園子感到遺憾。

  「之前去游樂園的時候世良醬就沒能和我們一起呢……」

  「這也是沒辦法…」蘭安慰道,「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出去玩吧!」

  「好啊!」世良頓時打起精神啦,笑出小虎牙。

  「說起來,蘭你要不要把你自己的老公也叫過來?」園子衝蘭調侃地笑,手肘懟了懟她,「這樣大家就能一起約會咯?」

  她的京極真因為要在外面訓練的原因沒辦法來啦,可是這次又有基德大人,又有透愛,說不定還有新蘭,她已經完全滿足了∼

  蘭呃了聲,連忙擺手。

  「什麼男朋友啦、我和新一才不是那種關系呢!而且……」

  她瞥了眼江口,咬了咬唇,回想著自己見不到新一的時候那種感覺,讓自己露出帶傷感的表情。

  「而且新一也很久沒有聯絡我了……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園子一愣,然後插科打諢地說那家伙從小到大都命大,讓蘭不用擔心。

  蘭只得對摯友尷尬不失禮貌地笑著,心底罪惡感冒了個泡。可又不得不誇自己演技好像還行。

  一旁的世良眼神微深,隨後加入了安慰的行列中,說可能工藤君只是沉迷於某個案子來不及聯系你呢。

  江口聽著,心中再感慨了一次毛利蘭真是個優秀的女孩。

  飛行船的事,江口回去就和安室透說了。

  「如果那天你有別的事就不去了吧。」她說,心裡有別的打算。

  「嗯?為什麼不?」安室透挑眉,在廚房裡切菜,「波洛咖啡廳那邊我會請假,朗姆那邊最近也沒有別的吩咐。」

  「畢竟和女朋友的約會最重要,也不能辜負了鈴木大小姐的一番心意啊。」

  江口抱著抱枕一番糾結,揪著個小角角。

  「……那好吧。」

  「江口不想和我去嗎?」安室透聲音一壓,有幾分危險的味道。

  「那倒不是……」她咕噥,「只要回來之後你不要動手動腳的……」

  去約會=某人心情變好=實現她那天年少無知答應的承諾=像是琴酒開保時捷反反復復在身上碾過去

  安室透聞言聲音又明快了起來。

  「我保證不會。到時候不是還要去大阪住嗎?我不會在大家在的時候對你做什麼的。」

  但是回來到家的時候會怎樣就難說了。他想。

  無知的江口眨巴眼:「真的?」

  「你可以和小蘭小姐她們睡一起哦。」安室透肯定道。

  這回倒是江口搖頭了。

  「我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而且還是在陌生的地方。」

  作為臥底亦或者作為一個殺手也好,在不熟悉的地方深睡容易惹來殺身之禍——因為很多時候是她這樣把在睡夢中的人解決掉。

  和安室透在一起讓自己慢慢習慣他的氣息睡著了,早上起來還會拔槍呢。和蘭她們睡在一起,到時候柯南就有意見了。

  安室透嘴角一勾,藏掉幾分得逞的笑意:「那我可以跟他們說和江口睡在一起。畢竟我們平時就是同居的,應該不會有人有意見的。」

  站到坑邊的江口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但又想不出來,況且安室透說得也沒錯啊。

  她便嗯了聲,自己跳到了坑裡。

  而下一個周末的江口只想說,她很後悔,就是非常後悔。

  ……下次還是過於老實而被騙。


第54章 天空的顏色

  搭飛船那天前江口給朗姆打了報告,提到自己從蘭那裡了解到工藤新一最近沒聯系她,可能是出了什麼事。但江口同時也彙報了關於基德的事情,說蘭沒幾次見過工藤新一,見過那幾次似乎都是怪盜基德的變裝。而且基德的變裝不用易容,恐怕本人與工藤新一就長相相似。

  朗姆很快回復了她,說她做的不錯,繼續觀察。

  江口不知道他信了幾分。看在安室透和江戶川有合作的份上,上飛船時順便把這件事跟小偵探說了,叫他以後記得注意,有什麼事情拉基德當擋箭牌就好了。

  柯南神色詭異,欲言又止。

  「怎麼?」江口問。

  「為什麼…要幫我?」

  在他印像裡和從灰原那裡拿到的情報來看,江口雖然目前跳反了,但應該不是什麼好人才對。

  可那天讓他醍醐灌頂的對蘭說的話,還有現在的幫忙,都讓他有些迷茫。

  「因為透君想要保護雪莉。你如果暴露了雪莉會有大麻煩。」江口停下來想了想,又補充道,「而且你的女朋友很好。」

  安室透去櫃台領了房卡,過來時正好聽到這句話。

  他笑了笑,拉起蹲下身和柯南說話的江口,吻了吻她的側顏。

  「我的女朋友也很好。」

  柯南:……

  你們倆離我可遠點吧。

  園子再三考慮,最後還是只分了一間房給江口和安室透。

  他倆本來就同居,而且這趟旅程不會過夜,早上出發晚上抵達,房間拿來也就是休息和放行李的,能干啥。

  這趟旅程還是在奇幻樂園的一群人。園子邀請了毛利小五郎和毛利蘭、少年偵探團三人加變小二人組、安室透和江口、還有阿笠博士。服部與和葉也是在目的地的大阪等著請他們吃大阪燒。

  除此之外船上還有鈴木財團的顧問鈴木次郎吉,也就是園子的伯父,帶著他的狗魯邦和幾位保鏢,發誓這次要抓到基德。

  為此他還特地請來了一個感興趣的記者藤岡隆道,還有日賣電視台的制作人水川正輝,和他手下的攝影師石本順平與記者西谷霞。

  藤岡是個身材寬厚有著屁股下巴的男人,水川微胖,石本是個年輕的男性,西谷霞是個挺漂亮的女記者。

  後面三人怎樣不好說,藤岡因為在聊起關於細菌的事情的時候恐嚇了幾個小孩子,所以引來了幾人的不滿。

  「犯人還沒抓到嗎?」江口對那件事不怎麼關注,在房間收拾東西時順口問安室透。

  後者一臉陰鷙,比波本的時候還要狠幾分,毫不掩飾地咂舌:「警視廳的人是吃干飯的嗎!」

  公安先生不僅對闖入日本境內的FBI憤怒不已,也對本國總是被FBI插手還工作效率不佳要靠偵探的警視廳恨鐵不成鋼。

  這回的飛行船約會看來也不會太順利的樣子。江口頗有預感地想。

  細菌指的是在鈴木次郎吉正式對外宣布自己造了艘飛船那天發生的事情。

  隔壁西多摩市的一個國際研究所爆炸了,並且有一行自稱紅色暹羅貓的家伙搶奪了裡面的細菌,預告將在不日內進行大規模犯罪。

  根據新聞消息,被偷走的細菌很是危險,會通過飛沫傳播,初始的特征是皮膚發癢發紅疹,隨後是高燒不斷,最終全身衰竭令人死亡。

  那個叫藤岡的男人方才就故意恐嚇小孩,說兒童更容易受感染。

  江口不太了解時事,知道這件事還是因為狀況重大,晚上看綜藝節目的時候居然出現了速報。

  關注了的安室透跟她解說了一番,問她怎麼想。

  或許犯過罪的人更能理解犯罪的人。

  江口琢磨了一下。

  「如果他們的目的是拿細菌,讓研究所爆炸這一行為只會增加成本。拿細菌和大張旗鼓地發預告都是為了讓民眾成為可能的人質,那麼這群團伙應該另有目的。」

  安室透贊同她的意見:「我調查過紅色暹羅貓。多年以前是有名的犯罪團伙,但在十年前已經被殲滅了。」

  「如果不是親屬頂著這個名字為了報復,就可能是有人要借這個威名。」他眯起眼。

  「報復並不會做出炫耀實力般的行為,也不會如此有計劃。」江口說,「借名的話,是為了什麼?」

  在他們做出下一步行動之前,推測在這裡便卡住了。

  嘛,在有任何事情以前,兩個人還是打算好好約會的。

  園子的推薦不錯。不像飛機那麼高,飛行船能讓人恰到好處地俯瞰縮小的東京景色,還可以慢慢欣賞和浮雲一同游過天空的感覺。

  放好行李,兩人就到餐廳要了杯飲料觀景。客廳的側面都是玻璃窗戶,連微微朝下和窗台連著的地方也是,方便了觀賞,不過也挺危險。

  「小孩子不會掉下去的吧?」

  畢竟這窗台也不高,難說調皮的小孩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安室透聞言,找服務員借了工具箱,說明了一下狀況,然後挽袖子開干。

  沒兩下江口便嘴巴微張呆呆地看著他封死了所有窗戶邊緣。

  因為勞動男人的額頭上還微微出汗。江口上前用手帕給他擦了擦,覺得自家金發黑皮帥哥在閃閃發光。

  「透君真厲害。」她毫不吝嗇誇贊。

  順帶一提,江口今天沒有穿那套水手服。

  安室透兌現了他的諾言,在外出前天帶著人簡單逛了商場。

  江口回憶著園子那個詞叫什麼來著?噢對,女子力。

  自家男友的女子力比自己高太多了,時尚意識這方面根本比不過。

  他給江口搭配了一條咖啡色裙子,長度剛到膝蓋上面,上衣是方便活動的白色無袖衫搭配藍色的開襟毛衣。

  穿的靴子還是以前的長筒靴,裙擺底下的刀和槍的擺放沒有變,連□□也綁上了,壓著毛衣的無袖衫衣領下放了兩枚刀片,在束著衣擺的裙子內側也卡了兩枚刀片。

  由於頭發散了下來,之前藏在裡面的用於撬鎖的黑色發卡就被移到了雛菊下,用花瓣遮擋著。

  可能是裝備重重的原因吧,即便江口氣質大改變到有真的變成年輕女子高中生的程度,灰原哀還是對她蒼白著臉退避三舍。

  封死窗戶後沒多久,園子和蘭就帶著一群小孩子過來找他們。毛利小五郎因為恐高的原因一直在隱忍著瑟瑟發抖。

  「我們還要去看那個引誘基德大人前來的寶石,愛知和安室先生也來吧?」

  那個寶石是這趟旅程的看點之一。

  搭乘了可以看到天空船內部的觀光電梯,飛船上的眾人一同升上了頂層——那裡是一個天空觀景台。

  上方完全敞開能夠近距離見到白雲飄飄的天空,四處以花園的設計作為點綴,中間一個圓形的平台圍著一個長方形的台座,裡面便是那顆基德這回要偷的寶石——一塊藍色的青金石。

  閃爍著金色微光的青金石裡似是刻畫著金色貴婦人的天然痕跡,藍金搭配,美麗得驚人,由此它也被稱之為天空的貴婦人。

  它被重金打造,有了一個純銀的托,變成戒飾。鈴木次郎吉放置它的玻璃櫃裡是用一只女人的假手佩戴著它,昭示著優雅的美感。

  次郎吉大叔在對負責逮捕基德的一位叫中森的警部說明那些守護寶石的機關。江口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看著天空的貴婦人有些出神。

  ……它太藍了。

  身為青王氏族,對藍色有著本能留心的反應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況且這寶石還藍得非常純粹、漂亮。

  江口想起了愛實,恍神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第55章 女朋友幫你賣號了

  「怎麼了嗎?」

  「嗯?」

  「你看寶石看得太出神了。」安室透在江口面前擺擺手,笑她,「大家要下去了喲。」

  「唔、」江口拉住他,「不能再看一會兒嗎?那個…近距離一點……」

  安室透有些訝異。

  平常的話,根本看不出江口是喜歡珠寶的類型。

  江口看出他的驚訝,有些躊躇。

  「藍色…」她說,「那個藍色,和愛實很像。」

  和王的顏色,也是如此之像。

  安室透微怔,隨後一笑,揉了揉她頭發。

  「那就留下來多看一會兒吧。」

  江口眼神挪不開寶石。安室透去和園子講了一下兩個人要留下這裡的事情,而大小姐嘿嘿一笑,說接下來也沒什麼安排,可以讓他們有充分時間度過二人世界。揮揮手就和蘭她們一起下去了。

  安室透回到江口身邊,見她伸手觸碰到展櫃的玻璃上撫摸。

  「江口有和愛實接觸過嗎?」他問。

  「沒有。」她搖了搖頭,「我和二號的交流只有……借用你身上的竊聽器聽到的那一次。」

  愛實也知道她在看著。她說的一些話就是特地傳達給母體的。

  她想告訴母體聽自己很幸福,想告訴母體聽她對死沒有恐懼,想告訴母體聽不用愧疚,這一切都是她們自願的。

  相比之下,因為當初的事件,安室透和她的交流反而多一些。

  「她是一個溫柔的人。」他說,「有點像宮野明美…但多一些迷糊吧。」

  那還被粉絲們稱之為萌點。

  「是很可愛的人。」江口也這麼形容,「所以山下柚實會喜歡她。」

  如果真的有一個家,如果她真的作為姐姐在她們的身邊的話……一定是難以想像的溫馨日常吧。

  「吶,透君。」

  江口呼喚他,側過臉來。

  她垂著眼。

  「我很喜歡藍色。那是那個委托人……那個把我救出去的人的顏色。但是……藍色也會成為束縛我的顏色。」

  安室透微怔。

  他知道江口並不是單純的組織的人。從她曾經坦白的內容中就能猜出一二——她說她的真實檔案上沒有名字,只有姓氏,然而公安並沒有查出這一層來。

  江口的檔案被改過。換言之,她很有可能和他一樣——是NOC。

  安室透、不,降谷零很清楚,出於保密,無論關系多麼親密也不能坦白身份。所以在被對方完全發覺以前,自己是絕不會開口的。

  他曾經是這樣,江口現在也是這樣。

  盡管還沒有詳細的脈絡,但降谷零理清了一部分的事情——江口是為了江口項目才進入的組織,而她口中的委托人,恐怕就是她的上司。

  「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他輕聲問。

  「是很溫柔的人。」

  江口望著天空的貴婦人,望著那片璀璨的藍色。

  「「以劍制劍,吾等大義毫無陰霾」,這就是我們的正義。不過那個人已經在神奈川死去了。現在站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我並不熟悉……」她摸了摸發卡,抬目直視降谷零,「如果我有一天不得不離開透君的身邊的話,請不要擔心。」

  紫灰色的眼裡一沉。

  「……江口。」

  「我不會讓二號和三號的努力變得無用的。」江口說,「所以放心吧。」

  她們希望通過自己的消失讓母體獲得安寧。那麼她會如她們所願。

  三號鋪好了路,將未來展現給了她看,讓她知道在一些世界裡組織是如何被覆滅的。

  而思前想後,江口都避不開要借用Scepter4的力量制裁那個組織。

  代價……會有的。

  權外者、特別是遺留著先王力量的權外者,過去可是要被送去御柱塔的「中心」進行教育的。

  現在「中心」似乎是解散了,但Scepter4的作風可不是任由可能造成危險的人物在外游蕩。

  「我明白了,」降谷零抱住她,下巴在發頂蹭了蹭,眼瞳深處蔓延著陰影,「如果你不見了,我會去找你的。」

  同樣的承諾,他在摩天輪上也許過。

  江口倚靠在他的胸前。

  「……我相信你。」

  下去了頂層後,兩個人打算再去餐廳那邊坐一會兒的。中途他們去了趟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江口接到了蘭的電話。

  「愛知——快上來頂層!那個、一個人過來!不要告訴別人聽哦!快點過來!」

  她的聲音聽起來還挺著急的。江口看了眼安室透,他笑道。

  「那江口再上去吧。讓小蘭小姐等久了就不好了。」

  「嗯,我馬上回來。」

  回去頂層後,饒是江口也驚了驚。

  「不許動!」

  「哎哎、我不會逃跑的啦……痛痛痛、」

  「說這種話,其實想趁我不注意馬上溜走吧!」

  「這是……怎麼回事?」

  江口看著眼前拉扯的男女。

  女的是毛利蘭……男的是工藤新一?

  不、是怪盜基德嗎。

  基德哎噫了一聲,見到別人來想要逃掉,但蘭猛地出手鎮壓,他的手臂被毫不留情地扭到了背後去。

  「愛知!來得正好!」蘭興奮地說,「這家伙打算在我面前假扮是新一,還打算說新一為了案子偽裝成怪盜,被我直接揭穿了哦!」

  「哦——?」

  基德欲哭無淚:「所以到底是為什麼——」

  明明之前盜工藤新一的賬號都挺好使的,這回他還特地偷聽了兩個人小時候的秘密當保險呢、怎麼還是被輕易看穿了啦!

  江口下意識想推推眼鏡,不過摸了個空。她走到基德的面前,好奇地打量他這張臉。

  真的和工藤新一一模一樣,難以分辨。

  「怪盜基德,你是和工藤新一認識的吧。」

  「哎?」

  基德眨眨眼,想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江口視若無睹,繼續說:「我發現了你好幾次都和那孩子相處了。」

  ——如此明顯的暗示。

  基德終於收起了嬉笑扮傻的臉,露出犀利的眼神。

  「……然後呢?這位小姐有何打算?」

  「工藤新一要是被人發現活著的話會有大麻煩,雖然他的身份很好用是事實,但是如果被不該知道的人知道了就糟糕了。」

  江口說著同樣的話。基德霎時一僵。

  「喂喂、在偵探家的小姐面前說這個好嗎…疼疼疼、!!」

  蘭在後面大力壓了壓,哼聲說:「你們可總別小看我!我也是能做些什麼的!愛知已經告訴給我聽了,所以我才能一眼識破你的身份的!」

  「哎——?」

  「看在他的身份如此好用的份上,我們也會對你的潛入當作沒有發生過,但是你能幫個忙嗎?」江口平靜地說。

  基德眨了下右眼,展露惑人深情的微笑:「我很樂意為美麗的小姐服務喔,啊,如果能夠溫柔一些的話……」

  「以後,一旦工藤新一的身影出現,全部都會是基德偽裝的名義。」

  「……啥?」

  基德有些傻了眼。

  現在這是官方授權給……盜號嗎?

  「不必每次都張揚說你就是怪盜基德,但是至少留下些線索證明那個工藤新一是假的。」江口說明道,「這樣以來調查他的人也會放松警惕。」

  「原來如此……我是個替身嘛?」

  「當然,是否答應幫忙是你自己的事情。」江口說,望向蘭,「蘭,放開他吧。」

  一掙脫開了束縛,基德便呲牙咧嘴地活動自己的筋骨。蘭和園子不一樣,完全不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再加上幾次盜號騙人,她眼裡現在仍充滿了警惕,空手道的起手式一直沒放下。

  基德瞅了眼江口,假意干咳兩聲。

  「真的答不答應都隨我?」

  「當然。」

  江口淡然道,眼底沒有多少波動。

  但她的手放在了衣領上,似乎是摩挲著布料。

  ……基德看到了金屬的閃光。

  ——不妙、這是哪裡來的危險分子啊!

  他嘴角抽搐,連忙干笑著回應。

  「我答應、我答應啦。真是的……不過我以後用那家伙的臉作出什麼來都不要怪我哦,這可是小姐們給的特殊權力呢。」

  江口點了點頭:「當然。這點倒是真的無所謂。」

  「所以之前我不答應的話就有所謂了是嗎——」

  可怕、!

  見目的達成,蘭也放松了下來,露出了開心無邪的笑容。

  「那麼之後就拜托你啦,基德。現在可以放你離開了,不過要是再被抓到了我還是會送你去見中森警部的喔。」

  「嗚哇你也變得腹黑了啊……」

  女朋友變成這樣小偵探你知不知道啊。基德半月眼吐槽。

  而在餐廳裡陪少年偵探團打牌的柯南忽然打了個猛烈的噴嚏,掀翻了手裡的牌。

  「哈——秋!」

  「柯南君又感冒了?」

  「為什麼是『又』啊……」


第56章 選錯目標的劫匪

  解決了基德的事情以後,很快就要到午餐時間了。

  午餐過後有甜點,江口吃飽了後有些犯困,便把椅子挪到了安室透邊上,靠著他的肩膀假寐。

  和他們同桌的蘭還有園子小聲閑聊著天,計劃著去到大阪以後的計劃,安室透時不時搭兩句。幾個小孩子則急衝衝要出去冒險。

  因為他們想看的是禁止入內的飛船內部結構,江戶川柯南察覺到這點後認命地跟上去避免他們到處亂爬掉到危險的地方。

  毛利小五郎為了讓自己擺脫恐高症的陰影,大口灌起了啤酒不說,還紅著臉開始過度興奮地嚷嚷了。

  江口原本就沒睡著,只是靠會兒,這噪音倒沒吵到她。安室透本來還想給她戴上耳機來著。

  真正讓她睜開眼的,是忽然集體行動得腳步聲。

  整齊又嚴肅,是中森警部帶上飛船的幾位警察。

  江口皺了皺眉睜開眼,安室透湊到她耳邊。

  「有新聞發布了,據說是那個殺人細菌已經被散布在了這個飛船內。剛才鈴木次郎吉似乎是接到了犯人的電話,讓中森警部去某個地方檢查了。」

  江口一怔。

  「在飛船內?」

  「還有炸彈。我已經聯系了柯南君了。」安室透眼裡流轉著暗光,「他和那些孩子正在飛船內部閑逛,如果有炸彈的話,恐怕就裝在那裡。他說他學過拆彈。」

  江口沉吟:「炸彈和細菌…還有新聞發布……」

  做出這種像是借威名的事情……

  恐嚇?

  恐嚇誰?

  警視廳?民眾?

  「……透君,如果有一艘飛行船載著炸彈和病毒向大阪飛過去,會發生什麼事情?而且還在網絡和新聞上傳播了這個消息。」

  「城裡的人會驚慌地開始逃跑吧…即便警視廳想要壓住這個消息,避免恐慌,為了民眾安全考慮還是會安排疏散的……」安室透呢喃著,忽然靈光一閃,「……!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嗯…?」

  金發黑皮的偵探勾起唇角,眼神鑠鑠,拿出手機給部下發消息同時低聲說明自己的推理:「炸彈和細菌的目的都是為了傳播恐慌,這樣只會讓大阪裡的人們逃走。如此一來,城內缺乏安保的地方就會變多了。」

  「闖空門……嗎。「

  「銀行大多數都有高級安保系統,但是有的地方可是毫無防備。」安室透低笑,「大阪的名物是什麼?」

  江口想了想。

  「……佛像嗎。」

  選的地方可真優秀,去了關西。

  要是在關東做這種散播細菌的行為即便御柱塔再怎麼高高在上也會干涉了。

  想明白了,江口松了下來,繼續閉上眼懶懶地靠著他。

  她非常相信安室透部下的工作效率。在愛實事件時就已經見證過了。

  「不用和小偵探說明一下嗎?」

  「已經在發消息了,不過他忙著拆彈可能還沒看到……」

  江口動了動手指,抬頭看向他,眉頭自己也沒察覺到地皺了起來

  「……搭乘觀光梯的時候,透君有留意到哪裡被附上了那種東西嗎?」

  「沒有?」

  安室透跟著皺眉。

  如果那個時候沒有,而在上船時中森警部又為了不讓基德設置小機關把整艘船都巡邏了一遍……

  也就是說炸彈是起飛之後才裝的,那些暹羅貓有內應在這裡。

  安室透靠近江口,將她摟了起來。

  「回房間去睡吧?在這裡坐著腰也會不舒服的。」

  「唔……」

  少女眯著眼睡得迷迷糊糊的樣子,點了點頭,被連抱帶哄地帶離了餐廳。

  園子在後面捧著臉看著,背景仿佛浮現了無數粉紅的小花花。

  「感情真好呢∼」

  回到客房後,江口的眼神馬上恢復了清明。

  「需要槍嗎?」

  「江口總是在問危險的問題。」安室透手指輕點她額頭,「不用,江口最好也不要用。如果是紅色暹羅貓的話,他們應該自己有帶武器。可以的話最好不要暴露自己的武裝的事情。」

  江口眨眨眼:「我知道了。我去船艙內部看看。」

  「我去屋頂。或許能夠在寶石附近發現什麼。」

  「嗯……」江口臨出房門前,想了想還是回身道,「保持聯絡,波本。」

  被稱呼了代號的男人嘴角彎起一個弧度,溫和的笑容裡裹藏了毒藥,危險的氣息令人無法忽視。

  「你也是,山崎。」

  江口很快在暗色的船艙內部發現了除了灰原以外的孩子。

  他們小心翼翼地潛伏著,在柯南的指揮下找著一個又一個炸彈,通過阿笠博士出品的偵探徽章通報消息,再由偽小孩逐一拆除。

  在與他們會合之前,江口自己也找到了一個。結構簡單的炸彈即便是她這個沒動過炸彈幾次的人都能順利拆除。

  總共裝了四個,但是位置不是在會讓飛船直接墜落的地方……

  柯南凝視著炸彈的殘骸沉思,江口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渾身一抖,猛地轉過身去,然後陡然松了口氣。

  「……!什麼啊、是你啊……嚇死我了。」

  「這種時候太過專心可不是好事。」江口把自己這邊的殘骸給他,輕聲說,「讓那些孩子回去,在客人裡可能有暹羅貓的內應,他們會暴露客艙裡少了孩子們的事實。留他們在這裡只是拖累而已。」

  「……我知道了。」

  柯南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自然明白現在的危險程度,用偵探徽章讓那些孩子們回去。

  至少、不要讓人被發現炸彈的拆除有他們一份參與。

  那些孩子們雖然不甘心,但在柯南嚴厲的低喝聲中還是回到了客艙。灰原被他叮囑過,孩子們回去了就告訴他聽,並且要盯好他們的行動。

  有一隊全身被包裹起來的武裝小隊要從上層的通道下來,那行動怎麼看都不像是正經人。江口拎貓一樣揪起柯南,屏息躲藏到了一個桶狀物的後面。

  看他們的行動是准備去控制客艙。

  最底層的駕駛艙估計難免慘遭毒手,對方人數不少,客房區恐怕也會被徹查。

  偵探徽章忽然傳出來一陣雜音,灰原的聲音輕微地響了起來。

  「江戶川,那個藤岡和一個女性服務生出現了皮疹!現在被送到醫務室去隔離了!」

  「什……!」

  皮疹是細菌感染的第一階段。

  江口皺了皺眉,給安室透發去了消息。

  細菌已經開始傳播了嗎?

  「感染源清楚嗎?」

  「據說是吸煙室……有人上來了!」

  灰原的聲音一緊,中斷了聯系。

  客艙被劫持了。

  沒過多久江口也得到安室透的聯絡,觀景台也上來了恐怖分子,不僅挾持鈴木次郎吉拿走了天空的貴婦人,而且在通天的地方放煙霧彈,讓濃煙隨著飛行船的走向席卷天空。

  安室透推測的目的八九不離十,這群暹羅貓就是打算引起下方人民更大的恐慌。

  ……話說在白銀之王的地盤上這麼做好嗎?雖然是在往關西去。

  江口看到帶著鈴木次郎吉的武裝男人通過觀光梯回到了客艙的位置,閉眼腦海裡大致過了一下地方的分布。

  對方人數太多,雖然自己和透君都在暗,但他們應該很快就會發覺。

  要抓緊時間逐一擊破才行。

  「……站在這裡不要動。」她說,手探到裙底,抽出那把HKP7。

  柯南瞳孔猛縮。

  「你隨身帶這種東西……!」

  「為了安全考慮。」江口說,保險都沒開,斜睨他一眼,「你稍微制造一些動靜,我去把人解決了。」

  「殺人嗎…!」

  柯南怒瞪她。

  江口平靜地回望,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她緩緩地說。

  「我的男朋友可是公安,你覺得呢。」


第57章 以劍制劍

  開槍是難免的。

  江口把安室透的吩咐聽進了耳朵裡,沒用自己的槍,而只是單純的用槍托從上方襲擊了人,狠狠敲在那個來探查情況的□□的後腦勺上。

  彼時柯南趴在地上偽裝失去了意識,男人彎腰的一瞬間露出了毫無防備的後頸,江口便得逞了。

  他踉蹌一步,捂著後腦勺瞪眼想反擊。柯南抬起手就想用手表麻醉針攻擊,從上方通道翻身下來的江口卻攔在了他身前,一把拽住了掛在對方身上的□□,然後迎面舉起了自己的□□,對准了他的腦門。

  打開保險栓的聲音如此明顯。

  「不要動,不要發出噪音。」

  少女淡淡地說。

  那男人表情猙獰。他別在腰上的對講機發出聲音粗糙的質問。

  「喂!CATA!怎麼了!?」

  「解除武裝,跪下來。」

  江口說。

  那個男人似有寧死不屈的態度,但江口驟然暴起,一腳猛踢了過去,男人猝不及防地就是一跪。

  高度下降,江口順利地將那把□□從他身上拿了下來。

  她接近了男人的身體,取下那個對講機,而同時HKP7卡在男人的喉嚨上。

  如此近的距離,無論他有什麼易動,扳機就會扣下去。

  江口搜身,只找到一把□□。

  「你們的經費還真是少啊……」

  她將那個對講機取走,發出詭異的吐槽。

  江口的長發束了起來,只有碎發幾根搭在耳旁。明明還穿著裙子,眼神也只是平淡,忽略掉掛在她身上的□□她和平時出門遇見的女生沒什麼兩樣。

  然而她瞥過去的視線,卻莫名的駭人,令男人脊背發涼,不敢動彈。

  「說話。」

  「…嘁,你就不怕我一說話就告訴老大實情嗎?」他隱忍著身體的顫抖,嗤笑道。

  江口沒管他,收起自己的槍,下一秒手上一轉,抽出對方身上收來的□□朝他胸前開了一發,腿上開了一發,船艙內回響槍鳴。

  有防彈衣的作用在,頂多是胸骨骨折。

  男人悶哼一聲,捂著胸前大喘氣,腿上立刻滲出大量鮮血。柯南在後面壓低聲音驚怒。

  「你干什麼……!」

  江口抬了抬手示意他安靜,隨後按下吵鬧的對講機。

  少女口裡吐出與男人不差一分的嗓音。

  「抱歉,剛才在處理。船內發現一個小男孩在亂動,剛才已經給了他兩槍了。」

  對講機那頭傳來各種聲音的驚呼。

  首領冷笑一聲:「哦?終於解決了嗎?」

  「有同伙,是個女人,還在船艙內部裡行動。」江口淡然說著,她眼皮底下的那個男人對此驚愕不已,「我需要去找她嗎?」

  「CATB、C、D,去幫他!」

  很好,目的達成。

  江口收好了對講機,檢查了一遍□□,接著抬頭。

  江戶川柯南警惕得全身發緊,一直瞪著她。

  「永夢木你這家伙……不、山崎!為什麼要這樣做!明明還有很多方式可以讓他停止行動的!」

  「叫對名字了。」江口點頭認可,「用太過溫和的手段很容易換來反撲。對方拿著□□,我這種程度的自我防衛還在法律允許範圍內。」

  柯南咬牙,壓低聲音怒喝:「你還在意法律這種東西嗎!」

  江口動作一滯。

  「我不在意……法律嗎?」

  她喃喃。

  真是諷刺啊。有朝一日以秩序為重的青之王的部下,居然會被責罵這句話。

  但是、青王的部隊一向都不被表世界的法律所束縛。

  「——以劍制劍,吾等大義毫無陰霾。」

  柯南一愣。

  說出這句話的江口瞳孔深處似乎浮起一片亮藍。想仔細去看,那又轉瞬即逝,無法捕捉。

  她轉身離開,一手撥通了電話,沒有去管身後動彈不得的男人和小孩。

  電話過了一會兒才接通。

  「波本,」她說,「我這邊解決了一個人,等會兒還有三個人。」

  波本磁性低沉的聲音傳來。

  「我這邊解決了兩個在屋頂放□□的人。沒有手銬還真是麻煩。」

  「……我用的是他們的槍哦。」江口像是個希望得到誇獎的孩子,特地說道,「雖然不得不出了點血,但是這裡又沒有繩子。」

  波本低笑:「所以讓你練習一□□術。」

  他的腳邊躺了兩個男人,全部都失去了意識。

  與柯南利用麻醉針的方法不同,他一拳能把人牙都打出來,還順帶把人的胳膊給卸了。

  武器當然也是要收繳的。

  接著就是利用早上鈴木次郎吉介紹的寶石展櫃前的機關,將他們塞進一個地板下的封閉空間中,暫時鎖起來。

  「我這邊處理另外三個人的時候有一定的移動時間空隙,可以趁機往下走嗎?駕駛室應該還有人。」

  「只能這樣一點點削弱他們的戰鬥力了。」

  電話掛斷,江口走到了中央通道。

  這裡的話,無論哪個方向來的貓都能看見。

  來了。

  打開門,兩個人在一起,還有一個是後方來的嗎……

  江口屏息,瞳孔縮緊,指尖扣在了扳機上。

  連著三發震天的槍響,精准狙擊下的貓咪BCD不是心髒前方遭到猛地衝擊,就是大腿被貫穿,一下踉蹌。

  江口藏進陰影裡,一把扯過對講機,偽裝出恐慌的聲音,面無表情地喊道。

  「糟糕了!那個女人搶了槍!」

  「——什麼!?」

  「她往底層去了!」

  「給我追!CATA!E!F!」

  「「「了解!」」」

  江口把情況發郵件說明了一下,隨後去收繳那三只貓的聯絡器。

  因為沒看到說話的人樣子,他們還一時間信以為真,衝她怒喝,扛起□□就要掃射。

  砰!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悶響,隨後風席卷而來,一個發著亮光的足球狠狠地擊中了其中一只貓的臉,而另一個驚愕的時候,被江口抬起手中的□□狠狠劈上了臉部,轟然倒地。

  等江口回過頭去,就看到另一個方向的貓E倒在地上沉睡,偽小學生偵探一臉陰沉地捏著一個對講機走過來。

  「好厲害。」江口大方地表揚,一邊搜身,「這種程度的話,基本腦震蕩了吧?」

  「……」

  柯南抿緊唇,睨視她的背影。

  上一次在安室透的車裡見到山崎,因為那兩個人的插科打諢讓他放松了警惕。即便被對方用槍指著,也能因為安室透的存在而稍微安心對方不會對自己做些什麼。

  這一次,他看清了。

  果然山崎是那個組織的人…也不愧是被稱之為第二個琴酒的人物。

  開槍的時候絲毫不猶豫,不僅冷靜得令人可怕,對礙事的存在也一點都不留情。

  和琴酒如出一轍……!

  「我是不會認同你的做法的。」

  即便從下方往上仰視,柯南的氣勢也絕不服輸。他藍色的眼睛一片透徹明亮,像是飛船經過的晴空,聲音的低沉與年齡不符。

  他倔強的宣告沒有在江口的面上掀起絲毫波瀾。

  她只是平靜地回眸看這個年輕的孩子,還有其中充滿毅力的正直靈魂。

  「我也並不認同你的做法。」

  江口說,直起身來,留給男孩的背影挺得筆直。

  「……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正義罷了。」


第58章 配合

  趁BCD被江口處理、EF尚未被命令行動時,安室透從頂層搭電梯往下離開。

  他走的時候和那個早就被看破偽裝、還碰巧一同避著忽然上來的恐怖分子與鈴木次郎吉躲進同一個角落的怪盜基德說了聲再見。

  金發黑皮的青年偵探在波本的名號下笑得如此風輕雲淡,身上的衣服沒有一絲因為毆人留下的褶皺,眉眼間沒有一絲狠戾。

  如果不是親眼看著兩個重武裝的男人被他當場撂翻,基德看得自己都渾身發疼,誰都不敢信這個似乎轉身就能和人去約會的家伙武力值有多高。

  而且自己手上有鈴木次郎吉的指紋的事情也完全被他看破,還要求他利用指紋打開機關,將倆男人塞進了地板裡。

  如此的果斷利落。再加上他對電話裡的那種語氣…已經把局面掌控好的語氣。

  基德思前想後,暫時不打算去找天空的貴婦人了。什麼寶石都先靠邊,這種時候不被打成篩子就好。

  他有些愁眉苦臉。小偵探這認識的都是什麼人,這麼恐怖——充滿了危險的氣息——還當朋友似的帶上飛船。

  基德不知道。小偵探現在就在船艙裡很後悔,非常後悔。

  而安室透在接近駕駛室的時候,收到了來自風見的聯絡。

  他的手腳很快,從安室透那裡得知了這群貓的目的後馬上聯絡了當地警方,抓住了好幾個人。而後通過安室透發過去的昏迷的男人的照片,找到了更多信息。

  「那些人不是紅色暹羅貓,是一群毫無關聯的雇佣兵。」風見在郵件裡寫道,「一共十二個人,一名女性十一名男性。」

  他附上了照片,安室透掃了眼。

  「這個人是……」

  女性的那位正是午餐時間見過一次的一名女服務員。

  比起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入侵雇佣兵,潛入的女服務員明顯裝備較弱,恐怕會負責留守在客艙。首領為了指揮,如果沒有其他問題也會在客艙。

  十二減二,再減二,減一,再減三,再減二。

  還剩兩只貓。

  安室透做完了算數,順便將情報轉發給了江口。

  「但難說還會不會有後手。」江口說。

  雇佣兵嘴巴嚴,忠心於委托,這樣才有口碑。

  所以想要從這些家伙口裡問出點什麼來一時半會兒是不用想的了。

  避免出差錯,當然是以敵方還有後手的思維來考慮計劃會比較好。

  而且柯南的偵探徽章那邊悄聲傳來灰原的聯系,證實了江口的想法。

  「江戶川!江戶川!你沒事吧?」

  她似乎是在聽聞小男孩被CATA處理了之後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避開視線聯絡。

  柯南彼時和江口剛說完話,心情不太明朗地應了她。

  「我還活著,那是一些…計劃。怎麼了嗎?」

  「餐廳裡……那個電視台的制作人和毛利蘭都出現了皮疹……」

  ——什麼!?

  走在前面的江口聽見,腳步一頓,皺眉回頭。

  柯南更是急躁地向灰原確認。

  「蘭她…!?」

  「現在讓他們去吸煙室隔離了…還有餐廳裡有人暴露了安室先生也不在的事情。」

  聯絡急促又短暫,灰原哀沒來得及說完所有的話就不得不中斷了。

  「可惡!」

  柯南一拳錘向通道的圍欄。

  假如蘭得知自己的「死訊」,然後又發現了自己的皮疹……

  他心裡一緊。

  「緊張的話,不如想想看誰是叛徒好了。」

  江口說,也不顧柯南的反應。

  「我想,大概根本沒有什麼殺人細菌,既然暹羅貓是假的話。畢竟這些貓在船艙內行走可沒有一直帶著防毒面具。」

  柯南一愣。

  如果細菌是假的,那皮疹又是怎麼回事?

  他靈光一閃,跑回去抓起雇佣兵的手。

  脫掉的手套下能看到男人泛黑的指甲。

  這是……!

  雇佣兵……雇佣兵的團體……也就是說、雇佣兵有雇主!而且極有可能就在船上!

  駕駛室裡只有一個雇佣兵,地上還有被綁起來的昏迷不醒的駕駛員。

  安室透不費多大力氣就放倒了他。

  「終於發現了繩子。看來你比你的同伴要幸運呢。」

  他手指靈活地將駕駛員身上的繩子解下來,將被解除武裝的雇佣兵綁在椅子上,扎上蝴蝶結,又綁了個死結。

  雇佣兵雖然看起來很厲害,但畢竟也不是專業的駕駛員。搶奪了這個位置以後一直在用自動駕駛模式。估計所有上船的人裡面就他最閑了。

  所以安室透也不用擔心沒了駕駛員以後飛船會掉到下方的海裡。

  等他拍拍手站起來時,一個堅硬的東西抵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不許動。」他背後傳來男人威脅的喝聲,「居然被我這麼巧找到了,還真是大膽啊,你這家伙。雙手舉起來!」

  安室透沉默不言,眼神陰暗地向後斜去。

  兩只貓的另外一只?還是說……

  砰砰!

  槍聲響起。

  安室透閃身,子彈擦著他身側飛出,擊碎了駕駛室的玻璃,狂風霎時卷入。

  他回頭,看到自家女朋友表情不甚明朗地踢了掉在地上的男人一腳,將槍踢飛。

  避免正對安室透的槍口走火,又為了不把人給殺掉,她悄聲無息地走到雇佣兵的身後可是兩槍連發,先廢了這個人的肩膀。

  確保了這家伙不會再爬起來,江口才望向安室透。

  「沒有受傷吧?」

  「江口的槍法一直很准。」

  安室透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臉。

  江口神情嚴肅地親自上手檢查了一遍,發現真的一個傷口都沒有之後才松了口氣,接著說:「外面還有兩個人,已經被解決了。」

  忽悠他們敵人在底層,並且比他們先跑一步,所以注意力會大多放在前方。

  等意識到江口悄聲無息地從背後接近時,已經晚了。

  當然,這也有他們太過輕敵又本身實力不夠的原因。而江口和安室透早有預料,提前隱藏起來自己的身形,也算是打了他們一個猝不及防。

  「餐廳裡的剩下兩個人也不足為懼,」江口低聲說著,上前抱住了男朋友線條完美的腰,蹭了蹭他胸膛給自己安撫,「如果不盡快解決的話那幾個失血的人會比較危險。」

  她真的很害怕自己受到傷害啊。

  行動迅速且毫不留情的山崎,在男朋友面前就會有女朋友該有的弱勢。

  安室透想起自己和榎本梓討論的那個問題,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種女朋友背地裡能輕松干掉一票人但在男友面前連瓶蓋都擰不開的感覺,還挺不錯。

  他揉了揉她發頂。

  「那我們走吧。」


第59章 夏威夷和君之代

  這邊有槍,而且江口精准的槍法和已經倒下的十二只貓足以讓餐廳裡剩余的首領和女服務員屈服。

  而中森警部他們馬上撲上來給他們銬上了手銬。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安室透在幫隨行的刑警的忙,而江口上繳□□,並且以乖巧的姿勢向對她斥責著槍支危險的警官認錯。

  雖然她只是低著頭老實聽著。雖然其實她裙擺底下和靴子裡還藏了點東西。

  「真是的!竟然作出這樣危險的行為——」中森警部教育得唾沫橫飛,怒瞪江口的發頂。

  後者說著:「非常抱歉,但是因為情況緊急……」

  「情況緊急也——」

  「好了好了,這不是沒事嗎。而且老夫等人能得救也是多虧了這位小姑娘啊。」鈴木次郎吉出來打和場,並且拍了拍江口的肩膀,衷心誇她,「小姑娘的槍法很厲害,你的男朋友也很厲害啊。」

  安室透摸著後腦勺笑,表情看起來相當無害,看了都會讓被他擊倒的人懷疑人生:「做私家偵探,沒有兩招是很危險的。跟著毛利老師以後我就發現了這點。果然毛利老師身上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呢!」

  江口抬起臉,仰視比自己要高的中森警部,雙眼是如此無辜:「我爸爸以前帶我去過夏威夷……教了我很多東西……只是有一點天賦……能夠幫到大家就好了。」

  大概是中午啤酒喝多了,被點名的毛利大叔從頭到尾都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這下他猛地打了個噴嚏。而某地的江戶川同志也不能例外。

  中森警部被憋得話都說不出,只得揮手讓部下去收拾那些雇佣兵。

  雖然飛船上有醫務室,但並沒有隨行的醫生。這裡表現得比較懂急救知識的又只有江口和安室透。

  「做偵探總是要懂各種各樣的技能的嘛。」

  「夏威夷……」

  於是被銬起來的幾位雇佣兵就眼睜睜地看著之前狠狠撂倒自己的兩個人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笑得如沐春風地給自己做急救止血。

  中森嘴角抽搐地拎起一件防彈衣。

  「你的槍法還挺准……」

  江口弄完了一捆繃帶,對此垂下眼低念。

  「夏威夷……」

  這是什麼詭異的咒語。

  幾個小朋友有些不安地走過來。

  「永夢木姐姐,那個,柯南君他……他沒事吧?」

  「那家伙那麼命大,一定只是受了點傷吧!」

  「是吧!他其實根本沒有被抓到對不對?」

  江口目光斜瞥向灰原。後者一驚,躲到了阿笠博士身後。

  江口搖了搖頭,然後說:「我沒找到他。」

  園子瞪大眼:「怎麼會…!」

  灰原有些吃驚,而後她肩膀上忽然搭上來一只皮膚較黑的手。

  她頓時毛骨悚然,瞳孔緊縮,僵硬地轉頭。

  安室透在她身後豎起食指放在唇邊,微笑著噓了聲。

  是……什麼計劃嗎?

  灰原的心跳劇烈地鼓動著。

  還是說,被這兩個有著強烈組織氣息的人……解決掉了嗎!?

  安室透沒有理會她心中到底掀起了多大的波瀾。他查看了手機的最新消息,然後嘴角勾起動動手指發給了另一個人。

  他對其他人說:「對了,關於那個病毒的事情,地面上的警察已經調查出來了,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殺人細菌,只是欺詐的手段而已。皮疹是一種接觸過敏反應,並不是所謂細菌的一階段特征。證據就是這些雇佣兵根本沒有給自己做相應的防護措施。」

  他笑了笑:「有飛沫傳播的病毒的話,至少也要戴上口罩啊。」

  園子這下心裡踏實了一點:「這麼說蘭她沒事……可是小鬼頭……」

  「等、等一下!」灰原哀忽然喊道,「如果說皮疹是一種接觸過敏反應,那個叫做藤岡的記者,可是連臉上和脖子上都有了……!」

  安室透點了點頭,望向表情鐵青的雇佣兵首領:「是的,剛才警察那邊已經調查出結果了,這群雇佣兵的雇主就是藤岡隆道。」

  首領別過頭。既不承認也不反對。

  中森眼角抽搐:「為什麼警察聯絡你而不是我這個警官啊?!」

  安室透打著哈哈帶過。中森警部連忙叫人去醫務室找人逮捕。之前他和另一個女服務員被確認染上了皮疹,所以一起關到了醫務室。如果是真的,希望那個不幸的服務員人還好……

  「不許動!」

  ——?!

  「沒想到竟然如此之快就暴露了啊。」

  手裡拿著槍站起身,猙獰笑著威脅眾人。

  頃刻間客艙裡的氛圍又緊張了起來。

  ——動手的是一男一女。

  是電視台的攝影師和記者,也是剛才向雇佣兵說安室透不在客艙裡的人。

  「你們也是那個藤岡的人嗎!?」中森警部護在前面,喝道。

  因為把部下都派遣出去了,現在這裡的刑警只有他一個人。

  他們就是料准了這一點……!

  記者西谷霞邪笑著:「是啊。既然暴露了那就沒辦法了。現在只能讓你們一起和這艘船掉下海裡了。」

  男攝影師石本順平的槍口則是指著鈴木次郎吉,讓他交出方才從雇佣兵手裡奪回的天空的貴婦人。

  首領示意著讓他們為自己一群人解開鐐銬,然而石本諷笑著擺了擺手。

  「老大說計劃有變,你們已經沒用了。就代替我們到警察那邊走一趟吧。」

  「什……!」

  「不過真是沒想到,老大的計劃竟然會被這樣一個小姑娘…」石本順平的目光掃過江口,又看向收斂了笑容的安室透,「…還有這樣的小白臉給破壞了。」

  江口臉上露出些困惑,不理解他的話。

  透君他白嗎?

  她懷裡的手機忽然震了震。有人打電話來了。不過很快就掛斷了。

  ——這是一個信號。

  江口瞥了眼安室透,後者微不可見地點頭。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江口忽然抬手一甩,而一道銀光擦著西谷霞的臉頰而去。

  她驚呼一聲,石本順平臉色一緊,直接向江口開槍。

  後者眼神平穩,似乎早有所料,動作早他一步避開了彈道,彎腰時手撩起裙擺,一把□□瞬間對准了驚愕的男人,槍口猛地噴出子彈。

  動作如此流暢,叫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呃啊!?」

  槍響過後,餐廳的玻璃窗被擊碎,高空的冷風灌了進來。

  石本順平的手臂被擊穿,血瞬間就流了一地。他慘叫一聲,中森抓住時機就撲上前繳了他械。

  而西谷霞那邊本來安室透還想出手的,但不知什麼時候毛利小五郎已經醒了,裝著睡覺的樣子,趁她不備衝上前,捏著她手腕一個過肩摔,在飛行船的地毯上摔了個結實。

  園子等人這下才反應過來。

  「好、好厲害……!」

  比起武裝完全的雇佣兵,這兩位只不過是窮凶極惡的搶劫犯罷了。

  那種槍法,江口根本不可能被擊中。

  不過,剛才才結束的教育畫面又一次上演。

  「為什麼——你還會有槍啊!?」

  「非常抱歉。」

  「所以說一般人持槍是很危險的啊!!」

  「是正當防衛。」

  「這種事情交給警察就好了——!」

  「真是對不起。我記住了。」

  「剛才你也是這麼說的吧!?」

  「好像沒有。」

  中森差點氣得倒仰,一把奪過被扣回保險的槍。

  「還有嗎!」

  「沒有了。」江口低眉順眼,怎麼看都不像剛才那個躲子彈又果斷對人開槍的人,「中森警部可以清點一下數目。會這樣是因為……這是我們計劃的一部分。」

  這時中森警部和其他警員聯絡的對講機響了起來。

  「警部!成功逮捕了藤岡隆道了!」

  「什麼!?」

  「那個工藤新一出現在了這艘飛行船上,和那個失蹤的小男孩一起抓住的!」警員的聲音有些興奮。對於警界來說工藤新一可是個大人物。

  對講機裡傳來一個小孩不爽的聲音:「那個不是新一哥哥、是基德假扮的啦!」

  少年偵探團們眼睛皆是一亮:「柯南君!」

  假死的人活動起來總是能夠出其不意的。

  江口可是專業幫人假死的。在與雇佣兵交流的過程中偽造了江戶川柯南的行蹤後,在臨去底層前,這位頭腦不錯的小偵探便發覺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既然這孩子衝勁那麼強,又死盯著她的行為不放,而江口接下來又沒什麼空閑照顧他。

  於是一個計劃出爐了。

  由於江戶川的道具已經用完了,所以她聯絡了那位還在船上的基德幫個忙,順帶為工藤新一已死的假像做個鋪墊。

  兩位能力不錯的未成年去抓一個搶劫犯,還有警官的幫忙,問題不大。

  而在柯南的預料中,在客艙警力放松時,其余隱藏的藤岡的人一定會有所行動。

  那邊人質多,盡管很不想承認,還是交給身手利落的假酒二人組會比較安全。

  柯南安全歸來,蘭的身體也被證實沒事,幾天後皮疹就會消失。危險分子全員逮捕,而地面上的混亂也被意識到真相的警視廳控制住,飛行船也進入了大阪的天空。

  緊張又疲憊的事件終於落下了帷幕,夜色逐漸從東方升起。

  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後面基德又從鈴木次郎吉的手中偷走了天空的貴婦人這件事似乎都變得不那麼讓人在意了。

  江口和安室透以累了為由,在降落前躲回了客房休息。

  一進屋後者就被默默無言撒嬌的女朋友抱了個滿懷。

  安室透一笑,低頭親了親她。

  「累了嗎?」

  「有點……」

  「這可不太像山崎呢。」

  江口唔了聲,在他懷裡蹭,像只貓。

  「心累……」

  江戶川柯南的話,多少還是刺到了她的心裡。

  真是可愛啊。

  安室透眼底一片柔和,抱著她到床上。

  「要不要眯一會兒?」

  「不要……想和透君一起看電視……是看電視的時間了……」

  「這可有些難度。」

  「那透君唱歌給我聽……」

  「唱什麼?」

  「……君之代……」

  有求必應。淺金發色的男人低著頭,磁性的嗓音帶著些笑意地清唱莊嚴的國歌。

  江口閉上眼,安心地沉溺在溫暖的懷抱裡


第60章 是在說什麼鰻魚的話題嗎

  一見到江戶川柯南,灰原就拉著他到角落質問。

  「那個安室透就算了,永夢木愛知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人可能過於緊張沒有看見,她因為害怕一直警惕著所以看得一清二楚。

  西谷霞在被毛利小五郎制服前,臉被某種利器劃傷了。

  而江口後來趁大家安心下來的時候接近了當時西谷霞身後的那面牆,拔下來了一枚刀片。

  如果瞄准的不是臉、而是脖子……

  聽到她的恐懼,柯南默了默。

  「至少像你說的一樣,那家伙沒有瞄准脖子吧。」

  「你在說什麼呢——」即便這樣也足夠危險了啊!

  灰原難以置信地瞪他。

  而柯南心底沉甸甸的,無法對她的擔憂真的作出回應。

  無論如何,以他的正義而言,如此知法犯法的心理是不正確的。

  可是江口沒有真的取走那些人的生命,從頭到尾也是真的只是利用傷口限制他們的自由。

  她的正義是容許利用一切可利用資源的——包括法律。

  仿佛她是站在警察的角色上一樣,面對犯罪的人利用槍支來制服。

  柯南忽然一怔。

  仿佛站在警察的角色上?

  如果、不是仿佛、而是真的……

  他回憶起了那句話。

  「江戶川!你在聽嗎!」

  「……以劍制劍、吾等大義毫無陰霾……」

  「…什麼?」

  灰原沒能聽清他的呢喃,而柯南完全陷進了自己的思維世界中。

  「…原來如此……是這個意思嗎……」

  他看向灰原,一下振作起來,咧嘴一笑,拍拍她的肩:「不用擔心啦,那家伙沒有危險的。」

  灰原跟不上他的腦回路,皺起眉:「你在說什麼啊?那個人怎麼看都——」

  「反正她也是救了大家嘛。」柯南無所謂起來,雙手抱到腦後,「雖然手段危險了一點,她肯定是個好人啦。」

  「柯南君你們在聊什麼?」

  安撫了抱著自己的安心痛哭的園子,恢復了精神的蘭笑著過來探望兩位剛才不知怎麼忽然氛圍就凝重起來的小朋友。

  雖然她不知道兩個小孩子到底是怎麼擺出凝重的表情的。

  柯南笑著說:「我們在講愛知姐姐很厲害啦,救了大家,是個大好人呢!」

  「是啊。」蘭非常贊同,「愛知是個好人哦,也幫了我不少忙。」

  見眼前的兩個人毫無危機感,灰原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甩了柯南一個眼刀。

  已經心裡有底的柯南在心裡道歉,打算之後買個芙紗繪的包什麼給她好了。

  盡管是迫不得已隱瞞了真相,可讓這麼一個敏感的人不得不和那麼多個組織成員相處實在是辛苦灰原了。

  ……不過誰又能想到組織的臥底有居然這麼多呢。

  柯南在心底給琴酒上了排蠟燭。

  晚上,飛行船抵達關西國際機場,一眾人拖著行李下了船,別說孩子們都累了,連大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於是去警視廳筆錄的事情暫且放下,讓大家先去酒店入住。

  鈴木次郎吉則壕過頭,在當地有房子,便笑別年輕人們回去了自己家。

  園子訂的是和風榻榻米酒店,還有露天溫泉,對於被迫消耗了大量精力的眾人來說沒有比這個更適合放松的了。

  雖然大阪一時因為細菌的事情陷入了混亂,不過由於警視廳很快出面澄清,跑掉的員工很快復職,所以酒店裡倒不至於沒有人招待。

  服部與和葉在機場接了機,一路上聽著飛行船上發生的刺激故事,和他們一起抵達了酒店。

  在他們打算告辭、明天再來和他們出去玩的時候,園子干脆提議讓他們也住下來好了。

  「哎?可以嗎?」

  「和葉就來和我們一起開女子會嘛∼」園子抱著蘭的手臂提議,「反正也是榻榻米的房間,多加一床被褥不就好了。關系的偵探君就和大叔他們擠擠就好。」

  和葉一下被打動了。

  「平次……!」

  「我知道啦,那就住下來咯。」服部一把撈起柯南,「我和這個小鬼也有很多事想聊呢。」

  「那就這麼決定了!」

  蘭看向江口:「愛知也過來和我們一起睡吧?安室先生和爸爸一起可以嗎?」

  柯南一僵:「呃、這樣房間會不會太擠了啊…那、那個,平次哥哥他睡相不好啦!」

  「喂、!」

  服部下意識瞪他,然後見到柯南眼角抽筋似的瘋狂用眼神提示。

  雖然不是排斥,可是和安室先生呆在一起也沒辦法和服部好好聊天啊!而且他也不想因為這樣就讓服部也被盯上……

  服部福至心靈領悟了他的意思,啊啊干笑了兩聲。

  「哈、哈哈,是啊,我睡相不太好,幾個大男人擠在一起還是不太好啦……」

  「我也不去了。」江口搖了搖頭,靠著安室透,「我和透君一間房就好了。」

  幾個不是小孩的人頓時都是一呆,然後臉上泛起熱度。

  「是、是這樣嗎……那、那好吧。」蘭結結巴巴地說。

  安室透露出個些高深莫測的笑容。

  「抱歉,我有些認床,永夢木不在的話在陌生的地方我可能睡得不太好。」

  毛利小五郎嘟囔著現在的小孩真是成熟。

  單純的和葉完全沒有懷疑安室透的話,有些羨慕地說:「你們的關系真是好呢。」

  江口歪了歪頭:「情侶的話就是這樣的吧?」

  園子大大咧咧的:「是啦、下次真桑來了我也要和他睡一間房。」

  「這個話題夠啦——」蘭紅著臉,「還有小孩子在這裡呢!」

  少年偵探團的三位真小孩完全不明白怎麼回事。元太還奇怪地問是在說什麼鰻魚的話題嗎。

  最後的分房安排是服部、毛利小五郎、柯南一間,阿笠博士和小孩們一間,和葉、蘭、園子一間,安室透和江口一間。

  「江口要去泡溫泉嗎?」

  「明天早上再去吧……?透君要去嗎?」

  在房裡,安室透鋪著被褥,而江口打開行李拿出換洗衣服。

  「今天活動了筋骨的話,還是用熱水泡泡比較放松哦。」

  「嗯……」

  江口動搖了。

  「好像泡溫泉過後睡得會比較好。」安室透接著說,將酒店送來的兩件浴衣放在了枕邊。

  「……那就去吧。」

  她被說動了。

  計劃通。

  青年臉上閃過得逞的笑容,不過很快收斂了起來,讓自己顯得還是正直青年的模樣。

  女朋友泡過溫泉後穿浴衣的樣子誰不想看呢。


第61章 當然會變成這樣

  酒店並不是混浴,男女湯兩邊用竹子做成的牆壁隔開,熱氣的氤氳朦朧了一片。

  淋浴過後,江口圍著浴巾走向溫泉。

  她試探地用腳尖先探進去,適應了溫度後再小心翼翼地滑進池中。

  大概是因為之前的細菌恐慌,酒店這個時間明明該是最多人來泡溫泉的,反而現在一個人都沒有了。

  竹牆那邊的安室透比她早到,聽見水聲問了句。

  「永夢木下來了嗎?」

  「嗯,暖暖的很舒服。」

  江口喟嘆一聲,讓水沒過脖子。

  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來。

  她將長發盤了起來,雛菊的發卡取下,那種為了撬鎖而備用的黑色樸素發卡別起了碎發和劉海,露出了額頭。

  江口的身材並非是豐滿類型的。雖說以她的身高她的身材是相當標准……可是以她的真實年齡來說其實算是發育未到位。

  江口低頭看了看,手虛空捏了一下。

  用「自我偽裝」變大一點也不是不可以……

  「那邊只有透君一個人嗎?」

  「是啊。永夢木也是?」

  「嗯。」江口動了動腳,自己捏揉著放松,「下次要是有機會,一起單獨出去旅游泡溫泉吧?有私人溫泉那種?」

  這樣不用擔心聊天的時候有什麼不該被聽到的話說出去了,也不用隔著牆壁了。

  安室透頓了頓,隨即笑說:「永夢木想的話,可以啊。有想去的地方嗎?」

  「大分……?那邊的溫泉好像很有名……」

  「回去以後做點調查吧。」

  他撩起自己濕了的劉海捋向後腦,典型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精壯身材裸露在水面上,小麥色的皮膚上滾落熱氣蒸出的汗珠,渾身上下都是令人驚嘆不已的男性魅力。

  遺憾的是一個看眾都沒有呢。

  「到時候……和透君一起泡溫泉…喝點酒……一起賞月。」

  溫泉的熱度煮得人意識遲緩。江口慢吞吞地說著期望,邊抬頭。

  今夜其實天氣不錯,不見雲彩,星星閃爍在深藍的天幕上。

  江口仰頭做著連線游戲。

  「透君,看,天空的貴婦人。」

  「嗯?」

  少女輕緩的嗓音描述著有些讓人難以理解的繪圖,將幾顆星辰的位置相接,就成了高貴的婦人側顏。

  安室透靜靜聽著,順著她的描繪仰望星空。

  「啊、看到了。」

  「是貴婦人吧——」

  她的聲音裡難得有幾分興奮。

  安室透笑了出來:「嗯,是貴婦人。」

  女湯那邊有幾聲水響。江口移動了自己的位置,翻身趴在池沿的石頭上。

  她側頭枕著自己的手臂,想像另一邊的男人所在的位置。

  「……無論到哪裡,每個人其實看的都是同一片天空呢。」

  她低聲說。

  夜晚會讓人感到微妙的感傷,閃爍的星總讓人回憶起逝去的靈魂。

  盡管以物理和天文來說,其實靈魂和星星什麼的根本沒有任何關聯。

  「透君……雖然是和透君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但是我發現,如果不是和透君在一起的話就不行。」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安室透微愣。

  江口不知他的反應,自顧自地吐露自己的想法。

  「五年前……那個人在神奈川死後,我以為我和這個世界的連接已經消失了。那個時候出現在我身邊的是透君,所以透君現在代替了那個人,成為了我和這個世界新的連接。

  「所以透君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如果透君不在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無父無母。妹妹們也死了。

  江口像朵浮萍。

  「我想和透君一起……像現在一樣,每天能和平悠閑地度過,然後偶爾交交朋友,晚上吃透君的手作料理,早上可以打架但是再也不用槍……

  「這樣的日子,會到來的吧?」

  半晌,安室透那邊都沒有聲音。

  他後背靠在岩石上,閉上眼,隨著江口如同濕霧般溫暖的聲音想像出她所說的畫面。

  他甚至能想像出燈光的顏色、電視裡放著的節目的聲音、或許還有寵物的叫聲。

  然後他輕笑。

  「永夢木,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唔?」

  「這種事情,一般而言,」他的表情上浮現了被搶先一步的無奈,又有著縱容,「叫做求婚哦?」

  江口一呆。

  「……原來如此。是我失誤了。」

  她開始反省。

  「訂婚戒指……明天去買可以嗎?」

  被搶了工作的安室透哭笑不得。

  雖然在只有兩人的露天溫泉下這樣是氣氛不錯,可是他其實那天在波洛咖啡廳聊到這個話題後,有好好地想過一個浪漫的計劃的。

  果然,和江口在一起的話一般的套路好像不太行。

  「明天就買訂婚戒指嗎?」

  「不行?」

  「嗯……雖然不是很想這麼說,但是如果被發現了……」安室透意有所指道,「可能會對將來的計劃有所影響。」

  江口聞言心裡掙扎了一下,隨後還是放棄了。

  「好吧……」

  別說琴酒管得寬,要是得知兩個本來是情人身份的人忽然訂婚說將來可能要結婚而且戒指都戴上了,朗姆看他倆的視線肯定也會有所變化。

  假如有一方暴露了身份被追殺的,另一方也很難脫身。的確容易對計劃有所影響。

  安室透松了口氣。求婚的步驟被搶了,戒指還是留個機會交給他來買吧。

  時間差不多了,再泡就要犯暈了。兩個人起水,換上酒店的浴衣到外面彙合。

  浴衣對於安室透來說尺寸剛剛好,混血兒的金發黑膚配上日式的條紋浴衣別有風味。要不是今日情況特殊,路過看他犯花痴的女生肯定不比波洛裡為他來的少女少。安室透在門口等了不久,江口就出來了。

  因為換下的衣服裡有武器,所以江口是帶了袋子去裝換下的衣服的。

  而酒店標准尺寸的浴衣在身材較小的她身上就顯得有些大了,衣擺垂到了腳尖前,如果不小心的話還可能會絆到。

  進去泡溫泉前盤起來的長發有些松散,發梢微濕,她沒有多加整理而是任由垂下的發絲搭在裸露的光潔後頸上。經過溫泉的蒸熱,她的皮膚微微泛著紅潤,臉上也浮著些紅暈,犯困而眯起的淺黑雙眸裡有著朦朧。妥妥的一幅出浴美人畫。

  安室透拿過衣服袋子,然後將她摟到懷裡,對自己看到的相當滿意。

  「永夢木好暖。」

  「透君的體溫比我還高吧……」

  江口嘟囔,沒有反抗。

  今夜一定睡得很安穩。

  他們兩個人自成一個小世界,泡完澡就自己去睡覺了。和激情女子會的蘭等人、打游戲的少年偵探團等人、喝酒的毛利小五郎還有半夜聊組織陰謀的高中生名偵探們完全錯開了行動。

  等他們深夜去泡澡的時候,這兩個人已經在房間裡把兩床被褥貼在一塊,黏黏乎乎地抱著睡著了。

  次日天剛亮,服部就被毛利小五郎的鼾聲吵得睡不下去,想著干脆起來泡個晨早的溫泉。

  他瞅著一個人孤單,把柯南也搖醒了。

  「可惡、你昨晚不也很晚睡的嗎……小孩子睡眠不足會長不高的啊!」困到頭大的柯南抱怨著跟著服部往外走。

  他在毛利家早就習慣了大叔的鼾聲,所以睡得可沉了。剛被服部晃醒的時候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

  服部嘿嘿一笑:「別生氣嘛,我請你喝咖啡。」

  「你要是不叫我起來還有你請喝咖啡的份嗎。」柯南無情吐槽,經過走廊。

  他們四個房間是在一條直線上的,每個房間之間隔了一個有兩個榻榻米的距離,以保證隔音和隱私。不過即便如此聲音還是很容易穿透紙門。

  所以比起剛住入酒店時所謂令人遐想的情侶同房的情況,反而是隔壁園子的嗓門和元太玩紙牌游戲的嗓門更吵啦。

  而且柯南他們的房間和江口那邊還是隔得最遠的。依次是柯南、阿笠博士、蘭、江口這樣的房間安排。而要去泡溫泉就得經過江口他們的房間。

  本來柯南只是有些在意他們的動向而在快接近的時候邊和服部聊著天就邊抬了眼。

  沒想到那個房間忽然傳來極大的一聲碰撞響動,像是有人在搏鬥,隨後竟然還有清晰的槍支上膛聲……!

  服部和柯南對視一眼,隨後不約而同衝上前,一把拉開了房門。

  「發生了什麼!?——……啊?哎?」

  大聲喊叫變成嘴巴裡泄露出痴呆的聲音只需要一秒。

  兩個偵探望著眼前的光景,眼睛一下變成豆豆眼,傻傻地呆在門口。

  安室透在房間的一端,身上的浴衣有些凌亂,但不妨礙他擺出了俯衝的攻擊姿勢。

  而另一端更加糟糕,江口衣服沒事是沒事,人好像被被子卷住了。盡管看起來狼狽不堪,但舉槍的手穩得不行,直指安室透那一邊。

  看情況如果他倆晚來一步,她就已經扣下扳機了。

  「怎、怎麼回事!?」

  服部的關西腔質問在此時聽起來有些搞笑。眼前的場景就像是什麼綜藝節目裡的表演。

  而房裡的兩個人被他們的叫聲叫醒了似的。安室透無奈地揉揉眉心,而江口睡眼朦朧地看了看門口二人,揉揉眼,放下槍,扣上保險塞回枕頭底下,然後噗通一聲倒回被窩裡,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團。

  「……晚安……」

  「現在是晚安的時候嗎!?」


第62章 早上的身體反應

  如果說是在家裡的話,肯定沒有今早動靜那麼大。

  其原因在於、在家,兩個人是擠在一張單人床上的。

  換言之,早上安室透下意識把人掀出去的時候,江口是會直接從床沿翻下去。

  雖然不會摔傷什麼的,她也第一反應會抽出槍什麼的。等兩個人都醒了她就能收槍接著睡了。

  問題是,因為被掀下床了,所以其實對她這個遠戰派更有優勢。不然那個貼身的距離江口還沒拔槍就被按住了。

  ……對,今早江口就被按住了。

  因為是一同睡在榻榻米上的,安室透醒過來本能地警惕拉開距離,卻沒能拉開和在家時一樣的距離,導致江口一有動作他就翻身摁住了她,將雙手的手腕卡得死死的。

  江口這下別說醒神了,身體的反應讓她暴起先踢出一腳,將安室透狠狠踹出去了再將槍上膛指過去。

  動作的流暢和狠戾程度不亞於昨天在飛船上攻擊雇佣兵。

  接著便是兩位偵探打開門看到的那一幕。

  安室透搓揉腰側。江口那一腳是真的踹得不留情。他摁她的時候也出了全力,估計手腕已經青了一片了。

  「抱歉,讓你們看到了奇怪的東西。」他笑了笑,起來理了理衣服。

  柯南有些僵硬。

  「槍的事情姑且不說……安室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他表情古怪。總不可能兩個人睡一個被窩裡還是敵人關系吧?

  安室透展露一個清爽的帥哥笑容。

  「是情趣。」

  悶在被窩裡的江口蠕動了一下,用迷糊的聲音抱怨。

  「好吵……要晨練就出去啦……」

  「抱歉抱歉,再睡會兒吧。」

  在那團被子上拍了拍,安室透用眼神示意兩個偵探離開。

  他拿起手機,收拾了一下自己那邊的被褥,然後再出去。

  兩個神情復雜欲言又止的偵探還在邊上等他,等著自己的好奇心被滿足。

  「……不會每天早上都是這樣吧?」柯南問。

  安室透的表情無懈可擊:「是意外。抱歉吵到你們了,平時是不會發出這麼大的動靜的。」

  「……所以果然平時早上也是這樣?」柯南找不到適合的描述那個詭異場景的詞語,「那個、愛知小姐用槍指著你?」

  「一般來說,是我先攻擊的。」安室透很坦然。

  服部看他的眼神變得奇怪了。

  「……家暴?」

  「只是早上起來的身體反應而已。」

  「……」

  你的身體反應和我們理解的身體反應好像差了很大一截……

  走到自動販賣機邊上,安室透按了三罐咖啡。

  「我們兩個的警惕心都很強,所以早上起來看到有別人近身的時候難免反應大了一些。」

  如果只是一個人有這樣的反應就算了,兩個人的話,安室透一繃緊了身體警惕,那種攻擊的氣息刺激到江口,她也會在半夢半醒的情況下反擊。這是連鎖的。

  安室透將另外兩罐丟給服部和柯南。柯南哢一聲開了咖啡,掛著半月眼。

  「那不睡在一起不就好了?」

  「但是沒有她的話,我就會失眠呢。」安室透身上莫名的得意感讓眼前兩個單身未成年有些牙癢,「反過來也同樣。抱著彼此睡得反而會比較熟一些……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早上從深睡狀態醒過來的時候反應才大了吧。」

  「……你們平時在家每天早上不累嗎。」服部吐槽。

  安室透喝了口咖啡,老神在在,「慢慢也就會適應了。牆壁上有隔音的材料,所以也不用擔心吵到鄰居的問題。這邊的隔音比較差呢。」

  ……誰也沒想到你們會在房間搞出這麼大動靜啊。

  偵探們槽多無口。

  「不過幸好沒有吵醒小蘭小姐她們。」

  「大概只會被認為是不小心撞到什麼東西了吧……要是被蘭她們看到了還了得。」

  那兩個人的姿勢和眼神,雖然都是沒睡醒的樣子,但明擺著殺氣都出來了。被幾個普通女子高中生看到了估計都要嚇暈了。

  柯南嘴角抽抽:「你該慶幸世良沒有過來。」

  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安室透很快喝完了那罐咖啡,邀請二位。

  「早上要不要一起去泡個溫泉?」

  徹底醒了的時候,江口後腦勺隱隱還有些疼,像磕在地上了。

  ……發生什麼了?

  她挖了挖自己的記憶。

  「早上……江戶川和……那個黑皮膚偵探?」

  她整理出來了,縮在被窩裡嘆氣。

  「早上和透君打架被看到了……」

  嗯……希望不要嚇到那位本來對自己就印像不太好的小偵探……

  她醒過來的時間其實也就是打完架後沒多久。

  和透君打架,醒了以後再淺眠一會兒等透君晨練回來叫自己的習慣已經養成了生物鐘。雖然不知道在大阪能去哪兒晨練的透君到底現在在干嘛,她也該起了。

  今天的衣服也是和安室透去逛街時買的,白色的長袖上衣和淡藍色的裙子,裙擺上有著細碎的花瓣圖案。

  江口懶懶地爬過去將衣服拿出來,然後翻出自己的綁腿。

  綁腿是深色的皮帶。她撩起浴衣的下擺,將綁腿套上後再調整束縛度。

  在浴衣布料下若隱若現的神秘區域,和與雪白膚色相映、緊綁著的皮帶。

  安室透泡完溫泉後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江口在門開的一瞬間手一僵,而安室透身形也是一滯,然後飛速將門在身後合攏。

  他嘴角浮現耐人尋味的笑。

  「江口在誘惑我?」

  「……透君說過不會動手動腳的。」

  「是呢…我答應了江口的。」

  下垂眼裡醞釀了幾分沮喪的情緒,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狗,安室透嘆了口氣。

  「但是江口卻故意誘惑我,挑戰我的忍耐力。」

  「……忍住。」

  「那之後要怎麼補償我?」

  不知什麼時候,穿著浴衣的男人來到了身後,從後背摟住自己,湊在耳邊低語,微濕的發涼涼地貼到了脖頸。

  因為動作,讓本來不合身的浴衣松散,她其實大半個肩頭都露了出來。

  男人還沒剃須,夜裡長出來的細微青茬蹭在皮膚上癢癢的,令她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看起來就像偷懷送抱一樣。

  安室透的手指纏住了她的,然後松開,代替她的手摸上皮帶,似撫摸似認真地幫她綁上。

  「……透君!」

  有被騷擾到的江口轉過頭,張嘴作勢狠狠張咬上了男人的脖子,表情上看不出惱羞成怒,但眼睛亮亮地瞪著他。

  安室透低低笑出聲,胸腔發顫。

  「江口真可愛呢。」

  他的膚色與她的也是對比鮮明,兩相觸碰的景色如此誘人。

  不過他遵守承諾沒有繼續下去,只是幫她綁好了皮帶,然後埋在她肩頭呼吸。

  他摩挲著她的手,拿起她的手腕,看到內側被狠狠壓過的青紫。

  「抱歉……」

  「沒什麼好道歉的。」江口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知道他的自責,「我也踢得很大力啊…透君沒事吧?」

  「青了。」

  「……」

  見江口一副想要學他扒衣服摸摸看的樣子,安室透急忙制住她的動作。

  「這樣完全是撩撥喔,江口。」

  少女眨了眨眼,後知後覺他的意思,耳根發熱,用平板的聲音喊他。

  「變態。」

  「我也真是辛苦呢……」

  「賣慘已經沒用了。」

  「啊啦,是嗎?不過被撩撥到了也是事實。」

  「…………大家在的時候絕對不行。這裡隔音有多差你也清楚……唔。」

  「那就等大家不在的時候吧。」

  接吻,舔舐。

  長長的銀絲連接著兩人唇瓣,斷開後兩個人的距離又拉近了。

  清晨的陽光破開雲層,鳥兒清脆地鳴叫著。

  新的一天,溫暖地開始了。


第63章 殺意

  難得的,與江戶川柯南一起旅行卻沒有遇上什麼殺人事件,女孩子們的逛街之旅非常成功,服部還帶大家吃遍了大阪美食。

  作為旅行的紀念,也是作為所謂訂婚戒指的替代,江口在紀念品小店裡買了兩個鑰匙圈。看起來很普通的藍色玻璃球,據說是古代美索不達米亞貴族衣物的裝飾品,通過了商貿的道路後來傳入了日本。

  不僅是看起來很普通,而且看起來很廉價。球體不是透明的,只有尾指指甲大小,不太純粹的藍上還有著淡金的印花,像是花瓣。

  江口倒是有些愛不釋手。也不知道是因為藍色,還是因為那和安室透發色相近的印花。

  由於是周末出游,現在也不是放假的時間,孩子們周一還要上學,所以大阪之旅浩浩蕩蕩地開始,最後是平平安安用普通的鈴木家私人飛機飛回去的。

  下飛機之後,安室透拖著行李箱去打車,江口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男聲,還因為念出奇怪的名字而結巴了一下。

  「是江口…一號小姐嗎?」

  江口一番。

  這是她在進入組織前的身份上的名字。事到如今,除了那次被江戶川柯南揭穿了身份以外,已經沒有人這麼叫過她了。

  江口眯了眯眼,拿開手機看了看,發現果然是打到了自己許久未用的那個號碼上。

  那個號碼是江口一番的聯系方式,知道這個的應該只有聯絡員才對。

  但江口沒有露出太多的驚慌,只是平淡地回問。

  「你是誰?」

  「這裡是鎮目町三丁目的派出所。是這樣的,江口小姐的家在昨天被人入室搶劫。請問您是本人嗎?」

  江口眉頭一皺。

  那裡是她保留的唯一的江口一番的身份的地方。在離職了Scepter4的那個夜晚以後,她就再也沒有用本來的面目回去過了。

  而現在從這位巡邏警察先生的口中得知的是,昨天有人借著天空船和殺人細菌的騷動之際,趁機四處闖入民間房屋,蹭了藤岡那個手法的便利,導致江口所在的那棟公寓樓沒有一戶不遭毒手。盡管鎮目町是在東京,離真正混亂的大阪遠得去了,但和那個爆炸的研究所所在的西多摩市近,不知道哪裡的傳言說這邊會先被感染,爆發了小規模的動亂。

  這也是為什麼昨天的事情,現在隔了一日才通知到江口這邊。再加上大部分人其實在遭竊時便自己報警報失了,反而是江口這邊一直沒有人出現,找到她的聯絡方式還花了一些時間。

  江口很清楚自己的那個屋子裡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甚至大部分物品應該都已經鋪上了灰塵。

  總不可能這樣還被拿走了什麼……

  「江口?」

  安室透叫到了車,招呼江口過去。

  江口應了電話那頭的警察,說自己明日會回去確認一下丟失物品的情況。

  坐進車裡,安室透報上家裡的地址,等車啟動後才問江口。

  「怎麼了?一直皺著眉頭。」

  「明天學校可能要請一下假,我有些急事要去做。」

  「工作?」

  安室透誤以為是上頭派工作了。江口搖頭否認。

  「我有一套屋子因為昨天的事情被闖空門了。警察讓我回去確認一下遺失物品。」

  聞言安室透眉頭也皺了起來:「昨天那種混亂的情況,要抓住犯人很難。」

  江口吐了口氣。

  「嗯……所以希望不要真的丟了什麼東西。」

  唯一可能被偷走的……只有那個。

  次日,江口自己坐著電車去到了鎮目町。

  據說最近這邊變成了新一任赤王的領地了。而且因此青色制服的人也容易出現在附近。

  ……赤王和青王本就相性不太合。

  太久沒有回到這邊了,江口出了車站以後還迷路了一陣,花費了一個小時問路才兜到了公寓樓前。

  很多住戶都來來去去在抱怨著昨天的事情,一樓的一片草坪還有慘遭踩踏的痕跡,而幾乎每戶人家的門口上都有被撬鎖的劃痕,凄慘程度可見一斑。

  江口上了三樓,想要掏出鑰匙開門。不過看到門板上的腳印後想了想,改為伸手一推,這個實際上合頁都被小偷——搶劫犯?——踹壞了的門嘎吱一聲便開了,脫離了被來查看過後警察努力修復過的模樣,歪歪扭扭地與牆壁藕斷絲連。

  裡面黑乎乎一片,窗簾是拉著的,細微的光從縫隙漏進來。江口走進玄關,憑借不太清晰的記憶在門邊摸到了燈的開關,啪的讓屋子裡頭亮了起來。

  光線穿透空氣,丁達爾效應的忠實令屋內飛揚的積灰變得清晰可見。

  玄關進門以後換鞋,便是木地板的室內。闖入房子的小偷可沒有那麼大的閑情雅致去換鞋,於是用自己的鞋子踩上了許久未打掃的地面,留下了清晰的腳印。

  雖然警察可能已經看見過了,江口還是拿出手機先拍了照,再踏上木地板。

  灰塵大概都有一釐米厚了。這個程度的話,邊上鞋櫃裡的拖鞋也完全不能穿了吧。

  她的目光掃過不大的室內。

  公寓是1LDK。江口沒有舒適度要求,所以盡管她的工資一點都不少,她也喜歡住在能夠好好昭顯出自己是一個人的屋子裡。

  太空曠了反而使人不安。

  而現在,正是因為被竊的空間小,所以江口一眼就能看見所有的被翻過的跡像。

  由於無人居住,屋內的床上用品被收進了防塵袋中,床鋪上只有孤零零的床疊。即便如此也被闖入者整個掀了起來。而衣櫃本該合攏,如今也敞開著,還有些被丟出來的零碎毫不留情地散落在地。

  廚房裡的冰箱、櫥櫃、還有一些儲物櫃都躲不開幾乎被倒過來的命運,碗是直接被掃到地上的,碎了一地的瓷片。

  當然小偷不會在這裡找到太多值錢的東西。整個屋子江口只是放了一些舊物。

  硬要說有什麼值錢的……並且讓江口在意的。

  她屏住呼吸,走到衣櫃前。

  裡面一件衣服都沒有掛著,只有一個塞進去的紙箱。現在紙箱破爛地失去規整的形態倒在衣櫃裡,收起來了的東西都在地上。

  好多樣是為了掩人耳目才放進去的。最重要的其實是最下方同樣放進了防塵袋的青色衣服。像是軍服一樣的衣服。

  ……還有本來該豎在衣櫃裡的一把刀。

  吊燈發出黯淡的光,無力地落在江口的頭頂。

  她低垂的面龐上染上了暗色,隱藏著擔心的平淡的眼神霎時間被一種憤怒的殺意浪潮淹沒。

  放在口袋裡的手逐漸緊握,骨頭不堪重負的咯吱作響。

  不過幾秒後,粗重的喘息平穩了下來,淺黑的雙眼又變回了平靜無波的黑湖。

  江口彎腰,撿起了地上裝著制服的塑料袋,撣了撣上面的灰塵,將裡面的紙箱拿出來,再重新將東西收拾回去,然後封箱。

  她聯絡了維修公司上來修門,又把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好。

  這花費不了多少時間。她還告訴了派出所的警察,說自己屋子裡有一沓二十萬日元現金被偷走了,希望如果有犯人的線索可以告知。

  之後江口再打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則花了更長的時間來等對方接通。

  中途她繞著自己的床查看了一下,在滿是灰塵的床沿附近找到了幾個指紋。

  等漫長的嘟嘟聲後,電話終於被接通了。

  「是我,山崎。」

  江口開門見山。

  「幫我找個人,琴酒。」


第64章 視死如歸?

  有指紋,有腳印。

  其實讓琴酒這樣的執行組老大去查這個逍遙法外的小偷是誰還不如委托有高級情報員身份的男朋友。但是江口清楚,執行組有著一般情報組沒有的情報線路——有關武器走私。

  執行組為了能夠拿到「辦公用」的一手軍火,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私人線路。大多數是在為組織執行相關走私任務的時候搭上線的。江口也不例外,但她的肯定沒有琴酒這個勞模多。

  假如那個小偷是有腦子的話,也是有膽量的話,那把刀肯定已經拿去黑市賣了。

  那把刀的內在可能只是一把好日本刀,可它的外殼和劍鞘可是完全覆蓋著青王部下的痕跡。

  金色的西洋劍式刀柄,藍色的刀鞘。不說別的,單單是刀鞘上的紋飾就足以暴露江口的身份了。

  ……每一把Scepter4的佩劍都是有名稱與登記記錄的,而每一把的刀鞘上的紋飾都是獨一無二的。

  一般來說從Scepter4離職,刀該上繳封存,然後等待下一任持劍者。制服也同理。但江口這次的潛入任務已經需要抹除其余記錄了,羽張迅為了讓她還能對自己的身份有所認知,也是為了對真正屬於「江口」這個人的人生有所念想,才讓她把刀和制服都拿走了。

  整個日本,盡管異能者和王權者的分布大多數被黃金之王的管制限制在了關東地區,但是他們畢竟是人,關東也不是一個監獄,所以在別的地方有異能者、有認識Scepter4的人也不奇怪。

  而Scepter4本質上是管理嚴格的政府組織,如此重要的人員佩劍怎麼會隨意流落在外。

  一旦在黑市上被人發現,青王那邊恐怕馬上會得到消息。如果被組織的人有所察覺的話更是糟糕。

  ……雖然不一定會那麼快聯想到有人潛入,但無論如何一把沒有記錄在案的Scepter4所屬佩劍一定會引起調查。

  必須要在那之前,奪回。

  除了說明自己要找人以外,江口沒有對琴酒明說自己要找刀,而是以自己最近想要買一把刀練習刀術近身戰為借口,讓他幫忙留意一下黑市的刀劍買賣。

  在組織裡傳言山崎是琴酒的狗、是琴酒的槍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山崎每回都能精准達成琴酒的任務要求,並且話少抱怨少效率強,指哪打哪,換哪個上司都滿意。只不過大片人共同認知下琴酒是個魔鬼,默認能夠受得了他的人估計也好不到哪去。

  實際上江口和琴酒的關系也就是最普通的下屬和老大,唯一特殊的就是琴酒的確很滿意她的工作。比起基安蒂他們在他心底刷的好感度大概多兩三分。

  所以突如其來讓他幫這個忙,他也只是冷哼,沒有回絕。

  相對的,他丟了個麻煩的任務給她,讓她代替他出一趟國。

  至於派出所那邊江口更是不能說實話。一個怎樣的少女才會在一個幾年沒人住的屋子裡藏一把真刀?但她需要利用警力找到那個小偷。這也是一條線索。

  下午回到家,吃上了安室透准備的晚飯,她的情緒還是不太高。

  「事情不順利嗎?」安室透關心道,「今天小蘭小姐她們還來波洛問你怎麼沒去上學,我說你有些事情要忙。」

  他笑了笑,「雖然說你是生病了比較自然,但是我覺得她們可能會希望登門拜訪看看你,所以才用了這個借口。」

  「這也挺好。」江口提不起勁來,整個人都灰暗了一個色度,「明天早上的機票,我要去美國,大概兩天到三天。」

  安室透很是驚訝,「這麼突然?」

  「我丟了東西,琴酒那邊的渠道查得更快,所以讓他幫個忙。」江口解釋著自己為什麼沒有尋求男友幫助,「然後琴酒把他的一個任務給我了。」

  為一個任務跑一趟出國就像出差一樣,以前也不是沒試過,只不過對當事人來講肯定是能不出去最方便的。

  江口委托琴酒的事情耗不上他多少時間,但組織這種地方的人情報交易有忌諱,除非是像江口和安室透如此親近的,不拿出點代價都不行。

  有的人喜歡欠人情債,江口其實對琴酒這種利落的結賬行為還挺滿意的。

  就是剛丟了刀,又想到自己接下來有兩三天吃不到安室家的飯,而且還要到陌生的地方自己一個人睡覺……她真的就提不起勁了,像犯了起床氣似的。

  安室透這下也明白她為何失落,摸摸頭安撫她。

  「這不也很快就會回來了嘛。」

  「但是……」

  聽到她不情願的咕噥,安室透話鋒一轉。

  「明天幾點的飛機?」

  「嗯?十點五十五登機。」

  「時間還夠呢……」

  「什麼時間還夠?」

  茫然地抬起頭,江口看到男友危險的笑容。

  她下意識僵直了身體,察覺到不妙。

  「明早我送江口去機場好了。」

  「…我自己去也可以的。」江口本能地駁回。

  「明早波洛是梓小姐開門,所以不用擔心耽誤到上班。」

  「但是透君不是還有別的工作要處理嗎?」

  「等一會兒我就會去處理好了。」安室透眨了眨眼,用不理解的無辜狀問,「江口不想我去送你嗎?」

  江口一噎。

  「……也不是。」

  「那就這麼決定了。」

  江口心底隱隱察覺不妙,卻又對笑容滿面的安室透說不出話來。

  她干巴巴地吃完了飯,去洗碗。安室透也跟剛才說的一樣回到自己房間裡處理一些公安要務。等洗完碗了,江口就去收拾行李。

  反倒是出國,身上不用帶武器。到地方了之後自然有組織的人會把武器給她。

  去的時間也不長,江口就不帶太多繁瑣的物件,衣服全部都塞了水手服進去,而男友送的發卡是個太過明顯的特征,盡管不太樂意,還是放在了床頭的抽屜中保存起來先。

  江口弄好了一切後,就准備去洗個澡,看會兒電視再去睡覺了。

  她拿起睡衣和毛巾,准備要步入浴室的時候——

  一道影子跟了上來。

  男人同樣拿著換洗衣物,笑吟吟地看著她。

  「一起去洗澡吧?反正這裡也沒有『大家』在。」

  他咬了重音。

  想到對方所說的要開車送她去機場,再想到開葷那晚某人恐怖的體力,還有大阪時所說的補償。

  江口連視死如歸般走進了浴室。


第65章 源氏螢

  家裡需要靠還在上學的學生打工來補貼家用的人出國好像有些奇怪,安室透最後給蘭她們編出來的借口是江口打工的地方需要她出個差。

  蘭她們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微妙,但也接受了這個理由,還從江口的郵件高興地聊著考慮委托對方帶什麼手信回來。

  而在邊上剛好聽著的柯南可就不一樣了。他抓到機會悄悄地去問安室透。

  「是因為組織的事情嗎?」

  安室透只是笑,陽光又帥氣:「柯南君在說什麼呢。」

  柯南喜歡撬情報,他也大可裝傻。畢竟在波洛咖啡廳,他就是一個服務員兼料理師兼看板而已。

  被拒絕了的柯南悻悻地回到座位上接著喝自己的橙汁。

  不過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得到,至少安室透不正面回答,也就是被他猜中了。

  可猜中了又能怎樣呢。他現在一個小孩子的身體,又不能跑到美國去。而且就算告訴給赤井先生聽,他又沒有任務的詳細情報。

  另一邊,美國,江口打算速戰速決然後馬上回日本的。然而委托琴酒做事,他怎麼會真的就挑普普通通的任務給她。

  再加上,分配給琴酒的任務也從來都不是好做的。

  連著兩天,迷路、踩點、躲保護目標的FBI、再迷路、計劃、調整戰術,江口整得愈發煩躁。

  好在不也全是壞事。琴酒那邊發來了大量的刀劍情報,她一下就看到了自己的東西。

  不僅流入了黑市,還上拍賣場了,而且還高價被拿下。賣家得到了大筆金錢回報。

  江口沉思三秒,放棄了迂回,使用琴酒大多數時候的招式——安炸彈。

  避免誤傷周圍的人,她控制了炸彈的威力,不像琴酒起步就要將一整棟樓炸飛。

  接著便是趁對方混亂撤離時,送上一顆子彈。

  蘭她們的禮物在踩點偽裝的時候順便買了。江口把槍一丟,直接買紅眼航班的機票走。

  剛一落地的時候給安室透發了消息,但不用來接她。她敲響了小偷家的門,在得到主人的回應後扼住他的喉嚨,反手關上了門的同時猛地把他摁進了封閉的浴室,用肥皂堵住嘴巴,揪著這家伙沒幾根頭發的腦袋,把人揍得血濺瓷磚。

  她很少徒手如此大動干戈。

  深夜叫救護車會擾民。所以人可以丟在浴缸裡泡水不管死活了。

  當然,死了最好。

  沒有了正直公務員的作風,不僅對犯人進行私刑懲罰,還闖入別人家中——賣家被江口打得半死不活,對於買家,她直接翻進人家臥室,用槍頂著那粗糙油亮的腦門問刀的所在地。

  會在黑市買東西的也不是什麼一般人,而且通常還是有錢的危險人物。情報問到了,但撤離的時候對方的安保衝了上來,江口花了些時間甩掉他們。

  「源氏螢嗎……」

  有錢人買了刀是買了刀,不過目的並不是為了收藏,而是在他認識的人裡有需要刀的。他頂多是一個中介的角色,所以到手的當夜就轉手給了別人。

  似乎是一個有名的盜賊團伙,熱衷於偷盜佛像與美術品,名為源氏螢。

  源氏螢的大部分活動區域在大阪、京都和東京。

  江口想了想,還是給男友發了郵件,將東京一片的搜索委托給他。

  雖說覺得他一個人打三份工很辛苦,可是如果不讓他幫忙的話反而會讓他不高興。

  至於別的區域,她就找了組織聯絡網的中層人員。

  這些人即便不是任務,她也有調動的權力。區區一個盜賊團伙,與組織的勢力相比還是差得遠了,就算那個被江口威脅過的人想要報復、使絆子不讓江口找到刀現在的持有者,她要追過去也不會花超過兩天的時間。

  既然到了最終持有者的手上,這回應該不會在撲空了。江口想。

  花一周的時間去找其實效率已經很高,但江口希望速度還是能更快一些。而組織那邊中下層人員沒有人權,她要調查,凌晨時分不出三個小時就拿到了京都和大阪的源氏螢成員的所在地。

  彼時天剛亮,是江口回到日本以後見到的第一個日出。

  東京那邊花時間,只是由於怕吵醒了睡眠變淺的安室透,江口沒有打電話而是發郵件。估計時間差不多了他也要起來了。

  她一夜沒回家,而是搭第一趟JR去了大阪。

  在一家賓館裡洗漱更衣後,休息了兩個小時,江口便出發去找大阪的源氏螢成員。

  然而就在她出發的幾個小時裡,東京警視廳那邊召開了一個與大阪和京都聯合的記者招待會,對外公開了一起連續殺人事件。

  ——恰巧,這起殺人事件與源氏螢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暫時還一無所知的江口搭上車,去往寢屋川市,根據地址要找到一家章魚燒店。

  ……然後她迷路了。

  茫然地站在人行道上,江口看了又看組織的情報人員發來的人名和照片,還有一行地址。

  ……根據地圖指示,應該是這麼走沒錯的啊?

  怎麼沒有看到目的地?

  她抬頭,眼前的店名和自己手中的店名完全不一樣。

  她要找賣章魚燒的,眼前這是賣章魚的。

  好像……差得有點遠。

  江口郁悶地打開手機,打算再用導航一次。

  有的時候導航指引一個方向去,她按照導航的指引走,可不知道是不是網絡延時的作用,每回她都比導航走得快兩步,然後錯過了該走進去的路口。

  而這時安室透的電話來了。

  「透君?怎麼打電話來了?」

  「江口拜托我調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喔。」

  人已經在波洛裡,安室透是趁休息時間給江口打的電話。

  他早上看到了江口的郵件便展開了調查,不過今天不巧波洛是他早班,所以沒辦法親自去查,而是委托了別人。

  不過在那邊給出結果以前,安室透就從波洛的常客的口中得到了更重要的線索,第一時間轉達給江口聽。

  「今早,東京警視廳發布了記者招待會,說源氏螢團伙中八人有五人已死,包括首領在內現在還活著的只剩下三個人。暫時未能確定凶手是誰,不過要是你想要在東京找人的話已經遲了。東京的三名源氏螢成員現在都在停屍間了。」

  江口聞言愣住,維持著仰視眼前的章魚店的招牌的動作,呆呆地眨了眨眼。

  「死者……還有誰?」

  「東京的龜井六郎、鷲尾七郎、片岡八郎,京都的駿河次郎,還有大阪的備前平四郎。」

  「……」

  「江口?」

  「……我本來在大阪找備前平四郎的。」江口悶悶地說,「但是我迷路了。」

  而且現在還發現原來人早幾天就死了。

  她總不能去停屍間問話。

  「東京的源氏螢成員已經沒有了,江口那邊還有別的線索嗎?」

  「我拜托了組織的人幫我找了,原本打算是先到大阪問一下的。既然這樣,京都還有三個人剩下,我再去找找看。」

  「義經、弁慶和伊勢三郎嗎?」安室透想到最近樓上的動靜,「毛利偵探家的小孩最近也在京都,你要不要去找他?」

  「他也在京都嗎?」江口驚訝地看了看日期,「今天可是星期四?」

  「因為毛利偵探在京都有委托,而小蘭小姐放不下心讓他一個人去,所以就請假同行了。」

  青春真是一場說走就走旅行,安室透感慨。

  「又不能讓柯南君一個人在家裡,就帶上了他。然後鈴木家的大小姐聽說了這件事,干脆就一起去京都旅游了。」

  這麼說去一趟京都還能遇上不少熟人。

  「我不太方便找他。」雖然柯南的頭腦是很好用。江口低頭說,「我的情報來源要是讓他知道了會惹麻煩的。」

  「說的也是。」

  那孩子的正義感與好奇心都太強了,每每行動起來都有些不考慮時局,只是一個勁的向前衝。

  與組織的作風完全相反。

  「江口找源氏螢是為了自己丟失的東西?」

  「嗯,被人轉手賣出去了。」

  「那可要抓緊時間了。」安室透笑道,「總感覺這次的連續殺人事件,會被在京都的名偵探解決呢。」

  去遲了,說不定東西就被充公了。

  會讓江口利用組織情報網調查的遺失物品,安室透能猜到那恐怕不是什麼一般人會持有的物件。

  流落在外不好,還是物歸原主吧。


第66章 太過擅長迷路了真是對不起

  江口找了點東西填肚子,然後搭JR再去了京都。

  在黃昏前她離開了車站,接著便……迷路了。

  是的,又迷路了。

  東京住了很多年,因為任務的東跑西跑,她多少摸清了那裡的地形,特別是經常走的路她只有問了人就會走了。盡管還是經常把一條路和另一條路形相似的街道弄混,可到了車站附近她就能靠坐車回家了。

  然而這裡是京都。

  無論是地下鐵還是電車還是街道她都一竅不通。

  於是不過出車站三分鐘的事情,她就迷失了。

  江口的第一個目標是伊勢三郎。這個人是開古董店的,真名叫做櫻正造。

  等她一邊迷失一邊在安室透提醒下沒忘掉晚飯,好不容易去到那個人的店裡時,天都已經黑了。

  不過好像她運氣不錯,正面的店鋪已經關門,但是櫻正造的家和店鋪相連,就在後面,而且門前亮了燈,人應該就在家。

  江口上前按響了門鈴。

  沒過多久,裡面傳來腳步聲。

  那個人似乎通過貓眼看了看門外來客,隨後才開的門。

  然而開門的不是櫻正造,反而是江口見過幾次面的熟人。

  「……服部平次?」

  「永夢木愛知?」

  兩個人都驚訝著為什麼對方會出現在此,而這時屋裡傳來另一個聲音。

  「服部,是誰?」

  江口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柯南出現在視野裡,對著門外的人也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永夢木!?」

  小蘭面前叫愛知姐姐,安室透面前叫愛知小姐江口小姐,沒有別人了就叫永夢木嗎。

  江口眨了眨眼,確認自己面前的不是幻覺後,問。

  「你們怎麼在這裡?這裡是櫻正造的家吧?」

  「呃、是啊,」服部尷尬地撓了撓頭,總不能說柯南偷了人家鑰匙來找線索吧,「永、永夢木小姐來這裡做什麼呢?」

  「我有些事情要問櫻正造。」江口說。然後她看了看眼前的兩個偵探,又想了想,根據直覺問了一句,「你們倆在這裡,那櫻正造還活著嗎?」

  柯南掛起半月眼。

  怎麼說得他們像是殺手一樣。

  雖然那個櫻正造的確……

  「死了。不久前在一家茶屋裡和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被人在脖子上刺了一刀。」

  聽到服部這麼說,江口一點都不意外。

  但是這已經是第二次撲空了……她嘴角抽了抽,還是努力隱藏起了自己的焦躁。

  「那就不打擾你們了。」她對偵探們為什麼會在死者家裡沒興趣,「我再去找下一個人。」

  「永夢木是為什麼要找櫻正造?」柯南問,眉毛一挑,「安室先生不是說你最近因為打工出國去了嗎?是組織的事情?是組織對源氏螢下手了?」

  果然,和他們撞上就躲不開了。

  江口在心底嘆氣。

  「不是。是我個人有事情要找源氏螢。」

  「那就和我們同路哇。」服部說,「我們現在正好也找源氏螢有些事情,而櫻正造就是伊勢三郎。」

  「我知道。如果伊勢三郎也死了的話,」江口拿起手機,在備忘錄中刪掉櫻正造的名字,「我就只能找剩下的兩個人了。」

  「你有線索嗎!」柯南追問。

  淺黑色的雙眼回眸靜靜地看向他,江口沒有否認。

  「我的情報來源是組織。你想要嗎?」

  柯南一噎。

  把組織當作敵人的他當然無法利用組織的資源。和江口不同,在飛船上他就坦言了,這種固執是他的正義。

  而能用則用即是江口的正義。

  「我去找我的,你去找你的,我和你們的行動不衝突。我沒有要幫源氏螢的意思。」江口說,走下櫻正造家門前的台階,「我只是要找回被偷走的東西。」

  「被偷走的東西?」

  好奇心驅動著偵探,而江口沒有解答的義務。

  她的身影轉眼沒在夜色中,留下兩個擰眉沉思的少年。

  時間不早了,江口在櫻正造那兒失去了調查方向,不得不到旅店休息一夜。

  旅店是她在迷路的過程中發現的。畢竟一直拖著行李箱真的挺不方便的。

  進房間以後,江口相當郁悶地給安室透發消息,說完全被他猜中了。

  不僅工藤新一,連服部平次也參與了這次事件,還出現了新的死者,她行動再慢一些,估計真的難找回東西。

  「我想天一亮就去找義經。」

  「問題在於江口總是把時間花在路上吧。」江口曾經在杯戶中學上了三年學卻還是經常迷路的事情安室透可是一清二楚,「和柯南君他們一起行動的話明明能更快找過去的。」

  「如果只是找人帶路的話,路人也可以擔任這個職責的。而且,」江口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是這麼一講,「聽到我在用組織的情報後,退縮的是他。」

  「他也有自己的自尊。」

  就像降谷零抗拒FBI插手日本的事件一樣。即便是幫忙他也決不允許。

  再嚴厲一些,他甚至不太滿意日本警察竟然需要偵探的力量來幫忙破案。

  「我也有喔。沒有他我也不會迷路的。一大早去找我肯定會比他早一步的。」江口不滿地說。

  安室透聽著聲音覺得可愛,不由得笑出聲,順她的意應了下去,有些哄的意味。

  「嗨嗨,江口自己可以的。不過,要是有別的需要幫忙的,江口盡管找我也可以的。畢竟我和江口是就要結婚了的關系嘛。」

  「唔,」抿著唇,江口嘴角翹了翹,「我會的。」

  掛了電話以後,江口去洗了個澡,之後將□□拿出來保養了一遍。

  P226,美國警用□□。她的槍庫裡有,不過這不是她的,而是從組織大阪分部那邊拿來的。

  畢竟她是兩手空空去的美國,回來也沒帶武器,又沒空回家拿裝備。

  只是一把槍的經費,組織還是拿得出的。

  江口沒有睡很久。即便枕下有槍,在陌生的地方她還是沒辦法睡太熟。

  天一亮,她就出發了。

  義經的身份是在鞍馬山裡的玉龍寺的住持。弁慶好像還利用那裡來當劍道的道場。所以其實找到那座山上的寺廟就能一口氣把剩下的兩個人都找到。

  至少其實找到了義經就方便很多了……買家說轉手了刀給源氏螢,但並沒有准確說是源氏螢的哪個人拿到了。

  那就問首領的義經好了。以團體的名義拿走的東西,團體首領怎麼會不知情。

  ……然後江口就為自己的自尊付出了代價。

  她先是問了鞍馬山在哪,再花了時間搭車去,下車以後因為荒山野嶺的,差點又找不到地方,在車站附近不斷徘徊。

  而且玉龍寺好像已經是個廢寺了,所以問起路來簡直難上加難。

  之後還要爬一段山路,才能到頂上……

  江口遲疑了一下,先去車站附近的一個小攤上買了點吃的。

  保守估計她會在山上迷路兩個小時。體力消耗得太嚴重可不行。

  小攤上賣的是御手洗丸子。在這種地方有御手洗丸子賣感覺槽點很多……不過味道不錯。

  江口在原地休息了十分鐘,再打包了一盒四串丸子,像是一個游客一般上山了。


第67章 圍攻

  柯南和毛利小五郎他們一同來到京都,本來是接了一個寺廟的委托,原是和源氏螢集團沒什麼關系的。而且更沒有約服部平次出來一起探案。

  誰料到後來到了寺廟,住持給出一個被寄到寺廟裡的信件,說內裡有八年前被盜的佛像的提示,希望毛利小五郎能夠幫忙找出來。

  而那個佛像,毫無疑問就是被源氏螢盜走的。

  至於服部平次,他則是由於從小認識的熟人竟然是隱藏了身份的強盜、還死在了不知名人物的手下,而決定出來調查源氏螢成員死亡的案件,正好和柯南在路上撞到。

  於是兩人一拍即合,一起行動。

  結果晚上遭遇了櫻正造之死,服部平次本人因為手裡拿著被盜佛像額頭上的一顆水晶珠而被源氏螢盯上,經歷了幾次襲擊。晚上打算和青梅竹馬的遠山和葉騎摩托回大阪的時候還被人打到腦震蕩,刮傷了肩膀,不得不入院了一夜。

  醒後他和柯南合力解密,查出了暗示中所指的佛像所在地在哪,正准備出發之時卻接到了來自和葉的電話——她被弁慶給抓了,想以她為人質得到服部手中的水晶珠。

  不巧服部傷勢發作,柯南找和阿笠博士還有少年偵探團來旅游的灰原哀借APTX4869的臨時解藥代替他上門救人質。解藥當然灰原哀是不會隨身帶的,但是通過感冒以後喝高度數的酒也能夠恢復一段時間,而灰原哀有能夠讓身體暫時變成感冒狀態的藥。

  然而工藤新一上山,武力值比有各種各樣道具輔助的江戶川柯南還不如,救下和葉後被人圍攻起來,幸好服部偽裝成弁慶的部下解救了二人。

  此為前提情要。

  重點在於,服部救下了二人、而喝酒的效果快結束了,工藤不得不逃走變小的時候——

  江口登場了。

  還是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

  「終於找到了……為什麼我會走到寺廟的背面去呢?」

  在山裡導航比街上的更難用。江口已經努力不要離開山上人為開辟出來的道路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被神秘力量引到了寺廟後方。她花了一番時間才兜過這個偌大的寺廟,找到正門。

  一部分弁慶的部下被派出去追工藤新一了。而另一部分試圖攻擊服部與和葉,弁慶本人也在。江口的出現讓所有人皆是一愣。

  「你又是誰!」

  「西條大河、是源氏螢的弁慶吧?我有些事想問一下你,方便嗎?」

  江口一點都不像是被一群拿刀的人包圍的模樣,坦然自若地問。只是見到和葉的時候不由得皺了皺眉。

  如果只有知道自己身份的服部在的話還好,有別的人在她就拿不出槍來了。

  她看向中間那個穿著道服拿刀的男子——西條大河,也就是弁慶。

  「你們在幾天前,是不是買了一把藍色刀鞘的刀。」

  表情陰狠的男子眯了眯眼。

  「是這樣沒錯,請問有何指教?」

  「那把刀是我的。但是在數日前被偷了,如果可以的話,能還給我嗎?當然,要我出錢買也可以。」

  到時候再以價格向那個偷刀賣刀的家伙索賠就好了。

  和葉不明所以。

  「這、這是怎麼回事?」剛才不還准備要打起來?話說、愛知怎麼會在這裡?

  她一肚子疑問。就像剛才見到工藤新一一樣。

  而服部更是摸不著頭腦。

  ——大姐,這都什麼時候了被人用刀指著還在討論價錢啊!

  ——話說你不應該比我們更早到的嗎!?

  西條大河冷笑一聲:「真是遺憾,如果換一日前來我們還能談價錢,可惜你現在看到不該看的了…!給我上!」

  一眾用能劇面具覆蓋著臉的小弟呼喝著舉刀衝向前。

  服部大喊著危險,江口忍下來掏槍的衝動,及時閃身躲過對方修煉不太夠的身手,隨後用全力手肘往後一擊!

  那個第一個衝上前的小弟呃聲掉地,江口閃身再躲過一個,踹出一腳。

  就算她體術不好,對付這幫人還是綽綽有余。

  「刀……刀!」

  被服部護著的和葉忽然想起來了。

  「在我被關起來的房間裡,他們說將最近買回來的刀先放起在抽屜裡!愛知!你要找的刀我知道在哪裡!」

  江口瞳孔一縮,避開迎面而來的砍擊,揚起的發絲被弁慶的刀刃削去兩縷。

  「在哪!」

  「這邊——!」

  和葉動手掀翻一個人,帶著服部朝一個方向跑去。

  一腳踢開一個,江口側身避過西條大河的砍擊,靈活地一躲,接著伏身,腳下發力,飛快跑了起來,追上服部與和葉——要是這個時候還迷路就完了。

  西條大河在後頭怒吼。

  「給我追!」

  和葉憑借自己被帶出來的記憶,穿過寺廟內的長廊,一路向深處的內室走去。

  「是這裡!」

  江口閃身跟著他們進了屋內,服部連忙把木門的鎖給掛上。隨後的追兵對門拳打腳踢,一時間都沒能撼動。

  「可惡、這樣也撐不久了……」

  「就是這裡!我記得這個房間榻榻米的味道!他們之前把我關在這裡了!」和葉說道,雙眼犀利地掃視屋內,然後指向一個巨大的櫃子,大喊,「那邊!他們說刀就放在弁慶的抽屜裡!」

  「弁慶的抽屜?」

  江口皺著眉走到櫃子前。這櫃子大得要頂到天花板,大約有幾十個大大小小的抽屜。

  門外傳來西條大河命令人拿斧頭來的聲音。門上不斷有人撞擊,還掉落幾塊木屑。

  「這個我好像在哪裡看過…」和葉望著這些抽屜,和櫃上的花紋,頭腦在腎上腺激素的刺激下運轉得飛快,「是、是……這些抽屜的排列是京都的路線圖啊!」她恍然大悟。

  服部一驚,連忙順著這個思路看下去。

  「原來如此……那麼在弁慶的抽屜指的那就是弁慶石了!弁慶石所在的地方是三條麩屋町!皮球歌!皮球歌是給京都小孩認路的!可惡、我怎麼不太記得了……」

  江口在他們身後,面對著那扇門。門上出現了斧頭劈砍的痕跡,逐漸透了外面的火光。

  一旦有人要衝進來而刀還沒找到的話……

  那她就不得不動槍了。

  「那個皮球歌的話、我會——!」和葉哼唱著,目光沿著抽屜數數,「新娘六角、蛸錦……在這!」

  她身手去夠,一把拉下那節抽屜,而與此同時轟然一聲,門被外頭一腳踹爛。


第68章 江口,緊急拔刀

  那把刀的名字是,北鬥。

  金色的西洋劍柄,藍色的刀鞘,鞘上獨有的紋飾為引路的北鬥七星。

  西條大河站到了門口,手持淡金的長刃,直指門內三人。他身後兩名弟子高舉燈火籠,照亮屋內一角。

  江口一把抓住了從抽屜中跌落的刀,擋在和葉他們身前。

  她的手撫過刀鞘,上面甚至沒有出現多余的碰撞劃痕。

  「……我已經很久沒有摸到這把刀了。弁慶是愛刀之人,沒有傷害到它著實令我感激,如果可以我也願意給予您報酬。但看樣子您不打算放我們離開。」

  江口抬眼說道。

  「哼、要怪就怪你們知道了些不該知道的東西了!」

  獰笑著,西條大河猛撲上前。江口也不抽刀,只是連著刀鞘一抬地猛抽,就劈裂了他手中脆弱的刃。碎裂的刃片擦著他的臉過去。

  但是西條大河腰上還掛有一長一短兩把刀,這不過緩兵之計。

  江口趁他未回神,抬起一腳踢開他,頭也不回地喊了聲。

  「跑起來!」

  她衝在最前面開路,而服部與和葉緊隨其後。

  西條大河捂著腹部面目猙獰,丟開手裡的斷刀。

  「還愣著干什麼!追!」

  寺廟雖大,但時間流逝,天色昏暗,此處又無燈。尋著光亮跑去,最後又回到了原點,到了寬闊正門處。

  然而追擊工藤新一的那批人又回來了,門口被拿著刀的人堵上,後又有追兵左右夾擊。

  服部平次煩躁不已。

  「可惡、這些家伙還真是糾纏不休……!人也太多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跑下山了的柯南可以多叫些人來了……!

  「但是他們只有一個主心骨。」

  江口低語。

  指尖摸索著刀的紋飾,她護著二人後退,退到了寺廟正殿前寬闊的空地上。

  周圍的小弟呈現了一個圓形的包圍圈。

  西條大河將他們逼到了死路,不緊不慢地走出來,京都腔從他口中說出來陰冷無比。

  「這下你們誰也跑不掉了。刀和命,你們哪個都別想帶走。」

  「那麼最後,能容許我問一個問題嗎?」

  江口仍然是淡然的樣子,淺黑的雙眼望著西條大河。

  「請問您是為什麼買下這把刀?您對這把刀有多了解?」

  她必須確定,對方得到這把刀的緣由。

  如果是她不希望對方知道的原因,那麼……

  正好,他手裡的人命也不少。她動起手來心裡不會太大的罪惡感。

  「我是義經流的繼承人,作為一個優秀的劍術修煉者,收撿名刀是為了能夠更好地發展刀劍之流!」

  男人的眼裡閃爍著野心,他猛地抽出腰間的長刃,刃在火光下泛出血紅,妖冶無比。

  「——就像這把妖刀村正一樣!」

  「原來如此。那麼我就安心了。再一次的,請讓我感謝您的愛惜。」

  面對即將被圍攻的事態,江口的臉色反而松了下來。

  她左手握鞘,卡在腰側,拇指發力一彈,白刃露出了一節。

  江口右手緩緩搭在了劍柄上。

  瞬間,一股風卷過了空地,吹拂起了額發,帶走了一片塵土。

  西條大河驟然覺得周身氣溫突降,眼前黑色水手服的少女身上的氣勢急劇變化。

  如果說剛才是游刃有余地躲避追殺,那麼現在,即便被一眾人包圍,她身上也帶著利刃出鞘的凜冽氣息,驚得幾個弟子不禁後退一步。

  鋒銳的眼神鎖定目標,深處隱隱亮起了藍光。

  藍光?

  西條大河一晃神,那把刀便出鞘了。

  江口已經許久、許久沒有拔出過北鬥了。

  按理來說,這把刀多少可能會卡在鞘裡,不過在賣給了這位愛刀的義經流傳人弁慶後,一定受到了良好的保養。

  江口剛一摸到它便能感覺到,因此才不合時宜也要對西條大河說了些感謝的話。

  很早以前,江口得到這把刀的時候,沒有什麼起名的興致。刀名可以冠以任何自己喜歡的名字,留下任何自己喜歡的記號。她本來打算隨意冠以「無名」,但被先王見了,那個溫柔的人便幫她起名叫「北鬥」。

  意為將旅人帶離迷途的北鬥七星。

  他說,這樣江口君就不會迷路了。

  多年以後,在尋回「北鬥」的路上江口仍然被路痴這一屬性攪得暈頭轉向,先王的祝願也變成了回憶裡親切的打趣。

  剎那間,她腦海裡閃過很多東西。

  她想到了槍,想到了家裡的床,想到了安室透,想到了組織,想到了現在自己身上要是多一把匕首肯定能更輕松一點。

  然後她想到了自己的青色制服、自己的計劃、還有手裡的北鬥、和降谷零。

  她意識到冷冷的、令人清醒的能量從握刀的地方傳到身上。但同時她也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冷燃的能量下逐漸沸騰,衝勁填滿了四肢,劇烈鼓動著心髒。

  嘴巴自發地動了起來。如此的本能。微不可聞地低語。

  「江口——」

  抽出長刀,森白的刀刃利落地挽了個劍花,最後如西方決鬥般,飽含儀式感地回攏到身前,筆直地豎在面前,氣勢恢弘如脫胎換骨。

  「——緊急拔刀。」

  尾音落下的剎那,服部驚愕地便看著那道身影俯身,閃電般掠了出去,叫人來不及反應。

  刀光所過之處,弱小的弟子們統統捂著扭曲的手腕痛嚎敗落,廉價的刀掉了一地。

  不遠處忽的有東西破空而來,江口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在和葉大喊危險的時候,眼神一凝,左手刀鞘卡住一個攻上前來的人,右手持刀對空一劈!

  淡淡的藍光消融在空氣中,一支箭矢被正中間劈成兩半掉在地上,連箭頭的金屬也分成了兩塊。

  弟子們嘩然,氣勢上再落人一節。西條大河怒吼一聲,從衣服裡掏出一個東西。

  「嘗嘗看這個吧!!」

  服部在光暗不定中一眼看了出來。

  「是槍!永夢木——」

  然而江口不退反進,丟開刀鞘,腳下發力,伏身向前獵豹般衝了出去。

  扳機被瘋狂地連續扣下,黑暗中爆鳴與火光迸濺。

  「真、真的假的——?」

  服部與和葉驚掉了下巴。

  江口的身形像是一只黑蝴蝶。她揮手間輕易彈開或正中劈開那些本不可能被捕捉到的子彈,刀刃上飛起一片火星。而為了卸掉隨著拉近的距離而增強的子彈的衝力,她在夜色裡憑空跳起翻身,圓月就在她的背後,落地的眨眼間直衝西條大河面前。

  男人驚恐地瞪大了眼,看著她面無表情地轉刀,橫過刀身猛地砍出!

  ——轟!

  被擊中的人像炮彈般倒飛出去十米,轟然撞上了寺廟正殿緊閉的門,在木門上撞出個坑來。

  半晌,狼狽的弁慶張大嘴愕然地滑落在地,然後兩眼一翻失去了意識。

  弟子們一下大亂。

  「師傅被打倒了!」

  「怎、怎麼辦!?」

  「快逃!」

  他們慌作一團,不巧此時柯南帶著大批警察終於趕到,和找來的蘭與毛利小五郎等人出手,紛紛放倒了四逃的人。

  江口撿起掉到地上的刀鞘,對上了刀尖,緩緩推入。

  鋒白的光芒又被收起來了。

  「抱歉,讓你一個人那麼久。」她撫摸著紋飾,似自言自語地說道。

  而手裡藍色的刀鞘似乎隱隱泛著淡藍的光——它像是有了生氣,在回應她的話。

  江口抬眼看了看暫時還是混亂一片的場面。警察在逮捕人,還有急救人員要抬走西條大河。服部還有柯南要說明情況。和葉正在被蘭安慰著沒事了。

  留下來難免要被詢問,尤其是刀的事情不好講,而且自己身上還有槍,此地不宜久留。

  希望服部平次會順口幫忙隱瞞刀的事情吧。要是能讓遠山和葉也不多嘴就最好了……

  江口想著,靜悄悄地退開兩步。就像來時的突然,她躲進了陰影裡,轉眼如煙般消失了身影。


第69章 寂寞的高效率共同工作法

  服部平次能被稱為關西的高中生名偵探,除了有的時候在對青梅竹馬時情商和智商都不太夠用,正經事情上他還是很有考量的。

  所以不管是之前工藤新一出現,還是江口的事情,他都讓遠山和葉守口如瓶。

  就是回到東京後,再遇上柯南,那個小偵探總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江口。

  江口不怕。江口向自家男友學了一招,叫光明正大地無視。

  而沒有太多證據證明的事情那位偵探似乎是不打算開口的,所以他也沒厚著臉皮湊上前裝小孩,給了江口一些自由的時間。

  刀回到手裡了,日子也要忙碌起來了。

  江口找了自己的聯絡員,希望對方可以幫忙牽線自己與現任青王。無論是制服還是刀還是辦公駐所作為標志都過於顯眼的Scepter4,江口是不可能以現在的身份直接到門口求見那個人的。

  下場不是被趕出來就是引人注目。她哪個都不想。

  以聯絡員的人脈,江口並不擔心會失敗。沒過多久,她就得到了消息。

  「最近開始准備的東京首腦會議,第二王權者與第四王權者將會參加,在安全監管方面Scepter4有一部分管理責任,青王將會參與現場巡邏,提供一個交流的機會。」

  江口得到了一個日期與時間。屆時她只需要偷偷在Scepter4輪班巡邏時溜進去,與青王談話一番。

  時間緊迫,再加上地點有限,要說的事情必須簡要地集中起來。

  狀況、目的、計劃。

  江口有些舍不得和安室透睡在一起的溫暖。可是兩個人一起睡的話,個人空間就有所減少了。

  以前是顧及到不想看到安室透的公安工作,所以一起睡的地方才選擇是她的房間。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回歸的打算,只是覺得自己也不會用房間做太過私密的事情才會邀請了安室透進去常住。

  「……透君。」

  現在的話,暫時不行了呢。

  聽到她說最近要分開睡一陣子,安室透看了她良久。

  江口有好好告訴他聽理由,幾乎是明說了自己有不能透露的計劃。

  組織的情報兩個人是互通的。如果說有什麼需要對對方隱瞞的事情……安室透不用想都有答案。

  而他最近因為公安被安排去東京首腦會議進行安保巡查——即便他忙得不一定能去現場,不需要抵達的現場的許多工作和一些給予現場的指令都要通過他的審查——其實也正好是需要私人時間與空間的時候。

  就是委屈了兩個人的睡眠了。

  他無奈地嘆氣。

  「我會保證自己每天有最低程度的睡眠時間,江口也要保證哦。不要忙過頭了。」

  「我會的。」說完江口頓了頓,還補充道,「透君才是那個有前科的人。晚飯的事情最近也不需要透君操心了,我自己會解決的,所以透君盡快忙完就去休息吧。」

  Scepter4要去監管安全的東京首腦會議,公安那邊肯定也有相關的工作。江口猜得出來才這麼說。

  總的來說,兩個工作狂在天氣漸冷、人們都逐漸變得不太想動彈的季節裡,他們開始比任何人都要忙碌。

  江口還要繼續上學,偶爾朗姆或者琴酒有任務發配,放學後和世良她們去到波洛吃一份三明治補充透君能量後,她不太耽誤時間,說自己有事,然後便急衝衝地回家繼續書寫自己的計劃書。

  而且為了不要見面當日像在京都迷失那樣迷路,她還特地到東京首腦會議現場附近踩了點。那兒還有一部分建築尚在修建中,說實話她看到了不少適合狙擊的地方。

  晚上自行到便利店買來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花五分鐘吃完後,江口就再次將自己關進房間中。

  數日來她和安室透同住一個屋檐下,見面的次數卻寥寥無幾。好幾回都是早上要出門的時候時間撞上。不過由於不在家裡吃早飯了,所以他們也就只是一起出門,然後一個忙著開店,一個和同學一起回校。

  ……有些寂寞。江口有時想。

  但她不說出口。

  在這個時候任性是不對的。

  江口堅定地認為自己應該是支持透君前進的角色,而不是拖他的後腿。

  可是兩個人忽然之間減少交流和接觸,即便當事人以為很是自然,旁觀的人還是會著急的。

  那天,按照流程到波洛和蘭她們聊聊天吃個三明治什麼的時候,安室透卻為了采購快用完了的面包離開了店裡。江口猶豫著到底是要等他回來還是拜托對方下班的時候打包一份回去,那副隨時准備走的表情落在鈴木園子和榎本梓的眼中可是大事不妙。

  「吶吶、愛知,有件事我想問你一下。」園子壓低聲音拉拉她的衣袖,隱蔽又緊張地問,「愛知你……是不是和安室先生吵架了?」

  聞言,江口一臉茫然。

  園子有些著急:「最近愛知你雖然有來波洛坐,可是每次都馬上就走,和安室先生說話都少了呀?」

  一旁的世良聽了,回憶了這幾天的狀況,才反應過來。

  「好像的確是這樣…?愛知和安室先生之間發生了什麼嗎?」

  蘭也擔憂地問:「是感情的問題?」

  住在一個屋檐下發生感情問題,要是沒處理好可是很嚴重的。

  她經歷了父母的分居,對這種事情更是敏感。

  江口不明所以,遲緩地搖了搖頭,反問她們。

  「為什麼會這麼說?」

  「因為愛知和安室先生一下好像變成陌生人了一樣……都不怎麼說話了。」

  「會耽誤他工作的。」江口說。

  園子歪了眉毛,非常敏銳地指出:「平時愛知總是會偷偷看著安室先生的背影的。現在每次來都是一副逃避著的模樣低著頭。」

  啊,那是因為在利用空閑的時間想著自己的計劃。

  不過,原來自己以前一直是那樣緊追著透君不放的啊。

  江口還是第一次發覺。

  為了讓朋友們不那麼擔心,她斟酌了一下語句說明道:「最近透君為了偵探的工作有些忙,我也有我自己的事。為了能把剩余的時間有效利用在休息上,所以最近我和透君的接觸都很少。」

  理智的人就是非常講究效率。

  然而園子她們都是滿臉不理解。

  「那種恩恩愛愛的感覺沒有了,愛知和安室先生都不會覺得寂寞嗎?」


第70章 適時的休息

  江口很想說不會。因為無論是公安的工作,還是江口為了未來安排的計劃,都涉及到了大量利益與生命,如果不全身心地投入,很有可能會看到無辜者的死亡。

  這是大義。

  然而真心話……她當然是寂寞的。

  晚上沒有了習慣了的擁抱。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平靜且過於安寧。舒適的睡眠消失以後,無趣的夜晚充盈著日復一日的生活。也正是這一種無趣,很容易產生「為了不讓夜晚的時間被浪費在睡也睡不好的床鋪上,干脆起來工作吧」的工作狂念頭。

  隱隱的焦慮、不安、沉重的危機感。這些都讓江口徹夜難眠,頭腦裡滿是想要寫下來的念頭。

  這個時候,如果有一個可以安心松一口氣的擁抱該多好。江口會這麼想。

  而她追尋的擁抱,只有一個人的。

  可是為了大義,她要忍耐。

  江口還是說了實話。

  「……會。」

  「那就去和安室先生說嘛!」榎本梓不知道偷聽了多少,湊過來認真地提議,「如果不說出來的話,對方是不會知道你的心情的喔!」

  「但是會耽誤他工作的時間……」

  「但是,永夢木小姐,要是安室先生也很寂寞呢?」

  江口一愣。

  榎本梓笑眯眯的。

  「安室先生其實說不定也很寂寞,可是因為忙碌沒辦法自己主動說出來而已。這個時候就要永夢木小姐主動出擊了喔!」

  「就是嘛。有的時候,女朋友不用那麼體貼也可以的。」園子哼笑著拍拍她肩膀,分享自己的經驗,「男朋友其實一直在等女朋友撒嬌哦∼太過溫柔體貼了那些家伙說不定還會苦惱呢。」

  蘭不知道想起了誰,臉上一紅。

  「是這樣的嗎……」

  「我沒有什麼發言權啦,不過愛知要是強行把感情壓下去的話,遲早一天會砰∼的爆發哦——」世良手上做了個爆炸的動作,「比起那樣,還是適時地表達出自己來會比較好啦。」

  江口似懂非懂。

  如果可以的話……她有很多想說的話。

  這時安室透回來了。他推開波洛的門,正好迎進一位新的客人。

  聽見他的聲音,江口便下意識望了過去。

  娃娃臉的男人在陽光下笑著與人說話,紫灰的下垂眼裡盈滿了溫暖,一個笑顏就足以讓年輕的少女們為這個帥哥尖叫。

  有多久,沒有看到過他這樣在家裡穿著圍裙了呢。

  江口晃了晃神,隨後勾起唇角,對朋友們笑了笑。

  「嗯……謝謝你們,我會考慮的。」

  因為心情不錯,江口在下午茶的時間暫且擱置了腦海裡嚴肅的計劃,輕松地和蘭她們聊起了日常,也不急著離開了。

  安室透不知發生了什麼,見江口吃完了一份三明治還在店裡,不由得有些驚訝,多看了她幾眼。

  深知是什麼情況的榎本梓在邊上只是偷笑。

  不過想要留到安室透下班是不可能的。他在結束了波洛咖啡廳的工作後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差不多黃昏的時候,江口就和世良還有園子起身與蘭告別。她們三個人各回各家,走的還是三個不同的方向。

  今天的晚飯,江口買的是超市裡的速食咖喱,而不是便利店裡的簡易便當。

  在家裡用電飯煲煮個米飯,然後再澆上加熱後的速食咖喱。多了兩道自己動手的工序,一餐飯似乎吃的都比以前要溫暖一些。

  吃飯就像睡覺一樣,放在平時可能認為是不得不做的一件再平凡不過的事,如果自己給予了它什麼特別的意義,那哪怕是一個人在餐桌上,感覺也會好很多。

  花比最近更長的時間邊看著電視便吃完了飯,讓自己緊繃的身體漸漸松弛下來後,江口去洗了碗。洗完按下消毒的時候,安室透正好回來了。

  她從廚房探出頭去。

  「歡迎回來,吃晚飯了嗎?」

  原以為她在房間裡忙才沒出聲的安室透詫異地眨了眨眼。

  「吃了…回來的時候和部下去吃了拉面。江口是在家吃的飯?」

  他留意到她還滴著水的手。

  江口用干淨的布擦了擦,上前接過他的外套,像是等到丈夫回家的賢惠的妻子,還踮腳親了親他。

  「沒有下廚,只是用了微波爐加熱咖喱。」

  「在等我?」

  「嗯。不過等會兒還有事情要做。透君也是吧?」江口幫他掛起外套,側了側臉,「有時間能談一下嗎?」

  從她清澈的眼裡看不出任何情緒。愉悅的或者是生氣的。安室透有些摸不准這個談一下到底是需要做一個怎樣的心理准備。

  「……現在就可以。部下應該還沒有回到家。」

  他把手放進褲兜,將手機直接關機。

  但江口沒有馬上提到正題。

  「那透君不如先去洗個澡吧?熱水已經准備好了。洗一下熱水澡先放松一下?」

  是什麼需要放松才能講出口的話題嗎?

  安室透腦海裡掠過幾個可能性,還沒作出反應,就被江口推著進了浴室,手裡還拿著他的換洗衣物。

  「江口……?」

  她仰著頭看他,歪了歪頭:「怎麼了?」

  安室透啞然,想問她是怎麼了的話有些說不出口。而江口對這沉默似乎有些誤解,唔了聲,別過臉。

  「透君想和我一起洗澡?也不是不可以……」

  「那樣的話就太花時間了。」他干咳了聲,低頭吻她,「等我出來。」

  江口眯了眯眼,仿佛一個吻不能滿足,靠上前還抱了他一下,蹭蹭胸膛,然後再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退開。

  「我在沙發上等你。」

  安室透看到了她發紅的耳尖,低笑了兩聲。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女朋友這樣真的挺可愛的。

  大約十分鐘後,他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出來。江口正在沙發上窩著,抱著一部平板用電子筆寫寫畫畫著什麼,見他出來了馬上都擱到茶幾上,光著腳過去。

  「我幫你吹頭發?」

  「最近天氣轉涼了,還是把室內拖鞋穿上好。」

  兩個人同時說話。江口嗯嗯了兩聲。

  安室透微微低下頭讓她能夠得到。他有一米八,她才一米五二。將近三十釐米的距離據說是最萌身高差,不過江口想要做點什麼都得掂個腳,或者要安室透低頭。

  他摟住了她的腰穩著身形。江口換下了帝丹校服,穿著柔軟的連帽衫。

  安室透一抱就知道她只穿了一件,不由得低頭再親了一下湊得極近的臉。

  臉頰、鼻尖、唇瓣。

  溫熱的呼吸縈繞在兩人之間。

  感覺這樣親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安室透眸色微暗,加深了這個吻,甚至有些強勢地掠奪著。

  江口被吻得有些腳軟,才喘一口氣就又被吻上了。她摟著他的脖子,幾乎半身的重量都掛在了他身上,毫無反抗地被抱到了沙發上……良久之後,兩個人才分開。

  躺在沙發裡,江口埋進安室透懷中,抱著他不撒手。而安室透撫摸著她的長發,主動問。

  「今天這是怎麼了?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嗎?」

  「沒有……」江口的聲音悶悶的,咕噥著,掩飾著自己那麼點不好意思,「只是很久沒有和零君一起……唔、寂寞。」

  她在他懷裡吸吸鼻子。

  剛洗完澡的零君身上有著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江口很喜歡。

  但她還是有些遲疑。

  「這樣……零君會覺得困擾嗎?」

  「怎麼會,不如說我還很高興呢,江口這樣粘我。」安室透聲音裡滿是笑意,「是撒嬌嗎?」

  江口誠實地嗯了一聲。

  然後她好像花了很大力氣一樣將自己從這個吸引人的懷抱裡拔出來,順帶拉起安室透。

  「起來、再不吹頭發就要著涼了。」


第71章 吸吸

  江口的手指穿過淺金的發絲,撥弄著,另一手拿著嗡嗡的吹風機,暖風掃過安室透的脖子。

  兩個人就像平時晚餐時間那樣聊著天,說著這些天自己遇上的可以分享的事情。

  「透君會寂寞嗎?」關掉吹風機時,江口忽然問。

  她的表情如同充滿求知欲的孩子,盯著他看。

  安室透嘴角一勾,但下垂眼裡是委屈:「當然會。但江口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總不能給江口添麻煩。」

  「那我們是一樣的。」江口點了一下頭,放好吹風機,然後再把自己塞回男朋友懷裡,「我也很寂寞,可是透君在忙很重要的事情……不過榎本小姐和園子說適當的撒嬌也是很重要的。」

  「她們說的對。」安室透完全贊同,「江口能量不足的時候工作會很難專心,腦袋裡會一直想著江口的事情。」

  「……江口能量?」

  「是江口身上支持我運轉的一種看不見的能量。」他笑著說。少女則被哄騙,非常認真地回復。

  「我也需要零君能量。所以每天才要去波洛補充能量。」

  「那夠用嗎?」

  「完全不夠。」

  江口抱著他,腳也纏著他,利用安室透的體溫暖著自己。她仰起頭,下巴抵在他胸膛上,淺黑的眼在燈光下微微發亮,像有星辰點綴。

  「所以……就算零君很忙,我也能偶爾行使女朋友特權來找零君補充能量嗎?」

  她輕聲說著,試探他的表情。

  安室透怎麼會拒絕,眼裡盈滿了縱容:「當然可以……其實我正好也想和江口說。」

  「說什麼?」

  「我在想……至少晚飯時間,我會盡量抽出來和江口一起過的。」他將她臉頰垂落的發絲挽到耳後,聲音溫柔地低語,「做飯本來就是我的一種放松方式,和江口一起吃晚飯的話又可以補充江口能量。怎樣?我會調整好休息和工作的安排的。」

  少女的眼裡徹底亮了起來,即便是臉上沒什麼表情都無法遮掩那種雀躍。

  「真的嗎?」

  「真的。」

  他用力抱住她,低頭深吸一口氣。

  「如果沒有江口,就沒辦法高效率工作了。」

  「我也是……很需要零君。」

  江口還是一如既往地坦誠。

  不過在對某些事情的時候,即便是她也不敢直接說出……

  「零君接下來要去忙了嗎?我還有些時間……」她含糊著,不敢直視男朋友的眼睛。

  安室透隱隱有所察覺,笑容擴大了幾分。

  「女朋友需要我的話,再沒有空也會空出時間來的。」

  「那……?」

  「江口想要什麼?」

  江口沒有回答他。她只是爬高了一點,然後在沙發上壓著安室透的肩膀親他。

  於是當晚江口洗澡的時候多了個人幫她搽沫浴露。

  次日江口在校服外多穿了一件高領外套。拿的是安室透的衣服,有些顯大,不過正好能遮住他不小心印得過高的吻痕。

  早飯安室透也空出來幫忙做了便當。江口特地起早了一點,甚至和他一起去晨跑了。

  不過由於前一晚的運動,江口身上有些酸,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而安室透心情頗好地陪著她,在她力氣不夠的時候還把她背了回去。

  兩個人的相處時間又多了起來。

  為了表達感謝之情,江口鄭重地在午飯時間拿出自己兩個便當盒,分出一份給蘭她們。

  「透君說要謝謝你們,裡面是他做的一些小吃。」

  大功臣之一的園子得意無比。

  「那我就不客氣啦——!」

  「這個丸子好好吃!」

  「安室先生真是什麼都會做呢——」

  她們一邊吃一邊驚嘆著,尤其是沒有便當一向啃福利社面包的世良吃得很是歡快。

  安室透的手藝一向不容小窺。

  到了周三那天,江口不得不請了個假。早上的時候對安室透說有私事,早早就出了門。

  ……這是為了避免她又在迷路上花太多時間。

  不過好在這裡是東京,不是京都。在容許的時間差範圍內,她到了東京首腦會議場地的附近。場館大得驚人,但戒備沒有疏忽的地方。

  在現代科技發展飛速的今天,這樣的場館外圍圈就設置了不少高科技的安全設施。監控攝像頭是最低級的也是遍布最多的。

  當然並不是說沒有死角……只不過巡邏人員就是為此誕生的。死角的地方反而毫無漏洞。

  江口來這裡踩過幾次點。唯一真正能算是戒備漏洞的地方就是上空。

  但是那樣也顯眼。好在她不是混到會場裡去做賊的,而是來與人談話的。所以麻煩的巡邏人員那邊反而會給她打開一處能進入的地方。

  畢竟她要溝通的對像是青王,而今天這個時候巡邏的是他的部下Scepter4。

  提供的對話時間並不短。即便如此江口為了能夠讓傳達情報足夠精簡、保留可能的交流空間,她還是准備了很長一段時間。甚至以防萬一,以羽張迅的習慣編輯好了一份工作報告,打印了出來隨身帶。

  在場地邊緣為她放行的是一名看起來像高中生的瘦弱少年,戴著眼鏡,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我很不耐煩的氣息。

  他看到江口就嘖了一聲,然後轉頭示明方向。

  「在那邊。」

  「謝謝。」

  江口點了點頭,對他的態度不甚在意,不耽誤時間地趕了過去。

  她原以為青王會在樹下之類的地方等著,沒想到對方直接坐在了有Scepter4標志的運輸車裡。

  車內泛著幽幽藍光,有著大量運行中的高科技設備。但是在深處,卻是與高科技完全相反的古色古香的和風茶室,甚至有煮熱的茶與和式點心,散發著沉靜的香氣。

  跪坐著正在煮茶的,是墨藍發色的青年。有著清瘦的頎長身材,佩戴著顯知性的細框眼鏡,但氣勢上卻透著冷冽,身旁放置的長刀毫無疑問增加了他的危險性。

  宗像禮司,現任第四王權者,德累斯頓石板選出來的青之王。

  江口走到他的面前,在宗像無聲地邀請下,同樣跪坐了下來。

  他推出一碗茶到她的面前,熱霧繚繞。

  「江口…一號,是嗎。」

  「是的。」

  江口沒有接過那碗茶,只是看著對方。

  曾為王的氏族的人總有自己的驕傲……是不願意對別的王低頭的。

  特別是同色的王。

  「我是前任第四王權者,羽張迅的部下江口一號。因執行潛入任務而消除了個人檔案。由於任務所需,現在希望取得宗像閣下的助力。」

  「在王去世以後,你仍然在執行任務嗎。」

  「是的。任務的詳細內容是某個表世界的有組織涉及人工制造異能者的嫌疑,我的工作是消除相關內容,阻止有關異能者的訊息外露給一般人。制造異能者的研究所在一個多月前已經被摧毀,但組織的本體過於龐大,以我個人的力量難以解決。因此希望能夠得到現任青之王的協助。」

  江口聲音平板,如同一個機器人一般吐出信息,隨後將隨身攜帶的一份紙質文檔拿出,推過去。

  「這裡是相關任務彙報。」

  宗像禮司抿茶,靜靜地聽完,一時間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半晌,他將目光投向江口。

  「在處理此事以前,江口君,我有另一個提案。」


第72章 臣服

  宗像禮司希望江口能夠加入他的氏族。

  他提到在自己即位後有去邀請善條剛毅,而那位被稱之為青王羽張迅的快刀、最強劍士鬼之善條的人現在正擔任Scepter4資料室的事務員。

  而江口回絕了。

  「我與善條先生並不相熟。我相信您是值得尊敬的王才會讓他作出加入的選擇,但是我有我自己的原則,只忠於自己的王。非常感謝您的邀請。」

  「是麼,那真是我的遺憾。」

  聽語氣倒是難以聽出來宗像禮司有多遺憾。

  他拿起那份文檔翻閱片刻後放下。

  「事情我大致了解了。請允許我問一下,為何在此組織內保留了一部分異能者相關的資料?我想以江口君的能力,要完全銷毀並不是一件難事。」

  江口面不改色。

  「銷毀那一部分的資料只是杯水車薪。既然組織有這一部分的研究,也就證明了組織背後的人對異能已經有所了解與涉足,銷毀資料無法如任務所需要的那樣完全根除組織對異能力部分的干涉。」

  「謔、原來如此……」

  宗像禮司低語,鏡片有些反光,語氣令人琢磨不透。

  江口才背包裡拿出第二份文檔,這一次的內容要厚得多。

  她推了過去。

  「第一份文檔的內容是針對異能力相關的彙報,這一份是針對組織整體的一個調查與總結。請過目。」

  江口的工作能力無疑是一流的,不然羽張迅也不會放心將潛入的任務交給她。

  在進入組織的這段時間裡,她不曾抗拒為琴酒與朗姆一同工作的最主要的理由便是這樣可以合理地有更多機會摸索到組織的方方面面。

  想要不被人懷疑地探查,最好的借口就是「一切都是為了任務」。

  江口任務多、任務廣,當年還和波本一起搶過赤井秀一的單子,所以無論是據點還情報還是人員相關,她了解得都比一般高層要多,只是不曾外露,蹈光養晦。

  不過也因為缺乏彙報的對像,這麼多年來這些情報在不斷更新的同時也有些顯得無用。

  至於現在,江口不認為宗像禮司會有那個閑情雅致對付這麼一個組織。只是彙報上展露這些,是為了表現出她的志在必得。

  組織一定要被覆滅。而且不能再拖了。

  宗像禮司看得很仔細。江口不催,跪坐在原地看著碗中深綠的茶,留意著時間點點滴滴的流逝。

  數次翻頁後,宗像將紙張放了下來。

  「有如此詳盡的彙報內容,江口君想必也做出了相關的對策。」

  「是的。在此事上,我做出了四套方案。」

  江口一邊說明著,一邊拿出一沓更比一沓厚的文書。

  「目前據我所知,FBI、CIA、MI6與日本公安各有自己的人員潛入對組織進行調查中。美國CSIS和法國DGSE、德國BND或許也有自己的人員,但我並沒有聯絡他們的渠道。」

  「哦呀,這麼說你有一部分的聯絡渠道?」

  宗像禮司說著,將那沓有一釐米厚的紙挪開。

  「以一個化名為江戶川柯南的六歲男孩為中心,能夠得到FBI、CIA、MI6和公安的合作可能性。江戶川柯南是被迫服下了組織一種名為APTX4869的藥物而被迫變小的高中生名偵探工藤新一,我已與他有初步交涉。沒有透露任何異能力相關。詳細內容全部都寫在裡面了。」

  江口垂眸,把文檔挪了回來。

  宗像禮司動也不動,只是看著她。

  「江口君希望從Scepter4這裡得到怎樣的幫助。」

  規模、範圍、地區。

  江口凝視著新王,雙眼裡透出一層藍光。

  昏暗的車內,她的影子有所搖曳變化,而淺黑的瞳孔變化成了青金石般的藍。

  透亮且純粹。

  「我希望閣下能給予我使用力量干涉的權限,與事後輔助追查組織外逃人員的人力。」

  她往那四套方案一指。

  「更仔細的內容與安排可能性,全部都寫了進去。」

  請看吧。

  江口似乎要這麼說。

  宗像禮司只是沉默,然後喝了口茶,一點眼神都不分給那沓紙。

  「江口君已經不是Scepter4的人,為何要向我申請使用能力的權限。」

  「青之王像征秩序,針對異能者的行為,Scepter4內部自有一套規則。我曾是青之王的氏族,即便王已去,我也不會違背原則。」

  「我愈發想讓江口君成為我麾下一員了。」宗像禮司幽幽開口,「這麼一來,不僅我可以得到一名得力干將,江口君在各個行動方面也不再會有所限制。方便很多,不是嗎?」

  江口一怔。

  Scepter4對權外者的管轄很嚴。因為大部分自我覺醒的權外者沒有自我管理意識,對相關法律更是一無所知,容易在得到力量後濫用並暴走。江口本身的異能力只是「自我偽裝」沒錯,可是在成為青王氏族以後,她持有了青王一部分的戰鬥能力。

  這也是為什麼在京都她可以劈開子彈與箭矢,行動能力也超乎常人的迅速。

  如果說她原先的異能力只有Beta級別,在得到青王的加持時候便邁入了Alpha。在Scpeter4此等監察機構看來,是屬於危險等級的。

  等所有事情結束以後,江口要做什麼呢?

  如果要考Career成為透君的同事的話,那麼危險與槍支一定是不可避的。

  江口能百分百的避免不使用權外者的能力嗎?

  她不能。

  就像在飛船上,哪怕有柯南的足球與麻醉手表,她也會堅持用槍,用自己認為的最保險的方法。

  這樣一來,她和Scepter4之間的交集……

  宗像禮司給予了江口思考的時間。

  少女垂頭沉默不言,似是在斟酌利弊。

  良久後,她應了聲好。

  然後她雙手搭在大腿上,微微彎下了腰。

  「請多指教,司令。」

  男人輕推眼鏡,表情上隱隱透露出滿意的情緒。

  他伸出手去,上面泛著藍色的能量,像是沉穩的水。

  「請叫我室長。我是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的室長,宗像禮司。」

  江口握上那只手,從善如流。

  「今後請多指教——室長。」


第73章 雨天的哆西

  最近,透君被一只流浪狗纏上了。

  最初遇到那只狗的時候,是在江口和安室透一起去河邊鍛煉的一個周末。

  那天江口親眼見證了安室透恐怖的體能極限。因為沒辦法像他一樣完成那麼多項目,所以只能在邊上幫他按秒表和計數。後來他開始練拳,她就撿了根鐵管開始練劍術。

  那只長毛流浪狗就是在這時出現的。

  是只白毛幼犬,有著水靈靈的眼睛,毛茸茸的尾巴上翹而卷。

  它哈著氣,表情像是微笑一樣,好奇地看著眼前兩個人類。

  等他們都停下來反過來注視它的時候,它便主動蹭到了穿著運動服的男人腳邊。

  安室透蹲下來摸摸它的腦袋,有些驚奇。

  「之前在這邊鍛煉的時候沒遇到過你呢。」

  江口垂下鐵管,湊到他身邊跟著伸手摸了摸,毛茸茸還暖烘烘的。狗狗還眯著眼蹭了蹭,很是親人。

  「可愛。」她簡短地評價。

  狗狗短促又歡快地叫了一聲。

  江口忽然陷入一個嚴肅的思考漩渦。

  但是在她想明白之前,安室透就拉起了她。

  「天氣好像有點陰,要下雨了。該回去咯。」

  「嗯、啊。」

  那天後來的確下了雨。江口在家裡窩著喝熱茶。因為計劃已經提交,那一沓紙都留給了青王去做閱讀理解,她最近陡然就空閑了下來。

  有了這個時間,她不僅跑去嘗試和蘭學習怎麼做料理,還在安室透忙碌的時候把剩余的其他家務全包了。

  但是閑也只是一時的。

  計劃裡的機關大部分已經就位,還差的最後一枚小小的關鍵的齒輪卡進去,就能讓所有的准備開始運轉。

  而那需要時間,目前還得耐心地再等一下。

  江口思維發散地靠在窗邊想了很多事情。等一場雨下完了,她就回房,把自己的槍翻出來,一把把地保養消耗時間。

  安室透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已經出門了。家裡安安靜靜,偶爾有金屬碰撞的聲音。

  說透君被狗纏上並不是毫無根據的。

  第二次得知那條狗的消息的時候,是安室透去洗車。有些調皮的幼犬在剛洗好的白車上印上了自己的爪印,有幾分可愛又有幾分惱人。他回家吃飯和江口笑著困擾地提起這事,說它還賴在車頂不肯走,還一直跟到剛才樓下。

  「透君是好人,所以很有動物緣。」

  江口一點都不意外。安室透可是被譽為上到80歲的老人下到3歲的孩子都可以喜歡上的無敵的男人(?)。

  然後她洗完碗,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接著在安室透奇怪的目光中走到玄關,打開了門。

  「——汪!」

  那只狗乖巧地蹲在門前,眼睛亮亮地仰視她。也不知道是等了多久,一直沒有叫,仿佛就為了門開的那一刻給門裡的人一個驚喜。

  「我猜就會這樣。」

  江口不嫌它皮毛上的污漬,把它抱了起來,回身看向身後無奈的男人,歪了歪頭。

  「透君,可以養嗎?」

  「汪!」

  安室透上前,擼了擼狗頭,又親了親她。

  這是同意了的意思。江口露出點笑,踮起腳回吻一下,帶著狗進門。

  怕有應激反應,雖然它有點髒,但也沒法馬上洗澡。江口簡單地用毛巾沾濕了給它在浴室裡擦擦,將一些污垢擦了下來。

  狗狗甩了甩頭,將亂兮兮的毛變得更亂。

  安室透上網找著養狗需要注意的事項。

  「要去寵物醫院打疫苗呢……」

  「我帶它去吧?透君還有要忙的事情不是嗎?」

  安室透頓了頓,放下手機上前抱住江口。狗狗撒歡地在他們面前跳來跳去。

  「想要養狗是因為江口覺得寂寞了…?」

  「沒有哦?」

  總不能因為自己忙完閑了下來,就讓男朋友也空下來陪自己。

  江口搖了搖頭,也不全是在撒謊。

  「主要是偶爾覺得家裡太冷清了……而且它也很可愛不是嗎?」

  她伸出手虛虛放了一個高度,狗狗馬上跳起來蹦,濕漉漉的鼻子碰到她的掌心。

  在河邊是江口第一次見到這只狗,但並不是第一次知道這只狗。

  三號跟她講述安室透的未來的時候事無巨細。她知道他會遇到這只狗,而且還會在狗狗的糾纏攻勢想起過去的自己,然後心軟收養了它。

  江口眼神裡有些柔和。

  在那樣一個人的時光裡,透君有一只狗陪著也是不錯的。

  「江口是犬派?」

  「唔、也不是?」

  她別過臉,靠著他的懷抱。

  「只是在喜歡上的透君之後變成了犬派……?」

  少見的,江口的聲音裡染上了笑意。

  「透君可是被波洛的女子高中生客人們稱之為犬派男人喔。」

  聞言安室透將自己的手放到了她的掌心,還故意笑著叫了一聲。

  「汪。」

  太可愛了。

  也不知道是在想狗還是在想安室透,江口又主動親了他一下。

  狗狗不甘被無視,跟著也汪汪了兩聲。

  「對了,要給它起一個名字才行……江口有想法嗎?」

  「……哈羅怎麼樣?安室哈羅。」

  既然是因為透君也它的命運而把它撿回來,那麼干脆就用透君給它的名字好了。

  哈羅好像挺中意這兩個音節,跑到兩個人的腳下轉了兩圈,蹭了蹭他們褲腿,哈氣的樣子像是在笑。也不知道和薩摩耶那種微笑天使有什麼親戚關系。

  江口蹲下身捏了捏它的小耳朵,輕聲說。

  「歡迎來到這個家,哈羅。」

  雖然是江口把哈羅抱進來也給了它名字的,但是大概是命運吧,它還是親近安室透多一些。

  安室透也很喜歡它活潑的性子。哈羅是一只很乖又有的時候會頑皮的狗。通人性,教的事情基本一次就會了。養它非常省心,不用太擔心會闖禍。

  江口有時覺得哈羅機靈的小性子還挺像透君的。大概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之間相性不錯。但是她沒說出來,只是靜靜地滿足地享受著一家三口的氛圍。

  看她的表情是看不出來的。不過江口最近會把狗狗的照片拿出來給世良她們看。

  女孩子們對可愛的東西基本沒有抗力,園子的樣子看起來像是狗在面前她會立刻狂擼一把的那種手癢。

  如果是一般人家的話,江口說不定會提出來讓朋友們到家裡看狗。但很遺憾,那個家裡有太多的武器和機密,實在不太能容納外人進入。

  少女們思維活躍,欣賞完狗狗後這個話題很快被跳過了。下一個被拿出來聊的是同學們之間的熱門話題,也是高中二年級無法避免的話題——修學旅行。

  「據說會去京都看清水寺呢!」


第74章 伊始的信號

  世良她們滿懷熱情地策劃著要去京都哪裡觀光,即便是蘭這樣已經去過一次的,也有想再看看的地方。

  不像她們是第一次經歷修學旅行,江口已經是在上第二次高中了,倒沒有她們那麼充滿期待,只是聽著話題聊著聊著跑偏,變成了園子對蘭的調侃,問她老公會不會也去。

  江口忽然想起來另一件事。

  ——透君的生日要到了。

  11月4日,這還是兩個人在一起以後的第一個生日。

  過往兩個人對生日這種東西頂多是知道,並且在當天早上對對方說聲生日快樂便結束了祝賀。不過既然在一起了,那也得有點不一樣的吧?

  禮物要送什麼好?

  天氣最近要變冷了……圍巾……?

  「愛知到京都有想去玩的地方嗎?」

  世良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神。江口側過頭想了想。

  「嗯……金閣寺?」

  「那個也不錯呢——」

  「嘿嘿據說可以在那裡求姻緣御守哦∼!」

  「真是的——園子總是在想這些。」

  「我可是在為工藤太太著想哦,還是快點求一個姻緣御守守住你老公的心吧。」

  蘭拿她沒辦法,紅著臉錘了嬉笑的摯友一拳。

  世良看向江口,好奇地問。

  「愛知想要求什麼御守?我的話,希望能夠有心想事成的吧。」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材,握了握拳。

  「這樣說不定可以讓我變得更有女子力一些!」

  向神求歐派變大會不會有點太過了……園子和蘭眨巴了一下豆豆眼。

  江口則是將目光投向在料理台前忙碌中的安室透。

  「唔、平安健康吧。」

  心想事成什麼的,如果不是自己努力的話只靠祈願是不夠的。江口不會把重要的事情托付給上天完成。

  但是他們生活中難免會有意外,唯一希望神可以幫幫忙的,就只有平安與健康了。

  江口的手摸了摸腹部左側。那裡有猙獰的疤。這樣的疤在她和安室透身上一點都不少見。只不過這一部分是……她幫波本擋下來兩槍的地方。

  「做偵探很危險,我希望透君可以一直平安健康下去。」江口說。

  蘭聞言有些贊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不如我也給新一求一個好了……」

  「這麼說,蘭是可以見到工藤新一的咯?」世良忽然說,「我一直都想見見那位工藤新一呢。果然他的行蹤只有青梅竹馬的蘭才知道∼?」

  「不是啦。」蘭連忙擺擺手,眼神心虛地瞥向一邊,「我也不知道新一在哪裡啦。只是覺得他肯定會去做一些危險的事情…我都要習慣了。所以給他求一個平安健康御守絕對沒有錯!」

  說起來,那天聽過教訓的江戶川柯南還會變成工藤新一去冒險參加修學旅行嗎?

  在蘭瞥過來的有些不太確認的眼神中,江口現在才正視起這一茬。

  三號沒有看到工藤新一到底在京都做了什麼,但是安室透似乎因為工藤新一在京都的出現,收到了來自朗姆的要求,讓他重新調查工藤新一的事情。

  畢竟不是誰都像琴酒一樣會不記得每一個殺掉的人的。

  朗姆多疑又急性子,估計因此會有大動作。

  那麼到底是要是順其自然、還是要求工藤新一隱忍不發……江口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放空了眼神斟酌。

  然後她看到了蘭的表情。

  她在園子的調侃和世良若有若無的追問下有些尷尬,又有些難過,但更多的是堅強和保守秘密的堅定。

  ……修學旅行是高中生的一次特別經歷,柯南和蘭,無論他們再怎麼表現得成熟,終究還只是十七歲的少年少女。

  他們年輕青澀,有著自己甜蜜美好的感情。

  組織的事情,本來就不該降臨到他們這些未成年的頭上。

  讓孩子們去任性一下,然後剩余的事情就交給大人來做好了。

  他們本就沒有面對危險的責任。

  江戶川柯南說不定對修學旅行也非常期待,現在正求著雪莉要解藥。

  反正有什麼問題,就像之前和基德說好的那樣,都讓他來背鍋好了。

  遠在江古田的黑羽快鬥:哈——嚏!?

  「或許他會去呢。」江口突然開口道。

  蘭驚訝地轉頭,見到江口不似說謊的雙眼後心底升起一些期待。

  「真的嗎!?」

  「真的假的?」

  相反的,世良用非常嚴肅認真的眼神看過來。

  江口平靜地轉移視線。

  「我說或許哦。也有可能他本人沒有空呢。畢竟我和他沒有聯系,但是他應該是知道就要修學旅行的這件事。」她說,「他肯定很想和蘭一起去京都的吧。只不過到時候可能會形勢所迫,沒辦法參加。想去和能去是兩回事哦。」

  江口半句話都沒有撒謊,她甚至還難得地附和園子對蘭調侃了一下。

  「不過要是蘭說希望他能去,他肯定飛也會趕過去的。之前不是還在倫敦和你告白了嗎?」

  蘭的臉一下通紅。

  「愛知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啊!?」

  「園子說的。現在應該全班都知道了吧。」

  「園——子——!!」

  「啊哈哈這麼好的消息我當然要大家都一起開心一下啦。而且我也是為了你老公著想哦∼他這樣不就是為了宣誓主權嘛∼」

  園子被蘭抓著肩膀泄憤地搖晃,還一臉正氣凜然,毫不心虛。

  「園子大人這可是為了你們的未來在幫你老公驅蟲哦!」

  「真是的——」

  歡快的氛圍裡,只有世良漸漸沉下了臉,沒能管理好表情地露出些不合時宜的沉思。

  江口看到了,但她沒有出聲。

  世良真純是赤井秀一的妹妹,而赤井秀一的母親是MI6。這種情報並不是什麼機密,稍微調查一下就能知道了。所以再仔細跟著世良留意她的行動,江口就能摸出她的身邊有個不能露面的小妹妹的事實。

  若換作以前,可能江口還沒能那麼快發現真相。但通過柯南和灰原的例子,真相似乎就不那麼難猜了。

  畢竟世良雖然具備一定的反偵察能力,可在面對柯南是工藤、還有組織相關這些事上卻毫不遮掩試探的行為。她本該是個普通的高中生,會讓她明白這些事情一定是……

  這也是為什麼江口對宗像禮司說明渠道時,有增添MI6一項。

  江口轉過頭,望向了波洛咖啡廳外。隔著一條馬路,那裡有一間伊呂波壽司店。

  朗姆就在裡面打工,意圖接近毛利小五郎。

  江口不露畏懼。

  等這次京都旅行結束以後,計劃也差不多要開始了。


第75章 一起釣魚吧

  果不其然,柯南雖然內心糾結,最後還是敗給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跑去找灰原苦苦哀求要解藥。

  本來灰原一開始說不給,再恨恨地說他這家伙每次一遇上案子就不顧危險地出風頭,忘記組織可能會發現他沒死的事情,柯南已經有些喪氣和認命了。

  江口之前在蘭面前說的那些話他還是有聽進耳朵裡的。

  然而就在他都准備乖乖呆在東京了的時候,江口卻不知怎麼找到了阿笠博士的家,趁只有灰原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按響了門鈴。

  灰原哀當時驚恐得渾身發抖,特別是在江口報上了自己的代號後,她已經認定了對方是琴酒派來抓她回去的。

  然而江口眼裡露出些茫然。

  「琴酒?最近他沒找我啊……我只是想來說,我需要柯南稍微變回工藤新一一下,去一趟修學旅行。」

  灰原哀給自己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凝視著她問。

  「……為什麼。」

  「釣魚。」江口說,「為了把朗姆釣出來。」

  而這時又有一個人按響了門鈴,還捧著一鍋土豆燉牛肉。

  去開門的是江口,灰原哀眼皮不安地一跳,就見到眯眯眼的衝矢昴走進來笑問。

  「兩位,吃午飯了嗎?」

  江口點明他的身份:「黑麥。」

  男人睜開眼,露出墨綠的顏色。他低沉地打了聲招呼。

  「山崎,好久不見。」

  灰原哀攥緊了拳頭。

  她是猜到了眼前兩個人的身份,但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兩個人竟然會在自己眼前如此坦誠地對話。

  她有些急促地先發制人:「你們這是打算做什麼。」

  博士還沒有回來。她現在希望博士能晚點回來——卷進這兩個人之間可不是什麼好事。

  穿著圍裙的男人和穿著白大褂的小女孩,還有一個穿著水手服的偽高中生,在一個民間超級科學家的家中開始了一場嚴肅的會談。

  「有些事情希望能夠談一下,關於組織的。」江口直言不諱,並且放出誠意,「當初是我讓人把宮野明美送去美國的。」

  灰原哀頓時一愣。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姐姐沒死,一下以能把頭給擰掉的力度轉頭去看旁邊那個易容了的男人。然而她在赤井秀一也捕捉到了詫異。

  他當時只隱蔽地收到了聯絡和信件,為了避免FBI裡有組織的人他甚至不敢將宮野明美還活著的事情帶到明面上。除了他幾乎沒有別人了解此事。

  「波本想要保護她。所以我策劃了她的假死。」江口補充道,「蘇格蘭也是一樣。」

  這下何止詫異。赤井眼裡升起幾分思量。

  「不可能,當時我看著他自殺的。」

  「我有我自己的方法。」江口不願透露,「但他活著是事實。如果可以,我還能聯系得上他。」

  「……你做這些都是為了波本。」赤井沉默後說,有幾分篤定,「那孩子說過,你現在是公安的協助人。」

  那孩子當然指的是柯南。

  赤井問:「波本知道嗎?」

  江口搖了搖頭:「他什麼都不知道。」

  她做的那些事情一件都沒有透露出去。無論是自己的身份、行為動機、假死安排、還是現在到這裡有計劃地見赤井秀一。

  她必須保密。她不得不保密。

  「沒想到那個波本…竟然會是在被你保護的位置。」

  這樣一來,與其說江口是波本的協助人,不如說波本成為了江口的協助人。

  「我要把組織毀掉。」她似是大言不慚地這麼說,只是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傲然,靜靜是平淡,像是說打算吃掉一個橙子,「我有一部分的安排,希望能夠得到FBI和MI6的配合。」

  赤井秀一的眼神鋒銳。

  「你知道多少?」

  「比你知道的要多。」

  江口重新看向灰原哀。

  「工藤新一的事情引起了朗姆的注意,他在同時調查工藤新一和毛利小五郎,江戶川柯南的身份暴露只是時間的問題。我需要工藤新一出現來釣他現身,如果可以,最好鬧到人盡皆知。」

  「然後呢。」茶發的女孩抱臂,冰冷地回視,「讓組織把與他相關的人全部都殺掉嗎?」

  江口搖頭:「這樣的話所有隱瞞了工藤新一死亡的人,包括我和波本在內,通通都會受到懷疑和調查。為了確認叛徒和臥底,朗姆會按耐不住開始行動。至於洗清懷疑,我和基德有所溝通,適時他會出現證明出現過的工藤新一是他偽裝的。」

  灰原哀聞言一怔,似是沒想到對方會主動投身漩渦中。

  赤井眯眼:「你是想抓朗姆?會不會操之過急?只是抓到朗姆的話可沒辦法解決組織。」

  江口投下一個驚天雷。

  「我知道BOSS是誰,只是單單公安或者FBI都沒有人可以動他。」

  灰原哀倒吸一口冷氣。

  江口繼續說道。

  「而且,我要的不是朗姆,是朗姆去獲取臥底名單的那個人。」

  江口不會說的太詳細。畢竟她不可能傳達自己知道的未來。但她必須給出一個讓FBI合作的、信服的理由。

  「只要朗姆派出這麼一個對像,我就可以偽裝潛入,同時放松他們的警惕。」

  赤井反駁:「風險太高了。」

  江口只是靜靜看向他:「我有一定的勸服她的手段。」

  成功的機率有百分之七十以上。如果三號給出的未來沒有錯誤,那麼朗姆派出的那個人,很有可能會失憶,並且在失憶以後為了幾個孩子棄暗投明。

  江口可以與她進行交易得到情報。如果實在不成功,她會拜托Scepter4找一個能夠讀取記憶的權外者。那麼這項計劃的成功率就能達到百分百。

  赤井沉吟,默默不言,似乎在從頭捋一遍江口說的話。

  灰原哀仰起頭,冷冷地看向江口,問。

  「那江戶川呢?你選擇這個時間來這裡,就是希望我不把這些事情告訴給他聽吧。你打算將他排在計劃外嗎?」

  「如果那樣做,他會成為計劃裡最大的變數。而且他的智慧很能派得上用場。」江口否認,「我前來這裡,是希望到事情的某一個階段的時候,你們能夠代替我將計劃告訴給波本和江戶川聽。」

  然後,事情的後續發展,就交給他們了。


第76章 庫拉索

  「為什麼尋求FBI的合作,也不告訴給他聽?」

  赤井順便一問。

  「因為你覺得他會反駁你的計劃?出於對你的保護?」

  「並不是。我是避免他和你起爭執。現在還不是告訴他蘇格蘭的真相的時候。」

  比起赤井秀一富有人情味的借口,江口的坦誠顯得倒較為冷漠。

  「而且他也不樂意與外來的人合作。這是政治問題。」

  她的神色忽然有些奇怪,像是好不容易下定決心。

  「……等我潛入以後,才是告訴他的時候。」

  於是就在柯南不知情的情況下,灰原哀忽然松了口把解藥給了他,讓他去往京都度過了一個美好的京都之旅。

  比方說又解決了一個案子。

  比方說終於和蘭互通情意。

  比方說在清水寺舞台上和蘭親了一下。

  他興高采烈得意洋洋甚至壓不住笑地在服部平次的幫助下回到東京,然後接著沒得瑟兩天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冬天雪花飄飄,網路上到處都是工藤新一再出現、破滅已死謠言的消息。

  朗姆如江口所想地馬上給安室透派去了調查任務,也要求了江口去確認這其中是否又有基德的影子。

  至於琴酒那邊毫無動靜,江口琢磨著這個人恐怕完全忘記了工藤新一是哪一號人物了。

  安室透和江口的共識則是能拖就拖,完全不去做任何調查。江口也只是彙報工藤新一與蘭行動親密,但仍然無法確定那是否是真的工藤新一,也有可能是基德為了調查京都的寶物利用他的身份。

  而工藤新一本人一直沒有出現,試圖尋找高中生名偵探的記者們隨著時間的流逝就被其余新聞奪去了目光,得不到別的情報,這場風波慢慢就淡了下來,而後有一天忽然網上所有相關消息靜悄悄地全部消失了。

  仿佛不希望有人能夠得到工藤新一相關的情報一樣。簡直欲蓋彌彰。

  在某些有心人眼裡,簡直就是工藤新一還活著的信號。

  某天夜晚,安室透在自己臥室中對著電腦加班時,忽然得到來自部下的緊急聯絡。

  「降谷先生!之前您讓我盯著的那個人行動了!」

  「——我現在就過去!給我把人看好了!」

  他急匆匆地站起身換衣服,動作太大以至於驚動了在客廳的江口。

  「怎麼了?」

  「有些事情要外出加班。」安室透——降谷零眉毛微斂,嘴唇碰了碰她額頭,「很快回來。」

  江口點頭:「路上小心。」

  等降谷零出了門,心裡大致有數的她拿起手機給另一個人發去了信息。

  雖然,可能,不對,是非常肯定,那個人是她男朋友不想碰見的。

  但是這也是計劃裡的一環。角色必須全部到位。

  江口在客廳等了一個晚上,直至天明降谷零才帶著一身硝煙和汽油混雜的味道回來。

  「去洗個澡吧。」江口推他,「去泡個澡休息一下,有什麼事情之後再說。」

  降谷零摸了摸腳邊轉悠的哈羅的腦袋,點了點頭,順著她的意,臉上是掩不住的疲憊。

  其實在他出門三個小時以後,江口已經通過赤井秀一得知事情暫告一段落了。但是因為三輛車的追逐戰在道路上造成了很大的騷動和麻煩,警視廳被入侵的事情也瞞不住,降谷零不得不處理了一宿的善後問題。

  江口給降谷零在門口放好了換洗衣物,又去鋪好了床。等他洗完澡出來,大概可以眯上個一個小時左右。

  在等待的期間,她拿出了自己房間裡的幾張紙,飛快閱覽了一遍後,又閉上眼睛在心底過一次。

  即便是淡定如江口,在這樣龐大的計劃前也會緊張。

  「……江口?」

  「我在。」

  降谷零擦著頭發出來了。江口把那幾張紙重新收起來,然後去拿吹風機,幫他吹頭發。

  他身上一直很緊繃。從他的視角來看,事態已經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地步,無論如何也放松不下來。

  吹干了頭發,江口的手指穿過他的發絲,力道適中地幫他按摩頭皮。

  「休息一個小時,我會叫你的。」她命令道。

  「……半個小時。部下應該很快就會有搜查結果了。」他吐出一口氣,「警視廳被入侵,組織的人拿走了儲存的全世界的臥底名單,那個人是名女性,有著異色瞳……恐怕是朗姆的人。大概是他的替身。我有聽說過那些傳言,說朗姆可能是個女人,是個男人,又是個老人。」

  聽著他輕得近乎呢喃的聲音,江口嗯了一聲,眸色微沉。

  「需要我幫忙嗎?」

  「暫時還沒有……」降谷零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江口的任務就是陪我休息。」

  她側臉蹭了蹭溫暖的手掌,安撫道。

  「快睡吧。」

  有放心的人在身邊,降谷零的肌肉慢慢地松弛了下來,枕著江口的大腿閉上了眼睛。

  江口一動不動地坐著,但拿出了一個和手機類似的東西。

  是Scepter4分配的終端。

  江口調至靜音,向某個人發送聯絡。

  哈羅從門口探了個頭進來,低聲嗚嗚。江口對它豎起手指抵在唇邊示意安靜。

  「他需要休息。」她輕聲說。

  哈羅靜靜跳上了床,湊到降谷零身邊,用鼻子拱了拱他的腹部,轉了圈,在那裡窩下了。

  降谷零是真的累了。即便因為緊張而陷入不安的夢境裡,他都沒有在哈羅接近的動靜中醒過來。

  江口摸了摸他的腦袋,又摸了摸哈羅柔軟的皮毛。

  沒有到半個小時,降谷零的部下就給他打來了電話。江口想回避,不過降谷零阻止了她,一邊對電話那邊應聲。

  「最後的痕跡是通往東都水族館那邊?我知道了……叫人趕過去,小心不要驚動了她。我現在就過去。」

  與此同時,江口的手機也響了。

  來電的居然是琴酒。

  「有事嗎。」

  「朗姆的手下去偷警視廳的臥底名單被發現了。現在人應該在東都水族館裡,你給我過去接她回來。」

  琴酒說話也毫不客氣。

  江口對此沒有意見。她一向聽從安排。

  「長相。」

  「白頭發的女人,眼睛是異色的,代號是庫拉索。記住,要趕在條子們之前。」琴酒冷笑一聲,「山崎,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有任何異動。」

  江口不跟他扯廢話,直接把電話掛了。

  然後她抬頭看向已經起來了的降谷零,也掛了電話的後者衝她笑了笑,在白天的日光中伸出手來邀請。

  「那麼,江口,要和我去東都水族館約會一天嗎?」


第77章 計劃

  安室透圍上了江口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條保暖的格子圍巾。江口再一次穿上標志性的黑色水手服,並在氣溫的脅迫下套上了定做的黑色大衣。

  降溫也有降溫的好處,穿得多了不僅可以遮擋攜帶武器的特點,而且還能往裡面加防彈衣。

  這一回的任務江口是打算全副武裝上的。琴酒要求她帶走庫拉索,但以安室透這邊公安的立場是決不允許這麼做的。而江口也正有此意。

  哈羅汪汪地送了兩個人出門。到了附近的停車位,坐上了馬自達,江口系好安全帶,隨後問。

  「透君,你有江戶川的聯絡方式嗎?」

  「有。」

  安室透應著,發動車,踩下油門,直接將手機遞給了她。

  「怎麼了嗎?」

  「我記得蘭說過這個周末阿笠博士要帶孩子們去東都水族館,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現在也在過去的路上。」江口一邊翻開通訊錄一邊說道,「多一個人幫忙總是好的。」

  ——這是謊話。

  因為她清楚柯南將會在進入東都水族館以後遇到庫拉索。

  問題在於,那個庫拉索是否如三號所說的那般會失憶。

  她需要向柯南確認。

  撥打出去的電話沒過多久便接通了。柯南那邊還好奇安室先生這個時候怎麼打電話過來了,便聽到江口冷淡的聲音。

  「你現在在東都水族館嗎?」

  「在啊。怎麼——」

  「昨夜有人入侵警視廳竊取臥底情報,是朗姆的心腹庫拉索,可能現在人在水族館,幫忙留意一下。」

  柯南的聲音裡透著古怪:「那個人長什麼樣?」

  「白色頭發,異色瞳。」

  「她就在我面前……但是好像失去記憶了。」

  這一步走順了。

  江口眼裡掠過光。

  「報警,叫警察來帶走她。組織有人在水族館裡找她,她現在和警察接觸的話是最安全的。」

  一旁開車的安室透眉毛一挑,隨即馬上跟上了江口的思路。他拿出公安聯系用的手機,緊接著給部下風見聯系。

  「——不要放松在水族館附近的警戒,然後帶人去留意警察醫院,應該不久後會有人帶她去那裡檢查身體,屆時把人直接帶走。」

  如此迂回,琴酒給江口的任務便明目張膽的可以無法完成了。畢竟在江口抵達東都水族館之前庫拉索可就已經不在那了。

  「還有,」江口對柯南說,「她身上有沒有帶著通信用的一類設備?」

  「有一台破損的手機,不過應該可以恢復數據。」

  「她昨晚可能已經泄露了一部分的臥底情報了,我們需要恢復手機裡面的東西。」江口望向安室透,後者點了點頭,利用藍牙耳機吩咐部下去找那個小偵探,「透君的部下會去找你,把手機給他。然後在警察來之前,你負責陪著庫拉索還有幾個小孩子玩。」

  「我知道了!……哎?」

  比起前面認真嚴肅的吩咐,後面的半句讓柯南直接豆豆眼。

  「是我…聽錯了嗎?」

  「沒有。」

  江口掛了電話。

  讓組織的人和幾個小孩子一起去玩聽起來是很滑稽的事情,但這是計劃裡非常重要的一步。

  如果成功了,庫拉索不僅棄暗投明,那幾個孩子也不用面對庫拉索不知所蹤的下場。

  「琴酒一定不止讓你去東都水族館找庫拉索,如果你或者我來了以後又離開被看到就麻煩了。以防萬一,我讓風見到時候直接把人再從警視廳帶回去,在水族館裡問話。」安室透說。

  江口回憶了一下三號曾經說過的發展,覺得沒什麼問題便點了點頭。

  「但是她極有可能已經把一部分的臥底名單發出去了。我不知道裡面有沒有你的名字。」

  蝴蝶效應很危險。江口十分謹慎。

  車停到了東都水族館的停車場。安室透在江口解開安全帶的時候湊上前,摟過她親了一下,滿是笑意。

  「沒有江口的名字?」

  「不會有的。」江口回吻,輕聲說。他倆看起來和其他來此處約會的情侶沒什麼不同。「不同擔心我,透君只要擔心自己就好了。」

  「沒想到名單還是被拿走了。其實庫拉索的易容早就被看破,但不知道她的計劃,我才一直叫人只盯著她。」安室透說,眼底一片暗色,對這次的失誤十分不滿。

  江口幫他攏了攏圍巾安撫:「庫拉索應該是有特殊的記憶方法。如果只是普通的拷貝名單你應該趕得上的。」

  安室透一怔,隨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江口似乎沒有察覺,和他一塊下車。

  東都水族館除了有一個極大的海洋館出名外,還有一個特色的超大雙輪摩天輪。

  他們牽著手,買了票一起進去。人群熙熙攘攘的,一時間要在這其中找到庫拉索並不容易。更何快他們本來就沒有要找到人的打算。

  「沒想到我竟然也走到了這一步……」

  安室透忽然嘆氣道。

  江口不解地側臉,見到他皺著眉頭,這種不滿已經不限於對昨夜的失敗,還包括了一些別的東西。

  「我曾經憤怒過赤井秀一對宮野明美的所作所為。但如果我現在暴露了,那麼江口你也……」

  江口眨眨眼,伸手去撫平他的眉頭。

  「我說過的,不用擔心我。無論發生什麼。」她著重強調,像是在暗示,「相信我。」

  他們之間,只要照顧好自己,就是對另一個人最好的交代。

  安室透長出一口氣。大概是覺得現在不是這樣繼續下去的時候,便拉起江口到那些小攤販那裡,買了一支蓬松的棉花糖。

  甜食總能調節心情,舒緩緊張。

  江口和他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了棉花糖。貝爾摩德估計是看不下去了,打了電話過來給她。

  「山崎,你在做什麼?」

  「執行任務,順帶和波本約會。剛才我們找工作人員問了一下有沒有見過類似的人物。」

  江口語氣平平撒著謊,並且抬眼,往附近掃視一周,確認貝爾摩德現在在能看得到她的地方。

  然後她看到了一個監控攝像頭。

  「你也是來回收庫拉索的嗎?」江口問。

  「是啊,我已經有一些發現了……」貝爾摩德拖長音調,看著眼前電腦上顯示的一男一女,「不過我勸你最好離波本遠一點。庫拉索失蹤以前給朗姆發的郵件裡有他的名字,只是話還沒有說全,但嫌疑是跑不掉的了。琴酒昨晚已經出國著手處理名單上的幾個人了,等他晚點回來,下一個就是波本和基爾了。」

  江口臉上沒有半分驚訝,只是啊了一聲。

  「基爾和波本都是NOC?」

  「在朗姆和琴酒那裡,有懷疑就已經是真的了。」貝爾摩德哼笑,「山崎,他或許會想讓你親自動手來自證清白也說不定。」

  江口不置可否,直接掛了電話。然後她用剛才在車上存的江戶川柯南的聯系方式,又撥出去一通。

  「庫拉索在哪裡?」

  她開門見山。如果不是柯南認得她的聲音准被這個未知來電嚇一跳。

  「如你所說,陪著孩子們玩呢。」聽聲音都能想像出柯南半月眼說著這句話,「剛剛丟完飛鏢,現在准備去搭乘摩天輪……等一下!元太!」

  他忽然慌亂了起來,在電話那頭喊叫,附近的人似乎也驚叫了起來。

  江口等著那邊平靜下來,然後得到了柯南一聲說等會兒打回去,便被掛了。

  今天掛了那麼多人電話,還是第一次被掛。

  江口跟安室透說了一下柯南和貝爾摩德的情況。

  「貝爾摩德想要保護工藤新一的話,應該不會在柯南君還在的情況下接觸庫拉索的。她不知道庫拉索現在已經失去了記憶。」安室透沉吟,「這麼一來反而給我們爭取到時間了。柯南君現在在哪?」

  「說是要去坐摩天輪。」

  「那我們往反方向去。」安室透一笑,有幾分狡黠,「貝爾摩德見到了恐怕還樂見其成。」


第78章 想做的事情

  計劃很成功。

  通過柯南得知,小島元太剛才不小心從高空跌落,多虧了庫拉索出手相救才沒有釀成大禍。小島元太也是心大,就這樣也還生龍活虎地要拉著庫拉索去坐摩天輪,結果在摩天輪上庫拉索不知看到了什麼,整個人陷入了劇烈的頭痛狀態。

  孩子們還以為她是在救元太的時候受了傷,下了摩天輪連忙將她送到醫務室。

  在處理傷口的期間,警視廳的目暮警部他們到了。然而由於她的失憶,還有可能存在的頭部損傷,他們沒辦法直接問話,不得不先將庫拉索帶去警察醫院進行更全面的身體檢查。

  而就在時機恰當的時候,公安出面將人帶走。

  然而不巧的事情發生了。

  在庫拉索被帶走的期間,琴酒回來了,並且要求江口把波本帶到他的面前。

  江口則一口回絕。

  「我對親手處理自己的情人沒什麼興趣。我現在的任務是要回收庫拉索。你讓貝爾摩德把他帶走就好了。」

  琴酒冷笑:「庫拉索現在被警視廳那群狗帶走了,你是打算闖入警視廳?」

  「他們會回來的。」江口站在摩天輪底下,看著五種色彩的射燈分散又聚攏,「為了讓庫拉索恢復記憶。」

  「總之,波本的事情和我沒關系。」她一副冷漠的口氣,「一切按組織規矩辦事。」

  琴酒對這個回答似乎比較滿意,沒有再多說什麼。

  山崎一向對組織唯命是從,所以這個時候拋棄了可能是臥底的波本倒也不為奇。

  電話結束後,江口松一口氣,然後看向身邊的安室透,眼底隱隱有些憂慮。

  「透君,注意安全。」

  柯南和赤井秀一那邊她都已經打點好了。如無意外應該不會有大事。但這並不阻礙她擔心男朋友的安危。

  更何況依照剛才的對話,有一半還是她推出去的。

  安室透揚起淡淡的笑容,摸了摸她的頭。

  「你才是,要注意安全啊。」

  他是知道什麼了嗎?

  江口微愣,隨後抿唇低低嗯了一聲。

  安室透離開,並且把部下的聯系方式給了她。

  那是個叫做風見裕也的男人,在安室透的描述裡還長著一張老成的嚴肅臉,戴眼鏡。

  江口在東都水族館裡漫無目的地晃悠了一段時間後,接到了他的聯絡。安室透沒有對他說很多,只講現在他要離開一段時間,庫拉索的事情交給她來處理。

  「我們快到了。請問要在哪裡見面?」

  「醫務室。讓工作人員那邊空出一個房間給我們。」江口吩咐,然後問,「在她身上有沒有找到一沓半透明的卡片?」

  「卡片嗎?好像沒有……」風見的聲音裡透著困擾。而那位失憶了的女子挺好說話,在旁邊補充了一句什麼,風見便轉達,「她說她原本帶著,但是被叫柯南的小男孩拿走了。」

  「我知道了。替我謝謝她。」得到了重要線索,江口這種時候毫不吝嗇自己的善意,即便對方昨晚還和安室透過了兩招,「帶她過來吧…還有,帶上黑色假發和黑色的美瞳,最好有一套成年女性尺碼的西服。」

  「假發和衣服嗎…?」風見有些摸不著頭腦,可這是降谷先生托付的人,聽她的應該沒有錯,便應了下來,「好的,我會叫人去准備的。」

  結束了這邊的聯絡,江口緊接著撥通柯南的電話,要求他立刻過來東都水族館一趟,必須帶上那些卡片。

  柯南是和那些孩子們一起去了警察醫院探望庫拉索的,後來還因為庫拉索手機裡的訊息被破解,需要聯系FBI去解救基爾和波本才離開了一下。

  他對庫拉索的事情才有了些眉目,正好要去東都水族館確認一下,便沒有拒絕。

  然而江口只當他是千裡送快遞的,在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毫不留情地叫風見看住他,然後拿過按照她的要求准備好的假發和衣服的一袋東西。

  柯南這時候又裝小孩了,抬起頭用稚嫩的嗓音問:「愛知姐姐,這是要做什麼呀?」

  「和你沒關系。」

  江口禁止任何人進入醫務室。風見隱隱不滿,但鑒於降谷先生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只好先聽從。

  少女走進了關著庫拉索的醫療室,反鎖了門。穿著休閑服的銀發女人姣好的容顏上還帶著傷,她略顯茫然的失憶神情給她添了幾分可憐。

  她坐在醫療室的病床上,江口拉了主治醫生的椅子坐下,來到她的面前。

  她決定先做一個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江口愛實。」

  「你……好?」

  庫拉索的眼睛一只是雨後晴空般的色彩,而另一只是近乎透明色的淡白。

  她眉頭蹙著,似乎在自己記憶裡搜尋著是否認識眼前的人的證據。

  江口接著說。

  「我知道你為什麼失憶,也知道怎麼幫你恢復記憶,但是需要你的一些配合,可以嗎?」

  「找回記憶以後……會怎麼樣?」庫拉索透露幾分不安。她在醫院的時候聽到了公安和刑警的說法,也聽過了剛見面時柯南的分析。

  她清楚自己是一個嫌疑犯。而作為一個嫌疑犯很有可能……沒辦法和那幾個孩子相處。

  江口望著她,反問:「你想怎麼樣?」

  「……」

  女人陷入了沉默。

  她的兩只手都被手銬銬住了,動起來會有金屬碰撞的嘩啦的聲音。

  庫拉索艱難地從裙子的口袋裡,拿出來了一只白色的小海豚,捏在掌心。

  這似乎給了她幾分力量,抬起頭來直視江口的雙眼。

  「我想和那幾個孩子……去搭乘摩天輪。」

  計劃很成功。

  江口微不可見地笑了一下。庫拉索有些愣,然後聽到對面的少女說。

  「如果這是你的真心話,那麼在恢復記憶以後,你有選擇這麼做的權利。」

  她拿起了那一沓半透明五彩卡片,呈扇形在庫拉索面前展開。

  「看著它,不要轉移視線,可能會有些頭疼,忍住。」

  ——模糊的,仿佛是海水的氣泡般的東西從腦海深處浮了出來。

  看著那些顏色在眼前分散、聚攏,看著無數的光彩融合成一片眩目的白光。

  庫拉索瞳孔一縮,忽然抱住頭痛叫了起來。

  她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她是庫拉索,是組織的庫拉索,是朗姆的心腹……是為了得到臥底名單而墜入海中……然後失去了記憶……那幾個孩子!那幾個孩子!

  她緊緊攥著掌心,指甲陷進肉裡又是一陣刺痛,而指腹與關節被那只小海豚硌得生疼。

  庫拉索深呼吸幾次,緩緩抬起頭。

  那個茫然的女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出鞘利刃般鋒利的殺手,對少女發出質問。

  「——你是公安的人嗎?」


第79章 逃跑,擊斃

  「我不是。」

  盡管江口這麼回答,庫拉索的眼中仍然沒有相信的痕跡。

  她是被公安帶到這裡來的,能夠得到進入的允許也就是說對方肯定在公安處有身份。

  但是知道讓她恢復記憶的方法……

  庫拉索眉頭一蹙。

  「你是組織潛入公安的人?」

  「代號日本威士忌,叫我山崎就好。」江口應聲,但也搖頭,「我來這裡並不是以組織的身份與你交談。我再問你一次。」

  她直視對方水晶般美麗的雙眼。

  「你現在想做的事情,和剛才是一樣的嗎?」

  不用給庫拉索多少時間,她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不是公安的人,但也不是以組織的身份前來交涉的人。對方很有可能是某一處的臥底。臥底名單並沒有完全看完就被風見抓住,這個人是打算給她機會。

  庫拉索緊了緊拳頭。

  手銬只銬住了雙手,這樣的情況下她並不是不能擊倒眼前的人逃出去。

  而江口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

  「如果你不想那幾個孩子知道你的情況的話,我勸你不要。」

  庫拉索眼神一厲:「你在拿孩子們威脅我?」

  有戲。江口想。

  她只是試探,並沒有明說要做什麼。對方卻直接想到了最糟糕的下場,那麼庫拉索的確是對孩子們在意的。

  「我想和你做一個交易。」江口不和她兜圈子,「我不會傷害那幾個孩子。假如你肯和公安合作的話成為公安的協助人的話,公安甚至可以給你機會和孩子們一起生活。」

  「……你不是為了臥底名單。」

  「我是為了你。」

  庫拉索被這話驚得渾身一震。

  江口將那袋東西放到她的面前,繼續說道。

  「衣服、假發、美瞳。遮起來以後混入公安的隊伍裡離開這裡。然後我偽裝成你,回到組織內。為此我需要與你相關的情報。」

  「你是想要以我的身份打入組織……但我知道的不多。」

  「這也是給你一個機會,可以站在陽光下。」江口緊繃的眉梢微松,低語,「你還沒有和他們一起去坐摩天輪,不是嗎。那幾個孩子很期待。」

  這觸動到了女人內心深處的柔軟。

  「好,我答應你。」庫拉索凝視著她,「但若你的身份暴露了,我希望那幾個孩子可以受到保護。」

  「你和他們都會受到保護。」江口承諾。

  而且她也絕不認為自己會暴露。這是在質疑她的專業性。

  江口生來便持有「自我偽裝」的力量。她是為了偽裝而生的存在。

  她們在醫務室裡進行了對話,極有效率地傳遞了情報。然後江口幫她換上了衣服,戴上了美瞳,套上了假發。看起來就和外面穿著工作裝的公安女性一模一樣,平平無奇。

  「跟著外面的那個男人離開,他會帶你去安全的地方。暫時不要告訴他聽情報,除非是一個黑皮膚金發叫降谷的男人問起,不要對任何人說起我的事情。」江口對庫拉索吩咐,「等一切安頓下來了,他會達成你的願望的。」

  隨後她拿了庫拉索換下的衣服,進了另一個隔間,也不知道是怎麼做的,沒過多久庫拉索就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從屋內走出來。

  一模一樣以至於她的眼睛都自然得毫無瑕疵。

  緊接著江口帶著庫拉索走出醫務室。見到沒有手銬的江口一瞬間以為她是逃出來的庫拉索,風見馬上拔槍。下一秒他就從「庫拉索」的口中聽到了剛才那位女性的聲音,不禁瞪大了眼。

  「給我戴上手銬,把我當成她押回去警視廳。解開她的。江戶川,你和她一輛車。」

  「哎?怎麼回事——」

  柯南咬了咬舌尖才沒太大聲地把「易容?!」兩個字脫口而出喊出來。

  他看了眼「庫拉索」又看了眼一邊那個平平無奇的短發職業女性,實在是想不出來江口竟然還有如此高妙的易容手段。

  而且還是短時間內讓一個人如此像另一個……連身高都偽裝了。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柯南穩了穩心態,然後對江口說。

  「對了,風見先生已經讓人偽裝成庫拉索補充了那封郵件,波本和基爾現在應該洗清了嫌疑,安室先生很快就會回來了。」

  江口聞言點了點頭,不作聲。用著庫拉索的臉的她叫人看不出是為男朋友的平安松一口氣,還是一直在緊張。

  風見馬上叫人開車把幾個人又從水族館載回去警察廳。路上他有好幾次想問話,都被「庫拉索」凌厲的眼神打了回去。

  半晌後,他從後視鏡裡看到那位女性作出口型。

  有——竊——聽。

  風見心下一驚,差點猛踩剎車。

  江口不再多說,只是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發消息給前座的男人警告。

  ——車上有竊聽,公安裡也可能混了老鼠。不要把庫拉索的消息隨意散播出去,一切聽零的指揮。

  等綠燈的期間風見看完了郵件,心裡不由得有些肅然起敬。

  不愧是降谷先生安排的人,果然可靠。

  等到了警察廳,如江口指揮的那樣,風見遣散了大部分人手,給庫拉索單獨關進了一個房間裡。柯南隔著單面鏡陪著她。

  江口拿起自己換下來的大衣,趁風見不注意時蓋過頭頂。

  這行為看起來有些古怪,但在窸窸窣窣的聲音頻繁以前風見和柯南都沒有留意到這邊。

  「怎麼了……?!」

  哢嚓一聲。一枚被扭動來解鎖的發卡與被解開的手銬同時落地,緊接著人影頂著漆黑的大衣猛地撞開門衝了出去。

  風見瞪大了眼,下意識就追。

  在警視廳裡有人跑動是非常矚目的一件事。江口穿上風衣,遮住自己身上的衣服,將一頭奪目的白發露出,即便跑得飛快也能保證給人留下深刻的印像。

  然後她衝進了女廁所,從窗戶翻出去,翻到下一層,期間迅速轉變回了黑發的形像,並且把大衣往樓外隨意一扔。

  緊接著她從衣服內裡掏出槍來,上膛,靜悄悄地闖入一層,在警視廳砰地引發騷動。

  「——怎麼回事?!」

  「五樓有犯人逃走了!」

  「有人帶著犯人逃走了!」

  不知道是誰在驟起的混亂裡大喊了一聲。

  於是一道在人群中飛快奔過的身影便成了眾人的焦點。

  「這裡發現一個!目標持槍!」

  江口抬手就開了兩槍,還都精准射入了追兵的腿部。

  同時也讓人看清了她年輕得可怕的面孔。

  「學生…?!唔!!」

  子彈旋轉著破開那個人手臂皮膚,飛起一道猙獰的血痕。

  不僅如此,那個穿著黑衣的少女還不知從何處摸出來一把刀片,硬生生把幾個人的槍給打飛了。

  追趕的人稍微落後一步了。江口氣也不喘,穿過一道走廊,找准目標再次跳出一扇窗。

  就在外頭,有一個穿著淺藍帽衫、被兜帽遮擋了大部分容顏的男人等著她。

  並舉起了槍。

  ——砰!

  她胸前一朵血花綻放。


第80章 她是專業的

  「呼……琴酒……」

  「山崎,你在哪。」

  「警視廳…唔……附近。被公安算計了……」

  電話裡的人急促地喘息著,聲音愈發虛弱。

  「庫拉索……我讓她逃出去了…但是……她受傷………」

  「山崎,你在哪!」

  喊了幾聲只有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在回應。

  琴酒眉頭一皺,咂舌一聲廢物,放下手機外放,按滅手頭的煙,斜睨了眼身邊的貝爾摩德。

  後者也是表情略有不妙,接過手機開始查電話信號發射位置。

  「的確就在警察廳附近。要過去接她嗎,琴酒。」

  「那家伙知道庫拉索在哪。」琴酒臉上布滿陰霾,叫上伏特加動身出發,「先把她找到。」

  貝爾摩德興致缺缺。她現在只擔心自家coolkid會不會被發現。

  「那裡可是警察廳附近,說不定已經被條子帶走了呢。我的身份敏感,就不陪你了。」嫵媚多姿的女人聳聳肩,摸出煙盒。

  大明星的手指白皙纖長,捻起女士煙來頗有美感。

  琴酒決定了的事情一般沒人能夠撼動。再加上山崎是比伏特加這個司機更好用的部下,寧願沒了朗姆的庫拉索,他也要把只剩半條命的山崎撿回來。

  山崎的電話他一直沒有掛,但那頭已經沒有了聲音。追蹤著信號抵達那條小巷子的時候,伏特加不禁張大了嘴巴,有些遲疑。

  「大、大哥…這……」

  長長的一條路上都是血,山崎不知道掙扎了多久才倒在了這片地方,顯示通話中的手機幾乎要被抓不住跌落下水道,卡在一個危險的位置。

  琴酒嘖聲,上前粗暴地抓起那個披頭散發靠在牆邊的少女的頭,露出慘白一片的臉。

  心髒附近的位置被子彈開了一個血洞,再走了這麼一路,即使沒有當場死亡,現在也失血過多了。

  他煩躁地探了探她的鼻子,又拍了拍她的臉,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犧牲得還真是慘烈。

  神情上有幾分憐憫與蔑視,大抵沒有活下來的人在琴酒心目中都只稱得上廢物一詞。山崎不過是比較有用的廢物罷了。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直起身瞥了眼不知所措的伏特加,摸出根煙來點燃。

  「手機拿走,屍體也帶…」

  他命令的話還沒說完,不遠處血跡那頭傳來了警察的聲音和紛亂的腳步。

  「在這邊!有血跡!」

  琴酒這下咋舌得更不爽,撿起山崎的手機直接丟給伏特加。

  「條子來了,走。」

  伏特加連忙大步追上:「可是山崎的屍體——」

  他以為大哥是想搜身。說不定山崎身上有別的情報。

  琴酒吐出一口白霧,鼻腔低哼。

  「是那家伙不好運。就是不知道波本會怎麼想了。」他嘴角咧開一個森冷的弧度,嘲諷地想著這一對小情人。

  伏特加不敢對這種話題多加評論,老老實實地當司機,驅車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一抹白色忽然出現在了視野裡,飄落在保時捷的擋風玻璃上。

  伏特加好奇探頭看了看,原來是雪。

  東京的第一場雪。

  有了第一抹雪花,也就有第二第三的雪隨風飄落。

  這也快聖誕節了啊。

  伏特加想著些有的沒的,本來還想當閑話和大哥聊聊天,但瞥見琴酒滿臉煩躁,話到嘴邊又被他給吞下去了。

  而就在他們離開了那條巷子後,本該有大批警察追來的地方只有一個人影出現。

  他關掉了准備好的手機錄音,急忙來到「屍體」邊上,脫下自己的外套把她包住。

  似乎上次和她見面,也是這樣狼狽,也是這樣下著雪。

  想起來往事,他笑了笑,撿起邊上空倉掛機的手槍,然後抱起並不重的她趕去附近的停車場。

  他在這裡停了車,裡面還放了准備好的醫療箱。

  「冒犯了。」

  他不得不剪開她的衣服做急救。但是失血過多並不是這樣就能緩過來的。他幫忙纏上繃帶又給她穿好外衣後,幫她系好安全帶。

  然後他頓了頓,想起方才琴酒的動作,不由得自己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呼——還好。雖然很微弱但還是有呼吸的。

  男人小聲呼喚了一下她的名字,同樣沒有得到回應。恐怕在應付完琴酒後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也顧不上她聽不聽得見,他急匆匆地說了幾句自己會開快車,讓她小心不要把自己從安全帶裡甩出去後,便按照郵件裡的要求開車去往一個地址。

  那兒沒有安全屋。抵達的時候男人還有些茫然。但那兒有一輛突兀存在著的運輸車。

  運輸車的後門忽然打開,一個穿著青色制服的少年跳了出來。他一副沒精神的表情掃過男人的車,然後嘖聲,抬步走了過來。

  「把她給我,裡面有醫生能急救。」

  他很強勢,說話間已經打開了後座的門將被固定的少女帶了出來。也不知道那瘦弱的身體是怎麼能把人抱起來的。

  男人下意識下車追上去,但被從車上下來的一個金發女人。她身上穿著與少年同樣的制服,但年紀看起來卻相差很多。

  男人隱約看到偌大的運輸車廂裡像極了醫院救護車的設備,稍微安心了一點。

  藍色的貓眼掃過那個進入車廂的少年背影與身前冷淡面容的女人,他用略微沙啞但溫柔的嗓音開口道。

  「她就拜托你們了。」

  按照計劃,他還有下一步要急著去做。

  和那個女人告別,他馬上回到車裡。染血的繃帶和從少女手中收回的一堆武器還需要處理。

  男人深吸一口氣,讓肺裡填充些驟然冷下來的氧,還有些擔憂的頭腦也隨之冷靜。

  雪靜靜地落在車前蓋上,又馬上被發動機的熱度所融化。

  見他要走,金發女人點了點頭回到了運輸車上,並且關上了厚重的鐵門,隔絕了冷空氣與探究的視線。

  那輛車一顫,發動向某個方向離開。

  而那輛不起眼的小轎車內,男人揉了揉眉心,再次抬起頭來時藍色的眼睛裡閃爍著微光。

  油門一踩,他發動車子掉頭,朝米花町2丁目開去。


第81章 無力的找尋

  山崎的死訊是貝爾摩德好心帶給波本的。

  安室透聽到這件事時才找到機會准備聯絡風見,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等回過神來,話已經脫口而出了。

  貝爾摩德在電話那頭笑了笑:「沒想到你對親自送你到琴酒槍口下的小情人那麼在意。」

  安室透臉上掛起幾分邪肆瘋狂的笑,「事實證明我是無辜的。所以這件事我會私底下和山崎處、理的。」

  處理二字他說得很重,似乎意有所指。

  貝爾摩德略帶同情。

  「我可沒有騙你的打算唷。你的小情人的死訊是琴酒親自帶回來的。可惜屍體都沒來得及帶走,條子就趕到了。」

  安室透心髒一緊,再次聽到這句話仍然令他渾身泛起冰涼。

  但他穩住了呼吸,話語裡還是充滿輕佻,「條子?她難道在街上槍戰了?」

  「差不多吧。為了掩護讓庫拉索從警視廳逃出來,她吸引了大部分火力。她最後聯系我們的時候就倒在警視廳附近,據伏特加說可是犧牲得非常慘烈呢。」貝爾摩德低笑,聲音裡不知道有幾分虛假的感同身受,「你的小情人果真很忠於組織。」

  對她來說,山崎死了是一件好事。

  任何一個組織相關的人在江戶川柯南還有毛利蘭身邊活動都會令她不安。而山崎偏偏是朗姆打進去比較牢固的一枚釘子,那完全聽從指令的模樣對於貝爾摩德而言就是非常大的一個阻礙。

  越是聽她這麼講,安室透心裡頭忽然詭異地又平靜了下來,指尖末端微微回暖。

  江口不是忠於組織的人。所以她不會為了讓庫拉索逃出來而死在警視廳的追擊中。

  她肯定還活著,說不定現在就在家裡…!

  安室透捏緊了手機,按著那幾分耐心跟貝爾摩德你來我往了兩句,不著痕跡地盡快結束了通話。

  組織還沒有找到庫拉索。江口的生死不定說不定是計劃——她答應過會注意安全的。

  抱著難以名狀的心情,還有稱不上信心的信心,安室透甚至放輕了自己的呼吸,給風見打電話。

  他靜待著嘟嘟聲響過後,聽到風見的聲音,然後告訴他江口就在警視廳裡平安無事,又或者說江口已經回家了——在哪裡都可以,只要她平安。

  然而事與願違。

  電話一接通,那頭風見有些顫抖緊張的嗓音就傳了過來。

  「降谷先生!之前您讓我聽從的那位女性…她在警視廳裡開槍引起騷亂…然後不見了!」

  一陣吱呀倒牙的金屬摩擦音響在耳邊——沒控制好力道,安室透捏爆了手機脆弱的金屬邊框。

  幸好這並不影響通話。風見對安室透的沉默不明所以,又呼喚了幾次他的真實姓氏。

  降谷零閉了閉眼,沉下聲。

  「你們一直在警視廳內部找她?」

  「是、是的?」

  「去外面找!」

  愚蠢!他咬牙忍著沒讓自己吐出這個詞。

  「就在警視廳附近能夠找到痕跡的!她可能受了傷——」

  「好、好的!」

  風見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降谷先生讓自己暫時服從那位女性,而那位女性也用不知名的手段勸服了庫拉索,甚至易容成她的模樣,代替了這位囚犯。

  之後又是為什麼要逃出去?

  難、難道說這才是她的目的?

  風見腦袋難得靈光。但這靈光還缺一點東西。於是他邊找著痕跡,還拉上柯南一起找,一邊小聲說明了情況。

  「除了我以外…同僚都以為是庫拉索被人救走了。那位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

  「「你說他們都以為庫拉索被救走了?」」

  不知為何,柯南和電話裡的降谷零異口同聲。風見干巴巴地啊了一聲。

  「大部分人知道的是有人從我們公安手裡搶人……可是我們這裡跑出去的只有一個人啊?」

  就是這個!

  隔著電話和距離,柯南和降谷零的思維卻一下同步了。

  「不要告訴別人聽!」

  「保持沉默,就讓他們繼續以為下去!」

  風見被這同時的一喝給驚到,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差點又誤了降谷先生的事。

  「這是為什麼?」

  「這就是她跑出去的目的——為了讓人以為庫拉索已經不在警視廳了,組織就可以轉移視線了。」降谷零沉聲解釋道。

  他捏了捏眉心,眼底卻沒有絲毫放松,反而陰暗愈發濃厚。

  江口到底想做什麼?何必用這樣的手法……她到底策劃了多久?

  「找到了!」

  窗邊有著倉促沒被擦干淨的腳印。柯南敏銳地察覺,推開了沒有上鎖的窗戶。

  寒風與飄雪一下卷進了走廊。

  他跳起來扒在窗邊往外看。風見看得比他要輕松,所以臉刷一下就白了。

  「降、降谷先生?我們找到了……」

  柯南一下翻窗就跑了出去,動作比他快。而風見身手也還算利落,只是拿著手機有些不方便,於是開了外放。

  他踏到開始積起來的雪上,望著面前牆壁上大片的血跡,吞了吞口水。

  「降谷先生,在警視廳後方的牆壁上,有大片血跡……」

  柯南陰沉著臉,已經確認了血跡的干濕程度,然後低頭追尋蛛絲馬跡,看到了被雪稍微掩埋了的紅色。

  他踢開那些血,一路追過去。

  越是追越是心驚。

  永夢木她不會已經——

  風見代替他對降谷零說出了口。

  「降谷先生…留這麼多血…那個人可能恐怕已經…死了。」

  柯南回頭,飛快補了一句。

  「還沒有找到遺體,也不能確定這些血是誰的!」

  他加快了速度清理覆蓋街道的雪,最終在一處拐角的地方停了下來。

  那裡有一灘紅色。紅色的路徑也停止於此處。

  這個拐角通往兩棟建築之間的小巷夾縫,冷風穿過堂更加刺骨。

  由室內到室外沒有穿上保暖的外套,江戶川柯南遲來地感覺到溫差,被冷得抖了一下。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夏威夷學到過的知識。

  一個人的體內一共有多少血?

  而流多少血人會死?

  他凍得嘴唇發僵,說不出來。

  「……回去吧,風見。」

  半晌,風見的手機中傳來略微失真的降谷零的聲音。

  「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風見聞言張了張口,無法對這些血視而不見。

  可他又無能為力。

  所以這位公安只好低下聲,服從長官。

  「好的,降谷先生。」


第82章 不會讓你一個人

  庫拉索要求見名為降谷的人。

  「我只會對那個人說實話。」她說。

  於是降谷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而比起公開情報,庫拉索的第一句話是,

  「山崎說,你可以完成我的願望。」

  那個名字毫無疑問此刻觸動到了眼前男人的心。

  他冷而厲的眼神掃過她。庫拉索不為所動,繼續說。

  「她認為我可以成為公安的協助人。」

  等庫拉索簽下了協議書、再供出她所知的情報後,時間已經不早了。

  柯南早就被毛利蘭接了回去,而降谷零還在審訊室裡加班。

  最後,庫拉索提了一句。

  「山崎想偽裝成我的模樣進入組織,她的易容術很精湛。」

  降谷零放在桌上的手不禁捏緊。

  這麼說,江口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才不得不讓山崎假死?她還活著?她還活著……

  「謝謝。」他冷淡地說,急匆匆地離開了這裡。

  不過是四十八小時沒有好好休息過,再來兩天通宵工作他也應該頂得住。

  然而現在降谷零覺得有些目眩。

  他在自動販賣機上按了一罐冰咖啡,又冷又苦地灌進胃裡。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的……想回家。

  他想回去。

  或許家裡有人還在等著他。

  降谷零把空了的鐵罐投進垃圾桶,咬了咬牙,轉身去找風見詢問工作進度。

  他或許的確心力憔悴過頭了。風見看他的眼神中不自覺帶上了些冒犯的擔憂。

  「降谷先生……」

  「怎麼。」

  「您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他艱難地說,然後飛快補充道,「剩余的事情交給我們來處理就行。庫拉索的情報我會整理好在明天早上發送給您的。」

  風見硬著頭皮說完,頭也不敢抬。而長官不說話,辦公室裡陷進了一種可怖的沉默。

  良久,降谷零轉身去拿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和圍巾。

  「明早七點前。」他吩咐道。

  風見點頭應是,目送長官離開。

  等那抹身影徹底離開了視線,他才不禁松了口氣,有些感慨。

  線人生死不定行蹤不明,即便強大如降谷先生也會有心理壓力的吧。

  他不敢回想剛才看到的陰鷙眼神,不自覺打了個冷顫,重新把注意力投回桌面的工作上。

  疲勞駕駛不可取,但降谷零偏偏是疲勞駕駛中的一把好手,並且是慣犯。

  眉心隱隱作痛,他緊鎖著眉頭停了車,快步走回家。

  雪已經停了。白色搭在枝頭與地面,覆蓋了花壇的邊緣,試圖讓世界融入一片白茫茫中。

  降谷零用鑰匙打開門後,哈羅一下跳了出來。

  他這才恍惚想起來家裡還有一條狗需要照顧。

  「抱歉,哈羅…我以為她會回來喂你的。」

  降谷零蹲下來揉了揉狗頭。

  「我現在就給你准備吃的。」

  說起來,他自己也沒有吃東西。胃裡現在還空蕩蕩的一片。

  哈羅汪了一聲,不添亂,跟在他的腳邊親昵地蹭蹭。

  降谷零反手關上門,打開燈。發現家裡沒有人來過的痕跡。

  哈羅啪嗒啪嗒地圍著他轉。

  望著客廳暖黃的燈光,他輕嘆一口氣,扯下其實已經髒亂破損了的圍巾。

  被琴酒抓走,身為朗姆一派的人當然不會有什麼好待遇。可以說活著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圍巾的一角染了血,是他強行轉過被拷住的手腕去撬鎖的結果。現在傷口在簡單處理下被繃帶纏住,只有在發力時還有些刺痛。

  原本…他還打算回到家後借傷口向女朋友換得些安慰。

  給哈羅倒了狗糧又加了水後,降谷零進廚房裡打開冰箱。

  裡面還有些食材,可他提不起做飯的念頭。翻找了一下,還有江口留下來避免只有自己吃飯時的速食咖喱。

  今天就這麼先吃著吧。

  他揉亂了自己的頭發。

  飢飽的感覺在心神不定下變淡了。降谷零把食物塞進胃裡,洗了盤子,再准備去洗個澡睡兩三個小時。

  睡得著嗎?

  這點不在他的考慮中。

  但還沒進屋拿衣服,等回過神來,降谷零就發現自己打開了江口的房門。

  本來不應該在她不在的時候進去的。

  他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以至於眼睛都適應了黑暗,足以看得清房間裡的布置。

  哈羅晃著尾巴汪了一聲,歪頭看他,不解他的行為。

  僵硬半晌,降谷零還是抬步走了進去。

  床鋪、枕頭、床頭櫃、衣櫃……不久前他們還商量著要把被爐搬出來…早上他還在這裡枕著她的大腿休息……

  「江口。」

  他在黑暗裡呼喚名字,聲音如此艱澀。

  降谷零不相信江口死了。

  這不是固執,而是信任。

  她曾經答應過會注意安全,也承諾過自己會沒事的。即便她的死亡經手過琴酒的確認…她也一定有什麼辦法可以脫離險境。

  可是他後來趕去那裡見過那些血。

  那麼多血…她明明在出門前還穿上了防彈衣。

  降谷零坐到了床上,伸手碰著凌亂的被褥,他閉上眼,仿佛還能感覺到體溫。

  哈羅跳上了床,毛發蹭著手腕,靜靜地趴在了他的手邊。

  「她會沒事的,對吧?」

  他輕聲問著,順著哈羅白色的毛。狗狗嗚咽一聲。

  盡管如此……盡管如此……

  他還是不可能就此安心。

  冰冷的黑暗包裹著他。就如同蘇格蘭離去的那個夜晚。

  那時有江口出聲與他夜談,現在呢?

  還有誰留在這片黑暗裡?

  手機驟然嗡鳴。降谷零以為是風見有事,屈指揉了揉眉間,拿出來看。

  隨即他猛地站了起來。

  「汪嗚?」

  「乖,我出去一趟。」

  哈羅汪汪兩聲,站在床上,黑色亮亮的眼睛追著降谷零的身影,看他急匆匆翻出能見人的外套,沉著臉重新裹上那條圍巾。

  臨出門前他又給狗的食盆裡加了食物,還有水。他不能保證自己不會過很長一段時間才回來。不得已的時候可能要拜托風見過來遛狗。

  盡管很不想讓外人踏入家中,可是這也是沒辦法。

  過段時間還是暫時寄養給寵物店……

  降谷零想著,准備好東西,出門重新開上了座駕。

  紫灰色的雙眼在夜裡亮得驚人,像是發狠的獵豹。

  光明正大發給他郵件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恨得牙癢癢的赤井秀一。

  他根本不可能留郵箱地址給他,極有可能是從那個小偵探手裡拿的。

  而郵件內容也簡單明了,是希望他能到工藤宅去。

  最後一行,這樣寫著:

  「是和山崎有關的事。」

  馬自達的引擎在深夜街道轟鳴,尾燈猩紅地擦過冰涼的空氣,白色的車身閃電般衝了出去。

  「赤————井————!!!」

  工藤宅和他家的距離並不遠,以降谷零的車速不出十分鐘就到。

  馬自達熄了火,降谷零坐在駕駛上,一拳錘向方向盤,低頭努力平復自己焦躁的心情。

  「可惡…!」

  這由不得他不焦躁。

  蘇格蘭的死與赤井秀一息息相關,現在山崎的事情又被告知他也同樣知情。

  如果、如果江口也……

  良久後,他沉重地吐出一口氣,閉了閉眼,拔出鑰匙下車。

  工藤宅的鐵門是一推就開,似乎是讓他安心進去的意思。

  降谷零只覺得自己臉上冷硬得厲害。然而這已經是他極力隱忍的結果了。至少見到赤井秀一,他能保證自己不會在對方開口的一瞬間拔槍。

  穿過一段小路,走到氣派的洋房前,他按響了門鈴。

  門裡頭有「來了」的呼喊聲,那聲音有些耳熟……

  華麗的木門被打開,降谷零瞳孔一縮,看著熟悉的人見到他,展露了笑容,一時間手顫了一下,什麼情緒都被消融成了空白。

  淺藍色的帽衫,還有那雙藍色的貓眼。與離別前不同的僅僅是胡茬被剃了個干淨。而眼底的神色依舊是那麼溫柔。

  「Zero!」

  「…Hiro…?」


第83章 咖啡茶幾會議

  降谷零認為自己是睡眠不足出現了幻覺。

  又或者說。

  「這是赤井秀一的什麼把戲嗎。」

  他沉聲厭惡道。

  面前那個和發小有著一模一樣面孔的男人哭笑不得,並且自己捏了捏臉。

  「不是假的,沒有易容,你看,也沒有變聲器。」

  諸伏景光還拉開領子給自己防備過度的發小看,然後側過身邀請。

  「快點進來吧zero,外面可冷了。」

  諸伏景光領著僵硬不已的降谷零進門。

  後者腦袋裡混沌一片,然後才捕捉起來那天在車上,被柯南暴露了公安身份的他從江口那裡聽說了救下了蘇格蘭的事情……

  是了,江口說蘇格蘭還活著。

  那她是不是也——

  「小江口叫我來的。」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諸伏景光解釋道,「她不方便自己來,所以希望我能過來調和一下。」

  他顯得無奈,「不要和黑麥打起來啊。」

  「如果他沒有擅自做越界的行為的話。」降谷零冷哼,然後又抿了抿唇,「你知道江口在哪嗎?」

  「不知道。」諸伏景光搖了搖頭,「是我把她帶走的,但是我也是按照她的吩咐把她交給了穿藍衣服的人……」

  「藍衣服?」降谷零眉頭一緊,又很快松開,問,「她怎麼樣?」

  「失血過多,但沒有大礙。」想了想,諸伏景光補充了一句,「在幫我逃離的時候,她也受了一樣的傷,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那時條件比現在更差。現在至少有人會帶江口去急救,而那時他無能為力地只能把她丟在廢棄的大樓裡。

  諸伏景光一直都對此報以歉意。

  而降谷零終於松了口氣,緊繃的肩膀也放松了下來。

  諸伏景光笑了笑,推開書房的門,讓他進去。

  「別的事情,接下來會一起說明的。」

  工藤宅裡有大量的存書,書房是每每讓人看了都驚嘆的小圖書館級別。

  而此時裡面坐了好幾個人。不僅卸下了偽裝的赤井秀一在,工藤夫婦和柯南,就連灰原也在。

  不過那個金發女FBI和那個愚笨的大塊頭倒是不見蹤影。

  「安室先生!」柯南見他來了,眼睛一亮就招手。

  旁邊的灰原哀抱臂,臉色不是很好看。

  畢竟名義上,波本曾經可是想要殺死她的。

  工藤有希子熱情地用紅茶招待他坐下,而降谷零挑了一個離赤井秀一最遠的位置坐下。

  那個男人對此沒有任何表態。

  工藤優作頗感興趣地看過二人,茶杯磕放在茶幾上,主持進入正題。

  「那麼,既然人來齊了,我們從哪裡開始好呢?」

  諸伏景光撓了撓頭,「不如先報喜訊吧。比方說…宮野明美還活著哦,zero。」

  降谷零毫無疑問被這消息震撼到了。

  「她不是——」

  「小江口把她救下來送到了美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赤井先前也不知道是她做的。」

  又是江口。

  救下蘇格蘭的是江口。

  救下宮野明美的也是江口。

  不僅如此……松田陣平、萩原研二、伊達航……

  她到底救下了多少人?

  降谷零怔然。

  那她……有被誰救了嗎?

  有人救回了江口遺失的東西嗎?

  「小江口可是為了你才這麼做的,到時候可得好好感謝她才行。」諸伏景光嘆道。

  降谷零默了默。

  「……這麼看來她不是第一次幫人假死了。」

  「連續兩次了,我親眼看著她那樣…真不知道是怎麼活下來的。」

  工藤優作一笑,「依我看來,這位小姐充分利用了自己身體的優勢。」

  柯南好奇:「那是?」

  男人的手點了點自己的胸膛。

  「是心髒。我們的心髒通常都長在左側,然而有些人的身體構造特殊,心髒長在右邊。恐怕江口小姐便是利用了這一點,才每次都能逃出生天吧。」

  「但這樣對身體傷害也很大。」灰原皺眉。

  就算不是心髒,同一個位置反復被子彈創傷也……

  然而降谷零陷入了沉思。

  他從來沒在江口胸前那個位置見到過有槍傷。

  諸伏景光沉下聲音:「就是為了不讓這種事情有繼續下去的必要,我們今晚才聚集的。黑麥。」

  他還是習慣用那個代號稱呼赤井秀一。

  赤井掀了掀眼皮,拿出一枚U盤推給降谷零。

  「數日前,你的女朋友來找過我和雪莉。從工藤新一在京都出現開始,一直都是山崎計劃中的一部分。」

  柯南也是今晚被叫來了這裡才知道真相的。

  他就說嘛,灰原怎麼忽然變得那麼好說話了。

  「她打算做什麼?」降谷零沒有接過那枚U盤,沉著臉色問,「我從庫拉索那裡聽說了。她是為了以庫拉索的身份潛入進去嗎?」

  「山崎也是這麼對我們說的。庫拉索的存在是必要的,不然朗姆不會信任後續傳回去的情報。」

  「但是以她現在的受傷程度太容易暴露了。」

  「所以在她潛入前,我們要幫她拖延一定的時間。」工藤優作說,「尤其是要作出追查的態度,不然組織極有可能會將警方偽造的補充郵件當作是假訊息。一個叛逃了的組織成員的話可不值得信。」

  降谷零眉毛一挑:「FBI也要插手嗎?」

  諸伏景光插在中間提前打了個哈哈:「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赤井反問:「公安沒有從庫拉索口中得到其余情報嗎?」

  「你的手伸得太長了,FBI。」淺金發的男人反唇相譏,「她是山崎作為公安協助人提交給我們的人,無論說了什麼都與你們無關。」

  既然FBI拿出了一枚U盤,他也毫不客氣地摸出一枚信封來。裡面裝著幾張紙。

  那是在離開家以前他從江口房間裡找出來的,是她在出門前趁他洗澡時看的那幾張紙。現在想來,江口可能是故意的。

  「我這邊也有江口留下來的一部分訊息,與組織高層機密相關。我不想欠你,FBI。」

  嗚哇。

  這針鋒相對的氣場太過恐怖,在旁邊坐著的柯南幾乎看到空氣裡有火花。

  然而一看對面,自家老爸還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他不會是想把這也當作寫作素材之一吧。柯南嘴角抽抽。

  只有景光辛辛苦苦地打和場。

  「冷靜一下冷靜一下,這次來是為了合作的。零,她把其余的事情都交給了我們,你不會想讓她的苦勞作廢吧?」

  工藤有希子笑眯眯地補充。

  「如果紅茶不夠的話,我可以幫忙衝咖啡喔。有誰要?」

  「我——」

  柯南應了聲,灰原默默舉手,降谷零對女性態度就溫和一些,點頭拜托了她。

  人數太多,最後干脆全員都換成咖啡。

  紅茶會議正式變革,成為咖啡茶幾會議。為了顯得不那麼黑,工藤有希子特地准備了點奶。

  工藤優作在自家兒子半月眼的眼神下干咳兩聲,出聲把事情扳回正軌。

  「正如諸伏先生所說,我們這次來是希望有一個和諧的合作過程的。有什麼矛盾我們可以暫放一邊,眼下最緊要的是輔助江口小姐順利進入組織內部。」


第84章 運轉起來的命運齒輪

  江口選擇庫拉索不是沒有道理的。

  庫拉索本質是朗姆的一項工具。和山崎在琴酒手中的意義不同,庫拉索是從有意識起就被如此培養,並且被要求遠離光明的。

  所以庫拉索的人際交往幾乎為零。在朗姆手下她經常被派遣出去各個地方完成任務,或者作為朗姆的替身。更多時候,她在基地的一個純白的房間裡,等待著一次又一次的洗腦與加強記憶。

  除了朗姆以外,只有貝爾摩德作為BOSS的親信見過她幾次。所以江口並不用擔心會在談話方面暴露身份。庫拉索需要向她交代的東西並不多。

  休息了一天多一點,江口便離開了安全屋,重新以庫拉索的身份行動。

  在這一天的時間裡,不僅組織的人在四處搜尋她的蹤跡,就連FBI和公安也出了手。這讓庫拉索的身份在東京內幾乎寸步難行。

  江口拖著胸前的傷口,腿上也被補過一槍,狼狽地躲藏了一陣子才去到庫拉索所說的那個基地據點。

  江口用一個中層人員的手機,給朗姆打了電話,彙報自己的狀況。

  那邊是一個謹慎地使用變聲器的男人的聲音。

  即便是庫拉索,其實也從來沒有當面見過朗姆。

  「庫拉索,臥底的名單你拿到了嗎。」

  「非常抱歉,當時的行動被公安所發覺,我只得到一部分名單,已經全部發送給您了。」江口以庫拉索的聲音說道,「至於您懷疑的波本與基爾並不是臥底之中的一部分。」

  「這麼說,後來的郵件是你發的?」

  「是的。但是手機在逃跑的過程中弄丟了。代號為日本威士忌的組織成員前來救的我。」

  「她死了。」朗姆說。

  他似乎對這個結果非常不滿意,但暫時沒有更多的指令。

  「去休息吧,庫拉索。我還有需要用到你的時候。」

  「是。」

  能夠進入組織的基地內部,計劃一階段已經結束。

  江口被一個中層人員帶去休息。房間如庫拉索所說的是純白的一片,門口還被落了鎖。與其說是休息,不如說是監禁。

  怪不得庫拉索在見了那幾個孩子之後願意就此離開這個世界。

  江口沒有多余的動作,躺到了冰涼堅硬的床鋪上。沒過多久,中層人員帶著一名組織內的醫生過來幫她檢查身體。

  真正的傷口其實已經好了大半,江口做了偽裝讓人看不出來。其實只要不是掃描一類的檢查,她甚至可以偽造自己的心音不被醫生發覺心髒的真相。

  醫生幫她把腿部的槍傷處理了。為了逼真,江口在給腿上補一槍的時候甚至讓子彈留在裡面。這樣對傷口傷害很大,但可以為為什麼她許久回不到基地增加一些說服力。

  這裡是朗姆的基地。比起軍火庫似的琴酒的基地,可以得到的情報可多了。

  只是情報如今已經不是重點了。所有與組織相關的情報,經過了三號的觀測,在江口這裡已經不再是秘密。

  她作為庫拉索潛入,為的是降低組織警惕。

  現在看來,外面的人做得不錯。良好的利用了FBI和公安的力量。

  想來有工藤優作和工藤新一在,他們有一個完備的進攻計劃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江口躺在了床上,雙手交疊在身前,閉上了眼睛。像一座白色的雕塑。

  在黑暗之中,她唯一能想起的便是安室透。

  他一定會驚慌……但他向來公私分明,即便心裡難受也不會表露出來。

  江口不想他難受。

  所以有了哈羅的存在,所以有了諸伏景光的再出現。

  江口曾經答應過安室透、答應過降谷零不會讓他一個人。

  現在諸伏景光出現了,警校五人組裡的其他人也還好好活著,他不是一個人了。

  那麼江口可以安心暫時退下了。

  見到發小,零君肯定會知道她還沒有死,也能夠在發小回歸的喜悅裡輕松一些。

  江口不希望他陷入負面情緒的漩渦中,然後趁緊要關頭的借口就把自己沒日沒夜投入工作裡。

  ……

  對不起。

  她在心裡想。

  雖然陪透君度過了作為情侶的第一個生日,但是看樣子是沒辦法一起度過第一個聖誕節了。

  Scepter4最近也很忙。司令在任期間的Scepter4在王逝去後被迫解體,一部分人成為了黃金氏族非時院的附屬,發生了許多糟糕的事情。而新上任的王的做事方式引起舊部大量不滿,後續又再而爆發出接二連三的事件。即便在宗像禮司的雷霆手段下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要做的事情一點也不少。更何況還有無色之王之死的傳言……

  Scepter4能有空出來接她去療傷已經是盡最大力了。她的身份目前在內部還算保密中,因此來從諸伏景光手中接她的就只能是宗像禮司最信任的二把手和三把手。

  為這兩位增加了工作量,她在蘇醒過來後有誠摯地道謝與道歉。

  剩余的事情……

  傷口還沒有好全,朗姆便又派庫拉索出去執行任務了。

  庫拉索之於朗姆而言其實就像山崎之於琴酒。不僅可以做執行組的任務,在情報方面也能算得上一個好手。

  不過即便組織的人停下了搜尋庫拉索的人力,似是一無所知的公安和FBI那邊好像還沒發現。所以東京她暫時是不能呆的了。

  於是正巧,朗姆需要有人去京都確認一趟工藤新一的事情,庫拉索便被送了過去。

  江口秉承著和剛入組織作為山崎時的心態,老老實實完成任務,踏踏實實做偽裝。

  她沒有什麼情報可以傳出去的,硬下心來也可以將人當作白菜。這樣毫無疑問能夠取得朗姆的信任。

  再加上朗姆可能下意識的以為庫拉索的身手無法復刻,所以江口利用成為青之氏族的戰鬥能力在任務中露了一手後,更加不會受到懷疑。

  至於朗姆想要的關於工藤新一的情報,江口也帶回來了。

  她在潛入前與赤井他們的對話起了作用。根據計劃的流程,在朗姆有一定懷疑後,工藤新一的事情會被暴露是基德的偽裝,這麼一來,加上庫拉索保證的波本不會是臥底,還有山崎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朗姆的信任已經取得了大半。

  暴露工藤新一的是一個工藤家的粉絲。通過調查得知,她是在網絡謠言四起後接觸過工藤夫婦,才上網辟謠說自己見到了幻覺。而那些風聲被一掃而空也是在這之後的事情。

  但京都的工藤新一似乎的確是基德的偽裝,因為就在帝丹高中的修學旅行過後沒多久,京都一名富豪的保險庫被基德發去了預告信。

  在彙報裡江口沒有說百分百的話。因為事情過於絕對則不可信。也幸好基德還記得天空船上的約定,在事發後不用呼叫也馬上行動了起來。

  而幾乎同時,朗姆還收到了來自波本的聯絡,說最近在東京與毛利蘭一同活動時見到了怪盜基德,而對方調戲毛利蘭說是他在京都與毛利蘭有親密接觸。

  這麼一來一回,朗姆不信也得信。

  再加上山崎死了,波本對於工藤新一的彙報程度不如山崎,朗姆對此事已經失去了大半主動權。再之,十七年前的朗姆失誤的淺香案件忽然被人重新調查,BOSS對折了山崎一事也是驚怒,這位組織二把手目前也不太好過,於是針對工藤新一調查不得不暫告一段落。

  本來這是朗姆為了抓琴酒的錯才開始留意工藤新一的生死,事到如今他自身難保,比起追究一個幽靈,他傾向於更多地派庫拉索去完成任務、立功。

  江口從不帶出情報。但組織有別的人會這麼做。

  基爾把庫拉索出國的情報遞出去。然後紅方行動了。


第85章 秩序ソ弾丸

  組織的大本營在日本,出國了以後他們的監視力度就會弱化。

  江口抓住了這個時機,偽裝成在任務中出現意外,擺脫了身後監視自己的人,抓住一個落單游客打暈,拿走登機牌和護照換了一個身份直接飛回日本。

  這個時候事情已經進行了大半了。

  有江口提供的充足情報,還有紅方咖啡茶幾會議裡幾位優秀的頭腦和幾方勢力的暫時合作,要一舉進攻組織大本營幾乎信手拈來。

  第一個被逮捕高層就是朗姆。

  說來也滑稽,他當時人在壽司店偽裝脅田兼則打工,並不知道自己身份早就暴露,整個壽司店都被公安的人包圍了起來,而那一天內部的客人則全是便衣的公安。

  安室透穿著休閑服和毛利小五郎過來吃飯是一個信號,公安一擁而上要抓朗姆,後者後知後覺要逃跑時試圖拔槍攻擊毛利小五郎,被這位退休的傳說中的刑警一個過肩摔放倒了。

  當然這位曾經是傳說中的刑警現在是傳說中的偵探的毛利小五郎大叔完全不明所以,只是見到自己二徒弟竟然舉著槍,條件反射便殺了過去。

  朗姆被逮捕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傳出去,緊接著FBI那頭就帶隊去搗毀朗姆派的基地,另一個重要據點則是由「已死」的蘇格蘭帶人衝擊。

  不知何時MI6和CIA的人也入了日本境內,零零散散的其余幾個據點都紛紛被打擊。

  約莫半日,組織在日本的勢力便少了大半。

  背後的BOSS震怒,聯系高層要召回,這時才從波本口中得知朗姆竟然已經被捕。

  安室透沒有浪費自己被保下了的身份,藏在高層中聽從BOSS指揮。

  天涼了,仿佛要紀念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那位小情人一樣,他還圍著那條格子圍巾。不知道的看他一身休閑服,宛如一個外出散步的鄰家大哥哥,哪裡有□□的模樣。

  為了去見BOSS得知組織今後的行動方針,以琴酒為首帶人飛到鳥取縣,再分別驅車進入深山。波本帶著貝爾摩德和科恩,一路上詭異的沉默。

  而貝爾摩德和波本的情報能力不是蓋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本就是在美國發展的大明星,另一個則是發展情報人脈的手腕從不弱小,因此前幾個得知組織在國外的據點被端的人毫無疑問是他們。

  當然,這些據點被端安室透有出一份力,更多的是江口這個曾經被琴酒帶過去國外大大小小各個據點附近勤勤懇懇完成了眾多任務的組織勞模提供的。

  殺的人越多,相對的,得到的情報越多。

  江口以自己的大義,遞上了可以割破組織這只不死烏鴉喉嚨的利刃。

  最初安室透還沒發現有人在跟著他們,直到下車時偶然從後視鏡中瞥見一抹藍色的影子才恍然發覺。

  「怎麼了?」

  貝爾摩德瞥向他。

  她心情不甚明朗,知道國外據點也崩潰的事情後一直在抽煙。安室透聳了聳肩。

  「可能是我看錯了吧,估計是鳥的影子。」

  ——藍色。

  他摩挲了一下脖間的圍巾。布料柔軟舒服不止,還因為加厚,在今年的冬天中格外能保暖。

  安室透呼出一口白霧,鎖上了車門,跟上前面的琴酒等人走進一棟巨大的洋式別館。

  臨合上門以前,他回頭看了一眼,沒有再看到那抹藍色。

  但他相信那絕不是幻覺。

  ——那的確不是幻覺。

  那是江口留給安室透的訊息。

  從機場出來以後,她馬不停蹄地回到了家中。

  哈羅極為愉快地歡迎她,繞在她腳邊轉了好幾圈。江口久違地擼了擼狗,回到自己房間。

  有一些東西果然被拿走了。不過本來東西放著就是要被拿走的,江口並不驚訝。幸好她存貨的武器都還在,尤其是那把珍藏的□□M82A3。

  「透君……」

  她在別館外低聲呼喚,打了電話給安室透。

  這次被召回的高層裡沒有基爾,只有波本。人越少越好。而事到如今情況緊急,琴酒再追究基爾是不是臥底已經沒有意義,也有可能基爾是在反抗之中被逮捕了。無力的BOSS基本是能來多少就來多少的態度。

  她並不是以江口的身份打過去的,電話被接通後放出來的是庫拉索的聲音。

  「我在外面,出來接我一下。」

  安室透挑眉,心裡大致有數。

  別館很大,電話打來的時候琴酒甚至還沒有帶人走到內部。

  他叼著煙咂舌一聲,冷睨安室透一眼,十足十表達了對朗姆派的不滿。然而現在任何一個組織高層都是珍貴的人手,他抬了抬下巴讓波本趕緊的。

  貝爾摩德不知為何皺起了眉。

  江口就在一英裡外一處高地上。

  在她的視野裡,有一片樹林隔在了狙擊路程中間。冬天到了,葉子枯萎,只剩下一些枯枝反而不成阻礙。陰天下白雪的光如此微弱。

  她伏地,架槍。

  黑色的頭發編成兩條麻花辮垂在身後,幾根鬢發零碎地搭在臉龐。寒風刺骨地掠過山頭,揚起黑色風衣的下擺。

  底下是不畏寒冷似的黑色水手服。

  ——這是「江口愛實」最後的任務了。

  眼睛裡湧起一片青金石般蔚藍色彩,與淺黑交集混雜,像極了黎明前的璀璨的夜空。

  江口將彈匣卡入□□M82A3,內裡是「秩序之彈」。

  □□M82A1被譽為狙擊之神,而□□M82A3則是它的後續版。

  要生動地談起威力的話,□□M82A3在附上裝甲彈的情況下足以穿透牆面後並連貫射穿三個排排坐的人的腦袋。它的精准度與貫穿力是不容置疑的。

  臨出發前在家中江口懷裡坐著乖乖的哈羅,拆解了槍進行保養再組裝,然後握起那一枚枚的子彈,掌心裡湧起藍色的力量往裡面灌入。

  成為了現任青王的氏族後,她的力量被增強,也少了缺乏王的那種難以維持的虛弱感。其證據就是那天打穿胸腔的傷她花了實際半天就恢復完好。

  而這些Mk211高燃□□,在增添了如此強悍的力量加持後化為青藍的「秩序之彈」,一發的威力和手持火箭筒估計不相上下。

  公安和FBI等人他們或許想要抓住組織的高層與組織的BOSS,然而江口想要他們死。

  尤其是BOSS。

  任何一個知道江口項目本質的人活著,對於江口而言都是威脅。

  她不能辜負二號和三號的犧牲,不能辜負了先王的深意。

  江口屏息,從瞄准鏡中看到飛快跑出別館的身影。

  手指抬起,保險解除,青藍的能量紛飛彙聚。

  她眨了一下眼,瞳孔收縮,目光穿越瞄准鏡投向那棟別館。

  「以劍制劍…吾等大義毫無陰霾。」

  ——扳機扣下。

  耳邊振起爆鳴,子彈閃電般出膛!

  轟!!!

  整個別館都震動了起來。

  「怎麼回事!?」

  琴酒扭頭看向傳來爆炸聲的方向,眼瞳猛縮。

  貝爾摩德心下一顫。她來過這裡,自然知道那邊有著什麼。

  「不會吧……」

  緊接著他們看到了,窗外一道藍光流星般劃過蒼穹,墜落在別館的中庭,掀起大片塵土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鳴。

  爆炸的氣浪震碎了玻璃,緊接著把他們吹飛撞到了牆上。

  這樣的攻擊已經是恐怖襲擊了……!

  還沒等他們爬起身,接著又是一道藍光。

  這回落入的地方不是別處,穿透了天花板後不偏不倚偏偏是他們腳下的走廊。

  琴酒煙一吐。

  「——跑!」

  砰————轟!!!


第86章 零和(Zero-sum)

  高層大半死亡,琴酒半殘,貝爾摩德失蹤,BOSS成了難以入目的一團肉渣和血混合的東西。

  被江戶川柯南稱之為黑衣組織的這麼一個跨越半世紀之久的國際犯罪集團,終於在諸多官方組織的聯手下開始覆滅,成了一盤散沙。

  接著的便是成年人的瘋狂加班和各種調解的合作會議,還有針對江戶川柯南等人的藥物研發。

  灰原哀得到了一整個實驗室,還有一組研究員。由於組織的制藥資料大半成了火焰裡的廢墟,她不得不從頭研究起APTX4869。不過這次人力物力充足,想來不會耗上太多時間。

  永夢木愛知以事故死亡的名義從帝丹高中的學生名單中消失了,而安室透也辭退了波洛咖啡廳的工作,世良真純在一切安穩以後終於和自己的家人們團聚。

  值得一提的是,帶走了諸伏景光的江口的聯絡員是黑田兵衛,降谷零的裡理事官,也是易容了的赤井秀一失蹤已久的父親赤井務武。而赤井秀一混入組織的原因是由於父親的失蹤,這下不僅父親沒有死,母親赤井瑪麗——也就是世良真純背後的MI6——也只用等宮野志保研發出解藥就可以回歸原先的生活了。

  宮野明美終於能回到日本與自己的妹妹團聚。戰後苦盡甘來的第一件喜事便是她與赤井秀一的婚禮。

  諸伏景光也和自己的兄長見了面。他的哥哥諸伏高明在長野縣擔任刑警,曾從伊達航那裡拿到過降谷零寄過去的穿孔手機,本以為自己的弟弟已為正義獻身,這下得知他還活著實乃意外之喜。

  警校五人組多年後終於得以團聚。

  世界似乎步入了皆大歡喜的和平階段,然而有一個人卻始終都沒有露面。

  ——江口。

  為了收尾,又為了追捕一些漏網之魚,忙碌得腳不沾地降谷零不得不把哈羅寄養到了寵物店。他在日日夜夜忙昏頭的時候沒有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女朋友,隔日還是會回家一趟洗漱更換衣服,順便看看另一個人有沒有回家。

  然而事業順了,愛情似乎就不順了。

  江口沒有再出現。不僅沒有回家,甚至也沒有去找過其余人。她似乎忽然蒸發了,連電話也打不通。

  降谷零有想過她可能和自己一樣,在漫長的潛入任務結束之後終於回到了所屬機構,然後忙得分不出手來。更有可能的是像他不願與MI6等外國機構合作,江口那邊恐怕也不願意和公安有所情報交流,因此溝通方面有所阻塞。

  無論如何,大廈將傾,組織的覆滅有條不紊的進行著,BOSS與高層的離世像征著跌倒的烏鴉再也無法翻身,利益被貪婪的黃金之色高層分食殆盡,剩余的威脅基本不再是威脅。

  至少降谷零可以確信江口是安全的。

  半個月,再多半個月。

  降谷零冷靜地安撫自己。

  明明已經脫離了單身卻還可悲的在聖誕節氛圍裡加班,回家了還只能抱狗過日子,牙癢癢地看著宮野明美和赤井秀一幸福美滿地結婚。

  再給她半個月的時間。如果她還回不來,他就會如約地出去找她。至於可能存在的部門衝突之類的矛盾都滾一邊去吧。

  於是半個月後,邁入了一月份。

  江口仍然是杳無音訊。

  算准了時間,十五天一到,降谷零就拿出了江口從京都回來後送給他的那個平安健康的御守,把裡面的發信器倒出來。

  江口正是靠這個一路追著他到鳥取的。

  他委托了科技部幫忙進行反追蹤,遺憾的是接收信號的終端似乎已經關機,這一次嘗試石沉大海。

  降谷零並不意外。所以他轉頭就去找了江戶川柯南。

  這孩子看在終於安全了的份上,即便解藥還沒研發出來也衝到了毛利蘭的面前自曝身份,就是為了讓她安心。由於先前仗著身體是小孩和女朋友(被迫)一起洗過澡,現在被毛利蘭多次調侃還在讀小學的事情,並且嚴禁在恢復身體以前和她做任何情侶相關的行為,以至於柯南跑回了自家住,動不動就去隔壁阿笠博士家敲還寄住在這裡但是休學了的灰原哀的門,一如既往的哭天喊地求解藥。

  少年偵探團的孩子們則是在學校多了一個熟悉的銀發異色瞳的超強體育老師,偶爾還可以代班教英語的那種,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有的時候和副班主任的若狹留美老師不太對付,時不時竟然還打起來。

  ……打起來超恐怖,堪比假面超人裡的決戰場面。

  降谷零去按工藤家的門時沒人應,他轉而去敲阿笠博士家的門。

  少年偵探團的三個孩子正在裡面應要拉好不容易放個假的灰原哀去露營,她由於聽說外出監護人裡包括庫拉索而非常抗拒,柯南則抱著後腦勺笑看她掙扎。

  見到降谷零的到訪眾人都是很驚訝。

  「是安室哥哥!」

  「安室哥哥好久不見——」

  「最近都去做什麼了呀?為什麼不在波洛咖啡廳了?」

  孩子們嘰嘰喳喳的有了新的目標,灰原哀總算能松了一口氣,然後狠狠瞪了柯南一眼。

  偽小孩干咳一聲,扭過頭。

  「安室哥哥來這裡做什麼?」

  降谷零擺出安室透的笑容溫聲逐一應過孩子們的問題,接著望向柯南。

  「我找你有點事,是關於江口的。」

  柯南啊了聲,接著像趕小雞仔一樣讓少年偵探團幾位接著去說服灰原哀,然後拉著降谷零到一邊。

  「她怎麼了嗎?」他小心翼翼看了對方一眼,「是還沒有出現……?」

  「是啊。」

  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裡一片駭人的暗沉。

  加上替代庫拉索回組織的日子,江口失蹤已經一個月出頭了。最後一次見面還是隔著700碼在硝煙中瞥見模糊的影子。

  他可不是一點都不掛念對方的那種——江口的房間現在已經成了他的房間了。另一邊的屋子直接成了書房。

  2月11日是江口的生日。降谷零一點都沒有做失格男友不回禮的打算。

  再說,聖誕節和新年沒有一起過就足夠過分了。生日以後可還有情人節。

  他現在就想把女朋友擄回家,工作什麼的統統都要靠邊,無論是他的還是她的。

  江口能量嚴重不足。

  而且,他也承諾過。

  如果江口不見了,他一定會去找她。

  「但是如果找人的話,降谷先生不該比我更容易一些嗎?」柯南覺得奇怪。

  要是這個人的話,不僅有公安的力量,本身作為情報人員就足夠強的了。怎麼還要靠他?

  「最近柯南君不是很閑嗎?」降谷零笑道,意有所指,「比我閑多了。」

  「呃、」

  柯南啊哈哈地尬笑著別過頭。

  比起有的時候還要飛出國與其他官方組織對話的成年人們來說,他這個上小學的偵探的確是閑多了。

  「那降谷先生至少給我一些線索吧?畢竟她以前使用永夢木愛知的身份時的資料都是假的。」

  傳去永夢木愛知的死訊時真的讓蘭她們很難過,不想見到女朋友的眼淚的柯南就沒忍住用工藤的聲音打電話告訴她聽那是假死。

  然後他就在電話裡挨了毛利蘭一頓批,說他就不應該在危險的時候還聯系她。當然,京都那會兒兩個人雖然終於定下了關系,但蘭當初在江口面前那一拳頭可不是開玩笑的,工藤實打實地挨了揍,保證以後都不敢亂來。盡管那一回的工藤現身的確引起了天大的麻煩,不過都是在計劃內的,倒其實也不用太責怪。

  現在事情終於結束了,蘭她們也開始關切地追問永夢木的去向,也包括了安室透的去向。後者的話柯南還能隱約透露一些,可前者他是真的不知道。

  降谷零聞言沉吟。

  「……藍色?」

  「藍色?」

  「她提到過好幾次藍色……大概是一個以藍色為標志的官方機構。對,Hiro還說過她假死的時候是被一群藍衣服的人接走的。」

  這個線索很大,值得一用。

  柯南下意識地思考起來,但翻遍記憶也沒想起來哪個需要潛入組織的官方機構是穿藍衣服的。

  重點是在於,警服也是藍色的。但是曾經擔任過警察的諸伏景光這麼形容,那麼那套衣服可能和警服大相庭徑。

  需要仔細問問。

  柯南腦海裡忽然擦過了一幕——

  在天空飛行船上,持槍的少女低語著座右銘似的句子。

  「我知道了,我會去幫忙查的。」

  事情有趣起來了。小孩殼子裡的高中生靈魂躍躍欲試,連眼睛都亮了。

  降谷零一挑眉,笑道。

  「那就拜托你了,事後我會做一個大便當來犒勞你的。」

  柯南頓時半月眼。

  喂喂,這個也可以做報酬嗎。


第87章 Scepter 4

  在降谷零的同意下,柯南先是拜訪了一趟他們家。

  江口的房間除了床鋪以外都沒有被動過,維持著她離開時的模樣。

  所以柯南嘴角抽搐地看著這裡可以以箱為計的槍支彈藥。

  「這些……放在這裡沒問題嗎?」

  「江口曾經可是說過這些是她的戀人呢。」摸著一把把槍對柯南介紹,降谷零明媚的笑容裡有幾分令人發竦的寒意,「我還以為只要保留著她的戀人,她一定會回來的。」

  啊哈哈哈……

  柯南不敢說話,只是接著找。

  在床頭櫃的櫃子裡他發現了一本筆記本,裡面大部分的紙張都被撕了下來,不知作何用處。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與組織相關的情報備份。但關於江口本人的情報卻並不多。

  「降谷先生還有什麼別的頭緒嗎?」

  「嗯……那次和小蘭小姐他們一起從大阪回來的時候,江口說她的另一個房子被闖了空門,為了找回丟失的東西才又趕去了京都一次。」

  這個柯南有印像,他捏著下巴沉思。

  「那次她從源氏螢手裡搶刀?她不見的是把刀?……服部好像說那是一把藍色刀鞘的刀……」

  又是藍色。

  「降谷先生知道她的另一個房子是在哪嗎?」

  降谷零搖頭。

  在組織的事情結束以前,他和江口之間的信任就在於從不過問對方的私事。江口如此重視遺失的刀,更不可能告訴他聽地址。

  但降谷零也不完全什麼都不知道。

  「她說她原先的姓氏便是江口,你或許可以查一下……不過如果她回到了原先的機構,那麼這份資料可能會被保密。」

  屋子裡沒有別的線索了,降谷零還要回警察廳工作,柯南只好告辭。

  然後他在這個陽光燦爛的周末,興致勃勃地展開調查。

  首先先是親眼見過「藍衣服」的諸伏景光。

  在調查期間他得到了每個人的聯系方式,所以要找到這位同樣忙得不可開交的公安也並不難。

  和對方約好了午休時間抽空見個面,柯南也顧不上吃飯,拿了紙和筆就在景光的描述下畫了起來。

  「衣擺要再長一點……衣領這裡好像是紫色的……當時太急了光線也不夠,我不太確定。」

  「沒關系,只是這樣也夠了。」

  柯南滿意地放下筆。

  作為一個福爾摩斯迷和一個大偵探,一點簡單的素描能力他是有的。

  可以說他其實除了唱歌以外什麼都多多少少在夏威夷學過一點。

  景光從他這裡得知了降谷零要找江口的事情,不由得有些感嘆。

  「沒想到在我離開了以後原本關系不好的兩個人竟然交往了……」

  「哎?他們原來關系不好嗎?」

  「應該說是零單方面的和她不要好吧。不過後來漸漸的也緩和了。」景光笑了笑,「江口剛進入組織的時候也就十五歲的樣子,卻嗯…有點看輕生命,動起手來像琴酒的作風,所以零才不太喜歡她。不過江口其實只是有些直來直往的單純而已。其實想來,當初她說的話也不過是為了不暴露身份。」

  柯南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你確定……我們認識的是同一個人?」

  直來直往的單純?

  他覺得波本會有最初那種看法才是對的。

  但如果對方是為了給塑造人設才這麼做的話,也難怪。

  江口是一個成功的臥底。

  至始至終,除了她信任的降谷零以外,完全沒有別人看透過她並非棄暗投明的公安協助人、而是別的機構的臥底的事實。

  至於在飛行船上沒有組織的人目擊也做得如此果斷……其實在接觸威士忌組多了以後柯南多多少少也能理解。

  臥底是會改變人的心性的。無論他們如何懷揣正義,也無法逃脫鮮血與黑暗的澆灌。

  而且正是為了正義,他們才讓自己失去了原本的模樣。

  江口說得對。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正義。

  與景光告別以後,柯南打電話找上了服部。距離大阪有些遠,這回他只能視頻通話著來邊問邊畫,一邊在關西腔的嚷嚷下修改。

  等提筆結束後,服部對著手機咦了聲。

  「工藤,這個……」

  「你也發現了啊。」

  柯南畫刀的時候,衣服的素描就在旁邊。如果景光和服部的描述都沒有錯誤……

  他把兩張畫紙拼在一起。

  「……這不會是一套的吧?」

  「這樣看的話比較像是那種什麼…什麼Cosplay?」服部奇怪地問,「真的會有機構把這種衣服當制服嗎?」

  「如果那個機構允許佩刀的話,會這樣我覺得也不稀奇啦。」柯南嘴角抽了抽,然後接著問,「說起來,那把刀是日本刀?」

  「是啊,弁慶那家伙自稱是義經流劍術的傳人,當然是用日本刀啊。」

  「這麼說,很有可能這是在日本的機構……」

  兜兜轉轉,柯南還是要去問降谷零。

  如果說是日本的機構的話,他應該是最了解的。

  然而即便是降谷零,對著柯南拍照發過來的圖片的頭緒還是不多。

  他隱隱有印像……可是被□□擠滿了的腦子實在短時間內想不起來。

  柯南只好放一放這邊的線索,花力氣去找降谷零所說的江口的另一個房子。

  這下要搜索的範圍可不是一般的大。

  姓江口的人不少,那個時間段被闖空門的人更多。加之江口根本不可能對警察說自己丟了把刀,這麼一來如同大海撈針。

  柯南倒在自家沙發上抓耳撓腮。

  工藤優作終於寫完一天稿子慢悠悠從書房裡出來時就看到自家兒子頹廢的模樣,茶幾上還散亂地放著一些調查結果。

  「是在做什麼搜查嗎?」他頗感興趣地問。

  「是啊…降谷先生拜托我去找江口。就是之前那個偽裝成庫拉索的人。」柯南大嘆一口氣,「零碎的線索根本拼不起來。」

  「哦?……這個是?」

  工藤優作拿起他的畫端詳。柯南擺了擺手。

  「據說是之前接走江口的人穿的衣服,那把刀是江口之前弄丟的東西。」

  「如果是這個的話,我有頭緒哦。」

  世界著名推理小說家謔謔一笑。聽到這話柯南一下打起精神,瞪著眼。

  「真的嗎老爸!?」

  工藤優作是個神奇的人。你永遠不知道他的人脈有多廣。

  「穿著這套衣服的人們名為Scepter4。如果那位江口小姐是屬於Scepter4的,也難怪你們找不到線索了。


第88章 綠巾賊

  柯南從來沒有聽過Scepter4這個名字。

  不是工藤優作在挑戰自家兒子的能力,而是柯南在為自己的尊嚴堅持。

  得到了名字這一提示以後,他堅定要繼續靠自己調查,不許老爸接著說下去,拿著名字就去問降谷零了。

  他沒有多說,只是問降谷零是否了解這個組織。

  而一看到這個名字,降谷零的臉色就不太好了。

  「如果說公安的權力高一般警察一等,那麼Scepter4的權力則是在所有警察之上,包括公安。」

  平時只有他們從別人轄區中搶犯人,換成對Scepter4也只有公安放人的門。

  以至於公安經常能在Scepter4的手中體會一把別人被搶人搶任務的感覺——就是那種你拿權限壓我一頭,偏偏還不告訴你原因說是機密的憋屈感。

  就像前段時間降谷零在忙的東京首腦會議的安保工作,之前他還精神緊繃擔心和剿滅組織的事情撞上了會忙不過來,結果可好,Scepter4那邊出聲說處於某種安全考慮要推遲首腦會議,連原因都不細講甚至面都沒露就通過公安的最高長官下令暫時終止安保任務。

  「Scepter4與御柱塔相關,涉及的權限很高,即便是我也無法在警察廳的內部系統裡進行調查。」降谷零沉聲說,「你怎麼知道的Scepter4?……等等、那套衣服……」

  他想起來自己的在哪見過柯南畫的那些了!

  有一回與Scepter4接班輪值首腦會議的是公安,他遠遠地瞥見過一次!

  「難道說——」

  他失控地站起身,旁邊高高一摞公務文件差點倒了下去。

  辦公室外風見疲憊又疑惑地看過來一眼,因為降谷零表明沒事的手勢又恍恍惚惚地接著對電腦屏幕工作。

  電話那頭柯南干巴巴地應了他。

  「我想是的……江口應該就是Scepter4的人。但如果降谷先生也沒辦法調查他們的話可能就有點麻煩了……」

  「我可不會因為江口是Scepter4的人就放手哦?」降谷零反問他,「如果現在失蹤的是小蘭小姐的話?」

  柯南毫不猶豫:「當然是搶回來!」

  某黑皮公安笑眯眯,「所以就拜托你了,小偵探。有什麼別的線索再聯絡我。」

  後知後覺自己好像掉坑裡了的柯南傻傻地看著被掛斷的電話。

  嘛……硬要說的話……他其實對那個Scepter4挺有好奇心的。

  於是江戶川柯南重新振作,再開調查。

  他先是上網搜索一下這個名詞。原本以為如此機密的東西不會有結果,沒想到對方並沒有做任何遮掩,甚至出來了一個谷歌百科。

  「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

  還有這樣的科室?

  他試圖再針對這個名次做一些搜索。這回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不服氣,重新編輯了搜索關鍵詞,加上了藍色。

  ……還真給他好運撞上了。

  柯南目瞪口呆地看著電腦屏幕上彈出來的一個綠色的論壇,相對瀏覽器的廣義搜索帶來的模糊不已的答案,裡面的帖子簡直肆無忌憚。

  「今天又耍了那些藍衣服的一吧」

  「太弱了太弱了」

  「點數一下就拿到了實在是太爽了!」

  「還王權四呢,不過是一些被我們玩弄的家伙罷了,我現在都已經是G級了!」

  柯南馬上去敲隔壁的門,拖出臉色黑得不行的哆啦哀夢,讓她幫忙查一下那個說著藍衣服的人的IP。

  這個家伙的賬號在論壇裡還經常發言別的東西,除了藍色好像還有紅色……最近一條發言是「紅色的家伙完全是敗家之犬不足為懼」。為了能夠查看更多的留言,柯南還不得不注冊了一個賬號。

  「你又在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嗎?」灰原哀半月眼,一邊敲鍵盤的手飛快,「我可不會幫你再瞞著偵探事務所的那位小姐了。」

  「沒有啦沒有,我是在幫降谷先生找人啦。」

  「找山崎?」

  「是啊。」

  一個Enter按下去,對方的IP地址便彈了出來。柯南謝過她去看。

  「…鎮目町?」

  等一下,鎮目町的話…他記得那裡有三家姓江口的人,也是在被闖空門的名單裡的。

  柯南興衝衝地跳下椅子要去翻自己的那沓資料。

  灰原見他進了狀態恐怕又是難以□□了,不由得哼聲拿起自己的咖啡杯回去隔壁。

  這個偵探真是用完人就丟。

  「——找到了!真是太謝謝你了灰原——哎?人呢?」

  如果說藍衣服——Scepter4其中一個出沒地帶在鎮目町的話,那麼有可能江口也在那邊。總之不管如何,住在那裡的人可以光明正大發言藍衣服的話,說不定能夠找到一些與Scepter4相關的線索。

  柯南決定先去一趟。降谷零自然不會放他一個人去——先不論這個小孩子身體需要一個監護人,Scepter4作為高權限的官方機構要是發現在被一個小孩調查的話,還是需要一個出面說話的身份的。

  「這裡就是鎮目町嗎……」

  「柯南君打算從哪裡開始搜索?」

  「先從這個5丁目的人問起吧。」

  出了電車的閘門,今日陽光明媚天氣晴朗,穿著休閑的金發黑皮公安和抱著滑板的小西服偵探在車站前查看地圖。

  柯南把手裡的資料遞給降谷零。裡面包括了那三家姓江口的人的地址。

  他們的目標就是要在一天內都去敲過門問是否認識江口——幸好降谷零手裡有唯一一張留存的照片。

  除此之外他們還准備了江口愛實的照片,不過將頭發修改成了黑色,神色也沒有那麼溫和。

  降谷零曾經從貝爾摩德那裡得到情報說江口項目的實驗體都有著相同的克隆外貌,作為克隆母體的江口和愛實應當長得一模一樣。然而奇怪的是以前的江口看起來也不像是易容。

  所以他也無法確定她目前的外貌。

  問過了兩家都落了空,另一家則是沒有人應門。柯南沒有灰心喪氣。今天除了來找有沒有人見過江口的臉以外,他們還要來詢問Scepter4的事情的。

  對江口本人的搜尋暫告一段落,兩個人先到一間咖啡廳裡休息一下。

  「說起來,我找到線索的那個論壇好像有些奇怪。」柯南喝了口自己那杯冰咖啡,「之前我沒來得及仔細看,但是好像除了Scepter4被代稱為藍色的家伙以外,還有一些紅色的家伙。然後那個論壇裡的人自稱是綠色…氏族?降谷先生了解嗎?」

  最近處理的大半都是和組織相關的事情,在今天特地抽空和柯南出來的前一秒他還在整理組織逃跑的中層人員名單,即便現在也會中途隨時接到部下的電話詢問後續處理方案。

  所以想讓降谷零回憶出這如同幼兒園繪畫課般的顏色相關的內容,他著實是花了點時間,而且還有點頭疼。

  「…先前好像是有命令要求過一切與『顏色』有關的案件都要移交給Scepter4。或許這個綠色氏族是其中一類,能給我看看嗎?」

  「啊、好。」

  柯南用手機在網頁按照之前搜索的步驟重新打開論壇,然後登陸自己的賬號。

  忽然間,頁面上彈出下載軟件的申請。

  軟件名為Jungle,似乎是移動端的論壇,並且還附有更多可以賺取點數的功能。

  點數?

  他好像在論壇留言中看到過這樣的說法……論壇裡的人似乎都在努賺點數。

  柯南下意識點了一下下載,打算先放著不管等會兒在看,這時,背後突然傳來尖叫。

  「死、死人了——!!」


第89章 找到你了

  聽到出人命了柯南整個人都變了,論壇什麼的也不顧立刻和降谷零一起跑過去。

  死者是一名女性,死在店內洗手間裡,血流了一地,場面很難看。

  柯南馬上報警叫目暮警部他們過來,降谷零拿出了偵探的風範拜托店員封鎖現場。

  如果警察的身份可以對外公布,說不定還會方便……現在的他在潛入搜查結束、復職以後述職,堆積的功勞使得升得飛快。如今已經比目暮警部還要高兩階,是警視正了。

  犯罪嫌疑人有三人,兩男一女,是和死者一起前來這家咖啡廳敘舊的。因為死者長時間進了洗手間沒有出來,另一位女性便去查看。是現場第一發現者。

  有降谷零和實為工藤新一的柯南在,解決一起案子再容易不過。

  犯人逮捕了以後,柯南本想繼續查看論壇的事情,正好軟件也下載完畢了,他剛想打開看看,忽然聽見旁邊有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是在和誰聯絡。

  「不是Jungle…是的,我看過了…就在現場,沒有發現綠色那群家伙的痕跡…大概只是巧合,畢竟藍衣服那群人都沒有出動呢…草薙哥,您就放心吧,不會惹事的。」

  柯南能聽到,降谷零不可能沒有發現。後者正打算上前問個話,但因為現場的封鎖已經解除,無關人員也要被疏散了,那個人出了店門,轉眼就消失在路過人群中。

  「……降谷先生,聽到了嗎?」

  「一清二楚。」降谷零眯起眼,「看來是又有什麼東西要大動作了。」

  但是這回負責的人明顯不是公安,也不是刑警,而是他們口中所說的藍衣服,也就是他們在尋找的Scepter4。

  柯南低下頭,他的手機剛好打開了那個軟件,在登錄完畢之後加載出來了一個清單。

  他的臉色霎時就變了。

  「降谷先生!你看這個——」

  清單上面是大量任務,下面有懸賞的點數,任何人只要完成了對應任務就可以得到點數獎勵。

  ——問題在於這些任務大半都是犯罪。

  雖然並不包括他們熟悉的殺人,但是其中大多數都是在市區引起騷動,似乎還會動用到炸彈。

  降谷零往下翻看著這個任務清單,然後瞳孔一縮。

  「這個是——!」

  不僅有懸賞任務,還有懸賞人員。有好幾個人被掛在了名單上面,雖說目的並不是要殺死他們,但是任務要求上的「干掉」也已經跨越了某個限度。

  排在最前面的分別是一個藍色頭發穿著青色制服的男人,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白頭發小女孩,一個紅頭發的男人,一個白色短發的少年。緊隨其後的便是一個金發的青色制服女人,金色頭發的酒保模樣的男人,黑色長發的男性……零零散散的包括了大部分穿青色制服的人,下面標記為Scepter4職員、青之氏族成員,而有些長得像小混混的一批人則是被標記為赤之氏族吠舞羅成員。

  最開始頂端見到的那四個人則各自標志為,青之王,赤之王,前赤之王和白銀之王。

  降谷零和柯南對這其中的制度都不太理解,但唯一清楚的是,上面懸賞的犯罪任務中,大半都是為了給這些人添麻煩而存在的。換言之,運行著論壇和這個懸賞界面的所謂「綠色」,與其余顏色是敵對關系。

  黃巾賊之類的黨派相爭嗎這是?

  「大概江口那邊正在為這些人苦惱著,所以才沒有空來找你吧。」柯南說。

  如果在自己的管轄區裡有那麼一群隨時要當街丟炸彈引起騷動的家伙,那肯定是要比現在已經在收尾的組織工作要忙的。

  「不過既然來到這裡發現了那麼多相關的線索,江口肯定也就在這附近。」降谷零肯定道。

  柯南雙手抱在腦後,開玩笑道。

  「說不定降谷先生在這附近走動一下就會被發現,然後江口自己就會出來了呢。」

  突然手機裡傳來一聲叮咚。柯南本以為是誰給他發消息了,沒想到是任務列表刷新。

  他和降谷零回到列表頂端去看,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

  新的任務是往某個地方丟炸彈,並且馬上就有人接下了。

  「必須要阻止這個人才行…!」

  然而降谷零很快意識到,那個地址並不是在別的地方,正好就是他們所在的街區。

  「就是這裡嗎?!」

  他們抬頭試圖尋找執行任務的那個人,但一時間想要找到拿著不知形狀的炸彈的人實在不容易,如果想要發現一個行蹤鬼鬼祟祟的人的話…好像也沒有?

  會是誰?會在什麼時候行動?要現在直接報警叫人來處理嗎?

  萬一驚動了對方——

  「哈哈、真是清爽的一天啊——」

  有個青年騎著自行車路過,忽然往街邊丟下一個綠色的鸚鵡玩偶。

  他騎得飛快,丟掉玩偶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情,甚至會讓人以為是對方不小心弄掉的。

  有人撿起來大喊那個人想還給他,柯南心頭忽然湧上不安。

  「等一下、那個不會是——」

  「給我。」

  「欸?」

  在柯南驚呼要上去搶的時候,一道藍色的身影出現了。

  那個人一下奪走那個玩偶,然後猛地朝天上一扔,投擲出一個超乎想像的距離。

  「砰!」的一聲巨響,那只鸚鵡玩偶在半空膨脹,迅速爆炸成一片灰煙,熱浪席卷。路邊上的人們尖叫起來,驚慌失措地紛紛逃跑。

  而把玩偶拋向半空的那個人拿出手機似的東西,聲音平板地彙報道。

  「這裡是負責鎮目町6丁目的江口,發現一名Jungle成員。現在前往逮捕。」

  這時那個騎自行車的人已經晃出去了一段距離,並且混在慌亂的人群中放聲大笑,為成功的惡作劇得意洋洋。

  ——也就是轉瞬間的事情。

  藍色的身影眨眼出現在他前面,並且手中未出鞘的刀猛地橫掃將自行車掀翻在地。

  等他回過神來,只有身體的痛感和視野裡出現的天空說明了一切。

  「是誰!?——!!」

  他剛支起身體怒吼,就看到被風吹揚到眼前的青色制服。

  不過對方看起來很是年輕,而且還不是懸賞人員中的任何一個,想來不過是藍衣服裡的小角色,而且竟然是個女人。

  念頭一閃而過,對方嘴裡說著的公式化的請束手就擒的話都被無視了,他拿出手機跳起來,囂張道。

  「我可是Jungle的G級,就要進入N級了,像你這種雜魚我就勉為其難讓你成為我的晉階點數吧!我可是有超能力的!」

  然後對方的眼神變了。這也正是他想要的。

  怕了吧!

  「原來如此,原來遇到了最棘手的狀況。」

  他聽到那個少女嘟囔了一下。

  ——接著目中無人地拿出終端來重新聯絡。

  「這裡是江口,發現一名G級成員在6丁目18番地街道上並持有異能,需要非時院的協助,請把兔子叫來。」

  「喂!你這家伙是看不起我嗎!?」

  他怒火朝天,手裡頭迸發出綠色的閃電,揮手猛地向那邊發出雷擊。

  然而被那名少女輕松躲了過去。

  她甚至還有余裕收好了終端,將手搭在了腰側的劍柄上。

  青年背脊一寒,而對方鋒白的刃已然出鞘。

  「——江口,拔刀。」

  轟!!

  藍色的刀光猛地斬裂地面,衝浪將人吹飛,還尚未落地,少女在地面飛奔躍起,轉了刀背,從高空上方再度揮下長刀。

  凜冽的光一閃而過。

  砰!!

  幾乎是被重錘的力道砸向地面的青年噗呃一聲,兩眼一翻口吐白沫,當場失去意識。

  而跌落的手機放出來一只綠色鸚鵡的投影,嘰裡呱啦的說著任務失敗異能收回點數清空,青年身上飛起一道綠光衝入手機中,他自滿不已的所謂異能就被收回了。

  這種場景江口在這段時間來簡直見得不能再多了。她重新對終端那頭彙報逮捕的狀況,並且摸出了對異能者專用的手銬,姑且先給銬上。

  剩余的任務就交給那些兔子了。說實話鎮目町作為赤王的領地,又因為赤王和青王氏族打交道偏多,起衝突並且交手的事情幾乎是一個月有三四回,兔子對路人的修改記憶幾乎都變成了催眠,大部分的鎮目町人已經對藍衣服和吠舞羅可以做到視若無睹了。

  不過為了善後能夠方便一些,江口有控制力道的。至少剛才那一擊基本可以砸出一個坑來,她為了路面修繕隊著想還是最後收了手……

  江口忽然一僵,懊惱地回過頭。

  然後看到了自己拔刀時劈出來的一道絕不是一般鑽地機可以弄出來的地面開裂痕跡。

  「……對不起。」

  她真摯地提前道歉。

  「江口在對誰道歉?」

  這時,背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

  淺金色的發絲在陽光下泛著朦朧的柔和,日思夜想的黑皮男朋友就在身後,並且露出了一個絕不是道歉就可以解決的池面笑容,又問了一次。

  「告訴我,江口?」


第90章 你也在太陽之下

  將近有一個月沒有見面,江口完全變了個樣。

  如果是柯南,他絕對認不出眼前這個人是永夢木愛知——亦或者說江口愛實。

  還是說叫她江口一號?

  本人只喜歡江口這個姓氏,還是叫她江口吧。

  和降谷零他們想的一樣,江口的確沒有再用以前的那張臉了。

  任務已經結束,「江口愛實」這個身份不會再被啟用,那個捏造出來的外貌自然也該消失了。

  江口現在使用的,是和偶像愛實一模一樣的臉。

  比起原先,她雖然身高還是矮,但是稍微高了一些,至少從一米五二變成了一米五二點五(這很重要)。臉上屬於國中生的那種青澀完全消失,不過看上去也大不了多少——和安室透一樣,她以一個准備三十的年紀長著一張剛入大學的臉。

  頭發仍然是黑色,但顏色比起原先要淺一些,更像她以前的眼睛的淺黑。而瞳色則完全變成了群青之色,與她的制服和刀相近,奪目耀眼。

  只不過鼻梁上又架上了一副黑框眼鏡,加上略長的劉海,那種愛實身上能夠看到被打磨過後的精美寶石感在她這裡則是被朦朧的灰色所遮掩。

  她非常低調。

  這倒是江口的一貫風格。

  長發被編成了更細長的麻花辮搭在身側,身上穿著藍色的制服,腰側掛有長刀。收刀的姿勢干脆利落,藍色的刀鞘在太陽下反著亮光。

  她和永夢木愛知有很多的共同點,但一眼望過去卻絕對不會讓人當成同一個人。

  ——永夢木愛知和江口愛實是黑色的。眼前這個江口是藍色的。

  「零君……?」

  江口眼底流露幾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困惑和茫然。但很快情緒被收斂了起來。

  有幾道影子從天而降,降谷零警惕了一瞬,隨即見到幾個身穿狩衣戴著兔子面具的人。

  江口明顯是認識他們的,對他們點了點頭。

  然而在那幾個人接近降谷零和柯南時,她露出了一些遲疑。

  「……這個人留下,這個人我需要帶走。他是與Scepter4進行公務交涉的人員。」

  江口先是指了指柯南,然後又指了指降谷零。

  小偵探莫名感到了背叛。

  「他們這是打算做什麼?」

  柯南可不會是那種在無知的情況下甘願被擺弄的人。江口知道,所以她好心地友情提醒。

  「你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他們會對你的記憶進行修正。」

  柯南剛才已經被那綠色的雷擊和藍色的刀光震碎了三觀,他下意識就覺得這所謂修正不太妙,訕笑了兩聲,想用一貫的借口掙扎一下。

  「我、我可是小孩子哦?」

  「小孩子也是一樣。這是他們的工作。」

  她的語氣帶了點不容置喙,而兔子們從不說廢話,直接動手。

  按照工作流程,江口現在應該把地上這位綠色小嘍啰押上6丁目的運輸車那邊,等對方意識清醒並留下檔案後再把對方丟給一般警察的。

  綠王的氏族通過軟件Jungle被賦予一部分的異能,而通常在面對Scepter4和吠舞羅的時候一旦被擊敗就會被收回異能,由此使得無法通過《特殊能力人員管理條例法案》來對犯罪者進行法律制裁。是相當狡猾的行為。

  所以Scepter4目前被這些層出不窮的小嘍啰折騰得不可開交,沒辦法把人抓去拘留所,那就只能將他們交給警視廳。而警視廳的處理方式與Scepter4不同,以防萬一對方被放出來以後還有其余作為,在此之前他們都需要留下檔案。

  但是江口現在沒有這個余裕去做這件事了。

  她毫不猶豫地拿起終端呼喚並不怎麼熟悉的同僚,希望對方能過來幫忙帶走地上躺著的那個東西,至於理由……

  「我有緊急事項需要向室長彙報,現在要先回本部一趟。」

  江口瞥了眼一旁假笑得非常波本的男友,不由得又補充了一句。

  「…下午的輪班,拜托給伏見君了。」

  被晚一步關掉的終端那邊傳來破碎的某個少年「哈?!為什麼是我」的抱怨。江口收起通訊工具,走到降谷零面前,努力掩飾起眼底那麼點緊張。

  「……零君,能跟我走一趟嗎?」

  「因為工作?」

  明明嘴角含笑,眼底卻晦暗不明。

  江口一噎,別過了頭不敢對上他的眼。

  「……是私事……」

  她把他帶出了兔子的工作範圍,但沒有直接奔向本部。

  在見青王以前,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大概?

  自信如降谷零竟有些不敢確定。

  曾經的他在警校時一心投入訓練從不關注身邊的桃花,萩原曾經取笑過小降谷以後肯定要和工作結婚。即便是後來進入了警備科成為了公安,在畏懼著自己的部下之間也有「降谷零的戀人是國家」這樣的傳言。

  誰又能想到,有了女朋友之後竟然會是對方太愛工作而久久不聯系他呢。

  簡直天道好輪回(?)。

  他倒不是怪罪。不如說他還很欣賞江口為工作全心全力的模樣。

  但因此產生些郁悶是難免的了。

  畢竟怎麼說,他也是個會寂寞的普通男人,需要女朋友的關懷的。

  「江口——」

  兩個人站定在一處無人的巷子裡後,降谷零決定率先開口,並張開了雙臂。

  他想抱一下她。

  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想了。

  這冒出來的念頭仿佛是海面上的冰山一角,只有見面的一瞬間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思念遠比想像中的要更激烈、糾纏、渴望。

  但在他向前一步前,江口更快地轉過身,撲進了他的懷裡,也不顧鼻梁上的眼鏡會不會被擠壓變形。

  「想你……」

  她嘟囔道。

  這如同海底深處冒出來的氣泡,一連串,越來越大,湧上水面翻起波瀾。

  降谷零收攏了手臂,低頭埋在她的頸側,深深吸了口氣,大力得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裡。

  「我也很想你……為什麼這麼久沒有聯系我呢?」

  他讓聲音變得委屈,希望博得些同情。

  「工作很忙…沒有江口的話即便休息也不安穩…如果不是睡在江口房間的話我會失眠…你不在的話我根本安心不下來…不是答應好了不會離開我的嗎?」

  他很狡猾。

  他明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江口也一定不是故意的,可抱住填滿心底的空洞的剎那,和瘋狂蔓延出來的思念一起的,還有獨占欲。

  手抓著降谷零背後的布料,即便以不太舒服的幾乎要往後仰的姿勢被緊抱著,江口也沒有掙脫,而是希望能更貼近他一點。

  降谷零的心跳就在耳畔響著,如雷鳴,傳達著比言語更深切的情感鼓動。

  她悶悶地開口。

  「組織的事情以後有一些東西必須要經我之手銷毀,等忙得差不多以後我也帶人去追捕了一些逃跑的組織成員,後來本職工作…Scepter4這邊出了一個大案件,人手不夠需要幫忙……」

  她忽而有些著急。可能是分別過久帶來的失控,一向沒什麼表情的江口抬起臉來,讓人看到了她的慌張。

  「之前和零君說的考Career的事情我沒有忘記,我有在申請調職了…!原先我並不想回去…可是這樣的話才能在很多方面幫上零君的忙…室長說可以考慮與公安合作…但又接著發生了很多事……」

  總之就是被工作與上司像是陀螺一樣鞭撻,連軸轉得停不下來。

  「我不是故意留下讓零君寂寞的…蘇格蘭也回去了…黑麥也一定告訴給你聽宮野明美的事情…我以為你會開心一點……」

  聽著江口細碎的坦白,哪怕是應對最糟糕的敵人降谷零也從未如此苦惱地頭疼起來。

  「江口是笨蛋嗎?」

  「唔…?」

  他松了松手臂的禁錮,幫她摘下那副眼鏡掛在領口,手指撥開略長的劉海,撫過眼底不太明顯的青黑。

  「江口幫我救下來很多…很多生命中對我很重要的人,我很感激。無論是松田和萩原,伊達班長、景還是明美,為了宮野志保針對工藤新一我也知道…可是,」

  紫灰色的眼眸裡閃爍著星辰般的光,銀河湧動般的溫柔。

  降谷零親了親她的眼角,無奈輕嘆。

  「他們誰也不能代替江口。」

  江口是忠誠的笨蛋。

  降谷零在夢境中見過失去了所有友人、沉浸黑暗獨自前行的自己。

  將他帶出那種困境的是江口伸出的手。

  這很難說是光。只是多一個人的前行是那麼的溫暖。

  那江口呢?

  她能為了他幫助那些本該死去的人假死,一次又一次被子彈貫穿胸膛。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偶然在那個雨夜接納了她的破碎。

  降谷零的幸福被挽回了,江口則在失去了自己的王以後,又不得不親手殺死自己最後的血親。

  但這個笨蛋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還是盡想著他的事情。

  「不能……代替我嗎?」

  呢喃著,江口茫然地看著眼前溫柔注視自己的面容。

  有什麼在她心底膨脹。

  那是被認出來以後一直在發酵的東西。從內部擠壓著胸腔,將那一塊填得滿滿的。

  仿佛為了找到宣泄口,她囁嚅了兩下,忽然踮起腳,湊上前去吻降谷零。

  久違的唇瓣接觸,讓腦袋裡像是有煙花綻放般璀璨一片,釋放了被積累的情緒。

  這並不是多麼激烈的熱吻,而是久別重逢的干涸的感情中的相濡以沫,帶著親密、溫暖、無法分離。

  直到此刻才有一種實感——

  跨越數千黑夜,他們至始至終都擁有彼此。


第91章 赤王退位背後的特殊業務

  江口失蹤的這些日子都去做什麼了?

  她真的無敵忙。

  先不論組織的後事,單單是三號的一個特殊委托就讓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因為赤王很有可能因此掉劍,重現多年前神奈川的噩夢。

  江口絕不允許自己的王在自己眼皮底下再一次因為赤之王那種毫無秩序可言的野蠻集團失去生命。

  但預言的事情無可透露,而且敵人的背後還有更深的操盤手。江口沒辦法將事情擺上明面。

  所以計劃的第一項,是幫人假死。

  事情的起因是赤王的三把手人物——十束多多良的死亡。Scepter4的內亂被完全處理後的半個月內,在綠之王的策劃下,新任無色之王將殺死十束,引發大量的混亂,把威茲曼偏差值不穩定的赤王卷入,而為了鎮壓他青王也無法置身事外。不僅如此,綠之王甚至引誘無色之王盯上了天空上的那一位,試圖篡奪他人王位。

  江口需要救下十束多多良,從根本上阻止赤王為好友之死暴走。

  然而現實不像游戲一般僅僅一個動作便能規避BE結局沒有那麼簡單。即便十束沒有死亡,三號也看到了赤王為了復仇而燃燒生命的結局。

  第十代赤王周防尊在位的時間已經足足有五年了。再這樣下去毀滅不過是這個月和下個月的區別。加之就算回避了一次無色之王引發的騷動,接下來與綠之王的紛亂同樣是無法規避的。

  這其中唯一成功的方案是——退位。

  三號盡可能詳細地闡述了見到最糟糕的發展,並且拿出了可能的最好的結局。

  於是江口在討論組織事情、加入了新王的Scepter4麾下後,她拿出了史上最厚的一沓報告書。

  別問有多厚,問就是宗像禮司寧願選擇紅豆泥。

  回避有關江口三號的事情,她事無巨細地寫了推測,並且逐一針對發展指出解決方法,謹慎的備用計劃與詳細的學術研究也有寫上。

  結論是,以曾經被人為干涉過與石板之間的聯系的櫛名安娜,目前住在赤王組織吠舞羅裡的小姑娘,可以在王權者與石板的溝通中代替周防尊成為下一任的赤之王。

  期間對應的危險性或許需要研究專家來評判。而綠之王策劃的事件裡幾乎所有王都被算計了,因此黃金之王倒也能聯系上對石板最了解的白銀之王讓他出面處理一下。

  在綠之王的整體計劃中唯一的變數,或許就是江口了。

  她沒有正式加入Scepter4的編制,在舊部裡也毫無存在感。她仿佛一個幽靈一般離開了那裡又回去,並且開始暗中活躍。

  12月的夜晚,「十束多多良」帶著相機登上了天台。

  同日,在天空帝國號上一道少年身影墜落,白銀之王領地被侵占,巨大飛行船在七十年間第一次改變了航路。

  後續一周,偽裝成失憶少年的「伊佐那社」在葦中學園島交到了新朋友兩名。

  之後爆發了多次Scepter4與吠舞羅之間的「衝突」。事後赤王周防尊被關入了拘禁室。

  聖誕節那天,葦中學園島,吠舞羅入侵、Scepter4包圍。兩個小時後無色之王被殺,周防尊掉劍之際巨大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如風吹灰散般失去蹤影,與此同時,新王櫛名安娜登基。

  嶄新的赤紅之劍冉冉升起,綠之王的臉色大概很黑。

  由於周防尊未死,而吠舞羅本身也算是一個凝聚力很強的組織,事後吠舞羅倒沒有發生多大的紛爭。江口深藏功與名。

  也幸好這次的無色之王是個大意狂妄得無可救藥的笨蛋,能夠用防彈衣和血袋糊弄過去,避免了她短時間內再次被貫穿胸膛的命運。

  無色之王引發的事件順利以根據劇本前進走到了暫時HE的結局。江口也正式進入了Scepter4特務隊,繼續回收組織後續的同時又要應對綠之氏族不停歇引發的各種麻煩。加之烏丸蓮耶之死必須還得借御柱塔之力鎮壓內閣。什麼也不懂的首相好幾次都喧鬧不已。

  從6丁目去往駐所的路上,江口盡量簡要地說明了自己身處的世界規則,並且在保密允許地範圍內透露了王權者的更新換代到底有多麻煩。

  「法律外的騷動……還真是多啊。」

  降谷零聽完後心情復雜地作出評價。

  一如沒有頑強的心與體能就不能在公安裡活下去。Scepter4的特務隊基本也就是警察組織裡的公安部門吧。

  江口平平淡淡地應聲。

  「是啊。王權體系就是如此麻煩……不過這一切也很快就會結束了。」

  ——只要按照三號的劇本前進。

  路過吠舞羅的時候江口還指了一下。門口當時坐著一個黑皮膚的墨鏡胖子還有十束多多良,胖子還是降谷零和柯南在那家咖啡廳裡見過的人。

  「藍衣服的來這裡干什麼?這裡不是你們巡邏的區域吧!」

  那個胖子頓時警惕了起來。江口掃了一眼。

  「路過。」

  「啊咧——這不是小江口嗎?」

  「好久不見,十束桑。」

  「旁邊這位是——新人嗎?」

  「不是。是別的地方的同僚。」

  江口簡單介紹了一下。

  「這邊是與Scepter4處於對立關系的吠舞羅的三把手,十束多多良。」

  「小江口不要那麼生硬嘛。」十束笑眯眯地擺了擺手,像是招財貓,「大家都是好伙伴喔。」

  他衝她眨了眨眼。

  除了有強烈感知力的櫛名安娜、前赤王、還有那位和Scepter4二把手有著曖昧關系的酒保以外,也就只有本人十束多多良知道那個天台上發生了什麼。

  現在還不是將江口暴露出去的好時候。吠舞羅的成員們也是在安娜登基以後才得知十束原來平安無事。

  「我們還有公務要做,就先告辭了。有空的時候會再前來拜訪赤之王的。」

  「慢走——有機會來喝酒噢!」

  「……喝酒?」

  「有的時候……有的時候特務隊的人在工作結束以後會到吠舞羅去喝一杯。」

  面對降谷零的挑眉詢問,江口別過頭。

  他似笑非笑。

  「對立關系?」

  「……這個是很微妙的。」

  據說在下屬巡邏隊裡還有相親大會的戲稱……這和她沒關系。特務隊裡的兩名女性都是已經有了對像。

  「和Scpeter4不一樣,吠舞羅的管制比較松一些。我只要脫掉制服也能過來。」牽著他的手,江口緊了緊十指相扣的指間,「下次就帶零君過來看看。」

  看看,這個五彩斑斕的世界。


第92章 部下工作能力太強,所以要去聯姻

  「室長。」

  「請進。」

  時間仿佛與七八年前那天重疊了。江口又一次踏進了青之王的執務室。

  只不過內裡的西洋式裝修突兀地塞進了一個和風茶室,坐在辦公桌前的人也已經換了一位,現在正在捻著拼圖對著桌面苦惱。

  他抬頭看了眼,挑眉。

  「江口君帶了外人回來呢。」

  「不是外人,是男朋友。」江口頓了頓,「…兼未婚夫。」

  「哦呀,要結婚了嗎?什麼時候?」

  「等工作告一段落。」

  那不是根本結不了婚嗎?

  如果柯南在的話一定會半月眼吐槽這個回答。

  「那麼江口君突然離開了巡邏崗位前來,是為了讓工作告一段落嗎?」

  「那個的話,已經委托伏見君替班了。」

  盡管這個委托根本沒有得到對方同意,是個單方面的丟工作過去。

  但是伏見君一節更比六節強,雖然看起來懶散不靠譜,卻是特務隊裡最能干的一位。

  屬於一邊抱怨一邊咂舌一邊工作的能人。

  宗像禮司慢悠悠地放好一片拼圖,這才推了推眼鏡,將目光投向江口身旁的降谷零。

  「那麼,這位先生現在知道了多少?」

  沒有感情的打量視線並不會擊退降谷零。他不驕不躁地報上自己的職位。

  「您好,我是警察廳警備局警備企劃課所屬的降谷零。」公事公辦的公安臉上不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情感,溫暖的紫灰眼眸中現在泛著玻璃般冰涼的光,「在前來的路上江口已經說明了大致的情況。」

  「——是嗎?」

  宗像禮司的目光這回轉向了江口。

  「『那個』你也說了?」

  「這也是我帶他來找您的原因。」江口臉色不改,垂眸道,「Jungle的活動範圍在擴大,黃金之王遺留給非時院的力量無法再延續,消除記憶的手法只能再維持兩個月左右,我們需要與表世界的警察力量進行情報合作。」

  聞言,宗像禮司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

  「靠聯姻?」

  江口的表情一點波動都不給他,還應了這個玩笑。

  「可以納入考慮範圍。」

  青之王十指交叉,抵在下巴處,細框斯文的眼鏡反著光。

  「降谷君,我可以這麼稱呼你嗎?請讓我先為阻止江口君聯絡閣下的這件事道歉。由於各種原因,眼下先王的部下回歸會引起各種麻煩,江口君需要重塑一個身份,中斷與過去的聯系。」

  這麼說著,宗像禮司的臉上可是沒有一點歉意。

  「江口君是能干的部下。她對於Scepter4與公安警察之間的矛盾有所耳聞,向我提出了一個方案,即增派交流人員的崗位。這是一個試驗性質的職位,而江口君願意放棄目前的工作被派任到警備局作為交流人員,建立公安警察與Scepter4之間的溝通橋梁。」

  他勾唇一笑。

  「沒想到如此幸運竟會讓江口君在街道上遇見警備局的降谷君,那麼正好,我想詢問閣下的意見,是否願意提供這麼一個機會?」

  即便對著身份比自己低的降谷零,宗像禮司說的仍然全是敬語。

  但他的口吻中有著不容置辯的絕對性。

  ……而這樣雙方都能交好的機會,降谷零又怎麼會放過。

  只是口頭上還是要像征性地說說。

  「此事需要更加詳細的文書報告遞交給上層,並非我一人能夠決斷。」

  「——江口君。」

  「已經准備好了四十三頁的詳細文書方案。」江口冷淡地說,「室長,在您右手邊的抽屜裡。」

  江口熱愛文書。文書使自己的工作輕便,使別人的工作勞累。

  ——即便那個對像是自己目前的王。

  宗像禮司疑似僵硬了一下,隨後拉開抽屜,抽出差不多一釐米厚的一沓文書。

  然後他對降谷零輕飄飄地一笑。

  「這個就有勞降谷君帶回去給閣下的上司過目吧。」

  留意到自家女友工作時間的一點怨氣,降谷零忍住嘴角的那一點上翹,從宗像禮司手中接過。

  「我會盡快處理此事,但更仔細的方面我希望能夠得到宗像閣下的職員協助說明。請問宗像閣下能否暫時出借職員?」

  「江口君意下如何?」

  「全憑室長吩咐。」

  「那麼,江口一號,從特務隊調任至特殊交流課,暫任課長一職,第一要務為促進與警察廳的情報交流,輔助處理Jungle在關東地區外作亂事件…」

  宗像禮司看了眼兩人,不介意做個順水人情。

  「…另外,第十一任赤之王櫛名安娜決定參加東京首腦會議。會議將在不日內重新開展布置,Scepter4的安保工作可以以此與公安進行第一步的嘗試性合作,負責人從淡島君移交為江口君,沒問題吧?」

  不僅讓江口可以光明正大回到降谷零的身邊,還能弱化Scepter4與公安之間的矛盾,提高處理事務的效率。

  ……而且把江口放到警備局,也可以擺脫那一沓沓書面工作。

  青之王這一手簡直一舉三得。

  而江口那邊,這麼一來不僅有機會成為零君的下屬和他一起工作,在東京首腦會議這種封閉任務期間也能經常見面。

  雖然是個上班時間在玩拼圖不看文書的上司,但在關照下屬方面是個好上司。

  江口十分滿意,決定下次文書上面的內容可以適當提取成對話來告知。

  「了解。我會全力以赴。」

  總之,時隔二十八天,江口終於和降谷零回到了家。

  遠遠就聽到了久違的女主人的腳步聲,哈羅早就蹲在了門口翹首以盼。降谷零剛打開門,它就精准地撲向江口的懷抱。

  江口也不介意制服沾上了狗毛,抱著它進了屋。

  「對哈羅這麼好,我會嫉妒的哦。」

  「不需要嫉妒。」

  江口放下晃著尾巴的哈羅,解下腰側的刀,脫了長衣外套。

  裡面是白襯衫,下半身是藍色的緊身裙和黑色的過膝襪。這樣一看比起以前的水手服而言,的確是多了幾分成熟女性的魅力。

  由於最近過勞的工作導致近視,江口的平光鏡已經有了些度數。不過回到家裡就是要放松一點,她解開襯衫上方的扣子,將眼鏡掛了上去,露出天空的貴婦人般蔚藍的眼。

  聽到他故作酸意的話,江口淺淺笑了起來,微微眯起的眼底亮晶晶一片。

  「零君不需要嫉妒,我已經回來了……我全部都是零君的。」

  眸色暗沉,降谷零接近了她,用雙臂把她圈在自己和餐桌之間,拉近了距離,喉結動了動。

  「說出這種話是犯規。」

  江口摟住他的脖子,抬起頭親了親降谷零耳邊。

  「已經是要結婚的關系了……做什麼都是符合規則的吧?」

  「做什麼都可以?」

  他啞著嗓音問,身上有熱度燒了起來。

  她歪了歪頭,乖巧地回應。

  「作為補償的話,做什麼都可以。」


第93章 公安部的奇跡

  給自己短暫的放一天假,並且度過一個放縱的下午加晚上。

  哈羅可憐巴巴窩在陽台狗屋,陪它一起可憐的還有三部被關機的手機。因為屋子裡面的兩個人誰都不想在久別重逢的重要時候被打擾到。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降谷零感覺像是在做夢。

  沒有太過安靜,也沒有打架。

  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以後,他們終於對彼此放下了最後一點沒有存在必要的戒心,能夠在靜謐的清晨在對方懷裡醒來。

  摟著迷迷糊糊的江口親了親,被窩裡溫暖一片,降谷零決定放棄今早的晨練,留一些時間與女朋友溫存。

  有的時候生物鐘真是個殘念的東西。

  在他欣賞了江口的睡顏沒多久,江口便皺了皺眉咕噥著醒了過來。

  早上的陽光有側身看著她的降谷零遮擋,她一睜眼就只看到對方古銅色的胸肌。

  江口默默伸手戳了戳。彈性很好。

  嗯……相比起男朋友,她的身材真的很弱。

  基本的肌肉和腹肌她還是有的,不過如果是「美」的意義上的身材的話……被人認為比實際年齡小不是沒有理由的。

  江口低頭撫了撫自己胸前。在偽裝去除以後左邊有一大塊圓形猙獰的傷疤,可以稱得上是醜陋。

  除此之外腰腹間也有,腿部中彈的情況也存在。

  說實話,她大概沒辦法去海邊的時候不偽裝穿比基尼,連身的也不行。

  保證會嚇到別人。

  降谷零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握住她的手,緩慢而有力地按到自己身上。

  他身上的傷口也並不少。可以說是勛章,也可以說是失誤。有的是刀痕,有的是子彈擦過,也有的是近距離遭到爆炸衝擊。

  他想給她一份安心。

  無論是怎樣的傷口,他都不會在意。

  「起床吧。」他吻了吻她的額頭,「哈羅要餓了。」

  新的一天開始了。新的工作也要開始了。

  那個冷面無情大猩猩的降谷長官帶著一名穿青色制服的女性進入警察廳的事情成為了今天午休食堂裡的一個茶余飯後的談資。

  雖說如此,在工作時間的眾人哪怕欲言又止地看著降谷先生路過,他們也不敢多說一個不該出現的字眼,必須與工作和咖啡共舞,隱忍地在頭腦裡卷起風暴。

  『看起來好像是哪裡來的人員,但降谷先生的眼神不對勁…!』

  『動作上再公事公辦,但眼神!眼神瞞不住啊!』

  『原來降谷先生也是會戀愛的嗎!?』

  『騙人的吧——那個降谷先生也終於要拋下工作去戀愛了嗎!戀愛了的降谷先生是不是以後都不會帶頭一起通宵了——戀愛萬歲!』

  『風見先生經常和降谷先生一同出去工作,風見先生會不會知道些什麼?』

  『或許那位據說是降谷先生發小的諸伏先生知道?』

  『拜托了,天賜降谷先生一個女朋友讓他不要再帶我們一起加班了。他實在是太過拼命以至於我覺得我自己不這麼拼命也不行……再這樣下去找不到女朋友的只會是我啊!』

  頭腦風暴與劈裡啪啦敲鍵盤的速度成正比,過度攝取的□□在增強了工作效率的同時也在燃燒吐槽細胞。

  大約半個小時後,降谷先生帶著那名女性從裡理事官的辦公室出來,走到大家面前。

  「簡單介紹一下,這位是人事異動從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派遣過來的江口一號小姐,日後將作為特殊交流人員與各位共事,任何在公安備案中與Scepter4相關的案件處理都由她負責。」

  有著奇怪名字的江口小姐推了推眼鏡,扶著腰側的長刀微微鞠躬。

  「各位請多指教,叫我江口就好。」

  這樣的介紹會讓人開始在意起眼前這位空降兵。不過即便是意識清醒僅僅是工作了十個小時以上的人也不會在現在這個時間、當著那位魔鬼長官的面如同小學一年級生一樣去詢問一大堆該被埋掉的好奇問題。

  畢竟不是誰都遭受得住降谷長官直插靈魂的一句「你這樣也算公安嗎」的問候的。

  所以大部分人只是對她點了點頭或者露出一個善意但是憔悴的笑,就接著埋頭工作了。

  江口被分到一個邊上的座位。新來第一天她的工作量就不會輸給在座的大部分人——她必須要瀏覽近日公安檔案裡與Jungle相關的案件,並且作出相應的分類和處理安排。

  Jungle本來應該屬警視廳搜查四課的組織犯罪對策部負責,而非情報課類的警備企劃課。問題在於Scepter4不會與警視廳直接產生聯系,便借用了公安的手,以至於產生了眾多歷史遺留問題。

  江口在處理現今的工作時,過去被耽誤的工作也得清理掉。

  不過實話說,她很快樂。

  加班也好,通宵也罷。她如今坐的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辦公室裡的零君,相反也是一樣。

  能量補充充足,她完全可以在這裡忙碌上一整個星期。

  江口和降谷零都是公私分明的人。而且也同樣是工作起來不要命的人。

  奇妙的是,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在不會放縱對方由於工作而忘了一切,產生了詭異的互相監督。

  所以這天公安部的各位驚奇地看到他們的降谷長官在午飯時間准時離開了辦公室,而那位新來的江口小姐起身的時間與他走出門的時間同步,兩個人並肩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這是什麼奇跡?

  恍神間,他們以為是自己工作過頭造成的幻覺。

  這還是江口就職的第一天。

  第一天以後還有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半個月過去,辦公室裡的諸位已經開始對兩個人共進出共吃飯共回家共加班共通宵的情況開始見怪不怪了。

  事實證明,即使談戀愛了,魔鬼上司依舊是魔鬼上司,魔鬼上司的對像也是堅韌不倒的超人屬性。

  不過發現那位上司竟然會特地過去讓江口小姐不加班,對於公安各位來說才是真正的奇景。

  當然,兩個人的不加班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不加班。

  他們只是為了照顧家裡的小狗而回家,回到家裡該工作還是要工作,絲毫不懈怠。

  公安內部現在甚至隱隱有「原來只有跟得上降谷先生的工作速度的人才能和他交往」的玩笑般的傳言。

  不過公安的工作還不至於全年無休。也就是降谷零才把年假全部都積攢了起來基本從來沒用過。

  前幾年他還在潛入搜查中,行動上其實比現在要自由,硬要說的話,那些假期基本沒什麼用。

  ——於是現在有用了。

  事情發生在某天,毛利蘭抽到了可以搭乘神盾艦的體驗券數枚,發了郵件誠摯邀請自己死而復生的前同學,作為幫助了新一的感謝。

  既然邀請了江口,那麼降谷零自然也是有份的。

  同行者除此之外還有園子,原先還要拉上毛利小五郎的,但是如果江口和降谷零兩個成年人也去能擔當兩個高中生的監護人,那麼本來就對參觀什麼海艦興致缺缺的他自然就放棄。至於世良,因為是MI6加FBI的親屬,這種地方根本不方便去。

  「去嗎?」江口看著手機郵件問。

  「江口很久沒有和小蘭小姐他們見面了吧。去吧。」降谷零揉了揉她的頭發。

  江口回到了降谷零的身邊以後,柯南那邊就有將她改變了外貌恢復了本職工作的事情告知給蘭聽,當然詳細的是沒有說,但郵件聯絡來往是恢復了。

  而那以後江口忙於開展新工作,已經好幾次約見面都沒有出去了。

  於是江口小姐進入公安工作後的一個月內,第二個奇跡出現——

  那位降谷長官竟然申請了休假,帶上女朋友去京都約會了!


第94章 以身相許吧

  「愛知——!好久不見……啊、現在是要叫江口…是吧?」

  「都可以。」

  江口沒有什麼意見。

  在臨出發的前一夜他們都還有工作,所以與蘭等人約見面的地方是在排隊登船的港口前。

  這種場合下江口簡單穿了件白T和藍白條紋的連帽外套,還有牛仔褲,比起過去一貫的風格而言是非常休閑了。一旁的降谷零則是穿了黑色的襯衫和淺色長褲。嘛,帥哥的話無論穿得多麼簡單都會引起旁人矚目的。

  唯一的特別就是,降谷零襯衫外的外套和江口是情侶同款的。

  「真是少見呢,」排隊時,園子好奇地說,「愛知…江口竟然沒有穿裙子。」

  「因為登船的話需要要過安檢,」江口用好像的確是衣服更換問題的口吻說,「以前的話,我經常會在裙底綁上槍。」

  「咿、!?」

  一旁的柯南半月眼,「你也隨身帶太多武器了吧。」

  雖然那個時候特殊時期是的確需要特殊應對。

  江口真心實意地困惑:「會嗎?」

  「說起來,之前還沒有問過呢。」蘭眨了眨眼,「江口到底是多少歲…?我記得安、降谷先生年齡方面的話倒是沒有謊報……」

  降谷零露出安室透式的純良笑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謊報什麼的…我那個時候的確是二十九歲,現在已經三十了。」

  「無論聽多少次都沒辦法相信啊……」園子驚嘆地看著他的童顏,這張娃娃臉的欺騙性實在是太強了。

  「我也快要三十了。」

  「欸!?」

  蘭和園子都吃驚地看向江口,後者點了點頭。

  「今年二月過了就是三十了。」

  「騙人的吧……」

  「我們居然還一起讀過高中……」

  「你們干脆組個童顏臥底二人組好了。」柯南吐槽道。

  園子聞言哼哼壞笑了起來,故意按了按他的腦袋:「你才是,永遠的不老傳說吧?新·一·君∼?」

  「啰嗦…!」柯南臉色臭得不行。身份暴露以後他對園子一點都不客氣。

  他現在因為還是小孩子模樣煩惱得要命呢!

  如果他已經變回去了,哪還有園子他們的份,自己就帶著蘭上船約會了。

  大概是被男朋友幽怨的眼神盯得不行,蘭干咳一聲掩蓋掉一些笑意,轉了話題。

  「不過江口的長相真的變了很多呢,如果不是新一之前提到了,我都沒辦法認出來。」

  「零君可是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江口說。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話裡滿滿的狗糧味。超級愛看這種戲碼的園子大人捂嘴笑了起來。

  「看來江口和降谷先生還是很恩愛的嘛。」

  「兩位原本是同事嗎?」蘭好奇道。

  蘭和園子知道的事情是在保密範圍內允許的。她們其實也了解的不多,頂多是在得知好友們身份上的一點而已。

  少女們的好奇心不比那些大偵探,各自心裡都有數,知道限度與底線,並不深入探究。

  降谷零牽著江口的手,說話間眉梢帶笑。

  「並不是。所以我很慶幸能夠在那樣的工作環境下得到了江口的信任。」

  柯南在邊上磨著牙。他真的一點都不酸。

  「之前江口離開的那段時間就是為了處理她那邊的工作。現在人事異動後已經到了我手下工作了。」

  「哦哦——」說起這個園子大人就興奮,「也就是說,辦公室戀情?」

  降谷零一笑:「算是吧。多虧了這樣,才不至於讓江口太過沉迷工作。」

  「說什麼呢,」江口淡淡地反駁,「明明在辦公室裡讓大家害怕到不行的工作狂魔是零君吧。最近那些竊竊私語我都聽到了。」

  「有江口監督以後我不是好很多了嗎?」降谷零捏了捏她的手,滿是無辜。

  作為戀人肯定是希望對方能夠有良好的生活作息的。為此自己就要以身作則。

  所以才有了辦公室裡被稱之為奇跡的那一幕出現。

  「說起來之前兩位的工作不是都很忙的樣子嗎?」蘭聽他們提及,這才擔憂起來,「這樣叫你們出來會不會耽誤工作?我聽說上船的時候還要交出通訊設備……」

  「沒關系。因為已經在休假的時候寫過報告說明自己的去處了,如果有緊急工作的話那邊會之間聯絡穗高的吧。」

  穗高就是他們即將上去的艦船,不過通常人們更喜歡用它的種類來稱呼——也就是神盾艦。這種軍艦以古希腊神話中宙斯贈予女兒戰神雅典娜的盾為命名,搭載了美國所研發的各種武器與情報探查系統。本次抽選幸運人士上船的海上自衛隊公開演習活動是這艘軍艦第一次對民間亮相。

  「話說,排隊還真是慢呢。」探頭看了看前面的隊伍,園子不禁抱怨道。

  「那也沒辦法吧。」拿著手機刷新著新聞,柯南說道,「因為在附近的港口發現了可疑船只,連安檢都變得嚴格起來了。」

  「那個新聞我也看到了。」降谷零皺起眉來,「據說發現了不屬於日本的零件和資料,也怪不得會戒嚴。」

  這種情況其實極有可能是有間諜……不,那樣的話這個活動還會繼續舉辦嗎?

  「零君。」

  江口晃了晃他的手臂,把他從沉思裡拉起來,提醒道。

  「我們出來不是為了工作的。」

  「說的也是,有什麼問題之後再說吧。」他笑了笑。

  前面的一家人向前挪去接受安檢,很快就到他們了。

  手機類通訊設備交出。江口其實背了個小背包,裡面放了些證件等必要的東西,過安檢時被掃了一下就過去了。

  倒是柯南,那個蝴蝶結變聲器以防萬一他還帶著,為了不被扣押他還花費了一些時間說服人家這是小孩子的玩具。園子在旁邊忍笑得肚子痛。

  「以前沒感覺,現在知道你是誰以後看你裝小孩還真是有趣啊哈哈哈——」

  「你好煩啊園子!」

  「唉,如果柯南君真的只是柯南君就好了。」

  「連蘭你也…?!」

  大偵探大受打擊。

  不得不說,開誠布公以後真的輕松了不少。至少有一點——蘭再也不用因為擔心柯南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而到處去找他,然後又不經意間把自己卷入危險。

  江口看著蘭看似還在埋怨新一隱瞞自己的事,實際上在柯南沮喪後又露出明快的笑顏,不由得感嘆了一聲。

  「真是青春呢。」

  降谷零笑:「為什麼要把自己說得像是上了年紀一樣?」

  「已經快要三十了喔?」江口轉過頭去強調,「怎麼看也是快要變成上年紀了的狀態了吧?女孩子對這個可是很敏感的。」

  「江口很在意?明明長得很年輕。」

  「我只是在想…原來不知不覺在組織裡已經過去了快十年了……」海邊吹起風,江口抬手壓了壓自己揚起的鬢發,和降谷零一起跟上前面的高中生和小學生,「時間過得真快。」

  「這麼說,我和江口也認識了差不多十年了。」降谷零動了動手指,將相握的手變成十指相扣,「同居的時間也差不多有兩年了。」

  他好像在暗示什麼。

  「從被零君討厭到現在成為零君的下屬,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轉變呢。」

  肩膀一下耷拉下來,純良無辜的下垂眼望著平淡說出這話的江口,降谷零有些無力地問。

  「誰說我討厭江口的?」

  「蘇格蘭。」

  「景光那家伙……」他磨牙背刺自己的發小,然後試圖挽回,低聲道,「那也不至於是討厭……」

  江口在海浪聲裡彎眼笑了笑,眼睛裡的藍色比波光粼粼的大海更加璀璨。

  她一直以來什麼都知道。

  少見的,她的語氣輕快不已。

  「沒關系,零君現在加倍喜歡我不就好了?」

  「那也不夠。」

  陽光底下,降谷零提起唇角,用著玩笑的語氣卻是很認真地說。

  「我願意以身相許。」


第95章 和死神一起搭船

  所有的參觀者上船以後,都被聚集在了由食堂改造而成的一個偌大大廳裡,坐在長條桌前被分發薄薄一本手冊,並由一名負責人員在台上說明船內一些禁止進入的區域,介紹今日的演習項目。

  「這艘船真大。」蘭驚嘆道,「只是允許我們進入的區域也足夠多了吧。」

  園子用手肘頂了頂她,賊笑道:「要你是想偷偷和新一去玩的話我沒意見哦。」

  蘭壓低聲音笑罵:「園子——我才不要呢。」

  一旁的柯南已經受傷得不能再受傷了。

  「說起來現在幾點了?」蘭看了看手冊上介紹的時間,「應該在介紹會以後我們就能去看演習了吧?」

  垂頭喪氣的柯南抬起腦袋來:「你的手表呢?」

  「那個壞掉了,最近都是在用手機看時間呢……不過手機剛才被收走了。」

  江口啊了聲:「要不我借你?」

  她說著拆下自己手腕上的女式表,比起表的用途而言,更像搭配衣服的裝飾,表帶是紅藍的條紋。

  「沒有手表的話要是在自由參觀時間錯過了活動就遺憾了吧,」降谷零在邊上說,讓蘭不用推脫,「江口和我在一起的話就不用擔心看表的問題了。」

  蘭笑了起來,接過手表:「那就謝謝了。下船以後我再還給你。」

  柯南這下更郁悶了。他也可以做蘭的人肉手表啊。

  忽然這時,巨大的噪音從船艙附近傳來,像是海水的大量湧入,正在聽船員介紹的人們有些騷動。

  「這是什麼詭異的聲音……」

  「各位請稍安勿躁——」拿著麥克風的船員出聲安撫,「這是注排水裝置運作時吸入海水的聲音。」

  柯南眉頭皺了皺,別過頭去看邊上的降谷零。

  「降谷先生…不覺得那個聲音有些奇怪嗎?像是…」

  「有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降谷零也在那短短幾秒的噪音裡捕捉到了異樣,不過他眉頭很快松開,「大概是海水垃圾什麼的吧。」

  「是嗎……」

  柯南嘟噥著,還是沒能放下心來。

  大概是偵探直覺的影響?

  江口瞥了他一眼,心裡湧上微妙的不安。

  江戶川柯南在的時候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故發生,不會這次也……

  這次可是在海上啊?

  在簡單說明完畢之後,船員就帶著一眾人去往主控室一樣的戰情中心CIC。為了不讓屏幕反光,整個CIC沒有其余光源,純靠大量的電子屏幕發亮,顯得室內暗幽幽的。

  內部放了大量的設備,十幾個人各自坐在自己位置上操控著。能夠容納外人落腳的地方不多,差不多人數的參觀者不得不擠作一團,小孩子可以站到前面去。

  上來參觀的小孩並不少,不過像柯南這麼大也就還有一個。那是個黑頭發穿著紅外套的大眼睛小男孩,一個人站在邊上好奇地看著船員在指揮下有條不紊地行動。

  先是一場對空戰鬥演習。能被允許觀賞的畫面不多,但這可是第一次對外公開演習,CIC更是首次對民間開放,對於內行的人來說倒是很有欣賞力。

  就降谷零而言,江口覺得他挺滿意即便是演習也拿出十二分嚴肅的態度的。

  然後,江口微妙的不安便應驗了。

  比起對空戰鬥演習,毫無預兆接踵而來的對潛演習充滿了可疑與更濃烈的緊張氛圍。一般人可能察覺不到,柯南和降谷零還有江口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隨著魚雷的發射,監控畫面上捕捉到一艘廢棄船只翻上了海面。而整艘神盾艦在余波的威力下搖晃了起來。

  降谷零第一時間攬住了江口,穩住身形。

  柯南……柯南他非常想充滿男友力,但他硬件不允許。

  可惡。

  他忿忿地想,等身體恢復了以後一定要到處大秀恩愛……然後他注意到了自己邊上的小男孩。

  因為是少有的同齡人,剛才對方還和他小小聲地搭話驚嘆了一下對空演習的壯觀。

  此時因為船只的劇烈晃動和過於逼真(實際上就是真的)的演習,這個六歲大的男孩恐慌地抱著邊上的柱子瑟瑟發抖。

  「你沒事吧?」

  「嗯……嗯……」

  男孩臉色十分蒼白,但還是在柯南詢問下搖了搖頭。

  他家長呢?柯南疑惑。這個時候怎麼不在這裡?

  他的困惑一擦而過。接著船員便安排眾人上艦首甲板上參觀一下平穩後的海面風景了。

  不得不說,這可能是僅次於游輪的海上旅游景點。如果說游輪滿足的是女性的浪漫的話,軍艦可能滿足的就是男性的浪漫了。

  離開室內為了安全所有人都得穿上橙色的救生衣。江口和降谷零到圍欄邊上,一邊是漸行漸遠的港口,另一邊則是遼闊無邊的地平線。

  兩個人就甲板上裝載的武器系統和風景閑聊著。因為擺脫了手機,是個難得的不用集中在各種被發過來的信息上的時間。

  「如果傍晚出來看夕陽的話一定很漂亮。」

  「嘛,遺憾的是工藤新一想要和小蘭小姐趁這個機會做些什麼的話是不太可能了呢。」降谷零笑道。

  「宮野志保還沒有把解藥做出來嗎?」

  「她說需要時間,再加上她好像也樂得看柯南君吃癟。」

  「真是惡趣味。」江口毫無同情心地評價。

  在柯南過於旺盛的好奇心和強大到令人煩惱的行動力下,灰原哀因此被迫受過不少驚嚇。讓她欺負回去兩下子也沒什麼。

  「話說,零君還有在經手組織的事情嗎?」

  「還有一部分需要處理。怎麼?有在意的地方?」

  江口沒有馬上回答,猶疑了一下。

  「……我聽說貝爾摩德跑了。」

  以她當時的攻擊,琴酒都沒能跑掉,真不知道貝爾摩德是怎麼做到的。

  降谷零回想當時的狀況,不太確定。

  「我覺得可能是在我離開的時候,她察覺到了什麼。畢竟當時是庫拉索給我打來的電話。」

  江口偏頭,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原來如此。」

  貝爾摩德是少有的和庫拉索接觸過的人。盡管兩個人之間也不過是點頭之交,但她清楚的知道庫拉索身為工具的身份。

  在朗姆被逮捕的時候庫拉索應該在國外,她沒有接到直屬上司的任何命令,怎麼可能會自己回國並且去到鳥取。按理來說她應該第一步是先衝去救僅僅是被逮捕的朗姆才對。

  既然有所察覺,貝爾摩德肯定不會毫無准備。大概在第一次爆炸後就開始想辦法逃跑了。

  到目前位置還沒有她的信息——這也不奇怪,她是千面魔女,偽裝成任何模樣逃避追捕都有可能。

  「不過我覺得,以她對柯南君和小蘭小姐在意的程度,說不定有一天還是會出現的。」降谷零說。

  他在作為波本去接近毛利小五郎的時候就被那個女人明裡暗裡威脅過了。

  雖然當時美其名曰的是「約定」。

  既然都說到了貝爾摩德,江口又隨意問了幾個由公安接手的和組織後續有關的問題。降谷零在允許範圍內向她透露了。這麼談著談著,不自覺他們又把話題兜回了工作上。

  「——勇氣,要回去了。」

  「啊……嗯……」

  海風將語氣詭譎的對話從邊上吹來,江口和降谷零望過去。

  兩人不約而同地皺了下眉。

  「那孩子…我記得他剛才在CIC是一個人吧?」江口起疑。

  她有留意,可是和柯南一樣並沒有多關照。

  「我也看到了。」收斂了笑容,降谷零思索著,「…總覺得他看起來不是很舒服的樣子,是暈船嗎?」

  但是那個父親卻沒有關注孩子的狀態,只是一個勁地在到處拍照。

  「不是個好父親。」

  江口聞言側了側臉,睜大眼有些調侃意思地問。

  「那零君會是一個好父親嗎?」

  「唔?」降谷零挑眉,「那就看江口給不給我這個機會了。」

  「……在那之前要結婚才行。」

  「之前聯姻的說法我其實很喜歡喔。江口有考慮過嗎?」

  「那需要邀請的賓客會讓事情變得很麻煩的……」

  「江口是婚紗派還是白無垢派?」

  「唔……我沒有特別的要求?」

  「江口的黑發的話,白無垢肯定很合適。」

  勇氣君的事情只不過是個小插曲,兩人都沒有過多在意。而那對父子朝艦船內走去,也很快消失在了視野裡。

  奇妙靠著父親的話題,兩個人就八字還沒有一撇的婚禮討論了起來。

  江口說著伴娘沒有人選,讓蘭來當的話也不錯的話,忽然頓了頓,態度變得嚴肅。

  「零君,你看那邊。」

  柯南和蘭還有園子正在艦首甲板上的大炮前和一名女性自衛官對話。那個偵探從來不會做無意義的舉動,而且這怎麼看都不正常。

  降谷零直起靠在欄杆上的身體,臉色一沉。

  「她穿的那身制服……她的職位在這裡幾乎能擔當艦長了,怎麼會出現在甲板上?」

  果然——有什麼要發生了。


第96章 你就是這樣當——

  事實證明,有一個正規身份是非常重要的。

  無需像柯南那樣裝小孩偷偷摸摸地試探,降谷零和江口只需要拿出身份證明就可以獲取一定的信息。

  一開始聽到注排水裝置的異響時的預感只能說是預感,現在經歷了難以名狀的一連串引發不安的事情後,再見到身份不低的女性自衛官表情不安定地游走在甲板上,對於兩位優秀的搜查官而言幾乎是「發生了事件」的證明。

  特別是,那一次以真亂假的對潛演習。

  「神盾艦,還有詭異出現的廢棄船只和身份不低的海上自衛官…」降谷零哼笑一聲,眼底卻冰冷的不進笑意,「結合今早的新聞,恐怕和情報泄漏有關。」

  既然涉及到情報的話,身為公安秘密情報小組負責人的他也就有了插手的借口和責任。

  盡管貿然插手別的部門,尤其是和警察廳一方有著多多少少歷史遺留恩怨的海上自衛隊有些失禮。可如果事情已經發展了起來,就會像衝下坡道的車轱轆一樣無法停止。

  與其看著它越滾越快最終失控,不如拼盡一切力量將它停下來。

  那位女性自衛官好不容易擺脫了糾纏的柯南,剛松一口氣打算往艦內走去,一男一女突然走進了她的視野範圍內。

  她呼吸一窒,下意識緊張了起來。

  接著對方拿出了自己的隨身證件,隱蔽地出示。

  「你好,我們是警察廳公安。請問這艘軍艦上發生了什麼嗎?」

  小麥膚色的那位金發男性如此問道,即便說著敬語也無法掩飾語氣裡不太愉快的成分。

  「最好請直接說清楚,我們會盡可能提供幫助。而不是直到出問題以後再補救。」

  盡管眼下這個狀況明顯已經是出了問題正在補救了。

  看到證件上「警視正」的警銜,那位女性自衛官咽了咽口水,平復著呼吸,掩飾自己的緊張。

  「……我是藤井七海,一等海佐,是直屬於防衛省的情報保全隊員。」

  某種意義上,是同屬情報課的同伴。

  不過海上自衛隊和警察廳的關系甚至比警視廳與警察廳的關系更為惡劣。要說警察廳是經常強權插手警視廳工作的關系的話,那麼海上自衛隊在警察廳的眼裡就是可能失控的武器,以至於設立了一個神秘的自衛隊監視處部門。看彼此不爽的程度可想而知。

  不過幸好,這次面前的這位似乎是一位資歷較新的自衛官。在江口和降谷零這兩位老油條眼裡不堪一擊——顧及到什麼事情,讓她松口得太容易,而且表情管理也並不妥當。

  那種感覺,大概是……心虛?

  將降谷零和江口帶到了艦長室,當著除了艦長以外一位關口海尉這兩個知情人,藤井坦白了她出現在此處的真相。

  降谷零的猜想沒有錯,的確就是情報泄漏問題。而且這個情報泄漏還不是因為間諜,而是內部的「零件」壞掉了。

  金發黑皮公安的心情指數直線下跌,本來就黑的臉色再黑上一度,如果不是場合不太適合他可能脫口而出就要來一句「你們就是這樣為國家服務擔當情報人員的?」。

  江口按住了他的手臂,讓他稍安勿躁,繼續詢問藤井她所知的事情。

  注排水裝置的異響並不是他們的錯覺或者幻聽,而是的確有不同尋常的東西卡住了——那是一條自衛隊隊員的左手臂。

  而通過袖口的階級章來判斷,艦長和關口海尉他們初步能夠判定死者是一位名叫笹浦的男性。

  問題在於,這位男性正是那枚壞掉的「零件」。

  這是海上自衛隊的醜聞,因此打算內部悄悄進行解決。那位關口海尉是笹浦海尉所在的若狹地方隊的警務官,屬於自衛隊內部的警察一類人物。這回他與藤井上船本質是為了調查間諜「X」。

  「X」是內部給予的稱號。笹浦海尉擅自出賣情報給他國,並且掩護了他國間諜上岸——今早新聞發現的那艘船就是他們偷渡的用具——根據推測,對方極有可能趁今天進行公開演習活動、戒備較弱的時候潛入艦船內偷取重要資料。

  「但是笹浦海尉卻在這個時候死了。」江口說。

  看過那條手臂就知道。撕裂的傷痕沒有活體反應,在被卡在注排水裝置的濾網上前這位笹浦就已經是屍體了。

  「是X的作為的可能性不大,因為他們還要靠笹浦的掩護登船。凶手或許另有其人…這不是我們的範疇了,需要靠警視廳的力量,這條手臂也需要屍檢。這裡的直升機能起飛吧?」

  降谷零的話令艦長遲疑。

  「可是這樣恐怕會引起參觀者的恐慌……」

  「偽裝成演習就行,剛才你們不也這麼做了嗎。」降谷零瞥過去冷厲一眼,無聲嘲諷著他們的無能,「我想還是盡快聯系警視廳來的好。至於混入了參觀者裡的X……」

  他沉吟起來。

  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他不可能斷言。

  江口想了想,在艦長吩咐人聯系警視廳時戳了戳降谷零,提議道。

  「不如把那孩子叫過來吧。笹浦海尉的事情他肯定比我們擅長。」

  而且萬一有那麼丁點可能性凶手其實是X的話,讓知道他們身份多少有資格了解案件深處情況的柯南來,也好過把事情暴露給警視廳。

  降谷零有些不情願,可也清楚那個小偵探的能耐。再加上蘭在身邊恐怕還會有什麼特殊的愛的力量的加持。

  所以他故作不滿地低聲抱怨。

  「江口這是不相信我和你的能力嗎?」

  「他已經注意到了藤井海佐,估計現在也發覺我們兩個的消失了。」江口用借口安撫著男朋友的小脾氣,「與其讓他一個人亂跑,不如把力量是用在正確的地方。」

  而且好端端戒備森嚴的地方竟然會出現屍體的一部分這種怪異事情,怎麼想都肯定是江戶川柯南的錯,就讓他自己來好好善後好了。

  「公安雇佣童工這種糟糕名聲會在自衛隊內傳開的哦。」降谷零幽幽地說。

  江口倒不這麼認為,「他們自己的醜聞現在還管不過來呢。反正公安的名聲本來在別人那裡就——」

  後半句看在男朋友的面子上她不說下去了。

  降谷零反過來對她的譴責不以為然,眨了眨眼。

  「這麼說Scepter4在公安這邊也是惡人做盡了呢。」

  「……零君想吵架嗎。」

  負責「弱化矛盾」的特殊交流人員用並沒有什麼威脅的眼神輕飄飄掃向男朋友。

  某人頓時啞了火,干咳一聲,低頭摸了摸鼻子。

  要不是周圍是工作的氛圍,自衛隊的人還在附近看著,他現在肯定已經摟上去認錯了。

  所以那個X到底是誰啊,浪費了他寶貴的年假約會——

  惡人波本真情實意地磨著後槽牙。

  要是被他抓到了可有得那家伙好看的……!


第97章 鼓起勇氣

  直覺而言,降谷零並非沒有X的候選人。江口恐怕也是同樣。

  直覺這個東西聽起虛無縹緲非常唯心主義,但實際上包括所謂「不妙的預感」一類在內,都是大腦潛意識的有能工作的結果。

  人的深層意識在自我未曾察覺的時候就一直在視野捕捉的範圍裡收集線索,而反饋到神經上,在有需要時就會形成所謂「我覺得不太對但是說不出來」「我想大概就是這樣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想」。

  而由於觀察力優秀的偵探下意識會留意到旁人不關注的地方,收集的信息量越大直覺或許也就越准,所以對於他們來說緊急情況下偶爾依賴直覺並不是壞事。

  ……當然,像江口針對柯南那樣的「直覺」也是有的。

  「先去把江戶川叫過來吧。」江口果斷道,「零君去,我留下了和藤井一佐他們說明。」

  本來讓人知道需要靠小孩子來破案就有些不太妙了,再加上降谷零不太溫和的態度,為了避免起不必要的衝突還是這麼安排好。

  「我知道了,那就交給你了。我順便去留意一下那個人的行蹤。」

  江口點頭。

  想要說服藤井一佐等人並不是什麼難事。先不說柯南其實在警視廳內部其實出名程度和毛利小五郎同等,以毛利蘭作為沉睡的小五郎的女兒保證這個小朋友是她爸爸的優秀助手,再加上公安的放心和小偵探開始大展身手……得到信任很容易。

  從藤井一佐那邊得到了一部分笹浦凌晨時分在岸邊揮舞國旗的證言後,柯南馬上就開始了分析。

  蘭還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看到柯南像新一一樣破案的場景。而以她經常出入案發現場的經驗,偶爾還能幫忙提醒兩點。

  加之沒過多久後笹浦的完整屍體在京都岸上被發現了,柯南明明身為一個小學生卻能說出很多靠譜的要求、諸如需要附近風向海水流向情報或者讓人抓緊去分析笹浦脖子上的一些塗料的化學成分,刑事案件的進度非常快。

  而江口這邊暫時先和艦長說明了自己與降谷零的猜測。

  「如果是一定要上船才能搜集的神盾艦資料,那麼他一定會在一個旁人顧不上他行蹤的時候行動。在對潛演習中出現意外情況時他並不在CIC,而且他與身邊小孩的互動有些可疑。」

  「人質嗎?」他們緊張了起來。

  江口摩挲了一下指節上的繭,說。

  「笹浦海尉死了以後沒有人幫助X潛入穗高,恐怕是讓那位小孩的家人成為了人質,然後利用了小孩作為掩飾。」

  她的語氣倒不那麼擔心。

  「那個人需要小孩的掩飾,但是同時不可能行動中帶著小孩。零君已經去盯著他了,只要有空隙應該就會——」

  「我回來了。」

  話音未落,降谷零的聲音就在背後響了起來。

  江口轉身,不出意外地看到他牽著一個小男孩,而且還露出與剛才嚴厲的降谷公安截然相反的溫和笑容,安撫著孩子說這裡都是可靠的警察,能夠幫他救出自己的爸爸,已經不用再擔心了。

  唔。

  江口想像了一下以後兩個人有孩子的模樣。

  如果是女孩的話好像可以想像出零君溫柔可靠的父親形像,如果是男孩的話……總感覺會教出第二個降谷家的魔鬼公安來。

  而且還是叛逆期嚴重的那種。

  拜托園子和蘭這兩個年紀比較小的少女過來照顧不安的孩子(但他好像對同齡看起來很厲害的柯南比較感興趣),降谷零朝江口這邊走過來。

  「這孩子的名字的叫雨宮勇氣,他雖然不肯說太多,但是態度上也八九不離十了。」他皺著眉,「我試探了一下,那個男人不清楚勇氣君會過敏的事情,身份的確可疑。」

  「沒有被發現吧?」

  「怎麼會。」降谷零笑了,「我和柯南君不一樣,可沒有那麼強的表現欲。在能有效控制對方行動以前,不會貿然刺激他的。而且剛才甲板上人也很多。」

  忙著確認屍體異狀的柯南忽然別過頭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關口在一旁試問:「那或許我們可以讓參觀者們先到室內回避一下,然後再出動去找他?如果是無辜的倒還好……」

  藤井不太贊同道:「等會兒就是午飯時間了,參觀者們應該都會聚集到餐廳去,到時候可能會將旁人卷入。」

  「我們找人牽制一下他就好了。」江口說,她看著好奇盯著柯南的雨宮勇氣,「勇氣君不會再和他見面了,那麼只要以我們剛才在某個地方看到你的小孩,或者你的小孩不小心跌倒受了傷正在醫務室之類的理由就可以帶走他了。」

  這樣一來即便對方後來察覺不對,一般人也都早就躲到了室內受到保護,也就不用擔心會有人成為人質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還有間諜的同伙竹川的事情……」藤井說,「笹浦海尉是借用了竹川的渠道才和他國間諜勾搭上的。」

  別說降谷零,江口面無表情的臉上都浮現出一些「你是認真的嗎」的驚嘆看著她了。

  或許尊嚴這種東西的確很重要,但零君這個極端愛國主義都懂得在需要他人力量的時候和看不爽的FBI等人合作,你們自衛隊對內需要防備這麼嚴重嗎?

  「地面上的事情就交給地面上的人來做。把那個竹川的事情交給當地府警。」

  「可是——」

  「那個人已經上岸了。」

  江口只是平淡的戳中對方的痛點,藤井便不再說話了。

  她緊抿著唇,卻也不得不接納對方的說法。

  「……我會去聯系京都府警的。」

  似乎是聽到了這邊說到「京都」和「府警」的詞語,那位雨宮勇氣君抬起頭,有些緊張又有些憂慮地看過來。

  蘭見到他的不安,溫聲安慰。

  「放心吧,那邊的大哥哥和大姐姐都是很厲害的人。」

  「就是就是,雖然很不想承認,這個小鬼頭也很厲害,壞人很快就會被抓住的啦!」園子也跟著說,還□□了一把在等屍檢報告的柯南。後者有氣沒力地瞪她一眼。

  「柯南君也很厲害……」勇氣君嘟囔著,「如果我也能這麼厲害就好了……」

  「勇氣君已經很厲害了。」柯南拍開園子放縱的手,轉頭說,和少年偵探團呆久了他還是會一點安慰小孩的,「至少勇氣君一直都很鎮定,勇氣君的爸爸因此才能很安全,不是嗎?」

  勇氣君緊了緊拳頭,低著頭的小臉上流露了一些不甘。

  「可是,如果、如果我也能像柯南君一樣厲害就好了……這樣爸爸就不會為了保護我被抓了!」

  柯南和蘭她們對視了一眼,隨後放低聲音,循循善誘。

  「勇氣君知道些什麼嗎?如果勇氣君說出來的話,不僅警察叔叔們能幫忙救出你的爸爸,也可以抓到壞人。勇氣君的線索很重要。」

  「真的……嗎?」

  雨宮勇氣有些動搖。

  父親因為他在他面前被壞人綁了起來,而且壞人還威脅他說如果找別人幫忙他的父親就會死,他不想他的父親死才一直……

  可是、警察叔叔和這些哥哥姐姐是都能信任的吧?剛才那位黑黑的大哥哥還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想著想著,他終於鼓起了勇氣,跳下椅子,跑向降谷零那邊。

  「我……我知道他要去哪裡!他說他要到艦長室去偷東西!還要去、去什麼薩八……」

  薩八?

  降谷零默念,眼睛頓時一亮。

  「Serverroom——!他要去服務器機房!」


第98章 絕海的甲子園

  服務器機房出問題的話CIC的一部分系統操作也會癱瘓,屆時X就能更好隱藏起自己的身形直到靠岸下船。

  剛上船時候發的手冊上有艦船地圖標明禁止出入區域,現在看來基本對對方來說就是一個指引。

  既然大概知道對方的去處了,艦長他們也能更好行動。

  甲板上還在自由活動的人被船員以即將要起風浪為由而疏散,因為快到午飯時間,所以大部分人選擇回到了食堂等待,而且還期待著下午的活動項目。

  現在正是防備疏忽的一個期間——船內沒有太多的參觀者活動,而船員也各司其職或者負責照顧參觀者們。就像剛才那一場直升機升空演習一樣,給了X很大的活動空間。

  不過他有些奇怪,那個小鬼跑到哪裡去了?

  那小鬼膽小得要命,不可能違抗他的命令,而且那麼個小孩子去和船員說自己被人威脅了誰會信。肯定會被當作是在特殊場合的角色扮演。男人在心底嗤笑。

  不過出於謹慎,他還是決定去把那個小鬼找回來,然後丟到食堂裡。一個小鬼在外亂轉如果引來別人注意就不好了。

  這麼想著,男人加快了步伐,走向船艙深處。

  正好,也可以以找人為借口去更多的地方……

  「你好,請問是雨宮先生嗎?」

  有些眼熟的金發男人出現視線裡。對方看起來是在找他。

  男人在腦海裡挖掘了一下那個熟悉感,然後發現對方是參觀者中的一名。

  本來他不多關注參觀者都有些什麼雜魚,不過對方的膚色作為日本人較為特殊,讓人忍不住會多留意兩眼。

  「是我,請問你是……?」

  他試探回去,對方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摸了摸脖子毫無防備道。

  「是這樣的,我剛才發現了迷路的勇氣君,我看他一個人呆著實在是不安全,所以想出來找一下他的家長。我記得上船的時候雨宮先生和勇氣君站在一起的樣子……啊請放心,勇氣君在食堂,我已經讓女朋友陪著他了。馬上就是午餐時間了,雨宮先生不如和我一起回去吧?」

  「這樣啊……真是麻煩您了……」

  「啊,我姓降谷。」

  「降谷先生。」

  男人也露出笑容來。

  對方看起來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年輕。現在是緊要關頭的時刻,午餐時間後的尋寶游戲會浪費他寶貴的時間,既然已經有人幫忙看住那個小鬼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艦船這麼大,只是一個參觀者在裡面迷路了暫時趕不上回去而已,很正常。

  「降谷先生是和女朋友一起來約會的嗎?」他裝作不經意地問。

  「是的,難得有機會和她一起出來。出了社會以後才發現原來工作那麼辛苦,想要找到機會和女朋友外出真的很不容易。」降谷和他一起往食堂走,一邊苦笑道,不過很快他又展露那種開朗陽光的笑顏,「但是她很體貼,一點怨言都沒有……」

  他垂下頭,似乎在想甜蜜的回憶,嘴角噙著笑。

  ——就是現在!

  男人眼神一凝,五指並攏對准那後頸就要狠狠劈下去!

  啪。

  小麥膚色的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以至於男人想掙脫卻無法撼動分毫。

  他驚詫不已,轉過頭來的青年一改溫暖的笑容,露出冰冷的眼神。

  「——但是,假期被攪亂,我的怨言可是很大的。」

  降谷零死攥著他的手,單臂的力量就可以把人整個掀過去,膝蓋向上一頂,卡住對方的腰部,再猛地往肩膀上一按!

  男人臉被磕在牆上,鼻梁上眼鏡歪扭,不由得悶哼一聲。

  他空著的那只手扶著牆就要反推掙脫,降谷零咂舌一聲,往他膝蓋窩發力一踢,男人幾乎貼撞在牆上。

  「不許動!你就是X吧。」

  「嘁,起個這樣的外號可真是蠢。」

  男人即便被鎮壓也反唇相譏,他另一只手往腰上一摸,從皮帶扣裡抽出了什麼,銀光閃閃,驟然暴起向靠他極近的降谷零刺去!

  這是……!

  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廚房摸來了開罐頭的小刀,卡在手指中魄力驚人。

  降谷零下意識後撤避開,男人抓准機會奪回右手的控制權,手肘往後一頂。

  降谷零雙臂交叉向下一卡便格擋住了這麼一擊。

  紫灰色的眼睛裡閃過凌厲的光,他及時後仰避開,對方掄圓手臂揮過來的尖刀擦著臉上方過去。

  他可是出來約會的,完全沒有要掛彩的打算。

  男人見好就收,冷笑一聲,轉身朝甲板的方向那邊跑去。

  已經被發現了的話這裡就不能呆了,反正最重要的情報已經到手了,現在只要安全離開神盾艦也算是完成任務的大半。

  甲板因為船員的疏散現在空無一人,正好給了他空隙……?!那是誰!?

  逆著光,一道嬌小纖細的身影站在通道口。

  男人怒喝一聲揮舞手臂:「滾開!」

  他背後傳來降谷零的喊聲。

  「江口!」

  哦?

  是那家伙的女朋友嗎?

  福至心靈般,男人心生一計。

  那個降谷有備而來,指不定哪裡有一大群的自衛隊隊員在等著他,這樣一來一個人質就會很有用……

  他的目光霎時變了。他換了伸出去的手——不是握刀的那邊,而是要空手擄住對方,接著就可以把刀架在對方脖子上,給自己奪得接近欄杆跳下去的機會。

  事後想起來,這大概是他做過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因為那個似乎是前來尋找男朋友的身影,忽然伸手從旁邊一撈,一根細長的東西握到了手中。

  男人頭腦空白了一瞬,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對這個奇怪的行動作出反應——

  那道身影就仿佛閃電一般消失在了視野裡,緊接著握刀的手腕一痛,被什麼狠狠打開撞在狹窄堅硬的牆壁上,隨後腹部遲鈍地傳來重擊擠壓的感覺,不由得張大了嘴巴舒緩——然而唾液不受控制地飛了出來,他聽到耳朵裡嗡嗡的風聲,接著是咚!的重響。

  是什麼砸到了地上?

  他茫然地聽見被放大了的腳步聲,眼鏡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朦朧的視野裡金發黑皮的身影走了過來,俯視著他。肚子上遲來地傳來撕裂般的痛感,手腕麻木得讓人懷疑身體的零部件還有沒有好好連著身體……

  哈?

  啊……

  原來是他砸到了地上啊……

  男人安詳地閉上了雙眼。


第99章 你女朋友擰不開瓶蓋

  「這是江口的全力嗎……?」

  身份為間諜的男人從走廊那頭飛到這頭,以高速後背撞到了牆壁上凸出來的一個箱狀物,以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扭曲表情就結束了一切。

  如果不是因為箱狀物上還有著緩衝材料,對方的後腦勺再磕上去恐怕要見血。

  降谷零不太想同情這麼一個家伙。但他看起來也太可憐了。

  打出完美全壘打的女朋友放下手裡臨時借來的鋼管,一點都沒有活動了身體的模樣,閑庭信步地走過來。

  隨著逆光的退去,她面無表情不起波瀾的臉露了出來,還歪了歪頭。

  「唔?沒有啊,我連能力都沒有用。零君也看到過的吧。」

  她蹲下身伸手確認了一下對方的生命體征。盡管江口的出力控制在面對Jungle的嘍啰時期鍛煉了出來,對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不過這個人怎麼說也不是普通的罪犯,而是手握重要情報的他國間諜。

  要是被她打傻了可就糟糕了。幸好她不僅力度控制的可以,准頭也不錯。

  江口對自己的成果很滿意,再把人像煎魚一樣翻過去,丟開那把尖刀,手探進橙色救生衣裡按了按脊椎。

  計算了男人身上穿的救生衣的緩衝力度,她頂多打得人暈厥過去而不至於脊椎斷裂……應該也不會有骨裂的問題。

  就是髒器破損就難說了。她挑的是下腹。

  簡單檢查完畢男人的傷口後,江口才空出手來回應男朋友,指了指軍艦鐵灰色的牆壁。

  「全力的話,切開這種鋼材是基本的。我們身體素質在成為氏族以後會有所強化,已經不能用一般人的力道和速度來作為我們的判斷基准了。」

  降谷零喊了聲可以了,躲藏起來以防萬一的自衛隊隊員馬上一擁而上,衝過來把X銬上。

  這是一場安排好的戲——如果用槍的話必然會引發船上人們的不安,而江口只需要一根鋼管就可以打出內髒破裂的效果,不見血又足夠撂倒敵人,哪怕對方有武器她也反應得過來。

  藤井目瞪口呆在暗處看著明顯比自己嬌小的女性迅速解決了敵人。

  速度之快不但X沒能反應過來,他們也是眼前一花,事情就結束了。

  盡管依靠了警察廳的力量讓她感到心情復雜,可對方實力斐然也是事實。

  有了依賴京都府警尋找笹浦屍體的先例,還借用小孩子的力量解決案件,這回又讓公安幫忙在不暴露的情況下逮捕了間諜。藤井已經放下了心底那麼一點結締,摘下了帽子,向江口和降谷零二人鞠躬,表示感謝。

  她順便傳達了柯南那邊也已對笹浦之死有眉目的事情,間諜也逮捕了,想來可用的情報也會變多。

  藤井戴上帽子轉身離開。她的目光堅定——接下來就不是能依靠任何人的工作了。她會一雪前恥,為自己同僚制作出來的錯誤修正軌道。

  「江口這麼強真是讓人安心。」

  忙著要去治療並拷問那位X,自衛隊的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船上的救護人員用擔架抬走了X,降谷零這才收回視線,忽然一嘆。

  江口在邊上有些茫然。

  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明白。可是為什麼是這樣的…帶著遺憾的語氣?

  她下意識地問。

  「如果我只是那種會撒嬌求救的女生的話,會給零君拖後腿的。那樣也可以嗎?」

  「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女人,男人都會想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她的。不過江口這樣也很好。」

  降谷零轉過臉來,對還是沒弄懂的江口笑得溫暖,握著她的手腕幫她把擼上去的袖子放下來。

  他不強求,只是感嘆一聲。不如說有一個可靠安心的女朋友他覺得是他的幸運。

  有一個這樣為了自己全力付出的女朋友,他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唔……可惜的話是有那麼點可惜。降谷零身為一個普通男人還是有一些……咳、一般男人的渴望。不過也僅此而已。

  「海風吹多了關節會不舒服的,最近雖然回暖了還是要注意一些。」

  江口眨眨眼,呆了呆,望著男友溫柔的側顏,思路僵直。

  她沒把男朋友的關懷聽到耳朵裡,腦海裡想著他剛才的話。

  ……可是如果我不夠強的話……就遇不到零君了吧?也沒辦法救下零君重要的人或者保護零君了……

  她有些混亂。混亂裡莫名的湧出陌生的酸澀感。

  零君會因為保護欲無法施展而不喜歡她嗎?其實喜歡不喜歡她怎樣都好吧……只要零君能夠活著……幸福地活著……

  白皙的手掌握了握,江口糾結地皺著眉,半垂下眼簾遮住眼底那些自己無法理解的苦悶。

  「江口?」

  准備要回去和柯南他們會合,降谷零卻發現女朋友停在原地想什麼。

  她忽然抬起臉,把手伸到他的面前,抿緊了唇。

  降谷零下意識牽住了她的手,輕笑,「怎麼了,突然想撒嬌?」

  江口搖了搖頭,囁嚅了兩下。

  她有些別扭。

  好像、好像以前除了對他傾訴過思念以外都沒有做過這樣的行為……

  畢竟,她一直都覺得只有強大才能夠和他並肩。

  「……手疼。」

  江口非常小聲,降谷零差點沒能聽清。

  「打他打得我手疼……」

  降谷零愣了愣,連忙抓起自己牽著的手查看。

  白皙纖長,有著握刀握槍的繭覆蓋。

  ——沒有半點紅痕。

  男人迷茫又遲緩地眨了眨眼,抬起頭,看到女朋友別過臉,耳朵上還有些不安的發紅。

  江口說根本沒有用上全力,又說自己的身體被強化了。可現在卻說手疼。

  而自家女朋友可是能親身上陣假死,幾次被子彈貫穿身體哼都不哼一下的人。

  一個猜測像個泡泡一樣忽的浮上心頭。那個猜測太過於驚奇和可愛,讓降谷零吃驚的同時有些壓不住嘴角的上翹。

  但如果這個時候笑出來就太傷害自己拼盡全力的女朋友了。

  他彎了眼,低頭吻了吻掌心。江口一驚想要縮回來,然後在回頭時被抬起下巴,迎來了一個黏糊的吻。

  那只手則是被溫柔地搓揉著。

  江口被突如其來的吻親得有些喘不上氣,無論來多少次,對於情感的處理和比戰鬥需要更柔軟的接觸,她都是那麼的青澀,群青的眼眸裡朦朧一片水霧。

  明明是隨時都有可能出現一個船員的地方,降谷零卻仿佛要宣泄什麼情感似的,延長了這個忽然的吻,直到江口臉上浮現薄薄的紅暈。

  良久後降谷零才放開她,將她攏在懷裡低笑,聲音柔和地關懷。

  「還疼嗎?」

  江口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拙劣的謊言被看破。她靠在泛熱的懷抱裡,也不敢用她所謂被強化的力氣掙脫,被親得唇瓣亮晶晶的嘴巴張了張,眼神漂移。

  「不……不疼了……」

  「還疼的話就告訴給我聽。」

  降谷零還煞有介事地端起她的手,用十分專業的手法幫忙按摩。

  不行,真的越想越可愛。

  本來已經按耐了自己的小心思,可江口這個模樣真的讓他忍不住會想冒出些惡趣味欺負一下……比方說他一直很想再看到的哭顏撒嬌。可他又不是真的想讓江口難過成那樣。

  真是拿她沒辦法。

  金發黑皮公安牽著別扭起來了的江口回艦長室那一邊,心情指數輕快地回升,開始盤算起這個假期剩下來的時間是否可以找一個地方用特別的方式讓江口哭一下……

  嗯,首先先要甩掉那個小偵探。


第100章 零的狙擊手

  在江口一棍子擊飛X的時候,X那個叫竹川的同伙在關西機場被順利逮捕。

  他手機裡儲存的與笹浦最後的通話錄音給予了柯南很大的提示,讓他證明了凶手的確不是X,而是一個在凌晨巡邏的海上保安廳巡邏隊的隊員——也正是發現了可疑船只的人。

  那個人在破曉時分發現了形跡可疑的笹浦,試圖追捕時意外導致對方跌落海中,之後想去把人找回來是卻發現了船,忙碌得不可開交後才發現死去的人是自衛官。

  害死了自衛隊隊員的恐慌使得他不敢承認第一時間承認自己的罪行,反而是嫁禍給X。在被推理揭露後,他供認不諱,並繳械認罪。

  趕在午餐時間結束前,這一起事件終於告一段落。

  無論是江口和降谷零,還是蘭和柯南,又或者是得知了父親平安消息的雨宮勇氣,終於能夠松一口氣享受起這一趟參觀神盾艦的旅程。而江口也如願拉著降谷零去甲板上看了美輪美奐的夕陽,眺望赤紅的圓日在漸藍的夜空下一步步沉沒在海與天的交界線中。

  下船的時候勇氣君的父親親自來接走了孩子,並且對照顧了他大半天的蘭等人感激地道謝。

  關口和藤井也紛紛敬禮,帶著X離開,與京都府警的人交接帶走竹川。

  園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咿呀——幸好這次的事件盡快解決了,才沒有錯過其他活動。這麼有趣的演習竟然要被案件攪黃什麼的……嘛,你小子還是有用的嘛!」

  「我是道具嗎。」

  柯南雙手抱在腦後,就差點沒給笑嘻嘻的她翻個白眼。

  蘭不參與自己好友與男朋友之間的日常貧嘴糾紛,轉頭去問江口。

  「江口等會兒有安排嗎?我們要不要去哪裡逛一下?和葉跟我推薦了很多京都好玩的地方呢。」

  「嗯?我沒…」「啊、我們有安排。」

  舉起兩個人相握的手晃晃,降谷零笑著代替江口回答。

  後者眨巴眼睛,對他的臨時安排沒有反對意見。

  蘭倒是一下沒想到別的地方去,因為剛才船上的騷動,下意識以為他們是有工作要接著處理,不禁嘆道。

  「大人還真是辛苦呢。」

  對此降谷零笑意加深,附和道,「是啊,大人是會辛苦一點的。」

  柯南噫了聲。

  這裡可是有未成年啊降谷先生!之前就想說了,當著未成年開黃腔你就是這樣當公安的嘛降谷零!

  不知道自己剩下來幾個呆在京都的小時已經被降谷零安排得妥妥當當,江口還以為就像蘭說的那樣要處理工作。

  他們干涉了自衛隊的事情,即便對外不公開,內部他們的確需要補充一些報告。而且也不知道有沒有別的零碎工作要他們過目。

  所以和蘭他們告別後,江口自然而然拿出手機查看自己的郵箱。

  「江——口,現在還在放假中。」

  「欸?」

  忽然伸過來一只手蓋住了手機屏幕,降谷零另一只手屈指輕彈了一下女友的額頭。

  江口唔聲閉上眼。

  「可是零君不是說——」

  「我可什麼都沒有說哦?」

  江口茫然地回憶了一下方才的對話。

  好像……的確是……?

  那零君指的到底是……

  她一下閉緊了嘴巴,眯起眼。

  「——零君變態。」

  降谷零笑得無比純良無辜。

  「這可是江口說的喔。既然江口都這麼認為了,那我就變態一次給江口看吧?畢竟這可是女朋友的要求,作為男朋友我當然得答應,不是嗎?」

  「而且——現在可是休假中哦?」

  難得休假,難得的沒有公務的夜晚,不做點什麼不就浪費了嗎?

  而且降谷零今天可是帶著目標的。要怪的話,還是怪其實無論怎麼說都縱容他的江口吧。

  是她自己送羊入狼口的(迫真)。

  至於後來江口到底哭成什麼樣了降谷零到底有沒有心滿意足就不多贅述,總之再次回去上班以後降谷長官心情好了一個星期以至於部下提交工作時都難得有一段時間不用戰戰兢兢擔心被魔鬼吹毛求疵。

  事實證明,戀愛好像還是有點用處的。

  從京都回來沒過多久後便是江口的生日了。已經三十歲了也沒有必要大張旗鼓地去慶祝,降谷零在家裡親手為她做了一個自己研發的冰淇淋蛋糕,和哈羅一起陪她度過了一家三口的生日。

  生日禮物降谷零其實煩惱了挺久。江口不像一般女孩那樣對化妝品和衣服充滿渴望,漂亮的飾品一類對於江口這種戰鬥系而言有些累贅。

  他還趁工作休息期間詢問了一下風見,希望能從心腹那裡得到一些建議。

  「江口小姐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嗎?」風見摸了摸下巴,問。

  他其實也不是專業的,但難得見到那個強大得仿佛無漏洞的降谷先生竟然會如此苦惱一件事。

  那他作為一個合格的降谷先生的左右手肯定是要幫忙的!

  「平時的愛好嗎……」降谷零回憶,「綜藝節目…最近新增了聽歌的愛好……啊。」

  一邊戴著耳機聽歌一邊給槍做保養,是江口最近的新愛好。

  說起來,自己有給人「戀人是國家」印像,江口則是實打實有過「戀人是武器」的發言。

  降谷零頭疼了起來。

  「總不可能身為公安給她增強武器存庫……」

  風見不太理解他喃喃的內容,不過以江口小姐平時的表現,似乎能明白一些長官的煩惱。

  和降谷先生談戀愛似乎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而和江口小姐談戀愛好像也並不簡單啊。

  「那,刀一類怎麼樣呢?」風見有些開玩笑地提議道,「我看江口小姐對刀好像很感興趣。」

  連上班都要隨身的那種呢。他暗中吐槽。

  降谷零愣了愣,旋即覺得這個主意似乎不錯。

  他拍了拍風見的肩膀,投去一個滿意的眼神。

  「謝謝。」

  「不、不用客氣……?」

  欸?他只是隨便一說而已啊?

  結果江口的庫存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翻了翻,然後生日當天收到了降谷零送的一把她沒有收藏到的□□。

  江口眼睛亮得像灑滿星星的銀河,對那把G1雙刃刀愛不釋手,以至於降谷零有些吃醋。

  作為回禮,江口在三天後的情人節,拿出了自己去毛利家鍛煉許久的手藝,在辦公室把巧克力給了降谷零。

  不得不說這種帶點宣告主權意味的行為讓降谷長官非常受用(然而遲鈍如江口其實並無此意,只是蘭悄悄地說這樣做降谷先生可能會比較開心),而手作巧克力也晉升為江口下廚房唯一能夠讓人下肚的成品。

  二月過去三月抵達。公園裡的櫻花也漸漸開了,昭示著春天的到來。

  和柯南沒有生活得那麼近後,江口和降谷零身邊再出現殺人案件的情況也變少了。而徹底收尾了組織的工作以後,投入新的工作,幾個人見面的機會更是不多了。

  赤井秀一帶著老婆回了美國,FBI徹底離開了日本境內,也就剩下MI6的那位赤井瑪麗和柯南一起苦苦等待灰原的解藥。

  沒想到就在赤井秀一離開不久後,東京內就發生了惡劣的狙擊殺人事件,還是由於美國的海豹突擊隊引起的。

  才飛出去的金發女FBI和大塊頭又跑了回來,也就赤井秀一因為老婆在美國懷了孕沒有離開,不然眉毛抽搐的降谷零非得要衝過去和他打一架才成。

  那次事件最終還是由柯南解決,世良也摻了一腳。降谷零不太樂意見到FBI在日本領土活躍,逮捕犯人時他又因為別的一起案子忙不過來,便讓江口幫忙盯一下。

  俗話說的好,要用狙擊手來打敗狙擊手。

  在黑麥叛逃以後成為某組織的第一狙擊手的山崎,趴在淺草藍天閣上輔助柯南,一槍解決了試圖狙擊別人的凶手。

  啊,人沒死,不過也嚇得不清。

  他是原以為赤井秀一已死、沒人能從那個距離朝上精准才敢定下自己這個狙擊位的。後來即便知道赤井秀一假死,他也是再三確認過對方回到美國暫時不來日本了才放心的。

  那到底是誰!?

  臨時狙擊手江口收槍,深藏功與名。

  和赤井秀一那種成為了FBI的王牌的超有存在感人物不同,她的狙擊能力一直只在組織執行任務時展露,而組織一向溺於黑暗不會露面,她的槍法就和琴酒的槍法一樣一直都默默無名,實際上則都是個中好手。

  三月的事件過後,在四月高三開學前,灰原哀的解藥作出了成品。

  工藤新一果斷成為第一個人體試驗者,成功恢復了身份,揚眉吐氣,光明正大拉著蘭到處去秀恩愛。

  灰原哀也跟少年偵探團的各位告別,和柯南一起以出國的名義銷毀了這個身份,與也恢復了身體的赤井瑪麗一同飛美國去見宮野…啊不,赤井明美了。

  直到所有人的身份都回到正軌,這才終於有組織完蛋了的實感。

  四月,絕佳的賞櫻季節,也是先前停滯的東京首腦會議終於要重新開展的時候。

  Scepter4在去年申請停止東京首腦會議並不是沒有原因的——首腦會議的參與人員可不止各國政府和日本內閣,主要的還是得看幾個遵紀守法的王權者出席。

  去年的時候世態一片混亂,今年雖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但總算剩余的幾個王裡有三個是能出席的。青王、新赤王、還有不知道去了哪裡的白銀之王。

  如今危險的Jungle雖然仍然還在發展,綠之王比水流也尚未被找到身影,但要說有什麼適合商討這個的時機,那無疑就是東京首腦會議了。

  因此降谷零和江口再度陷入了忙碌的狂潮中——好在他們還是一起工作的。

  可萬萬沒想到,江戶川柯南不在了,工藤新一也在女朋友的「管制」下不到處去「制造」殺人案件了,一場針對東京首腦會議的危機還是拉開了序幕——


第101章 4的執行人

  江口雖然每天和降谷零呆在一個辦公室裡,但實際上真正一起出公安任務的狀況現在還是第一次,也算是第一次接觸公安的任務。

  先前頂多算是坐在公安辦公室的Scepter4的人罷了。

  作為公安與Scepter4之間的交流人員,江口隨行降谷零,負責和Scepter4警備巡邏的人溝通換班和轄區問題。

  公安比較了解一些內閣或外交的注意事項,而Scepter4比較了解王權者的各種毛病。初步交涉來說,互換了情報有助於工作效率,還算是成功。

  而值得留意的一點是,東京首腦會議執行的地方偏偏不是別的位置,而是這幾年來人工填了神奈川那個坑後重新建造起來的一個名為EdgeofOcean的填海地綜合度假區,場地內包括並不限於國際會議場,還有購物中心、燈光觀覽塔、空中花園和特色海洋酒店。

  多少也有借此重振神奈川經濟的意思。

  然而江口真的挺擔心三個王聚在這裡、而綠之王不知所蹤暗地裡搞事的情況。萬一對方再做出類似操控無色之王的事情,加之青王承受了屬於黃金之王的壓力有所損傷,赤王又非常年幼……

  話不多說,江口又寫了一大沓「討論首腦會議中可能存在的問題並各三種解決方案」的文書,通過在巡邏中交接的Scepter4成員遞交給了宗像禮司。

  宗像禮司他是逃不過的.jpg

  在首腦會議開始前的最後三日,巡邏和警備都進入了最緊張的狀態。嚴格如降谷零開始從頭篩查會場內部可能存在的隱患。

  「……這個,江口怎麼看。」

  在巡邏中搭乘電梯到另一層時,降谷零接過風見遞交的一份東西,簡單看過後遞給身邊的人。

  江口接過。

  那是有關內部使用的家電——為了在首腦會議中展現出先進的科技,內部的大部分電器設施都采取了物聯網,也就是聯網操作技術——的說明書。

  警視廳與警察廳都有自滿著內部的防御系統,然而進入過組織那種不擇手段的地方的江口和降谷零卻明白,無論是多麼嚴防死守的系統,都有被攻破的可能性存在。

  這便是一個安全隱患。

  江口贊同降谷零的看法。

  「但是事到如今要求上頭將這個准備好的大型設施拆除也不太可能,而且今天就要接通網絡了。」

  「我明白。」

  降谷零眯起眼,思索別的出路。

  如果擔心有黑客利用這點進行攻擊的話……那麼如果借用別的黑客之手進行防御反擊是否可行?

  政府並不是沒有自己的極客。

  「對了,」出電梯時江口提醒,「今天接通了網絡的話,還留在那附近會很危險,在百分之百確認安全以前,還是先讓巡邏的人撤出來吧。」

  「啊。風見。」

  「是!現在我就叫人撤離出來!」

  他們從內部走出大門,離開了國際會議場。

  江口側了側頭,繼續說起剛才的事情。

  「Scepter4內部的話就有一名很厲害的電子情報處理能手,很可靠。如果給他任務的話,再怎麼不情願他也會工作的。」

  伏見君,最強。

  降谷零點了點頭,「那就回去先各自寫一份報告遞交,看上頭反應吧。」

  警察廳那邊難說,不過是Scepter4的話……

  成為氏族的幾個月內,江口已經了解大半室長的脾性了。

  「我想應該」沒問題的。

  後半句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大腦裡忽然響起了尖銳的危機警報。

  江口毫不遲疑,一把拉過降谷零,對身後跟著的風見等人大喊了一聲跑。

  ——轟!!!!

  連鎖的爆炸聲從內部轟然竄出,震耳欲聾,火焰與濃煙從國際會議場內部噴發,轉眼間席卷了整個大廳。整個會館震顫,承重柱與天花上的裝飾發出了不堪一擊的哢嚓碎裂聲,玻璃碎片撒了一地。

  有江口提醒得及時,順利跑到了空曠地區、躲避了墜落物襲擊的公安們目瞪口呆地回首支離破碎的會場。

  降谷零反應得快,扭頭怒吼讓他們聯絡其余巡邏的同僚撤退。

  「如果我們剛才的設想沒錯的話——」

  這場爆炸並不是一下就結束的!

  還呆在內部根本活不下來!

  江口拿起終端聯絡,眼睛緊盯著已經被火焰與黑煙所淹沒的會議場。

  「這裡是江口,在國際會議場請求緊急支援——還有巡邏中的公安在會議場內部與附近滯留!」

  情況緊急,也沒有等回復的余裕了。

  江口把終端丟給降谷零,藍色的雙眼在火光下亮得驚人。

  「告訴支援其余公安所在的地方,我先進去了。」

  降谷零吸了口氣,知道眼下並不是一般人能插手的時候,冷靜地點頭。

  「注意安全。」

  江口淡淡一笑,按住腰側的刀,身上湧起藍色的能量,轉頭伏身,卷起一股風猛地衝進了開始坍塌的會議場內部。

  這是一起重大事故。萬幸的是,求援與救援工作及時,在附近巡邏的Scepter4趕到,使得沒有一個人死亡。

  算是合作中的大成功,也算是合作任務裡的大失敗。

  國際會議場已經被毀得不能再毀了。

  警視廳立刻對此展開了調查,卻沒有在廢墟現場發現任何□□殘留物,初步判定是會場內部煤氣泄漏造成的意外。

  然而江口和降谷零都十分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當時討論的那個需要警惕的隱患成了真,有人利用了物聯網的特性控制了煤氣閘門,再利用啟動電器的火花引發了爆炸。

  ——如果就此以意外事故結案的話是抓不到真凶的。

  然而饒是公安部也需要按程序走。尤其是警視廳高層擔心此事是針對首腦會議的恐怖襲擊,當天形成了大型彙報專案組,他們也沒辦法插手讓調查停下來。

  不過大概凶手萬萬沒想到,這個世界上存在者高於所有Police的違規操作——

  警視廳會議室的內部正在逐個部門進行彙報,由搜查一課作為調查主力,目暮警部與實則為赤井務武的黑田管理官坐在台上主持。

  而就在高木涉彙報到發現國際會議場一樓日本餐廳廚房內的煤氣泄漏時,會議室的門以被撞的力度打開了。

  眾人回頭,看到了一名穿著與西服截然不同的青色制服的黑發女性,腰側還佩戴著一把藍鞘的長刀。

  坐在會議室最前方的黑田對這個中斷會議的人面不改色。

  「報上你的部門和名字。」

  「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的江口一號。」

  她大步向前走,到黑田管理官的面前,拿出有一份有藍色花紋的公文令狀。

  「非常抱歉,根據《特殊能力人員管理條例法案》,這起國際會議場爆炸從現在起將由Scepter4接手,警視廳諸位的工作到此為止。這裡是室長的簽名。」

  眾人嘩然。

  「請等一下!」

  目暮警部拍案而起,無法接受。

  「突然之間出現說出這種話……!我們的調查已經有了一定的眉目!」

  「那是被誤導了的方向。」

  江口平靜地回應。

  「另,由於東京首腦會議參與人員特殊,為了保證重要人物的安全,我等Scepter4也必須接管此起事件。」

  這麼說,身為裡理事官的黑田不可能不明白。

  當然一切都是騙人的——王權者身份重要是當然,但根據威茲曼的蓋然性奇點理論,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們七個人自己與信任的部下,沒有任何外人能夠突破聖域殺得死他們。

  說出「為了王權者安全考慮」這種話,只不過是Scepter4隨意扯來搶調查權的唬人借口。

  「可是我們的現場調查人員分明能夠證明會場的情況是由於煤氣泄漏!這是可以確信的!」

  高木涉著急地起身喊道。

  辛辛苦苦緊張趕出來的調查報告和工作成果被對方一張紙就掀翻,換誰誰都不樂意。

  而江口轉頭,沒有了眼鏡的遮擋,群青的眼中冰冷一片,凜冽地掃視會議室內部隱隱竊竊私語的警部們。

  「如果說要眼見為實的話——」

  她扶上腰側的刀,上面仿佛還帶有火焰的溫度。

  「——爆炸當時我就在內部,這樣夠不夠?」


第102章 你就是這樣當——(2)

  無論底下的人多麼的不甘和憤慨,黑田管理官在確認了江口手上的公文真實性後,便承認了Scepter4的接管。

  確認公安人員都順利得到救援後又急匆匆去敲了室長的門,說明完畢狀況再飛速趕過來,事情成了江口也松了口氣。

  零君那邊後來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離開會議室,江口馬上又提起一口氣打電話去問,得知公安大部分都是輕傷並且各就各位馬上回辦公室開始調查後,她也馬不停蹄回了警察廳。

  說是說由Scepter4接手,但形式上是交給了特殊交流課的江口負責,而江口本人目前又在公安有辦公桌。

  所以兜兜轉轉還是他們這批人處理。

  而且敵人就在自己巡邏的檔口引發事端,公安部當然是比警視廳更不服氣的,馬上通過降谷零的臨時會議各自領了工作展開更為徹底的調查。

  唯一的空閑時間大概就是在江口進門的剎那——

  臉上手上身上多多少少有傷口的大家非常熱烈又頑強地鼓掌歡迎英雄歸來。

  先不說江口反應及時救了大批人,單是對方搶工作過來給己方復仇機會的樣子就帥爆了。

  不愧是那個降谷先生的女朋友!

  茫然地被掌聲迎接,茫然地看臉上到處都是傷痕的風見出來干咳組織場面,茫然地進了降谷零的辦公室。

  她男朋友見她呆呆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出聲。

  「江口這個交流人員做得不錯喔。」

  「欸?」

  本來公安對Scepter4的不爽就像各路人員對公安的不爽——權力過大,保密原則太過復雜,什麼事都要藏著掖著,還突然出來搶任務搶別人勞動成果。

  然而現在Scepter4的人救了他們,目前算半揭秘狀態的異能力也毫無保留展現在了他們眼前,更何況不僅沒有搶任務還拱手相讓。

  ——麻吉天使!

  「哈……」

  在降谷零簡單的說明下江口多多少少能夠明白些。

  總之,外面的大家雖然被打得很慘,可是現在氣勢高漲,燃起了比爆炸時更猛烈的熊熊烈火——復仇的火焰。

  揉著眉心,降谷零說著也無奈地笑了。

  「當然,其中大部分的功勞是江口的。如果不是當時江口提醒要先讓人退出來,在那樣的爆炸威力附近,即便Scepter4的人再及時也……真是一語中的。」

  「那種東西怎樣都好,人平安無事就行。」

  江口本來就不在乎履歷之類的。

  她上前撫了撫對方臉側,那裡有一道劃痕,是爆炸氣浪卷起的碎片刮傷的。淺金的發絲裡參雜了些灰塵,明亮的顏色變得有些灰蒙蒙,身上盡是硝煙的氣味。

  降谷零受的傷並不算嚴重。公安裡傷勢最重的那個是被砸破了頭的。即便是被石塊壓住、卡在場地內部不得動彈的人,在Scepter4的刀光下也沒有生命危險地被救出。

  也無怪公安對青色制服的隱隱怨念一筆勾銷。

  不過現在可能被警視廳記恨上了就是。

  確認了零君沒有在自己視野範圍外受太嚴重的傷,江口也回到自己座位上展開調查工作。

  實際上這起事故有異能者參與的可能微乎其微,所以她需要負責的部分少的可憐。

  但江口不會坐以待斃。

  她委托了萬能的伏見君追蹤使得會場爆炸的那個東西——被啟動的電飯煲——的控制終端IP,以確保這並不是通過網絡犯罪、能夠借用APP傳播異能的綠之王的所作所為。然後又拜托了特務隊裡認識的唯一女性淡島世理幫忙去家裡帶走哈羅照顧一陣子。

  這次的真相水落石出以前回家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另一方面,她編輯了一封郵件,委托與降谷零不相上下的另一顆智慧大腦——復活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作為公安的協助人,參與到調查其中。

  巧的是降谷零也正有此意,所以方才江口問他時他很輕易地就答應了。

  他是不太喜歡依賴這種外力,但情況特殊,他沒有自衛隊那種無聊的自尊心,必須要抓緊時間知道犯人的真意——

  不是在首腦會議當天突襲(還不如在會議當天突襲,王權者的力量能夠保證在場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受傷),證明對方沒有傷害重要人物的意願,犯人的目標根本不是屆時的參會人員。

  爆炸如此盛大且毫不留情,可見執行者情緒的激烈化和狠心——亦或者說恨意。

  有誰需要那麼恨?

  當時在會議場巡邏的只有公安。

  ——凶手是和公安有過節的人。

  問題在於,就像Scepter4得罪人毫不留情,你要讓公安去回憶到底得罪了誰,就如同問琴酒「你還記得工藤新一嗎」一樣是個愚蠢的行為。

  你又會怎會記得自己吃過幾片面包呢.jpg

  而且犯人的目的似乎不僅僅是為了在傷亡方面打擊公安警察,故意挑選在公安巡邏時做出這種事,恐怕也有為了擊潰他們顏面的意思。

  現在外部的輿論已經開始抨擊了。

  可那有又有什麼用呢。

  日夜與工作起舞,靠咖啡和便利店便當續命的各位眼底都泛起了紅色血絲,卻不曾停下工作。

  無論是怎樣的語言利刃,無論是怎樣的仇恨憤怒,無論是爆炸的衝擊還是掉落的石塊,都無法擊潰他們想要守護國家的堅定信念。

  他們的大義,一如青藍色的秩序——

  毫無陰霾。

  伏見那邊是最快給出工作回應的,而且還有附贈禮品。

  江口飛快閱覽了他的郵件。忽略掉一些私人牢騷,剩下的大致內容是此事與綠之氏族無關,不過他看了一下,對方是通過一個匿名網站作為跳板轉了IP入侵的會場內部的煤氣栓控制器。

  「已經確認了!現場導致爆炸的是一個電飯煲!不過對方是靠聯網定時啟動的!」

  「已經根據網絡入口查到了跳轉IP的網站!那家伙使用了非法服務器NOR進行多次非法跳轉!」

  ……看來有怒火支撐的公安諸位並不需要外援。

  省了江口編寫報告書,就是可惜了那個懶癌晚期的伏見君順手幫的忙。

  公安硬核靠證據搜查,而另一方面,工藤新一也提供了線索和調查方向。

  其一,對方能夠知道當天是公安巡邏而不是別的部門,如果確認警視廳內部系統沒有出現類似會場的煤氣栓一樣奇怪的訪問記錄的話,恐怕犯人就正是出能得知情報的內部。

  其二,留意日期。大部分針對性恐怖犯罪在情感的推動下會選擇具有儀式感的日期。會場爆炸當日的日期可以作為索引卷宗調查動機的關鍵詞,前後一個星期的日期最好都留意一下。

  其三,增添留意日期的範圍的原因為,對方既然膽大包天能夠引爆國際會議場來針對公安,那麼肯定還會有下一次。對方認為自己在電腦上敲敲鍵盤就能靠非法跳轉IP躲避被逮捕輕易迫害公安,肯定絕不只做一次。

  降谷零聽聞後,臉色極差地提出了其四。

  其四:東京首腦會議當天也是NAZU美國航天局的無人探測器「天鵝」帶著火星土壤樣本回歸地球的日子,原定的著落點是日本近海地區。犯人可以做到信手拈來入侵最高級別的國際會議場防御系統,也有可能對那個返回艙動手,改變它的落點。

  就算對方僅僅針對公安部,直徑長達四米的返回艙從天而降,造成的衝擊波與受損面積都會是驚人的。想不殃及池魚都難。

  假如這個設想成立……

  江口靈光一閃。

  「按照工藤的說法,返回艙回來的當天也是在爆炸日的一個星期以內的。那天是五月一日……而返回艙的錯誤墜落肯定會比國際會議場的爆炸威力更大,假如對方還傳出一切都是針對公安才波及一般人的話,那麼公安警察肯定顏面掃地。」

  驟然冷下臉來,降谷零補完她的猜想。

  「那麼對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會議場爆炸當天,而是五月一日……!」

  這下可有能搜索的地方了。

  從爆炸當日下午開始調查,徹夜到次日的早上得出如此結論,如果說查案是一條公路,那麼公安的諸位顯然已經是在上司的帶領下疲勞駕駛並且嚴重超速。

  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除非是要離開這棟樓去見人,帶著爆炸後滿身煙塵未洗就開展調查的各位甚至都沒有時間去洗個澡。

  不過事情總算有了個方向。不知疲倦的人們打起精神,抽煙的抽煙,灌咖啡的灌咖啡,拿出十二分精力開始翻卷宗。

  關於返回艙的事情終究不過是個極端不安的猜測,想著這個時候寧願範圍擴大一些也最好不要錯漏一個,翻查還是以爆炸當日的時間為中心。

  江口雖然能提供調查的幫忙,但公安內部的文件對她還是保密的,因此這方面她也插不上手。

  閑下來的話,江口想了想,決定臨時做一下後勤。

  這群人,感覺再沒有人在後方支撐一下的話就要成為行屍走肉了。

  如此做最苦的活、挨最痛的打、受最狠的罵、熬最長的夜,即便在座各位都是數一數二拔尖的人物才在這裡工作的,能夠撐下來實屬強悍。

  領頭的那位更是屬於魔鬼中的超人,令人恐懼的鋼鐵大猩猩。曾經還有同時干四份全職工的超強經驗。

  果然,雖然是擔心大家,但是對男朋友還是下意識地會更擔心一些。

  想至此,江口在心底嘆氣,推著在超市購入大量補充能量的物資去收銀台排隊。這數量多得讓收銀員和其余顧客目瞪口呆,仿佛見到世界末日要屯糧的迷信者。

  見收銀員驚詫得手上的動作都慢了,江口第一次體會到不太愉快的情緒。

  她趕時間。現在很缺時間。辦公室裡等著她的大家也很缺時間。他們都經不起浪費分分秒秒。

  於是江口終於明白了自家男友每次說出那句口頭禪時的心情了——

  她皺起眉頭,藍色的眼睛冰冷地注視收銀台後手忙腳亂的青年,不耐煩地開口。

  「你就是這樣當收銀員的嗎?」


第103章 令和的軌道修正

  爆炸的日期是4月28日。返回艙回歸兼東京首腦會議當日是5月1日。

  以前者為中心一個星期的範圍搜索日期得知的相關案件共有五十四件,縮到28日至1日的範圍共有三十三件,准確到4月28日或5月1日的案件共有二十件,排除掉時間過久的陳舊老案(包括所有相關者已死)後剩余的案件共有四件。

  而和可能得知公安巡邏表的內部人員相關的案件,只有一件。

  ——偏偏正好,也是和NAZU有關的案件。

  可疑人物出現,目標鎖定,時間已經不多了。謹慎使然,也作為受傷最輕的人之一,降谷零決定親自上陣逮捕。

  風見看了眼被放在桌面上的那份卷宗,捕捉到某個還尚未從記憶裡消失的名字,站在拿起外套穿上的降谷零背後的他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風見!……風見!你有在聽嗎!」

  「啊…!萬分抱歉——!」

  重要的出動時刻走神被上司逮到,風見額頭滲出了冷汗。

  「您剛才說了什麼?」

  「……」

  沒有第一時間重復命令,降谷零深深地看了風見一眼,一言不發。那雙暗沉的紫灰色眼眸仿佛能看透他內心深處的想法似的凝視著。

  這讓風見更加慌亂了。

  「降、降谷先生?」

  「你留在這裡,風見。」

  「……!為什麼——」

  降谷零沒有再多做解釋,直接推開獨立辦公室的門走到外面。時間真的不多了,篩選出來最終結果的時候已經是5月1日的上午了——距離返回艙的回歸僅剩幾個小時。

  辦公室外江口正在等著他,見到風見慌張地跟在他後面還奇怪地眨眨眼。

  「降谷先生!我可以跟隨您出去的!」

  他急切的模樣有些像急求撫摸的哈羅。這麼想著,於是江口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

  而降谷零根本沒有理會他的余裕,只是低聲和江口說了什麼。

  後者點了點頭,目送他出去,接著看向可憐巴巴被丟在原地的風見。

  江口好心解釋了一下。

  「零君說你注意力不集中,精神已經開始渙散了,體能到極限就不要去出外勤了。」

  她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根能量棒和一袋速溶咖啡塞到愣然的他的手裡。江口上次在超市買了一大堆,拿回來後分發了一批又把剩下的堆在一個桌子上,讓人有需要就去拿。

  江口又說。

  「放心,我會跟著零君的。風見君,你在這裡有另一個任務要完成。」

  逮捕目標名為日下部誠,一名公安檢察官。動機是他死去的被公安逮捕的協助人,名為羽場二三一,忌日是五月一日。恐襲的目的是為了使公安喪失威信,消弱公安的力量。

  只是逮捕一個經常坐辦公室的檢察官,其實降谷零一個人就足以鎮壓他。不過江口不太放心他過勞工作以後的狀態,以防萬一還是隨行跟了上去。

  畢竟名義上,這次任務還是Scepter4負責的。

  沒有江口出手的機會,日下部誠在逃跑的路上便被降谷零摁在地上。

  「可惡——」

  日下部誠跪在地上恨恨地咒罵,反手被手銬鎖住。

  事情已經走到這裡了,他卻被抓了。

  不過、也沒關系。

  他眼中閃爍起瘋狂的光芒。

  在公安趕過來要逮捕他之前,他讓警視廳停電,又在警視廳附近的道路上利用物聯網使車輛失控,限制了前來警視廳的人流。

  這群公安已經發現了自己,那麼肯定也知道自己的目的,現在必然忙碌著疏散人群吧。

  再過不久,被他更改了訪問密碼與落地範圍的「天鵝」就會墜落在警視廳!

  「哈……哈哈哈……你們阻止不了的…我是不會告訴你們密碼的!我會證明公安警察的無能!」

  他大吼大叫起來。

  「這樣一來,我們公安檢察官的正義也可以被執行——!」

  「你說,正義嗎。」

  江口輕聲反問。

  她垂下視線,望著瞳孔震顫著的日下部。

  作為一手謀劃了會場爆炸的他,不可能不知道眼前這名女性的身份。

  「你是Scepter4的——」

  江口覺得奇怪。她無法理解眼前這個男人的思考回路。

  公安警察只不過是工作過程中的一個強權的標志。他們的這個部門由上級建立,在暗處沉默地守護著國家。這是必要的力量。

  公安警察是不會因為重大事故而解體的。受罰的只可能是當時的指揮官。

  所以,日下部的目標說到底其實就是降谷零罷了。

  他刻骨銘心的羽場二三一在公安審問中自殺的事件,負責人即是降谷零。

  這是個人的復仇,他卻說出了堂而皇之的借口。

  江口眉頭緊了緊。

  「你是…在瞧不起別人的正義嗎?」

  「什、!?」

  鼻孔怒張,心中的痛點被踩到,日下部瞪眼掙扎著要撲向江口。

  「不許動!」

  降谷零怒喝一聲,一手摁住他的動作,讓他膝蓋狠狠撞在地上。

  紫灰色的眼裡滿是暗色的凌厲。

  「日下部誠,羽場二三一還活著!即便如此你也要堅持一錯再錯下去嗎!」

  「不可能——!羽場已經死了!你在說謊!」

  「沒有說謊!」

  降谷零拿出手機,上面正在進行一場直播——看背景,是人就在警視廳頂樓的直播!

  而映在屏幕中間,痛心望著鏡頭的男人,正是日下部眼中被逼自殺了的羽場二三一。

  他瞳孔緊縮。

  「羽、羽場……為什麼——」

  羽場二三一出聲勸導他。

  「日下部先生!請住手吧!這樣下去將會有無數無辜的人犧牲的!」

  「可是、可是你已經死了……!」

  「是降谷先生當初在審問時給予了我機會,放棄過去的人生重新開始!」羽場二三一解釋道,懇請地向前一步,「日下部先生一直是我最尊重的人,但是,這樣下去真的是日下部先生一直想要貫徹的正義嗎!」

  降谷零確認了眼時間,眉目裡焦躁起來。

  「日下部誠!時間已經不夠了!羽場二三一就在警視廳的頂樓,你就打算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你的計劃下嗎!」

  日下部誠怒不可遏,「把無辜的人卷進來,這就是公安的做法嗎!太卑鄙了!」

  也不知道是誰先讓無辜的人被卷進來。

  江口推了推眼鏡,徹底失去了耐心。

  她按下耳邊的藍牙耳機聯絡。

  「風見君,疏散的情況怎麼樣了。」

  「江口小姐!大部分民眾已經撤離到了會場附近的度假區,那裡有足夠的空間可以容納數萬民眾!」

  「密碼呢?」

  「那、那個伏見君說試密碼還需要一點時間……」

  「就算你給了我範圍也沒有那麼快的——!」

  那頭傳來不耐煩的咂舌聲。

  從警察廳出發,理清了來龍去脈的降谷零便重新聯系了羽場二三一,再委托工藤鄰居的阿笠博士,進行一場虛幻的直播。

  他當然不可能把羽場真的放在警視廳頂樓——羽場現在就在阿笠博士家裡,一切都是後期合成做出來誘導日下部的幻像。

  為了能及時讓羽場從別的城市趕過來,降谷零親自開車接送,把車飆到了極致才趕上。

  期間江口則是去找了伏見,讓他幫忙用窮舉法的算式一個個試密碼。

  事關緊要,再不想動伏見也得幫忙。

  而風見的任務則是代替降谷零與警視廳合作進行疏散指揮,並且維持和伏見的聯絡。

  多管齊下——這是為了保險。

  如果日下部誠真的瘋狂到了一個程度不肯開口,他們也要盡他們所能阻止一場災難的發生。

  由於正好帶著毛利蘭去警視廳做一起事件的筆錄,工藤新一現在已經和自家女友被引領到了EdgeofOcean的觀覽塔上避難。他老老實實遵守陪在女朋友身邊不亂跑的承諾,但沒有忘記提供幫忙,先前就提醒了降谷零。

  「那家伙既然看重羽場二三一的死亡,那麼密碼極有可能和他的名字有關!」

  伏見得到這個情報時啐了口,死魚眼盯著電腦屏幕,手指翻飛得像蝴蝶。

  「英文字母,大小寫,還有空格,還有數字諧音,各自組合的可能性極多,與其期待這個電腦能及時試出密碼來不如撬開那家伙的嘴巴!」

  「——還有一個方法!」

  工藤在擁擠的疏散人群中一手護著毛利蘭,周圍吵吵嚷嚷的噪音對他非常不友好,不得不拔高聲音朝電話裡的人喊叫道。

  「降谷先生有沒有炸藥——利用阿笠博士的無人機帶著大量的□□,或許可以強行修正軌道把返回艙炸到太平洋去!」


第104章 Lady Sky

  眼下只是等待最優解是不可能的了。

  江口拿出終端,隨時做好了聯系室長的准備。

  探測器要墜落的方向是東京內。以青王展開聖域進行分解重構無疑能夠完美消解直徑四米長的返回艙。

  然而室長的劍代替黃金之王,承擔了鎮壓石板的壓力,事到如今如此大量釋放能量的話,屆時即便把警視廳從「天鵝」的危機下救出來了,接下來面臨的就會是威茲曼偏差值的大幅度波動。

  是新的王權爆發的危機。

  江口收緊了捏著終端的手。

  她是不會允許的。

  零君還在這裡,而且讓王在自己眼前再次死去什麼的……

  讓人來把日下部直接帶走,降谷零正指揮著讓公安拿出回收過的威力最大的□□,利用阿笠博士的無人機抓起,計算好方向和速度,向著被塗上夜色的天空飛起。

  遙遠的、歸家的天鵝就像是承載願望的流星,曳尾滾滾火焰,明亮地擦過大氣層,勢不可擋地突破了狂風與雲層,如同上帝射出的一道箭矢,超越秒速十公裡還在不停加速地向著東京直鑽過去——!

  所有人都仰望著,屏住呼吸,看流星與月亮的殘影擦肩而過,逐漸露出樣貌,仿若露出下沉劍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降谷零一聲令下,蓄勢待發的無人機抓著□□,猛地衝向返回艙。

  他瞳孔縮緊,手指按下了操控爆炸的按鈕。

  砰!!!

  黑煙和火焰卷起衝擊,轟然撞飛了長驅直入的返回艙!

  「成功了!」

  在警察廳附近觀察著的風見忍不住脫口而出。

  然而耳機裡的江口卻沒有他那麼容易放松,坐在風見一旁的伏見直起身,不正經的臉色收斂了起來。

  「——伏見君,返回艙著落點的預測!」

  「嘖、不用你說我也在做分析了……那個隔熱層雖然是炸開了,降落傘也打開了,但這樣下去會落到EdgeofOcean上——直面撞擊觀覽塔!」

  風見聞言,原本的喜形於色扭曲地僵硬在了蒼白的臉色上。

  「什、什麼……!?那裡現在可是有3萬人在避難中啊!」

  伏見不做多余的掙扎,拿起終端就要聯系人。

  「——我去找室長。」

  「不行!」江口喝止他,「EdgeofOcean建立在迦具都隕坑上,如果室長在那裡王權爆發了的話本來就脆弱的地基會被動搖,到時候整個日本都會沉沒的!」

  「嘖、這種高度難道你指望我們拔刀上去砍了返回艙嗎!單單是那個衝擊力,即便是拔刀儀式以後加持了的防御也扛不住!室長不行的話就去找白銀之王!」

  「高度……衝擊……」

  江口忽然一愣,腦袋飛快運轉了起來。

  她扭頭和降谷零對視一眼,一旁也在通訊頻道裡的他毫無疑問也想起來了那個方法。

  降谷零扯開一抹笑,啞著聲音。

  「還要回家一趟,得抓緊時間了,江口。」

  「零君去開車。」

  江口眼神一凜。

  「我去拿東西。到時候樓下見。」

  話音一落,兩個人立刻分頭迅速行動了起來。

  江口幾乎是轉眼間就閃身到了十幾米開外,不停地借能力瞬移著朝家奔去。

  她不忘對通訊的另一邊說明。

  「伏見君,無需聯絡白銀之王。在黃金之王逝世後綠之王一直試圖找到白銀之王,現在還不是他露面的時候。而且達摩克利斯之劍並不適合在3萬人面前出鞘——非時院在三個星期以前已經停止了運作。」

  「你有別的方法?」

  「萬無一失的方法。」

  伏見嘁聲。

  「那就隨你去吧。真是瘋狂。」

  的確是瘋狂。

  江口收拾好了東西,開著馬自達的降谷零已經停在了樓下。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交通安全可言。一腳將油門踩到底,金發黑皮公安拿出了全力的車技,如白色閃電般衝上了馬路,漂移轉過大彎道,尾燈的紅光在空氣中殘留魅影。

  大量的民眾在警視廳的通知下都向著觀覽塔方向疏散,車輛擁擠地堵在通往度假區的橋上。他們自然不可能等到道路通暢才過去。

  降谷零飆車不走基本法,在導航的超速警告下直接把車側面豎起,擦過驚愕的擁堵車輛,飛速衝上一輛有向上軌道的拖車,猛地飛到了通往度假區的列車軌道上,揚起一片摩擦的火花。

  江口抓緊了安全帶,眼看著前車燈高亮的列車迎面要撞上來……!

  「——零君!!」

  「抓好坐穩!!」

  降谷零低喝一聲,腎上腺激素的狂飆讓他臉上湧起幾分狠戾。

  他猛打方向盤,拉動變速杆,速度不降反升,車表盤上的紅色指針壓到了極致。

  砰!

  劇烈的震動與撞擊強行抬起了馬自達的右側,車輪直接踩上了列車的側面,卡著邊緣猛速前衝,危險地掠過擁堵路段的上方。

  列車的最後一節車廂就要到了,可是現在他們去往的根本是反方向,卡在狹窄的軌道上如果要掉頭的話——

  降谷零瞥向破損的後視鏡映出來的景像。

  「就是這裡!」

  輪胎一轉,車尾橫擺,馬自達從高處軌道跌落,狠狠砸在了下方掉頭的另一條列車軌道上!

  降谷零穩住車頭,踩死油門。後視鏡中反射了另一輛自動行駛中的列車的前燈,他緊視前方,車尾噴出火焰,轉眼把高速的列車甩開了一段距離。

  EdgeofOcean度假區內的列車幾乎是通往每一個地方的,就這樣沿著軌道行駛下去的話就能抵達目的地。

  江口終於能緩口氣,松開抓著車門的手,扶正在幾次震動中歪掉的眼鏡。

  「零君的車技……實在是太厲害了。」

  放松了抓在方向盤上的力道,降谷零斜眼看她,臉上浮現笑意。

  「這是和在警校的朋友學的。江口要學嗎?」

  「……不,有零君就夠了。」

  本來就是個路痴,如果開得比導航的反應速度還快,那就是在迷失的道路上高速飛馳一去不復返。

  「說起來,我好像還沒有仔細和江口提過除了景以外我在警校認識的朋友……教我開車的朋友叫萩原研二,和另一個朋友松田陣平現在在□□處理班就職。江口好像之前是見過的吧?就是在奇幻樂園事件裡幫忙拆炸彈的那個墨鏡卷毛混蛋。」不合時宜地,仿佛開在去度假的路上,降谷零介紹道。

  江口當然記得。

  無論是松田還是萩原,亦或者是伊達航。

  男人明快地提起友人們,沒有三號絲毫所說的那種孤獨的陰郁與暗沉的陰鷙,臉上的笑容如此明亮輕松,讓人清楚地能意識到黑暗的負擔真正從他肩膀上離開了。

  江口聽著他提起自己在警校的生活,問。

  「零君回來以後有和他們見過面嗎?」

  「太忙了。」無奈笑著,降谷零搖了搖頭,「偶然在警視廳見面的機會倒有,但一直沒有空五個人一起相聚……說起來伊達班長還有一個女兒了。」

  再一次劇烈的震動,馬自達脫離軌道飛落到地上。降谷零開著車頭破損得嚴重的愛車馬自達放緩了速度,行駛進入一棟仍然施工中的大樓內。

  這裡有可以將車輛送上頂樓的電梯。等電梯門關上,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噪音都都隔絕了。

  地板顫動,隨後明顯的是上升的失重感。

  電梯內顯示屏的紅色數字在攀升。

  指尖敲擊著方向盤,降谷零抿了抿唇,側過臉,忽而問江口。

  「……不如結束了以後,我去約大家出來和江口見見吧?」

  江口眨眨眼,敏銳地發覺了男朋友隱藏起來的那麼一點緊張情緒。

  兩個人都沒有別的家人,帶戀人去見親近的友人就是那個…意思了吧?

  「…我聽風見君說,這樣的行為叫立Flag。一般會出現在戰爭電影裡那些回不了家卻說著要結婚的士兵口中。現在答應了零君的話,不太吉利。」

  被用奇怪的理由逃避了正面回應,降谷零不由得失笑。

  「那我要事情結束以後再邀請江口一次嗎?」

  「嗯,可以。」

  江口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電梯停了,門打開。磨損過頭的車輪轉動,將破破爛爛的馬自達開了出去,停在樓層的最高一層。

  江口解開安全帶下車,從後座取出放在琴盒裡的槍支。

  時間還有幾分鐘,踏過裸露的水泥階梯,江口走上了只修建了一半的頂樓直升機停機坪。

  高處的夜風嗚嗚吹過,她的衣擺在半空獵獵作響,劉海揚起露出明亮的藍瞳。

  江口摘下眼鏡,熟練地架起□□M82A3,趴伏在地。

  降谷零站在她身側,凝神留意上方。

  返回艙的直徑縮小了,黃色的隔熱層被炸飛,現在露出了裡面銀色的外殼和白色的降落傘。

  它在飛速衝向觀覽塔。

  「零君,」

  她忽然開口。

  「等一切結束了之後,我帶零君去見司令吧。」

  降谷零一愣,他還沒回過神來,江口的指尖已經扣下了扳機!

  藍色的秩序之彈沿著膛線旋轉高速射出,朝上卷起尖銳的風,宛若神明為世界割下的一道裂痕,掠出藍色的電光,精准地擦上返回艙下方!

  眩目的白光瞬間爆開——!

  江口沒有就此停下,微調方向,固定後坐力,身上翻滾起藍色的光霧,瞳孔縮緊,再度扣下扳機!

  彈丸破空而出,直衝被爆炸的真空滯停了的返回艙,Mk211穿甲高燃彈狠狠卡進了艙體前進方向的側面,尾翼噴薄的藍色火焰如同橫空而來的重錘,將整個返回艙推動,轟然砸進EdgeofOcean邊緣的海域,掀起滔天巨浪!

  藍色的屏障及時豎起,爆炸飛起的狂風被完全阻隔在外,避免了兩人被吹落樓頂的意外。

  泛著白沫的海水嘩啦地高高揚起又墜落,拍打在沿岸的地面上,所有人呆呆地望著天空,空氣裡僅剩下煙火盛放後墜落的寂靜。

  「結束……了?」

  「結束了……!」

  「結束了!安全了!」

  神經遲鈍地反應過來,人們互相擁抱歡呼,在狂喜下大聲胡亂地喊叫,慶祝安全了的喜悅。

  「目標沉默,任務完成。」

  江口收槍起身,將紛飛的鬢發挽到耳後。

  降谷零柔和了眼神,勾起笑容。

  「辛苦了,江口小姐。」

  他上前兩步,抽出掛在衣領上的眼鏡打開,低頭幫她戴上。

  群青如宇宙銀河的雙眼聚焦,輕輕眨了眨,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指尖擦過臉頰,曖昧地撫上輕捧。

  觀覽燈塔的奪目光束掃過,破開夜晚的沉寂,照亮兩個人在暗色下相擁的身影,和接吻的模樣。

  「星星……啊,零君,看,天空的貴婦人。」

  「看到了。」

  耳畔響起男人的低笑,腰間被緊緊攬著。

  「是天空的貴婦人啊。」


第105章 我等大義,毫無陰霾

  由日下部誠引起的一系列物聯網恐怖襲擊事件,在「天鵝」的殘骸被成功回收和無民眾受傷的情況下順利完結了。

  江口最後控制了力道,不至於讓秩序之彈直接貫穿比烏丸別館牆壁更弱的艙體,保護了艙體內火星土壤樣本。

  震撼的救援事件圓滿落幕,公安的威信力不但沒有如日下部所願地下降,反而有所上升。

  但對於公安,他們沒有邀功的心,只是在所有人都歡呼時松口氣,然後接著擼起袖子干掉一杯慶祝的濃縮咖啡,接著打起精神收拾後續。

  善後的工作花了他們一整夜,也僅僅只是解決了疏散人群回家的問題。

  接下來還有大量的報告要寫。

  所有人都疲憊不堪——明明在緊要關頭時還精力飽滿的,等放下心口大石後,緊繃的弦松了下來,積累的勞累便一口氣上湧了。

  饒是降谷零,在那樣激烈地開過車後,身體也多少到了極限。江口接手了他一部分的交流工作,趕了他去休息室眯一會兒。

  日下部誠目前還被關在警視廳。比起處理這個已經不可能再犯罪的失格公安檢察官,眼下更重要的是入侵NAZU系統導致的外交問題和將工作再次從Scepter4手裡轉給公安的問題。

  江口是在出去衝泡咖啡時撞到風見的。

  他見到江口從降谷零的辦公室出來,愣了一下。

  江口衝他點點頭打招呼,然而風見遲疑了片刻,見她要走,有些急切地出聲叫住。

  「江口小姐!……我有些話想和您說,請問現在方便嗎?」

  江口歪了歪頭。

  風見不太正常。

  從降谷零出發去逮捕日下部時就有點不太正常了。

  「怎麼了嗎?」

  「……」

  想要談話的是他,可是要開口卻又很艱難。

  風見緊了緊拳頭,表情上有幾分難以言明的隱忍。

  「……我想和江口小姐談一談關於降谷先生的事情。」

  江口一愣。

  避開零君要和她談關於零君的事情?

  她想了想,在風見緊張的注視中點了頭。

  「……過來吧。」

  在辦公室裡談工作外的事情是不可能的。江口放棄了泡咖啡的想法,去自動販賣機按了咖啡,分給了風見一罐。

  和童顏池面公安相反,長著老成面孔的風見有些受寵若驚接過咖啡。

  兩個人挑了一個沒人的走廊,對著敞開的窗邊。凌晨泛涼的風吹拂過臉,讓人清醒了些。

  哢一聲,江口打開了鐵罐。

  「那麼,風見君想說的是什麼?」

  「……或許我不該說這些的……」他吸了口氣,「江口小姐了解降谷先生嗎?」

  江口唔了聲。

  她了解零君嗎?

  她知道別的世界的降谷零的人生,她陪著他走過了可能是這前半輩子來最有影響力的幾年。

  這樣算是了解他嗎?

  「沒有誰能夠徹底了解另一個人。」江口說,嘴唇碰到冰涼的罐子邊緣,「但我一直都有在看著他。」

  風見啞然,低頭看向手裡的咖啡。

  裡面黑黝黝一片,深不見底,苦澀得像極了他現在的心情。

  他或許不該憑衝動這麼做的。特別是對長官的戀人說出這種事情。

  但他實在也無法沉默下去。特別是目睹到這起事件,目睹到受傷的日下部的瘋狂。

  江口沒有催促,給予了他沉默的時間。

  「……江口小姐,看過日下部誠涉及的那起事件了嗎?」風見苦悶地開口,「去年,日下部誠作為公安檢察官,他的協助人羽場二三一死在了公安的審訊中。」

  「我看過了。在對外的文件裡日下部誠與此起案件無關,他的上司將他從其中摘了出來。只有公安內部的文件才注明了羽場的真實身份。」

  「是的。公安之間是不了解各自的協助人的。特別是公安警察與公安檢察官關系來往並不密…下令逮捕羽場的是降谷先生,出動的是我。當時沒有人知道羽場是日下部的協助人。」

  風見一下用力捏緊了咖啡,鐵罐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羽場他……他在降谷先生的審訊中,沒有坦白自己的身份,最後被逼到自殺了。」

  靜默一時間蔓延在兩個人之間。

  江口抿了口咖啡,才轉過臉看向風見。

  她眼裡並沒有風見想像中的憤怒,亦或者別的指責他的情緒。

  她只是平靜。江口一直是平靜的。

  羽場還活著的事情降谷零顯然沒有告訴給自己的部下聽,給予了羽場一個完全嶄新的人生,讓舊身份徹底消彌在人世間。

  然而他的假死卻沒想到是種種陰暗的開端。

  江口想起了宮野志保。宮野明美是在她的幫助下假死,平安無事,她不知情的妹妹卻中斷了組織的實驗以此抗議,差點被琴酒逼入死境。她還想起了諸伏景光,和降谷零經常無法入睡的那些夜晚。

  她緩緩開口。

  「風見君是想對我譴責零君做得不對嗎?」

  「當然不是!降谷先生是優秀的長官,無論是多麼艱巨的任務都能完成,一直正確地帶領著我們前進!」

  風見著急地解釋,聲音拔高了一瞬,後又漸漸弱了下去,傾述苦惱的心聲。

  「我是……我只是無法理解。我從來沒有想過降谷先生會做出這種事……這樣,也能被稱之為公安的正義嗎?江口小姐身為降谷先生的戀人,對這樣的降谷先生又怎麼想呢?這是我的迷茫……公安,難道就可以正當化手段地……將他人逼入死地嗎?」

  江口搖了搖頭。

  「零君他,一直都是在作為『降谷零』以前,先是作為『守護這個國家的公安』行動著。這是他的信念。為此,除卻風見君所說的羽場,在潛入組織時零君手上的人命也並不少。被稱之為殺人犯也不為過吧。」

  風見愣住了。

  江口望向窗外的夜景。五點時分的東京御柱塔高然聳立,街道上閃爍著多彩的霓虹燈。

  「為了正義而讓別人做出少少犧牲是錯誤的。然而即便這麼認為,為了正義還是要前進。風見君有面臨過這樣的選擇嗎?你的槍口對准的是一名為人民著想的好議員,但你必須要殺了他,這樣才能奪得組織的信任,才能潛入得更深、更暗,才能達成任務要求的從內部瓦解這個組織。你會開槍嗎?如果不,組織就會殺了你,耗盡資源與心力接觸組織的准備全部都會白費,將來有很多人會死去。你會開槍嗎。」

  在降谷零身為安室透的期間,風見一直都是他的助手和接頭人,但他是第一次詳細地聽聞潛入工作的……黑暗。

  「我……」

  「零君是一個好公安。他會傳遞出情報,有的時候適時讓任務失敗,救下公安想救的人,保留著公安的正義。但我不是。」江口微笑,讓風見陡然有些不寒而栗,「我的潛入工作是為了接觸一個項目,銷毀那個項目,並非是瓦解那個組織。所以為了能夠盡快提升地位,我殺了很多人。」

  她嘴角勾起的那些許弧度很快又放了下去,藍色的雙眼注視著面前陷入啞口無言的男人。

  「Scepter4內部有一句格言——「以劍制劍,吾等大義毫無陰霾」。風見君理解的正義是怎樣的?公安允許違法操作,在旁人眼裡著同樣是無法被容忍的。Scepter4允許持刀,就如警察佩槍,我們亦會不擇手段的維持秩序。執行正義本身,就有無數種方法。」

  「在思考做法是否正確以前,我想,零君大概會優先考慮如何達成『守護』的目的吧。而且,」江口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無論零君他在風見君你們眼裡多麼的厲害,他終究也只是一個人類而已。人總會有的犯錯的時候。」

  這是風見沒有想過的回答。

  「……降谷先生,他也只是個普通人嗎……」

  他喃喃,眼神逐漸堅定了起來。

  「——但是,沒有比降谷先生更適合追隨的人了。」

  哪怕是違法手段,哪怕是犯下錯誤,哪怕是過於嚴厲,降谷零總是堅定地與正義同在,犧牲他人以前已經犧牲了自我,如荒漠裡的北鬥七星,照亮了前行的方向。

  這是他的人格魅力,也是部下們願意跟著他的原因。

  在這偌大的東京、偌大的日本土地上,有的人選擇挖掘真相,有的人選擇了蟄伏陰暗,有的人在光明裡醞釀殺意,也有的人可以在陰暗中為黎明的崛起而獻身,貫徹自己心中的正義。

  天際泛白,天亮了,新的一天開始了。

  喝完了那一罐咖啡,頭腦也清醒得差不多了。江口拍拍風見的肩膀,面無表情的,多少有點惡趣味地現在才提。

  「順便,羽場沒有死,零君幫他做了一個新身份。」

  半秒後,熱血沸騰的腦袋在接受到訊息後霎時冷卻了下來,風見驚愕的怪叫充斥了警察廳的走廊。

  「…………哈?!」


第106章 新的未來

  降谷零對那天風見和江口之間的談話一無所知。江口沒有提,風見也不可能把自己被白白看了滿臉傷感的糗事說出去——不如說要是被降谷先生知道他那個時間點拉江口小姐去談心搞不好會被長官用眼神暗殺掉……

  風見打了個冷顫。

  「風見他這是怎麼了?」

  而降谷零一開始還毫無察覺,但等事件徹底了結,恢復到日常工作時他便發現了部下的異常。

  「最近他是不是過於熱情了?」

  在家裡談起最近的工作場,他奇怪地問江口。

  「有愛戴你的部下不好嗎?」江口眨眨眼,誇他,擼了把哈羅,「零君是優秀的上司。」

  日下部事件結束後,江口如約帶著降谷零去見了「司令」。

  羽張迅,她曾經的監護人、上司、王。

  他的墓碑就在EdgeofOcean的附近,在圓弧狀的迦具都隕坑邊緣。江口是從善條口中得知的。

  這麼多年來,她只在潛入任務徹底結束後來過一次。那次是為了向自己的「委托人」彙報委托順利完成、組織也被摧毀了的事情。由於還有後續工作和室長的命令,當時江口來去匆匆。

  這次掃墓後放下一束拜祭的花,江口同樣彙報工作般向羽張迅講述了近日的工作。

  然後她拉著身邊的降谷零,一邊說。

  「爸爸,這是我的男朋友。我現在很幸福。」

  這仿佛觸動了不太敏感的淚腺的哪裡,江口忽然流下眼淚來。

  真正這時見到的她的淚水讓降谷零頓時手足無措了起來,連忙低聲安慰,幫她拂去不停落下的眼淚。

  江口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麼哭。她或許並不是在哭,只是無法控制心底感情的流淌。

  她靠在降谷零的懷裡,吸吸鼻子,對緊張的男友輕聲重復。

  「零君,我現在很幸福。」

  降谷零怔然,隨即眼底融化了一片柔軟,低頭親了親江口額頭。

  「嗯,我也是。」

  既然見過了司令,那麼之前說好的降谷零的朋友們也該見見。

  松田和萩原還有伊達航再忙也忙不過公安。降谷零和江口好不容易空出時間來了,又輪到隔壁部門的諸伏景光忙的焦頭爛額。

  今天是終於大家都對上了休息日。本來是計劃出去吃飯的,後來降谷零想了想,決定還是把人帶到家裡來,沒那麼拘束。

  降谷零和江口的家並不算小,稍微整理一下客廳裡塞得下八個人。除了降谷零,伊達航也帶家屬,還是兩個。

  他的女兒在一年多前秋天出生,現在已經差不多兩歲了。

  約好了晚飯時間,降谷零看了看鐘,見差不多了便起身去准備食材。

  家裡有下午提前買好的,還有一些等會兒景光會帶過來——今天就看這兩位大廚忙活了。

  江口見客廳收拾得差不多,招待的准備也做好了,她便回房去摸自己的槍,安撫自己的戀人們。

  等保養到第二把的時候,門鈴和開門聲穿過耳機裡的音樂傳到耳中。江口從房間裡探頭,是景光來了。

  他拎著一袋子食材,下巴又長出了些胡茬,見到江口笑了笑。

  「小江口,不要隨便拿著危險物品出來哦,等會兒可是有小孩和刑事部的刑警在呢。」

  江口低頭看了眼手裡的□□黑星,默默鑽回房間裡放好。

  再出來的時候她還摘了耳機,這才跟景光問好。

  雖說同為公安,可所屬部門不太一樣。景光在組織解體後也經歷了升職,現在也算是個小組組長,指揮和出外勤不可缺一。明明在同一個樓層,他和江口還有降谷零見面的機會卻少之又少。

  所以江口非常感謝給了自己調職機會的室長。不然想要經常見到男朋友可能會成為一大難題。

  降谷零在廚房裡喊景光過去幫忙。被嚴令禁止進入廚房的江口抱起到處亂轉的哈羅,就在廚房門口逗起狗來表達自己郁悶的不滿。

  她好歹之前還獨立做了一份味道不錯的手作巧克力呢。雖然在這之前毀了毛利家的廚房不知道多少次。

  第二第三名抵達的是松田和萩原。

  降谷零只講久違的重聚,還想讓他們見見自己同居女友,卻沒有說對方是誰。如果江口還是以前那張臉的話,說不定他們還記得——畢竟那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從別人口中得知降谷零,亦或者是諸伏景光的消息。

  萩原後來還問過恢復了身份的景光。後者雖然不知道奇幻樂園是怎麼回事,但聽到「面無表情的女子國中生」的描述一下就知道是誰了。

  他當時不知道江口用了假身份,只記得現在江口和降谷零在一起了,便笑說那是零的女朋友。

  所以在見到陌生的江口抱著狗給他們開門時,松田和萩原不禁詫異。他們都做好了敘舊的准備呢…景光你這家伙的情報是怎麼回事!

  「請進。」

  江口請了他們進門,很努力地想要通過肢體動作代替面部表情表示歡迎。

  「你們好,我是零君的女友,江口一號,叫我江口就好了。這是安室哈羅。」

  「汪!」

  萩原反應很快,馬上收斂了表情的驚訝,對江口一笑。

  「你好,我是萩原研二,這家伙是松田陣平。」

  說罷他還用手肘不著痕跡地頂了頂情商低下的松田。

  某卷毛這才合上張大的嘴巴。

  「……你好,我是松田陣平。」

  江口點了點頭,放下哈羅,在廚房門口喊了聲降谷零。

  「零君,松田君他們到了。」

  降谷零應聲,但他在火前走不開。景光想也不能把人家女孩子和不熟悉的倆男人待在一起,碼好食材洗了洗手就出來。

  「喲,小諸伏看起來氣色不錯嘛。」

  萩原自然而然勾上他的脖子,把他一把拖到松田和自己面前,趁江口去幫忙倒茶時壓低聲音問到。

  「小諸伏,謊報警情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小降谷的女朋友根本不是我們見過的那位嘛。」

  景光一時腦袋裡沒轉過彎。

  「嗯?不會吧…不是小江口嗎?」

  「我們認識的那個好像是被朋友叫…」萩原回憶了一下,畢竟也過去有一段時間了,「愛知?永夢木愛知?」

  「叫我?」

  江口端著茶水突然出現,腳步聲音之輕像個幽靈,嚇了三人猝不及防一跳。

  她疑惑地歪頭。

  景光這才啊了聲反應過來。

  「小江口是不是之前用過別的名字活動過?小江口會易容,她以前的臉和現在有點不太一樣。」

  前半句得到了江口的點頭,後半句他跟松田和萩原解釋。

  松田摘了一貫去哪兒都戴著的墨鏡,打量了一下江口。

  如果要仔細看的話,其實還是能發現一些共同點的——至少面癱和戴眼鏡和麻花辮這三元素無差。

  松田摸了摸後頸,有些不太習慣在工作時間外和女性搭話。他和萩原那家伙不一樣。

  他有些別扭地問。

  「那個…你還記得我嗎?我們之前還拍了照的。」

  「記得,」江口點頭,畢竟是第一次和零君出去約會,「速度很快,技術很好。那個時候謝謝你。」

  「喂喂,你這個說法也太奇怪了吧……」松田下意識吐槽,又說,「不過是我的工作罷了。嘛,你也很配合就是了……」

  砰!

  忽然不太和諧的聲音傳來。幾個人扭過頭,看到降谷零扭曲著笑顏擼袖子過來。

  他一定是聽到了。景光深覺不妙。

  「松——田。」黑皮咬牙切齒地走過來,「說起來我還沒有跟你算賬——」

  「哈?我跟你有什麼賬要算啊?」

  兩個從警校時期就經常針鋒相對的家伙多年未見也能一下冒出□□味,開始手對手像公牛一樣抵著額頭互頂,仿佛打架的兩只大猩猩。

  江口捕捉到男朋友少見的可愛表情,所以花了些腦細胞去思考男友火氣的來源。

  萩原還在邊上煽風點火,一邊笑說兩個人真是沒怎麼變呢,多大了還這麼幼稚。

  想起來了的江口有些贊同。

  「明明只是一張照片而已。」

  「嗯,照片?」萩原好奇,「和我們拍的照有關嗎?」

  景光熟悉自己的發小,聞言頓時莞爾,「一定是吃醋了吧。而且小江口還是和陣平拍的照。」

  「那個時候我和零君才交往,以前還沒拍過合照,所以……」江口沒有把話說完整。

  聽了一耳朵的松田毫不客氣地嘲笑:「你這也太幼稚了。」

  降谷零冷笑:「到現在都還沒有女朋友的家伙就不用理解我的心情了。」

  「你說什麼——!」

  這倆人的掐架在伊達航和他妻子娜塔莉到來的門鈴下才暫時宣告休戰。

  剛進門的伊達航和松田他們的反應幾乎一模一樣——他當初可是在安室透的病房裡見過永夢木愛知的。

  他們下意識地認為降谷零沒有換女朋友的可能、不對,不如說他們一開始其實都沒想過那個熱愛工作到極致的降谷零竟然還會找一個女朋友。

  更不用說居然有兩任——

  景光見狀連忙解釋情況。伊達航這才恍然大悟。

  男人們在敘舊,娜塔莉用帶些口音的日語向江口搭話。

  「我從丈夫那裡聽說了您救了他一命,真是非常感謝。」

  江口搖頭表示沒什麼。

  「舉手之勞。」

  她頓了頓又遲來地補充道。

  「那個時候沒有機會說。祝你們幸福。」

  娜塔莉展露溫柔的笑顏。

  「謝謝你。」

  「說起來,班長的女兒呢?」心情明朗地和朋友擁抱過後,降谷零才發現比預計的少了一位小嬰兒。

  「螢她外公外婆突然來看她,今晚就沒有帶她過來了。」提到可愛的女兒,伊達航咧嘴笑了笑,叼在嘴邊的牙簽跟著動,「有機會下次再帶你們見見。」

  人既然到齊了,正好就能開飯了。

  雖然時節好像不太合適,但人多當然是要吃火鍋來的好。

  降谷零和景光之前就是在准備壽喜燒的食材和湯底。江口把哈羅抱到陽台,給它加了些狗糧和降谷零做的狗飯。

  嗯,它只能遠遠地看大家吃美味。

  哈羅耷拉下耳朵,尾巴也不甩了,有些可憐巴巴。

  江口看著它,不由得想到降谷零有時故作委屈的樣子,伸手揉了揉狗頭安慰。

  「乖,晚點再給你加餐。」

  七個人圍坐在清理出來的茶幾邊上坐了一圈,中間壽喜燒熱氣騰騰地煮沸著,像是一大家子的團聚。

  伊達航因為女兒沒有來,所以來時路上還去買了一打啤酒。

  聚餐的話,果然還是需要一些酒精助興的。

  「那麼——」

  萩原舉起啤酒罐,主持人一般笑著開口。

  「慶祝班長結婚、女兒一歲、小諸伏和小降谷平安歸來,還有小降谷終於不用和國家結婚——干杯!」

  「「「干杯——」」」

  一旦吃起來也聊起來了。景光和降谷零是一定會被拷問這幾年狀況的,娜塔莉坐在江口身邊,一改溫柔,有著一股興奮勁地問起江口的戀愛故事,還時不時分享一些自己與警察戀愛的經驗。

  江口雖然沒什麼表情,但她不是性情冷淡,娜塔莉有問她必答,而且拿出了和蘭她們聊天的經驗,很快和娜塔莉建立起了友誼。

  降谷零和友人們聊著天,時不時給江口夾菜。他余光見到她在熱霧中朦朧放松的面容,臉上不禁浮起有些欠揍(松田語)的笑意。

  「小降谷真是找到歸宿了呢。」萩原看到他的神情打趣道,「臥底期間還能找到女朋友,真是太幸運了。」

  降谷零這回真的是有些欠揍地承認:「我也這麼覺得。」

  松田對此一哼。而降谷零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松田果然是嫉妒了吧。」

  「哈——?」

  「說起來小陣平好像也有了喜歡的人呢,是搜查一課有名的警花來著嗎?」

  「萩——!吃東西不能堵住你的嘴嗎!」

  「陣平…原來你也會戀愛的啊。」

  「景光你這又是什麼意思啊?!」

  「陣平要是交了女朋友,記得要好好說話才行……」

  「這種時候班長就不用再來說教了吧?!」

  松田磨牙嚷嚷著被擠兌。伊達航哈哈大笑。

  壽喜燒的熱氣蒙到了眼前,友人們咋咋呼呼的打鬧仿佛回到了回過去的時光……降谷零看著,忽然覺得這一切離他是那麼的遙遠,又前所未有的近。

  他吸了口氣,拿起啤酒罐仰頭灌了一下,眨眼去掉那些水霧。

  「說起來,」他試著轉個話題,掩飾自己的情緒,「萩你這家伙,現在出外勤不會還經常不穿防爆服吧?」

  江口抬了抬眼,沒說話,一邊給男朋友夾了一筷子芹菜。

  萩原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繼松田以後成為了第二個被圍攻炮轟的對像。

  「研二,那也太危險了。」伊達航第一個苦口婆心。

  「我知道的啦…但是那個真的很重很不好行動啊。」

  「很危險的好不好——你這家伙給我注意點安全啊!要是出意外事故了怎麼辦!」

  「知道知道,小陣平說了好幾次了。」

  「你給我聽進去啊——!」

  親眼在夢裡見過糟糕未來的降谷零非常認真地警告萩原。

  「倒計時炸彈在被拆解了以後也有可能遠程被控制爆炸,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意外的可能性,防爆服再重也要穿上。」

  「有聽啦。」萩原苦哈哈的,景光已經把芹菜放到他碗裡了,「小降谷的女朋友之前還拜托小陣平轉達給我呢,那之後我就有在聽啦。」

  江口咬下一口熱乎乎的豆腐。

  降谷零詫異地扭頭時就見到自家女朋友被燙得眼角發紅,面無表情地吐了吐舌頭吸冷氣。他趕緊把啤酒遞過去,讓她含一口冰鎮。

  然後難以置信地問。

  「江口你……那個時候就知道萩原他們和我的關系了嗎?」

  奇幻樂園的時候,他們明明還沒有坦誠才對。

  江口茫然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

  含著啤酒的她說不出話來,就點頭承認,再指了指景光。

  精湛的手語。

  降谷零成為了唯一看懂她意思的人。

  「你是說在景假死之前就知道了,但是我和萩原他們之間的聯系那個時候也已經斷絕了很久……」

  江口眨巴了一下眼睛,算是對男朋友賣萌,手指交叉在嘴巴前。

  【不告訴你,是秘密。】

  等大家走了,她倒是能透露一些預言。但現在一般人還在,她得保密。

  身為女性殺手的池面降谷零先生在女朋友這裡第一次碰了壁,有些郁悶地低頭吃芹菜。

  不過既然降谷零都對萩原提到了防爆服……江口吞下那一口酒液,順帶提醒景光。

  「手機不要放在胸前的衣兜裡,容易掉的。」

  「零之前也這麼說過。」景光笑了笑,「現在已經收好了。」

  江口這麼一講,降谷零便又不禁抬眼。

  ……明明是江口偽裝成景光對准手機自殺的,為什麼還會提醒這個?

  一個猜測在他心底冒了芽,夾菜的手頓了頓。

  ……不會吧?

  但Scepter4那邊畢竟是……

  怔怔的,這些年來的事情掠過腦海,仿佛一件接著一件地在佐證他的猜想。

  伊達航分享起了自己養女兒的快樂父親日常,還拿出照片來。娜塔莉還說起一些養小孩子的麻煩,江口專心聽著,其實都是些幸福的小煩惱。

  他們接著聊著,坐在降谷零邊上的景光悄悄在桌子底下頂了頂他,中斷了他的思考。

  發小誤解他忽然不作聲的原因,玩笑地低聲問他。

  「不會是緊張了吧?」

  某人直接嗆咳一聲,景光頓時笑了。

  「真的緊張?」

  「你不說還好……」

  給了他一眼刀,喝口啤酒緩緩,降谷零苦悶地嘆氣。

  「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太適合。」

  景光挑眉:「到現在了你才說不適合?」

  降谷零搖頭,「我不是說那個…」他卡了卡殼,又嘆,「緊張起來就會覺得不太合適……會不會太突然了?」

  他說得不大聲,還很含糊。如果不是知道,很難猜出他想表達的意思。

  景光大力拍了拍他肩膀,給不了更多的建議,只是語重心長。

  「多喝點,然後上吧。」

  酒精壯膽要用在這種地方嗎。降谷零哭笑不得。還是算了吧,他比較想清醒著來做這件事。

  他瞥了眼江口。她在看娜塔莉手機裡小螢的照片。伊達螢白白圓圓的很是可愛,而且因為母親是混血,她的外貌也相當出色,頭發是細軟的淡金,毛茸茸的一層覆蓋在腦袋上。

  娜塔莉笑著說這孩子像她多一點,但是眉毛繼承了爸爸的特色,有點濃密。

  壽喜燒的溫度逐漸下降了,那些熱霧也漸漸散去,世界又清晰了起來。

  江口不知道聽娜塔莉小聲調侃了什麼,耳根有些泛紅,但臉上淺淺地有一抹微笑。

  生動的她就在眼前。

  降谷零恍然感到一種錯位,像是其實根本沒幾度的酒精的作用,像是遠鏡頭再縮進。他從遙遠的某個冰冷的宇宙掉到了這個溫暖的家中。

  下定決心就在一瞬間——

  他放下筷子,摸了摸口袋,拿出那個不太起眼的小盒子。

  「江口——」

  大概面對一百個琴酒也從來沒有現在這麼緊張。

  他看著女友疑惑地抬頭望過來,然後發現他推過去的小盒子。

  娜塔莉一下捂住了嘴巴,還戳了戳自己丈夫。飯桌上忽然安靜了下來,只有壽喜燒鍋咕嚕地在冒泡。

  舔了舔嘴唇,降谷零的喉嚨似乎因為飲酒而變得干澀。他收回手,將那個盒子留在餐桌上。

  「這是三月十四日的回禮。之前因為工作一直沒能給你…而且我們也說好了要等工作告一段落的。」

  沒有比現在更適合的時候了。他想。

  「打開看看…?」

  江口知道盒子裡有什麼。降谷零說得含蓄又遮掩,因為江口曾經無意間表露過對太花哨的浪漫沒什麼興趣,但她捕捉到了關鍵詞——他們是約定好了的。

  然而或許正是因為潛意識裡知道有什麼,她的大腦才一瞬間發白,身體遲鈍又有些緊張地擅自動了起來。

  指尖碰到盒子,很輕易地就打開了——裡面是一枚戒指,藍寶石在鉑金戒托上清澈透亮地閃爍著,碎鑽鑲嵌在兩側,宛若滿天星辰。

  江口張了張嘴,一時間發不出聲音來。

  他摸了摸鼻子,發覺自己手心有些滲汗。

  「那個…我記得江口說比較喜歡藍色…而且也說過不太喜歡一號這個名字。如果你想的話,我會找人幫忙在入籍的時候將江口的名字從一號改成江口…以後就是降谷江口了。」

  金發男人似乎終於穩住了心神,深吸一口氣,對上那比藍寶石還耀眼的雙瞳,將最重要的話說了出口。

  「——能嫁給我嗎,江口?」


第107章 後日談

  江口一號正式改名為降谷江口。

  Scepter4內部某份被室長扣押的個人情報資料終於被松了手,從此沒有江口愛實,也沒有江口一號,只有名為降谷江口的降谷夫人。

  在求婚的第二天兩個人就到區役所提交了結婚申請表。前一夜見證了一番好事的降谷的友人們都非常有眼力見地飯後不多打擾,收拾了餐具一邊恭喜他然後立刻各回各家。

  感覺自己真正的壓力其實是來自於朋友們的圍觀似的,人走光了,降谷零一下松了口氣,門剛合攏就從背後摟住了江口,握住她的左手。

  無名指上,那枚藍寶石戒指透亮。

  想起在朋友們的注視下她臉上染了紅暈還難得結巴起來地說我願意,他嘴角就克制不住得意地翹起,往上面落下一吻。

  江口覺得有些癢,縮了縮。

  「你是什麼時候量的尺寸?」

  「早上江口還在睡的時候。」

  降谷零低頭蹭了蹭她的側臉,像條金毛大型犬,饜足地靠著。

  「明天就去提交結婚申請…上班以後真想讓江口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紹。」

  江口看了看手上亮眼的戒指,沒有摘下的打算。

  「他們應該很快就會注意到了。」她確信道。

  第一個發現的是風見。

  他明顯覺得兩個人過於悄然無聲還進展迅速,張嘴卡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恭喜。

  然後在彙報工作時,冒著被斥責公安失格的危險,他戰戰兢兢問降谷零。

  「那個…降谷先生打算什麼時候舉辦婚禮?」

  降谷零挑眉看了眼自己的部下,盯得他有些發毛才慢吞吞開口。

  「風見,你有妻子以後肯定也想馬上舉行婚禮的吧。」

  「哎?啊,當、當然?」

  「你很閑嗎。」

  「不、不是…非常抱歉!在工作時間問您…」

  降谷零的表情居於「你就是這樣當公安」的嚴厲和「我也沒辦法」的無奈之間,顯得古怪。

  「既然你也在忙,你覺得我現在會有時間去舉行婚禮嗎?」

  他倒是想。然而自己的和妻子的工作,預訂的伴郎人選的工作。大家的時間要湊到一起真的挺不容易的。

  尤其是江口那邊,在首腦會議再開後Jungle愈發大肆活躍,需要她輔助處理的交流案件接踵而來。

  等一切安定,適合討論這個話題時,已經幾乎過去了大半年——綠之王比水流之死與白銀之王造成的石板破碎造成了各種麻煩,工作上的堆積如山程度令人驚嘆。更不用說比水流死前釋放了石板的力量,自由的賦予普通人難以控制的異能力,裡世界的秘密一口氣公開,整個世界陷入了混亂。

  而在石板被墜落的白銀之王的劍貫穿、徹底消散後,普通人的異能被一口氣收回,僅有王權者與其氏族們殘留最後的力量。

  半年後,江口終於穿上了白無垢,在神前與降谷零結為夫婦。婚禮只邀請了熟悉的友人們與幾位關系親近的同僚參加,人數不多,但由於工藤新一就在來賓中,所以江口做多了一手准備——

  當離開神社在街道上遇到無差別殺人犯時,江口摸出身為新娘服飾一部分的「懷劍」,用裡面降谷零先前送的G1雙刃刀投擲而出,當場穿透犯人的衣物把人釘在牆上。

  新郎一副被攪和了婚禮的陰暗模樣,即便身穿和服也絲毫不影響身手,狠笑著上前將人手臂一扭,拷上了。

  一年後,Scepter4正式解體,御柱塔被內閣侵占,日本領土上超過半世紀之久的王權體系最終瓦解,世界向未來踏出了一步。

  江口離開了公安,她在安排下開始研讀大學學歷,在丈夫的補習下順利兩年從法學部畢業,完成國家公務員I類考試,晉升Career職業組,被警備企劃課招攬。

  次年,她如降谷零所願地回到那個辦公室,藍色的眼睛納入了看向她的所有同僚,重新再做了一次自我介紹——

  「我是降谷江口,從今天起在此任職,請各位多多關照。」


第108章 眼淚

  降谷零的眼淚-睡眠不足的嚴重結果

  男人有淚不輕彈。降谷零從沒想過自己會在那樣的場合下失去了對淚腺的控制。

  某個極端危險的恐怖組織試圖滲入國內,甚至試圖盜取國家情報。公安得到消息後馬上開始了緊急運作,降谷零為此加班加點,被要求以最快速度處理這件事。

  彼時江口離開了公安,在大學上學。於是他狠狠地體會了一把與新婚妻子同住一個屋檐下卻不得不兩不相見的感覺。

  江口很體貼地沒有怨言,讓他好好工作,並且注意適時的休息。她會在家裡照顧好哈羅的。如果是吃飯的問題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叫外送或者出去吃。

  然而降谷零怨言很多。壓力在逐日積累卻不得釋放,明明有可以治愈自己讓自己放松的存在卻沒有時間去給妻子一個擁抱。

  不得不說當初把兩個人安排到一個辦公室是宗像禮司做過最正確的決定。這是戒斷反應——已經結婚了的他們比過去只是在交往的兩個人可要親密得多,所以相對的缺乏能量的感覺只會更煩躁。

  而在休息室小憩時聽到部下的對話,還在這些煩躁與壓力上增添了不安。

  「我說,你這樣女朋友沒關系嗎?」

  「怎麼可能……我們最近才同居,卻因為工作經常往外跑,而又沒辦法跟她說實話自己的工作……我也沒辦法。」

  「工作嘛。」

  「是啊,工作嘛……但都已經可以同居了,我不太想放棄她……」

  「要是天底下有可以完全包容我們工作又不會埋怨的天使就好了……」

  「嗤,你也說了是天使啦,不存在的不存在的。事業與愛情兩難得啊。」

  降谷零很想說自己家裡就有一個天使。

  但是他拿出手機,翻了翻最近空白的郵箱聯絡,陷入了沉默。

  ……天使最近在做什麼呢?

  他想回家。

  這個念頭如此強烈,以至於降谷零拿出了十二分的戰力來應對這個任務,每天都希望自己明晚可以睡到家裡的床。

  等他終於解決了一切,慶功宴什麼的對大家來說還不如床鋪更有吸引力一些,便揮手解散,各自拖著要吐魂的身體回家。

  回家。

  然而降谷零想了無數個回家的畫面,從來沒想過迎接自己的卻是冰冷的家。

  江口竟然不在。

  他花費自己最後的腦細胞去研究鐘表上的時間,並且推理妻子可能的行蹤。

  ……明明現在是下課了的時間。

  ……明明已經過了晚飯了。

  為什麼還沒有回來?

  陽台上哈羅的自動加糧器嘎吱嘎吱地開始了工作。狗狗甩著尾巴高高興興地吃大餐,順便奇怪地看著男主人陷在沙發裡,沉浸於漆黑的客廳。

  降谷零給江口打了電話,但是是關機的狀態。

  加糧器被設置好了也就是說江口本來就沒打算現在回來……手機還關機了……

  他揉了揉額角,吐出渾濁的一口氣。

  果然是積攢太多壓力了,不然怎麼會胡思亂想起來。

  「江口……」

  「零君?」

  客廳的燈被啪的打開了,江口不知何時進了玄關。

  降谷零因為突如其來的光亮抬了抬手遮眼,聽到她一邊換鞋還在疑惑發問。

  「工作結束了嗎?回來了怎麼也不開燈…門也沒有關上…太累了嗎?」

  她放下東西,脫了外套走到他的面前。饒是那個降谷零臉上也難掩疲憊,可想而知這次任務有多重。

  江口伸手摸了摸他額頭,確認沒有發燒,松了口氣。

  「起來吧,我幫你去放熱水,泡個澡怎樣?還是你想先睡一覺?說起來,你回來多久了——」

  她的話停住了。因為降谷零忽然摟住了她的腰,將臉埋在了她的腹部,藏起自己的臉,變得急促的呼吸穿透布料傳給皮膚。

  ……然後是有些溫熱的濡濕。

  江口愣了一下。

  「…零君?」

  「為什麼不接電話?」

  「手機沒電了……」

  「去了哪裡?」

  「有些事情……我和景光在一起。」

  那雙臂摟得更緊了。

  江口抬手撫摸那金燦燦的腦袋,安撫他。

  「怎麼了嗎?」

  「……你和景的關系從以前開始就一直那麼好……」

  哎?

  吃醋…?

  事到如今才來吃陳年老醋嗎?

  江口有些奇怪。

  「我和你結婚了哦?」

  「結婚了但是發的郵件卻少了……」

  「那是因為零君很忙,我才減少了發郵件。」

  懷裡的人又沉默了下來。江口想了想,覺得比起解釋這些事情,還是用更直接的方式來表達會好一些。

  「我喜歡零君,也愛著零君,所以和零君結婚了,現在也在為零君努力地考上Career重新一起工作而努力中。」

  她頓了頓。

  「這樣,零君還會不安嗎?我可是沒有零君的話人生就已經繼續不下去了。」

  這樣直白的告白的確起了有效作用。

  急促的呼吸平復了下來,降谷零抱著她轉了轉腦袋,試圖把某些痕跡擦掉。

  ……雖然衣服上濕了的水痕根本隱藏不起來。

  江口的手穿過他的發絲,輕輕梳理著。

  「零君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多久沒有足夠睡眠了?」

  他埋著臉悶聲。

  「五天……」

  「起來,我陪你到臥室去睡。」

  江口拍了拍他的背,半晌後他才松開手。

  眼角隱隱還有些紅沒有散去。

  降谷零不太想被看到這樣窘迫的樣子…他起來時故意親了親江口,然後閉眼把最後的酸澀給眨去。

  江口沒有多說什麼,反過來也親了親他,牽住了他的手。

  臨睡前,降谷零還在糾結她今晚去做什麼了。

  「是秘密。」

  人一放松下來,眼皮也開始打架了。迷迷糊糊間降谷零還非常不滿,抱著自己妻子含糊地抱怨,想著明天醒了一定要去找發小問清楚。

  而第二天才知道是妻子從風見那裡得知自己今天內會結束後續工作,才跑去和景光吃飯並詢問如何幫經歷了勞累工作後的他在今天度過一個輕松的生日……他把自己的生日給忘得一干二淨。

  既驚喜又為自己昨天的表現感到心情復雜的降谷零他……

  他向江口道歉了。

  畢竟怎麼說,因為工作把妻子丟下,回來以後卻第一時間在發脾氣和質疑什麼的,包容了這一切的江口毫無疑問是天使。

  天使江口一點也不在意,並且順帶評價。

  「示弱的零君很可愛。」

  她可以理解為什麼男人對喜歡的女性會有保護欲了。

  提到這個降谷零更是低落。明明想要看到對方哭顏的人可是他,卻總是他對她盡情地在撒嬌。

  果然睡眠和適當的解放壓力是很重要的。降谷零第一次深刻地反省自己過度工作。

  ========

  降谷江口的眼淚-請遠離廚房

  關於江口的哭顏這回事,自從可以從床上努力而達成目標後,降谷零已經基本放棄讓自家妻子哭著向自己撒嬌這個念頭了。而且其實見到哭顏……最終心疼的還是他自己。

  然而人一放棄,似乎上天就會賜予奇跡。就像在家裡丟失了什麼東西,等忘記要尋找的時候,它又會自己出現。

  於是降谷零有天下班回家,就看到了江口在流淚,還是呆呆地流個不停的那種,眼睛紅紅的,在見到他回來後驚慌地要藏起來。

  降谷零大驚。上一次見到妻子哭成這樣還是在羽張迅墓前。

  「——這是怎麼了?」

  他連忙幫忙擦眼淚安撫。

  江口在他懷裡支支吾吾,一向缺乏表情的臉上此時出現了一些心虛。

  江口雖然出身特殊,乃實驗室產物,因此身體的特征諸如心髒在右側、痛感較弱、淚腺不發達等問題都存在,但她畢竟還是人類。

  只要是人類,切洋蔥就會哭。

  是的,江口在避開降谷零再一次進入廚房試圖做出一餐咖喱時(哈羅已經盡力阻止過了),她敗在了切洋蔥一步。

  降谷零聞言沉默。默了又默。在摸摸妻子腦袋讓她去洗把臉之後,從自己以前的房間、現在改造成書房的地方拿出一張紙,寫上【江口禁入】的字樣,貼在了廚房的門口。

  ——為了他的心髒和這個家著想。


第109章 哥哥

  在三只江口裡,江口是姐姐。

  她的親人不多,在被撿到以後羽張算是最重要的一個。

  其次便是心靈相同的妹妹們。

  零君出現以後地位一度直升,成為了唯一的第一。

  然後……下面有什麼人呢……

  在大學上課的期間,白發的講師在講台上大談法律的歷史,江口轉著筆,思維發散性地想到了大學女生之間忽然熱門起來的「心中最重要的人排行」。

  把什麼都要排名一下比出一個先後的區分,這是現代人的劣根性。

  空白的筆記本上,第一行赫然寫著司令,第二行是並列的妹妹們,第三行則是在名字前寫上了一個「0」的降谷零。

  在了解二號的時候她有發現偶像們之間就是有這麼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沒有1號,0號即中心。

  這樣的話被零君發現也不會生氣吧?

  唔……零君之後有誰呢?

  朋友的話有蘭,熟悉的人的話十束先生和淡島小姐……如果把伏見君也加進去的話他肯定會特別不愉快的。畢竟那個人的眼裡只有吠舞羅的八田君。

  室長就勉勉強強排在再下面一點的位置。不看文件的上司不是好上司。

  如果零君以下按照熟練來排名的話……

  鉛筆在紙張上拉出淡淡灰色的劃痕,寫下了橫、豎、橫、撇、豎勾…在一個「赤」字出現以前,江口把它擦掉了。

  然後寫下了黑田兵衛。

  作為黑田兵衛的時候好歹還是零君的上司。寫赤井這個姓氏在零君名字下面他也會討厭的。

  前MI6赤井務武作為青王的聯絡員和江口打交道的時間並不多。但是如果說除了愛人以外誰是最能交付後背的,也就只有他了。

  這個概念就像是公安與自己的協助人一樣。

  更何況赤井務武在接手了已死的黑田兵衛的身份後也做了江口很長一段時間的師傅,正是如此她才能順利加入組織。把他的排名提高到親人裡類似與叔叔的長輩地位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說起來……偶然有一次,赤井先生有說過。

  「我家有一個讓人不省心的兒子,不過如果江口君需要一個兄長的話,他很合適。」

  等知道了赤井秀一和他之間的關系後,江口很長一段時間都心情復雜。

  「——今天就到此為之。周五的研究項目記得准時提交,而明天上課還是同樣時間。下課吧。」

  鈴聲打響,安靜的大教室裡頓時被學生吵吵嚷嚷的說話聲填滿。

  江口收拾好東西起來。這是她今天最後的一節課了。

  ……其實之所以會忽然間想起這種東西,還不是因為今天突發有一個安排。

  江口推了推眼鏡,忍住心底那一聲無力的嘆氣。

  因為太突然了,所以連告訴給零君的機會都沒有…主要是,零君在加班,好像沒有查看私人郵箱的時間。

  一邊拿出手機再次確認丈夫還沒有走向校門的路上,周圍女生們的議論聲逐漸大了起來。一些「帥哥」和「跑車」的詞語飄進了江口的耳朵。

  「……」

  嘆氣。

  認命地收起手機,江口走了出去。

  在校門口,紅色的福特野馬GT500張揚地停著,駕駛座上的男人打開了車窗,手肘搭在窗邊,一副慵懶的樣子。煙在指間燒掉了一半。

  江口接近地時候他抬眼看了看,按下了車門的解鎖。

  她沉默無言地拉開後座坐了上去。

  至於外面那些女大學生的叫聲想要無視也很容易。

  「明美小姐呢?」

  「在家裡。」

  兩個人之間的對話悲慘地只有這麼一點。

  以前出任務的時候他們也不是話多的人。事到如今作為前國家公務員的江口也不可能給他國的特殊職員什麼好臉色看。

  雖然這回赤井秀一是以正規途徑回來的。

  不僅如此……

  「要辭職是怎麼回事?」

  「明美懷孕了。」

  「……恭喜。」

  黃種人本來在美國的組織裡就不會受到多大的歡迎。就算赤井秀一立下大功也會被強行壓一頭。

  而美國危險的環境的確不適合養胎。

  「波本還在加班?」

  「嗯。」

  有幾個人之間生分的成都大概不是稱呼姓氏,而是一直以已經該消散的代號稱呼。

  …不對,零君也會在怒氣衝衝地時候吼出赤井的名字啊。

  江口望著車外飛過的景色發呆,又想起來了過去赤井務武的那個提案。

  「務武先生和夫人都在嗎?」

  「晚點會回來。」

  「……」

  要說這是怎麼一回事,起因便是赤井秀一辭職帶妻回國的消息。

  目前徹底離開了MI6,徹底以黑田兵衛身份作為主要活動的赤井務武聯系了江口。畢竟怎麼說,裡理事官的身份並不像是在英國組織裡那樣那麼容易辭掉的。

  而聯系的內容,則是希望她能作為後輩和幫助過宮野明美的人到家裡去吃一頓飯,慶祝明美的歸國。團聚的赤井一家還包括了江口曾經的同學世良。宮野志保似乎也有被邀請到。但她正在進行一個重大項目的研修,實在是拿不出時間來。

  畢竟也是照顧了自己很久的上司兼長輩,她心底其實也沒有太多的抗拒。更何況赤井秀一也已經離職了,而且孩子的戶口也打算順應明美的意思放在日本。

  那輛顯眼的車被停到門前車位上。江口拿著准備好的禮物下了車。

  進門的時候,明美正在廚房忙活。她聽到開門的聲音,便從開放的廚房回過身來。

  「歡迎回來,秀一——歡迎,江口小姐。」

  「打擾了,明美小姐。」

  江口點了點頭,把帶過來的紙袋放到了桌面。

  「或許有點早了,這是我准備的……育兒書。」

  決定這個禮物,是江口忽然想到某天降谷的一次冷笑。

  因為當初車站對待世良的事情,他把赤井貼上了完全不懂得如何照顧小孩子的標簽。

  赤井明美彎眼一笑。

  「謝謝,我也覺得提前學習是很有必要的呢。先坐一會兒吧?」

  雖然赤井秀一的廚藝沒有江口那麼無可救藥,但當持家的人為明美的時候,他毫無疑問就是被趕出廚房的結局。

  用茶招待好了,兩個人在客廳繼續相對無言。

  「……之後的工作有什麼打算?」

  「普通地……開個偵探事務所。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再進入日本官方的組織。」

  赤井務武是背後有羽張迅生前的操作在。否則一個有國外特工組織案底的人想要加入國家情報組當然是可能性幾乎為零。

  ……零也不會允許。

  赤井秀一摸了根煙,但顧及到廚房裡哼著小曲的妻子,沒有點上,只是夾在指間玩弄。

  他看了眼明美的背影,語氣很輕。

  「有時間多陪陪家人也很重要。」

  江口不能再贊同地點頭。

  像他們這種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關於家庭上的遺憾。

  和父母職業有關,和自己的理想有關,和各種各樣的動蕩有關…等意識到自己也需要多陪陪身邊的人的時候,很有可能已經遲了。

  如今能夠挽回,實在是幸運。

  「你和他沒打算要一個孩子嗎?」

  「他在事業上升期。我畢業以後也會入職。目前不是適合的時候。」

  「……非常講效率。」

  這算是吐槽了吧。

  打破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的是世良的到來。她還穿著校服,按響了門鈴後非常活力滿滿地向江口打招呼。

  「愛知——!來得真早哎。」

  「嗯,黑…赤井先生去接我了。」

  「為什麼還叫得那麼生疏?」

  世良不理解地歪頭。她還說出了「那件事」。

  「上次爸爸不是說過,愛知把自己當作是赤井家的家人就好了嘛。所以就算叫大哥他哥哥也可以的哦——嘿嘿,我是很想再多個姐姐的啦。」

  ……是的。就是這個。

  赤井務武的再糟糕不過的提案。

  ……不、也沒有那麼糟糕。

  長輩的貼心江口是能理解的,她實際上倒也不多抗拒。但如果讓零君知道她稱呼赤井秀一為哥哥……

  她糾結地看了看赤井,由看了看笑得露出虎牙來期盼得眼睛亮亮的世良,回過頭還能見到明美的掩嘴偷笑。

  「……哥哥。」

  「…………嗯。」

  只要兩個活潑的女孩子覺得這不是冷場,這就不是冷場。

  世良歡呼一聲,大大方方地摟住江口的脖子。

  「就這樣不許改啦!」

  看她那麼開心,江口內心最後的掙扎也煙消雲散了。

  在世良之後抵達的是羽田秀吉和他的妻子羽田由美。在去年羽田秀吉在將棋賽事上再次取得大滿貫後,成功求婚,速度比高木和佐藤還快。不過見齊家人的話,今天還是第一次。

  幸而世良來得早,氣氛也不會過於僵硬,除了江口以外的幾位女性相談甚歡。本來還緊張於丈夫家裡人好像和自己想像中有些不太一樣的由美,也漸漸松了口氣。

  再過了半個小時左右,赤井瑪麗也回來了。

  客廳裡來了一次半嚴肅的見家長氛圍。多虧了世良和明美的鼓勵,由美在過度慌張裡保住了自己的形像。

  不過她本來就是個非常天然的人,所以比江口還快地接受了改稱呼這件事。

  嗯……大概也有她對這裡一眾人的身份一無所知的原因。

  江口抽空看了眼手機。回信箱還是空的……零君今天看起來也沒辦法准時下班。

  由美後來進廚房幫忙料理,和明美共同努力下很快就有食物的香氣飄出。

  江口自覺和世良一起幫忙收拾桌面擺放盤子。赤井似乎是在和弟弟還有母親在商量著以後的安排。

  說起來,她比羽田秀吉要年長一歲…這麼說需要叫哥哥的只有赤井一個。

  ……感覺更糟糕了。

  差不多到晚飯的時間,造成這一切的赤井務武本人才出現。

  門被用鑰匙打開,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

  「那麼,我就不進去了打擾了。我在這裡等您把文件拿出來,黑田理事官。」

  「留下來吃頓飯吧。」

  「啊……家裡還有妻子在……」

  「江口君也在這裡。」

  「……」

  好。

  江口內心一片死寂。

  上司的命令是不可抵抗的。門打開後,走進玄關的兩個男人一個緊閉著嘴皮笑肉不笑,另一個仿若無事發生般提前撕掉了臉上的面具。

  「我回來了。」

  「爸爸歡迎回來,洗洗手就能吃飯了。」

  明美笑著先應道,然後看向了降谷零。

  「降谷君也歡迎。」

  「……好久不見。」

  江口乖乖地蹭到他身邊。

  「那個……因為明美小姐她懷孕了……所以……赤井他也辭去了FBI的工作,打算留下來。」

  世良耳朵尖,立刻不滿道。

  「不是答應好了嗎愛知——!這裡有這——麼多姓赤井的,稱呼姓氏就不太方便了啊!」

  明美還唯恐天下不亂地煞有介事。

  「說的是呢。我現在也改姓成了赤井了呢……」

  被視線圍攻了。

  江口,大概在面對無色之王和國際會議場的大爆炸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僵硬過。

  她張了張嘴巴,非常,努力地,擠出聲音來。

  「…………哥哥他,說希望開個,偵探事務所。」

  其實本心並沒有要和波本對上的赤井郁悶地喝了口茶,並不抬頭。

  可能看到他吃癟,是這個家裡的女性們的眾望所歸。

  ……顯然江口是被誤傷的。

  降谷零笑意吟吟。

  「怎麼忽然叫起了哥哥?」

  「務武先生他……那個,因為司令的事情所以想多關照我一下……」

  江口小小聲地解釋。

  去清潔了面部上的易容殘留物的男人從衛生間出來,接下了她的話。

  「我有意向要收養江口君。不過現在的她已經不需要監護人了吧。姑且只是一些長輩的心思。」

  赤井務武和赤井秀一外貌上非常相似。不過多了些年長者的沉澱和從容,瞳色更加暗沉的他眼眸深邃。

  他瞥了降谷零一眼,不知兩個人男人在電光火石之間產生了何種深奧的眼神交流。後者眯了眯眼。

  「那麼多謝務武先生對內人的關照了。」

  ……咦?

  江口茫然。

  可能是多虧了降谷零和赤井務武之間達成的不知名的協議,也有本來是為了慶祝明美的幸福的原因。總之這一場人數不少的家庭聚餐最後順利而溫馨地進行了下去。

  …………

  ……

  回家後,江口被丈夫要求叫他哥哥叫了一晚上。


第110章 人物基本信息

  姓名:江口一號->降谷江口

  假名:組織潛入用-江口愛實(EguchiAimi),雇佣殺手-艾米(Amy),組織代號-日本威士忌/山崎,潛入學校用-永夢木愛知(EmukiAichi)

  性別:女

  年齡:22->30,偽裝年齡是15->22

  生日:2月11日

  國籍:日本

  身高:152cm

  發色/瞳色:偽裝時是黑發/淺黑,解除偽裝後是黑發/藍眼

  使用語言:日語

  健康程度(0-10):8

  有無特殊體質/能力:痛感弱,體力不太夠,持有權外能力「自我偽裝」,持有氏族攻擊能力,會以氏族能力附加在子彈上狙擊(秩序之彈)

  生活狀況-

  學歷:實驗室出品,學習能力拔尖但不超群,國中年紀時被羽張迅救出、接管教育,有高中畢業的學歷,在羽張迅繼位後成為Scepter4一員

  成績(0-10):9

  擅長科目:高精密度射擊

  苦手科目:近身格鬥(相對而言)

  曾擔任職務:羽張時代Scepter4擊劍機動課部隊一員(已退出)

  職業:國家公務員

  工作/兼職經歷:Scepter4特殊潛入搜查官(已結束)->法務局戶籍科與警察廳警備局特殊交流人員(已結束)->警察廳警備局企劃課特別情報小組所屬(在職中)

  收入狀況:有來自御柱塔的長期補貼。有組織工作給的任務金。

  經濟狀況:因為在組織期間蹭車蹭房,花銷不多,存款數額巨大。

  家庭成員:研發者中尾孝年已故,妹妹二號(16歲)已故,妹妹三號(7歲)已故

  監護人工作/受教育程度:羽張迅-第四王權者

  監護人教育方式:嚴厲但溫柔,堅定大義與秩序

  出生地:埼玉縣

  家庭成員感情狀況:尊敬並愛戴自己的監護人/婚後幸福

  居住條件:目前與丈夫降谷零同居中

  居住成本:蹭降谷零的公家房

  通勤方式:因為會迷路,所以從來不獨自駕駛。步行與公共交通或降谷家馬自達為主。

  居住地周圍環境:搬家後接近御柱塔與Scepter4前辦公駐所,是全東京最安全的地方。

  就餐方式:外送或等男友做飯

  是否會做飯:完全不

  口味喜好:男友的手作料理是心頭好

  有無過敏:無

  感情狀況:已結婚

  交友狀況:無特別好友。可以信賴的是蘇格蘭。世良真純、毛利蘭、鈴木園子是關系熟悉者。

  立場:守序中立

  社交能力:不太好。屬於被動社交。

  喜歡的顏色:黑色、藍色、零君眼睛的顏色

  發型:過肩長發、扎雙麻花的辮子(山崎時),單條麻花、有呆毛(真面目)

  穿衣風格:黑色水手服和紅色領巾

  常用配飾:平光鏡(山崎時),度數眼鏡(加班後)

  隨身攜帶物品:手機、錢包、紙巾、□□、□□、女式□□、刀片、G1雙刃

  愛好:發呆、看降谷零、看綜藝、看軍械雜志

  特長:狙擊,反應能力,外貌偽裝

  對娛樂關注度:會和男友一起邊喝酒邊看綜藝節目,不會笑但是會感興趣

  休息日在做什麼:賴床、等被叫起來後被拖著進行一周一鍛煉,和丈夫喝酒放松、研究一下鍵盤音樂、看綜藝

  其他特殊設定:路痴,沒有降谷零的話人生就完蛋了。音痴,千萬不要一起去KTV。


第111章 部下

  對於警備局企劃課來說,新人是永遠都缺乏的資源。

  能夠踏入這個地方的人無疑都是人才。然而願意站在人才的位置上進入這裡被當作抹布一樣工作的人可真的不多。

  藤本昴就是難得的有覺悟的人。

  風見前輩把他推薦給上司的降谷先生時,就是用這麼奇怪地介紹語。

  來到這裡的人就應該有覺悟吧……藤本腹誹,甚至心底還在為這位被周圍前輩驚嘆工作能力的長官的童顏驚嘆。

  「藤本…昴。」

  降谷先生則是用更奇怪的語氣念著這個名字。

  他紫灰色的眼睛掃過去,不知為何藤本從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加油工作吧。」

  「是!」

  進入了企劃課就是連軸轉的命。有的時候甚至會忙得連慶功會都沒有機會開,加班簡直是日常中的日常。但如風見前輩所說,藤本自覺是個非常有覺悟的人。成為了公安,他就是把自己的全部都獻給了櫻花正義。

  偶爾太過拼命了,咖啡喝下去自然而然產生了反胃感,失控地衝進廁所干嘔,風見前輩也會來關照一下,叫他休息。

  「但是工作……」

  「雖然工作很重要,但是人本身崩壞了就沒辦法繼續了。降谷先生也提倡讓大家勞逸結合的。」

  「啊,但是他本人也……」

  如果說這個辦公室裡最拼命的人是誰,那一定不是藤本,也不是那些經驗豐富學會如何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憔悴的前輩。

  是在部下之間被悄悄譽為鋼鐵大猩猩的降谷先生。

  根據同僚的感嘆,藤本在入職一周後就已經非常清楚地了解到了對方無極限的恐怖程度。

  連續五天高強度工作,進入007的必殺領域,還能夠帶領一小隊的人出外勤,射擊仍然能精准擊潰嫌犯的腿部。

  他已經超脫了人類的領域了吧。每次這麼感嘆,就會有人重復吐槽。

  所以說那個是大猩猩啊。

  不。大猩猩也沒有這種無限續航的功能啊。

  「那是偶爾的事情。你才來沒多久……總之,先回去休息吧。如果覺得回去麻煩了,就去休息室。」

  「……好的。」

  風見前輩想要表達的到底是什麼意思?結束一階段的工作後,藤本挖起自己那麼一些用來調節疲憊感的好奇心,詢問隔壁桌的同僚。

  「啊……那個啊。這麼說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說起那個…真懷念我們有後勤的時候。」

  「……企劃課也有後勤的?我們不是管理很嚴格的嗎……保密原則什麼的。隨便讓不相關的人過來也不太方便吧。」

  總不可能是讓課裡的人自己做後勤吧。藤本自以為開了個不錯的玩笑,干巴巴地笑了兩聲。

  沒想到同僚兼前輩點了點頭。

  「是啊。江口小姐是別的部門派過來的交流人員,有的時候大型工作她沒有權限干涉,就陪我們加班,負責一些後勤。」

  「……真的假的。那她現在是被調回去了嗎?」

  「是原本的部門解散了,然後好像是辭職了吧,我不太清楚,不過你問問風見應該知道,他和降谷先生比較熟嘛。而那個時候我們一直都覺得江口小姐和降谷先生在交往。」

  情報量有點大,藤本堵得腦子慌。

  到底是應該為原來上司的女朋友是溫柔可靠的後勤這件事咂巴咂巴嘴好,還是應該為那個魔鬼上司竟然在狂野的加班風格裡還能得到一個女朋友羨慕好。

  「……我來晚了。」

  最後是這樣的一句悲嘆。

  「是啊。你來晚了。」

  同僚聳聳肩,轉身悶下一口苦悶的咖啡,繼續敲鍵盤。

  有幸見到那位江口小姐大概是半個月後才休息室出來的時候,偶然從窗戶瞥見了降谷先生外出走去停車場的身影……藤本看了看時間,差點以為自己一覺睡到了世界末日。

  那個降谷先生,竟然,准時下班了。

  「……奇跡?」

  奇跡的發生不僅僅是一天。而是好幾天。

  以至於讓藤本產生了微妙的……降谷先生是否在摸魚的念頭。

  當然,很顯然不是。

  他留意到了對方每次臨離開前再三叮囑風見前輩要在晚上准時遞交工作,還有並且有的時候分配到他這裡的任務也會在深夜時刻得到對方的回復。

  說白了就是,回家加班。

  當風見前輩過來關照他工作上是否有不順的時候,藤本幾乎是脫口而出將困惑問了出來。

  「……藤本,如果你有妻子,肯定也會想著和對方時時刻刻在一起吧。」

  「哎?啊,當、當然?不過我覺得和國家結婚也……」

  「你很閑嗎。」

  「……嗨咿?」

  風見前輩用著古怪的從上司那裡學來的語調進行沉重地反問,得到了和預想中不太一樣的結果。

  但他還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推了推眼鏡。

  「大家都在忙,而又有在企劃課就職過的妻子在,那麼把工作帶回家也成了必然吧。要不是前段時間江口小姐也太忙了,降谷先生也不會天天留宿休息室的。」

  「……哈……哈!?等、等一等?!降谷先生結婚了!!?」

  不僅是女朋友,而且還結婚了。

  原來降谷先生是人生贏家組……說起來,對方還是警校有名的當屆第一,創下驚人的成績記錄之余還是Career組裡被當作榜樣的精英中的精英。

  ……小醜竟是我自己。上司是存在於只能仰望的級別。

  據風見前輩說江口小姐…降谷夫人經常會來接丈夫下班。所以藤本有一次透過窗口,看到了站在白色馬自達旁邊的黑發女性。

  可能是有在企劃課工作過的經驗在,對方對視線的敏銳度驚人,隔著樓層的高度和與停車場的距離都一下抬眼看了過來,精准與樓上的人對視。

  藤本一驚,下意識後仰縮了回去。

  啊不對,我怕什麼啊——?

  第二次見到降谷夫人,是難得的被上司帶動後利用起來的休假時間。

  家裡儲備糧不足度過打算完全否決外出的假期,所以再怎麼疲憊也在懶惰徹底侵蝕神經以前走出了家門,去到附近的超市進行采購。

  ……在一個貨架前看到了踮著腳不夠高拿小麥粉的降谷夫人。

  因為沒有近距離和對方見過面,下意識幫忙拿下來後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畢竟眼前的人看起來也太過年輕,也就是大學生的模樣,怎麼會是風見前輩口中那個在企劃課就職過的江口小姐…反而是對方先認出了藤本。

  「是藤本昴君嗎?」

  「欸?!」

  「零君和我提到過你。」

  和藤本震驚的過度反應相比,降谷夫人看起來淡定多了。

  咦、上司竟然在私人時間說過自己的事嗎?!

  「冒昧問一句…是好事還是壞事?」

  「……大概只能怪,藤本君的名字。」

  「……嗨咿?」

  「零君有的時候很幼稚的。為了不要被他針對,藤本君要繼續努力工作才行。啊,也請務必注意休息。」

  名字?

  藤本昴這種名字在日本並不稀有吧?很普通的姓氏和很普通的名字…不對,降谷夫人,您說的降谷先生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嗎?

  「降谷夫人是在為家裡采購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啊……有,那個我也拿不下來……謝謝。」

  降谷夫人比起降谷先生來說身高真的非常…弱。

  啊,也怪不得是後勤吧。降谷夫人怎麼看也不是戰鬥力很強的類型,如果出外勤的話降谷先生肯定會擔心。

  藤本想著有的沒的,倦怠得有些眼皮子打架。

  尤其是降谷夫人好像也不太適應與陌生人的對話…兩個人稍微有些尷尬地一起到收銀台排隊,藤本更是開始思維渙散。

  所以在反應過來以前,超市就被持槍的人劫持了。

  ……米花町真是一個危險的地區。竟然會有人打劫超市。

  收銀員戰戰兢兢地交出錢來。周圍的顧客太多,雖然搶劫犯只有一個人,但這個時候還是按兵不動等事後再逮捕會比較好嗎……

  藤本沒帶槍。就算佩槍了也不方便。

  他瞥了眼上司的妻子。發現對方並沒有顯露出慌張。只是和周圍的人一起服從指揮蹲下。

  「降谷夫人,降谷先生在家嗎……?」

  「在睡覺。」

  啊。畢竟之前連續工作了四天多。回到家裡想立刻休息也是正常的。

  「那要等降谷先生過來救援是不可能的了吧…夫人?」

  「說的也是…要是零君醒過來我不在的話……藤本君會使用匕首嗎。」

  「……嗨咿?」

  「啊啊,警校那邊應該只有柔道的訓練嗎……」

  請問這說的是什麼話題?是我太困了嗎?不是已經被嚇醒了嗎?

  「如果只是切菜程度的話我還是會的……」

  咦,我在說什麼。

  藤本覺得自己的靈魂被拖入了混亂。

  「不用把他手臂切下來……算了,還是我來吧。那把槍是仿真的。」

  「咦?……啊、真的……」

  糟糕。回去要挨批了。

  連這麼基本的事情都沒有分辨出來……那把槍沒有擊錘啊。這也太劣質了。

  不愧是上司的妻子…眼力真好……等、等一下……!?

  事後通過風見前輩的采訪可知,藤本當時已經處於以為自己半邊意識都在做夢的狀態中了。

  畢竟看著以為非常柔弱的上司妻子,當時忽然跳起衝了出去。那個拿著錢得意洋洋要離開而後門大開的搶劫犯被抓著摁到了地上,發出了令人牙酸的一陣巨響,手臂哢地被扭到了身後,直接被卸了關節。

  行動之間,藤本隱約看到了降谷夫人飛起的裙擺下匕首狀的東西。

  ……不對那就是匕首吧!

  「啊,那個大概是之前降谷先生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夫人很喜歡呢。婚禮上也有用過。」

  「不不不該吐槽的不是那裡吧!」

  盡管判斷出手裡的那把槍是仿真物,但擔心對方可能還有別的武器,降谷夫人才提議是否要使用別的武器鎮壓……

  「不要在意。江口小姐是以前的生活有點不太一樣。」

  「不是後勤嗎?」

  「是……那個解散了的Scepter4,你知道吧?」

  「Scepter4會把人的手臂切下來嗎……」

  「……雖然不知道你遭遇了什麼,但是不用太在意。大概是江口小姐從降谷先生那裡學來的惡趣味……」

  風見前輩的語氣非常沉重。那表情讓藤本不忍心問他到底是經歷過什麼。

  由於連劣質□□都認不出來,還不小心看到了降谷夫人的匕首,總之藤本他像當初那個收銀員一樣戰戰兢兢度過了一個假期,擔心隨時會接到來自上司的電話,並且來一句你就是這樣當公安的嗎的靈魂痛擊。

  第一次,藤本非常抗拒踏入辦公室。

  咦——今天上司好像沒有提早進辦公室?

  「降谷先生的話,好像去理事官那邊去了。」

  「啊、這樣啊……」

  總之先回位置坐下,准備清理工作郵件。

  大約三分鐘後,降谷先生回來了。

  他身邊跟著非常眼熟的一個人。

  穿著工作正裝,和降谷先生一樣有著會讓人以為自己是不是誤入了大學課堂的年輕外貌,還有一雙讓人看了就無法忘記的藍眼睛。

  她的視線明顯掃過了藤本。

  「——我是降谷江口,從今天起在此任職。請各位多多關照。」

  以後的生活或許會很難捱。

  不知為何,看到上司笑意吟吟的池面臉,藤本的腦海裡冒出了這句話。


第112章 舊世界

  最先發現那孩子的是柯南。

  淺金色的頭發,深色的黑皮膚,和偏混血兒的外貌。

  他戴著兜帽,朝著馬路的方向低頭,似乎是在研究瀝青。所以被背對著的波洛咖啡廳裡的人沒有察覺到異樣。

  不然一定會引起大騷動的。柯南震驚有余地想到。

  因為安室先生正在波洛裡端盤子,那麼眼前他看到這個穿著黃色帽衫的男孩就不可能是安室先生誤吃了APTX4869之類的藥物……

  而且他不經意間抬頭露出的眼睛顏色,是藍色的。

  這、這麼說……

  柯南聰明的小腦瓜震蕩了起來。

  果、果然是安室先生的…孩子吧?

  不、不會吧?連、連孩子都這麼大了嗎…雖然看起來只有六七歲……六七歲…!

  那安室先生……和誰結婚了嗎?

  還是說……

  鈴木園子國中時重度熱愛的垃圾手機小說內容從左耳流入了大偵探的頭腦,造成巨大的狗血污染後從右耳流出。

  不、不會的吧?

  疑似是那個組織的波本的安室先生…實際上是拋妻棄子的渣男什麼…感、感覺很拉垮啊。

  不不不…不可能的啦?

  「——媽媽!」

  男孩轉頭間,忽然喊了聲。

  柯南徹底僵住了。

  男孩撲向提著便利店塑料袋過來的女性。她的長發辮成一條三股辮搭在左肩,佩戴著黑框眼鏡,上身是白襯衫,下身是藍色牛仔褲……大概是一般女性的代名詞。

  這麼說可能有些冒犯。柯南想。但他覺得這和他想像中那位安室先生會有的女朋友的形像…差點有點遠。

  那位女性從便利店的袋子裡拿出一瓶飲料遞給孩子,揉了揉歡呼的他的腦袋,稱呼他為「蒼(Aoi)」。

  而她將目光投向波洛咖啡廳透明的櫥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事情有些糟糕。江口想。

  本來是帶著兒子去工藤宅看新一和蘭的女兒。在路過毛利偵探事務所時忽然一陣心悸,周圍的景色便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降谷蒼出生在王權系統徹底粉碎後的時代,暫時也未到學習這段近代史的年齡,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瞠目結舌地張大了嘴巴。

  江口憑直覺意識到類似於石板的力量的干涉——但卻又覺得不太對勁。

  接著兒子拉了拉她,指向旁邊的波洛咖啡廳。

  「媽媽,爸爸有弟弟嗎?」

  發現波洛裡的安室透更是讓江口心下一沉。

  由於三號的緣故,她對平行世界有所深入了解。但目前看起來有點像是時間倒流…不、也不太像。

  她把兒子就放在波洛門口。反正他爸在裡面,有什麼狀況求救的話那個男人一定不會對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小孩子視而不見。

  而她自己去便利店嘗試用自己身上的紙幣購物,並通過販賣的當天報紙確認時間。

  ——果然這個世界不對勁。

  根據日期,石板尚未被摧毀,應該還有它的力量殘存。而身為曾經的權外者——也是兩度的王之氏族,江口抵達這個世界後卻沒有感應到和石板之間的連接。

  更何況,那個比東京電視台還要顯眼的御柱塔,在東京哪裡都應該能看見的御柱塔——也不見了。

  這就是江口最初察覺到的不對勁。

  時間倒流、並產生了世界與世界之間的跨度。

  這比單純地回到過去或者去到平行世界更為危險。這更像是被投放、乃至迷失在宇宙的兩條軸之間。

  江口不確定是否還能回去。

  ……而安室透還在波洛裡打工,就意味著這個世界在這個時間點——這個時間點在她的世界是一切都結束後、發生了那起前海豹突擊隊員狙擊殺人事件——組織還沒有被毀滅。

  降谷零還沒有回來。

  「媽媽?」

  「嗯?」

  「我們不去找爸爸的弟弟嗎?」

  「那是你爸爸……不認識我們的,過去的你爸爸。」

  「我們回到過去了嗎?」

  對於小孩子來說穿越時空是非常驚奇的一件事。而江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明平行世界的概念,只好先應下來。

  「媽媽現在要進去找爸爸幫忙。蒼要做個乖孩子,不能給爸爸添亂。」

  「好——」

  這孩子到底是像誰呢?時不時江口就會這麼想。

  降谷蒼不是吃了APTX4869的高中生,性格沒有那麼成熟,平時更活潑一些。

  江口絕不向他那麼歡脫。難不成小時候的零君是這樣的性格?

  蘭倒是評價過什麼這孩子的粗神經的部分很像她。

  江口推開波洛的門。身為服務員的榎本梓和安室透第一時間轉過來招呼新客人——

  「……咦?」

  別說榎本梓,就連安室透本人都做不到波瀾不驚。

  前者掩著嘴巴,吃驚地把目光在安室透和降谷蒼之間來回轉。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江口便牽著孩子直接朝安室透走過去。

  她拿出了自己最強演技,以躊躇不安的模樣發問。

  「……等會兒有時間談一談嗎?」

  波洛裡幾位熟客對這蘊含信息量巨大的一幕皆是嘩然。

  安室透瞪大了眼,有些精神失常地回憶起自己六七年前是不是在進入組織後一個不小心做過什麼沒有防護措施的事。

  無論如何,他和那個眨著藍眼睛的孩子之間的血緣關系…真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面前的這位女性咬了咬唇,甚至說出更震撼的話。

  「之前把我們拋棄…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你……」

  她看起來快哭了。

  榎本梓連忙放下托盤,同為女性很容易便升起同情心,她手忙腳亂地拿出餐巾紙,一邊安慰對方,又有些譴責的向安室透投去目光。

  安室透一時語塞,很想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然而記憶的不確定性和證據確鑿讓他僵硬得開不了這個口。

  「安室先生,我幫你接手工作,這件事你必須馬上處理!」

  「不用的…!我和蒼在這裡等著就好了……我不是想來打擾透君的工作的…但是我真的很擔心再一次失去他……」

  「媽媽……?」

  被成為蒼的孩子拉了拉媽媽的手,表情帶著茫然,似乎從來沒見過父親一般,正如安室透本人,無法對眼前這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人做出反應。

  安室透腦袋突兀地刺痛。

  「後面有員工休息室…我們談談吧。」

  「可是你的工作……」

  「沒關系的。梓小姐也說了可以幫忙頂替一會兒。」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好心情,重新露出屬於「安室透」這個角色的一貫笑容。

  比起在臥底期間遇到的無數危機,這只不過是一個小麻煩。他在心底重復催眠著自己,頭腦中列出任何一種可能存在的騙局和陰謀。

  哢噠。休息室的門被關上了。

  安室透轉過身,看向那名應該是孩子母親的女性。

  他心下一冷。

  比起剛才若隱若現的悲傷情緒,他面前的這位女性是完全沒有表情。巨大的反差下,凸現出了異常感。

  安室透捏緊了拳頭,面上不顯,依舊掛著假笑,不溫不火地試探。

  「那麼…那個…不好意思?其實我對這孩子的事情一無所知…能先和我講講這個孩子嗎?」

  「我叫降谷蒼噢!」

  孩子忽然舉起手來,燦爛地笑著,說出驚愕安室透的自我介紹。

  「降谷蒼,今年六歲,是小學一年級生!」

  這比直接把安室透真名叫出來還更驚人。

  「如果私下找零君說這種事情,應該很難構成對話……抱歉用了這種方式。」江口說,拇指不經意摩挲了一下指間的婚戒,「或許對你來說有些難以接受…我是來自別的世界的你的妻子。蒼是我們的孩子。」

  身上有手機,電量還算充足。雖然在異世界連不上網絡,但本機儲存的照片的確可以證明很多事情。

  江口把手機遞過去給他檢查,不做多言。降谷蒼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爸爸」,時不時還指著照片回憶當時的故事。

  「啊——這是在景光叔叔家裡吃烤肉的時候!陣平叔可壞了,還和我搶肉吃……」

  小孩子童言童語的抱怨就在耳邊。如果這是夢的話也太過真實了。如果這是騙局的話也太過真實了。

  安室透甚至想捏自己一把。

  他傻愣愣地看著照片裡混亂的大合照。舉相機的是萩原,所以他的臉放得最大,後面是逗著小孩的松田,降谷蒼跳起來想搶他的墨鏡;眼前這位女性表情更柔和地在對金發女人說話,女人身邊是比蒼年紀更大一些的女孩,而班長和她是唯二注意到攝像頭在笑的;景光一臉無奈地在烤肉架邊上和「他」一起料理,「他」瞥向女性的眼神、那肩膀微松的姿態,是一種全然放松。

  「這是……怎麼回事……」他的聲音很干澀,手撐在額前,感到一陣目眩,「Hagi…Hiro他們……」

  「都還活著。」

  在無數個平行世界裡,安室透都難以得到完美的結局。

  他的失去和背負的沉重,江口全部都知道。

  所以才想借照片傳達給他——

  「在我們的未來,組織也被覆滅。大家都過得很好,明美小姐和赤井秀一的孩子就要上國中了。」

  ——黑暗是不會長久的。

  安室透沉默不語。他凝視著手機裡的照片,試圖找出一些謊言的破綻。然而到最後手機自然熄屏,他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你需要住所安排。會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你清楚嗎?」

  江口耐心地等待著他的緩衝,半晌後安室透揉了揉額角開口。她看向好奇聽著的降谷蒼,思來想去覺得這事與石板關系不大,即便有關系也不是他們能夠解決的,還是決定隱瞞那些「不怎麼科學」的部分。

  「沒有頭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去。我和蒼本來是在去往工藤宅的路上。」

  「工藤宅?」

  「我們和工藤家關系不錯。去是為了見蘭和工藤君的孩子。」

  「媽媽——這裡是過去的話也就是說,我見不到了嗎——?」

  「嗯,因為你新一叔叔還沒有回來。蘭阿姨還在等著她。」

  安室透望著降谷蒼和自己孩時相似的面容,那種清晰地血緣相連的感覺令他心底軟化。

  「那我先安排你們到米花町的安全屋…」

  「為什麼不回家、爸爸?」

  「蒼,爸爸現在在做危險的事情,如果把我們帶回去會有麻煩的。」

  「啊——是爸爸在臥底那個階段!」

  降谷蒼雙手一拍,馬上理解了。還揮舞著拳頭嘿嘿一笑。

  「那我們去、去那個什麼安全屋就好啦。爸爸要注意安全才行!」

  「……你們對孩子都說了?」

  「啊、在保密原則允許的範圍內…因為這孩子在工藤家玩的時候聽說了你在波洛打工的事情。」

  好像每一對父母基本都會被孩子好奇一下相遇的愛情故事什麼的。

  說起來這個世界…她是不存在的吧。

  安室透臨時請了假,開車帶他們離開。畢竟組織有人也在隱隱約約盯著他,如果這件事被發現了,難免一通詢問,而萬一把降谷蒼也卷進去了……

  江口在離開休息室前也考慮到了這點。由於滯留時長不明,她不得不再三提醒降谷蒼不要離開自己身邊。

  「能冒昧問一句,他和你的相遇嗎?」

  「在組織裡,我曾經和你還有蘇格蘭成為過一段時間的搭檔。」

  「……你是組織的人。」

  坐在副駕駛的江口搖了搖頭,無言地屈指敲了敲車窗。

  父母有要事談,蒼乖乖地在後座綁好安全帶,驚奇地觀察著窗外或熟悉或陌生的街道。

  「代號是日本威士忌——不用去想了,我在這個世界應該是不存在的。」

  石板不存在,也就沒有人會為了利益與力量人造權外者。江口是完完全全的實驗室產物,並非某個母親生下後被撿去做實驗的孩子——她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父母。

  所以在這裡自然也不會誕生。

  在不同的世界,一個人存在而另一個人不存在。也不是多麼稀奇的事情。

  無數種概率中碰巧是這個人在這個時間出生了,也可能是那個時間另一個人出生了。

  「我會盡我可能提供我那邊的情報給你。但不要抱太大希望。情報有偏差的可能性很高。」

  「那也會非常有用。謝謝你——江口。」

  安室透喊出她的名字。江口眼神閃爍,下意識推扶了一下眼鏡。

  安全屋的設置只為緊急時刻使用。雖然有所裝修,但比起一般的「家」來說還是有些簡陋和狹窄。不過收拾一下,床讓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孩睡還是足夠的。而且還有一張沙發。

  江口和安室透一起收拾了一下。降谷蒼幫忙套好枕頭,拍松軟了,不禁打了個哈欠。

  「稍微睡一會兒怎麼樣——透君現在不急,和蒼一起休息一會兒吧?」

  「啊、我就不用了……」

  「昨晚一定又通宵在看公安的報告了吧。」

  江口語氣平平,手上卻強硬且不容拒絕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並且抱起兒子塞進他懷裡。

  安室透猝不及防,手忙腳亂地才沒讓摟住他脖子的蒼滑下去。

  蒼才不管眼前的爸爸是不是真爸爸。反正都長一樣就是他爸爸。他還沒見過他爸這麼慌亂的樣子呢。

  血脈遺傳的惡劣因子冒出頭,也不在乎自己這個歲數了還和爸爸撒嬌有損形像,只是拖長了音調。

  「爸爸陪我睡——以前爸爸都很忙,沒空陪我呢——」

  安室透頓時敗下陣來,陪著自己和柯南君一樣大的兒子上床休息,第一次體驗哄孩子睡覺。

  他的確也該眯一會兒了。一路上睡眠不足引起的頭疼就沒停過。

  而安室透本以為這一覺會和過去的每一覺一樣不安穩——淺眠。卻沒想到拍撫著降谷蒼的背,幫他拉了拉被子,自己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下去。

  難得一覺無夢。

  醒過來是因為江口的關門聲。

  降谷蒼午睡很短,反而是安室透睡了足足兩個小時。

  降谷蒼啪嗒啪嗒衝向母親,從江口手裡奪走便利店的塑料袋,拿出來了三盒加熱過的便當。

  「醒了?我看廚房裡沒有通煤氣就擅自去買了吃的。你要哪個?」

  「媽媽!不可以進廚房哦——」

  「才沒有進去呢。」

  江口認真反駁降谷蒼的模樣像個小孩子一樣。外面的天色泛黑,屋裡亮起了燈光。安室透站在臥室的門口,眼前是屬於「一家人」的溫馨光景。

  恍神間,他差點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透君?」

  「…抱歉,發了一下呆……啊,是牛肉蓋飯。」

  晚飯過後,降谷蒼自己拿著江口的手機去玩單機游戲。江口則是和安室透說起自己已知的情報。

  如果手邊有電腦,她很想寫一份完整的報告出來。

  「這麼說,最近會發生一系列的狙擊殺人事件……」

  「如果時間沒有產生偏差的話。」

  「江口打算插手這次事件?」

  「為了盡可能保住受害者的性命——也為了不要讓美國人在我們日本領土上為非作歹太長時間。」

  這話簡直直戳安室透紅心。他是恨不得FBI馬上卷鋪蓋滾出日本的。

  「那麼關於赤井秀一……」

  「……」

  江口想了想,腦海裡忽然間有了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她曾經聽零君提過當初是怎麼被江戶川柯南和赤井秀一聯手擺了一道的……唔……雖然她是叫赤井為哥哥沒有錯…可是……

  果然還是透君這邊比較重要一點。

  「我有一個計劃,可以幫透君揭穿衝矢昴的身份。」

  第二天,江口帶著降谷蒼又出現在波洛咖啡廳。不過這次他們串好了口供,一致說昨天的是誤會,真正和江口生孩子的是和安室透長得很像的兄弟。

  畢竟不清楚江口他們到底會在這個世界逗留多久,編造出一個能長久使用的身份才最為穩妥。

  而令安室透有些心情復雜的是,江口本人把他和那位降谷零分得很清楚。即便一個人帶著孩子到陌生的世界,也沒有流露出多少不安。

  這點上他倒是看出幾分對方曾經做過NOC(臥底)的感覺。如果是屬於公安的話一定會是很優秀的一名警察。

  安室透從江口那裡得到了很多情報。但若非她主動提出來,他也保持了距離不去過分「利用」自己的身份,沒有探查她的過往。

  然而,對於江戶川柯南來說,似乎就沒有那麼多成年人成熟的考慮了。

  這孩子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是一個樣——好奇過頭,也魯莽過頭。

  他昨天在波洛門口碰見了江口和蒼,但因為約好了少年偵探團登鈴木塔為暑假作業收集素材,不得不先把震撼人心的事情放一邊。

  誰能想到,卻有人在千裡外狙擊了鈴木塔上的一名房地產商,而他為了追擊那個人,又把自己丟入危險中。

  ……如果不是當時有FBI的人在。

  「我是江戶川柯南,你的名字是?」

  「我是降谷蒼!你好、柯南君——」

  「蒼君已經找到爸爸了嗎?」

  「咦?柯南君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那、那個,我寄住在樓上毛利偵探事務所,安室哥哥是毛利小五郎叔叔的弟子啦!」

  降谷蒼聞言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也不知道到底繞清楚了其中的關系沒。

  「爸爸已經找到啦。謝謝關心哦。」

  「蒼的爸爸不是安室哥哥嗎?」

  「嗯——?不是啦?」

  兩個孩子坐在那裡聊天,江口就在不遠處抿著自己的咖啡,看兒子如何眼都不眨一下地騙過了柯南。

  所以說、這孩子到底是像誰啊?

  「蒼君和安室哥哥長得實在是太像了,我昨天看到的時候被嚇了一跳呢!」

  「江戶川君你,和傳說中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也很像呢。」

  回應柯南的是江口。男孩刷的一下冷汗就下來了。

  他本以為小孩子之間的對話不會引起大人的注意。

  「啊、啊哈哈哈哈…我和新一哥哥是親戚啦!」

  「是這樣啊…那江戶川君一定很有推理能力吧。」江口接著說,「畢竟住在大名鼎鼎的毛利偵探家,而且還和有名的高中生偵探是親戚。」

  「還、還好啦…」

  「昨天好像還發生了什麼狙擊事件…關於這件事毛利偵探知道些什麼嗎?我和蒼最近都很閑,對這個很感興趣。」

  「很可怕呢媽媽,狙擊發生的悄聲無息的。要是能盡快抓到凶手就好了。」

  這對母子有些一唱一和的意思。柯南嘴角抽搐著干笑,起了些警惕和疑心。

  「那些是警方機密,不能隨便透露的啦。」

  「原來如此。」

  「我有電話!那個,下次有機會再見啦!拜拜蒼君!」

  手機鈴聲響起來後柯南逃也似的跳下座位離開了波洛。江口和降谷蒼遙遠地凝視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波洛門外。

  「媽媽,年輕時候的新一叔叔真好騙。」

  「嗯。我當初也發現了。」

  江口揉了揉他的腦袋,吻了吻他的額頭。

  「呆在這裡和爸爸在一起。媽媽要去忙了。」

  「會很危險嗎?」

  「不會。」

  江口記得在這次的事件中世良還受了傷。兩個年輕的偵探實在是太莽撞…江口不敢賭這次那孩子也能那麼幸運。

  對方可是前海豹突擊隊最強狙擊手培養出來的…要奪走那兩個孩子的命是分分鐘的。

  為了能追上有滑板的柯南,江口還特地向安室透借了多災多難的馬自達。

  她記得應該是特快列車在即將抵達淺草車站的時候…有了!

  三座橋,在A上特快列車會通過,隔著B,犯人將車停在C上進行狙擊。

  在衛星地圖上清晰地能捕捉到狙擊點。

  江口劃拉了兩下,最後把目標定在第四個位置上。

  ——就是那裡了。

  公安的行動速度就是快。在安室透手下的公安更是快。早在今早出門之前,江口就收到了委托風見送過來的M40。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犯人的瞄准鏡內閃過滑板和巨大化的足球阻礙視線。柯南著急地、幾乎是做著無用功地隔著一條河,衝特快列車上被盯上的受害者瘋狂擺手,希望能引起對方注意。

  但是這樣他的後背就完全暴露在犯人的瞄准鏡內了。

  「能活到組織覆滅真是他命大……」江口嘟囔著,手指搭上了扳機,拇指打開保險栓。

  她能清楚地穿過那輛面包車的車窗看到,在後座架著槍的男人的後背。

  「你也是、至少貼個防曬膜吧。」

  太過傲慢自大了。

  江口偏過槍口,看准時機,一發擊出!

  子彈轉出槍膛,劃破空氣,嗆啷一聲擊碎了面包車的玻璃,勢不可擋地正好擦過那位犯人的肩膀,割裂了他的衣服。

  然後砰地沒入了他眼前的車門中。

  「什……是誰?!」

  他下意識尋找掩體避開,同時探查攻擊者的所在之處。

  「還有…第二個狙擊手在…?!——可惡!!」

  嗖——砰!

  第二發子彈再次從眼前精准擦過。犯人——凱文·吉野驚愕地瞪大眼。

  這絕對不是打偏,而是故意的震懾…!

  是警告!

  「可惡可惡可惡——!」

  他惡狠狠地瞪了眼另一個方向上的小孩和女高中生,鑽回前座打算就此放棄。

  到底是誰…!

  「雖然很不甘心,但對方是前海豹突擊隊的人,為了避免政治警告,最後還是沒有下手。」

  回去後,江口對安室透報告道。面前是一份地圖。

  「為了計劃的完整,他還是在狙擊點留下了骰子。江戶川君已經發現了。那麼接下來的計劃我想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她的手指在淺草附近的千草和果子屋圈了一下,然後在淺草藍天閣點了點。

  「我會把人留給FBI帶走,可以吧?」

  「這次的話,這麼做的確比較好……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安室透勾起嘴角,眼底亮著興奮的光。

  ——迫不及待在這場人外有人的游戲中,揭穿那個男人的假面。

  江口雖然叫了赤井秀一「哥哥」好幾年,可要是把他和安室透擺在一個天平上,她自然是偏心的。

  而且在這個世界透君孤立無援,她來幫忙總沒有錯吧——?

  於是在柯南反應過來犯人留下的骰子之謎的當夜,江口背著M40登上了淺草藍天閣。

  那個男孩又一次毫無顧忌地將自己暴露在狙擊手的眼中,凱文·吉野惱羞成怒地子彈射向他。柯南正好透過眼鏡放大視野觀察到,瞄准中間的時間差及時回避。

  然而屋頂過於空曠,他根本躲不起來!

  踩著滑板成S形規避,子彈一發擦過滑板的輪子,柯南小小的身軀被巨大的動能彈飛,狠狠地摔在地上。

  「糟了——!」

  左腿骨頭大概裂開了。柯南倒吸一口冷氣,臉色發白。

  這樣完全成了不會移動的靶子——!

  咻————

  金屬的流星穿過夜空,蒼白的氣旋轉瞬即逝,轉眼間精確得驚人地正中在鈴木塔上、凱文·吉野的瞄准鏡。

  男人反應再快,爆開的設備碎片還是炸在了他的臉上,有一枚直直插進了他的眼裡。

  「呃啊?!」

  鮮血流了一地。

  「他被人狙擊了……?!難道說——」

  信賴可靠的FBI探員的影子在柯南心底擦過,他有幾分驚喜地扭頭,眼鏡的放大校准讓他清楚看見裝修中的淺草藍天閣上的身影。

  「……欸?」

  出現的是,以為平平無奇的女人。

  仍然是樸素不起眼的模樣,卻熟練地手持狙擊槍,面不改色地凝視著敵人。

  柯南想起那天忽然被終止的狙擊…不會也是她……這個和波本有所聯系的人…難道也是組織的——

  那個人忽然看了過來。

  他自以為不會被發現的利用眼鏡的窺視,對方似乎從瞄准鏡中察覺到,於是偏過頭,朝他這邊看了過來。

  摘下眼鏡後露出的藍色眼睛妖冶得驚人。柯南卻頓時毛骨悚然。

  FBI那邊應該有所行動才對…衝矢先生…赤井先生要是出現在這裡他一點也不奇怪……但是為什麼、會是這個身份不明的……赤井先生現在在哪裡?!

  江口知道。因為她耳機裡一直在聽著——聽著透君闖入工藤家,帶著一群公安真的把赤井秀一圍了起來。

  不知道哪裡戳中了她的笑點,她此時真的很想笑。

  而嘴角浮現的那幾分笑意更讓柯南悚然了。

  「不、不對…雖然搞不懂她的身份…但是來幫忙的吧?現在應該先處理凱文·吉野那邊…!」

  柯南深呼吸幾次,壓下腿上的痛感,拿出手機打電話。

  「世良桑!犯人現在就在屋頂!」

  作為退伍軍人,眼球受傷的痛苦他很快就強行讓自己麻木了。但是身為狙擊手卻失去了自己的眼睛,計劃多時的為恩人准備的復仇計劃卻慘遭破滅,這令他不禁混亂且暴怒。

  「不可能…怎麼會有能從那個位置狙擊過來的人…赤井秀一分明已經失蹤了才對…!混蛋——」

  砰!

  噗嗤。

  世良剛帶著FBI撞開屋頂的門,就正好看見凱文·吉野匍匐的姿勢。

  而來者讓他猛地彈起,手握衝鋒槍准備上前襲擊,在兩面夾擊的情況下不得不放棄了對後背狙擊手的防備。

  朱蒂和卡邁爾馬上拉著世良後退,而下一秒遠方的子彈再度襲來,螺旋著擦過裸露出來的的手臂,皮肉綻開,大量的血飛了出來。

  朱蒂看准時機一槍打中凱文的手腕,擊飛了衝鋒槍。卡邁爾一撲而上,以更魁梧的身姿將人摁倒在地,扭轉手臂鎮壓。

  凱文吉野不甘心地發出怒吼。

  「混賬FBI——!!」

  這算是把罪名——功名推給了FBI…而且還是一個名義上的死人。

  江口收槍,敲了敲耳機向自己上司彙報狀況。安室透那邊看起來也一帆風順的樣子。

  希望心情好的透君能做一頓晚餐來獎勵一下。江口想。

  這個時間波洛還沒關門。江口回去接回了在店裡坐了一天的降谷蒼。

  他有些不太高興。

  「沒能看到媽媽帥氣的樣子好可惜。真想讓新一叔叔看看他自己小時候有多好欺負。」

  「現在去找爸爸的話說不定還能看到落幕喔。」

  「我要看!」

  江口肆無忌憚地開著馬自達到被公安默默包圍了起來的工藤宅。風見見到她時還猛地愣了一下,而見到一副興致滿滿的降谷蒼時,整個人陷入了僵硬語塞的狀態。

  「我要進去。」

  「可、可是……」

  「沒關系的。已經談妥了。」

  把小孩子帶過來純粹是為了活躍氣氛的。江口不記得什麼時候聽景光提到過,其實安室透從能力方面是很認可赤井秀一的,然而就算當初天台上的事情誤會解開了,由於身份和各個方面的屬性不合……總之公安先生是不會對FBI有什麼好臉色可言。

  大概等會兒,赤井秀一就會通知柯南過來一並商量——畢竟這兒怎麼說也是他家。

  就是不知道等柯南包扎完傷口安撫好小蘭後過來要幾點了。

  「叔叔——」

  ……

  江口忽然覺得把兒子帶過來是個錯誤。

  降谷蒼是為了緩和氣氛嗎?他一進屋就高高興興歡呼著撲向被撕破面具的赤井秀一。

  他挑了一下眉,下意識接住了這個孩子。

  安室透的臉一下就黑透…啊、又黑了一點。

  「媽媽的狙擊技術果然和叔叔一樣是從外公那裡繼承的吧?好厲害啊——像是、像是那種隱世高手一樣!」

  「蒼,我說過我和哥哥沒有血緣的。」

  「咦?但是明明是哥哥?」

  「……哥哥?」

  安室透這語氣江口很熟。是那種今晚晚飯沒有了的語氣。

  ……所以說,這孩子到底像誰。

  她揪著兒子的領子把他拉回來,目光漂移。

  「有很多淵源。總之,和哥…赤井秀一沒有親緣關系。但是我和他的父親很熟。」

  本來對眼前一幕有些感興趣的赤井秀一一下眯起了眼。

  「父親?你是說——」

  「赤井務武。」江口點頭,「在那孩子來之前,我會盡快說清楚的。」

  正如當初她瞞著柯南和赤井還有灰原合作了一樣,瞞著柯南有的時候說不定事情的發展才會變得——有趣。

  說到底,這些都應該是大人的事。

  江口挑了重點,忽略了組織覆滅的真正原因,但提醒了應對烏丸蓮耶需要的大量准備。

  「……之後朗姆會出現,還請多加注意…啊。」

  又是,那陣心悸感。

  要回去了嗎?

  江口皺起眉,抓住降谷蒼的手,抬眼看向了安室透。

  「我們要回去了。」

  安室透眉頭下意識一緊,然後又是一松。

  「回去的話會安全很多…」「注意休息,勞逸結合,病了不可以繼續撐下去,不要總是和哥哥吵架。」

  在安室透說出更多以前,江口便連珠炮似的囑托。

  降谷蒼抓著安室透的手晃了晃,遺傳自母親的藍眼睛彎了彎。

  「爸爸要好好照顧好自己才行。」

  「我……」

  來時是突如其來的景色轉換,回去卻是如同夢境破碎時飛舞的光點般消散。

  簡直是讓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江口向前探,在來到這裡後,第一次與安室透近距離接觸。

  她抱住了他,拍撫了男人的後背。聲音極輕地在他耳邊呢喃。

  「你已經…很努力了。你的努力…你的同伴的努力…全部都是有意義的。」

  ——所以等全部結束以後,還請也給你自己一個幸福的空間。

  消失的最後,她露出微笑。像是被太陽照過的清澈溪流,帶著暖意,流走了一些積累的沉澱。

  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那麼的安靜祥和。

  安室透放在膝上的拳頭緊了緊,他抬起臉,紫灰色的瞳孔冰涼,在偌大的會客室中面對赤井秀一,又變回了那個無所不能、無所畏懼的冷靜自傲的公安。

  「那麼,關於將來的合作,我們仔細談談吧——FBI。」

  *江口回去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求自己丈夫補上那頓她沒吃上的晚飯。

  *降谷蒼拿對陣赤井秀一扳回一局的事情當籌碼,從降谷零那裡得到了周末可以不用接受特別補習的特許。

  *降谷蒼狀似不經意提到了母親抱了一下安室透的事情。

  *雖然並不是東亞醋王什麼的,降谷零只是單純的發泄妻與子失蹤一段時間的不安心情,同時也只是撒嬌什麼的。總之壓著江口為二胎做了一番運動。

  *江口今天也在沉思小蘭所說的「粗神經」到底是什麼意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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