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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武俠)昆蟲模擬大師》作者:玉食錦衣【完結+番外】

第46章

  終於發現身後的聲音有些耳熟的小魚兒一副見鬼了的表情轉頭。

  只見林曉曉正一手抓著他的肩膀, 一手提著一個油燈,悠然的站在他的身後。

  石室頂上一角的通風口吹來陣陣涼風。

  通風口本就不大,十分隱蔽, 被林曉曉切開後也就是一個人勉強進出的大小,剛剛她躲在那裡, 用身體擋住了風, 加上這地下黑暗, 小魚兒借著一點油燈只能照見方寸之地,沒有注意到頂上的不對勁。

  而那成功騙到小魚兒的涼風正是從這吹拂出來的。

  饒是小魚兒這麼聰明的人在一間下意識以為封閉無人的石室內忽然感覺到涼風習習, 又聽到有縹緲的聲音傳來, 自然也是害怕的。畢竟他再聰明也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人。

  「怎麼是你?!」

  「是我不好嗎?」

  林曉曉挑眉驚訝道。

  「難不成你更想看見惡鬼?噫,表面看上去都被嚇得屁滾尿流了,沒想到其實內心這麼期待啊!」

  一時間, 小魚兒原本驚恐的臉頓時變成了震驚、羞惱,

  現在這個情況,若是在想不到自己被騙了,那他小魚兒就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

  他,惡人谷一霸小魚兒竟然被人給耍了!

  小魚兒惡狠狠道。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被嚇得屁滾尿流了?」

  林曉曉勾唇一笑。

  「這裡四十八只眼睛可都看見了。」

  四十八只眼睛?

  小魚兒掃過這一屋子的骷髏,總共二十三個。被林曉曉這麼一說, 他只覺得那些骷髏黑洞洞的眼眶正在死寂而沉默的看著他。

  他搓了搓胳膊, 凶惡的瞪了林曉曉一眼。

  「你真是我見過最奇怪的女人了,在這鬼地方說這些玩意, 真是一點也不嫌瘆得慌,你也不怕他們半夜找你玩?!」

  「不怕啊,我和他們關系好著呢, 我剛剛還和他們保證過, 若是他們保佑我, 讓我順利找到出口,我就送他們入土為安。」

  林曉曉輕笑。

  「結果我這一說完,他們就把你們兩個送來了,看來我和他們達成了友好共識。」

  小魚兒臉都綠了,什麼叫把他們兩個送來了?你一個女人不要說話那麼恐怖好不好?!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你之前說過你知道出口,但你現在又說你在找出口?我想你一定知道點這地宮的事,但知道的不全。是不是?」

  他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並沒有等林曉曉的答復,因為他知道自己說的准沒錯。

  「所以我找的路是正確的,你看,沒有你我也能找到出口。」

  「確實如此。」

  林曉曉提著油燈跟到了外面。

  「所有我有一點疑惑,要知道這裡可不是什麼好進來的地方,你們兩個到底是從哪裡躲過了蕭咪咪的耳目,鑽進了這裡?」

  正說著,她走出石室後就到了另一間屋子,這裡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只有大大小小,各色材質不同的精巧絞盤。

  當然,這間屋子本身就足夠奇特了,因為它有八面牆壁,皆是不同材質建造,分別是石牆、木牆、土牆、金牆、銀牆、銅牆、鐵牆、錫牆。【注1】而這大大小小的絞盤也正好是八個,同樣也是這八種不同的材質。

  林曉曉的剛剛出來的門就開在石牆上,而她注意到木牆的頂上被人扒拉了一個洞。

  「你們是從那裡進來的,那裡通往哪?」

  在林曉曉詢問他們怎麼進來的時候,小魚兒的面色就一僵,雖然他並不在意這件事本身,但是他可不想被林曉曉嘲笑!

  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道。

  「你怎麼進來的我就怎麼進來的,沒工夫和你瞎扯,走開走開,我還要找出口呢。」

  這時,少年期期艾艾的靠近,一副受氣包的模樣,哪裡看得出之前在石室裡和小魚兒互相扯後腿的狠勁。

  「我們是爬我打的地道進來的。」

  林曉曉驚訝。

  「你打的地道?在蕭咪咪的眼皮子底下?」

  小魚兒急了,卻依然故作不在乎的樣子道。

  「你要聽這家伙的話?我告訴你,別看他長得好欺負,這家伙可不是什麼好人。我之前都差點栽在他的手上。」

  「是嗎?」

  林曉曉笑了。

  「那我就更要聽了,你們是怎麼互相算計,互相扯後腿的,說出來讓我樂呵樂呵。」

  小魚兒咬牙:這女人還真是幸災樂禍的一點也不掩飾啊!

  那個少年也楞了一下,隨即怯弱的小聲開口。

  然後林曉曉就聽到了一個勵志少年是怎麼在被蕭咪咪抓到的一年裡,堅強不屈的糞坑裡另開了一條通道,被小魚兒威脅,帶著他一起進了地道,然後在不經意間發現了這個空間的。

  這是一個相當又味道的故事,光是想像一下,林曉曉都有點上頭了,她敬佩的看著眼前的兩位少年,她一邊後退,一邊贊嘆道。

  「果然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注2】你們別傷心,雖然你們的身子髒了,但你們堅強的意志讓人感動!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這?」

  「江玉郎。」

  林曉曉深沉臉表示。

  「江玉郎?嗯,一聽就是一個干干淨淨的好名字。」

  江玉郎:……並沒有覺得自己被安慰到。

  小魚兒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眼看著快要退到貼在牆上的林曉曉。

  「我們又不是直接跳進糞坑了,你那什麼眼神啊?我們沒碰到髒東西!」

  眼看著林曉曉不說話,他瞪眼。

  「你不信?」

  林曉曉看小魚兒這小子都不嬉皮笑臉了,覺得自己這做法可能真的有那麼億點點傷害到了少年人的自尊心,她果斷點頭道。

  「我信,我當然信,魚兒天天泡在水裡,絕對是最干淨的!」

  小魚兒冷哼。

  「那你離我近點。」

  林曉曉:「……咳,我們還是來研究一下出口在哪吧。這些絞盤一定有一個出口,你們覺得先轉哪個比較好?」

  小魚兒不說話,只是憤憤的盯著她。

  但林曉曉是誰啊,她淡定的轉頭看向江玉郎。

  「來,你覺得開哪個好。」

  江玉郎小聲的開口。

  「這不好吧,我運氣不好,萬一開錯了說不定會打開什麼機關暗器。」

  「運氣不好啊……沒關系,選錯了不怪你,你放心選吧。」

  林曉曉思索了一下,大方道。

  小魚兒冷哼。

  「你這個女人不該聰明的時候聰明的很,該聰明的時候一點也不聰明。」

  江玉郎似乎有些傷心的垂下頭,但這副膽小怯弱的模樣只不過是偽裝,他被蕭咪咪抓來已經一年了,在此之前從不知道自己每天走過的地板下竟然會有這樣的密室,可以說,他是三人中最好奇的。

  而且他不是聾子,自然聽見了小魚兒之前的話,小魚兒說著這是他見過最奇怪的女人。

  而這個人從剛剛起說話的聲音也可以明顯聽出是女人的聲音,之前是聲音怕是刻意壓低偽裝所為。

  一個女人處心積慮的潛入蕭咪咪的地宮做什麼?

  反正肯定不是被蕭咪咪勾引到後,來這做蕭咪咪的男人的。

  看她的模樣,對這裡似乎知道些什麼。

  一個人費盡心思做一件事一定有原因。

  搭配上這樣的地宮,石室裡死了幾十年的骷髏,還有另外幾面材質各不相同的牆,很難不讓人聯想到財寶。

  江玉郎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瞬。但隨即就趕緊調整了自己面上的情緒,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抬起手指。

  「那不如,就這個金的吧?」

  「選的不錯。」

  林曉曉對著江玉郎誇了一句,但在江玉郎以為她要轉動金絞盤的時候,她卻果斷轉動了離金絞盤最遠的鐵絞盤。

  頓時,鐵牆出現了一個門戶。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三人只覺得裡面冷颼颼的。

  在那個鐵屋子裡,最中央站著兩個人。或者說是兩個骷髏。而且還是兩個互相對對方下死手的骷髏。

  它們站在那裡,一只手在對方的胸膛,一只手在對方的頸部。

  林曉曉看了看,感慨道。

  「看來你的運氣確實不怎麼樣。」

  江玉郎心梗。他垂頭小聲囁嚅道。

  「可是……可是你並沒有選擇金的。」

  「我這不是想著你運氣不好,反過來選嘛。」

  林曉曉皺了皺眉。

  「誰知道你的運氣這麼不好,老天爺預判了我的預判。」

  小魚兒看見江玉郎吃癟,這心裡頓時就爽快了。

  「哈哈,你以為你裝出這副可憐樣就能在她手裡討到好?她可是我見過最會氣人的女人,你那套對她一點用都沒有。」

  江玉郎瞥了他一眼,沒說話,朝前幾步跟著了林曉曉身邊。

  小魚兒看出了他的心思,心中冷笑,這家伙想要在林曉曉的身上蹭便宜?真是有好戲看了。

  這裡是一個書房,除了那兩個骷髏,還有五個矮桌,上面放著不少書冊。

  小魚兒好奇的翻了翻,頓時整個人都驚了,因為這些竟然都是高深的武林秘籍!

  江玉郎看他神色有異,趕緊跑到另一個矮桌翻看起來,頓時眼中滿是貪婪。

  這裡果然有寶貝!

  林曉曉翻了翻,只見裡面全是晦澀的文言文,她看是看了,不過她和這些字的關系基本處於隔個幾年才能見一次面的七大姑八大姨的程度,看似認識,實則陌生。

  【系統~統兒~統統~】

  林曉曉黏膩的聲音惡心的系統實力嫌棄。

  【一般來說,身為游戲系統,是不應該干預玩家的游戲體驗……】

  【爸爸!】

  林曉曉打斷了系統的拒絕,瞬間把系統叫懵了。但她還嫌一句不夠,發現系統呆滯後,趕緊又來了幾句。

  【爸爸!爸爸!爸爸!】

  系統從愣神到羞澀:人類都這麼……這麼亂認爸爸的嗎?它還只是個沒成年的統呢,把它整得都不好意思了!

  它遲疑的開口。

  【這個……一般情況下是不允許的……】

  林曉曉深情演唱。

  【我滴老父親,我最親愛的人~】

  【當然,也不是不可以有二般情況的。】

  系統立馬接話道。

  *

  正在看書的小魚兒被噪音吵得抬頭,嫌棄的看著林曉曉。

  「你拿著價值連城的秘籍煽風?」

  「你懂什麼,我這叫量子波動速讀法。」

  林曉曉頭也不抬的翻書,書頁嘩啦啦的被翻動,讓人懷疑她到底能不能看見字。

  秘籍用的語言極為精煉晦澀,一本秘籍配上圖也沒有多少頁,她簡直轉眼間就又換了一本。

  等到胡亂的把書全都翻完,她把最後一本書往桌上一放。

  「好了,我們該走了。」

  江玉郎舍不得走,小魚兒也舍不得走,但是蕭咪咪還在找他們,這樣的情況下怎麼也不好在這待太久。

  小魚兒看向林曉曉。

  「你不帶幾本在身上?」

  「沒興趣。」

  林曉曉大步走了出去,頭也不回,似乎真的對這些秘籍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一走,小魚兒和江玉郎的視線就立刻集中在了那些武功秘籍上。

  江玉郎試探道。

  「不如我們帶上幾本。」

  小魚兒嬉笑。

  「你想得美,這些都是我的,沒你的份。」

  江玉郎頓時生氣了。

  「憑什麼只有你的份,這是我們一起找到的。」

  小魚兒嘚瑟。

  「就憑你打不過我。」

  江玉郎握緊拳頭,好聲好氣的開始講道理。

  「蕭咪咪還在找我們,怎麼現在是捆在一條線上的螞蚱,你要是和我打起來,恐怕不太好吧?」

  「只有我們兩個人當然不太好,但是現在卻有三個人。」

  「你就那麼確定她會幫你,你們之間的關系看起來可不大好。」

  江玉郎這話說著有點虛,他並不確定小魚兒和那個女人的關系,但是為了秘籍,他還是選擇試一試。

  小魚兒搖了搖手指頭。

  「我和她關系好著呢,我和她可是有著三十一文錢的關系!」

  外面的林曉曉果斷提醒道。

  「是四十一文。」

  小魚兒面色一僵,明白過來,這後來加的十文錢是他逃跑的懲罰。他哼了一聲。

  「知道了!」

  隨即看向江玉郎。

  「你也看見了,這女人摳門的很,只要我一日不還錢,她就絕對不會讓我死。那麼就只有讓你死了。」

  江玉郎的拳頭握的越發的緊了,最後卻突然放松,低垂著頭道。

  「我……我其實一直視你為兄長的。」

  他這話說得真誠無比,但小魚兒卻只是哈哈大笑。

  等到兩人出來,林曉曉讓江玉郎再選一個。

  *

  一盞茶過後,絞盤被轉動了,好幾個,金門裡面是堆成小山的財寶,錫門是毒藥,一排排放在架子上的毒藥。

  而銅門則是無數的兵器,每一個都堪稱神兵。其中更有好些失傳的暗器。

  看了這些,小魚兒越發的對這個地宮的主人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有這個能耐造就這樣奢華的地宮?

  可千萬別說是蕭咪咪,那個女人絕對沒有這樣的能耐。

  這個問題在銀門打開後迎刃而解。

  男人騙來五個高手想要打造一本獨一無二的秘籍,完成秘籍之日,他毒死了那五個高手,也殺了五個高手帶來的妻子,卻不想他自己之後也被自己的妻子毒死。

  因為他的妻子正是他曾經滅人滿門的幸存者。

  陰謀和復仇在江湖總是屢見不鮮的。

  林曉曉盯著房間內的兩個屍體看了看,毒酒讓這兩人的樣貌猶如生前一般,一個是個絕美的女人,她就是那個妻子,大概是臨死前無人傾訴,就把這一切寫了下來。

  而另一個則是一個英武的男人。

  林曉曉看了看那個絕美的女人,又看了看那紙上說的男人有不與人同睡的習慣,從不和她同床共枕,她才直到現在才找到機會下手的字句,忍不出冷哼。

  這男的指定有點毛病吧,有這麼漂亮的媳婦竟然日日不同房?真是暴殄天物!

  不對,這樣的男人竟然都能有老婆?真是造孽!

  她鄙夷了男人一番,忽然聽見江玉郎道。

  「別動。」

  江玉郎面色帶著興奮的紅,手裡拿著的是天絕地滅透骨針,這可是已經失傳的頂級暗器,任你武功再高,對上這個也沒有活路!

  他現在很開心,因為只要殺了眼前的這兩個,那麼這個地宮的財寶和武功秘籍就全都是他的了。

  只要他練成天下第一,還怕什麼蕭咪咪?!

  「你在叫誰別動,我們還是她?」

  林曉曉輕笑。

  她/他?

  江玉郎和小魚兒都愣了一下,這時一聲悅耳的媚笑傳來。

  「林公子原來早就發現我了,怎麼不告訴我?」

  江玉郎和小魚兒猛地朝四周看去,他們只覺得一個倩影閃過,江玉郎頓時覺得後頸貼著一抹冰涼。

  剛剛還因為興奮而小臉通紅的江玉郎頓時面色變得煞白。

  「你是個乖孩子,你應當知道這個時候要做什麼吧?快些把你手裡那些要人命的小東西給我,你這小人家家的,拿這些可不是好事。」

  蕭咪咪嬌媚的聲音在江玉郎聽來不亞於催命鬼的聲音,他頓時又變回了那個怯弱、乖巧的江玉郎,好似一根呆木頭一樣一動不動。

  同時,蕭咪咪看向林曉曉等人,嬌媚的笑道。

  「你們最好也別動啊,如果你們乖一點,我說不定還可以饒你們一命。」

  結果她話沒說完,林曉曉就動了,她忽然提起面前英武男人的後領,唰的一下扔了過去。男人的屍體因為毒素的作用,不僅栩栩如生,更是硬邦邦的像塊大石頭,這麼砸過去威力驚人。

  這一下子砸過去,饒是蕭咪咪都驚了。

  哪個正常人會拿人家的屍體打人啊!

  她楞了一下,江玉郎這小滑頭立刻就跑,林曉曉一腳踹中他的手,那什麼裝著無數透骨釘的管子立刻飛到空中。

  蕭咪咪一驚,趕緊飛身去搶,林曉曉的手也揮了過去。

  「啊!」

  勝負只在一瞬間,蕭咪咪慘叫一聲,站在了房間的一角,她的手臂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淋漓。

  而管子在空中被分為兩半,滾落在地,徹底用不了,它的切口整齊,猶如被利器切開的一樣。蕭咪咪驚恐的看著林曉曉,剛剛若不是她閃得快,她的手恐怕也會像這暗器一樣被一切兩段!

  林曉曉舉起自己的右手吹了吹,對著蕭咪咪友好的笑道。

  「你想動就動,不過……動哪我切哪。」

  蕭咪咪勉強露出笑容。

  「林公子,我倒是不知道原來你拳腳功夫這麼厲害,你不是個劍客嗎?」

  她實在想不通,明明那麼標准的劍客打扮,到底為什麼打起來那麼奇怪,又是扔屍體,又是拿手砍人!

  「劍客?為什麼時候說我是劍客了。」

  林曉曉疑惑了一瞬,隨即恍然大悟。

  「哦,那把劍啊,我就是用來拿著好看的。」

  竟然只是因為拿著好看?!

  蕭咪咪氣得咬牙,從一開始她跟著他們發現林公子竟然是女人開始,她就開始氣這人的欺騙了,卻不想這人竟然從頭到尾沒有一處不是假的!

  「林公子……」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我是女人?」

  蕭咪咪僵硬的笑著。

  「林姑娘,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如就放了我吧」

  林曉曉假笑。

  「放了你,讓你日後來報復?」

  「不不不,林姑娘你武功蓋世,只一招就讓我輸的心服口服,我怎麼敢呢?」

  蕭咪咪趕緊吹捧了幾句

  就像小魚兒之前說的,蕭咪咪這人確實很會說話,哪怕這話有些假,但是從她嘴裡說出來,配上她那崇拜的眼神,似乎就真的不能再真。

  林曉曉露出一絲意動,拖長了聲音道。

  「是嗎?」

  「是啊!」

  蕭咪咪一看有門,趕緊再次吹捧了好幾句,把林曉曉誇得那是天上有地上無。

  林曉曉聽得連連點頭。

  「你說的確實不錯。」

  蕭咪咪雙眼露出驚喜的眼神,結果林曉曉立刻換了一張冷漠臉。

  「但是我不信。」

  蕭咪咪氣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五指成爪,猛地朝著林曉曉攻擊過去。打算拼死一搏。

  她長了心眼,輕功極快,刻意避開林曉曉的雙手,幾次騷擾下來,雖然她沒傷到林曉曉,但林曉曉也沒有傷到她。

  她覺得自己找到了林曉曉的弱點,眼中頓時又出現了對於財富和秘籍的渴望。她眼珠子轉了轉。

  「你的武功確實不錯,但看來你的輕功不佳。而我的輕功恰恰很不錯。而這地宮又是我的地盤,只有我知道怎麼出去。不如我們合作,這財富我們對半分……」

  「沒興趣。」

  林曉曉不耐煩的開口,抬手就去砍蕭咪咪,蕭咪咪冷笑的躲開。

  「我已經摸清楚你的武功路數了,你根本打不到……啊!」

  砰的一聲巨響,蕭咪咪被砸在了地上,一個男人的腳被林曉曉握在手上,男人的頭狠狠的砸在了蕭咪咪的頭上。而蕭咪咪磕到地面的額頭頓時鮮血直流,整個人昏了過去。

  林曉曉冷哼:「廢話真多。」

  因為毒素的原因,男人的屍體僵硬的像個木棍,林曉曉隨意的把屍體靠在牆上放好。就仿佛她拿著用的不是什麼屍體,而是一根狼牙棒。

  直面林曉曉拿著別人屍體掄人的小魚兒&江玉郎:……

  江玉郎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他被蕭咪咪關了一年,只覺得這個女人深不可測,簡直就是個恐怖的女妖怪,但是現在她卻被這個女人幾下就打敗了!

  雖然……這個打敗的方式有點……

  「怎麼樣,後悔了吧?」

  小魚兒其實也有點吃驚,畢竟他就算出生惡人谷,但這種事他真的沒干過,當然,這並不妨礙他對江玉郎得意。

  林曉曉聽到那邊的動靜,下意識的看過去。

  但是在江玉郎看來,林曉曉那冷漠的眼中滿是殺意,似乎隨時都會拿著那個男人來掄他!


第47章

  江玉郎生怕自己也布了蕭咪咪的後塵, 趕緊幫著找武功秘籍。

  既然男人是在拿到完成的武功秘籍後,和女人慶祝的時候被毒死的,那麼那本傾注了當時五個絕世高手之力完成的武功秘籍一定還在這裡。

  果不其然, 這秘籍就在這銀屋子裡,江玉郎拿到那本秘籍, 呼吸都暫停了,手激動的撫摸著那帶著微微粗糲感的封面。

  這裡面的內容就是能讓他變成武林第一的東西,只要學會了這個……只要他學會了這個……

  「你被人定住了?在那傻站那麼久?」

  小魚兒笑著過去勾肩搭背, 伸手去拿秘籍, 江玉郎緊握著不願意放開, 兩人一個笑著, 一個面上帶著怯懦, 但卻都不願意放手。

  小魚兒笑意更深。「你年紀小, 我比你大一些,既然你願意把我當哥哥,做哥哥的我自然照看你,所以這東西還是我收著比較好。」

  江玉郎小聲卻堅定的表示。

  「做弟弟的自然要為哥哥分憂, 還是我收著吧。」

  不過在注意到林曉曉正看著這裡的時候,他又趕緊改口道。

  「不過既然林姐姐在這,她最年長,武功也最強, 這秘籍合該是她看管最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 心簡直在滴血, 畢竟如果可以, 他怎麼可能會願意把這樣的絕世秘籍拱手送人。

  林曉曉笑了。

  「姐姐?小弟弟這麼乖啊。」

  小魚兒嬉笑。

  「他這是在說你老呢, 你還高興。」

  江玉郎心裡一緊, 心裡暗罵了小魚兒一句, 趕緊要反駁,就見林曉曉對著小魚兒溫柔一笑,指了指一邊硬邦邦的男人屍體。

  「看見這個了嗎?你再敢多說一句我不愛聽的,我就用這個把你砸進這地裡去。」

  若是別人這麼說,小魚兒只當他們是嚇唬自己,還能皮一皮,但這話出自林曉曉之口,就讓人有了十成十的信服度,以這個女人的性格,她絕對干得出這種事!

  小魚兒迫於武力,干笑著道。

  「人家好歹是也算是個人傑,你把他當錘子掄不好吧?」

  「人傑?」

  林曉曉微笑。

  「他滅人滿門的時候沒覺得不好,為了一本秘籍害死那麼多人沒覺得不好,我為什麼要覺得不好?相反,我覺得相當的好,這絕對是我用過最順手的武器,你要試試嗎?」

  小魚兒:不了,不了,我沒有這種癖好。

  他後退一步,放開了搭在江玉郎身上的手,推了一把江玉郎。

  「你姐姐找你要秘籍呢,還不給人家。」

  江玉郎被推得一踉蹌,來到了林曉曉的前面,捏著秘籍的手頓時出現不少汗水,他在掙扎,哪怕他掩飾的再好,也騙不了小魚兒和林曉曉。

  他們兩人可以清楚的看出江玉郎內心的掙扎,此刻江玉郎心中的欲望和理智正在拉鋸戰,他想要順從自己的欲望,想要財富,想要絕世武功,想要成為人上人,但是理智告訴他,他現在處於劣勢,如果他敢反抗,他很有可能會死。

  就好似冰冷的湖水和滾燙的岩漿憤怒的衝向對方,都希望壓過對方。

  林曉曉友好的彎腰看著他的眼睛。

  「想好了嗎?說實話,我有點餓了。」

  「想好了,這樣的秘籍,自然只有姐姐這樣的人才配得上。」

  江玉郎艱難的笑著把秘籍遞了過去。

  小魚兒嘲諷的笑了。

  「嘖嘖,笑得比哭都難看。」

  江玉郎努力讓嘴角上揚,笑得更好看一點,他長得很不錯,只是這一年在蕭咪咪這裡吃不好睡不好,面色有些蠟黃,否則他絕對是一個貌若好女的美少年。配上他偽裝的怯懦絕對的小奶狗。

  林曉曉接過秘籍。

  【爸爸,幫個忙。】

  一聽到爸爸這個詞,系統頓時來勁了。

  【得勒!】

  林曉曉:呵。又是一個在她的爸爸聲中迷失的家伙!

  她快速的翻了翻這本秘籍,然後……

  「怎麼樣?」

  小魚兒好奇的看過去。

  他其實不該問這話的,畢竟絕世武功秘籍這種玩意可不是鬧著玩的。在這種情況下,最容易出現的就是一個人殺光所有人,獨占這裡的財寶和秘籍。這樣就可以高枕無憂的享受一切。

  而林曉曉就是這個人,她是這裡武功最強的人,蕭咪咪都在她手底下過不了幾招,小魚兒自認為自己和江玉郎聯手估計也只是被打的無法還手的份。

  更何況,他可是知道的,林曉曉有的不僅僅是拳腳功夫,她那只一招就能折磨死人的毒功到現在都壓根沒用呢!

  要知道當初那個南海鱷神只是輕輕一碰,結果硬生生自己把自己撞成了傻子,估計現在還在峨眉派關著!

  所以小魚兒說完就有些後悔了,他覺得自己是被林曉曉這個女人傳染的不正常了,這麼聰明的他竟然會干這麼蠢事,他們又不是什麼朋友關系,為什麼他竟然下意識的覺得這個女人不會害自己?

  若是林曉曉覺得他覬覦武功秘籍,會不會對他下手?

  就在小魚兒胡思亂想的時候,一本書忽然扔到了他的懷裡。

  「看不懂,這寫得字也太醜了,喏!」

  林曉曉隨手把書一拋。

  小魚兒瞪大眼睛,下意識接住後看著懷裡的書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給我?」

  「這不是看你饞得都流口水了,給你摸摸嘛,摸完了就還給我啊。」

  雖然林曉曉嘴上這麼說,但她能把這價值連城的秘籍扔過去,就足以說明她並不介意小魚兒看這秘籍。

  江玉郎很聰明,立刻就想到了這一點,頓時嫉妒的眼睛都紅了,小魚兒也很聰明,他也明白林曉曉的意思。

  但是他最後卻真的只是摸了摸,就扔還給了林曉曉。

  林曉曉挑眉。

  「你確定不看?」

  「一本破秘籍,我才不稀罕呢。」

  小魚兒心裡其實想看的要死,心裡別說是貓兒在撓了,簡直就像是老虎在磨爪子一樣,難受的很,但他卻咬牙驕傲的抬頭,擲地有聲道。

  「等我以後,一定弄個比這更厲害的!」

  「這麼有志氣啊。」

  林曉曉掂量了兩下手裡的秘籍,忽然把它扔給了江玉郎。

  江玉郎猛地接住,心中的驚喜簡直要從胸腔裡跑出來了。

  小魚兒那故作不屑的模樣凝固在臉上,隨後氣得跳腳,趕緊要從江玉郎手裡把秘籍搶過來。

  「你這人什麼毛病啊。這秘籍是地裡的爛菜葉子嗎你到處施舍?」

  江玉郎也覺得林曉曉腦子指定有點毛病,但現在好處既然是給他的,他自然不會這麼說。

  「林姐姐這是人美心善,菩薩心腸!她願意給我看,關你什麼事?」

  「啊?我沒說給你看啊?」

  林曉曉挑眉一笑,在邊上笑著道。

  「我把它扔給你,是想讓你燒了它。」

  她的聲音並不大,絕對比不上江玉郎和小魚兒雞飛狗跳的爭吵聲,但是她一開口,頓時爭吵聲堵在了兩個少年的喉嚨口。

  林曉曉把鬢發撩到了耳後,溫柔的微笑道。

  「畢竟我人美心善,菩薩心腸嘛,這種一出世就注定要禍害人的東西,怎麼能留在這世上,所以還是燒了比較好。」

  她很漂亮,笑起來更漂亮,她現在這溫柔的笑起來還別說,真帶著一點悲天憫人的模樣。

  但小魚兒和江玉郎卻只想大罵一句,哪來的瘋子!

  「你要燒了這本秘籍?!你這個瘋子,你知不知道……」

  小魚兒說到一半又不說了,氣哼哼的表示。

  「隨便你吧,反正日後後悔的又不是我。」

  因為他現在內心就在滴血!

  小魚兒看著江玉郎手裡的秘籍,心痛到無法呼吸,這可是記錄了絕世武功的秘籍啊!

  江玉郎不敢罵,他內心劇烈波動的就像是在懸崖邊上仿佛橫跳,胸膛起伏的厲害。

  「林姐姐,我發誓,我絕對沒有覬覦這秘籍的意思,你……你別逗我了。」

  他在害怕,因為他忽然想到林曉曉是在測試他和小魚兒,一旦測試不通過,他就會被殺死!

  江玉郎瑟瑟發抖起來,他越想越多,只覺得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怕了。

  她行事作風看似隨意,但很有可能一開始就是偽裝。

  她先是裝作男人,被蕭咪咪抓進來,然後找到地下密室,找到財寶,找到秘籍,她看似對一切都不在乎,但其實她只是用這樣的態度迷惑他們。

  或許……或許她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她想逗弄他們,就像是貓戲耗子一樣,到了最後,這個女人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江玉郎太怕死了,他怕的要命,越想越害怕的他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落下來。

  「林姐姐,你……你別殺我,我絕對不會再想別的了,只要你不殺我,要我做什麼都行。真的。」

  他長得清秀,眉眼精致,加上面色蠟黃,身材瘦小,哭起來那抽抽噎噎的模樣真的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真的什麼都行?」

  江玉郎聽到她的反問,眼中升起了一絲希望。使勁點點頭道。

  「什麼都行!」

  林曉曉嬉笑。

  「既然什麼都行,就去幫我把秘籍燒了。」

  這已經是林曉曉第二次說這話了,顯然,它既不是試探也不是玩笑。

  江玉郎嘴唇抖了抖。

  「你……你真的要燒了它?」

  他不可置信的話語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並且林曉曉還親手打開了油燈的燈罩,豆大的火焰跳動著,在江玉郎的眼中簡直像是擇人而噬的惡魔。

  他簡直不敢相信有人竟然會在拿到一本絕世的武功秘籍後,會想要燒了它!

  江玉郎覺得自己做不到,他哀求的看著林曉曉。

  「姐姐,不如還是你來動手吧。」

  「不行。」

  林曉曉果斷拒絕。

  「這秘籍太珍貴了,我燒的話,總覺得下半輩子會後悔的做噩夢。所以還是你來吧。」

  江玉郎想怒吼:難道他就不會做噩夢了嗎?他要是真的燒了,怕是到死都忘不了這件事!

  林曉曉冷不丁的又開口道。

  「弟弟,你說過只要我不殺你,我讓你做什麼都行的對吧?」

  江玉郎抖了抖。

  「是,姐姐,我……我這就……這就燒了它。」

  江玉郎艱難的開口,看了看手中的秘籍,閉著眼睛一撕。

  秘籍在這都幾十年了,書頁早就泛黃變得有些脆了。撕下來很輕松,但那輕微的聲音卻讓江玉郎和小魚兒一個激靈,只覺得自己的心被撕開了一樣,痛到失聲。

  小魚兒轉過身,堵住耳朵,只覺得這是一場折磨。

  太痛苦了,他就像是一個身無分文的乞丐看著一個暴發戶拿著銀票燒火取暖一樣,簡直羨慕嫉妒恨的想要咬死這個家伙。

  他都這麼難受了,江玉郎這個實施者更是心痛到仿佛感同身受,每撕下一張,看著那泛黃的書頁在火中慢慢焦黑化為灰燼,他就只覺得眼前發黑。

  就在這時,蕭咪咪醒了。

  「呦?醒了?」

  林曉曉友好的走過去,蕭咪咪想要跑,卻不敢跑,趴在原地討好的對她笑了笑。

  「是我鼠目寸光,有眼無珠,林姑娘你別殺我好不好,只要你不殺我,讓我做什麼都行,真的。」

  林曉曉笑了。

  「真的做什麼都行?」

  蕭咪咪眼睛一亮,使勁點點頭。

  「什麼都行!」

  小魚兒聽到這熟悉的對話,眉頭跳了跳,果不其然,他下一刻就聽見林曉曉嬉笑道。

  「那你就去幫幫江玉郎吧。」

  小魚兒面無表情:他就知道!

  很快。

  原本還欣喜的蕭咪咪和江玉郎站在一塊,手抖的像個年邁的老人,兩個人的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痛徹心扉。

  蕭咪咪這個感情充沛的女人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聲,一邊流淚一邊撕著秘籍,硬生生以一己之力讓人感覺到了清明掃墓雨紛紛,凄凄慘慘戚戚的情形。

  林曉曉就像個得逞的渣男,毫無愧疚的安慰著。

  「好了好了,這都快燒光了,你再哭也無濟於事了。倒不如選擇享受,你看,這秘籍撕起來多好聽,燒起來多好看啊!」

  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蕭咪咪頓時眼淚流得更多了,甚至怨自己怎麼不昏得更久一點,要不然怎麼會遭受這樣的折磨!

  終於,秘籍被燒成了一堆灰燼散落在桌上。

  小魚兒看到那一本書化為的一小撮灰,只覺得心梗,他本以為自己當初出惡人谷,把一袋子金葉子隨意買了金銀珠寶又扔出去,引得別人爭搶的事情已經夠敗家了,現在他只想讓那個罵他瘋子人來看看,到底誰才是瘋子。

  他看向林曉曉,陰陽怪氣道。

  「你現在高興了?」

  林曉曉理直氣壯。

  「那是當然,將一個可能引起武林震蕩的禍害給燒了,難道不是一件該高興的事?」

  「隨便你吧,我現在只想知道怎麼從這破地方出去,我餓了。」

  小魚兒心累的開口。

  江玉郎看向蕭咪咪。

  蕭咪咪紅著眼圈道。

  「別看我,我不知道出口。」

  她現在很是後悔,她當年下來過一次,卻只見到了那石室內的骷髏,被嚇了一跳,至此都不敢再下來,卻不想這裡面竟然不僅沒有危險,反倒是有這麼多寶貝。

  只可惜她招惹到了一個瘋子,想到這,蕭咪咪頓時又想哭了,那可是絕世武功秘籍啊,就這麼被她燒了!

  小魚兒走出銀屋子。看了看上面絞盤。

  除了木頭的和土牆的,其余的絞盤都轉動過了,而本身小魚兒和江玉郎都是從木牆那出來的,他們下意識的排除了木牆。

  選擇了土牆,誰知土牆並沒有開出門戶,反倒是一瞬間被洪水衝倒!

  洶湧的水流從土牆那直衝而入,瞬間朝著密室灌進來,幾乎是轉瞬間就把密室灌了個半滿。

  林曉曉瞬間被澆了個透心涼心飛揚。也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終於想起了真正的生路在哪。

  「啊!」

  蕭咪咪尖叫一聲整個人在水裡胡亂撲騰,哪裡還有什麼高手風範,就仿佛一只狼狽的禿毛貓。

  反倒是江玉郎和小魚兒這兩人在踩著水像是玩似的,毫不費力的浮在水面上。

  螳螂是不會游泳的,好在林曉曉本身會游泳,她快速游過去,打昏了蕭咪咪,被打昏的蕭咪咪總算是安靜了下來。瞬間就往水下面沉下去。

  但林曉曉打暈蕭咪咪可不是為了讓她淹死的,她一用力,把蕭咪咪背在了身後。她在救人,打暈蕭咪咪只是為了防止蕭咪咪掙扎的過程中,把她也拖下水而已。

  隨後,她對著小魚兒高聲喊了一句。

  「轉木絞盤!」

  小魚兒此刻也已經想明白過來,馬上轉動木絞盤,瞬間,大水裹著他們順著打開的口子衝了出去。

  林曉曉咳嗽了幾聲,然後趕緊呸呸呸。

  【靠,這密室都幾十年沒人打掃了,積累那麼多年的灰塵是不是就等著這大水一衝了?】

  還別說,這打掃的確實干淨,就是有些廢人。

  系統:【不只是灰塵,你忘了密室裡還有那麼多的骷髏啦?相信我,這絕對算得上湯料豐富的大骨頭湯了。】

  【嘔~】

  林曉曉的臉綠了。

  她把蕭咪咪放下來,臭著臉擠了擠身上的水,就在他們的前方,有一個朝上的台階,上面有一束光照下來。

  似乎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小魚兒喘著粗氣道。

  「你救她干嘛啊?」

  林曉曉摸了摸蕭咪咪的鼻息,確定人活著,聞言挑眉道。

  「因為我是一個人美心善,菩薩心腸的女人。」

  小魚兒假笑:「你覺得我會相信?」

  林曉曉聳聳肩。

  「好吧,六扇門懸賞蕭咪咪很久了,賞金一千兩呢!。

  正好我有一個六扇門的朋友之前受傷了,我一直沒空去看望,這次順道過去看看,這兩手提著兩爪子多少有點不好看,這個當禮物送給他就正合適。」

  她相信追命會喜歡這份業績的。

  而她,既帶了禮物送人,一分沒掏不算,她還能倒賺不少賞金。簡直完美!

  這麼想著,林曉曉慈愛的摸了摸蕭咪咪那都快四十了還滿滿膠原蛋白的臉,仿佛一個瓜農欣慰的摸著成熟的大西瓜。

  小魚兒:……每當他覺得這個女人是個好人的時候,她總能用各種方法告訴他,她還可以壞到什麼地步。

  十大惡人都干不出來這種事。

  用這個女人的話來說,惡人谷就需要她這樣的人才!

  「給,幫我背著。」

  林曉曉讓小魚兒把蕭咪咪背上,叮囑道。

  「千萬別摔了,這可是一千兩,磕著碰著了,你個四十一文可賠不起。」

  小魚兒上躥下跳這麼久,一直餓著肚子,現在哪裡有空和她瞎扯,他背著蕭咪咪有氣無力道。

  「知道了。」

  林曉曉絕對是他們中最餓的那個,剛剛一直繃著一根弦還不覺得,現在總算出來了,頓時覺得肚子餓的難受,她率先大步朝著台階爬上去,就聽見,上面似乎有人說什麼賭不賭。

  而出口被板子壓著,只有一道縫。

  她渾身濕漉漉的,又餓的難受,哪管上頭是哪,只想出去,要不然她就要餓得吃人了!

  她推了推板子,發現推不動,又推了推,竟然還推不動,上面似乎有什麼重物壓著,她眯著眼睛朝著縫隙看過去,發現上面似乎是個高大的銅像,怪不得這麼重。

  既然推不動的話……

  林曉曉看了看木板,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

  廟裡,一個粗魯的大漢正坐在神案上,邊上放著兩盤燒雞,幾個饅頭,一個鹵豬蹄,還有一碟子牛肉,以及一個酒葫蘆。

  他叫軒轅三光,也不知道本來就是這個名,還是後來改了,反正江湖上出現他這個人的時候,他就叫這個名了。

  他是個賭鬼,綽號就叫惡賭鬼,見到人就要和他賭一賭,每天不是在賭,就是在賭的路上。他要是興致來了,手腳,頭顱,甚至連老婆都能作為賭注。

  遇上他被江湖人當做一件頂頂倒霉的事,因為不賭都不行,而一賭,很可能就要落得個天光、人光、錢也光的下場。

  當然,也有人覺得遇上軒轅三光是個好事,因為他雖然喜歡賭,卻行事說一不二,輸了就是輸了,絕對不反悔,要是有人運氣不錯,贏了他,那麼說不定就能一夜暴富。

  畢竟軒轅三光可是賭贏了不少人的全部身家。手指縫漏點都足夠讓人驚喜的了。

  不過這種事情少得可憐,因為若是這麼容易贏軒轅三光的話,江湖人也不會說遇上他是倒霉事了。

  而現在,他的面前就有好幾個人,每一個都面如土色,額上冒汗,毫無疑問,這就是今天遇上軒轅三光的倒霉蛋。

  忽然,一個胖男人狼狽的跪地。滿頭大汗。而軒轅三光得意的翻身坐在了菩薩像的肩膀上,哈哈大笑起來。

  「你輸了!」

  然而就在他的大笑聲中,鋸木頭的聲音出現。哢吱哢吱……哢吱哢吱……

  軒轅三光皺眉。

  「什麼聲音?」

  眾人全都茫然四顧,最後一齊看向了軒轅三光坐著的神像底座。

  下一刻,砰的一聲,菩薩銅像帶著軒轅三光轟然墜落,竟然在眾人的眼前不見了,而原本菩薩銅像的位置只有一個大窟窿!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胖子瞬間像是一只靈敏的兔子一樣竄起來就跑,其余人驚醒過來,也趕緊跑了。


第48章

  軒轅三光栽進了坑裡竟然沒生氣, 但這並不代表他要放過林曉曉等人。

  他回到了案桌上,一雙虎目掃過眾人。

  「既然他們跑了,那就你們和我賭。」

  小魚兒嬉皮笑臉道。

  「想賭這一直往前走, 進了鎮子就有賭場,你可以盡情的去賭。」

  「你以為我不知道賭場?那地方一點意思都沒有,今個你遇上了我, 算你們倒霉,你們賭也得賭, 不賭也得賭!」

  軒轅三光大掌一拍,就在案桌上留下了一個大掌印。

  小魚兒看了看那掌印, 笑道。

  「這世上怪事多了去了, 但我還真沒見過逼人對賭的, 你是誰啊,這麼大的口氣。」

  軒轅三光咧嘴,露出黃牙。

  他一臉的絡腮胡子, 滿臉橫肉,最可怕的是,他似乎只有一只眼睛, 另一只被眼罩遮住,應當是已經瞎了,而手指頭也缺了幾根,總之看著凶神惡煞的很。

  「逼人對賭的不多,這世上見人就要賭的怕是只有我這個惡賭鬼了。」

  江玉郎驚叫出聲。

  「你……你是軒轅三光?!」

  而聽說這人就是惡賭鬼的時候, 小魚兒就已經明白過來這是誰了,惡賭鬼軒轅三光, 正是十大惡人之一的人物!

  雖然惡人谷乃是惡人的聚集地, 但說起來, 十大惡人卻並不全在裡面。

  杜殺、屠嬌嬌等惡人養大小魚兒也不是為了送他出去被人殺的,所以他出谷的時候,他的叔叔伯伯們好生教了教他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一些人物,其中重點就是和他們同為惡人的蕭咪咪、軒轅三光這些人。

  畢竟正派的人哪怕偽君子不少,可小魚兒這麼聰明自然可以自己找出生路,但遇上那些不講理的惡人,那就有些難搞了。

  唯有林曉曉壓根不知道軒轅三光是那號人物。下意識的把對一般賭鬼的印像套了上去。

  她很果斷的表示。

  「我沒錢,一個銅板都沒有。」

  說著她就示意小魚兒他們和她一塊出去,她都快餓死了,才沒空在這瞎嗶嗶呢。

  結果軒轅三光一動,案桌帶著他飛起,轟隆落在了破廟門口,攔住了林曉曉。

  「沒錢我們就不賭錢,我們來賭,就賭那朵花的花瓣是雙數還是單數,你猜中了,我輸給你一根手指頭,你若是輸了,你就給我一根你的手指頭。」

  「你要我的手指頭干什麼?」

  軒轅三光大笑。

  「哈哈,不干什麼,老子就是喜歡賭!」

  林曉曉也笑了。

  「可我要你的手指頭又沒用。就算當豬肉賣出去都賣不上價錢。」

  她分明是在罵軒轅三光不如豬。小魚兒頓時肌肉緊繃,把背上的蕭咪咪抓緊,只等著林曉曉和軒轅三光打起來,他好快速退後。

  他這可不是沒義氣,而是因為他知道真要打起來,他在邊上只會妨礙林曉曉。

  而江玉郎也做好了逃跑的准備。

  但軒轅三光卻沒有生氣,反倒笑得更大聲了。似乎很是高興。

  「剛剛那幾個慫貨看見我就冷汗直冒了,你這個小子倒是膽大,既然如此,那你說說,你想和我賭什麼?」

  小子?

  林曉曉默默低頭看了看自己身體,雖然那兩坨依然被裹著,但是身上的水還沒徹底干,曲線還是有的。

  而且她之前扮男人扮的像,那是因為她在走路姿勢和坐姿等各個方面都故意跟男人靠攏。

  【系統,我本來以為是她騙人天賦絕佳才成功騙過蕭咪咪來著,但看現在的情況……】

  林曉曉沉默著開口。

  【你實話告訴我,我失去了胸前那兩坨,真的很像個男人嗎?】

  好歹也是被叫過幾聲爸爸的關系,慈父·系統趕緊想要安慰,結果就聽林曉曉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某個部位忽然迷之興奮道。

  【反正是他自己搞錯了,那我把某個男人應該有,而我沒有的部位作為賭注應該不算作弊吧?】

  系統一口老血堵在喉嚨:它到底多想不開才會想要安慰這家伙!

  它憤怒道。

  【你給我正經一點!】

  林曉曉委屈巴巴,她確實很正經的想的啊。這難道不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嗎?

  不過想了想,她最後還是放棄了用莫須有的那啥和軒轅三光來一次穩賺不賠的賭博這個誘人的想法。

  她深沉的想,畢竟她還是要嫁人的,干這種事最好把臉蒙起來,今天顯然時機不對。

  「我們換賭注,我用這個人,賭你那只烤雞。」

  林曉曉走到小魚兒那邊,然後腳步一轉,拍了拍邊上細皮肉嫩的江玉郎。

  江玉郎瞪大了眼睛,沒想到林曉曉竟然扯到了他。

  「不……我……」

  林曉曉微笑。

  「弟弟,你不是說我對你做什麼都行的嗎?只是做一回賭注,你不會拒絕我的吧?」

  她之前讓江玉郎去燒秘籍的時候也是這麼笑的,江玉郎現在看見這個笑容就是一抖,可以說,他對自己的父親江別鶴都沒這麼怕過。

  他不敢拒絕林曉曉,只能曲線救國了。少年看向一邊的小魚兒,小魚兒回給他一個充滿威脅的假笑。

  江玉郎趕緊縮回視線,最終把視線定格在了不省人事的蕭咪咪身上。

  「不如就讓她來做賭注吧?反正她不是什麼好人。」

  「那可不行。」

  林曉曉摸了摸江玉郎的腦袋,溫柔的表示。

  「她可是個女孩子,怎麼能拿女孩子和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賭呢,你一個男孩子,就沒有這樣的顧慮啦。

  而且她可是價值一千兩的,弟弟你會理解我的對吧?」

  所以重點是後面一個對吧,他不值錢所以可以隨便賣?

  江玉郎眼含熱淚,只覺得眼前的女人簡直是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女人,就連蕭咪咪都在她之下!

  他的腦袋又被摸了兩下,林曉曉輕笑。

  「當然啦,弟弟你這麼乖,我哪裡舍得把你輸給別人,放心好了,我不會輸的。」

  軒轅三光大笑。

  「好,就這麼賭,我倒要看看你贏不贏的了我!說吧,你選單還是雙!」

  「我選雙。」

  林曉曉微微一笑,然後走到了破廟的角落,那朵粉色的小花就在那靜靜的盛開著,它只有大拇指蓋那麼大,卻有著很多細小長條的粉色花瓣,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

  她摘下了這朵小花,走到了眾人面前開始拔下花瓣,一片,兩片,三片……

  當花心露了出來,它上面還有五片細長的花瓣連在上面的時候,林曉曉輕笑。沒有在摘下去,因為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她就那麼得意的看著軒轅三光,等他發話。

  軒轅三光除了見人就賭這個特點外,另一個特點就是願賭服輸,他之前才剛剛開始吃,也就是吃了點豬蹄和牛肉,兩盤烤雞都是整只的那種,他可都沒動過呢。

  他把其中一盤遞過去,哈哈大笑道。

  「是雙數,你贏了,這盤烤雞是你的了!今天來這真的是來對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明明是林曉曉贏了,但是他卻似乎很開心,讓人不由感慨一聲,果然是個惡賭鬼。

  江玉郎松了一大口氣,嘴角露出一絲欣喜的笑容,那種刺激和喜悅,似乎是他賭贏了一樣,林曉曉輕笑著把只剩下五片花瓣,好似個小禿子的小粉花放在他的手心。

  「這麼開心,那這個送你。」

  江玉郎接過,卻忽然微微睜大眼睛,因為這花瓣的數量不對,明明應該是五片,但是到了他手裡只剩下四片了!

  他下意識的握住手心,心裡驚疑不定,難道是掉在地上了,但是在林曉曉手上的時候明明還是五片!

  而且花瓣都在林曉曉那邊,他的腳邊並沒有。

  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玉郎忍不住看向林曉曉,就見林曉曉對著他快速眨了眨眼睛,下一刻軒轅三光的視線掃過他,那一瞬間,江玉郎的心怦怦直跳,鼓噪的就快要從喉嚨口蹦出來了。

  她一定出千了!她肯定作弊了!

  她……她是怎麼做到的?!

  軒轅三光看向江玉郎,有些嫌棄的掠過,盯上了小魚兒。

  「我說話算話,和我賭過就能走,你和我賭一把!」

  「不行。」

  林曉曉果斷出聲阻止。

  「他還是小孩呢,小孩賭博可不是好事,容易被家裡大人揍。我和你賭。」

  小魚兒不服氣。

  「我家大人才不會管這些呢!」

  他的那些叔叔伯伯可是一直把他往最毒最壞那方面培養的,賭算什麼?

  「我會管啊。」

  林曉曉右手緩緩握拳,微笑道。

  「小孩子家家敢和人賭博?腿給你打斷。」

  小魚兒一愣,頭一次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反駁,過了一會兒才冷哼一聲道。

  「就憑你?」

  軒轅三光看了看林曉曉,又看了看小魚兒以及江玉郎。

  「你們是一家子,這兩個都是你弟弟?」

  「那可不,親的不能再親了,他們可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啊不……拉扯大的。」

  林曉曉說嗨了,差點口誤,趕緊拐了個彎。

  雖然她改的快,但眾人還是都聽見了。

  眾人:……

  小魚兒:……他剛剛的感動簡直是見鬼了。

  軒轅三光倒是很樂意和林曉曉再賭一次。

  「好吧,這次換你來說怎麼賭。」

  「我們來賭抓蟲子,這一炷香之內抓到最多數量的蟲子者贏,我的賭注依然是他,而這次我要你另一盤烤雞。」

  林曉曉勾唇一笑。似乎在她心裡,自己一定會贏。而這樣的自信讓惡賭鬼軒轅三光越發的被激起了興趣。

  他一拍大腿,爽快道。

  「好,賭了!」

  林曉曉之所以會用一炷香為時限就是因為這廟中的香爐有幾根殘香,所以說是一炷香也不對,應當算是半炷香。

  香被點燃,兩人在廟外各自選了一塊地方,就開始抓蟲子。

  林曉曉的眼中滿滿的笑意,一個人類和她這個螳螂精比抓蟲,這比人在關公面前耍大刀還要離譜。

  系統作為游戲系統,也有點被爽到了,嘿嘿笑著發了個表情包。

  【你這個糟老太婆壞得很.JPG

  不過你越壞,我越喜歡,嘿嘿嘿.JPG】

  林曉曉:【你也好壞哦,我也超喜歡~】

  一人一系統狼狽為奸的嘿嘿一笑。

  小魚兒背著蕭咪咪躲在破廟裡看了眼,那兩個抓蟲子的家伙已經不見了。他轉頭把視線放在了江玉郎的身上。湊過去小聲道。

  「剛剛你們眉來眼去的干什麼呢?」

  江玉郎小聲道。

  「沒干什麼。」

  他的余光看著窗外,他想跑,但是他卻一動也不動,因為他知道那兩人並沒有並沒有走遠,他若是跑了,小魚兒不會幫他隱瞞,恐怕他還沒跑多遠就會被抓回來。

  聽了他的話,小魚兒並不信,他剛剛站著的角度可是把林曉曉和江玉郎兩人的表情都看在了眼裡,林曉曉不過是把花給了江玉郎,還對他眨了眨眼,結果這家伙就仿佛見了鬼似的。一定有貓膩。

  小魚兒的視線在江玉郎一直攥著的拳頭上掃了一眼,那朵禿了的小花被緊緊包住,只留下綠色的花莖在外面。

  「嗯~」

  細微的呻吟聲出現,小魚兒背上的蕭咪咪動了動,隨即猛地屏住呼吸,睜開眼睛看著周圍。

  等到看到自己不知何時到了一個破廟裡,而不是在那水裡的時候,她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身子也軟了下來。

  「醒了?醒了還不下來?」

  小魚兒嬉笑。

  「我的背有這麼舒服嗎?讓你這個女妖怪這麼流連忘返。」

  「舒服,太舒服了。你雖然年紀還小,但已經是個威猛的男子漢了。真想嘗嘗你的味道。」

  蕭咪咪媚笑著伸手在小魚兒的背上摸過去,細膩的雙手如同游蛇一般一路摸上了小魚兒的脖子。

  「不過可惜那位林公子竟然是林姑娘,害得我好生失望啊。」

  幾人剛剛都是從水裡出來的,雖然臨近初夏,今天天氣不錯,晴空萬裡,幾人身上的水差不多干了,但是皮膚還是要比正常人涼一點。

  要害被一抹冰涼給撫摸著,小魚兒哆嗦了一下,卻依然笑著低聲道。

  「不不不,她現在依然是林公子,而這位林公子就在外面和人打賭呢。」

  蕭咪咪轉頭看向窗外,就依稀看見一個白衣人在遠處彎著腰,正是林曉曉。

  在看到林曉曉的時候,蕭咪咪的手就趕緊縮了回去,之前的殺意也沒了。她的眼神雖然更多的是對林曉曉的恨意和懼怕,但卻夾雜著一絲復雜。

  「你們這兩個小沒良心的,在水裡的時候我那麼狼狽,你們卻在一邊看著,倒是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她救了我。」

  小魚兒暗中撇嘴:那個家伙哪裡是救你,她分明是救了個一千兩。

  當然,這話不論是小魚兒還是江玉郎都不可能說的。

  江玉郎嘲諷的看著眼珠子亂轉的蕭咪咪。

  「真的這麼感激,你就老實一點,別想著怎麼逃跑。」

  蕭咪咪面色一冷,五指成爪對准了江玉郎。

  「呵,你小子倒是長本事了,之前在我跟前乖巧的很,現在倒是張狂起來了,狗仗人勢!」

  誰知江玉郎竟然能毫無廉恥心的冷聲道。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你要是殺了我,林姐姐絕對不會放過你。」

  小魚兒既驚訝又嫌棄,這小子還真是拿著一根雞毛當令箭。明明對著林曉曉又恨又怕的不得了,結果卻能一口一個姐姐的叫得親熱,甚至能這麼鎮定自若的承認自己是狗!

  他感慨道。

  叔叔伯伯們說的不錯,江湖實在太大了,惡人谷那小地方真的不夠看,真是遇到的人多了,什麼稀奇古怪的人都有。

  他是在惡人谷被一群惡人養大才有了現在這番模樣,也不知道這小子活在外面的世界,到底是在何等扭曲的環境裡才長成這副模樣?

  蕭咪咪也被惡心到了,忍不住怒罵道。

  「不愧是江別鶴的兒子,和你爹一樣的奸滑狡詐,讓人作嘔!」

  江玉郎卻似乎很厭惡的開口。

  「我和他不一樣。」

  蕭咪咪不想再理他,轉而眯起眼睛看著窗外,盤算著怎麼逃跑。

  「你說她正在和人打賭,另一個人是誰啊?我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這人你肯定認識,他可是和你同為十大惡人之一的惡賭鬼,軒轅三光。」

  「軒轅三光?!」

  蕭咪咪失聲驚叫,叫到一半才反應過來,趕緊捂住嘴。

  想了想,她趕緊扒拉了兩下頭發。

  她之前梳的是墮馬髻,松松散散,平添女人的嫵媚之情,在大水衝過來的時候,她又只知道胡亂撲騰,珠釵什麼的都被水衝走了。一頭烏發胡亂的披散著。

  林曉曉等人有沒有給她整理一下,以至於她一直都是腦袋低垂,頭發一縷一縷好似門簾一樣把臉遮住的模樣。

  她醒了後就把頭發扒拉到腦後了,這回兒卻又急急忙忙的扒拉回去,活像個披頭散發的女鬼。

  她這叫聲好似見了貓的老鼠,小魚兒何等聰明,立刻明白過來。

  「你害怕軒轅三光?」

  蕭咪咪知道騙不過他,縮在他的背上咬牙道。

  「我早年間遇上過他,被他逼得和他賭了一場。」

  後面的不用她說,小魚兒就猜到了,他笑著道。

  「你賭輸了,但是卻沒付賭資就跑了是不是?」

  蕭咪咪冷哼。

  「他這個瘋子竟然要我的一只手,我怎麼可能給他?」

  這時,那一炷殘香已經燒光,時間到了。

  蕭咪咪瞬間再次扒拉了一下頭發,把頭發盡可能的堆積在臉部,然後果斷的趴在小魚兒的背上裝死。

  軒轅三光從大門大步進來,只顧著自己滿兜的蟲子,壓根沒注意小魚兒背上的好似頭發全長在臉上的女人。

  呼啦啦,一堆蟲子在案桌上冒起了尖尖。軒轅三光甚至帶回來了一個蜜蜂的蜂巢!裡面滿是蜂蜜和幼蟲,而死掉的蜜蜂的數量就足夠驚人了!

  江玉郎頓時緊張起來了。

  「這麼多!」

  這已經是人能抓到的極限了吧?

  那個女人好運氣碰上比這更大的蜂巢的幾率有多少?

  他的心沉了沉,不可避免的開始想若是那個女人輸了他該怎麼辦。

  軒轅三光對著從大門進來的林曉曉哈哈大笑。

  「和我比抓蟲子絕對是你最錯的決定!我小時候沒東西吃,最喜歡和人打賭抓蟲子,誰輸了就把抓到的蟲子給對方,我可是一次都沒輸過!吃的那是滿嘴流油!

  來,你小子來數一數!」

  江玉郎磨蹭的走過去數。

  「……五百九十九,六百,六百零一,六百零二……」

  數到最後,每數一個,江玉郎的額上就要多一滴汗。

  蜂巢裡密密麻麻的幼蟲看的他頭大,幸好卵不算,否則數字只會更大!

  他耳邊聽著軒轅三光得意的大笑聲,只覺得眼前發黑,難道他剛剛逃出蕭咪咪的魔掌,就要再被輸給軒轅三光這個惡賭鬼?!

  而且對方的賭資只是一盤烤雞!

  江玉郎欲哭無淚,心裡後悔的恨不得咬死那個姓林的女人。

  他到底是中了什麼邪,竟然有一瞬間選擇了相信那個女人!

  他簡直是豬油蒙了心,竟然蠢得覺得那個女人一定不會輸掉他!

  就連小魚兒都有點發虛了,這還要怎麼比?

  這軒轅三光的運氣簡直太好了,他竟然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想到並找到一個蜂巢!不說那些零散的蟲子,單單就是那個蜂巢就足夠取勝了!

  他想了想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會怎麼做,結果發現自己實在想不出來。

  林曉曉驚訝。

  「七百二十三只蟲子,你還挺厲害的。」

  她這幅樣子簡直讓江玉郎的心跌到了谷底,小魚兒也忍不住看她。

  「喂,你不會是輸了吧?」

  說實話,這種情形,會輸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是事情發生在這個女人身上,總讓他有種錯覺,她不應該這麼簡單就輸了。

  「哈哈,輸了有什麼稀奇的,賭本就是輸贏難料!」

  軒轅三光開心的大笑。

  「輸?怎麼可能,我可是賭神他老人家的親孫女,綽號林潤發,怎麼可能輸?」

  林曉曉一抬下巴,示意他們出來。

  幾人出來後,左右看了看。什麼也沒有啊。

  「這不是在那嗎?」

  林曉曉走過去,眾人這才發現破廟的牆角似乎增高了不少,那裡不知何時排著一排五個整整齊齊的土塊。

  這些土塊四四方方,就像是被切好的糕點,有大有小,最大的幾乎有江玉郎這麼小矮個躺平了那麼長。

  它們都是現切的,上面長滿了雜草和小花,堆放在牆角隱蔽性極強,這才讓眾人忽略了過去。

  本來還抱有一絲希望的江玉郎頓時失望了。

  「你花了那麼長的時間就弄了這些泥巴回來?!」

  你這個女人干脆直說就是想把他輸了好了!

  眼看江玉郎這小孩都要氣哭了,林曉曉無奈。

  「我這可不是一般的泥巴。」

  軒轅三光嘲笑她。

  「它就是再不一般,能有多少蟲子,難道你要說這泥巴格外的好吃,所以裡面滿滿當當都是蚯蚓不成?」

  小魚兒本也是這麼想的,畢竟泥土和蟲子的搭配,總會讓人聯想到吃土的蚯蚓。但是忽然,他的視線頓住了,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閃過。他恍然大悟道。

  「要說地下的蟲子,螞蟻也算一種吧?」

  「答對了,還是你聰明,獎勵一只大雞腿。」

  林曉曉對著小魚兒笑了笑,然後一手刀把離她最近的『糕點』劈開。

  頓時黑壓壓一片的黑螞蟻被驚動,猶如黑色的潮水一樣從泥土中湧出,它們一個壓著一個,密密麻麻,數不勝數,數量多的光是讓人看一眼就讓人頭皮發麻!

  這竟然是一個完整的從地下掏出來的螞蟻窩!

  而這還只是一個,邊上還有四個這樣的『糕點』,難道都是螞蟻窩?!

  軒轅三光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為了滿足眾人的好奇心,林曉曉同時劈開了其余四個,螞蟻徹底成了黑色的洪水,饒是小魚兒等人膽大,看見這麼多螞蟻也不由後退了一步,躲在小魚兒背上裝死偷看的蕭咪咪光是看著就覺得自己又要昏過去了。

  唯有林曉曉站在原地,由黑螞蟻組成的黑色潮水從她腳邊分流,她在那輕笑道。

  「本來呢,我只是想老實的抓蟲子,但後來我看見了蜜蜂,我當時就想,要是順著這蜜蜂跟過去,找到蜂巢,那我豈不是就贏了?

  可我後來又一想,你這惡賭鬼日日都要找人賭,還喜歡賭手賭腳,這都還沒把自己賭沒了,肯定不是蠢人,肯定也能想到這一層,這蜂巢難弄不說,萬一你找了個比我找的更大的,那我豈不是白費功夫還要賠本?

  恰好這時,我就看到了草地上的這些小黑點……」

  簡單來說,這就是一個我預判了你的預判的故事。

  軒轅三光愣神了好久,半晌笑聲直衝雲霄。

  「痛快!痛快!我好久都沒這麼賭得這麼痛快了!」

  他賭到了興頭上,自然不想放林曉曉走,於是他的視線盯上了江玉郎,按照他的規矩,每人和他賭一次才能離開。

  他的眼睛興奮的看著林曉曉,問她可要再幫她這另外一個弟弟賭一次。

  江玉郎下意識的看過去。

  林曉曉輕笑。

  「當然,賭什麼?」

  「我賭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根頭發!」

  軒轅三光那一只獨眼盯著林曉曉笑著道。

  「如果我贏了,我要你陪我賭一輩子。」

  他這其實是在刁難,畢竟軒轅三光連輸了兩把,難免起了惡劣性子,想要打破眼前這個少年那自信滿滿的樣子。

  他吃准少年一定會反駁這個賭約。因為這分明是個不可能贏的賭約。

  誰知林曉曉卻依然在笑。她上下看了看軒轅三光。笑得比軒轅三光更惡劣。

  「好,我跟你賭,如果我贏了,我要你永不再賭。」

  林曉曉的話一出,軒轅三光的笑聲一頓。

  小魚兒和江玉郎震驚的齊聲道。

  「你瘋了!」

  「這要賭就賭大的。」

  林曉曉沒理會他們,只是看著軒轅三光輕笑。

  「怎麼?你不敢?」

  軒轅三光骨子裡都刻著賭棍兩個字,他一方面害怕這個賭資,一方面卻又因為這份賭資緊張刺激的臉色漲紅。他看著林曉曉露出一個瘋狂的笑容。

  「我跟你賭!」


第49章

  林曉曉聽見軒轅三光願意賭, 嘴角微微上揚,結果下一刻就聽見一個清冷熟悉的聲音傳來。「賭什麼」

  系統一個激靈。

  【哦豁!】

  若是它有實體,此刻必然已經眼睛瞪的像銅鈴,耳朵豎得像天線!

  而林曉曉那因為賭局而興奮起來的小火苗瞬間萎了萎了。

  她僵硬的轉身, 果不其然就看見葉孤城就在身後不遠處, 而邊上還站著獨孤一鶴。

  林曉曉有些心虛的看著葉孤城, 像是犯了錯的孩子, 不敢說話。

  而她這個樣子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軒轅三光看向獨孤一鶴。這位峨眉派掌門看他的視線可實在不善。

  「你是來找我的」

  獨孤一鶴冷冷的開口。

  「峨眉不歡迎你這樣的人,我身為峨眉派掌門,惡賭鬼來了, 自然要來管一管。」

  軒轅三光一點不怕。畢竟他這個惡賭鬼在江湖這麼多年還沒被人弄死, 武功自然不弱,可以說, 他算是十大惡人中武功頂尖的那幾個了。一只腳也算是邁進了宗師之列。真和獨孤一鶴打起來他也不怕。

  所以他聽了獨孤一鶴的來意, 反倒是哈哈大笑道。

  「哈哈, 那你們得等一會兒了,我正和她對賭呢,暫時沒空理會你們。」

  葉孤城看了心虛的林曉曉一眼, 又看向軒轅三光。

  「她和你賭什麼。」

  軒轅三光現在正處於一種興奮狀態, 聞言大大方方的把和林曉曉的賭約說了出來, 甚至還讓葉孤城和獨孤一鶴做個見證。

  獨孤一鶴活了大半輩子都沒見過這麼離譜的賭局,這頭發千千萬, 每天還在隨時長了又掉,誰能隨時隨地一口回答出自己頭發有多少根

  這是奔著把自己輸出去的念頭答應的吧?

  葉孤城:……

  林曉曉對上他清冷的鳳眸, 只覺得那仿佛兩個冒著寒氣的寒潭, 凍得她一哆嗦。

  「咳……這個……我會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小魚兒看見她這樣, 頓時幸災樂禍的笑了。

  「哈哈, 能治你的人來了!」

  江玉郎看了眼那個白衣男人,又看了看在白衣男人面前乖巧的像是只兔子的林曉曉。

  「他是誰」

  小魚兒嬉笑。

  「自然是她的情人。也是唯一能制得住這個大騙子,瘋婆子的人。」

  她表現的這麼明顯的嗎?小魚兒都知道了?

  林曉曉趕緊瞪了小魚兒一眼。

  「不許瞎說!」

  情人什麼的,她都還沒得手呢,要是嚇跑了,你賠她一個啊!

  隨即她對著葉孤城討好的笑了笑。

  「他大概是腦子進水了,滿嘴胡話,你別理他。」

  葉孤城微微抿唇,沒有接話。只是道。

  「我找了你兩天。」

  林曉曉剛剛冒出頭的笑容又萎了,她縮了縮脖子。

  「我留了記號的,你看見了嗎?」

  鑒於她兩次被綁架,所以葉孤城教了她幾個白雲城專屬暗號,用來在特殊情況盡量留下信息。

  當時林曉曉在跟著蕭咪咪走的時候,故意猴群巢穴附近好幾顆樹上留了記號。

  因為她以手為刀,走在山林扶一下樹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蕭咪咪並沒有發現。

  而她的記號代表的是她臨時有事,沒有危險的意思。

  葉孤城冷著臉開口。

  「你的記號可沒說你會和惡賭鬼賭,還把自己壓上了。」

  「那是……因為我知道自己一定會贏才……」

  兩人正說著話,那邊的軒轅三光有些不耐煩了。

  「你們兩個大男人就算是情人也不用這麼膩膩歪歪的吧?既然答應賭了就不准反悔!」

  系統:【嘖嘖,可憐葉孤城風評被害。】

  林曉曉:……淦!

  「你別理他,他眼睛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我這就贏了他給你出氣!」

  林曉曉上前一步。

  「我當然不會反悔,不過你現在反悔倒是來得及。」

  「我軒轅三光這輩子就不知道反悔怎麼寫的!」

  「好。」

  林曉曉拿下銀冠,瞬間如墨一般的發絲傾斜而下。

  軒轅三光一驚。

  「你竟然是女人!」

  眾人:……這難道不是有眼睛就看得出的事情嗎?他們才納悶你到底哪裡看出她是男人了!

  林曉曉挑眉。

  「怎麼,惡賭鬼和人對賭還分男女」

  「那倒不是。」

  雖然有些女人一看見他就哭哭啼啼的,但軒轅三光也不是沒和女人賭過,曾經就有一個普通婦人,賭贏了他,然後讓他殺了她賣兒賣女的爛賭鬼丈夫。

  軒轅三光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賭局上,他果斷道。

  「為了防止你做手腳,數頭發不能你來數,要我來數。」

  小魚兒在邊上忍不住笑了。

  軒轅三光看他。

  「小子,你笑什麼?」

  小魚兒嬉笑。

  「我笑你要輸了,要知道這數頭發看似難,其實也不難。」

  「哦」

  軒轅三光眯起眼睛。

  林曉曉也看向小魚兒。

  「還有不難的方法說來聽聽」

  小魚兒看著她笑。

  「你確定要我說」

  林曉曉點點頭。

  「說。」

  那他可就真說了。

  小魚兒嬉笑著開口。

  「這世上有一種人數頭發最容易,一眨眼就能知道自己頭上有多少頭發。而這種人就是……禿子。」

  這話一出,場面頓時有些安靜。所有人都微微睜大眼睛恍然大悟。

  確實,禿子那是一根都沒有,數頭發對他們來說可不就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軒轅三光瞪著林曉曉。「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這……這不能算!」

  小魚兒理直氣壯。

  「這怎麼不能算你只問她腦袋上的頭發有多少根,又沒規定不許剃光頭!」

  軒轅三光被問到啞口無言。他這一輩子和人打賭,從不反悔。雖然這是詭辯,但卻也有幾分道理,他哪能反悔

  就算反悔了,他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又哪裡還有臉面和別人對賭

  這麼一想軒轅三光的頓時頹廢下來。

  獨孤一鶴一直在沉默,這個時候實在沒忍住,看著林曉曉那一頭秀發,有些震驚有些惋惜,也有些佩服。他感慨道。

  「為了阻止這惡賭鬼作惡,林姑娘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實在讓人佩服。」

  葉孤城眉頭皺的緊緊的。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林曉曉只覺得被眾人盯著的頭頂有些涼涼。嚇得趕緊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隨即氣憤的怒瞪小魚兒。

  「誰說我要剃禿的,我半夜托夢跟你說的嗎?!」

  她越想越氣,忍不住對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腳。

  剃禿是不可能剃禿的,哪家想要泡男人的小仙女會是禿子!

  這麼一搞還泡什麼男人,直接就被剔除求偶市場了好不好!

  小魚兒被踹了一腳,倒是不算疼,但是他很不服氣。

  「不這麼干你難道真的打算賭自己有多少根頭發!」

  「那當然,我是個正經人,打賭就打賭,不耍滑頭!」

  林曉曉抬頭。

  「我就賭我的頭發有十三萬五千三百二十一根!」

  她這話一出,軒轅三光頓時覺得自己又活了。當即表示他來數!

  小魚兒眼看她竟然真的一本正經的打賭,頓時氣急。

  「真是瘋子!」

  江玉郎喃喃:「你覺得她會輸嗎?」

  簡直是必輸無疑!

  小魚兒想這麼說,結果話在嘴裡卻拐了個彎,嘟囔道。

  「我怎麼知道。」

  這個女人無論什麼時候都太自信了,明明是這麼苛刻,簡直必輸無疑的賭局,但看她這副模樣,小魚兒也不由心裡有了一絲期待。

  萬一呢

  就在軒轅三光快要碰到林曉曉的頭發的時候,一只手擋住了他。

  「我來。」

  「你」軒轅三光下意識就要拒絕。

  獨孤一鶴開口了。

  「你不知道他,但應當聽說過他的名號,白雲城城主,當世劍仙。」

  「你就是葉孤城」

  軒轅三光笑了。

  「好吧,既然你是葉孤城,又是她的情人,就由你來數吧,不過我可就在這看著,你們可別耍花樣啊。」

  葉孤城看了看林曉曉,抿唇道。

  「不是情人,是友人。」

  不過沒關系,來日方長。

  *

  金燦燦的陽光通過破廟的窟窿撒進來,照在穿著一身男式白衣,披頭散發的美人身上。

  她坐在案桌上,手裡抱著一盤片好的烤雞,正愜意的吃著。

  白衣俊美的男人一雙白皙修長的手穿梭在烏黑的發間,眼中心裡似乎只有眼前的這一切,這實在是一副再美不過的畫卷。

  但這一幕其實都基於一個賭局,一個賭注巨大且古怪的賭局,這世上實在很少有人會閑到去賭別人的頭發有幾根。

  當然,遇到林曉曉之前,小魚兒壓根沒想過這世上會有願意接受這樣簡直不可能贏的賭局的人。

  這簡直是世上第一號蠢貨!

  可他實在不願意承認把他耍的團團轉的女人是蠢貨,要不然他成什麼了?

  等到太陽高掛變成了月上中天,再到天色微亮。

  小魚兒眼下青黑坐在地上,一邊是躺在地上裝死的蕭咪咪,一邊是坐在地上的江玉郎,這一場無聊的賭局硬生生花了將近四個時辰!

  一夜不睡對於武林中人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只是這太無聊了,實在是太無聊了,那一聲聲數數的聲音簡直是催著他們進入夢鄉。

  可就是這麼一個無聊的事情,硬生生讓所有人睜著眼睛到了天亮,而眼看沒數的頭發越來越少,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十三萬到了,十三萬五千也到了,十三萬五千兩百,十三萬五千三百。

  所有人的屏住了呼吸。

  會贏嗎?

  已經很接近了,但是差一根也是輸。人怎麼可能那麼准確的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根頭發?

  最終,葉孤城抬頭,聲音淡淡道。

  「總計,十三萬五千三百二十一。」

  不用他說,一直在心裡默數的其他人也得出了這個結果。

  軒轅三光震驚到茫然,他在邊上全程圍觀,可以確定,葉孤城沒有做一點手腳。

  這場賭局挑不出一點錯來,眼前的這個女人並沒有學她弟弟的投機取巧,而是實打實的贏了賭局!

  「你輸了。」

  林曉曉站起身,對著軒轅三光微笑。

  沒錯,他輸了,真的輸了。而且輸的心服口服。

  軒轅三光似乎還沒回過神來,茫然的看著自己的手,當賭局結束,一切塵埃落定,那些因為賭局而起的興奮和激動消失殆盡,轉而變成了後悔。

  但是軒轅三光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後悔,也不允許自己毀約。

  他站起身子點點頭,嚴肅的開口。

  「你贏了。我說過,我軒轅三光和人打賭從不反悔。」

  他對著眾人拱拱手,粗聲粗氣道。

  「今日就請諸位做個見證,我軒轅三光今日輸給了這位林姑娘,按照賭約,從此以後,這世上再無惡賭鬼!」

  說完,他對著林曉曉一拱手,然後飛身離開了。

  獨孤一鶴看著他背影消失在破廟中。

  「惡賭鬼軒轅三光賭了大半輩子,見人就賭的習慣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不讓他賭,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林姑娘實在是為了武林除了一大禍害!」

  小魚兒的呼吸紊亂,他想不通,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你到底動了什麼手腳?」

  「什麼叫動手腳?」

  林曉曉摸了摸自己垂在前面的發絲。

  「我可是正大光明的贏的好不好。」

  「可你到底是怎麼確定自己有多少根頭發的,難不成你每天都數一遍?」

  江玉郎也忍不住開口。

  林曉曉眨眼。

  「這個嘛,是秘密。」

  而這個秘密就和系統有關,她真正的身體早就已經化成灰了,這個身體是系統用自己的能量打造出來的,數據全都存在它那裡。

  別說頭發有多少根了,就是問她有多少個頭發發囊她都能直接說出來!

  所以當軒轅三光要和她賭這個的時候,她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這時,一只手伸過來,幫她把頭發梳了梳,然後用布條簡單扎起。

  林曉曉驚訝的回頭,就見葉孤城開口道。

  「沒有梳子,暫時將就一下。」

  他的衣袖少了一截,這白色的布條顯然是從他的衣服上撕下來的,雖然白色上頭有點奇怪,不過武林中人要是講究這些,就沒有那些打扮的稀奇古怪的人了。

  林曉曉耳根一熱,咽了咽口水。

  已經將近一天一夜沒吃東西的林曉曉十分想對葉孤城說:你對我這麼好的話,容易出事。

  不過很快,看見葉孤城微微顫抖的手,她趕緊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拋在腦後。下意識的握住他的手。

  「你的手……」

  她暗惱自己的粗心,葉孤城再怎麼厲害,這人也不是鐵打的,手腕連續動作四個時辰,肯定要受不了的。

  但她剛剛說了句抱歉,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葉孤城就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無礙。」

  葉孤城表現的太平靜,太沉穩,如果不是林曉曉發現了他的手在微微顫抖,恐怕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發現這件事。

  「怎麼可能無礙,劍客的手那麼重要。」

  林曉曉翻來覆去的檢查了一下,通過大拇指的按壓,確定是肌肉僵硬,過於疲勞導致的。

  「我給你揉揉,能好的快一點。」

  這個時候,她哪裡還記得什麼食欲,只一心想著把自己的錯誤給彌補了。

  葉孤城垂眸。

  頭發被隨意用白布條扎起的姑娘低頭專注的捧著他的手,一臉的自責。

  比自己小一圈的手在自己的手上交疊,努力的按壓著,就像是小時候在家中花園遇見的那只小奶貓,用小爪子踩他靴子一樣。又輕又軟。

  他也不說話,就這麼站在那看著,鳳眸漸漸多了點什麼。

  林曉曉也不說話,但實際上內心正在快速呼叫系統。

  【臥槽!臥槽!臥槽!他沒有拒絕!我讓我抓他的手!讓我幫他的手按摩!四舍五入我們豈不就是肌膚相親了?!】

  系統教育她。

  【小了,這四舍五入格局小了,大膽一點,你就當你們已經同床共枕,紅浪翻飛了。】

  林曉曉摸著那雙骨節分明,指腹帶著繭子的大手,臉上慢慢飛起一抹紅暈。

  【這就……太過了吧,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呢,這……這種事情人家想像不來啦。】

  【你太低估自己了,一般的黃花閨女可干不出朋友因為她肌肉勞損,結果她一邊心疼一邊還惦記著吃豆腐這種事。】

  林曉曉羞澀一笑,然後讓系統記得幫她把這一幕錄下來。

  系統驚了。

  【你還要留著日後舔屏?!】

  【說什麼呢,我是這樣的人嗎?】

  林曉曉臉紅卻堅定的表示。

  【這叫做記錄美好生活!】

  然而破廟雖小,人卻不少,獨孤一鶴相當能理解,一臉迷之笑容的就往外默默走人了。但有些人卻不這麼想。

  「咳!」

  一聲咳嗽在安靜的破廟內出現。林曉曉頭也沒抬。

  「咳咳咳!」

  林曉曉小聲道。

  「力道是不是太重了?」

  葉孤城冷冷的看了一眼旁邊,轉頭淡淡道。

  「不會。」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在破廟響起,林曉曉終於忍不住硬了,拳頭硬了。

  她猛地抬頭,一改剛剛的溫柔,瞪向小魚兒,仿佛要吃人一樣。

  「吵什麼吵,沒看我正忙著嗎?」

  「好餓,快餓死了,我們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飯了,你就在那和他你儂我儂,不顧我們的死活!」

  小魚兒坐在地上耍無賴,干嚎出聲。

  「餓死了,餓死了,我要吃烤雞,要吃豬蹄,還要喝大碗酒!」

  有他這麼吵,什麼溫馨曖昧的氣氛都喂豬了。

  林曉曉咬牙,恨不得從眼睛裡具現化四十米的大刀,看似這個妨礙她泡男人的小混蛋。

  「想吃飯就去吃啊,你是三歲小孩嗎?什麼事都和大人報告?」

  小魚兒光棍道。

  「沒錢,我們三個的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

  他說的不是假話,他是本來就沒錢,蕭咪咪是沒帶錢的習慣,而江玉郎被關在地宮那麼久,更是不可能帶錢。

  這麼一說,林曉曉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她上下摸了摸,然後終於從袖口的暗袋摸到了一團廢紙,但就在不久前,它還是銀票來著。

  至於碎銀子什麼的,不好意思,連同她掛在腰間的荷包全都被水給衝沒了。

  也就是說,四個人現在全都是一毛沒有的窮光蛋。

  林曉曉的視線默默的看向葉孤城,其余人的視線也默默的看向葉孤城,包括之前裝死的蕭咪咪。

  半個時辰後,眾人出現在了一個酒樓的二樓。林曉曉張口就讓店小二點了兩桌子菜。然後和葉孤城坐在了另一桌。

  江玉郎垂眸道。

  「林姐姐不和我們一起坐嗎?」

  「她忙得很,哪有空管我們啊。」

  小魚兒酸酸的開口。

  「哎,剛剛還弟弟長,弟弟短,弟弟餓了就是這種待遇。」

  林曉曉冷哼。

  「小孩子家家的一天都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分開來純粹是因為我吃的比較多。」

  她實在太餓了,特別是葉孤城在這個時候還在她的邊上,誘惑太大,她真的快要頂不住了。

  但小魚兒並不相信,再吃得多一個人又能吃多少?還能吃破天去不成?

  然而一盞茶後,小魚兒、江玉郎、蕭咪咪看著隔壁桌的情形,差點拿不穩筷子。

  隔壁的美人運筷如風,因為那張美人臉,怎麼吃都好看,可是這吃的也太多了吧?

  這個女人總是在他們以為她說的是真話的時候,忽然告訴他們,她其實都是騙他們的。

  又他們以為她是在騙他們的時候,用實力證明,她說的都是真話。

  不過剛剛墊了墊肚子,林曉曉忽然發現葉孤城並沒有吃東西。只是坐在她邊上看著她吃。

  林曉曉心中越發的歉疚了。

  「抱歉,我忘了你手現在不方便。」

  葉孤城掃了眼桌上的菜肴。

  「我並不餓。」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夜沒睡,還沒吃東西,習武之人雖然精力比普通人好,但需要的食物量也大,葉孤城怎麼可能不餓?

  忽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林曉曉的腦海中,她耳根一熱,抬頭看向葉孤城,小聲的表示。

  「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幫忙……我是說,如果你餓的話,我可以喂你。」

  葉孤城側頭看著她一時間沒說話。

  林曉曉被這麼看著,只覺得自己的某些小心思被看穿了。但是沒關系,只要她面上夠會裝,誰也不會看出她其實是想要占便宜!

  這麼想著,林曉曉越發的大義凜然起來,表現的相當的理直氣壯。

  「畢竟你手會這樣也是因為我嘛,你放心,我會負起責任的。」

  「回去再說。」

  林曉曉迷茫:回去再說?

  這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第50章

  聽說林曉曉回來了, 葉孤鴻當即告別了蘇少英就回了院子。他剛進院子門口,就聽見了林曉曉的聲音。

  「這燒鵝做的不錯,你可要嘗嘗?」

  聽到林曉曉的聲音, 葉孤鴻下意識的露出一個微笑, 高興的繞過院中的幾顆竹子就要走過去。然後……

  他就看見林曉曉拿著筷子夾著菜, 卻並不是自己吃, 而是遞到了自己堂兄的嘴邊。

  而他那皎皎若明月的堂兄端坐在林曉曉邊上, 微微啟唇,就那麼真的吃了下去!

  做夢都夢不到的離譜畫面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讓這個才十幾歲的少年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甚至有種想要後退的衝動。

  但他的身影已經被林曉曉和葉孤城注意到了。

  葉孤城只是面色淡淡的看向他, 而林曉曉也是一愣, 不過隨即就笑著招呼他過去。

  他們的態度那麼自然, 仿佛葉孤鴻那仿佛被雷劈了一樣震驚的表情才是異常。

  「吃了沒?這燒鵝做的不錯,你可要嘗嘗。」

  面對林曉曉的笑臉。葉孤鴻下意識道。

  「已經吃過了。」

  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他坐在兩人的對面,看了看林曉曉又看了看自家堂兄, 最後目光定格在了那唯一的一雙筷子上。

  「你們這是……」

  青澀的少年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的眼裡還殘留著不可置信, 但是兩人那過於坦蕩的態度卻又讓他迷茫。

  「哦,這個啊。」

  林曉曉看了看自己的筷子, 把之前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怎麼說也是我的原因才導致了這個結果, 自然要我來負責啦。」

  坦蕩的表情下, 林曉曉內心蕩漾。

  系統:【克制一點, 謝謝。最近的黃花大閨女都這麼矜持的嗎.JPG】

  【討厭啦~】

  林曉曉嗲聲嗲氣的回了一句。

  葉孤鴻聽到這話, 有些關切的看向自家堂兄的手。

  「不如找大夫看看。勞累過度, 推拿一下會好的快一些。」

  「不必。」

  葉孤城抬眼看過去。

  「曉曉已經幫我按過了。」

  林曉曉雖然吃豆腐很爽, 但也是真的關心葉孤城的手,聞言道。

  「不過我沒學過推拿誒,要不還是找大夫看一下吧?」

  但葉孤城依然拒絕了,隨後視線看向桌上的菜蔬。

  林曉曉的注意力被轉移。

  「你要吃這個嗎?」

  她夾了一筷子遞過去,葉孤城低頭。兩人之間似乎帶著一種難言的默契。

  來了,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葉孤鴻看了看前面的兩人,僵硬著一張臉坐在那裡,他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挺正常的,林曉曉和他堂兄都坦坦蕩蕩的,他在那瞎想個什麼勁。

  可是越是不讓自己瞎想,他腦海裡的念頭就像是煮開的水一樣咕嚕嚕的往上冒泡。

  那邊林曉曉和葉孤城,一個喂,一個吃,態度坦蕩的仿佛這是天經地義之事,那邊葉孤鴻如坐針氈,滿腦子各種胡思亂想讓他連呼吸都不會了,最終受不了的找了個理由就逃也似的離開了。

  等到遠離了院子,葉孤鴻頓時松了一口氣。

  遠遠的就看見馬秀真在前面,他想了一下,追了過去。

  「馬姑娘。等等。」

  馬秀真和同伴停下腳步,三個女孩子好奇的看向他。

  馬秀真:「葉公子怎麼了?」

  「我有疑問,不知馬姑娘可否為我解惑?」

  馬秀真自然不會推辭,讓葉孤鴻直說,沒想到葉孤鴻問她的竟然是關於男女方面的問題。

  三個姑娘頓時露出羞澀又驚訝的表情。嘴角露出曖昧的笑容看著葉孤鴻,還以為他是幫自己問的。畢竟十幾歲的少年情竇初開實在再正常不過。

  好在馬秀真是個爽直活潑的姑娘,對這個問題並沒有含糊,大大方方的表示。

  「男女之間若是有意,自然是與尋常人相處不同的,一般姑娘見了情郎難免羞澀。男人看自己喜歡的姑娘,自然也是滿心的歡喜柔情。」

  葉孤鴻謝過她,看著三個姑娘離開的背影,他思索了一下之前的畫面。覺得自己已經有了答案。

  看來真的是他想錯了。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的葉孤鴻不小心再次回憶起了白天的一幕,忽然,他想起來一件事。

  堂兄在白雲城的時候,早上練劍一個時辰,晚上練劍一個時辰,雷打不動,就算是來了中原,依然沒有絲毫懈怠。

  而一個劍客的必備要素就是手要穩,手穩,出劍才會穩。堂兄的劍有多穩,多快,葉孤鴻是親眼見識過的。

  這樣的一名絕世劍客,真的會因為四個時辰的數頭發,手就勞累到筷子都拿不動了?

  並且這其中也不是沒有休息時間的。

  第二天早上。

  「早……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林曉曉剛剛想打招呼,就發現少年的眼底似乎有點青黑,看著精神有些萎靡。

  葉孤鴻:……

  *

  在峨眉也呆的夠久了,所以林曉曉等人和獨孤一鶴提出了辭行。

  在此之前,林曉曉沒忘記把蕭咪咪的那群妃子從地宮裡弄出來。當初的大水只淹了密室,蕭咪咪占據的那塊地盤倒是沒有大礙。

  那群男妃子們壓根什麼都沒發現,照常生活著,蕭咪咪消失他們也沒有當回事,畢竟蕭咪咪每年總有那麼幾天出去外面勾搭新的男人。

  他們本以為這一次也是一樣,結果等來的卻是自由。

  本以為會老死在這地宮中的男人們跌跌撞撞的走出地宮,走到了陽光之下,終年不見陽光的他們在地宮裡還不覺得,到了這大太陽底下,他們的皮膚簡直白到透明,毫無血色。

  因為常年被壓榨,身體有點虛,有幾個男人大喜大悲之下,就抽過去了。當然其余沒昏過去的也沒好到哪去。

  山路難走,地宮又在森林深處,離鎮子有很長的一段路程,那些男人走幾步就腿軟的模樣讓葉孤鴻這個單純的少年頭一次明白了女人的可怕。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渴望自由的,因為他們當初會被蕭咪咪拐帶進了這地宮,不少都是自願的。

  愛情這種東西,讓人渴望,又讓人摸不著頭腦。

  哪怕蕭咪咪把他們當男寵,當奴隸,和她在一起必須和很多的男人一起擁有她,甚至還要面臨腰子萎縮的危險,但依然有人愛她愛到想要讓林曉曉他們放了蕭咪咪,想要和蕭咪咪繼續在這地宮長相廝守。

  對此,林曉曉一個手刀解決。

  然後,順便完成當初的承諾,把石室裡的那些骷髏大兄弟給埋在了猴群的果林底下。

  因為大水的原因,大兄弟們被衝的那叫一個稀碎,一個個骨頭架子散落一地,因為分不出來,所以林曉曉只好把他們都埋在一個坑裡了。

  至於地宮密室的財寶,在昨晚的時候,就已經被葉孤城秘密派人全部取走了。現在全在林曉曉囊中。

  別人拿著藏寶圖來找寶藏,她也拿著藏寶圖來找寶藏,結果別人無功而返,還被峨眉派打得滿頭包,她卻成功榮升為富婆一枚!

  臨行前,林曉曉去找了小魚兒。

  她坐在窗框上嘆氣。

  「欠錢不還是大爺啊,我都要走了,結果你一點沒來找我的意思,還要我來找你。」

  「如果說找我還錢的,沒錢。」

  小魚兒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

  「也就那麼點銅板,你竟然還要賴賬?」

  「你都把地宮裡的財寶都拿走了,這麼有錢竟然還要盯著這點銅板?」

  「弟弟,這你就不懂了吧,這世事無常,你永遠也不能確定自己明天吃的是大魚大肉還是西北風,一文錢都夠買一個饅頭的了。」

  林曉曉說這話的時候是笑著的,她當然不是因為幾個銅板才來這的。

  小魚兒嘲笑她。

  「可惜啊,最值錢的東西全都被水給泡爛了。」

  他說的是那些武林秘籍,矮桌上的那些秘籍可都是幾十年前的上乘武功,甚至有幾本還是已經失傳了的,而在銀屋子裡找到的那本武林秘籍,更是奧妙無比。

  只可惜記錄這些武林秘籍的紙頁過了這麼幾十年,早就泛黃變脆,被水一衝頓時就爛光了。

  林曉曉卻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這你可就錯了,它們一直都在我這裡。」

  小魚兒一個魚打挺直接坐起身。

  「你把它們都背下來了?就那麼翻了幾下?」

  他狐疑的看著林曉曉,他其實懷疑過林曉曉當初把每本秘籍都翻了一遍的用意會不會是想要把秘籍都背下來。

  但是他想了又想,卻又否決了這個猜測。

  天生聰慧的人他不是不知道,他自己就是,過目不忘這種事他也聽說過,他自己的記憶力就很不錯。可是當初林曉曉的舉動,與其說是翻書,不如說是煽風。

  就算有一目十行的能耐都不可能在她那樣的速度下看完全書,又談何背下來?

  林曉曉挑眉一笑。

  「不算背下來的,只是用了一點小技巧。」

  比如誘惑某個很容易沉迷在一聲聲爸爸之中的統子。

  如果只是為了看懂秘籍,可不值得她叫系統那幾聲爸爸,畢竟她又用不上那些玩意,她叫的那幾聲爸爸,就是為了讓系統幫她把那些秘籍全都記下來。

  說著,她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冊子,扔給了小魚兒。

  「給,送你了。」

  小魚兒一手接住,只見封面上龍飛鳳舞幾個大字。《六個男人的相愛相殺》

  小魚兒:……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的書。

  他好奇的翻了翻,發現內容也相當的不正經,大致就是一個名為歐陽亭的男人如何恃美行凶,在五個絕世高手間撩動人心的故事。

  寫這玩意的人文筆說實話,其實還不錯,細膩又溫柔,即使人物是幾個男人之間的糾葛和愛情,小魚兒竟然也慢慢看下去了。

  可無論寫得再好,這也依然改變不了它是一本不正經的書的事實。

  被迫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小魚兒木著臉抬頭。

  「你一大晚上來找我就為了讓我看看你的大作?」

  他的左眼寫著『我一直都知道你這個女人不正經。』右眼寫著『但我不知道你可以這麼的不正經!』

  林曉曉輕笑著讓他繼續看下去。

  小魚兒將信將疑的接著翻了幾頁,在看到這本書的第十六頁之後,他的面色就變了,原本的吊兒郎當變成了嚴肅認真,手快速的翻了幾頁,隨即驚訝的看向林曉曉。

  「小的不才,可不敢把五絕神功認成自己的大作。」

  林曉曉笑了笑。

  「記得藏好啊。這東西要是被人發現了,你這條小魚兒很容易變成小魚干的知道嗎?」

  小魚兒拿著那本秘籍,呼吸急促。

  「你要把這給我?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

  當初他看著林曉曉讓江玉郎燒了這五絕神功的時候,他覺得她簡直是天字第一號蠢貨。

  在剛剛,得知林曉曉竟然把那些秘籍都背下來的時候,他心裡頓時明白過來這女人的打算。

  她分明是用這樣荒唐的行為讓蕭咪咪和江玉郎以為五絕神功就此沒了,這樣,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獨占秘籍。

  小魚兒忍不住為她的聰明而驚嘆。

  但現在,這個女人卻就那麼輕飄飄的把這件事告訴他,還順便輕飄飄的把這秘籍送給了他,小魚兒決定收回自己之前的贊嘆。這就是一個蠢貨,天底下最大的蠢貨!

  他瞪著林曉曉道。

  「你當你是散財童子嗎?這是武功秘籍又不是什麼爛俗的話本子,可以到處送人!

  你信不信你多送幾次,我沒變成小魚干,你倒是要變成死瘋子了。」

  他把書給遞過去。

  「這東西你拿走,我就當做沒見過。」

  相比於林曉曉剛剛那隨便一扔,小魚兒這才是對武功秘籍的正常態度。

  林曉曉笑嘻嘻的跳下窗戶。

  「你難不成以為誰都能當我弟弟,拿我的東西?給你了就收好,這江湖危險重重,在沒還我錢之前,可千萬別變小魚干。」

  她話音未落,人已經不見了。

  小魚兒站在窗戶邊,手裡拿著那本秘籍,只覺得有千斤重。

  *

  來的時候,朱雲他們沒跟著,只有林曉曉、葉孤城和葉孤鴻三人,走的時候多了兩個人,那就是蕭咪咪和江玉郎。

  而現在林曉曉、葉孤城以及江玉郎在一輛馬車裡,蕭咪咪和葉孤鴻則自另一輛馬車裡。蕭咪咪被點了睡穴,手腳也被綁了起來,正躺在角落。

  主動要求看管她的葉孤鴻坐在一邊,正在擦劍,很多劍客在想事情的時候都喜歡這麼擦劍,這會讓他們容易靜下心來。

  不過葉孤鴻已經擦了一個時辰的劍了,都快把劍擦出火星子了都還是沒能成功靜下心來,那個當初導致他失眠的問題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盤旋。

  這也是他為什麼會主動躲在這的原因,因為和林曉曉他們坐一塊,他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往堂兄的手上瞟。

  與此同時,江玉郎坐在馬車裡同樣很不舒服。

  他上車前就提議去坐蕭咪咪的那一輛,結果被林曉曉以『那可不行,我家弟弟太滑溜了,像是泥鰍一樣,我要是看不見你心就慌得很。』的理由駁回了。

  江玉郎是個很能忍的人,哪怕他才十幾歲,眼看著自己逃跑無望,他就安分又乖巧的縮在角落。讓人第一眼看過去,只覺得他像是一只小白兔。

  林曉曉則是在吃糕點,因為她最近飯量過大,所以馬車上帶了不少的干糧。

  吃著吃著,她就聽見江玉郎冷不丁的開口。

  「你當初給我的花為什麼只有四片花瓣?」

  江玉郎縮在角落裡,被這個問題困擾很久的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問出來。

  葉孤城看書的動作停了下來,微微抬頭。

  林曉曉眨眨眼,把嘴中的糕點咽下去。

  「這個啊,因為它本來就只剩下四片花瓣了啊。」

  「但是當時明明有五片。」

  江玉郎盯著她道。

  「如果是四片的話,那應該是單數。」

  林曉曉嬉笑。

  「對,它的花瓣就是單數。」

  「但是你贏了。你出千了?」

  江玉郎眼中的探究越發的濃重了,他在那之後仔細回憶了很多次,卻從沒有發現問題。沒想到林曉曉會親口承認這一點。

  「出千,不不不,這怎麼能叫出千呢。我只是不小心讓手指變了個顏色而已,承認那花的花瓣是雙數以及承認我贏了的從頭到尾可都是軒轅三光自己啊。」

  林曉曉笑著開口,一邊說著,一邊動了動自己的小拇指,她的小拇指指腹中奇異的多了一條窄窄的粉色。若不是瞪大眼去看,這麼一打眼看過去,都會以為一片窄小的粉色花瓣落在了她的指腹上。

  緊接著她又動了動小拇指,那醇厚的粉色像是打翻了的水粉顏料,瞬間蔓延開來,但當她的手整個變成粉色之後又忽然消失了。

  蘭花螳螂,一個昆蟲界的頂級掠食者,同時也是昆蟲界有名的漂亮美人,光明女神閃蝶美的像個夢,它則是漂亮的像朵花。

  考慮到選擇擬人模式的玩家應該不希望自己長得像是一朵行走的粉色蘭花,但這種漂亮的像是花朵的擬態又是蘭花螳螂的特色。

  所以最後游戲折中了一下,就變成了林曉曉這樣的能力,可以由玩家自身控制自己的膚色,當然僅限於粉白色。因為是擬人模式,所以這個能力其實有些雞肋,畢竟人的體型太大,還只有粉白色一種選項。

  所以在林曉曉當時用這一手作弊的時候,游戲系統都表示這輩子都沒想到蘭花螳螂這又美又仙的色彩竟然可以用來這樣操作,心真髒.JPG

  江玉郎此刻也是這麼想的。他在林曉曉承認自己出千的時候,頭腦瞬間閃過無數種可能,但就是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

  那雙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林曉曉的手。遲疑道。

  「你的手可以變色?」

  「你的手難道不可以嗎?」

  林曉曉明知故問。

  江玉郎一言難盡的看著她:正常人誰的手會變色啊!

  峨眉離追命養傷的住處並不遠。

  追命當初是受了重傷,他又不像是林曉曉有超強恢復能力,要是養不好,說不定會留下後遺症,所以專門求了薛神醫出手,此刻正在薛神醫那裡養傷。

  過了三天,林曉曉等人就到了地方。准確來說,是林曉曉自己去看望追命,畢竟人家在需要靜養,不適合見太多外客,葉孤城他們和追命又不熟,這麼多人一齊到追命那去,就有些不妥了。

  於是,一天早上,正在院子裡的躺椅上曬太陽的追命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追命,我帶著禮物來看你啦!」

  沒一會兒,下人就帶著一個穿著月白色衣裙的姑娘走了進來。而她的手裡還拉著一根繩,順著繩子往後看去,一個女人手被綁著,正被她拉著走。

  那是一個很美的女人,雖然不及林曉曉漂亮,但卻很有成熟風韻,翠綠的衣裙包裹著她凹凸有致的曲線,宛若池邊的柳枝,柔韌而嬌美。

  只是現在她卻很狼狽,白皙的手腕都被粗糙的麻繩磨紅了,讓人看了就忍不出多出幾分憐惜。

  她此刻正氣憤的看著林曉曉,胸脯因為怒意而起伏著。

  「我就知道你這女人沒安好心,你竟然敢這麼對我!」

  「不這麼對你怎麼對你?把你供起來啊?」

  林曉曉哼了一聲,隨即看向追命,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發現傷勢似乎恢復的不錯,這小臉還挺有血色的,於是笑眯眯的打了聲招呼。

  「好久不見了,我可是特地來看你的。」

  追命聽到林曉曉活潑的聲音,也不由露出一分笑容。

  「多謝關心,但你帶的這位姑娘是……」

  「哦,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林曉曉拽了拽繩子,迫使蕭咪咪上前。

  竟然是禮物?!

  頓時,院中掃地的下人目露震驚,六扇門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竟然是這樣的人!

  正往這邊來的薛神醫暗道人心不古啊,看這追命平日裡挺不錯的,結果他朋友來看他竟然送女人給他做禮物!

  追命一激動,差點從躺椅上蹦起來。結果牽扯到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我才不要這樣的禮物!」

  「為什麼不要?你知道這家伙多難抓嗎?我這是給你送業績誒。」

  林曉曉皺眉,只覺得追命這家伙怎麼不識好歹呢,但隨即,她就反應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激動的追命,鄙夷道。

  「你不會是以為我要送個美人給你吧。大白天挺會做白日夢的啊。看好了,這是蕭咪咪,那個迷死人不賠命的蕭咪咪,六扇門懸賞多年的那個蕭咪咪。

  常言道,這心裡想些什麼,眼裡就只能看見什麼。呵,你們這些男人……」

  追命&下人&薛神醫:……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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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盞茶後, 追命總算是明白了林曉曉的邏輯,她把蕭咪咪送過來,成為他的功績, 而她自己則是收獲那一千兩的賞金。

  對了, 還要順便把當初欠她的五十兩黃金還給她。

  追命:該說不愧是林曉曉嗎?

  不過雖然用人當禮物這事有點奇葩, 可這對於一個心懷正義的捕快來說,確實算得上一份不錯的禮物了, 畢竟蕭咪咪可是十大惡人之一,要是好抓的話, 十大惡人就不會頂著這樣囂張的名頭行走江湖那麼多年了。

  鑒於追命這麼多天一直不是躺在床上就是躺在這躺椅上, 可謂是無聊的長蘑菇,林曉曉坐在一邊不知不覺就聊起了她最近的精彩生活。

  比如假藏寶圖, 比如蕭咪咪的那群腿軟的男妃子,比如她前幾天和軒轅三光的賭局。

  薛神醫在院子裡侍弄著自己的草藥,也不多話, 就靜靜的聽著。他在江湖上絕對稱得上赫赫有名, 不僅被尊稱一聲神醫,甚至還有一個『閻王敵』的綽號,足以說明他的醫術之高超。

  不過他本人雖然在醫術上很有天賦,他自稱自己已有師門,只是師父把所有徒弟都趕走了,他性格執拗,不願意另拜他人為師, 於是就想了個法子。

  江湖人找他治病救人, 他也不要錢, 只要叫他一招, 以治病交換武功, 這麼多年積累下來。,他雖然武功算不上頂尖的,但是武學範圍卻很廣。

  但也因為武學不精,他又是個不喜歡挪地方的神醫,自然沒辦法在什麼江湖大事上參一腳,基本上都是事情發生了,他不知道,事情結束了,有人跑來找他治病救人了,他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所以薛神醫挺喜歡聽故事的,他一邊時不時的給晾曬的草藥翻個面,一邊聽著林曉曉的故事,倒也挺自得其樂。

  另一邊的追命聽得那叫一個心潮澎湃,驚訝不已。

  「這才多久,你就遇到了這麼多事?」

  「江湖本來不就是這麼精彩的嗎?」

  林曉曉吃著糕點看向他。

  「說的也是。」

  江湖就是一個有時候讓人覺得只有爾虞我詐,有時候又覺得非去不可的地方。追命養傷這麼久,心早就想往外飛了。他看著天空嘆息一聲。

  「哎,要不是薛神醫說我這傷還得再養幾天。」

  「都養了兩個月了吧,還要養?你這也太虛了。」

  追命無奈。

  「我受了那麼重的傷,是個人都虛,反倒是你這麼快就恢復了才叫奇怪。」

  「那要不我教你幾招?」

  林曉曉挑眉。

  就在她想安利一下蚯蚓大法好的時候,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晚輩金九齡求見薛神醫,薛神醫可在家?!」

  林曉曉聽到這話頓時抬頭看過去。

  金九齡?

  他怎麼來了?

  追命也有些疑惑,因為金九齡身為他的後輩,武功心性都是絕佳,實在很少會出現這樣焦急的情形。

  下人已經去開門了,林曉曉好奇的跟過去准備看看怎麼回事。

  結果當那門打開的時候,她頓時愣住了。

  【臥槽,哪來的綠巨人,跑錯片場了吧?】

  只見門口正站著兩個人,一個是金九齡,他依然穿著一流的錦衣,手裡拿著價值不菲的扇子,但他攙扶著的那個是什麼品種的玩意兒?

  腫的像個大胖子,五官都擠在一起了,還渾身慘綠慘綠的,就仿佛林曉曉曾經見過的某寶五毛盜版綠胖子手辦。

  系統無語。

  【什麼綠巨人,這是陸小鳳好不好!】

  林曉曉想說不好,陸小鳳這麼又好色又混蛋的家伙,也就那張臉能讓她樂呵一下,勉強交他這個朋友了。

  但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那張英俊瀟灑,讓人看了就心情很好,哪怕他做了再混蛋的事情也不忍心打他的那張俊臉呢?

  這仿佛加多了菠菜汁又發過頭的大饅頭臉是怎麼一回事?!

  薛神醫趕緊過去,看到這慘狀,也是驚訝不已。

  「這是中毒了?快送到屋裡去。」

  綠色發面饅頭·陸小鳳虛弱的被金九齡扶著走,那被擠得只有一條縫的眼睛有些意外,氣若游絲的開口。

  「林曉曉?」

  那熟悉的聲音讓林曉曉如遭雷劈,這個盜版綠胖子竟然真的是陸小鳳!

  「是我。」

  她趕緊到陸小鳳的另一邊,伸手把人扶著,幫著金九齡一起把人弄到了屋裡。

  原本身材矯健的陸小鳳變成了陸小鳳plus。躺在床上就像是一坨不明綠色生命體。

  林曉曉告訴自己,這是陸小鳳,是她的朋友,身為朋友,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嫌棄他醜呢?這是不對的!

  但是無論做多少心理建設,當看見那慘綠慘綠,腫的五官被擠在一起的臉,林曉曉還是忍不住想,她選擇當一個有原則的顏狗。

  只可惜,她的良心不允許。

  她站在床邊,看著當初一起坑蒙拐騙的小伙伴那張瀟灑的俊臉變成這副鬼樣子。忍不住悲憤道。

  「到底是誰把你的臉害成這樣的,不知道你靠臉吃飯嗎,告訴我是誰,我不會放過他的!」

  其他的都還好,但什麼叫靠臉吃飯,你這個家伙在心裡到底把他想成什麼人了?

  陸小鳳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伸手給薛神醫診脈。並不想理會林曉曉。如果說之前他看見林曉曉的時候還有點驚喜,現在他就只覺得自己倒霉了。

  現在的小孩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可怕。

  邊上的金九齡對著眾人解釋了一下。

  簡單來說,就是兩個路上偶然遇上的好朋友開心不已,恰好這兩個家伙還是個風流的家伙,於是兩人一拍即合,當即就去喝花酒了。

  當然,他們就真的只是喝酒聊天而已,只是這兩個家伙覺得喝酒的時候有漂亮的姑娘溫聲軟語的陪著,那酒瞬間就變成了瓊漿玉釀。耳邊絲竹聲聲也如仙樂一般。

  林曉曉把視角轉了一下,覺得陪這兩個家伙的姑娘應當也很開心,畢竟這種長得好看還有錢的冤大頭真的不多了。

  如果只是在房間裡喝酒聊天,陸小鳳當然不可能變成這幅樣子,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因為他又管閑事了。

  因為喝了不少酒,他從茅房回來,結果就看見一個看上去五、六歲的小姑娘藏在走廊的橫梁上,嚇了他一跳。

  那個小姑娘可憐兮兮的求著他若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沒看見他。

  陸小鳳是誰啊,他可是最愛管閑事的家伙,自然就答應了。

  林曉曉覺得自己已經能猜到接下來的事情發展了。

  「所以他這是被抓小姑娘的人給下了毒?」

  「不。」

  金九齡的表情有些復雜。

  「他是被那個小姑娘給下了毒。」

  當時的陸小鳳以為小姑娘是被抓來的,青樓,小姑娘,外加逃跑和抓捕,這實在很容易讓人腦補一個因為某些原因身陷青樓想要逃跑的可憐丫頭。

  但事實上,事情卻要比這麻煩的多。

  因為小姑娘和青樓一點關系都沒有,她是躲人故意藏進來的,而那些人似乎是星宿派的人,眾所周知,星宿派的人一個個陰狠毒辣,使毒的手段讓人防不勝防。

  陸小鳳和金九齡在青樓裡和他們打難免有些束手束腳,結果那個小姑娘大概是看他們處於下風,竟然直接倒戈,邁著小短腿就跑到了那群人後面,對著那群人師兄師姐的叫的可甜了,

  甚至還倒打一耙,說是陸小鳳和金九齡對她有變態心思,故意把她綁走的!

  聽到這話,當即躲在青樓的其他人眼神都變了。

  這陸小鳳和金九齡能忍嗎?

  先不說著對他們的品位是多麼大的污蔑,他們要是這麼讓這群人走了,那隔日陸小鳳、金九齡內心齷齪竟然喜歡小丫頭這種事情就能傳遍大江南北。

  再被有心人編排一下,估計他們就要變成人面獸心的大禽獸了!

  所以陸小鳳當即就飛身過去,要抓那個小丫頭說清楚,然後金九齡就只見那小丫頭小手一揮,綠煙一堆。

  陸小鳳猝不及防之下,頓時吸了一點粉末,沒過一會兒就綠了,何止一個慘字。

  等到金九齡說完,那邊薛神醫也差不多診斷好了。

  這毒也不是什麼劇毒,陸小鳳也沒有吸入太多,只是看著嚇人而已,其實並不算嚴重,這毒的主要效果是讓內力凝滯。按照情況看來,大概過個兩、三天就能自己好了,連藥都不用吃。

  陸小鳳只想知道一件事,他的俊臉什麼時候能恢復。

  薛神醫看著他那慘綠的大臉盤子做出苦瓜臉的表情,嘴角忍不住上揚,胡子都忍不住抖了抖。「這個……消腫也就是兩、三天的事,不過這個綠色要徹底消掉,怕是要多五、六天。」

  也就是說著五、六天的時間他都要頂著一張靛青的臉?

  陸小鳳覺得自己更虛弱了。

  林曉曉已經忍不住偷笑出聲了,她捂著嘴道。

  「藥雖然不用吃,不過我覺得你最好去廟裡拜拜,讓大師幫你去去霉運。」

  這得多倒霉才會遇上這樣的無妄之災?

  陸小鳳睜著眯縫眼看著房頂:……自閉.JPG

  *

  星宿派這個門派在江湖上可算是臭名昭著。

  星宿派的掌門丁春秋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渾身毒功讓人不寒而栗,化功大法更是威力十足。

  他自創了這星宿派,自稱星宿老仙,當然,恨他的人都在暗地罵他星宿老怪。只是很少有人敢當著他的面罵。

  因為他的武功實在厲害恐怖。被他一掌打到,可能毒素入體,當即斃命,也可能內力被盡數化盡,深受毒素折磨好幾個月才咽氣。

  而丁春秋素來傲慢貪婪,為人陰險,不擇手段,對他來說殺個人就像是碾死一只螞蟻一樣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這麼多年,因為一些小事死在他手上的可不少。

  有一個這樣的掌門,門下的弟子,也同樣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加上星宿派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一切以實力為尊,誰最強,誰就是大師兄,大師姐,可以掌握更多的資源。所以那些弟子一個個奸詐狡猾,手段毒辣,每日不是想著怎麼坑同門,就是在坑同門的路上。

  那裡哪裡是什麼門派?分明就是丁春秋閑得無聊在練蠱,他一邊聽著弟子們對他的阿諛奉承,一邊看著弟子們自相殘殺!

  不是沒有人商量著弄死這個星宿老怪,只是星宿派在星宿海深處,那裡本就是險惡之地,長久被丁春秋占據,更是弄得遍地毒物,滿地殺機,若是不清楚地形。

  如果冒然進去,別說闖進星宿派殺了丁春秋了,怕是還沒摸到大門就已經被那些毒蟲給蠶食殆盡!

  至於在外面恰好遇上星宿派的弟子?

  雖然星宿派的名聲臭大街,不過星宿派的弟子在外行走這倒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丁春秋這個人明明從不管弟子,端的是個瀟灑的甩手掌櫃,但是他卻很喜歡聽別人的奉承話,只要把他誇高興了,什麼牛鬼蛇神都能進他的星宿派。

  所以星宿派的弟子那是相當的多,各個年齡段的都有,聽說還有年齡比師父丁春秋都大的弟子。人數多了,在外遇到的概率自然也就大了。

  但是大部分的江湖人在遇上了星宿派的人都不會動手。

  第一,星宿派的弟子一個個狡猾的很,明知道自己門派的名聲不好,出來行走自然不會把星宿派三個大字貼臉上。

  第二,那就是星宿派的弟子們同樣很強。

  不是說他們武功很強,恰恰相反,有丁春秋這樣一個甩手掌櫃的師父,還有一群成天想要害你的同門,這時間都花在勾心鬥角,磨煉心眼子上了,練武的時間自然沒有多少。

  可以說,星宿派大多數的弟子腿腳功夫都只是三流水准。

  他們真正讓人忌憚的是他們的毒。

  毒粉、毒液、毒丸、淬了毒的暗器,總之怎麼陰毒怎麼來,一個個又狡猾奸詐的很,要是想和他們打鬥,往往他們在說話間就已經給你下了毒了。

  就比如陸小鳳,本來只是想做個好人好事,結果這人說綠就綠了。

  林曉曉狀似悲傷的嘆息一聲,回到客棧,就看見葉孤城正在院子裡。

  白衣劍客正在院子裡坐著,獨自品著清茶,看著書。林曉曉看見他的時候,嘴角下意識的露出一絲笑容,歡快的走過去。

  「我回來啦!」

  她毫不客氣的坐在邊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笑著道。

  「我跟你說,我今天遇見陸小鳳了,哈哈,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倒霉!」

  「……你是沒看見,他那模樣可太好笑了,陸小雞變成了一只綠油油的大青蛙!……」

  「……他現在躺在床上打死也不願意出門,哈哈。」

  林曉曉口才了得,說起事情來,十分生動,讓人只覺得身臨其境。

  葉孤城看著她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揚,清冷的俊臉帶上一絲暖意。

  「看來他確實需要去去霉運。」

  那抹淺笑一閃而過,卻依然被林曉曉捕捉到了,她一愣,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好餓……

  她趕緊端起茶杯掩飾的喝了一口,原本興奮的眼睛多了些心虛,她的視線不敢在往葉孤城那看,胡亂的飄來飄去。

  這時候,她總算是發現了院子裡有些不對勁。

  她左右看了看。

  「他們兩個都不在?」

  這個他們指的是江玉郎和葉孤鴻,不等葉孤城開口,林曉曉隨後想了想就明白過來。

  「是江玉郎偷跑,葉孤鴻找他去了?」

  江玉郎想要偷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家伙看似乖巧的很,其實來這裡的路上一直都在伺機逃跑。

  當然,這種苗頭都被林曉曉毫不留情的掐滅了,用事實告訴江玉郎,有她在,別想著跑。

  葉孤城點點頭。

  「他今日騙到了孤鴻,偷溜了出去,不過孤鴻反應及時,想必再過不久,他就能把人帶回來了。」

  林曉曉一臉果然不出她所料的表情,卻一點也不急躁。

  畢竟當初她叮囑葉孤鴻把人看好的時候,就已經猜到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了。

  但她依然還是讓葉孤鴻看著江玉郎,因為她希望葉孤鴻可以通過江玉郎,體驗一下什麼叫做狡猾如狐。

  要知道這江湖比的可不僅僅是武功是否高超,葉孤鴻身為劍客是合格的,但身為江湖人,他的閱歷還是太少了。

  而且有她的叮囑,在加上葉孤鴻也不是笨人,武功也遠比江玉郎來的高超,就算一時不察被江玉郎跑了,也有很大的可能抓回來。

  但是兩人又等了一會兒,卻不見葉孤鴻和江玉郎回來。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就在林曉曉開始擔心的時候,她終於聽到了腳步聲。她趕緊回頭看去,第一眼就看見了葉孤鴻,他似乎在扶著什麼人走進院門。

  而當她第二眼看清楚葉孤鴻扶的那個人的時候,差點沒握住茶杯。

  「你這是怎麼搞的?」

  她驚訝的起身走過去,只見葉孤鴻扶著的正是江玉郎,但不是一般的江玉郎,而是皮膚綠油油,渾身腫脹的江玉郎。

  他現在就仿佛陸小鳳的孿生弟弟,一張好看的小臉腫脹的擠壓五官,眼睛成了眯縫眼,要不是林曉曉記得早上這家伙穿的衣服,差點沒認出來這是誰!

  葉孤鴻開口冷嘲道。

  「他早上支開我偷跑出去,我出去找他,找到就是這副模樣倒在路邊的草地裡。」

  江玉郎眼淚像是不要錢一樣不斷往外流。

  「姐姐,怎麼辦,我是不是要死了。姐姐,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以後一定不跑了,我一定聽你的話。」

  他說的那麼誠懇,那麼悲傷和絕望,小嗓子顫巍巍的,若是他原本的臉,那絕對是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心軟。

  可是現在的他確實一副腫脹的綠胖子模樣,那小眯縫眼壓根看不出什麼是淚光閃爍,慘綠慘慘綠的大臉也看不出什麼悲傷和絕望。

  但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林曉曉看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哈哈,你這模樣也太逗了。」

  這世界也太危險了,不過是幾個時辰沒見,這好好的大小伙子說綠就綠了。

  隨後她看向葉孤鴻,笑著道。

  「你也是厲害,他都變成這副德行了,你怎麼找到他的?」

  葉孤鴻面上有些嫌棄。

  「不是我找到他的,是他找到我的。當時我正找他,料想他輕功不如我,應當跑不到哪去,結果卻怎麼也找不到,最後我路過一處河堤的時候,他就在趴在河堤的草叢裡,當時他就已經中了毒,看見我立刻伸手抓住我的腳。」

  他當時被嚇了一跳,畢竟草叢裡猛地出現一只慘綠慘綠又腫脹的手抓你的時候,實在是一件嚇人的事情,要不是他心性還算沉穩,差點他的劍就要刺過去了。

  聽了這話,林曉曉笑得更大聲了。

  「剛逃跑就被人下了毒,你這也太倒霉了吧?最後還得讓葉孤鴻撿你回來,你說你圖什麼呢?圖外面草地軟和,還是圖這一身的綠色好看?」

  江玉郎:……前幾天還姐姐弟弟的叫得親熱,這時候就這麼幸災樂禍的嗎?

  但是他能裝,在對死亡的畏懼下,他面對哈哈大笑的林曉曉,哭得越發的可憐和凄慘了。

  「我都被下毒了,姐姐那裡就別笑了,求你救救我好不好?幫我找個大夫,給我下毒的人說這毒一個時辰後就會讓我渾身僵硬而死,我就快死了。」

  雖然眼淚是假的,但是江玉郎的話卻不是假的,給他下毒的人是真的說了這話,而他也確實感覺到內力凝滯,渾身慢慢僵硬虛弱,難以動彈。

  林曉曉越看他這麼哭鼻子越想笑。聞言憋笑著道。

  「何必去請大夫,我知道你這種的是什麼毒。此乃綠凝散,本來已經失傳了,沒想到竟然還能看見。」

  江玉郎眼睛一亮,急急的開口,聲音虛弱道。

  「林姐姐,好姐姐,你既然知道這是什麼毒,你一定知道怎麼解毒對不對?求求你,救救我吧,只要你救我,我以後一定報答你,什麼都聽你的,你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叫我打狗我絕不攆雞。」

  他一臉討好的看著林曉曉,如果是之前,那就是乖巧小奶狗,但是現在,看著那慘綠的大臉盆子,林曉曉只能表示:小別致長得真東西。

  至於江玉郎那信誓坦坦的話……

  看著面前虛弱的江玉郎,林曉曉笑了笑。

  「我確實知道解毒的方子,上面的藥材倒也不難找,想必藥鋪就有。」

  眼看著江玉郎眼中迸發出欣喜,林曉曉又道。

  「但是你這人總是說話不算數啊,老是想著逃跑,你這話想必又是謊話吧。」

  「當然不是,姐姐,我發誓這次是真的。」

  「好吧,畢竟你喊我一聲姐姐,總不能就讓你這麼死了,而且這綠凝散陰毒的很,你若是死了,也是這副慘綠的模樣,實在醜的很,我可舍不得。」

  林曉曉笑著讓葉孤鴻把人送進屋裡去,等到江玉郎被扶進了房間,她一雙杏眼慢慢的惡劣笑意。

  嘿嘿,呵呵,敢在她林大忽悠面前說謊,可是要出事的,好弟弟。


第52章

  在葉孤城面前, 林曉曉眼中惡劣的笑意一點也沒藏著掖著,她甚至還壞笑道。

  「我要去給我那小可憐的弟弟買藥了,你去不去?」

  葉孤城嘴角又翹了翹。

  「我懂些藥理, 想來還能幫上你的忙。」

  林曉曉笑得更開心了。

  「走走走, 我知道前面就有一家藥鋪。」

  兩人並排走在大街上,葉孤城微微側頭, 他看著林曉曉眼中滿是狡黠和興奮, 沒注意到自己的眼中也盛滿了笑意。

  很快,他們就到了藥鋪。

  林曉曉走進去就對伙計笑著道。

  「我要給抓藥, 什麼最苦,最臭, 有吃不死人的, 都給我抓一點。」

  她笑著的模樣不像是來買藥的,倒像是來買糖豆的。

  伙計一臉懵逼,他在這藥鋪這麼幾年, 還沒聽說過這樣的要求呢。

  「這……姑娘是給誰抓的藥啊,生的又是什麼病啊。」

  「給我家弟弟抓的藥, 他沒生什麼病, 你只管抓一些就行。記住, 要最苦, 最臭的。」

  沒生病卻要抓最苦最臭的藥?

  小伙計看著眼前的漂亮姑娘,十分想問一句:這真的是你家弟弟, 不是你家仇人嗎?

  林曉曉看他遲疑,一錠銀子放在了櫃台上, 微笑著表示。

  家裡小弟不聽話, 這才想著懲罰一下, 所以還請幫幫忙。

  小伙計頓時眼睛一亮, 馬上道。

  「我這就給您抓。」

  反正又不是用來害死人的,只是苦點臭點嘛,這事包在他王大柱身上了!

  不到一會兒工夫,一包藥材就被配好了,葉孤城檢查了一下,挑出了幾味藥不要,之後又看了看以確定吃不出事。

  全程他都對林曉曉的的話沒有一點意外,因為他早就猜到了林曉曉要做什麼,畢竟林曉曉之前告訴他關於陸小鳳的事情的時候,可是說了,那綠凝散並不需要用藥祛毒。

  林曉曉滿意的點點頭。很快,一包藥材就到了她的手上。

  雖然收了一錠銀子,伙計有些開心,不過把藥材遞給林曉曉的時候,他還是友好的表示。

  孩子頑皮教不好,多半是欠打。這藥到底不能總吃,但是打卻可以。

  嗯,確認過眼神,是個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伙計。

  雖然不是大夫,但也配得上醫者仁心這四個字了。

  林曉曉笑意更深了,聞言點了點頭,深感受教了。

  *

  回到客棧,客棧的伙計幫忙煎了藥。

  很快,一碗濃濃的散發著腥臭,好似腐爛淤泥一樣讓人作嘔的黑色藥汁出現。

  客棧的伙計整個人都不好了,被熏得干嘔一聲,驚恐的看著進來的林曉曉,這姑娘讓他煎的到底是什麼藥啊,怎麼這麼臭啊!

  那味道,不知道的還以為糞坑炸了呢!

  「好臭。」

  林曉曉捏著鼻子躲得遠遠的。內心很是感動。

  【臥槽,那個伙計也太實誠了吧,其實倒也不必這麼凶殘。】

  系統則是發出靈魂拷問。

  【就這玩意,你確定江玉郎會喝?】

  【大概……會吧。】

  畢竟是能在蕭咪咪的眼皮子底下,在茅房的糞坑那挖出一條密道的男人。

  林曉曉對著伙計抱歉的笑了笑,在灶邊上放了一錠銀子,當做是精神補償,然後端著藥碗走了出去。

  聞到味道走過來的葉孤鴻後退了一步,仿佛見了什麼洪水猛獸,而葉孤城雖然沒往後退,但他仿佛冷的像是凍僵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林曉曉捏著鼻子委屈道。

  「確實臭了點,但不至於這樣吧?」

  葉孤城和葉孤鴻還沒來得說話,一個喵叫聲傳來。

  「喵~」

  三人抬頭,就看見客棧養的一只狸貓正在牆頭上走,忽然,它抬頭嗅了嗅,頓時長大了小嘴,露出尖尖的牙齒,干嘔一聲。

  然後頓時屁股對著林曉曉,兩只前爪輪流往後刨。

  林曉曉仿佛能聽到這只喵的聲音:誰拉的屎這麼臭還不埋起來喵!

  葉孤鴻和葉孤城看了看那貓,默默的轉頭看向林曉曉。

  林曉曉:……

  *

  經過了半個時辰。

  躺在床上感受時間一點點消逝,只覺得死亡一步步走近的江玉郎終於等到了他的藥。

  只是這個藥……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林曉曉把藥碗放在床邊的櫃子上,然後趕緊退後幾步,捏著鼻子道。

  「藥來了,趕緊喝了吧。」

  江玉郎本就因為渾身腫脹,鼻腔狹小有些呼吸困難,現在更是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勉強撐起身子,看著床邊黑漆漆散發這迷之氣味的湯藥,虛弱又艱難的開口。

  「這是什麼?」

  「你的藥啊。」

  林曉曉因為捏著鼻子,甕聲甕氣的開口。

  「快點喝了吧,冷了就不好喝了。」

  這玩意就算熱著也不可能有多好喝吧?!

  江玉郎狐疑的看著林曉曉,不由覺得林曉曉是在整他。

  「這真的是藥嗎?姐姐,它看上去實在不像是人能喝的東西。」

  「本來就不是給正常人喝的啊,這不是你中了綠凝散嘛,解毒的方子就是這樣,我能有什麼辦法?」

  林曉曉冷哼一聲,作勢要上來把藥碗端走。

  「我好心幫你去抓藥,煎藥,救你性命,結果你竟然還有閑工夫懷疑我,不喝就算了,反正一個時辰就快到了,等你死了,我會記得找個風水好的地方把你風光大葬的。」

  一想到中了綠凝散一個時辰之後就會死,江玉郎趕緊伸手,虛弱的抱住碗。

  「姐姐想岔了,我哪裡會懷疑姐姐,只是這藥實在有些臭,我才隨便說說的,是我多嘴了,姐姐千萬別生氣。」

  林曉曉這才算滿意,臉色緩和下來。

  「嗯,那你快些喝了吧,用那管子喝,我就不喂你了。」

  她說著,就坐在一邊看著,而她說的管子則是一根細長的蘆葦杆。蘆葦杆內裡中空,用來做吸管挺好用的。

  被這麼嫌棄,江玉郎倒是松了口氣,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想錯了,按照林曉曉的性格,應當不可能想要害死他。

  然而這樣的想法只持續到他喝下第一口湯藥之前。

  當他動用僵硬又軟踏踏的手抱著藥碗,艱難的叼住蘆葦杆,用力一吸之後,他頓時雙眼瞪大,噗的一下把口中的湯藥噴了出來。

  他錯了,林曉曉這個女人就是想要他死!

  這又酸又苦又臭真的是藥嗎?!

  這是從哪裡掏了陰溝裡的爛泥過水,然後加了十斤黃連才弄出來的吧?!

  江玉郎只覺得猝不及防之下,那惡心的感覺在嘴裡炸開,他不僅吐了出來,還不由自主的干嘔起來,手裡的湯藥岌岌可危,眼見就要灑出去了。林曉曉趕緊道。

  「你可千萬別灑了,一個時辰就快到了,你要是不喝這藥,死了可千萬別怪我啊。」

  這麼一句話,成功的讓江玉郎在千鈞一發之際,艱難的抓穩了手中的藥碗。

  本來就慘綠的少年現在面色綠的更徹底了,他痛苦的干嘔一聲,眼中控制不住的閃爍著淚花。

  「這真的是解毒的藥?」

  林曉曉捏著鼻子嗔怪道。

  「當然啦,我可是你姐姐,我還會騙你不成?」

  江玉郎這個時候實在是沒力氣裝下去了,虛弱又面無表情的看著林曉曉。

  他覺得這事很有可能。

  林曉曉看他這樣,露出一個微笑。

  「當然,你也可以不信,反正一個時辰就快到了,到時候咱們再來見分曉。」

  江玉郎的臉上出現了掙扎的表情,林曉曉說的對,一個時辰就快到了。要是沒有解藥,他就真的要死了,而現在,他唯一的出路就是相信林曉曉的話。

  想到這,江玉郎的面色變得決絕。他對著林曉曉虛弱的笑了笑。

  「我信,辛苦姐姐了。」

  隨後,他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猛地一吸。

  「我喝……嘔,我喝完了。」

  明明喝著『解藥』,但是江玉郎看上去比之前更虛弱了,半靠在床上,整個人沒了精氣神,雙眼呆滯。

  林曉曉感慨不已。

  【他竟然真的喝下去了,佩服佩服。】

  系統留下一滴鱷魚淚。

  【江玉郎:一條沒有夢想的鹹魚.JPG

  鮮嫩的肉體被可怕的女人辣手蹂躪.JPG

  說什麼姐姐弟弟,都是假的,人間不值得.JPG】

  雖然林曉曉一向自詡自己是個沒有良心的女人,但是這種時候,林曉曉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有一下的。

  她難得有點良心作痛的給江玉郎倒了杯水,給仿佛靈魂飄出天外的江玉郎灌了進去。

  「好點了沒?」

  江玉郎虛弱的開口。

  「多謝姐姐,喝了藥,我覺得好像好了一些了。」

  林曉曉喂水的手一頓。

  系統:【完了,這孩子被惡心出幻覺了。】

  林曉曉也是這麼想的,但是等到下午,江玉郎竟然已經消腫了之後,林曉曉頓時就懵逼了。

  這不應該啊,薛神醫明明說中了這毒,應當要過個幾天才會消腫,這怎麼上午才被拖回來,這麼點時間就已經活蹦亂跳了呢。

  那邊江玉郎還在感謝林曉曉,他這次倒是有了那麼點真心在裡面了,畢竟生死之際,林曉曉好歹救了他性命。

  同時他又有些迷茫,不明白林曉曉到底為什麼救他。

  就如他不明白林曉曉帶著他到底有什麼目的,他起初以為是因為他爹江別鶴,但是林曉曉卻一點沒有送他回家的意思。可如果不是為了利用他,到底又為什麼要把他帶在身邊呢?

  聽了江玉郎的感謝,林曉曉面上裝作早就料到的模樣,抬了抬下巴。

  「感謝就不必了,你只要好好的別亂跑,不給我添亂就行了。」

  江玉郎苦笑。

  「我自然不敢亂跑了,這江湖太危險,還是姐姐身邊安全點。而且你看我現在這副模樣,哪還敢走出門。」

  他說的是他現在慘綠的膚色,雖然他消腫了,但是那綠色卻像是頑固的牛皮癬一樣一點沒有消退的跡像。這要是出去了,絕對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那個。

  就算是臉皮厚如江玉郎,可以在逃跑之後轉身繼續喊林曉曉姐姐,他也遭不住這種膚色。所以他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這個顏色真的不能盡快去掉嗎?」

  「沒辦法,只能等它自己褪下去了。」

  再一次得到否定的答復,江玉郎有些失望。

  等到他回了房間,葉孤城才側頭探尋道。

  「怎麼回事?」

  葉孤城有些疑惑,他也算是懂些藥理,加上林曉曉又復述了薛神醫說的綠凝散的藥材,按理來說,他選的那些藥材應當不會相衝才對。

  「我也不知道。」

  雖然江玉郎看起來似乎狀態不錯,但是林曉曉還是站起身,決定去找薛神醫問問。

  薛神醫的住處離這不遠,他的脾氣也不錯,聽了林曉曉的問題,很快就幫她解除了疑惑。

  葉孤城選出來的那些藥材確實沒有問題,相反,其中幾味藥材還成功幫江玉郎消了腫。所以林曉曉大可以放心。

  林曉曉更疑惑了。

  「既然有藥,那為什麼薛神醫你之前說陸小鳳不需要用藥?」

  薛神醫捋了捋胡子,笑了笑道。

  「那是因為用了這幾味藥,雖然腫脹是消了,但是卻反而會導致中了綠凝散的人身上的綠色更加難以消退,本來五、六天就能消掉的顏色,用了藥,反倒是要十天半個月才能消掉。

  這綠凝散最惱人的就是這一點,殺不死人膈應死人,所以我才沒對陸小鳳用藥。」

  林曉曉回想起綠油油的江玉郎:……好像確實有點慘。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林曉曉就出現在了江玉郎的門前。手裡拿著一件兜帽鬥篷,可以把人裹得嚴嚴實實的那種。

  雖然已經是初夏了,穿著鬥篷有點奇怪,但是江湖人打扮奇怪的多了去了,總比渾身綠油油的好吧。

  昨天這小孩除了和她說了幾句話,之後一直躲在房間裡,本來就心理陰暗,可別憋得更嚴重了。

  江玉郎一愣,伸手接過那件鬥篷,有些驚訝的開口。

  「這是給我的?」

  林曉曉點點頭。

  「對啊,你穿著試試看,看合不合身。」

  鬥篷很好穿戴,江玉郎當時就穿在了身上,他比較瘦小,這鬥篷對於他來說有些大了,不過大了反倒好,可以把他遮得更嚴實。

  這件鬥篷對於江玉郎來說真的是及時雨了。

  他看著對著他笑的林曉曉,心裡有些說不明的情緒湧動,自打他有記憶起,除了他那早死的母親,還從沒有人主動給予他需要的東西,他想要什麼,都必須去費盡心思的去討好別人。比如他的父親,比如蕭咪咪。

  乖巧的答謝堵在喉嚨,半晌,他忽然道。

  「你對我做這些到底想要得到什麼?」

  林曉曉挑眉。

  「你想多了,我就是看你渾身綠的讓人心慌,所以才弄了件鬥篷給你遮一遮。再說了,你身上哪有什麼我想得到的東西。」

  「既然我身上沒有你要的東西,你為什麼一直把我帶在身邊?」

  江玉郎知道自己不該問,但是他現在忍不住。他很不解的看著林曉曉道。

  「難道就因為我叫你一聲姐姐?」

  「這難道還不夠嗎?」

  林曉曉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最大的錯誤就是叫了我一聲姐姐,我的弟弟可不是那麼好當的。為了不墮了我的名聲,作為我的弟弟,必然得完成一個小目標。那就是成為一個穿著金甲聖衣,腳踩七彩祥雲的蓋世英雄。【注1】你什麼時候成了這樣的人,什麼時候就可以離開姐姐我,出去傳蕩江湖了。」

  當然,如果在她的教育之下,江玉郎最後還是走上了對女孩子騙身騙心,還死皮不要臉的強取豪奪的道路上,那就別怪她大義滅親了。

  系統納悶:【什麼時候腳踩七彩祥雲的蓋世英雄只是弟弟了?】

  林曉曉表示。

  【因為我愛上了一個白衣劍客,從此就告別金甲聖衣,七彩祥雲這些爛漫的色彩了。】

  另一邊,聽了林曉曉的話,江玉郎剛剛那一點點的感動瞬間不見了。

  這是一個小目標?

  金甲聖衣還可以理解,七彩祥雲是什麼東西?他就算再有能耐,武功再高,這輩子也不可能踩著雲彩起飛吧?

  你要的到底是弟弟還是天上的神仙?

  你這個女人干脆說永遠都不放過他好了!

  明明江玉郎面對蕭咪咪任何羞辱,都可以偽裝過去,但是面對林曉曉,他真的說句話都覺得疲憊和憋屈。

  但是看了看身上的鬥篷,他最後遲疑的張了張口。

  「昨日給我下毒的人是星宿派的弟子,他們人數眾多,似乎在找冰蠶。」

  「冰蠶?那是什麼東西?」

  「冰蠶通體晶瑩,比一般的蠶要大,形如蚯蚓,乃是天下至毒之物,亦是至寒之物。【注2】倘若用冰蠶練習陰毒內力,如寒冰掌,玄冥功等,可事半功倍,進步神速。把冰蠶制成藥丸,可化火毒,把冰蠶制成香囊,可避百毒驅百獸。」

  這個避百毒指的不是讓人百毒不侵,冰蠶制成了香囊,是一種對毒蟲野獸的威懾,有了它,毒蟲野獸就會把人當成冰蠶,遠遠的就退開了。

  倘若當初小魚兒有這麼一個香囊,碧蛇神君的那些毒蛇哪裡會威脅到她。

  不過這冰蠶這麼厲害,自然也不好抓,而且它還稀少到大多數的江湖人聽都沒聽說過,千百年來,真正抓到冰蠶且有記載的也就兩個人而已。

  林曉曉看向江玉郎,眼中帶上了一絲了然。

  「我說你這家伙這麼聰明,怎麼可能倒霉到一出門就被人放倒了。現在我倒是想明白了,你這是發現端倪想要去占便宜,被人發現了吧?」

  江玉郎面色一僵,這次他是真的一句話都不想和這個女人說了。

  一盞茶後,林曉曉去了葉孤城的房間。

  別看林曉曉起了一個大早去買了鬥篷,但這只是對於她來說的,葉孤城此刻不僅已經練完一個時辰的劍了,甚至還剛剛沐浴了一番。

  所以開門的葉孤城發尾還微微濕潤,暫時沒有束發,只是用一根簪子挽起,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身後,

  因為天氣越來越熱,哪怕武功高強的人寒暑不侵,但到了夏天,自然不可能再穿棉衣,所以葉孤城的白衣也單薄了起來,簡單的白玉腰帶束在腰間,越發襯得他身姿修長、清冷高貴。

  林曉曉咽了咽口水。

  系統默默發了幾個表情包

  【自從色欲熏心後,我就告別口渴了,吸溜.JPG】

  林曉曉像是沒看見一樣,一臉正直的進了房間,把之前江玉郎和她說的事情對著葉孤城說了一遍。

  「你是說,星宿派的人正在附近找冰蠶?」

  葉孤城若有所思。

  「星宿老怪丁春秋練得是毒功,體內滿是邪毒,此毒雖然傷人很是厲害,但同時也有噬主的危險,需得定時吸取毒蟲的毒素練功,以壓制體內的毒素。

  丁春秋手中有一神木王鼎,乃是一件寶物,可以在片刻間吸引周圍毒蟲聚集,以此來供他練習這毒功。這等弊端,那丁春秋早就想要去除了,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派門人尋找天下至毒之物。想來這次來找這冰蠶就是這個原因。

  如果江玉郎說的屬實,那麼丁春秋很可能也在附近。」

  他說的這麼多事情,可不是誰都知道的,這是極少數人才知道的消息,這也說明了消息網的重要性。

  葉孤城知道這些,說明白雲城在中原一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而且還很不簡單,否則不可能知道的這麼清楚。

  在林曉曉面前,他並沒有掩飾這一點。

  葉孤城看向林曉曉。

  「你想要冰蠶?」

  「不想要。我既不要它練功,又不怕蟲子,要它干嘛。本來是想著陸小鳳好歹是我朋友,現在慘遭被綠,要是有機會,我幫他找回場子也不是不可以。」

  林曉曉深沉臉喝了一口水。

  「但是一聽你說丁春秋也在,我覺得陸小鳳綠著就綠著吧。綠色代表健康!」

  丁春秋是個老毒物,誰都不喜歡他,但是他的毒讓所有人都忌憚,林曉曉可沒有把握弄死他,而如果不一下子弄死這個家伙,他要是反撲那絕對是很可怕的。

  系統不解。

  【你怕什麼,你是玩家又不會真死,大不了從頭再來唄。】

  【你懂什麼。】

  林曉曉羞澀的表示。

  【怎麼說我現在也是拖家帶口的人了,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葉孤城、葉孤鴻他們想想啊。】

  系統:【……】

  隨著林曉曉再次喝下一口水,最後一絲進度條集滿,系統果斷轉移話題。

  【那麼拖家帶口的林小姐,抽卡嗎?】

  【抽!】

  聽了林曉曉的話,正想說什麼的葉孤城忽然頓了頓。目光疑惑的看向林曉曉。他聞到了奇異的香味,好像是……林曉曉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與此同時,郊外林中,通體晶瑩的冰蠶微微供起上半身,似乎發現了什麼,不過可惜,身後企圖扣住它的瓦罐打斷了它的探尋,它快速的鑽進草叢跑掉了。


第53章

  【這個……有一件事我得和你科普一下, 親,你聽說過信息素嗎?】

  *

  空氣中傳來淡淡的香氣,有點像是甜甜的花香, 溫和清淺, 馥郁幽長,風一吹就散了,卻帶著一種誘惑力, 讓人忍不住順著那個香氣去探尋。

  葉孤城抬眸疑惑的看向林曉曉。

  「這是什麼香?你帶了香囊?」

  誰知他這話一出,林曉曉的玉白的耳垂頓時染上一抹緋紅。

  「就……就大街上隨便買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香。是不是熏到你了?我回去就把它扔了。」

  說完, 林曉曉也不等葉孤城回話, 急匆匆的就走了。

  隨著她起身,葉孤城的視線林曉曉纖細的腰肢上掃過,上面干干淨淨,什麼都沒掛, 哪來的什麼香囊?

  他看著林曉曉急切的離開, 眉頭微蹙, 怎麼回事?

  院子裡葉孤鴻和穿上了新鬥篷,終於願意出來見人的江玉郎一起用著早飯,桌上放著的不是客棧附贈的飯菜, 而是葉孤鴻練完劍後出去買的餛飩。

  結果剛剛吃了一口,他就看見一道倩影像是一陣清風拂過,瞬間就從他身邊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還砰的一下關上了門。

  等到門被關上, 他才發現, 那好像是林曉曉。

  他迷茫的嚼著嘴裡的餛飩, 疑惑的側頭。

  「她怎麼了?」

  江玉郎昨日先是趁著吃早飯的時候, 謊稱去茅房,趁機逃跑,被帶回來後午飯都沒吃,就喝了一肚子又腥又臭又酸又苦的湯藥,魂都差點被惡心飛了,哪裡還吃得下飯,不僅中午沒吃,晚上同樣也沒吃。

  半大的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時候,他早就餓得不行了。餛飩一來,他就連連往嘴裡塞了三個,聞言含糊道。

  「我哪知道。不過她好像是從你堂兄的房間出來的。」

  他努力把餛飩吞下去,抬眼示意葉孤鴻看向二樓,黑亮的眼珠轉了轉,小聲道。

  「你說,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共處一室,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讓一個女人不顧儀態的跑回房間?」

  最讓人聯想到的結果可不是什麼好事。

  葉孤鴻抬眼冷冷看了江玉郎一眼。

  「我堂兄可不是那種人。」

  江玉郎暗中撇了撇嘴,不過表面上卻乖巧道。

  「你說的是,葉城主怎麼會是那樣的人,我就是說說而已,你別生氣。」

  事實上,葉孤鴻也沒說錯,葉孤城確實不是個會在獨處一室的時候,趁人之危的男人,出狀況只是林曉曉自己而已。

  她把門砰的關上,然後坐在了桌前,在她的眼前,有一個光屏。

  一只美麗的蛾子正在光屏重要上下飛舞。

  雖然人們大多都稱贊蝴蝶的美麗脆弱,對飛蛾的印像大多都是灰撲撲,還傻不愣登的喜歡飛蛾撲火這類。

  但其實在這個世界上,不美麗的蝴蝶不少,比大部分蝴蝶都漂亮的蛾子也不少。

  而林曉曉這次運氣就非常爆棚,抽到了一只在昆蟲界顏值爆表的蛾子,長尾大蠶蛾。當然它還有一個更形像也更唯美的名字,月神蛾。

  它通體都是淡淡的藍綠色,輕薄且寬大的翅膀在尺寸上遠超大部分同類,前翅後翅都有圓潤如珍珠的眼狀斑,後翅末端還有著波浪般長尾。

  明明眼狀斑是用來恐嚇警告的,但是在它身上就仿佛一種裝飾,那美麗的翅膀仿佛綠牡丹嬌嫩的花瓣,又像是公主華麗的裙擺,輕紗漫舞間,溫柔靈動。

  月神蛾,光是聽名字就知道人們對這些可愛的小精靈的喜愛之情。

  月神蛾喜歡晝伏夜出,又有著月光般的淺淡藍綠色,更溫柔輕盈。月神這個名字簡直像是為它量身打造的。

  【瞧瞧,多麼美麗的蛾子啊,這可是你一直殷殷期盼,努力積蓄能量給進度條才生出來的蛾子啊!】系統用一種華麗的詠嘆調開口。

  【你真的就要這麼換掉它嗎?一張卡牌竟然用都不用就被放進倉庫壓箱底,它都哭暈在廁所了!】

  還別說,那絲滑的聲音和月神蛾輕盈曼妙的舞姿還挺配的。

  但是林曉曉卻悲憤道。

  【美麗的鬼,性信息素是什麼鬼啊?香腺是什麼鬼?發情是什麼鬼?我沒有這麼黃暴的蛾子!】

  月神蛾,一個美麗的蛾子,一個壽命只有差不多一個星期的蛾子,一個從蛹變成蛾子後沒有嘴巴,不吃不喝畢生的追求就是交配的蛾子。

  而自然界中昆蟲的求偶方式有很多種,比如跳舞,比如打架,比如發出響亮的聲音,而蛾子的操作就比較簡單了,它們通過發騷啊不對,是發出性信息素,以此來勾搭異性來纏綿。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站在風口上,豬都能起飛,而若是雌蛾在風口上,那就是開後宮的節奏啊,周圍的雄蛾全都被吸引過去。

  然後一群黃暴的蛾子胡搞亂搞,最後雌蛾產下下一代,然後死翹翹。

  系統不服。

  【什麼黃暴,那只是人類的想法,你難道不覺得它們為了生命的延續,一剎那絢爛的花火而耗盡生命很美很震撼嗎?】

  【可現在的問題是,我渾身散發這些性信息素啊。】

  林曉曉耳根發熱,身上散發的花香越發的濃郁了。

  系統嘲笑她。

  【這可不是我們游戲的鍋,雖然月神蛾成蟲是一直發情到死亡,但我們可沒有設置玩家用了這個卡就一直發情的。這只能怪你在葉孤城面前定力不足。】

  林曉曉:【我喜歡他嘛,難道和喜歡的人在一塊,還得老僧入定一樣?總之這卡算是廢了。】

  林曉曉嘆了口氣,點開自己的卡牌角色欄,准備選一個換掉月神蛾。

  系統表示,別看光明女神閃蝶,蝴蝶也是靠性信息素的交配的。至於為什麼之前林曉曉沒有異樣,當然是因為她那時候無欲無求啦。

  所以林曉曉要是現在換了光明女神閃蝶同樣解決不了問題。

  這讓林曉曉想要選擇的手停了下來,她有些為難的看著上面的幾個昆蟲圖片,出門在外,沒有輕功真的很不方便,別人飛檐走壁,只有她小短腿,哪怕攻擊力再強也傷不起啊。

  可是偏偏她手上可以飛的就那麼三個,蝴蝶、螳螂、還有蛾子。而這三個呃……

  系統勸她。

  【你之前不是一直抱怨螳螂能吃嗎?月神蛾可絕對沒有這種煩惱,而且反正葉孤城又不知道,你就假裝隨身帶了香囊好了。】

  林曉曉捂臉。

  【可是我知道啊,總覺得對著葉孤城那樣,簡直就是性騷擾好不好?】

  她想要的只不過是純純的戀愛好不好,又不是變態的戀愛,又是食欲又是性信息素什麼的,她還只是個孩子,這不是去幼兒園的車!

  結果系統聽了她的話嘿嘿一笑。

  【其實吧,這事你換個方式想,是不是還挺刺激的?】

  林曉曉的身子猛地一僵,隨即面上飛起一抹緋紅,身上的香氣更濃郁了。

  我常常因為不夠變態,而和你們格格不入.jpg

  就在這時,一陣涼風襲來。

  林曉曉瞬間警惕的抬頭,窗戶並沒有打開,哪來的涼風?

  只見窗戶的窗框上,有一點銀白從角落的縫隙強硬的擠了進來,房間內的溫度迅速下降,原本最近的天氣已經有些炎熱起來了,但是現在仿佛又回到了溫度適宜的春天。

  窗框的那個角落甚至出現了一絲冰霜的痕跡。

  隨著那一抹完全擠了進來,林曉曉算是看清楚了它的樣子,它也就大概食指那麼長,看起來肥嘟嘟的一條,像是毛毛蟲,但是它絕對屬於毛毛蟲中顏值上乘的那一批了,通體晶瑩,有著朦朧的透明感,像是用冰雕成的工藝品一樣,顏色純淨,看著憨態可掬。

  它趴在窗框上,似乎從那麼小的一點縫隙裡鑽進來著實難為渾身肥肉的它了,正在那裡虛弱的休息。

  林曉曉看了看房間,從桌上拿著一個空水杯小心的走了過去。

  【這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嗎?】

  系統:【恐怕是的。】

  忽然,那條圓潤的小蟲子抬起上半身,似乎在探尋什麼。

  林曉曉越發的警惕起來,對上小蟲子頭部的像是黑芝麻一樣的小眼睛。

  【它在看我?】

  【不,它是沒有具體的眼睛的,那兩個小黑點只有感光作用。它可能是在捕捉你的信息素。自然界裡存在雜交的蛾子,不同種的蛾子也有可能被吸引、】

  系統的聲音帶上了一些不確定。

  【你認真的?】

  林曉曉瞪大眼睛。

  【它才多大,這是幼蟲形態吧。蟲小心不小?】

  就在這時,蟲子忽然一個彈射,竟然想要跳到林曉曉的肩膀上,林曉曉眉頭一皺,手裡的茶杯一個翻轉。

  隨著清脆的瓷杯和地面的撞擊聲響起,林曉曉直接把這條不請自來的蟲子扣在了茶杯下面。

  林曉曉:請容許她鄭重的拒絕,她可是要泡男人的蛾子,對幼年蠶寶寶沒有一點喜好,小小年紀就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知道嗎?

  但只是瞬間,茶杯附近的地面就出現了一絲冰霜,而茶杯本身甚至被凍出了裂縫。

  林曉曉眉頭微蹙,看了看房間內,然後猛地打開門,風一般的跑了出去。

  月神蛾的飛行能力可比螳螂優秀的多了,林曉曉再次體會到了使用光明女神閃蝶時候的輕盈和速度。

  她一出門就看見了院子裡的兩人,准確來說,是桌上兩個空了的碗。

  「借我用一下。」

  她話音未落,人已經不見了。

  剛剛吃完餛飩的葉孤鴻眨了眨眼,低頭看了看空蕩蕩的桌面,就在剛剛,這裡還有他和江玉郎的兩個碗。

  他迷茫的看向江玉郎。

  「這又是怎麼了?」

  這下子就連江玉郎也搞不明白了。

  「我們去看看?」

  他們走了過去,但是卻被林曉曉謝絕參觀,只是表示,如果有空,那就幫她找些罐子來,當然,要是可以把院子裡的大缸倒掉水搬過來就更好了。

  兩人不明所以,不過還是順著林曉曉的話幫了忙。

  片刻後,一個大缸倒扣在房間的中央,而這個大缸內裡還有大大小小無數的罐子,連給江玉郎熬過藥的那個藥罐子都沒放過。

  至於江玉郎和葉孤鴻兩人的碗則在最裡面,估計已經步了茶杯的後塵,被凍裂了。

  雖然這麼一連串大罐子套小罐子實在有些奇怪,但關在裡面的可不是普通的毛毛蟲,它很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冰蠶,天下至寒至毒之物,尋常人觸之即死,為了關住它,再怎麼謹慎都不是錯。

  不過就算用大缸罩住了,林曉曉的眉頭依然沒有松開,因為她可以聽見裡面傳來的哢嚓哢嚓的聲音,那是陶瓷被凍裂破碎的聲音。

  哪怕有無數個罐子扣著,但是房間內的溫度依然有些低於外面的溫度。

  林曉曉皺眉。

  「不行,還得找一些瓦罐來。」

  葉孤鴻看她如臨大敵的樣子,很是不解。

  「這裡面扣著什麼?」

  林曉曉:「一條毛毛蟲。」

  江玉郎:「……就為了一條毛毛蟲,你用這麼多罐子罩著它?」

  竟然是為了關住一條毛毛蟲。單看大缸的體型,再想想毛毛蟲的體型,這對比實在顯得這個場面有些殘忍。

  而且林曉曉會怕蟲子?

  怎麼看不像啊?

  林曉曉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可不是普通的毛毛蟲,快點幫我找罐子,否則它要是跑出來了,可就麻煩了。」

  「什麼麻煩了?」

  葉孤城出現在眾人身後,走了過來。

  林曉曉趕緊走過去,把自己剛剛抓蟲子的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當然,她果斷忽略掉了狗血的信息素。

  「我不敢確定它是不是冰蠶,也不敢隨便碰它,所以就找東西蓋住了。」

  江玉郎不可置信的看著林曉曉。

  冰蠶哪是這麼好抓的,這種天地奇物只在深山老林裡出沒,哪會出現在人居住的城鎮,最離譜的是它根本就是自投羅網。

  這要真的是冰蠶,這個女人也太好運了吧?!

  在眾人驚訝的時候,大缸碎裂出一個縫隙,一點銀白飛快的鑽了出來。林曉曉手腳最快,拿起桌上另一個茶杯再次把這條蟲子蓋住了。

  而剛剛那驚鴻一瞥,也讓其余三人徹底看清了那條蟲子的樣貌。

  葉孤城肯定的開口。

  「確實是冰蠶。」

  葉孤鴻疑惑。

  「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見到冰蠶,倒是奇怪。」

  最震驚的當屬江玉郎。

  竟然是真的、活的冰蠶!

  他震驚過後,頓時就酸了。

  「都說冰蠶速度無人能及,想來這只冰蠶一定是被星宿派的人傷了,追得倉皇亂竄,到了姐姐屋裡。姐姐的運氣真的是太好了。」

  林曉曉挑眉。

  「一般一般,也就比你好一點吧,看來果然還是要多做好事才行啊,好人有好報嘛。」

  江玉郎忍不住翻白眼的衝動,心裡憋屈。

  是什麼讓這個女人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一邊的葉孤鴻拿了個桌上剩下的茶杯遞給林曉曉,不過這時,林曉曉發現不對勁。

  「奇怪,這次杯子怎麼沒碎?」

  她疑惑的看了看杯子,上面一點損壞的跡像都沒有,剛剛它的同胞兄弟可是瞬間就裂開了,總不可能是這個茶杯格外的結實吧?

  葉孤鴻開口。

  「冰蠶速度極快,普通人甚至看不見它移動的身形,會不會沒蓋住,已經跑了。」

  「不。」

  葉孤城搖了搖頭。

  「曉曉確實蓋住了。」

  那到底是什麼情況呢?難道是沒力氣了?

  林曉曉腦子裡剛剛冒出這個念頭,茶杯瞬間裂開,一條銀白色的冰蠶從裡面竄了出來,飛快的朝著林曉曉襲去。

  它的速度快如閃電,這一次遠比之前的速度快了好幾倍,扣住冰蠶兩次的林曉曉這才算明白什麼叫做冰蠶的速度無人能及。

  林曉曉暗罵,這條蟲子竟然會使詐!

  房間狹小,她在那一瞬間再怎麼躲也躲不開了。

  但冰蠶最後卻沒有落到林曉曉的身上,一只手打開了冰蠶。

  葉孤城沒有時間拔劍,直接用手幫林曉曉擋了災。

  林曉曉楞了一下,隨即驚慌的抓住那只手,在過度的慌亂害怕之下,她一下子竟然發不出聲音了。

  只能內心艱澀道。

  【系統,爸爸,爸爸,快點救人啊!臥槽,我上輩子這輩子就喜歡過這麼一個男人,他絕對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我這輩子別說幸福生活了,連性生活都沒了!】

  葉孤城低頭看著林曉曉道。

  「別哭,我沒事。」

  林曉曉氣急怒罵。

  「怎麼可能沒事,冰蠶可是劇毒,你都要死了你還說沒事!你怎麼那麼厲害呢?你這麼囂張是不是就等著下去和閻王爺稱兄道弟了?」

  系統寄宿在她的靈魂裡,比誰都清楚林曉曉現在的驚慌。它趕緊道。

  【你別著急啊,你看清楚了,人家真的沒事!】

  直接在腦海想起的聲音總算是讓林曉曉回過神來,她抬頭看了看葉孤城,發現他的面色似乎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緊接著她又低頭抓著葉孤城的右手翻來覆去的看,那只手骨節寬大,白皙修長,但仔細看就能發現,這只手的指腹上滿是厚厚的繭子,摸著有些粗糙。

  按理來說,碰到冰蠶,這只手絕對會在瞬間凍僵,並且冰蠶的毒會侵入人的五髒六腑,最後把人活生生的凍死。

  但林曉曉看到的卻是一只很健康,很有力的手。

  林曉曉原本驚慌的快要跳出來的心跳慢慢平緩下來。

  【好像……真的沒事?】

  系統:【真的沒事,雖然不清楚什麼情況,但葉孤城絕對沒中毒,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絕對可以保證你日後的幸福生活和性生活。】

  林曉曉聽到系統的話,這才想起自己在驚慌失措之下說了些什麼,而隨後,她又注意到自己一直抓著葉孤城的手沒放開。

  葉孤城的手心的溫度很高,剛剛沒察覺,現在林曉曉只覺得自己的手像是被燙到了一樣。

  「咳……這次只是你運氣比較好。」

  林曉曉趕緊把葉孤城的手放開,抬頭瞪向葉孤城。

  「下一次你絕對不許在這樣了,我的恢復力遠超常人,不需要你來替我擋災,你要是用命救我,我不僅不會感激你,我還會很生氣的你懂嗎?」

  葉孤城低頭探究的看向林曉曉。明明剛剛還沒有,但現在……那股花香似乎又出現了。他並沒有回答林曉曉的話,只是伸手,大拇指滑過林曉曉的眼角,擦掉她的眼淚。

  林曉曉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急的眼淚都出來了。溫熱的觸感在眼角滑過,她趕緊抬起袖子自己胡亂的擦了擦。不知道是要擦掉眼淚,還是擦掉那讓微妙的觸感。

  葉孤城微微嗅了嗅,香味好像濃了一點?

  葉孤鴻本來也很是驚慌,他拿著茶杯罩住那被拍落在地的冰蠶後,就擔憂的看向自家堂兄,然後他眼中的擔憂就變成了震驚。

  江玉郎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終忍不住提醒道。

  「冰蠶還在這呢。」

  這句話倒是喚回了眾人的心神,林曉曉眉頭微皺,不是很懂這條蟲子到底什麼情況。

  難道這是一條假冒偽劣的冰蠶,看似是冰蠶,其實是高仿?

  還是說冰蠶沒藍了,發不出冰凍大招了?

  茶杯再次破裂,眾人如臨大敵,葉孤城第一時間擋在林曉曉身前,抽出了長劍。

  但是冰蠶這回卻沒有再彈射出來,而是慢吞吞的在地上爬了爬,然後頭朝著林曉曉的方向,晃了晃,然後又趴在了地上。

  林曉曉想要上前,但是卻被葉孤城擋的嚴嚴實實。

  她氣急敗壞道。

  「讓我過去!」

  葉孤城淡淡道。

  「不行。」

  簡單的兩個字把林曉曉氣成了河豚。

  嘿,她這小暴脾氣,等她換回螳螂卡,先弄死這什麼冰蠶,再好好教育你!

  然而就在她剛剛調出面板,系統卻遲疑著開口了。

  【我勸你最好別換卡。】

  林曉曉頓了頓。

  【為什麼?】

  系統:【你有沒有發現,冰蠶對你其實並沒有攻擊的想法。】

  林曉曉皺眉。

  【它三番兩次的彈射起步,像是竄天猴一樣朝我飛過來,這還沒攻擊的想法?】

  系統小聲道。【其實還有一種可能,它想要親近你。】

  林曉曉:【……你鼓勵我色誘一條蟲子?你還是那個我敬愛的爸爸嗎?再牛逼的老鴇都想不出這種事啊!】

  系統:【想什麼呢,我剛剛分析了一下,發現你的信息素剛好讓它感到親近,它很可能把你當成了它唯一的同類,所以才會來接近你。

  這個可能性很大,它在向你示好,正因為這樣,它才會收斂自己身上的毒素。】

  林曉曉遲疑:【也就是說,我以為是毒蟲襲擊,恐怖時刻,但在它看來,其實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第54章

  房間內, 一陣寂靜,還帶著一絲涼意。

  葉孤鴻低頭看著地上那條軟趴趴的小蟲子。

  「它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死了?」

  江玉郎一直站得最遠,現在不得不伸長了脖子來看。

  冰蠶忽然動了動, 像是在回應江玉郎的話,它往前蛄蛹了兩下, 又停了下來, 而這個方向正對著葉孤城, 或者說, 正對著葉孤城身後的林曉曉。

  就算沒有系統開口,林曉曉也覺得自己似乎感受到了冰蠶的善意和示弱。

  林曉曉:仔細看, 還挺……可愛的?

  她遲疑了一下,忽然一個矮身, 從葉孤城的側面鑽了過去。葉孤城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皺眉看著她。

  林曉曉趕緊道。

  「我覺得我可能明白它要干什麼了。我應該可以解決它。」

  眼看葉孤城似乎沒有松手的跡像, 她想了想, 仰頭討好道。

  「我說的是真的, 你相信我好不好?」

  姑娘水潤的杏眼滿滿的依賴,言語間帶著撒嬌的意味,葉孤城低頭看她,面色似乎有些松動, 他喉嚨動了動,開口道。

  「不好。」

  林曉曉:……

  她看著面色清冷,言語堅定的葉孤城, 努力表示。

  「我真的明白這冰蠶的意圖了,你相信我!」

  葉孤城淡淡道。

  「你說。」

  與此同時, 他的眼角余光一直盯著地上的冰蠶, 只要冰蠶一有攻擊行為, 他已經出鞘的劍就會刺過去。

  他確定自己有把握殺了冰蠶,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劍。

  之所以還沒動手,是因為冰蠶沒動,他需要等到冰蠶先動,在冰蠶發動攻擊的那一刻,也是它防御最弱的那一刻。

  想要偷偷挪動,繼續蛄蛹的冰蠶停了下來,再次趴在地上裝死。

  然後他就聽到林曉曉嚴肅的表示。

  「我覺得,它可能是把我當成它異父異母的親姐姐了。」

  葉孤城堅定的把她拉到身後。

  「我不這麼覺得。」

  江玉郎嘴角翹了翹,眼中閃過一絲嘲笑,這幾日看著正常了點,差點忘了這是個會把武林秘籍燒了還非說自己菩薩心腸的女瘋子了。

  林曉曉木著臉看過去。

  「你在笑我?」

  江玉郎瞬間收斂笑意,乖巧的表示。

  「怎麼會呢,姐姐。我絕對沒有笑你。」

  林曉曉眯起眼睛。

  這個臭弟弟,果然不愧是在原著裡對女孩子騙身騙心的渣男,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沒辦法對葉孤城怎麼樣,難道還治不了你嗎?

  她想了想,彎腰看著那只冰蠶,手指向一邊。

  「左邊。」

  半晌,無事發生。

  江玉郎暗暗的幸災樂禍,面上卻十分體貼的表示。

  「姐姐,這冰蠶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條蟲,怎麼可能聽得懂人話。還是讓葉城主殺了它為妙。」

  林曉曉卻沒搭理他,而是繼續對著冰蠶下達指令。淡淡的花香被控制著朝著左邊飄散。冰蠶終於動了,它微微抬了抬頭,上半身豎立,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又有些搖擺不定。

  林曉曉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再一次道。

  「左邊。」

  這一次,冰蠶像是明白了什麼,順著氣味朝著左邊開始爬動,快速閃電,瞬間就到了牆邊。它似乎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順著氣味卻只找到了冰冷的牆面,有些疑惑的抬起身子搖擺起來,試圖重新捕捉同類發出的氣味。

  葉孤城和葉孤鴻有些相似的臉同時露出愣神的表情,而江玉郎則是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遠離了那條冰蠶。驚疑不定的看向林曉曉。

  她竟然真的可以控制冰蠶?

  但這怎麼可能?

  冰蠶又不是人,它只是條蟲,猛獸都只有極少者可以被馴養的聽懂人言,一條蟲怎麼可能聽懂人話?

  林曉曉對著江玉郎挑眉一笑。

  「你剛剛說什麼來著,它聽不懂人話?」

  江玉郎被那嘲笑的眼神看的有些不高興,他低聲道。

  「說不定是巧合呢。」

  他知道自己應該順著這個女人的話說,就像是在地宮裡無數次面對蕭咪咪的那樣,但他每次討好賣乖的話到了嘴邊,看著這個女人卻又怎麼也說不出去。

  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像是能把他整個人看穿一樣,這讓他無來由的惱怒。

  「是嗎?那不如我們在試一遍?」

  林曉曉笑著抬手,指揮著冰蠶往前。淡淡的花香順著手指發出。

  月神蛾散發信息素是通過香腺的,不過林曉曉現在的狀態是月神蛾和人類的融合體,她的香腺在身體內部,可以通過皮膚下的汗腺幫忙分泌信息素。

  重新捕捉到濃郁信息素的冰蠶朝著前方快速的爬動起來,仿佛一只被人在前面釣著一根胡蘿蔔的驢。興奮的挪動著自己的小腳腳。

  通體晶瑩又胖嘟嘟的小身子挪動起來實在有些可愛,但是在它行進路上的江玉郎就不覺得它可愛了,只覺得它可怕!

  他下意識躲閃,但是林曉曉卻不願意就這麼放過他,手指一轉,這一次沒有遲疑,冰蠶立刻調換了位置。

  江玉郎飛快的竄出房間,到了院子,屁股後面緊緊跟著一條冰蠶,哪怕冰蠶收斂了毒性,但是至寒的體質卻是改不了的,它爬過的地方都散發著陣陣涼意。

  冰蠶的速度極快,江玉郎簡直恨不得長了八條腿一起跑,偏偏林曉曉還在房間門口明知故問。

  「弟弟,你跑什麼啊,這大熱天的,你不熱嗎?快停下來歇歇。」

  還歇歇?

  他要是歇歇怕是這輩子都要歇息下去了!

  「姐姐,我錯了,你放了我吧,別再讓它追我了。」

  林曉曉笑嘻嘻道。

  「讓它追你,這從何說起啊?你不是說它聽不懂人話嗎?而且我剛剛也沒對它說話啊。」

  江玉郎咬牙:你是沒說話,但是你指哪冰蠶就往哪跑啊!

  好在林曉曉也只是嚇唬一下他而已,很快就停下了動作,引導著冰蠶爬向自己,然後伸出了自己的手,冰蠶快速竄上她的手心。速度快的葉孤城根本反應不過來。

  瑩潤的冰蠶在林曉曉的手中開心的蛄蛹著,實力演繹什麼叫做開心到打滾。

  葉孤鴻忍不住道。

  「這真的是冰蠶嗎?」

  如果說之前他可以肯定這是冰蠶,那麼現在他卻開始遲疑了,畢竟這條冰蠶和記載上的一點也不一樣啊。

  冰蠶不應該是凶殘的動不動就把人毒成冰雕嗎?

  這縮在別人手心裡打滾是怎麼回事?

  這時,林曉曉等人忽然側頭,林曉曉迅速飛身過去,一直到了牆角撥開了那裡的綠植,在那裡有一個小小的狗洞。裡面有一張小臉滿是驚慌失措。

  看樣子,那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小腦袋正藏在狗洞裡,注意到林曉曉過去,她趕緊往後退。但是卻沒林曉曉的速度快,林曉曉已經到了,她還沒有退出去。

  林曉曉蹲下身子,毫不客氣的揪住了她的小辮子。

  「你誰啊,這麼大人了,竟然還鑽狗洞?」

  「你放開我!你快放開我!」

  小姑娘使勁掙扎,頭皮被扯得一疼,小手從洞裡伸出來就打向林曉曉抓住她辮子的那只手。

  林曉曉本來不在意的,畢竟這麼小的孩子打她一下根本不痛不癢,她甚至都懶得防御,但下一刻她的面色就冷了下來,迅速抓住小姑娘的手,猛地一個用力。

  只見小姑娘驚叫一聲,手中掉出一個閃著冷光的東西,那是一個刀片,因為林曉曉的動作,刀片割傷了小姑娘自己的手,血頓時滴落在地。

  小姑娘頓時痛苦的叫了一聲,眼淚都出來了。

  「好痛,好痛,快放開我。」

  而林曉曉的手背同樣多了一絲血痕,正是她剛剛猝不及防之下,被小姑娘偷襲得手的結果。

  【現在的小孩子這麼陰險的嗎?!】

  林曉曉都驚了。

  【我這麼大的時候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和小伙伴玩墳頭燒紙,結果這個時代的小孩玩的這麼野?!這藏刀片的手法,怕不是師承蓋世神偷吧?!】

  系統冷聲道。

  【很顯然不是,你仔細看,她的刀片有毒!】

  林曉曉低頭一看,系統果然說的沒錯,刀片的刀刃上有著一絲幽綠。

  小姑娘哭著掙扎著道。

  「你中了我的九花九葉散,不吃解藥的話可是會七竅流血而死的,趕緊放了我!嗚嗚,不然……不然就會死的很慘!」

  葉孤城眉頭皺起。

  「搜一搜,她的身上說不定有解藥。」

  葉孤鴻表示,他□□到另一邊去翻翻看。

  「沒有!沒有!我的身上沒有解藥!」

  小姑娘趕緊尖叫道。

  「解藥在我師兄師姐他們那,你們快點放了我,我回去就讓他們給你解藥,否則我死了,你也要死,而且我師兄師姐他們不會放過你們的!」

  五、六歲的年紀,語言能力比較弱的,怕是連自己的意思還不能完好的表達,有的被保護的很好,估計連死是什麼都不知道,但是這個小丫頭一通威脅人的話卻張口就來,是個違法犯罪的好苗子。

  只不過她到底太年幼,還沒到說謊如喝水吃飯一樣自如的地步,在場的幾人都看出了她在說謊。

  正思索間,林曉曉察覺到手背一涼,她疑惑的側頭就見冰蠶不知什麼時候爬到了她的手背上,正對著她的那道血口子吸血。

  這一幕差點把林曉曉嚇得一巴掌拍過去,好在她及時發現冰蠶吸得似乎是她的毒血。帶著點點幽綠的血液被吸掉後,冰蠶渾身呈現淡淡的粉色,好似一只粉水晶,十分的少女。

  而林曉曉才剛剛感覺到的一點手部的行動凝滯瞬間消失了。

  她動了動手,對著小姑娘笑了笑。

  「哎呀,不好意思,我的手好像已經好了呢。好像用不到你的解藥了。但是這樣的話,我們也不可能送你回去啦,畢竟你死在這天不知地不知,你那群師兄師姐們不就沒辦法找我們麻煩了嗎?」

  她的笑容很漂亮,聲音很溫柔,但是小姑娘卻嚇得眼淚更加流個不停了。

  「你……你不能殺我。姐姐,求求你,不要殺我好不好,我還這麼小,我不想死,你不要殺我好不好?」

  剛剛還凶神惡煞的小姑娘像是被嚇破了膽子,瞬間變成了小綿羊,她本就長得很是漂亮可愛,此刻一雙黑亮如葡萄的大眼睛含著淚祈求著林曉曉,讓人止不住的心軟。

  她本以為這樣眼前的女人就會放過她,就像其余那些好騙的家伙一樣,結果她卻看見那個女人挑眉笑著轉頭,看向了一邊穿著兜帽看不清樣貌的少年。

  「你覺不覺得她和某個人很像?悄悄這可憐的模樣,我剛剛好像才見過。」

  比如,某個之前被蠶寶寶追得恨不得跑斷腿的人。

  被內涵的江玉郎:……

  他嫌棄的表示。

  「我才沒有這麼蠢的妹妹。」

  雖然這個小丫頭手裡藏刀,刀上還抹了毒,算得上奸詐狠毒,但是她太蠢了,在自己弱勢的時候竟然還敢那麼囂張威脅,若是她被發現了就趕緊求饒,一個鑽狗洞的小丫頭威脅性很低,基本上不會被計較。

  林曉曉聽出了他的意思,聞言笑了笑。

  「她畢竟還小嘛。」

  眼看著林曉曉竟然和別人閑聊起來,一點也不管她的死活,小姑娘頓時急了。她貪婪的看了看林曉曉手上的那只冰蠶,忽然道。

  「姐姐,你不殺我,其實也是救你自己。」

  林曉曉:「救我自己?」

  「對啊。」

  小姑娘眨巴著眼睛,努力忽略自己手上的疼痛,吸了吸鼻子道。

  「你知道我是誰嗎?」

  林曉曉微笑。

  「一個鑽狗洞的壞丫頭。」

  小姑娘像是一點也聽出林曉曉的嘲諷,她眼珠子轉了轉,脆生生道。

  「我不僅是壞丫頭,我還是星宿老仙最疼愛的弟子,你知道星宿老仙嗎?」

  林曉曉不笑了,她低頭看著小姑娘,神色有些莫名。

  星宿老仙最疼愛的弟子嗎?

  「有什麼話就直說。」

  聽出林曉曉不耐煩了,小姑娘果斷道。

  「我師父他正在找冰蠶,而冰蠶在你手上,這附近都是我們星宿派的人,你們竟然抓到了冰蠶,我師父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他可厲害了,說殺誰,就殺誰,你們覺得你們可以和我們星宿派為敵嗎?」

  她停了停,看見前面幾人沒有反駁,甚至沒有說話,以為自己成功唬住了他們,忍不住得意道。

  「最好的方法就是你們放了我,而我帶著你們去找我師父,把冰蠶進獻給他,到時候他一高興,肯定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啦,等回到了師父那,她就隨便騙那個蠢貨師兄把他們都毒死,然後她在偷偷帶著冰蠶去獻給師父,到時候,好處就都是她的啦!

  小姑娘內心得意不已,結果卻沒有等到面前幾人的贊同話語,她疑惑的看過去,就聽前面那個女人道。

  「小小年紀口才倒是不錯。」

  小姑娘嘴角露出笑容,但下一刻就聽女人道。

  「但是我不聽。」

  頓時,小姑娘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她氣急道。

  「你為什麼不聽?」

  「因為我有一個朋友,前天才因為聽信了一個小孩子的話,現在還綠著呢。」

  林曉曉笑著拽了拽小姑娘的辮子。

  「說起來,你和我朋友說的小丫頭還挺像的,都是看著五、六歲的年紀,星宿派的弟子。你老實和我說,你是不是那個小孩啊?」

  小姑娘趕緊搖頭。

  「不是的,我不認識你朋友。我一直都和我師兄師姐呆在一起的!」

  「是嗎?」

  林曉曉拖長了音調。

  「原本我還想著幫我朋友懲罰一下那個小屁孩的,原來不是你啊,真可惜。」

  眼看著小姑娘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她忽然又道。

  「對了,你不是中了什麼九花九葉散嗎?都這麼久了,你怎麼還不死啊?這藥效也太慢了吧?」

  小姑娘到底是年紀小,幾次三番的被林曉曉這麼捉弄,心情一上一下的,終於受不了說實話了。

  「因為那根本不是毒藥,就是軟筋散而已。」

  她可憐兮兮的看著林曉曉道。

  「姐姐,我不是故意想騙你,想害你的,我只是太害怕了,解藥就在我懷裡,姐姐,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說著說著,她又哭了出來。

  「我從小就被父母拋棄了,一個人生活在星宿派,我的那些師兄師姐都欺負我,他們好幾次都要殺了我呢,姐姐,我真的只是太害怕了,我保證,我不會把冰蠶在你這的事情說不出去的,你就放了我好不好。」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林曉曉憐惜的摸了摸她的小臉。

  「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姑娘一看有效,趕緊繼續裝可憐道。

  「我叫……阿洛,我沒有姓,只有名。」

  「是嗎?叫阿洛啊。」

  林曉曉微笑。

  「但是我前幾天好像看見你師兄師姐教你阿紫來著,難道是我聽錯了?」

  這個女人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本來想用師姐的名字糊弄過去的阿紫咬牙。

  「對不起,姐姐,是我記錯了,我好像是叫阿紫,平常師兄師姐都叫我小東西,廢物之類的,我就總是記不住我的名字。」

  她的本意是引起林曉曉的同情,誰知林曉曉卻驚訝道。

  「原來你真的叫阿紫啊。其實我剛剛是騙你的。」

  那一瞬間,年僅五歲的阿紫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氣得差點吐血。

  系統贊嘆。

  【果然,在你手上就不可能有熊孩子那種生物。因為你就是最大的熊孩子。】

  林曉曉挑眉。

  【多謝誇獎。】

  好在林曉曉到底還有點良心,最後還是給阿紫解了毒,把人弄了進來。

  阿紫可憐兮兮的仰頭。

  「姐姐,我保證不說出去,你就讓我走吧?」

  林曉曉摸摸她的小辮子。

  「不行呢,我怕阿紫一走,星宿老怪就要殺過來了,阿紫這麼聰明可愛,一定不會讓姐姐為難的對不對?」

  阿紫怯生生道。

  「那不綁可不可以?」

  林曉曉摸了摸她的小臉。

  「不行呢,阿紫太厲害了,不綁著,我晚上都要睡不著覺了。」

  阿紫被惡心的夠嗆,明明是那麼溫柔的笑臉和聲音,但這說的怎麼那麼讓人反胃呢?!

  她於是把目光投向了其他人身上。

  小孩的視線率先投向存在感最強的葉孤城,葉孤城全程冷臉,雖然他並不討厭孩子,但是對於一個謊話連篇,反復無常的孩子,他也沒興趣搭理。

  阿紫一看就知道這個男人不好接近,轉頭看向另外兩個,她看見另外一個白衣少年也和那個男人一樣看上去冷冰冰的,於是她下意識的把葉孤鴻也給摒棄了,視線對上了最後那個,大夏天穿著兜帽鬥篷,看不清面容的少年。

  她想了想,遲疑著上前。

  「哥哥,我會很聽話的,你讓這個姐姐不要綁我好不好?」

  江玉郎挑眉一笑,眼中閃過惡劣的笑意。

  「好啊。」

  他這模樣還挺有幾分林曉曉的神韻。

  但是阿紫看不見,小女孩到底是太嫩了,一聽到這溫柔的少年音,頓時眼中閃過欣喜。迫不及待的靠過去。

  「真的嗎?哥哥,你真好。但是姐姐……姐姐會同意嗎?」

  說著,阿紫試探的看向林曉曉。

  林曉曉走過去嬉笑道。

  「阿紫真會挑人,這是我最疼愛的弟弟呢,如果他想要幫阿紫的話,我倒是不會有意見的。」

  阿紫眼中的欣喜越發的明顯了,甜甜的表示自己會聽話的。

  林曉曉的笑容也越來越擴大。

  「聽話?不用,你不聽話也可以。畢竟死人聽不聽話都無所謂呢。」

  阿紫一驚。

  「死人?」

  「對啊,聽說過不吃人頭李大嘴沒?這世界上就是有那麼一種人,就喜歡吃些與眾不同的東西,比如像你這麼細皮嫩肉的小姑娘。」

  林曉曉對著阿紫眨眨眼。

  「你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熱的天還穿著鬥篷嗎?」

  說著,林曉曉看向了江玉郎,眼中有著和江玉郎一眼惡劣的笑意。一點沒有嚇唬小孩子的羞愧感。

  江玉郎:他不過是突然興起,這女人就把他扣上了吃人的帽子。

  但是看著害怕的小姑娘,惡劣性格的他卻又忍不住壓低嗓音道。

  「因為我吃太多不該吃的,變得太醜了,不敢讓人看見呢。」

  他慢慢靠近阿紫,故意讓嗓音有些沙啞。

  「我也知道這樣不好。我也想戒掉,但就是控制不住啊,阿紫,既然哥哥對你好,那麼你肯定願意把你那可愛的小胳膊給我嘗一嘗的對吧?」

  「不,我不要!」

  阿紫驚慌的要跑,卻被江玉郎一把抓住,兜帽下傳來陰冷的笑意。

  「聞著真香。」

  與此同時,他猛地掀開自己的兜帽,慘綠的臉陰冷凶惡的看著阿紫,瞬間,年僅五歲的小姑娘尖叫出聲。

  「鬼啊!」

  「……你們在干什麼?」

  一個帶著兜帽鬥篷的男人站在院門口。聲音帶著一種無力感。

  陸小鳳:一來就看見我的朋友在欺負小孩。

  熟悉的聲音讓林曉曉動作一頓,她看了看被嚇的尖叫的阿紫,又看了看把阿紫嚇得尖叫的江玉郎。而葉孤城和葉孤鴻沉默的站在一邊看著他們。

  江玉郎:……

  他沉默了一下,默默的把兜帽重新套在了腦袋上,還使勁拉了拉,力求把自己通紅的臉蓋住。

  都是林曉曉這個女人惹得禍,把他也帶的不正常了!

  但是林曉曉是誰啊,她非常淡定且溫柔的摸了摸阿紫的小腦袋。

  「發現了個小姑娘,所以陪她玩了玩。」

  阿紫被嚇的眼淚都出來了,被她這麼摸著腦袋,就仿佛一個被大魔王用魔爪按著腦袋的小可憐。

  陸小鳳假笑。

  「玩的什麼啊?」

  林曉曉想了想,嚴肅道。

  「如何從綠色食人魔的手裡逃脫。用來訓練小孩子的膽量的。現在的小孩子說謊倒是厲害,但膽子卻是老鼠膽,很應該鍛煉一下。」

  同為綠色食人魔的陸小鳳:我信你個鬼,還有臉說小孩子說謊厲害,你現在在干什麼?!


第55章

  陸小鳳才剛剛消腫, 渾身還綠著就這麼跑來找林曉曉等人,自然不是閑得來串門子,而是和他們說一件事。

  有人牽頭, 准備趁此機會,圍攻丁春秋, 只要殺了丁春秋,其余的星宿派弟子不足為懼。

  丁春秋在二十多年前創立星宿派至今, 不僅自己作惡多端,手段殘忍,一個看不順眼對人那是說殺就殺, 便是他座下的弟子也和他一個秉性, 不把人當人看,漠視生命, 利用毒藥害慘了無數的人。

  算一算,這些年被他們用毒害得或是雙眼失明, 或是淪為傻子,或是武功盡廢甚至是丟了性命的普通百姓和武林人士數不勝數。

  更有甚者死都死的不安生, 要知道毒藥也不是一拍腦袋就想出來的,總要人慢慢研制而出,而這毒藥研制出了,總要有試藥的吧?

  星宿派的人本就漠視人命,在這方面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所以這些年來, 星宿海附近的普通人有不少都是被星宿派的人抓了過去,用來試藥。他們的藥那可是怎麼陰毒怎麼來, 往往試藥的人都是慘死的結果。

  就算僥幸不死, 試藥的人也挺不住那隨之而來的後遺症, 比如每隔一段時間的劇痛,比如神志不清,需要飲血等等。最後這類人通常只要自盡一條路走。

  有這麼凶殘的鄰居,人自然都跑光了。星宿海有了丁春秋,短短二十年的時間,這片毒物的快樂家園往外擴大了一圈。

  不過並不是所有的普通人都跑了。這也是最讓人覺得心寒的地方。

  他們之所以不走,是因為被利益迷花了眼,星宿海雖然是個毒蟲遍地的地方,但是有一種說法,劇毒之物七步之內必有解藥,所以星宿海還是一個充斥著奇花異草,珍貴藥材的寶地。

  雖說星宿派占了大頭,但是普通人光是在外圍蹭點就足夠他們過上穿金戴銀的好日子了。這種日子過得舒服了,自然就有人不想走了。

  但是他們也不想今天還大魚大肉的吃著,第二天就被星宿派的人抓著喂『糖丸』。所以他們就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讓別人替他們受難,無論是花錢去買,還是坑蒙拐騙,總之,弄來一個大活人的方法有很多,他們把這些倒霉蛋進貢上去,不僅自己安全了,甚至還能得到星宿派的些許庇佑,在他們看來這簡直是天大的好買賣!他們這麼聰明機智活該發財!

  但是在被選中的『倒霉蛋』和『倒霉蛋』的親朋好友看來,這就是一群和星宿派狼狽為奸的畜生!

  俗話說,秦檜還有三朋友。被害死的那麼多人,他們背後該有多少親朋好友?

  如果不是丁春秋武功太高,手段狠辣,怕是已經早就被圍攻致死了!

  陸小鳳從懷裡掏出了一張請帖。放在了桌子上。

  「江南大俠江別鶴托我給你們送這請帖。問問你們可有意共商大計。」

  江別鶴在江湖上的傳聞有很多,但無一不是正面的,又稱贊他高風亮節,光明磊落的,有稱贊他俠義心腸,溫文爾雅的。

  更有人說,江南一帶,既燕南天之後,他是唯一可以稱得上大俠的人,於是久而久之他就多了一個江南大俠的名頭。

  他這麼多年來參加過的江湖大事也算不少,傳聞也多有除暴安良的壯舉,牽頭帶人圍攻丁春秋這種事由他來做再正常不過,尋常的江湖人聽說怕是少不得稱贊一句高義。

  但是林曉曉卻看著那請帖神色莫名。

  「我還以為會是六扇門牽頭呢,追命他知道這事嗎?」

  陸小鳳搖搖頭。

  「六扇門畢竟是朝廷的人,星宿海不在中原,而且星宿派得罪最多的還是我們江湖人,想要一鍋端了星宿派,對於六扇門來說實在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

  雖然六扇門中不乏追命這樣為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負義無反顧的人,但並不是人人如此,而六扇門本質上是朝廷的人,這種需要全力應付的大動作需要朝廷批准。

  而想也知道,自家中原的事情都忙不過來了,哪來的那麼多功夫去忙星宿派的事情。

  「至於追命,他倒是想要幫忙,可惜他的傷沒好。」

  說到這,陸小鳳無奈笑了笑。

  「而且並不是每個江湖人都和咱們一樣,喜歡和捕快交朋友的。」

  江湖和朝廷的矛盾自古有之,一個覺得朝廷自己貪污腐敗都沒解決,管江湖上的是真的是管太寬,一個覺得俠以武犯禁,不管一定會出事。

  而且身份地位上都有很大的不一樣,江湖人多是草莽,無父無母,天生地養的孤兒多了去了,他們自由慣了,最煩別人的束縛,而朝廷則大多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看不起江湖人,又忌憚江湖人。

  所以兩方大部分人的態度就是誰也看不上誰,但打起來對誰都沒好處,所以干脆井水不犯河水。

  因為這項隱形的規則,也就延伸出了一些別的事情,比如江湖人給朝廷賣命,這叫朝廷鷹犬,朝廷官員和江湖人私交不錯,這就是自甘墮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暗地裡准備暗殺政敵。

  所以這場以江別鶴牽頭的江湖事件追命只能看看而已。

  林曉曉很是理解的點點頭。

  「懂了,不是每一個人都像咱們一樣能看見人的內在的,現在的人都太膚淺了。」

  陸小鳳一噎,他才不是這個意思。

  葉孤城卻很贊同林曉曉的話,對此微微頷首。

  「交友本就是私事,看的是人的品性,會因為身份而給人定性,本就是一種愚蠢。」

  陸小鳳摸了摸自己剛長出來的小胡子,很是無奈。

  「道理是對的,但是你們這話可不是人人愛聽的。」

  「無所謂,我們又不想像你那樣討人喜歡。」

  林曉曉對著葉孤城示意。

  「對吧?」

  葉孤城側眸看了林曉曉一眼,點了點頭。

  他目前只想討身邊這個人的喜歡而已。

  陸小鳳不服氣道。

  「像我一樣討人喜歡不好嗎?我陸小鳳的朋友遍天下,有那麼多朋友陪著豈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

  結果下一刻,林曉曉就道。

  「比如霍休那種的朋友?」

  這話一針見血,扎的陸小鳳頓時沒話說了。

  他小聲嘟囔一句。

  「我又不是每個朋友都這樣的。」

  葉孤城開口道。

  「你既然願意幫他們給我們請帖,想必你已經答應了他們。」

  陸小鳳點點頭。

  「昨夜江別鶴親自找到了我,朋友開口,我自然是願意幫忙的。」

  林曉曉忽然開口。

  「江別鶴是你朋友?」

  陸小鳳以為她不信,畢竟江別鶴可是個高風亮節,溫文爾雅的前輩,他陸小鳳雖然也有些名氣,但是比起這些老前輩還有些不足,他們竟然會是忘年交,這事讓人驚訝很正常。

  所以陸小鳳對此有些得意的開口。

  「對,我們可是喝過好幾次酒的老交情。他可是絕對是個不錯的朋友,不僅儒雅瀟灑,還學識淵博,說話風趣。同時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輩,霍休只是一個意外。」

  林曉曉沉默的看著他:意外,呵呵,這個男人對他交朋友的能力一無所知。

  之後陸小鳳又講了講來的其他幾人,不是有名鏢局的總鏢頭,就是什麼江湖門派世家的弟子。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丁星宿派有點仇怨。

  接著,陸小鳳又吐露了一個消息。

  「丁春秋不知為何帶著一眾弟子在附近停留了許久,似乎在找什麼,我們的人有意打聽,但卻沒有探聽到什麼消息。我們准備今夜再次查探一番。」

  聽到陸小鳳的話,其余人的視線立刻下意識的移到了林曉曉的身上。

  林曉曉眨眨眼,對著陸小鳳道。

  「那你們今夜大概可以在家休息了,因為這個消息我們剛好知道。」

  「你們知道?」

  陸小鳳驚訝的開口,隨即看向邊上的阿紫時恍然大悟。

  「是這個小丫頭告訴你們的?」

  「不,是因為丁春秋要找的東西剛好在我手上。」

  林曉曉伸手。

  陸小鳳好奇的看過去,但是只看見了林曉曉攤開的手,手心空空如也。

  林曉曉:「稍等。」

  林曉曉這才發現說話間,那條冰蠶已經鑽進她的衣服裡去了。

  這冰蠶說它聰明吧,它把她這麼大一坨的兩腳獸當成了成年同類,說它蠢吧,它又聰明的會主動給林曉曉吸毒,收斂自身毒素。

  就連控制不住的極寒在這炎熱起來的夏天似乎都成了一個可愛的優點。

  林曉曉抬起另一只手屈指對准自己衣袖彈了彈,頓時衣袖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蠕動了一下,林曉曉又伸手頂了頂。那條小東西頓時自己動了起來,隨著林曉曉的手一直頂它。它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一條通體晶瑩,好似半透明的寒冰雕成的蠶寶寶在林曉曉的袖口露出自己圓潤的小腦袋,上面有兩個顯示黑芝麻一樣的黑點,雖然這對『眼睛』只能讓它感光,但是顏值卻不低,有了這對『小黑豆眼睛』。頓時讓它整條蟲看上去靈動可愛。

  它的幾個小腳腳小的幾乎看不見,且異常的靈活且抓力十足,可以輕松的把自己固定在林曉曉光潔的手腕上,大概是看林曉曉終於不用手指戳它了,犯懶的小家伙縮了縮,把腦袋又縮了回去,以此躲避太陽。

  林曉曉看它縮回腦袋,就又用手戳了戳,冰蠶就又勉為其難的探了探小腦袋。然後又悄咪咪的縮了回去。

  看來冰蠶和普通的蠶寶寶一樣,都並不喜歡燦爛的陽光。

  不過被林曉曉鍥而不舍的騷擾,最後冰蠶只能委屈巴巴的露出自己的小腦袋趴在那。任由林曉曉再怎麼戳也不動了。

  冰蠶:裝死.JPG

  陸小鳳看的心癢癢。

  「這是什麼蟲,還挺好玩的。」

  「不僅好玩,還很涼快,在這個天摸起來特別舒服。想不想摸摸?」

  林曉曉笑著誘惑道。

  她伸手用信息素示意冰蠶往前。

  林曉曉身上的信息素平日只會隨著汗腺在體表少量的釋放,人類的鼻子並不能聞到,除非她自己動了那啥心思,或者控制信息素加快釋放。

  普通的蠶是聞不到這種信息素的,只有成年的蛾子才會有接收器,但是冰蠶不一樣,它雖然不會因為這種信息素進入發情狀態,卻可以捕捉到這種信息素。

  因為冰蠶的稀少,很可能一輩子都碰不到另一個同類,所以冰蠶本能的對這樣的信息素感到親近和信賴。

  聞到了前方濃郁的信息素,冰蠶頓時活潑起來,朝著前面爬了過去。順著桌子爬到了陸小鳳的手上。

  陸小鳳學著林曉曉那樣戳了戳它,頓時愛不釋手。

  別看這蟲像是冰雕一樣,但和普通的蠶寶寶一樣軟綿綿的,還帶著夏日中讓人著迷的清涼感,果真和林曉曉說的一樣,摸起來很是舒服。

  「丁春秋要找的就是這種蟲?這麼黏人可愛,我都想養一條了。」

  陸小鳳說完這話,沒發現其余人看他的眼神頓時奇妙起來。

  葉孤城看向一邊,發現林曉曉果然在偷笑。

  他無奈的對陸小鳳道。

  「這恐怕很難。相信我,當你知道它是什麼的時候,你不僅不會想養它,恐怕會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砍了。」

  陸小鳳不相信,他反而笑著道。

  「你們倒是說說,這軟綿綿的小東西怎麼能讓我砍了自己的手?」

  林曉曉嬉笑。

  「它雖然是個小東西,但它可有一個比你都響亮的名字。」

  看著林曉曉的笑容,陸小鳳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

  「什麼名字?」

  林曉曉嬉笑著一字一頓道。

  「冰蠶。」

  這兩個字一入耳,陸小鳳一瞬間瞪大了眼睛,然後手猛地一哆嗦,仿佛被火燙到了一樣。

  「你說這是冰蠶?!」

  林曉曉:「它這副樣子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明顯,當然明顯,但是他哪裡想到只不過是來找朋友一趟,她隨後就能把這種天地至陰至毒之物給當小玩意給他把玩啊!

  陸小鳳看著那通體晶瑩又涼絲絲的小身體頓時沒了一點喜愛之心,只覺得自己手裡碰了個小祖宗,他甚至都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下一刻自己的這條手臂就要被凍得硬邦邦的,然後砰地一聲摔在地上。

  他咬牙道。

  「這種好東西還是你自己拿著玩吧,你趕緊把它拿走。」

  林曉曉伸手,冰蠶頓時蛄蛹著重新回到了她那,鑽進了她的衣袖裡。

  而另一邊陸小鳳也算是明白丁春秋為什麼要那麼興師動眾的來這了。

  「丁春秋的武功陰毒無比,聽聞需要大量毒物以供他練功。他找這冰蠶應當也是為了練功。」

  不過最讓陸小鳳不明白的是,這冰蠶怎麼會到了林曉曉手上。而且還那麼乖巧聽話?

  林曉曉摸了摸手腕的冰蠶。

  「大概是因為它把我當成它異父異母的親姐姐了。」

  這話林曉曉之前已經說過一遍了,當時都以為她又在胡說了,但是這一次,所有人卻遲疑了一下。

  林曉曉聳聳肩。

  「你們也知道我武功特殊嘛,因為練習的太多太雜,又沒辦法融會貫通,不同的功法總會竄來竄去的。」

  江玉郎聽見林曉曉這麼說自己的武功,內心很是復雜,不同的功法竄來竄去的,這真的不是走火入魔了嗎?

  正常人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活著?早就因為功法不斷變化,或是經脈逆行,或是經脈破裂而死了吧?

  果然,這個女人從裡到外都和正常人不一樣。

  林曉曉不知道江玉郎心裡的腹議,繼續解釋。

  她不敢直說身上的香是某種不可言說的邀請,只能表示,這是功法的副作用。而冰蠶應當就是被這個副作用吸引過來的。

  「所以大概是因為我身上的這種氣味,它把我當成同類了。這才對我這麼親近,可不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姐嗎」

  明明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在林曉曉這麼說來,似乎就可以理解了。

  「我還以為是院子裡的花香,沒想到原來是這樣。」

  確實聞到淡淡花香,卻沒有在意的陸小鳳開口

  「但冰蠶在你們手上可不是什麼好事,丁春秋手段頗多,若是找到你們……」

  葉孤城抬手拿起請帖。

  「屆時必到。」

  陸小鳳對他拱拱手。

  「那到時候我們就恭候你們大駕了。」

  說完,他起身告辭,准備回去把這事告訴江別鶴他們。

  林曉曉微微蹙眉。

  「你不應該接這張請帖的。」

  葉孤城抬眸。

  「哦?為什麼不?」

  「你既不需要揚名,和丁春秋也沒有什麼仇怨,和這種陰險小人對上不會給你帶來任何益處,只會髒了你的手。」

  林曉曉頓了頓又道。

  「如果是因為冰蠶的事,這小東西我很快就能解決,不需要你……」

  「這世上很多事都不需計算得失,只需我願不願意。」

  葉孤城打斷了林曉曉的話,一雙鳳眸盯著林曉曉,黝黑的眸子只映照出她一個人。

  林曉曉身上的花香變得濃郁起來,本來一直沒聞到的葉孤鴻和江玉郎都聞到這股甜而不膩的花香。

  她耳垂微紅,卻仰頭看著葉孤城試探道。

  「你對我是不是太好了?」

  「你……」

  葉孤城微微開口,對上那水潤的杏眼卻沒了聲音,最後他只是垂眸道。

  「我承諾過庇佑你,這點小事對我而言並不算什麼。」

  林曉曉眯起眼睛仔細盯著他看,半晌笑著道。

  「你對我實在太好了,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了。」

  不如就以身相許吧?

  葉孤城沒聽出林曉曉的意思,淡淡道。

  「我幫你並不需要你的報答。」

  他要的是別的東西。

  「那可不行,受了你那麼多恩惠,不報答怎麼行。」

  林曉曉微笑:死心吧,她的以身相許不要也的要。

  眼看葉孤城還想說什麼,林曉曉笑著轉移話題。

  「對了,已經中午了,你們餓了嗎?」

  得到其余人的答復,她笑了笑。

  「等著,我去讓他們送點飯菜過來。」

  等到林曉曉的背影離開,葉孤鴻眼神復雜的看向自己的堂兄,他越看越覺得自家堂兄和林曉曉之間的相處有些不對勁。

  葉孤城側頭。

  「怎麼了?」

  葉孤鴻趕緊搖頭。

  「沒什麼。」

  江玉郎有兜帽蓋著,也懶得一直偽裝了,嘴角一撇。

  都說劍仙葉孤城如何高高在上,劍術卓絕,卻不想也是個道貌岸然的家伙,裝的倒挺像回事。林曉曉那個女人平時表現的那麼聰明,竟然沒發現這個男人覬覦她,真是蠢死了。

  這時,他余光看見自己身邊的阿紫視線一直亂飄。

  他想了想,從身上摸出一粒粉色拇指大的丸子,趁小丫頭不注意塞進了她的嘴裡。

  正想著怎麼逃跑的阿紫頓時驚恐的捂住自己的脖子,想要吐出來,但是江玉郎下一秒就已經按了一下她的穴道,逼得她吞了下去。

  阿紫尖叫。

  「你給我吃了什麼?」

  年僅五歲的小女孩的尖叫聲實在尖細的有些刺耳。

  江玉郎冷笑。

  「自然是毒藥,每天發作一次,要是沒有解藥就會腸穿肚爛而亡,所以你老實一點,否則你跑了我可是會很頭疼的。」

  葉孤鴻和葉孤城當然看到了這一幕,但是他們並沒有理會,因為他們知道那並不是毒藥,只是哄小孩的糖丸而已,林曉曉當初因為新鮮買了幾個瓷瓶,結果發現一點也不好吃,齁甜齁甜的,簡直甜到發苦,

  於是她就相當『大方』的送給了江玉郎和葉孤鴻各兩瓶,美曰其名,小孩子就是要吃糖童年才會幸福美滿。

  早就告別童年很多年的葉孤鴻&江玉郎:……

  兩人當然沒興趣吃這種小孩子的玩意,葉孤鴻的還在馬車上放著,沒想到江玉郎隨身帶著,還在這個時候用來騙小孩。

  但是阿紫不知道啊,年僅五歲的小孩還不能很好的分辨謊言,更何況江玉郎說謊的功夫就算是一般大人都沒法識破的。

  她以己度人,當即就信了江玉郎的話,嚇得六神無主,哭唧唧的表示自己一定聽話,一定不逃跑了。

  被林曉曉欺負這麼多天的江玉郎頓時舒爽了,他摸了摸阿紫的小腦袋。

  「真的會乖乖聽話嗎?」

  阿紫含著淚點點頭。

  「我真的會聽話的,很聽話!很聽話!」

  「是嗎」

  江玉郎笑著伸手,手中是又一顆糖丸。

  「那再吃一顆好不好?」

  阿紫再怎麼早慧也不過是個五歲的小孩,被江玉郎這麼惡劣的嚇唬,時隔不到一個時辰,院子裡頓時又傳來小孩子的哭聲。

  葉孤鴻終於忍不住過去,把阿紫給拉到自己身邊了,順便瞪了江玉郎一眼。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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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房間內, 美麗的姑娘坐在椅子上,看向前方。

  「你不開心?」

  江玉郎垂頭,兜帽把他的臉蓋得嚴嚴實實的。

  「沒有。」

  「不, 你有。」

  林曉曉此刻討人厭的很,非要拆穿江玉郎的謊言。

  「你不想見你爹嗎?我記得你之前還一個勁和我說你爹是江別鶴,讓我放了你來著。」

  江玉郎氣悶。

  「你之前不是說不相信嗎?」

  他最開始被林曉曉帶在身邊的時候,逃跑不成, 就扯出自己父親的名號, 想要讓她放了自己, 結果無論他怎麼試圖證明自己,這個女人都不相信, 反倒是嘲笑他說。姓江就說自己是江別鶴的兒子,要是姓朱可不得成皇子了?

  想到這,江玉郎咬牙。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江別鶴的兒子,卻故意說不相信騙我?」

  「怎麼會呢,我是真的不相信。」

  林曉曉輕笑。

  「畢竟高風亮節, 光明磊落的江南大俠江別鶴竟然有一個奸詐狡猾的兒子,這實在有些讓人難以置信, 就算是虎父犬子,這也差太多了吧?」

  江玉郎垂眸道。

  「正因為虎父犬子, 我丟了他的臉,所以他很討厭我,對我非打即罵,我不想見我爹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你又說謊了, 如果他對你的態度真的像你說的那麼糟糕, 你不可能當初求我把你送回去。」

  林曉曉篤定道。

  江玉郎的性格就是個小白眼狼, 他無時無刻都在偽裝自己的無害, 但是當你真的覺得他無害的時候,他就會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然後反咬你一口,就像是對當初的蕭咪咪那樣。

  他被蕭咪咪關著的那一年,表現的那叫一個唯唯諾諾,安分守己,蕭咪咪那麼心細如發的女人都沒有發現他竟然背著自己挖了一條暗道。

  而在蕭咪咪於密室溺水的時候,他可是踩著水悠然自得的偷笑來著。

  不是說他這麼做不對,蕭咪咪對他非打即罵,他這麼做無可厚非,只是這種種跡像都能表明,這個十幾歲的少年絕對是個狠角色。

  就算是他爹對他非打即罵的話,他恐怕也不會顧忌什麼骨肉親情,只會想著逃離之後報復回去。

  江玉郎抬頭看著林曉曉,面色有些不悅。

  「你還看出什麼,一並說出來吧。」

  林曉曉看他不高興了,似乎就高興了。

  「雖然在蕭咪咪的地宮裡你過的不好,氣色也不好,但是除此之外,你長得不錯,皮膚光潔,手也沒有很多繭子,行為舉止也很明顯受到過很好的教養。

  這點若是有小魚兒在就對比的更加明顯了,只要你想,你就可以裝作一個俊秀且文弱的富家公子。而且你很博學,不是靠你那些小聰明,而是真正的學識積累,你懂得不少江湖事,比如失傳已久的天絕地滅透骨釘,比如五毒天水。

  想必你父親不僅沒有對你非打即罵,對你的教育還應當很是重視吧?」

  「你猜的不錯,他確實對我很好,畢竟我可是他唯一的兒子,他不對我好,對誰好?」

  江玉郎對她示威一樣的開口。

  「我再怎麼說也是江別鶴的兒子,你這麼囚禁我,當他找到我後,小心我在他面前告你們一狀。」

  「你不會的,因為你知道這沒什麼作用,我除了把你帶在身邊可什麼都沒做。誰規定意外撿了一個謊話連篇的小子就一定是江別鶴的兒子呢?更何況你並不喜歡你父親。」

  林曉曉輕笑。

  江玉郎有些惱怒了,他不喜歡這種被看透的感覺。

  「我為什麼不喜歡他他是我的父親,他對我並不壞,我怎麼可能不喜歡我的父親」

  「這也是我所疑惑的。明明你應該生活的不錯,到底是什麼讓你這麼能忍呢?你的忍耐力不像是個人,不像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倒像是一匹沙漠裡的駱駝。

  只要你願意忍,哪怕蕭咪咪時不時給你一巴掌,然後笑眯眯的同你說話,你都能隨時保持怯弱乖巧又渴望的眼神看著她,並且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一年。」

  林曉曉好奇的打量這江玉郎。

  「你必然不是天生就是習慣了這樣的忍耐的,是周圍的環境,周圍的人造就了這樣的你,而作為一個生活在父親羽翼下,在江湖上並沒有什麼關注的你,誰會給你帶來這樣大的影響呢?最大可能就是你的父親,江別鶴。」

  江玉郎沒有說話,還是陰郁的看著林曉曉,他今天的心情顯然越發的不美妙了。

  林曉曉站起身。

  「說著說著就差點忘了時間了,我是來叫你的,走吧,他們還在等著我們呢。」

  「你要帶我過去?」

  江玉郎驚訝。

  「你就不怕我跑了?」

  林曉曉比他更驚訝。

  「難道姐姐對你不好嗎?弟弟你就只想到了逃跑?」

  江玉郎冷哼。

  「你以為你對我很好?」

  「難道不是嗎?我以為我挺像一個好姐姐的。」

  林曉曉轉身走到門口,推開了門。

  江玉郎站在原地看著她走出去,月光灑在她的身上,目光沉沉,他討厭被林曉曉看透的感覺,但是不可否認,她看的很准。

  他確實不喜歡他的父親,甚至到了厭惡的地步。

  哪怕他的父親對他很不錯,無論是衣食住行,還是學識教養都給予他最好的。他的父親做的越多,他越是覺得惡心。

  在月色下,江玉郎恍惚間又想到了那個夜晚,他母親因為發現了父親的秘密被父親害死的那個夜晚。

  鮮血濺到了他的臉上,他並沒有什麼感覺,大概是因為八歲的他和母親在生活中相處的很生疏,彼此的感情並不深,也或許是他天生就是個壞胚子。

  他從小就會察言觀色,謊話連篇,這麼想來,那個叫阿紫的女孩和他很像。

  不過他更會忍耐一點,沒有那個蠢丫頭那麼急躁,這些都是從他的父親身上學到的。

  他還記得當初他的母親正因為發現了他這點,很是不高興,一直想要糾正他。

  想到這,江玉郎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結果是她沒想到她的枕邊人同樣是個謊話連篇、心狠手辣的家伙,她發現了他的秘密,於是當晚就死了。

  他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了他父親深藏起來的一件事,這件事還牽涉到了他名字的由來。

  他爹原本叫江琴,是十幾年前名揚一方的美男子江楓的書童,江湖傳聞中江楓愛上了移花宮的婢女,被邀月憐星兩位宮主追殺,最後一對苦命鴛鴦身死。

  而江楓的大哥燕南天闖入惡人谷,從此生死不知。

  這一切的一切沒有半點關於江琴這個人的影子,甚至現在的江湖上怕是無人記得江楓曾經有一個書童,名叫江琴。

  但是就是江琴,也就是他的父親,在江楓帶著移花宮婢女月奴逃命的時候,偷偷把兩人的行蹤告知了十二星相,並且叮囑十二星相,如果燕南天找來,就說他躲進了惡人谷。

  十二星相中的『雞』『豬』被追著江楓而來的邀月憐星所殺,世人只當他們自己追蹤到了江楓身上,倒霉身死,燕南天得知兄弟被書童出賣,憤怒闖入惡人谷,但江琴並不在那,那裡只有無數凶神惡煞的惡人,於是燕南天生死不知。

  此後,江琴改名江別鶴,掩蓋了自己曾經是江楓書童的身份,謀奪了江楓豐厚的家產。一個書童的計謀被掩蓋的嚴嚴實實,無人得知。

  他娶了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生了一個兒子,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溫文爾雅,博學多才。他越是嫉恨江楓,就越是擺脫不掉江楓的影子。

  江玉郎跟在林曉曉的身後,抬頭看了一眼那皎潔的月亮。

  江楓當年乃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得了一個外號,玉郎江楓,所以他叫江玉郎。

  他爹對外稱取這麼名字是懷念故人,其實不然,不過是嫉恨江楓,所以想了這麼一個法子。

  當年他爹對著玉郎卑躬屈膝,現在不僅坐擁玉郎江楓的豐厚家產,還可以聽著『玉郎』叫他爹,這對於他爹來說實在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江玉郎忽然陰郁的開口道。

  「你說的不錯,我有很多時候都並不喜歡我的父親。」

  他的父親其實也並不算喜歡他。

  畢竟沒有哪個父親會因為喜歡自己的兒子,而故意給自己的兒子取個自己最嫉恨最討厭的人的名字。也沒有那個父親會因為喜歡而刻意讓自己的兒子偽裝出自己最嫉恨最討厭的人的模樣。

  他幼時和別人起了爭執,他的父親知道了,無論如何都會把這個錯替他認下來,然後當著別人的面抽他一頓,已顯示自己的公正和磊落。

  背地裡則是教導他如何用偽裝、用手段、用計謀達到自己的目的。

  江湖人都說,江南大俠江別鶴風光霽月,光明磊落,明明有萬貫家財,卻生活清雅簡樸、樂善好施,實在是個宅心仁厚之人。

  確實,他和他父親生活的很是簡樸,明明坐擁萬貫家財他其實並沒有過過多富貴的日子,但他父親哪裡是什麼宅心仁厚之人,反倒是嫉妒心最重的人。

  他父親做的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因為他的父親想要勝過江楓,想要羞辱江楓罷了。

  哪怕江楓早就死了。

  江玉郎頓了頓,露出一絲冷笑又道。

  「但如果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很多時候,看見這世界上有那麼多的蠢貨,我又忍不住感激他。」

  「感激?你的感激就是在發現一張藏寶圖之後,立刻就拋棄自己的老父親,招呼也不打一聲的就跑去找寶藏,意圖獨吞?」

  林曉曉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一樣,帶著些許憐憫的感慨道。

  「當然,那位老父親也沒好到哪去,兒子失蹤一年像是沒事人一樣,老子還有空牽頭圍攻丁春秋,給自己增加名氣。嘖嘖,真是有趣的一對父子。」

  江玉郎聽到這話,一點心緒波動都沒有,畢竟干的出拋棄父親想要永不相見,獨吞寶藏的人,本就和自己的父親沒什麼感情。

  他只是抬眸道。

  「我以為你能夠理解我。我們很像。」

  一樣的聰明會說謊,這就足以勝過這天底下千千萬萬個蠢貨了。

  林曉曉立刻滿臉嫌棄。

  「我們一點都不像好不好,我可是走在大街上會扶老婆婆的大好人,你不要抹黑我啊。」

  林曉曉:去去去,跟誰兩呢!

  江玉郎臉一黑,撇開腦袋。不想和她說話了。

  *

  黑暗中,城北的一座宅院的大門被人敲響。門房打開門,看了看請帖,立刻恭敬且安靜的領著客人們進去。

  宅院很安靜,但是宅院裡的人卻還沒睡,廳堂內亮著燈光,裡面正正襟危坐著二十幾個人。

  這二十幾個人都是江湖人有名有姓的人物。

  比如鎮遠鏢局的總鏢頭,比如藏北山莊的莊主,甚至還有少林寺的玄苦、玄悲兩位玄字輩的高僧。

  除此之外,林曉曉的熟人,薛神醫和陸小鳳也坐在其中。甚至林曉曉還看見了花無缺。

  能在幾天之間邀請到這些人,哪怕丁春秋確實引起了眾怒也是不容易的,足以看出江別鶴的號召力。

  而此刻,他正坐在首位,看見葉孤城帶著人來了,立刻站了起來,爽朗一笑起身迎接。

  「葉城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今日葉城主願意前來與我們共商大計,實乃榮幸之至,請受我一拜。」

  他不論是歲數還是武功名望都可以稱得上江湖前輩了,不僅不端著架子,反倒是因為葉孤城前來助陣而欣喜不已,實在觀之可親。

  葉孤城雖然性子高傲,但不是傲慢無禮,他微微側身讓開,沒有受這一禮。

  邊上傳來感嘆聲。

  「不愧是江南大俠,真是宅心仁厚,我胡青今日一見,著實佩服。」

  其余人紛紛點頭附和。

  江別鶴搖頭淡然一笑。

  「諸位都是為了除掉丁春秋這一武林大患而來,江某實在當不得諸位這誇贊。」

  其余人表示不贊同,畢竟沒有江別鶴牽頭,他們有些人還不一定知道丁春秋在這附近徘徊,也不一定會聚到一起。而且和他們不一樣,江別鶴和丁春秋並沒有什麼仇怨,他純粹是為了大義而來,這樣的人自然當得上一句宅心仁厚。

  江別鶴笑著不認,只道自己受之有愧。隨後又對著林曉曉等人打了聲招呼。

  「這位想必就是林姑娘了,當日聽聞林姑娘上下聯合,與葉城主、陸公子等英雄豪傑來了個計中計,竟然順著霍休的計謀,抓住了他的尾巴,導致青衣樓被剿,青衣樓總瓢把子伏誅,我聽了實在是心潮澎湃,沒想到今日可以在此見到幾位前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林曉曉看著站在眼前的男人,他身著一襲青衣,端的是眉目儒雅,氣質瀟灑,處事淡然,哪怕人到中年,兩鬢有了些許白霜,但是這樣反倒給他更添了一抹成熟的魅力。

  長得儒雅瀟灑,行事謙遜坦蕩,這樣的人很難不讓人喜歡。誰能想到這樣的一切竟然都是裝的?

  林曉曉對著江別鶴微笑有禮的打了聲招呼,似乎對江別鶴很有好感,畢竟人家都那麼賣力的誇她了,給個笑臉不是難事。

  但同時,林曉曉內心卻和系統感慨道。

  【江玉郎和他爹實在沒法比,瞧瞧這自然不做作的演技,絕對是看過《演員的自我修養》的人。】

  而這時,江別鶴已經看向了帶兜帽的江玉郎。在場的熱對於這個穿著鬥篷帶著兜帽的少年並不覺得奇怪,因為陸小鳳現在就是這樣。

  「想必你就是和陸公子一樣糟了星宿派毒手的那位吧。」

  江玉郎沉默了一下,隨後微微抬頭,露出自己的半張臉,用一種歡喜的聲音開口。

  「爹,是我。」

  江別鶴先是驚訝,隨即笑道。

  「原來是我兒啊,你出門游歷一年,長高了不少。只是這臉色實在是不好看啊。」

  江玉郎狀似羞澀又憤怒的拉了拉兜帽,遮住自己慘綠的臉。

  「我因為機緣巧合之下,跟在了林姑娘身邊,前日我在街上無意間發現了星宿派的蹤跡,想要上前查看,被那星宿派的弟子發現了,我只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為何他們走得我走不得,誰知他們陰毒的很,假裝信了我的說辭,等我路過時,立刻朝我灑了毒粉。最後幸好葉孤鴻找到了我。」

  之前那個胡青一聽,頓時又感慨的表示,江玉郎果然不愧是江南大俠的兒子。

  而江別鶴則是當即對葉孤鴻鄭重道謝。

  葉孤鴻:……其實如果不是江玉郎扒拉他,他當時就直接路過了。

  不過江玉郎雖然前面在說謊,可最後那句不算是假話,所以他還是點點頭,道了一句不客氣。

  站在葉孤鴻邊上的阿紫動了動,往葉孤鴻的後面藏了藏。不過在場的人其實早就注意到她了,雖然不明白這個小女孩是誰,但因為是葉孤城帶來的,所以還沒有人發出異議。

  江別鶴也早就看見了這個小姑娘,有些疑惑的看向阿紫。

  「這個孩子是……」

  林曉曉微笑。

  「她啊,她可是丁春秋最寵愛的弟子呢。被我們偶然抓到的。」

  「丁春秋最寵愛的弟子?」

  不只是江別鶴,其余人看向阿紫的眼神也帶上了一點不同。

  阿紫在那麼多眼神中縮了縮腦袋,害怕的躲在葉孤鴻的後面,驚慌的辯解道。

  「我不是。我不是丁春秋的最寵愛的弟子,我就是最普通的弟子,丁春秋都不認識我,你們抓我來沒用的!」

  「你是丁春秋最寵愛的弟子這話不是你跟我說的嗎?」

  林曉曉微笑的摸了摸阿紫的頭。

  「原來你又騙我,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喜歡說謊話呢。」

  阿紫被她摸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害怕和憤怒,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年紀尚小的她還不能完全掩飾自己的情緒。

  有人動了心思。

  「既然是丁春秋的弟子,或許咱們可以讓她引誘丁春秋進我們的埋伏。」

  江別鶴笑道。

  「就算是丁春秋的弟子,到底只是個小孩子,落到丁春秋的手上本就是她的一難,我們身為武林正道,怎能利用一個小孩?」

  這時,一個藍衣大漢搖搖頭。

  「雖然不過是個小孩,但這小孩著實有些毒辣。江大俠你有所不知,聽聞陸公子這副模樣,就是拜一個穿著紫衣的稚童所賜。既然陸公子和江公子中的是同一種毒,那當日陸公子遇到的,應當就是這個小孩吧?」

  這藍衣大漢當日似乎就在那青樓,包括陸小鳳怎麼好心護著小女孩和一群男女打起來,結果別小女孩倒打一耙這事,他知道的不少。

  眾人的視線頓時集中在了陸小鳳的身上。

  他自然早就認出阿紫就是當日害他的小孩,之所以不說話,沒別的意思,五歲的小孩他下不了手報復,就干脆不理會唄。現在這事被人提起。

  他有些無奈的摸了摸胡子,點了點頭。

  其余人冷笑出聲。

  「果然不愧是星宿派的弟子,這麼小就已經是個小毒物了!」

  「丁春秋是個老毒物,座下弟子一個個都是小毒物,江大俠,這孩子可不值得你同情,能對著幫她的人倒打一耙,這幸虧是年紀小,年紀再大點怕又是一介陰險狡詐之輩。」

  之前提議讓阿紫去引誘丁春秋入埋伏的人再次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引得幾個人連聲贊同。他們直言,正常的小孩哪裡做得出這種倒打一把,害人投毒的事情,這只不過是個小毒物罷了。不必當成普通孩子看待

  江別鶴面上露出些許為難。

  陸小鳳就知道事情會這樣,他雖然是個心懷正義的人,但從不認為這個世界只有正義,但這並不妨礙他因此而皺眉。

  「我覺得不妥,她畢竟只是個孩子。」

  花無缺也開口了,他嘴角溫和的笑容微微收斂。

  「身處於星宿派那樣的環境,並不是她能決定的,在那普通大人都不一定能活下去,她一個孩子在那成功活下來,難免染上一些陋習。」

  花無缺雖然年紀小,但是最近他也算是在江湖上闖出了一些名號,話語權還是有一些的。

  胡青聞言不贊同道。

  「花公子也說了,星宿派十分險惡,尋常人都活不下去,她一個小丫頭卻可以活得好好的,正不正說明了她的品性險惡?」

  玄悲大師唱了一聲佛號。

  「不妥,不妥,到底是孩子,不過是誤入歧途,只要找個好人家好好教導,必然還有走上正道的可能,哪裡能讓一個孩子犯險。」

  另一個人又道。

  「我們自然也不是想要逼一個小孩去死,只是讓她幫點小忙,這樣,我們屆時找一位好手在周圍護航,保證她萬無一失,這樣如何?」

  「丁春秋武功高強,毒功更是防不勝防,我們這麼多人說實話實在沒底,但若是此次沒有殺成丁春秋,讓他逃了,必然讓他懷恨在心的,有朝一日他武功大成,必然又要在江湖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胡青沉聲道。

  「她雖然是個孩子,但品性著實陰毒的很,尋常孩子幾十個加起來怕是都沒有她一個內心陰毒,尋常教導怕是教不好她,讓她協助我們一舉殺了丁春秋,和過去一刀兩斷,豈不是快哉?」

  「這……說的也有些道理。就……按胡鏢頭說的辦吧。」

  江別鶴遲疑的開口,最後嘆息一聲道。

  「說到底,還是我這個牽頭的人無能,沒有十成的把握殺了丁春秋,這才讓一個孩子犯險……」

  他這話就相當於把過錯全都攬在了自己身上,這讓在場的其余人越發的感動敬佩於他。江別鶴把他們的心思收入眼中,心裡得意,正要繼續說下去,誰知邊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其實這事不是非阿紫不可吧?她還只是個孩子呢。我倒是有個注意。不知各位可知道,丁春秋其實是為了尋找冰蠶才帶著一眾弟子在這附近徘徊的。我們何不用冰蠶……」

  林曉曉出聲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也打斷了江別鶴接下來的話。

  江別鶴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胡青皺眉開口打斷了林曉曉的話。

  「這事我們倒是不知,但是冰蠶何其難找,林姑娘這個想法實在有些異想……。」

  他不屑的話語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只見林曉曉正伸出自己的手,一只胖乎乎、通體晶瑩的冰蠶從衣袖裡探出腦袋。

  「今天早上的時候,這個小家伙自己爬到我屋裡來的,說來也巧,它好像和傳說中的冰蠶有點像?你們看可不可以用它來冒充一下冰蠶?」

  什麼冒充一下,這不就是冰蠶嗎?!

  薛神醫激動的湊過去。

  「林姑娘你弄錯了,這就是冰蠶啊!」

  江別鶴看向那條胖乎乎的蠶寶寶的眼神暗了暗。

  林曉曉挑眉一笑,伸手戳了戳冰蠶。

  「冰蠶?不不不,薛神醫你一定搞錯了,這怎麼會是冰蠶呢?它可一點毒都沒有,你們放心,這就是個冒牌貨。絕對不是冰蠶。」

  冰蠶被她戳了一下,晃了晃小腦袋,乖巧可愛的緊,哪裡有半點冰蠶的凶殘。

  薛神醫被林曉曉引導著也摸了摸,頓時也陷入了懷疑。

  林曉曉微笑。

  「冰蠶乃至毒至寒之物,這要是真的冰蠶,薛神醫你此刻哪裡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諸位要是不信,也可來摸一摸,這小玩意雖說不是冰蠶,但摸起來還挺涼快的,在這夏日當得上解暑聖品。」

  她這一連串的話頓時讓薛神醫也迷茫起來。但隨即他就思索起來。

  「好像確實不是冰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想不到還有形似冰蠶的活物。若是用來引誘丁春秋,確實可行。」

  薛神醫都這麼說了,這肯定就不是冰蠶了,頓時眾人對這條胖蠶的興趣大減。

  唯有知情的幾個人就那麼看著林曉曉:我就靜靜的看著你忽悠。


第57章

  陸小鳳雖然有的時候是個大混蛋, 但很多時候他都算是一個不錯的朋友,比如他對於朋友的事情不會多嘴。

  他可以和江別鶴他們提一嘴葉孤城那邊有一個和他一樣中了綠凝散的倒霉蛋,但不會告訴他們林曉曉有一條冰蠶。

  這也是他那麼討人喜歡的一個原因,他對得起朋友的信任。

  林曉曉也信任陸小鳳, 知道他絕對不會拆穿自己的謊言。所以江別鶴等人成功被林曉曉騙了過去。只當林曉曉手上的冰蠶只是一條看似和冰蠶有些相像, 但其實全無毒性只是通體寒涼的普通蠶寶寶。

  而這個時候, 之前提議讓阿紫去當誘餌的人就有些尷尬了, 畢竟剛剛可以說是不得已而做出的選擇,只要殺了丁春秋,他們的做法哪怕傳出去, 也並不會被指責,還很有可能被稱贊行事果斷。

  可是現在, 有了林曉曉的提議, 他們想讓阿紫做誘餌的提議自然就行不通了, 偏偏他們已經提出來了。在這種前提下, 哪怕之後順利殺了丁春秋, 怕還是會被某些人詬病。

  胡青想到這一點, 頓時有些不悅。盯著林曉曉道。

  「林姑娘既然早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就該早點說。」

  葉孤城冷冷的看過去, 頓時讓胡青把剩下的抱怨話語吞了回去,他這才想起來林曉曉是葉孤城帶來的人。

  而林曉曉狀似傻白甜的睜大眼睛, 慌忙的開口。

  「早點想到?我沒有啊。我本來只把這胖蟲子當冰塊來著,還是胡鏢頭剛剛開口,說什麼誘餌的,我這才想到了這個主意。」

  這話聽著沒有問題, 但卻讓人想起來, 誘餌這事胡鏢頭可是很贊成的, 本來用稚童做誘餌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現在有了替代品,本該是高興的事,這胡鏢頭這麼問可有些不妥了。

  偏偏這個時候,林曉曉還眨巴著眼睛道。

  「我這人腦子有些笨,不如各位前輩見多識廣,胡鏢頭不會生我的氣吧?」

  系統:【嘖嘖,茶言茶語的女人請停止你的表演。】

  林曉曉聞言小聲道:【茶……茶藝?你在說什麼,人家不太懂呢。嘻嘻。】

  系統:【……這個嘻嘻就很有靈性,繼續保持。】

  林曉曉立刻變臉。【呵,你在教我做事啊?】

  系統:每一天都在思索,為什麼它服務的玩家這麼的與眾不同,不能說和正常人毫無相像,但可以說毫不相干。:)

  另一邊的胡青壓根沒聽出來這話是故意的,聽到林曉曉後一句話,他只當是林曉曉在服軟,總算是滿意了一點,微微點頭。

  「林姑娘還年輕,閱歷少一些實屬正常,我自然不會生氣。」

  蠢貨。

  江別鶴的內心暗罵一句,隨即看向林曉曉微微一笑。

  「林姑娘的提議不錯,只是不知林姑娘可有把握控制這蟲子的行動。」

  「自然可以。」

  林曉曉笑了笑。

  「包在我身上好了。」

  關於如何埋伏干掉丁春秋的計劃很快就出爐了,一部分人去負責星宿派的弟子,而另一部分人埋伏。

  林曉曉負責指揮她的那條蟲子用來盡量把丁春秋吸引到埋伏圈,接著他們埋伏的人則打丁春秋一個措手不及。

  說實話,這個計劃有些粗糙。

  但這樣的殺人本就不需要什麼周密的計劃,丁春秋不是個蠢人,相反,他很聰明,一環扣一環的計劃反倒是很容易被他識破,越是簡潔的計謀越能達到他們的目的。

  阿紫在邊上小心翼翼的聽著這些話,她的眼中有著憤怒,有著殺意,還有著恐懼,總之實在不像一個五歲的孩子。

  她很討厭林曉曉,她看著林曉曉手腕的部位,哪裡被衣袖擋住了,但是她知道,那裡趴著的蟲子絕對就是冰蠶。

  因為她可是親眼看見這條小東西是如何在眨眼之間就凍死了她的一位師兄,也正因為如此,那條被抓住的冰蠶才逃掉了。

  冰蠶走過的地面會留下一絲冰冷,有的時候還會留有冰霜。她正是憑借這一點,小小的一個趴在地上,才找到了那家客棧。

  結果她沒想到那個客棧裡的人竟然那麼可怕,想到自己受到的屈辱和驚嚇,阿紫咬牙,眼中滿是惱怒,忍不住想要直接拆穿林曉曉的謊言。哪怕如果不是林曉曉說話,她就要被當成誘餌了。

  只是話到嘴邊,她又有些猶豫,畢竟她剛剛聽得很清楚,這些人很討厭她,如果她揭穿了那個女人的謊言,固然會讓那個女人難堪,但是這群人必然會更討厭她。說不定會殺了她。

  阿紫常年深處星宿派那個環境,一點也不覺得因為討厭一個人就要殺人這個猜測有什麼不對,反而下意識的開始害怕。

  睚眥必報的狠意和小孩對危險的忌憚交織在一起,讓阿紫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在這時,她忽然發現林曉曉在看自己。

  林曉曉看見這個糾結的小家伙終於發現自己在看她了,愉快的露出一個微笑。

  頓時,這五歲的小姑娘身體猛地一僵,背後立刻出現恐懼的冷汗。那美麗的微笑在她看來就是一個關於死亡的警告。

  阿紫垂著小腦袋,縮在葉孤鴻的身邊,再也不敢有別的小心思了。

  葉孤鴻疑惑的看了看林曉曉,又看了看害怕的瑟瑟發抖的阿紫。

  等到深夜,月亮已經高高掛起,四下寂靜無聲的時候,這場談論這才結束,所有人都暫時在這住下,等到明日開始布置。

  下人帶著阿紫去休息,鑒於阿紫的特殊性,林曉曉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個粉色的丸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塞進了阿紫的嘴巴裡。

  對上阿紫驚恐的大眼睛,林曉曉微笑。

  「不准吐哦。」

  等到阿紫乖巧的吃下糖丸,林曉曉笑著道。

  「這可是一發作如果不及時吃下解藥,就會讓人腸穿肚爛的毒藥哦,所以阿紫會乖的吧?」

  葉孤鴻:這畫面是不是似曾相識?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林曉曉拿著糖丸騙小孩。

  當初他本以為林曉曉叫江玉郎弟弟只是一時的玩笑,但最近這幾天,他越來越覺得這兩人要些方面實在很像了。

  阿紫含著淚開口。

  「可我已經吃過一顆了,我會不會現在就死啊。」

  吃過一顆了?

  鑒於林曉曉記得自己把糖丸給過葉孤鴻和江玉郎,她的視線一下子看向了江玉郎。

  江玉郎無辜的表示,是你之前說讓他看好這個小屁孩,不讓她想著逃跑的。

  林曉曉也沒想到他們兩個人對於防止阿紫逃跑的辦法達成了共識。沉默了一下後,她轉頭對阿紫沉痛的表示。

  「我不知道這事,看來毒性加重了,不過放心,我會記得給你兩倍的解藥的,今天先給你一顆,明天早上再給你吃一顆。」

  說著,林曉曉裝模做樣的掏出了一顆綠色的糖豆。

  阿紫狐疑的看著她。

  「可是他之前給我吃的解藥是黃色的。」

  林曉曉面不改色道。

  「你中了兩次毒嘛,這個藥效更強一點。喏,吃吧。」

  眼看阿紫將信將疑,林曉曉立刻縮回手,無奈的開口。

  「你這孩子,對你好你還不信,好吧,你喜歡黃色就給你黃色的。」

  她這麼一說,阿紫反而急了,轉而要綠色的,林曉曉不滿的表示,不要得寸進尺啊,剛剛給你你不要,現在沒有了。

  阿紫急切的認錯,對著林曉曉吹了一通馬屁。

  丁春秋最喜歡聽人拍他馬屁,所以星宿派的弟子尤為會吹馬屁,不少江湖人就嘲笑星宿派的人全都是馬屁精。

  不過人人都知道拍馬屁不好,但作為被拍那個,林曉曉表示,還挺爽的。

  「好吧,就原諒你這一次了。」

  她一臉勉為其難的伸手,把綠色的糖丸遞給了阿紫。

  阿紫吃完後,原本被嚇白的面色真的好了一點。

  林曉曉彎腰拍了拍她的小肚子。

  「這可是特效藥,有沒有感覺到一股暖流上來了?」

  年僅五歲的小孩仔細感受了一下,遲疑道。

  「好像有一點。」

  「那就是起效果了,回屋睡覺吧。」

  林曉曉摸了摸阿紫的小腦袋。

  聽了她這話,阿紫似乎松了一口氣,原本嚇白了的小臉紅潤了一些,乖巧的回了房間睡覺。

  圍觀全程的系統:【真是個糟糕的大人。】

  幾顆不同顏色的糖丸硬是讓她玩出花來了,一顆糖丸吃下去哪會讓人覺得什麼熱流,不過是阿紫被這家伙給忽悠瘸了而已。

  *

  與此同時,一件散發著厚重熏香的陰暗屋子,滿頭銀絲的丁春秋正坐在軟榻上,而他的前面一個年輕人正恭敬的跪著討好的稟報著什麼。

  「……我悄悄潛入進去,就見鎮遠鏢局的清風劍胡青、藏北山莊的黑面虎何通、還有少林寺的玄悲、玄苦兩個禿驢都在。還有什麼四條眉毛陸小鳳,閻王敵薛慕華。總之一群烏合之眾正在裡面偷偷謀劃著怎麼對付師父你老人家。

  少林寺的死禿驢一直都和咱們星宿派不對付,前年師父您大發神威,殺的那群禿驢哭爹喊娘,這次少林寺派出了兩個玄字輩的死禿驢,說不定這事就是他們牽的頭。著實可恨。」

  說話的正是星宿派的大弟子摘星子。

  他頓了頓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丁春秋。

  「因為我武功低微,一心想著給師父你通風報信,沒敢靠太近,怕被發現了。只是遠遠看著,有個長相貌美的女人手上趴著一條蟲子,和冰蠶極為相似。」

  丁春秋來了興趣。

  「冰蠶?」

  摘星子回答。

  「我遠遠看著,那女人把那蟲子露出來的時候,那些人也是驚訝,只是後來薛慕華摸了摸,隨即搖了搖頭,不過我沒聽清他說什麼。」

  「冰蠶乃至毒之物,那要是真的冰蠶,薛慕華不可能敢碰,想來只是個假貨。」

  丁春秋這麼說著,眼中的興趣頓時沒有了,畢竟他要冰蠶是用來練功的,一個沒有毒的家伙有何用。

  不過摘星子的話倒是給了他一些思路。

  「那群廢物必然不敢和我正面對上,難道是知道了我在找冰蠶的事,想要靠一個假貨引我上鉤,暗地埋伏我?」

  摘星子立刻高呼。

  「師父英明。這必然就是他們的詭計了。那咱們怎麼辦?」

  丁春秋嘲諷一笑。

  「怎麼辦?自然是將計就計,我倒要看看那群廢物能翻出什麼花來。」

  他擺了擺手。

  「好了,你退下吧。」

  「是。」

  門開了,摘星子走了出來,恭敬的關上了門,但當門隔絕了他和丁春秋之後,他的嘴角立刻掛上了一抹陰冷的笑意。

  他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到了外面,一只小巧鴿子被他放飛。

  深沉的黑夜掩蓋了這只灰色鴿子扇動的羽翼。

  *

  大概是覺得年輕人和年輕人住一起比較好,所以陸小鳳、花無缺的住所和林曉曉他們的靠在一起,就在隔壁。

  陸小鳳還挺喜歡花無缺的,這個溫和謙遜的少年和花滿樓有些像,只是花無缺有些太過於完美了。

  比起目盲卻又不喜歡讓人照顧,所以拒絕了父母的請求,義無反顧的跑到了小樓獨自居住,以及會因為討厭血氣,而和陸小鳳到了劍神西門吹雪門口卻不進去的花滿樓,花無缺這樣的完美有些不真實。

  當然,完美總歸不是什麼壞事,溫和謙遜的人總是讓人願意更多的和他相處。正好林曉曉也好久沒和花無缺見面了,幾個年輕人精力無限,在這深夜也還不想睡,干脆弄了點酒水和下酒菜,准備對著美麗的彎月小酌幾杯。

  葉孤城應該是有白雲城的事要處理,並沒有參加,不過在走之前,他對著林曉曉叮囑了一句。

  「你酒量不行,莫要多喝。」

  林曉曉點了點頭,很是認真的表示。

  「放心,我心裡有數的,就喝一杯。」

  葉孤城看了看她,轉頭對著葉孤鴻淡淡道。

  「看著她點。」

  葉孤鴻認真的點點頭。

  「放心。」

  葉孤城這才滿意,轉身離開了。

  被無視的林曉曉:【……他什麼意思啊?我是這麼言而無信的人嗎?】

  系統驚訝:【難道你覺得你不是嗎?】

  這時,邊上的陸小鳳已經在倒酒了,淡淡的酒香傳來,他拿了兩壇子酒,一個是花雕酒,一個是梨花白。

  花雕酒嘗起來口感綿軟柔和,芳香馥郁,甘甜醇厚,味道其實還不錯?

  林曉曉認真思索了一下,痛定思痛的承認了。沒錯,她是。

  因為到了這裡,沒有各種肥宅快樂水給她喝了,每天除了白水就是茶,她總算知道為什麼這個時代的人都對茶葉那麼講究,一嘗就嘗出來了,畢竟天天都喝這玩意,再怎麼不講究的人也訓練出來了。

  而酒可以說是難得的飲品了。也是這段時間,她慢慢接觸了酒,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個時代的人喝得酒並不是都辣的嚇人的。

  有些酒喝起來就和雞尾酒一樣味道相當符合她的口味。

  邊上的花無缺嘗了嘗這花雕酒,頓時笑了。

  「看來何老爺子的珍藏被陸兄你弄來了。」

  他說的何老爺子就是這個大宅子的主人。

  陸小鳳笑道。

  「叫什麼陸兄,叫我陸小鳳就行,來,咱們干了這杯何老爺子的珍藏!」

  在場的人都笑著舉杯。小亭子裡坐著五個人,葉孤鴻、林曉曉、陸小鳳、花無缺、江玉郎。

  林曉曉本以為江玉郎會去和江別鶴來個久別重逢的相親相愛來著,結果江玉郎一點去找江別鶴的意思也沒有,而江別鶴也似乎沒有來看這個一年多沒見的兒子的意思。

  江玉郎很會說話,花無缺和葉孤鴻很合得來,三個少年不知不覺談了起來。

  要知道花無缺和林曉曉告別後的經歷也是相當豐富的,掃除水匪山賊就不說了,他不僅在一場比武招親上幫一位姑娘解了圍,風度翩翩惹人贊揚,更是靠著智慧查找出了五年前一樁滅門慘案的真凶,還死者一個清白。這些事聽得葉孤鴻好感倍生。

  陸小鳳坐在林曉曉的身邊,悄咪咪的對林曉曉道。

  「葉城主和你怎麼回事啊?」

  說這話的時候,他目露曖昧,還擠了擠眼睛。

  林曉曉抿了口酒,聞言挑眉道。

  「什麼怎麼回事?」

  陸小鳳小聲笑道。

  「葉城主對你可不一般啊。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格外在意的時候,就是一段情的開始。」

  噫,這家伙好八卦。

  林曉曉嫌棄的擺手。

  「你想多了,我們什麼事都沒有呢。」

  想到這,林曉曉多少有些辛酸。

  連牽手都還是體驗裝的,當時她沒反應過來,等到想回味的時候就只能在夢裡了。

  陸小鳳鍥而不舍。

  「那你對葉城主怎麼想?」

  林曉曉又喝了一口酒,瞥了他一眼。然後又示意他看向桌上的菜以及杯中的酒。

  陸小鳳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你是說葉城主於你是這杯中酒,愛不釋手,還是這飯菜,一日都缺不得?」

  「不。」

  林曉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道。

  「我是說吃飯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陸小鳳:……

  他憤憤的把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飲而盡。

  「你簡直是天底下最不討喜的女人。」

  林曉曉淡定表示。

  「謝謝誇獎。」

  就在這時,三個少年那邊討論到了花無缺的武功和師門,花無缺出名的這幾個月,並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武功和出處,現在是個聽說過花無缺的人都知道他是移花宮出來的弟子。不少人都對他很是好奇。

  移花宮本就是一個神秘的讓人好奇的地方。

  那裡有著傳聞中天底下最美的兩個女人邀月憐星,無數的貌美弟子,有著只會在移花宮生長綻放,被移栽到其他地方就會枯死的墨玉梅花樹,還有著讓江湖人眼熱天下移花接玉、明玉功等武功心法。

  因為移花宮的兩位大宮主邀月憐星並不喜外人,移花宮也不許外人隨意進出,所以江湖中誰也不知道移花宮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移花宮越是如此神秘,越是讓人好奇。

  更何況移花宮之前從沒有過男弟子,卻不想冒出了個花無缺,所以江湖人對於花無缺本身的好奇心也不少。

  花無缺對於江玉郎和葉孤鴻的問題,很有耐心的解答。葉孤鴻對於花無缺越發的喜歡起來,他以為花無缺是出門歷練的,還想著日後和花無缺兩人一塊在大好河川游歷一番。

  雖然和堂兄以及林曉曉他們一塊也很不錯,但少年人總是躍躍欲試的想要獨自翱翔。

  只是花無缺卻搖了搖頭。

  「我此次出門並非是出門歷練,而是有師命在身,我師父讓我找到一個叫江小魚的人。」

  江小魚?!

  江玉郎微微眯起眼睛,隨即狀似好奇的詢問道。

  「原來是這樣,還是不知花公子找這個人要做什麼呢?」

  他年紀小,長得也瘦小,加上眉眼清秀,最近蠟黃的臉色也調養回來白白淨淨的,此刻他睜著大眼睛,一副無辜又好奇的小模樣,誰也不知道他心底正在盤算什麼。

  花無缺沒有隱瞞,柔聲道。

  「我的師父讓我殺了他。」

  花無缺的師父不就是邀月憐星兩位宮主?她們想要江小魚死?

  這是為什麼?

  葉孤鴻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很喜歡花無缺,他已經覺得他們是朋友了,但是現在花無缺卻說,他離開移花宮的目的就是殺了江小魚?

  他只希望是自己喝酒喝昏了頭,耳朵聽岔了。

  可惜,這就是事實。

  他忍不住試探的詢問花無缺師命的用意,難道那條不安分的小魚兒招惹過移花宮?但小魚兒到底做了什麼才讓移花宮的兩位宮主把自己親傳弟子都派出來了?

  然而這個問題其實連花無缺自己都不知道。

  葉孤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新交的朋友想要殺他另一個朋友,這讓他的好心情蕩然無存了。

  反倒是江玉郎眼珠子轉了轉,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

  想不到那條小魚兒竟然得罪過移花宮,這可真是有意思。

  江玉郎笑道。

  「說起這江小魚我好像聽……」

  他話說到一半,立刻就停住了,因為他的肩膀上多了一只手,一只潔白細膩的手。順著那手看過去,江玉郎正對上林曉曉看著他的視線,隨即林曉曉露出一副溫柔的微笑模樣。

  江玉郎:好像……稍微……有點得意忘形了。

  江玉郎停頓了一下的話快速拐了個彎,認真的表示。

  「聽……說過很多次,這種名字太常見了,住在湖邊海邊的,十個有九個都叫魚這個名。一點特點都沒有。你恐怕不太好找。」

  花無缺不疑有他,聞言點了點頭。

  「確實如此,離開移花宮這麼久了,我現在還沒有找到關於他的一點蹤跡。不過幸好我師父並沒有規定期限,只要慢慢找,總是可以找到的。」

  花無缺並不急,他實在不喜歡殺人,更何況是追殺一個素未蒙面的陌生人。所以他不介意慢慢來。

  江玉郎松了一口氣,討好的看向林曉曉。

  「姐姐找我有事嗎?」

  林曉曉溫柔的笑著道。

  「沒事,就是想提醒你,你年紀還小,少喝點酒,要是喝醉了可不好了。明天容易頭疼。」

  當然,這溫柔的話語在江玉郎的耳朵裡自動被變換成了別的話語。

  『警告你,少喝酒,要是腦子不清醒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我就把你腦袋就揪下來當球踢。』

  江玉郎討好的笑了笑。

  「姐姐說的是,我本來酒量也不好,剛剛喝得實在有些發蒙,若是明日頭疼可就糟了,這就不喝了。」

  『我剛剛就是腦子一時不清醒,再給個機會吧,千萬別揍我。我絕對不敢瞎說了!』

  林曉曉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我管著你,實在是你身體不好,又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喝多了酒容易對日後身體有影響。說不定會長不高。」

  這話在江玉郎聽來,頓時變成了。

  『聽話一點,畢竟你還小,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隨便胡咧咧可是容易出事的,比如明年的今天你躺在棺材裡還是這麼高。』

  江玉郎被自己腦子裡轉換的話語嚇到了。連連點頭表示姐姐教訓的是,姐姐說的都對,姐姐繼續喝酒吧,他一定不會讓姐姐操心了!

  『求放過!』

  花無缺在邊上聽得一時間有些羨慕。

  「你們姐弟的感情真好,實在讓人羨慕。」

  他從小就是孤兒,被兩位師父養大,雖然師父們對他很好,讓他吃飽穿暖,還教會他強大的武功,但是這麼溫情的交流卻是很少的。

  江玉郎面色一僵,假笑道。

  「呵呵,是嗎?」


第58章

  兩天後的清晨, 因為已經到了夏季,太陽高高掛在天空, 毫不吝嗇的潑灑著燦爛的陽光。

  郊外的一處山頭上,一群人正在三三兩兩的尋找。

  而在一處大樹的樹蔭底下,正放著一個軟塌,上面正臥著一個人。

  一個滿頭銀發隨意用發簪挽著,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男人,他正是江湖人恨得牙癢癢的星宿老怪丁春秋。

  別看他滿頭銀絲, 絲毫烏發都沒有。但這只是因為他修煉毒功,體內積年累月的毒素造成的結果,雖然他今年五十多歲了, 但是江湖人和普通人體質不同, 武功高強的的他絕對算得上壯年。

  在他的前方有一個小小木鼎, 這就是星宿派的寶貝, 丁春秋練習化功大法的必備,神木王鼎。

  神木王鼎別看只是小小的一個, 但卻有一個奇妙的作用, 那就是在其內燃燒香料, 可以在頃刻間吸引來方圓十裡的毒蟲。

  丁春秋的化功大法需要每七日通過手掌吸納毒蟲的毒素,不僅是為了練功,也是為了壓制曾經吸納在體內的毒素。【注1】

  正因為有了這個小鼎的相助, 丁春秋才能順利的練成一掌拍出, 既可以讓人身中劇毒,痛苦而死, 也可以把人內力化盡, 成為廢人的化功大法。

  此刻, 這個呈現黃銅色,明明是木質,卻瑩潤如玉的小鼎內部正有香料燃燒,裊裊白煙從小鼎散發出來。消散在了空氣中。

  淡淡的幽香攜裹著一股奇異的氣味快速的傳遍周圍。

  密林間,草叢深處,細碎的聲音不斷,無數的毒蟲正被那奇妙的氣味給吸引過去。蜈蚣腳長得多,這時候占了妙處,跑的可比邊上的毒蛙快多了,毒蛇、蜈蚣、蠍子、蜘蛛一個個從陰暗的角落出現,哪怕厭惡的陽光也阻擋不了它們的腳步。

  丁春秋的邊上跪坐著好幾個人,都是漂亮的年輕人,丁春秋曾經是逍遙派的弟子,逍遙派收徒不僅要看武學天賦,非根骨悟性絕佳不收,更是要求弟子長相必須上乘。

  丁春秋不僅武功上根據逍遙派的北冥神功弄出了化功大法,收徒弟上更是沿襲了逍遙派的規矩,他對徒弟的其他方面並沒有要求,但絕不許星宿派的弟子出現醜陋之輩。

  加上丁春秋喜歡聽人拍馬屁,星宿派的弟子一個個都是油嘴滑舌之輩,這也是為什麼很多江湖人會被星宿派毒害嚴重的原因。

  畢竟面對一個長得漂亮/英俊,且嘴甜的年輕人,很少人會下意識的提防他們。

  陽光下,花花綠綠的毒蟲不斷朝著那木鼎爬過去。

  兩個漂亮的姑娘淡定的給丁春秋打扇子,兩個英俊的青年一個熟練的抓住爬過來的毒蟲們,大的就收集毒液,剝除毒腺,然後遞給身邊的那個青年。

  這項工作並不費力,大的毒蟲並不多,基本上都是小的毒蟲,它們被直接弄死,整個交給邊上的人。

  而邊上的那個青年手裡拿著一個小搗藥杵,正不斷的把那些毒蟲搗爛。那些爛泥一樣,撒發這腥臭的血漿肉醬就是丁春秋需要的東西,這些毒足以毒死一個大活人,但是他卻需要把這些抹在手掌上。

  一個漂亮的姑娘主動上前,伸出纖纖玉手小心的把那些毒給摸到丁春秋寬大的手掌上。動作十分謹慎,畢竟她可不是丁春秋,要是不小心碰到了這些毒可不鬧著玩的。

  不過這只是普通的練功,效果並不算好,丁春秋每隔一個月就需要另一種吸取毒素的辦法,找了一只又凶又毒的毒蟲,把它關在神木王鼎裡,先餓它幾天,然後給它吸取公雞的血,接著在給它吸取人血。

  最後得到的黑色毒血就是丁春秋需要的東西。

  當然,因為丁春秋選的是劇毒的毒蟲,這被吸血的人自然就活不成了。

  世人都以為星宿派擄走的人是用來試藥的,殊不知這並不是全部,還有那麼一部分活人是被丁春秋拿去練功了。

  丁春秋慢慢的坐起身,端坐在榻上,漫不經心的看著自己的女弟子幫他的手上抹上可以毒死人的玩意。

  接著,他端坐在那,雙手相疊,開始運功吸收毒素。

  強大的內力湧動,讓他的銀發無風自動,剩下被吸引來的毒蟲本能感到威脅,立刻四散而逃。

  摘星子走過去,熟練的把神木王鼎裡的香料熄滅,原本還在路上的毒蟲沒了氣味的引導,疑惑的繞著原地轉了兩圈,也四散開來。

  也就比巴掌大些的神木王鼎小巧精致,還殘留著淡淡的幽香,淡淡的溫熱,摘星子忍不住摸了摸,眼中滿是貪婪。

  畢竟這可是神木王鼎啊,丁春秋就是靠它才能練功如此神速,他的根骨天賦也不差,心性手段也絕不低,否則他不可能當上星宿派的大師兄。

  如果他有了這神木王鼎,他必然也能練功神速,若是他能和丁春秋一樣,不,若是他可以比丁春秋更強,成為這天下第一,他哪裡還需要對別人卑躬屈膝,到時候只有別人對他點頭哈腰,畢恭畢敬的份。

  就在這時,打扇子的女弟子忽然低呼一聲。

  「是冰蠶!」

  摘星子猛地朝邊上看過去。

  只見不遠處的草叢間不知何時多了一絲白霜,凌晨剛剛下過一場雨,草葉上原本還殘留著些許露水,但現在已經變成了點點銀白。而那原本鮮綠的草葉也變成了枯黃之色,竟然是已經被凍死了。

  丁春秋睜開了眼睛,手上的殘渣干巴巴的,他一抬手,那些殘渣就自行剝落,露出他寬大的手掌。

  幾個弟子道。

  「定然是被神木王鼎吸引過來的。真是太好了!」

  「恭喜師父,賀喜師父,看來這冰蠶命中注定是師父的囊中之物。」

  「只要抓到了冰蠶,師父的武功大成,這天下誰人還敢對師父不敬?!」

  摘星子悄悄收回摸著神木王鼎的手,對著丁春秋道。

  「師父神功蓋世,這小小的冰蠶知道師父在找它,就乖乖自己來了,還請師父等一等,我這就去抓它過來。」

  雖然這冰蠶疑似是被神木王鼎吸引過來的,但是摘星子並沒有燃燒香料,引誘冰蠶進入神木王鼎的意思。

  這個念頭他們之前已經試過了,冰蠶不愧是世間少有的毒物,很是聰明,那日它雖然被引到了附近,但是卻繞了神木王鼎一圈就立刻跑了,追都追不上。

  「不用。」

  丁春秋站起身,眼睛如鷹一般盯著不遠處的小蟲。

  「冰蠶的毒性很強,速度更是其快,你們都退下,我親自來抓。」

  說著,他從榻上飛了下去,讓摘星子看好神木王鼎,然後直接把准備好的罐子拿出來。

  冰蠶因為它的特殊性,所以這個罐子是特制了,就是用來抓它的。

  他一邊試圖用罐子扣住那冰蠶,一邊疑惑。這到底是真的那條,還是假的那條。

  如果是真的那條,當然很好,但是他難免忍不住想,都過去兩天了,那群家伙怎麼一點行動都沒有?

  冰蠶察覺到了危險,立刻撒腿開溜,躲開了倒扣的罐子。

  丁春秋立刻跟了上去,冰蠶在在山野間行走很是顯眼,因為它所走過的地方會直接把綠草給凍死,變成枯黃色,雖然不是每一處地方都布滿青草,但也讓丁春秋哪怕跟不上冰蠶的速度,也不至於跟丟。

  不知什麼時候,丁春秋順著那斷斷續續的痕跡找到了一處密林,他拿著罐子,試圖找到那只通體晶瑩的小蟲子。結果這時,一道風聲出現。

  丁春秋立刻飛身躲開,只是鬢角的一縷銀發被削斷。

  最先攻擊的清風劍胡青怒吼道。

  「星宿老怪,納命來!」

  別看他長相魁梧是個實打實的糙漢子,但是他用的卻是一柄軟劍,飄飄蕩蕩若清風扶柳,看似清風拂面,無跡可尋,實則剛柔並濟暗藏殺機,是為清風劍。

  丁春秋暗道。

  難道那真的是假冰蠶,果真是相似,也不知道這伙廢物從哪弄來的,他就算猜到有這出都差點被騙過去了。

  緊接著,他猛地後背一寒,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丁春秋立刻飛身上樹,就看見他原本站的地方,玄苦大師正在那。

  少林寺的武功大多剛猛並濟,不過玄苦的降魔掌卻並不如此,降魔掌出掌輕柔若柳絮,平平無奇,半點沒有少林寺其他武功的聲勢浩大,但其實暗藏內勁,那一掌要是打實了。丁春秋都吃不消。

  他冷哼一聲,眼中滿是嘲諷。

  「什麼時候玄苦你這禿驢也會背後傷人了?」

  玄苦唱了一聲佛號,自知自己笨嘴拙舌,並不與他爭辯。

  丁春秋掃過這片密林,忽然連續幾掌打出,冷笑道。

  「還有多少人,一齊出來吧。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和我丁春秋作對!」

  內勁外放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有人猜測,丁春秋應當已經摸到了半步宗師的門檻。

  本來藏起來的其余人迫於他的掌風頓時出現。

  丁春秋的面色一冷,目光出現了忌憚。

  這個人數似乎比他知道的要多得多。

  但實際上並不是所有人都來圍攻丁春秋了,葉孤鴻、花無缺幾個少年人並不在這,他們的任務是去牽制丁春秋的那些弟子們。

  江別鶴飛出落地,瀟灑自如,還有空談笑道。

  「熊心豹子膽沒吃,不過是見不得你這星宿老怪繼續在這武林橫行霸道罷了。丁春秋,你殺了那麼多人,總該要償命了。」

  「償命?哈哈哈!」

  丁春秋仰頭大笑。

  「那些人我殺了就殺了,他們配讓我丁春秋償命?我倒要看看你們誰可以讓我償命!」

  銀發的中年男人厲喝一聲,抬掌就朝著江別鶴打去,不出幾招,江別鶴就落入了下風,其余人立刻一擁而上,圍攻丁春秋。

  而在邊上樹邊,作為誘餌·冰蠶的操控者,林曉曉正站在那看。冰蠶則是安分的爬在她的手臂上。

  雖然林曉曉不喜歡江別鶴,但是這種情況,孰輕孰重林曉曉還是分得出的,她頓時微微皺眉。

  江別鶴雖然是江南大俠,但論起習武的天資並不算頂尖,人到中年也不過是一流高手之列,頂多比二十多歲的葉孤城高上一線。

  玄苦、玄悲等幾個武林的前輩也基本是如此。

  而丁春秋卻是能被收徒條件苛刻的逍遙派收為弟子的人,武學天賦絕對是上乘,哪怕因為性格陰毒,最後叛出師門,後又自創了一個內功心法,但配上神木王鼎來練功,依然摸到了半步宗師的門檻。

  更何況丁春秋用毒太厲害了,越級殺人不是夢。圍攻丁春秋的人難免束手束腳。

  這是,一個人影朝著林曉曉這邊摔過去,重重的砸在地上,頓時吐出一口黑血。這個林曉曉才認識三天的魁梧大漢喉嚨咯咯兩聲,隨即就咽氣了。

  林曉曉記得,這個男人是因為兄弟被星宿派所殺才加入這場針對丁春秋的計劃,想要為兄弟報仇的,但現在,丁春秋沒死,他反倒是慘遭毒手。

  混江湖混到有名有姓的地步,絕不是個蠢人,他明知道可能會出現的結果,但還是來了。

  丁春秋的毒功太厲害了,不到片刻,又是三人當場斷氣!

  就算是一向機靈的陸小鳳都差點中招,看的林曉曉眉頭越皺越緊。

  忽然,林曉曉看見丁春秋一掌逼退玄悲大師,從懷裡掏出了什麼,她直覺不對,立刻皺眉大喊。

  「小心,都退開!」

  她話音未落,人已經飛身過去,手中猛地揮出一段白綾,打開了丁春秋掏出的暗器,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丁春秋掏出的是一根巴掌大的竹管,林曉曉雖然把那玩意打飛,但是它卻在那之前就被丁春秋打開了,竹管在空中旋轉一圈,墨綠色的液體頓時飛濺出來。

  眾人不是傻子趕緊躲開。

  離得最近的瘦小漢子頓時慘叫一聲,渾身迅速出現慘綠色,他猝不及防下被濺到一點的手背立刻出現血肉消融的跡像,皮肉竟然慢慢滑落在地,露出森白的指骨!

  薛神醫立刻驚叫一聲。

  「是綠凝露!」

  丁春秋陰森的看了林曉曉一眼。

  「小姑娘跑的倒挺快,真是可惜了我這綠凝露。」

  綠凝散、綠凝露雖然只差了一個字,但效果可天差地別,綠凝散就是做綠凝露剩下的渣滓磨成的粉,不過是給星宿派弟子小打小鬧的玩意,而綠凝露則完全就是一種效果強大的化屍水了。哪怕是一滴,一個時辰後,中毒的人死無全屍。

  本來丁春秋發現事情似乎不像他預料的那樣,所以才想要用來解決玄悲大師的。卻不想從一開始就在一邊看著的小姑娘輕功倒是驚人的好,竟然在那麼短的時間可以打飛他的東西。

  另一邊,瘦小的漢子並沒有察覺到疼痛,還是順著眾人驚懼的目光才看見自己手背的異變,頓時詭異的傷勢讓他驚慌的慘叫出聲。

  「怎麼回事,我的手!我的手!」

  他驚慌的按住軟化的皮肉,結果手一抬起,頓時那只手背的皮肉就黏在了這只手的手心。瘦小的漢子依然不覺得疼,可心裡的驚懼卻嚇得他瞳孔震顫。

  薛神醫咬牙,面上出現憤怒和惋惜,不敢對上漢子求救的眼神。

  這時,林曉曉跑了過去。抓住了漢子的手不讓他亂動。

  「張嘴!」

  漢子下意識的張嘴,一個粉色的丸子被她丟進了漢子的嘴中。而漢子因為毒素原因,感受不到疼痛,漢子並沒有注意到他的手被咬了一下,藏在林曉曉手掌中的冰蠶大口吞咽著大餐,眨眼間,漢子渾身的慘綠色就恢復了正常。只是有些蒼白罷了。

  漢子驚喜連連,忙對林曉曉拱手。

  「多謝林姑娘相救!」

  「客氣。」

  林曉曉收回手,松了一口氣。

  丁春秋緊盯著林曉曉。

  「我倒是不知道江湖上什麼時候出了你這麼一個解毒聖手,竟然可以解開我的綠凝露,你給他吃的是什麼?」

  「好說,不過是……九轉冰魄珠罷了,在我師門中算不上什麼好東西。」

  林曉曉冷哼。

  「九轉冰魄珠?」

  丁春秋眼中閃過一絲興趣。

  「我倒是沒聽過江湖中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味奇藥。能解我綠凝露的毒,做出這九轉冰魄珠的人也算是奇才了。」

  【噗哈哈哈!】

  系統笑得打跌。

  【臥槽,你這個女人怎麼能那麼面不改色的說出來的!九轉冰魄珠?還奇藥,還奇才,那不就是你一兩銀子三瓶的糖丸嗎?做那糖丸的大師傅一定沒想過這輩子還能被丁春秋這老毒物贊一聲奇才!笑到頭掉,不行了,我先去找頭了.JPG】

  其余人一時迫於丁春秋的毒,還有剛剛瘦小漢子的慘狀,一時間不敢進攻,丁春秋雖然是個狠辣的老毒物,但也不愧是個強者,站在眾人包圍圈裡,面對眾人憤恨且虎視眈眈的視線也不露怯。

  反而還怡然自得的詢問林曉曉。

  「你說著是你師門的東西,你出自那個門派?」

  實際上林曉曉也忍笑忍的很辛苦。她努力憋住,越發顯得面色沉靜冷漠。

  「說了你也不知道,不過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好了,我出自晉江派!」

  丁春秋:「晉江派?這諾大江湖,我倒是從未聽過這晉江二字。」

  林曉曉冷笑開口。

  「天下之大,避世的門派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有些門派不耐煩紅塵紛擾,只願一方淨土,研究世間真理,琢磨世間學問,你身為逍遙派的叛徒,我以為你應該深有體會才是。」

  丁春秋的面色終於不是那高高在上的蔑視了,他的眼神瞬間危險起來,就猶如透骨釘一樣釘向林曉曉。

  「好個小姑娘,知道的倒是不少啊!你到底是何人!」

  他話音未落,人已經朝著林曉曉飛身過去,五指成爪,似乎並不想殺掉她,而是想抓住她。

  眾人都沒聽說過什麼逍遙派,但是看丁春秋的態度也知道林曉曉說的是真的了。頓時驚訝,這麼深的秘密,一個小姑娘是怎麼知道的?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靠的近的玄悲、玄苦兩位大師還有陸小鳳立刻朝著林曉曉那邊趕去。

  陸小鳳更是焦急大喊。

  「小心!」

  林曉曉在他說話的同時已經迅速退開,宛若翩躚蝴蝶,不僅身形輕盈靈動,更兼之在空中轉向自如,一個假動作晃花了丁春秋的眼。

  結果丁春秋追過去,她卻在空中臨時變道,換了個方向,瞬間和丁春秋擦肩而過,但是她不僅沒逃,反倒躲開丁春秋的攻擊後,立刻又轉身對著丁春秋的後背攻擊過去,掛著刀片的白綾快速滑過,橫向鋪散開來,就仿佛蝴蝶的蝶翼。

  在空中連續轉向兩次,中途毫無借力之物,這等輕功看的眾人驚嘆不已。

  丁春秋則是像是一驚,隨後立刻一踩左腳,朝上硬生生拔高了一截,但是因為空中不好躲閃,拔高一截也沒能躲開林曉曉的刀片,他的小腿肚頓時多了一道血痕。

  林曉曉冷笑開口。

  「自然是挺童姥所說,我教了童姥一招半式,雖然不算童姥的師父,但童姥對我乃是平輩相交。你身為童姥的師侄,我也當得你的長輩,好侄兒,你就這麼對你長輩的嗎?」

  她一擊得手,落在邊上的樹上,立刻再次揮舞過去,落點依然是丁春秋的脖子。

  丁春秋到底不是酒囊飯袋,大掌一揮,卷住了林曉曉的白綾,雖然刀片劃傷了手,但是刀片的缺陷很明顯,只要不是傷到敵人的致命處,刀片給敵人的傷實在可以忽略不計。

  林曉曉被抓住了白綾,面色一冷,手腕一轉,另一只手那的另一道白綾飛出,加上回過神玄悲大師幫忙,順利奪回了白綾。

  「長輩,小小年紀大言不慚。」

  丁春秋站在樹上,冷嘲一句,但關注點很快就放在了別的地方。他眯起眼睛打量著林曉曉。質問道。

  「你說天山童姥學了你的武功,你教了她什麼?」

  逍遙派的武功可是讓丁春秋眼饞許久,當年他就是為了學習更機密的武學不成,才叛出師門,意圖逼問師父無崖子那些絕學,但是沒有成功。

  而作為天山童姥的師侄,他清楚的知道那個模樣如孩童的老女人有多麼的高傲,能讓她願意學的別的門派招式?那該是何等的厲害?!

  學了什麼?這是個好問題。

  她總不可能當眾掉天山童姥的面子,說是增高/蚯蚓訣吧?

  林曉曉沉思了一下,深沉臉道。

  「她學的是森羅萬像之昆蟲記第一篇章。」


第59章

  森羅萬像之昆蟲記第一篇章?

  那是什麼東西?

  丁春秋光聽名字壓根不清楚這是什麼武功, 不過他知道一件事,天山童姥都願意學的武功,一定是絕世武功!

  「怎麼你想學?」

  林曉曉看他那模樣, 眼角掛上一絲嘲諷。

  「我拿你當侄子, 沒想到你拿我當師父啊。」

  「就憑你也一個小姑娘還想當我的師父?」

  丁春秋怒極反笑。

  「看來是我丁春秋在星宿海呆的太久了, 讓你們忘了我的厲害,一個黃毛丫頭也敢對我大言不慚!」

  他冷笑一聲,抬手就朝著林曉曉打過去。

  江別鶴收回打量林曉曉的眼神, 飛身過去抵擋。大喝一聲道。

  「我們上,今日決不能放過這星宿老怪, 否則江湖怕是難有安寧!」

  胡青也大喝一聲,提劍刺過去。

  「我們圍攻於他,已經是他的眼中釘,此次我等和他必然只有一方能活著走出去!」

  原本因為同伴死相慘狀, 不由有些退縮之意的一些人聽到這話,頓時咬咬牙, 狠狠心,再次圍攻了過去。

  左右不過是一個死, 拼死也要在丁春秋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替他們的好友/家人報仇!

  「哼, 不自量力!」

  丁春秋抬手,就要和攻向他的江別鶴對上一掌, 誰知江別鶴立刻矮身。一柄劍斜刺裡衝出。

  丁春秋收勢不及,頓時那柄劍直直扎進丁春秋的手掌。

  胡青的眼中頓時露出一絲的得意。

  「丁春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說著, 手一動, 那劍尖就穿過丁春秋的手背, 逼得丁春秋倒退一步。

  其余人看見,紛紛舉起武器朝著丁春秋打去。

  「好個光明磊落、正大光明的正道魁首,不過都是一群奸詐之輩!」

  在千鈞一剎之際,丁春秋怒吼一聲,手猛然發力,竟然硬生生的把插在自己手心的軟劍給震斷成了幾截,抬腳把正前方的胡青踹飛出去。

  緊接著他兩只手掌速度極快,他的手快的幾乎出現了殘影,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空氣中還多了一絲腥臭味。

  瞬間,包圍他的人皆被打飛出去,有武器的抵擋的還好,武器替他們糟了難,被毒掌打到,那精鐵打造的上好兵器上都被腐蝕出了缺口。

  而那些沒有及時躲開的人就慘了,正中丁春秋毒掌的他們立刻面色出現青黑,吐出大口毒血,眼看就要不活了!

  薛神醫立刻過去,銀針封穴,但這做法也不過是多延續他們片刻的生命而已。

  林曉曉趕緊過去,如法炮制,救了這幾個人的性命,已經因為毒素入體,精神恍惚的這幾個人並沒有注意道那輕微的叮咬感。

  倒是薛神醫因為離得近,看得清清楚楚,他那一瞬間差點把眼睛瞪出來。丁春秋的毒可不是普通的毒,他的毒來自凶悍的毒蟲,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遠比尋常毒蟲更加毒辣。也更加難以解開。

  但是現在他看見了什麼?

  他看見一條胖蟲子竟然可以輕易的把丁春秋的毒給吸出來!

  胖乎乎的蟲子的身體多了一抹黑紅的毒素,它長得晶瑩剔透,那一抹黑紅顏色艷麗,這麼看著那毒素不僅不恐怖了,反而變得可愛起來,而被救的人面色的青黑迅速消退。

  一個大活人中了丁春秋的毒都要死了,這個蟲子吸取了好幾人體內的毒素,結果不僅一點事沒有,它體內那黑紅的毒素甚至還在慢慢消失。似乎是被消化掉了!

  這條蟲子到底什麼來歷?!

  薛神醫驚疑不定的看著藏在林曉曉手中的小蟲子。想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可能,難道這真的是冰蠶?

  畢竟也只有冰蠶那種天生地養的天下至毒之物才能把丁春秋的毒當成水來喝而一點事都沒有。

  可是如果這真的是冰蠶,又怎麼可能呢?

  冰蠶這種毒物凶猛異常,只聽說過人因它而死,那聽說過它吸毒救人的?

  更何況冰蠶劇毒無比,觸之即死,這蟲子卻實在無害的很。

  亦或者這是形似冰蠶的某種解毒聖獸?

  薛神醫苦惱自己真的是才疏學淺,這一瞬間簡直無知的像個三歲稚童。

  這時,他看見林曉曉對著他眨了眨眼睛。這個意思他明白,懷璧其罪,無論這到底是什麼蟲,絕對是個寶貝,最好不要泄露出去。

  薛神醫本也不是個卑鄙小人,雖然對林曉曉的蟲子很是好奇,但並沒有想要納入囊中的想法,

  因為幾人中毒之後,下一刻就得到了救治,毒並沒有侵入五髒六腑,只是浮於表面,眨眼間毒血就被吸收干淨,這幾個人還以為是林曉曉給的『九轉冰魄珠』的效果。

  頓時滿眼感激又虛弱的開口道謝。

  有個大漢靠坐在樹上還艱難的誇贊了一句。

  「貴派的九轉冰魄珠果然名不虛傳,我剛剛似乎感覺渾身一冷,隨後就好多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會感覺到冷和所謂的『九轉冰魄珠』一點關系也沒有,不過是冰蠶吸得太開心了,一不小心沒忍住,導致周圍的氣溫驟降。

  隨即,薛神醫快速幫他們把了把脈,雖然毒解了,但說實話,情況並不算好,畢竟丁春秋那一掌並不只是毒素凶猛,還帶著一股陰毒的內力。中了他一掌的人此刻已經受了嚴重的內傷。

  與此同時,丁春秋正在和玄悲、玄苦兩位大師比拼內力。

  只見兩位大師一左一右夾著丁春秋,丁春秋站在中間,雙手平舉和兩位大師對上,當然,三人的手其實並沒有接觸,中間留有間隙,三人的內力在其中湧動衝撞,密林中一時間開始出現狂風,吹得綠草倒伏、樹葉簌簌。

  看似兩位大師夾擊丁春秋,似乎出於上風,但是丁春秋的面色卻帶著深深的嘲諷。

  「不愧是少林寺出來的禿驢,就是一群死腦筋,好好在少林寺念你的佛,讀你的經豈不是更好,跑來我這送死?」

  玄悲大師唱了一聲佛號。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今日無論如何,必除了你這毒物!」

  丁春秋大笑。

  「哈哈,那就看看到底是誰除了誰!」

  他的內力鼓動,寬袍大袖頓時飛揚起來,頭發更是在身後胡亂飄舞,配上他相貌堂堂的臉,倒是十足的狂士風流。

  但他是丁春秋,他要做的也不是什麼瀟灑之舉,而是殺人的狠事!

  被那陰毒的內力猛地一震,玄悲、玄苦兩位大師頓時嘴角露出一絲血跡,哪怕是林曉曉這個江湖新手都明顯感覺到玄悲、玄苦兩位大師剛猛的內力凝滯起來,丁春秋越發的處於上風!

  「不好,是丁春秋的化功大法!」

  薛神醫急躁道。

  丁春秋的化功大法可以消人內力,此消彼長,丁春秋必勝!

  同時,玄悲、玄苦兩位大師必然會內裡盡失,幾十年修行毀於一旦!

  而玄悲、玄苦大師可是他們的主力軍之一,若是讓丁春秋得逞,他們莫說除了丁春秋,怕是自身都難保!

  眾人知道此事的嚴重性,立刻衝上去想要打斷這場比拼,哪怕這樣會導致內力反噬,但內力反噬總比成為廢人好!

  哪怕是烏合之眾,但蟻多還能咬死像呢,更何況這些人還不是什麼烏合之眾,而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

  丁春秋咬牙,右手猛地收勢,然後一掌拍向玄苦大師的胸膛。

  玄苦大師被消了內力,虛弱的很,哪裡多的開,而這一掌要是被打實了,他必死無疑!

  衝過去的陸小鳳一驚,下意識的抬手就要去接丁春秋的毒掌。結果就在這時,一道白綾飛出,卷住了丁春秋的腿。隨即猛地收緊。上面細小的刀片還有暗藏的銳利絲線頓時在劃破他的衣服,嵌進了腳踝的血肉中。

  林曉曉拉著白綾,一邊瞪著陸小鳳的後腦勺,這家伙的腦子呢,竟然用手接丁春秋的毒掌?!就算你的靈犀一指再怎麼牛批也不抗毒啊!你清醒一點!

  丁春秋猝不及防之下,被拉的下盤不穩,細線牢牢卷血肉中,它快速收緊就宛如鋸子一樣在腳踝的骨頭上劃拉。頓時,丁春秋的腳筋被割斷!

  劇烈的疼痛出現,以及對於腳筋被割斷的驚愕,讓丁春秋動作一滯。

  而高手對戰,戰況瞬息萬變,陸小鳳趁此機會,一腳挑起不知誰掉落的長鞭,手一甩,卷住了丁春秋的胳膊,超著自己這邊使勁一拉。

  江別鶴趁此機會,一招分花拂柳,掌若開山斧,朝著丁春秋的胸膛就打過去。

  丁春秋當時就要抬起另一只手抵抗,誰知玄悲大師竟然強撐著虛弱的身體,用僧衣卷住了丁春秋的那只手!

  丁春秋一下子無法招架,猝不及防之下,硬是接了江別鶴一掌,哪怕丁春秋再厲害,也是血肉之軀,被這狠狠一掌劈向自己的胸膛。頓時也嘴角溢出血跡,受了內傷。

  江別鶴眼中露出一絲欣喜,一擊得手,立馬變招,朝著丁春秋的脖子抓過去,只要這一擊得逞,就算是丁春秋又如何,還不是要成為他江別鶴的墊腳石?!

  這一刻,丁春秋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他怒吼一聲,被制住的雙手握拳,青筋暴跳,全身內力猛地鼓動,頓時,撕裂的聲音出現,玄悲大師的僧衣第一時間損毀,爆裂開來,被內力衝擊的飛上天空又散落下來。

  緊接著是陸小鳳撿的長鞭,瞬間斷裂成幾截。

  丁春秋雙手一恢復自由,立刻朝著攻擊他的人打去,首當其中就是江別鶴,江別鶴避無可避,忽然一抖袖子,一把短劍出現,替他隔絕了丁春秋的毒掌,但他依然被拍飛了出去。倒在草叢中,咳出一口血來。

  林曉曉這次的白綾乃是專門打造的,和當初的披帛外表一樣,但結實程度可不是當日那條可比的,雖然時間有些倉促,但用料絕對是上品。精鐵打造的刀片只是其一,玄鐵打造的絲線才是核心,在高速下這是最可怕的殺人利器!

  也因為它足夠結實,所以這會沒有被崩斷。

  只是月神蛾的力氣太小,根本拉不動丁春秋的腳,也就剛剛趁著他沒有防備才得手了一次。

  丁春秋站那不動,眨眼間連續拍出十幾掌,頓時原本圍攻他的人再次被逼退,死的死傷的傷,死的全都是中毒的,丁春秋這一次是真的發狠了,那些人當即斃命,救都沒有時間救。

  密林中出現了血腥味,林曉曉這邊能站起來的人少得可憐,林曉曉放眼望去,身上沒掛彩的似乎就是她了。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丁春秋也沒有好過。他喘著粗氣,背上,手臂上都出現了血跡,腳踝處更是血肉模糊,哪裡還有剛剛的從容。

  除了這些外傷,他的內傷也同樣不輕,江別鶴那一掌是用了全力。完全是衝著打死丁春秋的想法去的。

  丁春秋縱橫江湖這麼多年,從沒有受過這麼嚴重的傷,他此刻憤怒的眼睛都開始發紅了。看見不遠處因為內力反噬,面如金紙的玄苦大師,他陰冷一笑,抬手就想往玄苦大師的天靈蓋打去。

  「老禿驢,我這就送你去見佛……」

  他話還沒說完,就之間腳踝又是一陣劇痛。

  林曉曉使勁拿著白綾,冷笑道。

  「好侄兒,你還是站著別動比較好。」

  丁春秋眼中帶上了殺意。

  「差點忘了還有你這個黃毛丫頭。」

  他說著,拉住卷住自己腳踝的白綾,使勁一拽,把林曉曉往自己這邊拉過來。

  「我這麼大一個人你都忘了,白毛侄兒,看來你已經老糊塗了。」

  林曉曉面不改色的對上他的視線,冷漠道。

  「既然都已經老糊塗了,也該入土為安了,我這個長輩初次見你也沒准備什麼禮物,就送你去死好了。」

  她被丁春秋的大力拽著,卻一點沒有放棄白綾的意思,反倒是順著力道被拉過去,等到她說完最後一個字,她的手腕一轉,一點細小的寒芒猛地滑過。

  丁春秋抬手就要朝她打過去,誰知林曉曉另一只手猛地一抖白綾,松開了丁春秋的腳踝,朝著丁春秋伸出去的手卷過去。

  白綾上已經沾染了一抹鮮血,這時丁春秋的血,雖然林曉曉的武器是眾人武器中看似最沒有攻擊力的,但它給丁春秋帶來的外傷卻是最嚴重的。腳筋被割斷如果不能接好,哪怕丁春秋活著逃出這裡,他日後也要落得個殘疾的下場!

  受了這麼一個重創,丁春秋難免對著白綾有了忌憚,立刻躲開白綾。

  林曉曉一擊不成,手中的白綾快速揮舞,如雲霧一般飄逸,遮掩住丁春秋的視線。雲霧間跳躍著無數寒光,看似美麗實則暗藏殺機。

  丁春秋冷哼。

  「雕蟲小技!」

  他手中運足了內力,就要撕裂這惱人的白綾,誰知下一刻,那星星點點點寒芒竟然有一點飛出了白綾。

  一只白嫩纖細的手從白綾的遮擋下猛地竄出,細白的指尖夾著一點寒門,好似流星滑過,一切不過是眨眼之間。

  那麼短的距離,那麼快的速度,更有白綾的遮擋,丁春秋那一瞬間只能下意識的偏了偏頭。但已經來不及了。

  瞬間,丁春秋的慘叫聲傳來。

  「啊,我的眼睛!我要殺了你!我的眼睛!」

  丁春秋憤怒由驚慌的捂住自己的左眼,指縫間溢出鮮艷的鮮血。

  林曉曉嫌棄道。

  「知道你的眼睛瞎了,好侄兒,你這都馬上要入土的年紀了,就別這麼嚎了,怪吵人的。」

  趴在地上的陸小鳳沒忍住笑出了聲,結果牽扯到了內傷,頓時痛的他咳嗽了幾聲,吐出一口淤血。

  丁春秋怒吼。

  「我要殺了你!」

  林曉曉繼續嫌棄。

  「這話你已經說過了,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就不會說點新鮮的嗎?現在的有些小輩長得醜,年紀大,說話還一點也不討喜。」

  「啊!」

  丁春秋氣得大吼,抬手就朝林曉曉打過去。不愧是曾經逍遙派的弟子,他可不只是毒功厲害,拳腳功夫同樣厲害,出掌速度迅猛的很!

  好在林曉曉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速度了,她足尖一點,立刻躲開。

  結果那邊的一顆碗口大的樹遭了殃,被打了一掌,頓時哢嚓一下,攔腰折斷。

  「你打我就打我啊,你打樹干什麼,知不知道它這麼大有多辛苦啊。」

  林曉曉嘆息,好似幽靈一樣從丁春秋的後背略過,在丁春秋回身攻擊她的時候,她又腳步一轉,再次來到了丁春秋的背面。

  「不過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樹死不能復生,就用它來做你的棺材好了。」

  「啊啊啊!」

  丁春秋被她好似耍猴一樣逗弄,氣得臉色漲紅,忽然矮身,抬腳來了個橫掃千軍。但林曉曉卻早就在他之前跳上了樹。

  看著下面那被橫掃千軍給連根拔起的小草,林曉曉頓時道。

  「你這人怎麼都不愛惜花花草草呢?你這麼欺負它們,小心它們來年都長在你墳頭上。」

  一邊說著,她的白綾垂下,猛地滑過丁春秋的脖子,丁春秋一驚,快速後退接著迅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隨即他就看見自己手上染了一絲鮮血。

  因為重傷無法繼續攻擊的眾人強撐著虛弱的身體也要叫好。

  「林姑娘,干得好!」

  「快,殺了丁春秋這個老毒物!」

  「千萬別讓他跑了!」

  江別鶴哪甘心自己准備這麼久的事情讓別人占了頭功,立刻強撐著站起來。

  「哈哈,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只是此事由我牽頭,哪能讓林姑娘獨自迎戰,林姑娘!你我合力,就在今天殺了這老毒物。」

  說著,江別鶴拔出短劍,那短劍寒光凜冽,帶著森森寒氣,一看就是上好的武器。他握著短劍,朝著丁春秋的後背刺過去。

  林曉曉雖然不喜歡江別鶴,但這個時候,自然是對付丁春秋要緊,她立刻揮舞白綾上前。

  丁春秋瞎了一只眼睛,左腳腳筋斷裂,還受了內傷,狼狽的不行,在林曉曉和江別鶴的夾擊下,哪怕躲開了致命攻擊,但是身上的小傷卻越來越多,這其中大多數都是林曉曉白綾的傑作。

  「林姑娘小心!」

  江別鶴突然喊了一聲,隨即踢開丁春秋的手,一劍刺向丁春秋的胸膛。

  丁春秋趕緊一掌拍開,不過胸膛上依然多了一絲血跡,不深,卻足以讓丁春秋感覺到了死亡。不行,他不能呆在這了,他再呆在這,他真的會死的!

  而被『救』了的林曉曉眯了眯眼睛。

  【系統,這家伙好像是來搶我人頭的啊。】

  速度極快的林曉曉動態視力可也不錯,江別鶴看似是來幫她,但其實反倒是幫著丁春秋擋了一下她的殺招。

  系統冷笑。

  【自信點,把好像去掉。這家伙就是要搶人頭。一點游戲規則都不懂,干他丫的!】

  【了解!】

  林曉曉冷笑,手腕一抖,白綾如美麗的白蛇一樣舞動,但這一次,她再也沒有了和別人打配合的意思。

  當林曉曉沒有了收斂,把白綾就成了範圍內無差別殺傷性武器。逼得江別鶴不得不躲閃,哪裡還能對著丁春秋下殺手。

  下一刻,丁春秋忽然手腕一抖,從袖子裡抖落出什麼東西,頓時,一股黑煙出現。

  薛神醫立刻喊道。

  「是毒煙,快屏息!」

  隨即他從口袋裡摸出瓷瓶。

  「大家快吃下這個,可以解毒!」

  「咳咳!」

  「不好,丁春秋要跑!」

  「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一時間,黑煙掩蓋住視線,眾人艱難的想要爬起來。

  林曉曉的聲音傳來。

  「各位放心,他跑不了!」

  林曉曉的白綾揮舞,一陣旋風突然出現,把黑煙打散,隨即林曉曉就追了過去,丁春秋和她的速度快的驚人。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江別鶴想要追上去,結果剛剛吸了毒煙,現在又牽動了內傷,本來就強撐著的他頓時沒了追上去的力氣。只能目光陰郁的看了那個方向一眼。

  逍遙派的武功講究飄逸靈動,理論上身為逍遙派的叛徒,丁春秋的輕功也是既好看又實用的,但是現在他滿身狼狽,再好看靈動的輕功也救不回來。

  不過這個時候,平日裡極為在意自身形像的丁春秋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在一個人逃命的時候,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盡可能的逃,盡可能的快!

  但忽然,一個站在一片空曠山坡上的白衣人讓他緩住了腳步。

  白衣人緩緩轉身,露出了真容。

  白衣墨發,清冷如月,手裡拿著一把劍。

  這是一個很俊美的男人,但當人看他第一眼的時候,腦海裡只有兩個字,劍客。

  他是一個讓人無法忽視的劍客,高傲、冷漠、堅定。

  哪怕丁春秋沒有見過他,但丁春秋此刻也已經認出了他。

  劍仙葉孤城!

  如果是平日,丁春秋遇見他自然不會怎樣,但是現在……

  丁春秋快速轉身,想要換個方向逃。

  結果他的前方傳來一句輕笑。

  「好侄兒,你跑什麼啊?」

  穿著一襲白衣的美人飄然落下,手肘間搭著一條白色的披帛,陽光灑落,披帛上有點點寒芒閃過。

  此刻,林曉曉和葉孤城在丁春秋眼中很是相像,簡直就像是同一個人,要他死的人!


第60章

  雖然林曉曉和葉孤城都是相貌不錯的人, 但是對於丁春秋來說,這就是前有狼後有虎。他開始有一些絕望了。

  丁春秋凶厲的威脅道。

  「你們想我死,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們好過!」

  林曉曉嘴角一勾, 嘲諷道。

  「我的好侄子, 你活著就已經夠讓這天下不好過了, 否則你以為我們吃飽了撐的來殺你?」

  葉孤城沒有廢話,只是拔出了長劍,用行動表明了他要做什麼。

  丁春秋左右看了看, 最後咬牙朝著林曉曉衝過去,試圖從林曉曉這邊突破。葉孤城目光一冷, 提劍飛身過去。

  林曉曉把白綾猛地揚起,攔住了丁春秋的路。眼看丁春秋飛身想要越過她,她的白綾立刻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卷住了丁春秋的腳。隨即她一拉, 丁春秋就疼得氣力一泄,仿佛斷了線的風箏, 踉蹌的往下掉。

  丁春秋踉蹌幾步,忌憚的看著林曉曉和葉孤城, 咬牙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

  林曉曉以為又是毒藥, 白綾立刻朝著丁春秋打過去, 誰知丁春秋竟然拔掉塞子吞吃了什麼。她立刻暗道不好,抬手想要阻止。

  但是她和葉孤城都沒有料到丁春秋的做法, 被他得逞。

  丁春秋喝下那瓷瓶裡的玩意,頓時面皮漲紅,身體鼓脹起來, 肉眼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皮下有青筋仿佛活物一樣跳動。

  他似乎很痛苦, 發出難過的悶哼聲, 且喘著粗氣,雙眼通紅。

  緊接著他怒吼一聲,仿佛瘋牛一般朝著林曉曉和葉孤城衝過來,這個時候他的體型比原來大了一圈,且雙手不僅腫脹,血肉還透著紫黑色,一看就很不對勁!

  林曉曉暗罵。

  【臥槽,系統你看見了嗎?我舉報這家伙開掛!】

  她打架都還遵守基本法呢,你這老東西都一把年紀了,學什麼熱血漫男主角絕境爆發啊!

  系統看見了,但是系統也沒有辦法。

  於是系統只能奶凶的表示。

  【看見了,我替你在精神上譴責他!】

  冰蠶晃動了一下腦袋,似乎表示贊同。

  當然,這只是錯覺,它是聞到了濃郁的食物氣味,才會有些激動。

  而能讓冰蠶激動的食物氣味自然是毒,作為世間少有的至陰至毒之物,它就喜歡吸取其余毒物的毒素強大自身,越是劇毒它越是喜歡。

  因此,丁春秋現在身上的毒顯然是增強了。

  丁春秋感受著體內這豐沛的力量感,哪怕經脈被撕裂的疼痛似乎都可以忍受了。

  就是這樣,他星宿老仙是最強的,他絕不會死在這裡!

  但是一想到喝了這藥,他的經脈會受損,需要養三年才能勉強恢復,丁春秋的面色又難看起來。

  他對著林曉曉和葉孤城怨恨的開口。

  「你們都會死在我手上。」

  「怎麼,你突然增肥幾斤就想嚇我啊?我今天心情好,免費在幫你打腫一圈!」

  林曉曉冷笑,白綾一揮,就朝著丁春秋的脖子卷過去。

  丁春秋沒有躲,任由白綾卷住了他的脖子。而他的手拽住了白綾,避免自己的脖子直接被割斷。

  此刻他的脖子已經遠比一般人粗壯的多,血管暴突,白綾卷住了他的脖子和手,血液頓時流出,但是這一次,丁春秋流出的竟然不是紅色的血,而是黑紅的毒血!

  他這麼多年一直壓制自己的毒素,這一次卻一次性的釋放出來。

  他剛剛喝得藥就是催發這些毒素侵入他的經脈。

  山坡上很是空曠,沒有什麼樹,但是卻有漫山遍野的青草和野花,本來空氣很是清甜,但是現在,這裡頓時出現了一股難聞的腥臭味,而源頭就來自丁春秋!

  而白綾被那黑紅的毒血沾染,竟然被腐蝕了!

  注意到林曉曉眼中的驚訝,丁春秋暢快不已,冷笑的雙手用力,硬生生拉開了脖子上的白綾。

  不對,不是拉開,而是直接拉斷了白綾!

  林曉曉手腕一轉,趕緊把自己的白綾收了回來,原本雪白纖長,飄逸靈動的白綾只剩下短短一截,別說做披帛了,做圍巾都嫌它短!

  她都驚了。

  【這裡面可是有玄鐵打造的絲線啊,就這麼斷了?!臥槽,這家伙的血是硫酸做的嗎?!】

  當初何老爺子給她這個的時候,她可是打著用一輩子的想法啊,結果這才幾天就壞了,比她上一條披帛的壽命還短!

  難道她就不配擁有一條又仙又美的披帛嗎?

  她不過是個小仙女,她做錯了什麼?

  林曉曉越想越委屈,差點汪的一聲哭出來。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玄鐵這玩意一聽就結實,我本來想著保存的好了,還能給小小葉和小小林接著用,給小小小小葉還有小小小小林接著用,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但是我萬萬沒想到,竟然有人練功練到這麼喪心病狂,血液裡面摻硫酸啊!】

  系統趕緊安慰。

  【別傷心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咱們換個更好的。】

  林曉曉悲憤。

  【雖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但是我這換的也太快了吧?從昨晚到我手上,再到今天死翹翹,它享年都沒有一天啊!】

  就在這時,葉孤城道。

  「回去我讓人再幫你做一條。」

  話音未落,喝了藥無論是身體還是內心都過於膨脹的丁春秋已經攻向了他,葉孤城不閃不避,提劍對上。

  本來還哭唧唧的想要把丁春秋的天靈蓋打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玩意才導致他把自己血液煉成硫酸的林曉曉一愣,隨即捂住自己的心,露出甜甜的笑容。

  【嘿嘿,你說的對,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壞了就讓葉孤城給我換。】

  眼看著林曉曉宛如失憶一樣忘了之前說的話,系統:……你開心就好。:)

  開心歸開心,但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林曉曉趕緊收斂思緒,立刻衝上去幫忙。只是雖然兩人的默契十足,但是架不住丁春秋嗑藥啊,再加上毒這玩意真的是防不勝防。

  最後,葉孤城使出天外飛仙,重傷了他,但是林曉曉和葉孤城也有些狼狽。

  沒了遠程武器,林曉曉也不可避免的被傷到了手臂,中了毒。而葉孤城不僅手臂中了毒,他的劍更是被丁春秋的血液腐蝕出了一點痕跡。

  雖然一直把這把劍當情敵,但是看見它破相了,林曉曉竟然還有一絲心疼?

  林曉曉嚴肅的對葉孤城道。

  「回去我們就找最好的鑄劍師來修!」

  丁春秋倒在地上,胸口處是一道致命傷。他就快要死了,但是在死前,他卻依然不服輸的艱難嘲笑道。

  「你們……你們都要死了,還說什麼回去?哈哈,就算你有九轉冰魄珠又如何,我的毒無人可解,你們都要給我……陪葬!」

  丁春秋很自信,他說無人可解就是無人可解,這是他活了這麼多年,鑽研毒物帶來的自信。

  他躺在地上,看著站著的一對璧人,卻像是勝利的那一方,怨毒又得意的開口。

  「你們……都要陪我一起死。哈哈,我雖然要……死了,但拉了兩個墊背的,值了!」

  「死」

  林曉曉虛弱的笑了笑,翹起有些青紫的嘴唇。

  「放心,要死的只有你而已。」

  說著,她在決鬥後半段悄悄攥著的拳頭松開,一條晶瑩剔透的小蟲子呆在她的手掌心。

  為了盡快殺死丁春秋,剛剛她和葉孤城故意受了丁春秋的毒掌,以破綻來換取攻擊機會,而冰蠶若是出現幫她解決掉毒素,難免引起丁春秋的警惕,說不定會把這個老毒物給嚇跑,所以從剛剛起,林曉曉就把冰蠶關在了手心裡。

  冰蠶一被放出來,立刻朝著手上的手臂爬過去。那條手臂整個都呈現一種黑紫色。很是難看。

  小蟲子一爬上去,立刻咬上去,開始吮吸。

  小身子一鼓一鼓的,林曉曉黑紅的血液被吸入,回去的就是正常的血液。

  冰蠶不僅逃跑速度快,吃飯的速度也快,眨眼間,林曉曉的面色開始恢復正常,只是面色還有些蒼白。

  隨即,林曉曉把它放在了葉孤城的手臂上,有了林曉曉的信息素,冰蠶一旦也不怕人,小肚子吃的溜圓,原本胖乎乎但還能看見長條狀的它瞬間就橫向發展了。

  最後吃的小肚子太大,肚皮頂到葉孤城的胳膊,導致前面的小腳腳竟然抓不住了,最後還要林曉曉扶著它,要不然就掉了。而就算要掉的那會兒,冰蠶也一點沒帶怕的,嘴巴像是長在了葉孤城的胳膊上。

  冰蠶:吧唧、吧唧、吧唧,哎呀,真香~

  於是系統又多了一個表情包。

  【冰蠶:扶朕起來,朕還能吃!.JPG】

  配圖正是林曉曉用手扶住,小肚子高高隆起,小腳腳一動一動踩著空氣的冰蠶。

  林曉曉摸了摸冰蠶。對著地上的丁春秋道。

  「雖然無人可解,不過有時候解毒的可不一定要是人。」

  哈哈,你以為就有掛?她自帶毒免技能!

  「這是……真的冰蠶!」

  丁春秋對於毒物的研究比薛神醫要深入的多,此刻他終於確定,這就是真的冰蠶。

  那一瞬間,原本的得意全部化為烏有,只有憤怒和怨恨越發的深重,他瞪大眼睛、張大嘴巴想要罵些什麼,但是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他的眼神慢慢渙散,呼吸漸漸微弱。

  最終,星宿老怪丁春秋死在了這個無名的山坡上。

  終於結束的林曉曉剛剛松了口氣,就出現遠處飄著一股濃煙,林曉曉和葉孤城對視一眼,運起輕功去看看。

  趕到那裡,兩人就聞到了難聞的煙氣,嗆的人難受。

  花無缺等人都在那裡,無數的星宿派弟子正在抱頭鼠竄,四散而逃。而這濃煙應當是用來阻攔花無缺等人的。

  好在冰蠶並沒有異動,這個濃煙大概無毒。只是刺激性比較強。有了林曉曉和葉孤城的加入,這場混戰很快結束。而濃煙也漸漸散去。

  那些被抓的星宿派弟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林曉曉他們放過他們一把。這些人平日裡奉承丁春秋成了習慣,一個個都是拍馬屁的高手,此刻求饒起來更是把林曉曉等人捧得高高的,那叫一個天上有,地下無。

  而把他們自己則是踩得低低的,把自己比作那地上的污泥,臭蟲,只求林曉曉等人別為了殺他們這些小臭蟲髒了手,高抬貴手放過他們。

  「馬屁精,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地府就需要你們這些人才。」

  林曉曉對著哭得最凄慘,說的最好聽的那個男人笑了笑。

  「到了下面,記得發揮一下你們拍馬屁的功力,討好一下那些被你們害死的人。免得被撕成碎片。」

  她說完這話,沒有去看男人瞬間蒼白的臉。轉身走向花無缺、葉孤鴻他們,想要詢問他們的傷勢如何。

  雖然星宿派的弟子大多都是烏合之眾,但是這群小人害人也是會害死人的。

  花無缺搖搖頭。

  「我等並無大礙,只是……」

  他擔憂的視線朝著一邊的灌木叢看去。

  林曉曉疑惑的看過去,就見葉孤鴻抱著阿紫走過來,五歲小姑娘身子小小的,此刻軟綿綿的躺在葉孤鴻的懷裡,並且雙眼緊閉,嘴角還有血跡!

  那一瞬間,林曉曉差點以為她死了。她上前摸了摸小姑娘的鼻息,鼻息雖然微弱,但卻是還活著。

  林曉曉並不算喜歡阿紫,但是這並不代表她看見一個五歲的孩子這副慘狀一點觸動都沒有。

  「薛神醫就在我們事先說好的那片密林裡,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一個不滿的女聲出現。

  「這個孩子壞得很,差點就害葉公子受傷了,她現在這樣也是咎由自取,何必救她?」

  林曉曉側頭,發現說話的是花無缺的侍女阿圓。

  葉孤鴻垂眸有些復雜的看了一眼懷裡的小姑娘。隨即看向林曉曉和葉孤城,少年人的眼中帶著心軟,還有些不知所措,他在征求身邊親近之人的意見。

  葉孤城對上他的視線。

  「想救就救。」

  葉孤鴻定了定心,眼神變得堅定,對著兩人點點頭,帶著阿紫飛身離開。

  花無缺對阿圓的話有些不贊同,他嘆息道。

  「那畢竟是個孩子。」

  阿圓厭惡的皺眉,對於花無缺的話很不認同,她嘟囔著道。

  「剛剛的事,公子你不也看見了嗎?那孩子比尋常人都壞的多,一點也不像個孩子。」

  林曉曉微微蹙眉,轉頭看向一直在邊上悠閑摸魚的江玉郎,詢問她怎麼回事。

  按理來說,阿紫應該在何老爺子的宅院裡待著才對,畢竟有了冰蠶為誘餌,阿紫就沒有用處了,他們也沒有帶個小孩去打群架的習慣。

  但現在的情況卻是,阿紫不僅不在宅院裡好好呆著,反倒是出現在了這裡,還受了重傷,昏迷不醒。

  江玉郎表示。

  一開始他們也不知道阿紫在這,是他們和那群星宿派的弟子打著,打著,她突然從灌木叢那冒了出來。背後還有人再追。阿紫跑出來和葉孤鴻求救。

  那個男人似乎是那群星宿派弟子的大師兄,武功倒是比這群廢物高出一大截,和葉孤鴻打得你來我往,葉孤鴻好幾次差點中了那個人的毒。

  好在花無缺騰出手幫了一把,那人就扔出了一個圓球,圓球一落地就是一股濃煙,瞬間掩蓋了那人的身形,還嗆得葉孤鴻和花無缺不停的打噴嚏。讓那人給跑了。

  這個過程中,阿紫也要偷溜,葉孤鴻被嗆得難受,卻還想要阻止她,結果阿紫這個小丫頭反手就是一個暗器,裡面射出好幾根毒針。

  花無缺當時就站在葉孤鴻邊上,視線被煙霧遮擋,聽到破空聲本能的一個移花接玉。

  然後結果就是林曉曉看到的那樣了,一根毒針不巧,飛回去扎在了阿紫身上,這小丫頭當即就倒地不起了。堪稱抱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典範。

  江玉郎說到這的時候,眼中帶著一絲幸災樂禍,雖然他因為渾身還綠著呢,依然帶著鬥篷,但是林曉曉不用看都知道這家伙在偷笑。

  就是不知道在偷笑阿紫的倒霉還是在偷笑葉孤鴻的好心沒有好報。

  林曉曉想了想,忽然盯著江玉郎道。

  「就這些了?你是不是漏掉了什麼?」

  江玉郎一僵。

  「漏掉了什麼?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林曉曉不說話,只是看著江玉郎微笑。

  江玉郎受不了了,不情不願的轉身,從灌木叢裡扒拉出一個東西。

  「當時阿紫跑過來的時候,手裡抱著這個。」

  葉孤城看了看,很確定的開口。

  「這應當是神木王鼎。」

  她就說那位星宿派的大師兄這個時候不想著逃跑,反倒是追著阿紫跑,實在有些奇怪,原來是為了這神木王鼎。

  果然,炸一炸江玉郎這小子是對的。

  林曉曉挑眉一笑。

  「弟弟最近是越來越不老實了。」

  江玉郎討好的笑了笑。

  「再不老實也逃不過姐姐你的法眼啊。」

  這話說的實在心酸,不過江玉郎不值得同情。

  林曉曉摸著那銅黃色的小鼎,有些猜到阿紫想干什麼了,原著裡她就是對丁春秋的這神木王鼎一直暗中覬覦,最後更是偷了神木王鼎就跑,被星宿派追殺了好久。現在她估計是想著趁亂來撿漏。

  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做到這個地步,偏偏她還真的差點成功了,林曉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江玉郎不舍的看著林曉曉手中的小鼎,悄咪咪的開口。

  「姐姐,這神木王鼎你打算……怎麼辦?」

  林曉曉挑眉。

  「怎麼?想要?」

  江玉郎哪敢啊,趕緊表示這好東西他絕對沒有非分之想。

  「好東西?」

  林曉曉冷笑。

  「你知道這玩意是干什麼用的嗎?」

  江玉郎遲疑了一下,這他還真不知道。

  他就只知道這是好東西,可以幫助丁春秋修煉,但怎麼用他還是一頭霧水。

  林曉曉說話的聲音並不小,花無缺聞言表示自己倒是聽說過一點。

  「似乎是和毒有關?我師父說過,丁春秋正是借著這小鼎才會把毒功練得爐火純青。」

  葉孤城點點頭。

  「神木王鼎此前乃是苗疆之物,不知何時被丁春秋收入囊中,這個東西只有一個用處,在內點燃香料,可以吸引周圍的毒蟲聚集。丁春秋的毒功正是借助這些毒蟲修煉的。」

  花無缺聞言看著那神木王鼎道。

  「我師父也說過這事苗疆之物。想不到是這般作用。這小鼎看著可愛,只是這用處實在有些不妙。」

  「現在懂了,你覺得它還是好東西嗎?」

  林曉曉輕笑。

  江玉郎哪裡知道這玩意竟然是這麼用的,頓時嫌棄起來。

  何止不是好東西,除了丁春秋那些練毒功做毒藥的家伙,這玩意對誰來說都是廢物,拿來當普通的香爐都不行,萬一晚上睡得正香呢,毒蟲聞著味找過來,咬他一口,把他送走了怎麼辦?

  因為在蕭咪咪那陰暗的地宮裡住了一年,住的又是最爛的房間,江玉郎難免遇見一些蟲子,導致他很是討厭蟲子。所以他難得有些感激林曉曉。

  「還是姐姐見多識廣,那這個神木王鼎我們……」

  「砸了。」

  林曉曉果斷開口。然後把神木王鼎還給了江玉郎。

  江玉郎頓時楞了一下。

  「砸了?」

  就算這東西對他來說是個廢物,但好歹也是星宿派的秘寶啊,價值千金的東西說砸就砸?

  林曉曉理所當然道。

  「對啊,不砸難道還等著有人用它練成新的毒功,在江湖為非作歹嗎?這種有毒有害垃圾銷毀是它唯一的歸宿。」

  花無缺一聽,溫和的笑道。

  「林姑娘說的對,砸了它才是最好的選擇。」

  林曉曉看見星宿派一個弟子的武器是斧子,於是借用了一下,遞給了江玉郎。

  「喏,用這個砍,動作快點,毀了這玩意咱們就回去。」

  江玉郎聽懂了她的另一層意思。

  這是擔心他父親那群人不支持毀了神木王鼎,所以打算先斬後奏呢。畢竟正常人看見寶貝,哪怕是這種寶貝,也沒有毀了的道理啊。

  就算自己用不到,但是知道它是寶貝,毀了依然會心痛,要不然那些魔劍、妖劍這種帶著邪氣的玩意為什麼會流傳下來,而不是毀了了事?

  就是因為哪怕不能用,但是束之高閣就會讓人有種滿足感,留著看看也是好的啊。

  江玉郎拿著斧子,對准了神木王鼎,卻看似要被砍頭的犯人一樣,充滿了不舍。

  「……真的要砸啊?」

  林曉曉柳眉一豎,不耐煩道。

  「磨磨唧唧的,再不砍,到時候拿回去我用它給你煲湯喝你信不信?」

  好狠的女人!

  江玉郎想像一下那個畫面,臉色更綠了。手中的斧子猛地劈下去。

  平日裡在丁春秋手上半點磕碰都不敢有的神木王鼎頓時多了一個缺口。雖然這個木質小鼎有點硬,但還沒有到砍不壞的地步。

  價值連城的寶貝就這麼在自己的手底下被砍成了一堆破爛。

  時隔一段時間,江玉郎再次感到了在地宮密室焚燒絕世武功秘籍的『快感』。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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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林子裡, 薛神醫正在給眾人治傷。

  內傷可不是那麼好治的,需要慢慢的調理,薛神醫現在做的也就是銀針扎穴, 減輕淤血堵塞經脈, 讓這些人可以自行運功調理一下。

  此刻的林子氣氛實在有些凄慘,好些屍體在地上趴伏著, 一群人在中間臉色蒼白,身上帶著血跡, 有的傷勢比較輕的,正在盤腿而坐, 運功調息。

  有的比較慘,肋骨斷了,不能隨意動彈, 還趴在那呢。

  林曉曉回去一看, 頓時嚇了一跳。只見玄悲、玄苦大師的腦門上扎了好幾根針,活像個最近壓力太大,脫發嚴重的白胖刺蝟。

  陽光灑在林間, 兩位大師的腦門閃亮亮的, 頭上的銀針也閃亮亮的。仿佛兩個聚光燈,吸引著所以第一眼看向那裡的人的視線。

  簡直是人群中最靚的崽無疑了。

  玄悲大師睜開眼, 看向林曉曉。雙手合十唱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 林施主、葉施主你們回來。不知丁春秋那老毒物可是已經伏誅。」

  他這麼做派,配上那閃閃發光的腦門和銀針, 讓林曉曉頭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佛光普照。而且玄悲大師的為人也確實有種得道高僧的意味。

  林曉曉恭敬的走過去,對著玄悲大師點點頭。

  「幸不辱命。花無缺他們還在後面, 我讓他們把星宿派的弟子還有丁春秋的屍體一並帶過來了。」

  正說著, 花無缺他們也已經到了, 星宿派的弟子們好似小雞一樣被花無缺他們圍在中間,抬著丁春秋走了進來。

  丁春秋此刻的模樣實在不好看,他渾身腫脹,身上帶著黑色的毒血,散發著濃烈的腥臭味,雖然他已經死了,但是老毒物這個稱呼果然不是白叫的,黑色的毒血滴落在哪裡,哪裡的草葉就枯黃發黑。堪稱大型有毒有害垃圾。

  以至於星宿派的弟子抬他不敢用手,用的是簡易的木架子。

  撲通一聲,捆著木架子的草繩斷裂,丁春秋頓時摔在了地上。

  他身前臭名狼藉。死後這麼狼狽,不僅林子裡的眾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弟子們更是沒有一個想要幫他一把的。

  「好好好!」

  「老子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徐毅,你看見了,我沒說大話,我給你報仇了!」

  一時間,林中的不少人的面色又哭又笑,狀似瘋癲。

  這些人願意冒著生命危險來這就是為了找丁春秋報仇,心中的仇恨可想而知有多強烈。結果這麼大喜大悲之下,有個家伙頓時吐了一口淤血,昏了過去。不過昏迷的時候他的嘴角都是上翹著的,可見又多開心。

  薛神醫急的跳腳。

  「哎呀,你們也看看現在的情況,要高興待會再高興!」

  陸小鳳笑得咳嗽兩聲。

  「薛神醫這話說得,這高興難道還能憋回去不成?」

  「就是啊,老子就是高興,等會回去了,老子還要好好喝一頓,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何老爺子藏了上好的花雕酒,我饞了好久了!」

  「那玩意不行,真男人要喝就喝燒刀子!」

  一時間,林子裡充斥著快活的氣氛。

  唯有江別鶴嘴上笑眯眯,眼底滿是陰郁。

  *

  一場大戰過後,死的死、傷的傷,自然需要休養生息。

  薛神醫的院子一下子住進去了不少人,因為都是漢子,所以干脆合用一間房,這樣才勉強塞下。倒是阿紫因為是小女孩,獨占了一個小房間。

  夜晚,燭光閃爍,薛神醫正在給阿紫治療,雖然薛神醫對於丁春秋的毒掌沒有辦法,但他這個神醫之名到底不是浪得虛名的。

  不需要林曉曉動用冰蠶,只一個時辰就給阿紫祛除了毒素。

  只是毒雖然已經清除了,但是因為阿紫年齡太小,那毒針毒性又太強,在這之前就已經深入肺腑,所以醒不醒的過來就看她自己了。

  葉孤鴻站在窗戶邊,表情有些復雜,像是懊惱又像是挫敗。

  林曉曉則是思索,阿紫是怎麼逃跑的。

  阿紫逃跑的過程很簡單,她很聰明,成功騙過了宅院的下人。弄暈了看管她的人。

  事實上,林曉曉懷疑,如果阿紫不是在那之後拿到的毒針,而是之前,她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弄死看管她的人。

  但問題是阿紫可是吃了她的『毒藥』的,怎麼可能跑,阿紫難道不怕『毒藥』發作腸穿肚爛嗎?

  林曉曉搞不明白這事,疑惑的問出聲。

  結果葉孤鴻聽了遲疑的開口。

  「她昨晚找過我,問過我毒藥的事。」

  隨即他又表示。

  「不過我並沒有告訴她。」

  林曉曉算是明白怎麼回事了。

  「你並不需要告訴她,你要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很會察言觀色,哪怕你不說話,他們也能從你的身上看出很多東西。」

  她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她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葉孤鴻並不蠢,但是他太嫩了,一心執著劍道的他在某些方面太純粹。哪怕他一直冷著臉,但在之前,阿紫就發現了他是所有人中最心軟的一個。以至於後來一直跟在他的後面,躲著林曉曉和江玉郎。

  所以林曉曉並不意外,阿紫會從葉孤鴻這裡發現『毒藥』的真相。

  葉孤鴻面色十分挫敗,他竟然被一個五歲的小丫頭利用了。

  林曉曉看他這麼可憐,忍不住安慰道。

  「你也別傷心,單純又不是什麼錯,就是比較好騙一點嘛。騙你的人都是沒有良心的家伙。」

  葉孤鴻:……一點也沒有被安慰到。

  他頓時更加挫敗了。

  林曉曉也發現自己這麼安慰好像沒啥用,她想了想。

  「你要是實在放不下這件事,不如就記下來?」

  葉孤鴻疑惑。

  「記下來?」

  「對,記下來。」

  林曉曉點頭。

  「我六歲的時候,因為年紀小,容易被騙,總是吃虧,有一天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所以我就把這些事記下來,然後發憤圖強,每一次的挫折都會讓我變得更強大。你要是實在憋屈的難受,也可以試試。」

  系統好奇。

  【原來你還有這麼勵志的一面?】

  林曉曉謙虛道。

  【哪裡哪裡,其實也就是從六歲幡然醒悟,然後記到十歲就不記了。說起來,那時候好好笑,上面都還是拼音呢,少數幾個字都缺胳膊斷腿的。】

  系統想像了一下,不敢相信林曉曉還有這麼萌娃的時候,它有點後悔,自己怎麼不早一點找到林曉曉,搞得這家伙現在長成了一朵大奇葩。

  它疑惑道。

  【那你怎麼十歲之後就不記了?難道是佛系了?】

  【當然不是。】

  林曉曉聽了這個問題,立刻得意起來。

  【那是因為我十歲之後就再也沒人能讓我吃過虧,都是我讓別人吃虧的份!要記自然是別人記啦!】

  系統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這踏馬是正常人的同年嗎?!

  它果然還是太年輕,林曉曉這個女人哪怕同年都和別人畫風不一樣!

  然而葉孤鴻哪裡知道還有這種後續,一聽到林曉曉的這種自我激勵的方法,當即就覺得有道理。

  他嚴肅的點點頭。

  「我會把這件事記下來,日後必定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

  林曉曉也嚴肅的點點頭。

  「最好再分析一下自己被騙的原因,以後在遇到應該怎麼做,最後寫出自己的感想,內容限制在四百字左右,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說完,她看了看窗外。

  「天色已晚了,你回去休息去吧。」

  誰也沒注意的是,窗外剛好路過的江玉郎把這件事也聽在了耳朵裡。同樣也不知道林曉曉後續的他眼睛一亮。

  只覺得林曉曉的那句『每一次挫折都會讓我變得更強大』聽在心裡簡直響若奔雷、發人深省。

  江玉郎暗嘆,這事他現在才聽到耳朵裡,卻不想林曉曉這個女人六歲就有這種意識了,實在讓人不可小覷。

  再反觀自己,六歲的時候雖然聰明,但也不過是比一般的孩子聰明一點,還不是被他爹按頭認下不屬於自己的錯。一邊覺得委屈,一邊畏懼父親。

  長到這麼大,他只想著把那些厭惡的記憶深埋在腦海,從沒有想過要反思一下。

  不過從今晚他將會改變自己的想法,他也要把這些挫折記下來,以此激勵鞭策自己!

  他就不信了,他江玉郎會一輩子都逃不出林曉曉的魔爪?

  同時,江玉郎的心裡又有些微微的酸。

  天天說什麼姐姐弟弟的話,有這種好事也不和他說,只告訴葉孤鴻一個人,哼!

  這時房間內傳來腳步聲,是葉孤鴻離開的腳步,江玉郎立刻溜走,回到自己房裡。隨即擺開筆墨紙硯。

  想要把最近的挫折寫出來分析分析,結果江玉郎腦海中過了一遍,忽然發現。

  他最近的挫折好像都是林曉曉給的。

  江玉郎:……

  「阿嚏!」

  林曉曉忽然打了個噴嚏。

  她疑惑的摸了摸鼻子。

  【我感冒了?】

  【經檢測,你的身體倍棒。】

  系統樂了。

  【你掐指算算,或許是有人在罵你呢?】

  【難不成是江別鶴?】

  林曉曉吸了吸鼻子。

  要說最近最討厭她的,林曉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江別鶴。

  畢竟她和葉孤城可是在江別鶴絞盡腦汁想出風頭的時候,橫插一腳的人。

  當初之所以丁春秋逃跑的時候會撞上葉孤城,自然不是偶然,而是葉孤城早就等在那裡了。

  讓葉孤城在那等著,是為了防止丁春秋逃跑所加上的一道保險,而事實證明,這一步沒有做錯。

  林曉曉想到這,眼眸閃過一絲嘲諷。

  她可是知道江別鶴那家伙想干嘛的,什麼上保險不過是明面上的說法,這家伙其實就是不想葉孤城搶功。

  畢竟葉孤城身為白雲城的城主,又有劍仙的名號,年輕有為,長得還好,這一切都長在了人們羨慕仰望的點上。

  平日裡他不在中原的時候,都有無數傳說。如果他參與了戰鬥,加上他的能力,一定會在戰鬥中大放異彩,大多數人的關注點也一定會放在他的身上。

  所以江別鶴才會故意選出葉孤城去那邊守著,言語間看似給了葉孤城一個重擔,是對葉孤城的信任和看重,實際上不過是把葉孤城排除在外。

  不愧是個裝了二十多年的偽君子,說話做事讓人拿不出一點錯處,怪不得可以在原著裡讓小魚兒吃癟。

  只可惜,丁春秋太強了,都不用林曉曉動什麼手腳,江別鶴就被揍了個結結實實。

  不過這也是個疑點。

  按照江別鶴的性格反推過去,他這樣的人不可能做出一個錯漏百出的計謀,按理來說,他一旦想干什麼事,應當有萬全的把握才對。

  本著拿丁春秋人頭的想法來的,那麼江別鶴怎麼也不可能被丁春秋一頓揍啊。

  若是沒有她和葉孤城在的話,丁春秋到時候嗑藥開怪,江別鶴拿什麼組織他,那此次圍剿豈不是要失敗?

  還有丁春秋死前的那句話讓林曉曉有些在意。

  她不能理解為什麼丁春秋最後會說那句話?

  難道丁春秋一開始以為這不是真的冰蠶?

  那麼問題來了,若是丁春秋一開始以為這並不是真的冰蠶,他為什麼會被引誘到埋伏地?

  林曉曉想著想著,像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玩具的孩子。

  於是後來的幾天,林曉曉有意無意的觀察這江別鶴,不過江別鶴也不知道是真的沒有陰謀,還是藏得太深,林曉曉並沒有抓住他的尾巴。

  倒是三天後,林曉曉得到了一個消息。

  阿紫醒過來了。

  一間散發草藥香的房間內。

  林曉曉正站在床邊,看向薛神醫。

  而阿紫則是躺在床上,她已經昏迷了整整三天了,這三天一粒米都沒吃,也就是被強行喂了點水。

  林曉曉無奈。

  原本這小孩雖然性格不討人喜歡,但好歹長得玉雪可愛,現在面黃肌瘦的,連唯一的優點都沒了。

  林曉曉對上她的眼睛,內心有點復雜。因為就在剛剛,薛神醫告訴她,阿紫失憶了,毒素給她的身體造成了一定的負擔。

  雖然小孩子身體成長的快,加上薛神醫的醫術,身體應當會恢復到正常人的水平,但是大腦的損傷卻是不可逆的,薛神醫幫不到什麼忙。也就是說,這個失憶很可能是永久性的。

  薛神醫嘆息道。

  「她現在忘了一切,除了會說話吃飯,就像個剛出生一樣,什麼都不會了,連褲腰帶都不會解,剛剛差點尿褲子。還是花公子讓那位阿圓姑娘幫的忙。」

  小丫頭雖然忘了一切,但並不是變成智障,聽到這話有些怯弱的抓著小被子,低垂著頭。又忍不住好奇的偷看那個漂亮姐姐,發現她也在看自己,立刻慌忙的繼續低頭。

  等了一會兒,阿紫又悄咪咪的抬頭,發現那個姐姐還在看自己,趕緊又低下頭,好似一只剛剛啄破蛋殼,卻還縮在蛋殼裡不敢出去的小雞。

  當然,在林曉曉眼裡,小丫頭從一個小機靈鬼變成了一個小憨憨。

  林曉曉走過去,摸了摸小丫頭的頭,小丫頭縮了縮脖子,怯生生的坐在床上不敢亂動。

  【嘖,這小屁孩每次我剛覺得她有些聰明,結果她就立刻蠢給我看了,這次為了個小破鼎,竟然把自己給洗成白板了。】

  系統開口。

  【不過這也算好事吧,你不是一直懷疑她是反社會型人格嗎?】

  沒錯,林曉曉一直懷疑阿紫是反社會型人格。畢竟阿紫的性格,不管是傲慢自大,暴躁衝動,不計後果還是冷酷自私都很貼切反社會型人格。

  這類人因為自身障礙,壓根不管社會的規則,說話做事我行我素,他們不是不知道這樣會傷害他人,而是明知道這樣,但是他們卻可以完全漠視他人的感情而這麼做。

  這也是這種人的最可怕之處,他們沒有同理心。

  因為沒有同理心,他們天生就和集體割裂開來,旁人在他們眼裡壓根算不上同類,他們永遠不會站在別人的角度想問題,所以他們才可以那麼理直氣壯的做出任何傷害別人的事,並且毫無羞愧心。

  當然,就算是反社會型人格,但也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像阿紫這樣的。

  所以如果當時葉孤鴻放棄救阿紫,林曉曉覺得自己很可能也不會管。

  【也對,她才五歲,洗成白板就洗成白板唄。反正也不是什麼值得懷念的記憶。】

  雖然反社會型人格有些先天就同理心弱,但如果在合適的環境中長大,也不是沒有可可能健康成長的。

  林曉曉對著她道。

  「你還記得你叫什麼嗎?」

  小丫頭迷茫的看過去,遲疑的看了薛神醫一眼。

  「他叫我阿紫。」

  林曉曉問她。

  「這個名字你覺得怎麼樣?」

  小丫頭更迷茫了,失憶的她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雖然變得傻了點,不過這樣倒是挺討人喜歡的,林曉曉低頭看她。

  「正常人的姓名,是姓氏和名字加在一起的,你的這個名字不好,我們換一個怎麼樣?」

  小丫頭聽話的點點頭。

  「換什麼名字?」

  換什麼名字這是個好問題,首先是姓。

  系統疑惑。

  【她不是該姓段嗎?】

  按照這個時代的取名方式,身為段正淳的私生女,小丫頭確實應當姓段。

  林曉曉頓時嫌棄的不行。

  【姓個鬼的段,那糟老頭子最好別遇上我,否則立刻送他的金針菇永垂不朽。什麼玩意兒,明明有老婆,跑到中原霍霍單純小姑娘。】

  最後,林曉曉一錘定音。

  「要不這樣,我們抓鬮,抓到哪個是哪個。」

  小丫頭不是很懂。

  「抓鬮?」

  「就是把很多個好聽的字寫在紙上,然後讓你抓,再把它們組合起來,就是你的名字啦。」

  林曉曉捏了捏她的小臉,輕輕一笑。

  「新的名字用來慶祝你的新生。」

  薛神醫表示很贊同,畢竟阿紫這種名字一看就是星宿派的人隨便給取的,既然星宿派已經毀了,小丫頭也失憶了,自然要和過去斬斷的干干淨淨比較好。

  他笑呵呵的表示他可以貢獻幾個好聽的名字。

  結果這事不知道怎麼傳了出去,在薛神醫宅院裡養病閑得長毛的其他人紛紛表示,聽上去好好玩的樣子,他們也想參加。

  林曉曉看著這些五大三粗,胳膊粗得能跑馬,腿毛硬得能刷鞋的大漢們,委婉的表示。

  「因為是抓鬮取名,難免有不確定性,所以要盡量文雅好聽。」

  大漢們立刻爽朗一笑,拍著強壯的胸大肌表示。

  「林姑娘你放心吧,別看我這樣,我也是上過幾年私塾的,四書六經我也是讀過的!」

  「我沒上過私塾,不過我年輕哪會給我家夫人寫情信,那也是看過不少情詩的,保證一肚子墨水!」

  「文雅?我這人最文雅了,江湖人都叫我黑面書生來著!」

  林曉曉:先不說四書五經說出四書六經,還有怕是這輩子就只看過情詩的那兩個,這位黑面書生,你的黑面我是看的清清楚楚,但書生氣在哪?憑你那蒲扇大的手抓著的折扇嗎?

  現在的江湖人對自己真的一點AC數都沒有.JPG

  不過人家真心想幫忙,林曉曉自然不會拒絕,畢竟以貌取人是不對的,他們畢竟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或許看似粗獷,但說不定粗中有細?

  結果看到那一串梅花、蘭花、桃花、林曉曉沉默了,看到那菊花的時候,更是某個部位一緊。

  林曉曉面無表情的把這幾張紙條挑出來。

  「這個不行。」

  重在參與的胡青覺得林曉曉在針對他,頓時不樂意了。

  「為什麼啊?小女孩叫花名多好聽。」

  林曉曉繃著臉道。

  「叫花名確實挺好聽的,但是你好歹把後面的花字給去掉吧?比如以胡姓為例,胡梅花,胡蘭花,胡桃花,胡菊花,你覺得哪個好聽?」

  胡青:好像是有一點點不對勁?

  他只能委屈的收回自己的各種花,不死心的嘟囔道。

  「叫花的也不是沒有好聽的啊,像那個胡鐵花不就挺好聽的。」

  林曉曉:不聽不聽,王八念經,下一個!

  薛神醫自信滿滿的把自己的幾張紙拿了過來。

  林曉曉一看,哎呦,不錯哦。

  上面還有幾個她認識的名字,什麼雪見,龍葵之類的。

  「這些是草藥名?」

  薛神醫捋了捋胡子點點頭

  「從我熟知的藥材上截取了幾個。」

  林曉曉滿意的看了又看,然後發現了兩個寶藏。頓時驚喜的誇贊道。

  「這月砂和夜砂一聽都特別風雅,用來做名字一定好聽。」反正她一聽就感覺到月光、夜色照在了沙灘上,溫柔靜謐。

  結果她剛說完就聽見了偷笑聲。

  林曉曉看過去,發現江玉郎、陸小鳳還有花無缺幾人都在忍俊不禁。

  甚至連系統都在笑。

  【哈哈,這適合做名字?你認真的嗎?】

  林曉曉:???

  【什麼意思?】

  系統還在嘎嘎笑,壓根沒理她。

  葉孤城眼中帶著笑意。

  「這月砂和夜砂想必是薛神醫從望月砂和夜明砂中截取的吧?」

  薛神醫點點頭。

  「不錯。」

  眼看林曉曉還是一副懵懂的模樣,葉孤城只能無奈道。

  「望月砂和夜明砂雖不失為一味好藥,但實為兔子屎和天鼠屎。」

  他一說出口,頓時陸小鳳就忍不住了,捂著肚子笑出聲。其余人被他這麼一笑,也憋不住了,紛紛笑出了聲音。

  其中以系統的笑聲最大,簡直笑出了鵝叫。

  【哈哈哈,對了,天鼠屎其實就是蝙蝠屎!哈哈哈!】

  林曉曉:……

  她木著臉把那寫著『風雅』好名字的紙還給了薛神醫。

  「下一個。」

  「哈哈哈!」

  一時間院子裡的笑聲好像更大了。


第62章

  折騰了半天, 林曉曉才算是終於收集好了一堆紙條,這些紙條被折疊起來。同時邊上還有另一堆,乃是百家姓中的幾個常見姓氏。

  這些紙條被裝在罐子裡, 眾人圍成一團, 阿紫因為才剛剛醒,身體還虛弱的很,所有由人抱著出來。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小丫頭的身上,讓她難免有些害怕。

  林曉曉對她笑道。

  「從這兩個罐子裡各抓一個吧。」

  小丫頭聽話的伸手,小手很輕易的就進了罐子, 從裡面摸了摸, 然後帶出了一張折貼的紙條。

  她摸的隨意, 倒是其余圍觀的人緊張的很, 畢竟取名權這種東西總是帶著一種神聖的感覺,誰不希望自己取的名字給選中呢?

  准備半天, 結果一眨眼就出來了, 看著桌上兩個小紙條, 就連林曉曉都有點緊張了。

  她打開了第一張紙條。

  「紫……菀?」

  她狐疑的對系統道。

  【這麼多個名字,那麼精准的摸到一個帶紫的,難道上天注定這小丫頭要和紫色過不去?】

  系統表示。不能這麼想,紫菀可是一種相當不錯的草藥。

  那邊一聽到名字, 沒選上的人頓時失望了, 不過失望只是一瞬間,很快幾個大漢就討論起來。

  「這是薛神醫寫得?」

  「還挺好聽的, 只是這是什麼藥材名?」

  「可千萬別又是望月砂那種藥材了, 小丫頭白白淨淨的, 取那名字可不妥。」

  薛神醫趕緊道。

  「這我自然知道, 之前不是沒想到那一茬嗎,那幾張都被挑出來了,紫菀是一種草藥的名字,寓意極好。」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感慨的看了眼阿紫,不對,現在應該叫紫菀了。

  「這紫菀可是好東西啊,長於長白山一帶,可潤肺下氣,消炎止咳,清熱解毒,亦有止血鎮痛之效。【注1】乃是上好的治病救人的草藥,開的花也是清麗脫俗,漂亮的很。說起來,它還有一個別名,不知諸位可聽過?」

  眾人搖搖頭。

  薛神醫笑呵呵的開口。

  「這紫菀又名返魂草,在傳說中,這草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這寓意果真如薛神醫說的,實在是好極了。

  紫菀是一味治病救人的良藥,又叫返魂草。

  而這個原本叫阿紫的小丫頭,失憶前是使毒的星宿派弟子,性格狡猾,偏偏中毒失憶,從此和前塵一刀兩斷。用紫菀做名字可不就像征著從此起死回生後、改過自新、從此向好的方向發展?

  「這名字選的好!」

  「要我說,實乃老天爺有靈,小丫頭能摸到這麼個名字怕不是偶然。」

  「這話有理。看來老天爺也覺得這小丫頭可以改過自新!」

  眾人眼睛閃亮亮的,這種巧合實在讓人有種莫名的興奮,當然,還有一絲對上蒼的敬畏,陸小鳳忍不住看向另一張沒打開的紙條。對著林曉曉笑道。

  「我們不如看看姓什麼吧?」

  林曉曉也在感慨這名字有點意思,聞言同樣好奇的拿起了那張紙。

  上面寫著一個大字,薛。

  陸小鳳點點頭。

  「薛紫菀,這名字不錯!」

  一個大漢笑了。

  「薛神醫,這小丫頭和你還挺有緣的啊!」

  這名字是薛神醫起的,姓也是和薛神醫一個姓。且全都是小丫頭隨手抓的,不是有緣是什麼?

  薛神醫心中微動,看向正式更名為薛紫菀的小丫頭,忽然道。

  「既然她與我這麼有緣,不如之後就跟著我吧?有個小徒弟跟著,到也不錯。」

  這緣分確實很巧,不僅僅是這名字,還因為這背地裡其實還有另一段淵源。

  江湖人都知道他被師父趕出師門,卻不知道他的師父是誰,師門是哪。

  他師承逍遙派,乃是蘇星河的弟子,無崖子的徒孫。他師父和丁春秋同為師祖無崖子座下弟子,曾幾何時,他還要稱呼丁春秋一句師叔呢!

  可恨的是丁春秋後來叛出師門,暗害師祖無崖子,意圖得到逍遙派的頂尖的武功心法。

  他師父蘇星河不敵丁春秋,為了不使他們幾個沒用的徒弟受到丁春秋的加害,所以把他還有其余幾個師兄弟趕出了師門。而自己則是扮作聾啞老人,聰辯先生,從此不聽不言。

  這小丫頭長成那般狡猾狠毒的性子,也和丁春秋那老毒物弄了個烏煙瘴氣的星宿派有關。不如就由他來把這個小丫頭教導好。

  林曉曉原本和葉孤城商量過,准備把小丫頭讓人帶回白雲城的。聽到薛神醫的話有些驚訝,不過倒是沒有推拒,而是看向小丫頭,詢問她的意思。

  小丫頭醒來就在薛神醫的住所,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薛神醫,難免有些雛鳥情節,聽到林曉曉的問話,她看了薛神醫一眼,點了點頭。

  其余人頓時樂了。

  「恭喜薛神醫喜得佳徒啊。」

  「這可是大喜事,恭喜,恭喜。」

  忽然,陸小鳳笑嘻嘻的開口。

  「既然薛神醫收了個小徒弟,這拜師茶是不是得辦一下了?既然要辦,那就要辦大一點,前幾日咱們說好的慶功宴也沒辦呢。」

  林曉曉立刻明白這家伙想干什麼了,他這是酒蟲上來了,想要喝酒了!

  幾個大漢肚子裡墨水不多,這個時候倒是一個比一個機靈,一聽到陸小鳳說這話,立刻就精神抖擻起來。大聲開口。

  「對對對,一定要大辦一場!」

  「薛神醫喝拜師茶,我們就委屈點,喝點酒助助興!」

  「哈哈,就是!就是!陸小鳳說到我心坎裡了!」

  薛神醫頓時吹胡子瞪眼。

  「去去去,這才多久,一個個傷還沒好呢,喝什麼酒?就知道喝酒!」

  某大漢大手一揮。

  「這人生快事不就是喝酒吃肉?喝點酒不礙事!」

  另一個大漢立刻求饒道。

  「是啊,薛神醫,我們一定克制,就讓我們喝一點吧,這沒有酒喝,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他一說完,邊上的大漢長嘆一聲。

  「死人還有墳頭敬酒呢,我們天天躺在床上簡直沒勁透了。」

  院子裡一時間滿是欲求不滿的大漢在那委屈巴巴的開口,大嗓門傳的老遠,不知道的還以為薛神醫虐待他們了呢!

  「薛神醫,不如就讓我們淺酌幾杯。」

  江別鶴笑道,幫著幾個大漢說話。

  薛神醫恨鐵不成鋼。

  「江大俠,你怎麼也這麼說。」

  他隨即看向玄悲、玄苦兩位大師,想讓這兩位德高望重的大師來評評理,誰知玄悲大師雙手一合,唱了句佛號。

  「不如就讓他們喝一點,緩緩酒癮,解解酒蟲吧。」

  「怎麼連玄悲大師你也這麼說?」

  薛神醫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滿是不可置信,其余人說他都可以理解,怎麼玄悲大師竟然也這麼說?他又不喝酒!

  玄悲大師和藹的笑了笑。

  「實在是隔壁的兩位睡著了都不忘夢中拼酒,再讓他們忍著,怕是會憋出病來。」

  玄悲大師這話一出,立刻就有人接話了。

  「我也聽到了,老巴你們兩個那夢話聲音實在太大了,我睡著都被你們震醒了。」

  老巴是一對兄弟,老大遲疑道。

  「我們說夢話了?」

  「不僅說夢話了,你們兩個還吵起來了。」

  有人不滿道。

  「我昨晚上睡得正香呢,就聽見隔壁你們房聲音大的很,一個說我偷摸到了何老爺子的酒窖,弄來了十壇梨花白,一個立馬道自己弄來了二十壇陳年花雕,趁著薛神醫不在,趕緊喝個過癮。結果說著說著就因為酒量的事吵起來,你們兩個都非說自己酒量好,要不然比一比,緊接著就是一碗兩碗的報數,那叫一個豪氣雲天啊。我當時聽得饞蟲都上來了。心想著還是不是朋友了,偷酒喝竟然不來找我?於是我氣得哪怕單個腳,我也蹦過去了。」

  說這話的人還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腿,他的腿受了傷,暫時走路一瘸一拐的。

  「我這腿有傷,走路不方便,還要防著動靜太大,驚擾到薛神醫,好不容易磨蹭過去,就准備搶過酒壇子喝個痛快了,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我一翻進去屋子裡烏漆嘛黑的,哪來的酒?這兩人就擱床上直挺挺的躺著,睡得死沉死沉的,就光那張嘴在那瞎說!」

  結果這時,邊上的一個漢子下意識的開口。

  「原來你也被騙去了?」

  什麼叫你也?

  眾人的視線立刻集中在了那個漢子身上,漢子撓撓頭。

  「這不是酒蟲作祟,睡不著嘛,聽到聲音我就忍不住過去了。」

  他說完,另一個漢子也忍不住道。

  「我也是,半夜睡不著聽見了,我當時就想,還有這種好事啊,當即就溜進去了。結果啥也沒看見,這時還又有人來了,我還以為是薛神醫,嚇得竄房頂上了。」

  其余人的眼神看向漢子的時候頓時多了點什麼。

  漢子不樂意了。

  「別這麼看我啊,當時躲房梁上的可不只我一個,只是太黑了我沒看出是誰。」

  這話一出,氣氛開始出現一絲絲的僵硬。所有人都開始左看右看,試圖找出另一個躲房梁上的家伙。

  「是不是你啊?老許,你輕功可不錯。」

  「絕對不是我!」

  老許趕緊道。「我當時躲櫃子裡的!」

  「我躲床底下。」

  「我躲屏風後面。」

  「我躲桌子下面。」

  眼看馬上要排查到自己了,陸小鳳摸了摸胡子,小聲道。

  「……好吧,別找了,躲房梁上的是我。」

  眾人:這不說他們誰都不知道原來那一晚的小屋子藏了那麼多半夜不睡覺的酒鬼。

  玄悲、玄苦大師默默看向薛神醫:你看,情況就是這樣。

  薛神醫:……

  林曉曉等不喝酒的其余人:沒想到你們一個個傷成這樣,夜生活還挺……豐富的啊?

  而這時,始作俑者老巴這對兄弟,相當憨厚的撓了撓自己的頭。

  「哈哈,還有這回事啊。」

  他們一說完,立刻得到了酒鬼們一致送過去的瞪視,如果不是你們兩個家伙半夜說夢話,他們會被釣過去嗎?

  關鍵是釣過去的時候都想著怎麼一口梨花白一口花雕酒喝個痛快了,結果到那啥也沒有,太可恨了!

  薛神醫臉色好似鍋底,黑不溜秋的,都是被這些酒鬼給氣的!

  不過正如玄悲大師說的,可別把人給憋出病了,最後他還是只能無奈的退一步,後天就辦一場,讓這些酒鬼解解饞。

  他這話一出,酒鬼們立刻樂的喜笑顏開,對著薛神醫大加贊賞,把薛神醫吹得醫術通天,那叫一個天上有地下無,結果把薛神醫給氣得。

  「給你們喝酒就神醫了?趕緊走,別在我這眼前氣我了,小心我給你們藥裡加黃連。」

  酒鬼一聽,那哪行,趕緊嘻嘻哈哈的做鳥獸散。

  其中陸小鳳跑到最快,畢竟這事是他挑起來的,要是被薛神醫記住了,給他的湯藥裡加黃連可怎麼辦?

  誰也不知道,這一幕都被小小的薛紫菀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裡。那一刻,她對於神醫這個身份有了自己的幼稚理解。

  可以讓很多人都聽自己的話,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

  薛神醫的宅院很大,聽聞是一個得他救治的富商送給他的,做到薛神醫這樣有名氣和地位的大夫,總是不會缺錢的。畢竟多得是人上趕著捧著金銀珠寶求他。

  而現在,這寬大的宅院被布置了一番,好幾張桌子在庭院裡排開,在這附近最好的酒樓定的菜已經陸續送上來了。菜香味饞的人忍不住的咽口水。

  當然,對於酒鬼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酒。

  林曉曉坐在葉孤城的身邊。

  「我以為你並不喜歡這樣的宴席。」

  葉孤城聞言側頭看了她一眼。

  「尚可。」

  若是之前,他確實會覺得吵鬧無趣。不過她在這,就有意思多了。

  那邊,小丫頭正按照昨天學的規矩,給薛神醫奉上了拜師茶。聲音甜甜的,帶著不自覺的親昵。

  「師父,請用茶。」

  「好好好。」

  薛神醫頭一次收徒弟,自己也激動的很,連聲喊了好幾個好,然後趕緊接過茶水,喝了一口,

  等到拜師茶敬過,所有人立刻送上恭喜和祝福。

  無論小丫頭之前是什麼樣,現在她就是薛紫菀,是薛神醫的徒弟了,只盼她可以繼承薛神醫的衣缽,屆時治病救人。也做個醫者仁心的好大夫。

  拜師茶過後,江別鶴端起酒杯暢快一笑,說了幾句話,大致意思就是感謝諸位英雄豪傑,願意相信他,齊聚在此,終於除了江湖禍害丁春秋。

  林曉曉在江別鶴的隔壁桌,聞言抬頭看他。

  這次也算是慶功宴,由他這個牽頭人來發表獲獎感言也說的過去。只是一想到他真實目的,再配上現在面帶欣慰的對葉孤城的贊賞,她就覺得好笑。

  林曉曉對著系統開口,話語中帶著嘲笑。

  【嘖,這家伙嘴上說的那麼好聽,怕是半夜都在罵我和葉孤城了。】

  系統。【理解一下嘛,明明前期准備了那麼多,結果卻給別人做了嫁衣,他要是不吃檸檬那才叫有問題。】

  【你說的也對。】

  林曉曉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等到江別鶴說完,第一個舉杯敬他。

  「江大俠說的好,果然不愧是江南大俠,說話就是豪氣,實乃我輩楷模!我平日裡渾渾噩噩,聽了江大俠這一席話頓時豁然開朗了,我先干為敬。」

  說著,她就仰頭一飲而盡,這豪爽和敬重的態度頓時引得其余人紛紛叫好。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哈哈,林姑娘自謙了,在殺丁春秋這事上,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啊,你小小年紀就有此能耐,倒是讓老夫都不由佩服了。」

  「是啊,我們都看著呢,你這小姑娘行動果敢的很,這要是還叫渾渾噩噩,那我們怕是都沒睡醒了!」

  「這次多虧了林姑娘和葉城主,果然江湖就是後浪推前浪!」

  「別的不說,如果不是林姑娘當時及時給我解毒,我怕已經歸西了,這杯酒我敬你!」

  「哈哈,來,林姑娘我敬你一杯。」

  「說得好,江大俠要敬,林姑娘你,我也要敬一杯!」

  一時間,幾個漢子說說笑笑,紛紛給林曉曉敬酒,江湖講究強者為尊,遇到讓人佩服的小輩,幾個豪爽的漢子也不介意敬杯酒,更何況他們中好幾個若不是得了林曉曉的九轉冰魄珠。怕是已經中毒身亡了,哪裡還能在這喝酒吃肉?

  林曉曉笑著謙虛幾句,回敬了幾杯。

  「都是為了圍剿丁春秋而來,這份心意都是一樣的,哪需要分什麼功勞苦勞?總之,丁春秋死了,我們活著,這不就是最值得大喝一杯的事?諸位,請滿飲此杯!」

  其余人聽到這話,很是受用,哈哈笑著端起酒杯。

  「請!」

  只用了幾句話,林曉曉順利讓自己成為了人群中的焦點。眾人的贊美像是不要錢的一樣砸向她。而林曉曉越是坦然接受,處變不驚,還謙遜有禮,這贊美就越多。

  系統憋笑。

  【你要不要這麼狠,江別鶴的臉都要綠了。】

  當然,這只是個比喻,江別鶴這樣的偽君子自然不會在這種場合甩臉子的,只是此刻的他笑容有一絲僵硬而已。

  原本他還想要最後掙扎一下,結果這風頭又被林曉曉搶了,簡直何止一個慘字了得。

  因為身上皮膚的綠色還沒有完全消退,所以依然帶著兜帽鬥篷江玉郎看了他爹一眼。隨即喝了一口酒,看向被眾人搶著敬酒的林曉曉。

  美麗的女人在陽光下,笑容自信得體,這個人仿佛都在發光。

  江玉郎垂眸,忽然間想起了那天的話。

  他說,他覺得他和林曉曉很像。

  但是這話被林曉曉否認了,他那時只當林曉曉故意氣他,現在想來,確實不太像。他這輩子一直自得於自己的聰明和狡猾。但他卻從沒有因為這份聰明和狡猾得以這麼肆意過。

  相比起林曉曉,他就像是……陰溝裡的老鼠?

  江玉郎厭惡的皺了皺眉,被心裡的念頭惡心到了。

  與此同時,葉孤城正目不轉睛的看著林曉曉,鳳眸滿是專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曉曉晃悠了一圈,踩在江別鶴暴躁的邊緣反復橫跳後終於爽了,端著酒杯回去,轉頭就對上了葉孤城的視線。

  林曉曉心裡漏了一拍:日常覺得葉孤城喜歡她。這可真是個甜蜜的煩惱。

  回過神後,林曉曉坐回葉孤城的身邊,忽然發現。

  「咦,你們都不喝酒嗎?」

  只見葉孤城、葉孤鴻還有花無缺的杯子中倒滿的花雕酒一滴未動,橙黃的酒液散發著甘醇的香氣。

  葉孤城是並不好酒。

  可以喝酒,但是沒必要。他只是偶爾會和好友喝酒而已,而他的好友算起來,也少得可憐。

  花無缺和葉孤鴻則是並不喜歡喝酒,更喜歡喝茶。

  花無缺的侍女阿圓和荷露也坐在那,同樣也沒有喝酒。

  林曉曉看了看,發現他們這一桌竟然只有她和江玉郎喝酒。

  「那這兩壇子上好的花雕酒豈不是沒人喝?我倒是挺喜歡這花雕酒的。你們不喝我喝。」

  她笑著開口,給自己又倒了一杯。

  要知道這陳年花雕酒可是很難得的,何老爺子的珍藏都在這了,再加上在場的不少人都有傷在身,不適合多喝酒,所以每桌限量兩壇,其余桌酒鬼們一搶而空,早就喝完了。

  她話音未落,隔壁桌的酒鬼陸小鳳立刻精神了,還有這種好事!

  「嘿嘿,你們是不是喝不完?好說啊!」

  說著他的手就不老實的往桌上的酒壇子上摸了。

  要知道雖然禁酒令解開了,但是薛神醫卻不准他們放開了喝,每桌就三壇酒,兩壇花雕,一壇梨花白,就這麼點酒,一桌子的酒鬼卻那麼多。陸小鳳可不得盯上別桌的。

  林曉曉立刻拍掉他的手。

  「要酒不要命了你,受了那麼重的傷,喝酒還敢不節制?想都別想,這些酒都是我的!」

  說著她就來了個一口悶,花雕酒是黃酒,入口綿軟,一點也不辣,而且這喝酒用的酒杯小的可憐,林曉曉一口一杯完全不是事兒。

  喝完她嫌棄的擺擺手。

  「這邊沒你的份,如果你實在想喝酒,這邊建議你拿水涮涮酒壇子。」

  陸小鳳癟嘴。

  「小氣,咱們都是老朋友了,喝你點酒怎麼了。」

  林曉曉嘲笑的示意他看周圍。

  「那邊你那麼多朋友,不也一滴都沒給你留?」

  陸小鳳氣憤的轉身:……哼!

  林曉曉哈哈一笑,抬手再次准備給自己倒酒,被葉孤城攔住。

  葉孤城看著眼前臉已經開始出現緋紅的林曉曉,提醒道。

  「不能再喝了,你快要醉了。」

  想到之前喝醉的情形,林曉曉有些遲疑,但隨即她想了想道。

  「這不是還有你嘛。」

  葉孤城一愣,抬眸看著笑著的林曉曉,注意到那眼中的信賴,讓他心下微動。誰知下一刻林曉曉就貼在他的耳邊小聲叮囑。

  「等我喝醉了,你記得把我鎖進屋子裡。」

  剛剛還想著這家伙泡男人果然有一套的系統果斷查了查林曉曉的身體情況:……得,這家伙已經開始醉了。


第63章

  晚上, 喝醉的林曉曉在房間裡亂竄。

  「我不睡,我一睡……你……你就要把我鎖起來了!」

  這醉鬼在不大的屋子裡騰轉挪移,快如閃電, 葉孤城一時間還抓不住她,他無奈道。

  「我沒說要把你鎖起來。」

  小臉緋紅的林曉曉打了個酒嗝, 信誓坦坦道。

  「你說了!你說……嗝……等我喝醉了就把我鎖進屋子裡!」

  葉孤城:「這話是你說的。」

  林曉曉立刻叉腰道。

  「不可能!我又不傻,為什麼……讓你把我鎖起來?!」

  葉孤城:……

  眼看眼前的人不說話了, 林曉曉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一樣,原地轉了一圈, 裙擺飄散好似蝶翼。

  「我最知道你們這些人類的心思了, 看我們蛾子長得漂亮, 就喜歡把我們抓起來,哼, 想都別想, 我們蛾子是屬於自由的!」

  葉孤城沒聽懂什麼蛾子是指什麼,不過他抓住了機會,立刻足尖一點,成功抓住了林曉曉的手腕。他好聲好氣的開口。

  「你喝醉了,夜深了,你該睡了。」

  結果他話一出口,林曉曉立刻恍然大悟,隨即一手抱胸, 一臉譴責的看著他。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葉孤城:他不是,他沒有。

  他正想要開口,下一刻就屏住了呼吸, 因為林曉曉的臉突然湊近, 離他近在咫尺。兩人的呼吸似乎都糾纏在了一起。

  近得葉孤城可以聞到那股淡淡的花香。

  那雙因為醉酒而染上水霧的杏眼努力觀察他, 半晌,嘟囔著道。

  「仔細看看,你長得還挺好看的。」

  葉孤城垂眸看著她,喉嚨動了動。

  「那你覺得如何?」

  寂靜的空氣中似乎多了點什麼,花香越來越濃郁,林曉曉看著那薄唇,眼睛一眨不眨的。

  就在這時,一群飛蛾呼啦啦的飛了進來,撲了兩人一臉。

  「呸呸呸。」

  差點被飛蛾糊嘴裡的林曉曉下意識的後退幾步,和葉孤城拉開距離,那群飛蛾就像是認准她了一樣,繞著她不停的轉圈。

  十幾只撲棱蛾子繞著林曉曉飛行,就仿佛一個結界,隔絕了房間裡的倆個人。

  近在咫尺,咫尺天涯。

  林曉曉沉痛的開口。

  「你也看到了,我的族人們在警告我,蛾子和人類是沒有未來的,別愛我,沒結果。」

  葉孤城沉默了一下,果斷對醉鬼道。

  「再不睡覺,我就對你這些族人動手了。」

  林曉曉: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僅僅是因為她沒答應你,你就要殘害她無辜的族人!

  林曉曉乖乖的躺在床上,躲進了被子裡。只留下一雙大眼睛盯著葉孤城。

  「我睡啦。」

  葉孤城趕走那些飛蛾,關上窗戶,又幫她整理了一下被子,露出口鼻。隨即就對上她那睜得大大的,很是精神的眼睛。他頭疼的伸手蓋住了那雙眼睛。嚴肅的開口。

  「閉眼,睡覺。」

  林曉曉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掃過葉孤城的手掌,帶起一絲癢意。

  *

  第二天一早,林曉曉坐在床上,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面色一陣紅,一陣白。

  【我怎麼就控制不住呢?果然酒就是個害人的東西!自帶一種詭異的誘惑力,明知道它不好,但是卻能讓人忍不住。】

  系統淡定開口。

  【正常,畢竟前世你明知道奶茶的危害,不也忍不住每天一杯嗎?還美曰其名說是每天一杯奶茶,為快樂續命,實際上只是給三高可乘之機而已。承認吧,你就是一個控制不住自己的愚蠢人類。】

  林曉曉眼神游弋,果斷轉移話題。

  【……你說,葉孤城昨晚對我說的那句話是不是撩我啊?】

  系統:【哪句?】

  【就那什麼,我說他長得好看,他問我覺得如何的那句啊。】

  林曉曉這次可沒斷片,今天一早昨晚上醉酒的畫面就清晰的在腦海裡回放,她回憶著葉孤城當時說話時看她的眼神,頓時美的冒泡。

  她遲疑道。

  【或許他也喜歡我】

  系統遲疑:【或許他只是對憨憨晚期患者的臨終關懷?】

  正美得很的林曉曉瞬間面無表情了。

  【怎麼回事啊,小老弟,說話怎麼那麼動聽呢?讓人恨不得給你身上捅個十七、八個洞。】

  系統:【幫你克制一點,昨晚上瞧把你激動的,難不成大白天的你也想招蜂引蝶不成?】

  因為是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她自己下意識的會忽略,被這麼一提醒,林曉曉這才注意到房間內的花香似乎有些太濃了。

  【好吧,戀愛腦要不得,我們先來干正事。】

  林曉曉打了哈切,慢悠悠的下床。她簡單的洗漱好。隨後走到了桌子邊,在桌子上有一個小包袱,那是她的東西,裡面的東西並不多。

  除了兩套輕薄的夏裝,就是小梳子,幾個簪子,手帕。串著小拇指甲蓋大木雕魚的紅繩,幾個話本,畫著美人的圖冊之類的,總之雜七雜八,都是林曉曉在街上覺得有趣就買來的。用來打發無聊的時間。

  她慢悠悠的打開包袱,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裡拿起了一個瓷瓶,瓷瓶做的很精致,白瓷上描繪著雪裡紅梅,湊近了聞有淡淡的甜香,裡面放著的正是林曉曉的糖丸。

  她當初覺得瓷瓶好看,所以買齊了六個全套的瓷瓶,送了葉孤鴻、江玉郎每人兩個,自己留了兩個,一瓶帶在身上,一瓶放在小包袱裡。

  她拿起那個瓷瓶,一顆一顆的數。隨即露出一絲輕笑。

  系統疑惑。【怎麼一顆沒少?】

  【不對,少了一點。】

  林曉曉拿起一顆糖丸,對著陽光照了照,陽光下可以看出圓潤的糖丸身上多了一抹刮痕,再拿出幾個看看,都有這種跡像。

  隨即她伸手,從衣服底下摸出了一個冊子。上書幾個大字,《基本法》。

  打開的第一頁上書:基本法,主要靠天賦。

  這本基本法說實話沒有多少頁,加上封面也就十頁,而且有幾頁寫得還是藥方。

  而這正是森羅萬像之昆蟲記的核心。

  林曉曉隨意的翻了翻,笑意更深了。

  系統道:【頭發沒了。有人打開過。】

  林曉曉低頭看了看地上,不過並沒有看見她夾在裡面那一絲細細小小的發絲。

  系統詢問。

  【會是江別鶴嗎?】

  【應該不是,江別鶴那種人可不會干這麼顯眼的壞事,他如果想要查探,只會教唆別人來干。而且,也不排除有別的人動了心思,人心復雜,當初聽說九轉冰魄珠還有森羅萬像之昆蟲記就雙眼放光的,又不只是江別鶴。】

  林曉曉把冊子合起來,拔了一根頭發,繼續夾在書裡。然後拿起梳子,開始對著鏡子梳頭。

  系統:【江別鶴盯上了你,你和他對上,你弟弟怎麼辦?別告訴我你這人認干弟弟喜歡月拋的那種。】

  林曉曉給自己插上一根發簪,對著鏡子看了看。又拿著其他幾根比劃了一下,雖然這些簪子又是玉的,又是銀的,還有寶石鑲嵌的,但林曉曉總覺得這些簪子沒有她最開始用的那根木簪子又順眼又順手。

  只是可惜,她那次和葉二娘還有雲中鶴對上就丟了。

  聽到系統的話,她選了個玉簪子後淡淡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這就要看江玉郎怎麼想的了,他和我還有葉孤城走得近,江別鶴一點表示也沒有,就是有別的想法,或許現在正在私底下找他想要盤算什麼呢。江玉郎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做我的好弟弟,二,做江別鶴的好兒子。】

  系統:【嘖,你這人屬實有點蔫壞。嘴上說著好弟弟,暗地裡讓人做這麼難的選擇題。】

  林曉曉不以為意。

  【我這是在幫他,如果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選擇和江別鶴一塊淪陷,那他早晚都會死。】

  銅鏡中的女人有些模糊,卻可以看出她的面色淡漠,眉眼高傲。

  那一瞬間,系統忽然發現,這家伙和葉孤城確實有點像來著。

  這時,門被敲響了。

  「林姑娘,葉城主讓我給您送醒酒茶來了,可以緩解頭疼的,你可要趁熱喝?」

  林曉曉腦海裡自動冒出昨天的事情,頓時耳根一熱。她捂著臉羞澀道。

  【這麼貼心的嗎?我可以!】

  銅鏡中的女人露出一抹笑容,歡快的走去開門了。

  「這就來!」

  系統:……一定是眼花了,它還是申請自我檢測哪裡出問題了吧。

  *

  葉孤城正在院子裡練劍,余光看見林曉曉過來,他側眸開口。

  「醒酒茶喝了?」

  林曉曉點點頭。

  葉孤城遲疑道。

  「昨晚……」

  林曉曉下意識的開口。

  「先說好,我提醒過你把我鎖起來的,是你自己沒有鎖。」

  所以後來發生的事情也不能全怪她!

  葉孤城:他不是要說這個。

  他淡淡的轉移話題。

  「此間事已了,我們可要啟程了?宋姑娘給你來信了。」

  不是,到底要說什麼啊?

  林曉曉:總覺得錯過了一個億!

  林曉曉委屈的拆開信紙。

  宋甜兒的信上在催他們快點到她們那兒去玩。這是他們早就約定好了的,要去楚留香的大船上坐坐。

  林曉曉等人本來准備來這看看追命,隨後就一路過去。

  結果他們中途被事情絆住,楚留香他們還等著迎接他們呢,卻得到了林曉曉等人干掉丁春秋的消息。

  宋甜兒在信的後面花了點小心機,寫了數個菜名,繪聲繪色的描述一番,頓時把林曉曉的饞蟲勾上來了。

  林曉曉小心的把信紙疊好收起來。

  「那不如今日就去辭行吧?」

  葉孤城點點頭,他也是這個意思。

  系統:【不是吧?你這就被吃的迷惑住了?不去搞江別鶴了?不過他已經盯上你了,能放過你嗎?】

  【你也說了他盯上我了,當然不可能放過我了。】

  林曉曉看了看在艷陽下翠綠的樹葉。

  「幾位要走了?」

  薛神醫捋了捋胡子開口,紫菀跟在他身邊,好奇的看著林曉曉等人,倒是沒有了第一天的害怕。不過也沒有以前那麼過於『活潑』了。

  葉孤城點點頭。

  「已經叨擾多日,是時候離開了。」

  「哪裡哪裡。」

  薛神醫說了幾句客套話,請葉孤城等人用了午飯再走。

  中午的時候,江別鶴聽聞了此事,感慨道。

  「我也准備回去,我甚是敬佩幾位的武功膽識,加上小兒受幾位照顧頗多,我這做父親的,總要感激一二,不如幾位與我一道去我那裡,讓我招待一番如何?」

  江別鶴頂了個江南大俠的名頭,這麼誠懇的邀請別人,應當是少有不同意的,但葉孤城卻非常人,所以江別鶴也不確定能否成功。

  他正想著如果不成,應該怎麼做。就聽見林曉曉笑著開口道。

  「好啊,我還沒有去過江南呢,都說江南水鄉美如畫,我倒是想要見識見識。」

  這當然是假話啦,她自己前世就是江南水鄉出來的,旁人覺得江南水鄉蒙蒙細雨美不勝收,但作為一個在那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來說,形像最深刻的就是老房子廁所長出了蘑菇。

  葉孤城有些疑惑的看了林曉曉一眼,但也點點頭。

  「好。」

  江別鶴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滿意的看了一眼邊上的江玉郎,看來他這個兒子還是有點用處的。

  同一天,花無缺也向薛神醫提出了辭行。畢竟他也沒受什麼傷,身上還有師命,自然不適合在這待太久。

  兩撥人馬在門口告別,林曉曉笑著對花無缺揮揮手。

  系統:【我以為你會找機會告訴他真相的。】

  林曉曉看了看花無缺身邊的侍女阿圓和荷露。

  【那兩個小姑娘可都是移花宮的人,絕對對邀月憐星忠心耿耿,而且花無缺本身就對邀月憐星很忠心好不好?畢竟邀月憐星可是把花無缺養大的師父,在這個時代父母之恩,師徒之情都齊活了。

  打個比方,就咱兩這關系,如果有一天,一個人跑來和你說,我對你的好都是騙你的,我其實一直都暗搓搓的忽悠你、迫害你,但是又拿不出一點線索,仿佛活在夢裡一樣,你會相信嗎?】

  系統:【呃……】

  林曉曉木著臉:【只是打個比方,你要不要真心實意的思考這麼久?】

  【不相信。】

  系統這會兒果斷多了。

  林曉曉:……我信你個鬼。

  林曉曉看著花無缺遠去的背影,冷哼道。

  【總之,既然江別鶴盯上我了,就先搞他,借助他來弄到當年的線索,到時候就把這些線索告訴小魚兒和花無缺,不比我浪費口水說一萬遍有效果?】

  加上了江別鶴,他們一共有五個人,一輛馬車難免有些擠,所以需要兩輛馬車。

  林曉曉對著江玉郎眨眨眼,走好不送。江玉郎回給她一個假笑。當然,但他轉頭看向他的父親的時候,就變成了最乖巧,最安靜的孩子,或者說,木頭樁子?

  他們在天黑之前進了城,找到了一家客棧住下。

  深夜,林曉曉的窗口出現了一個人,那人悄咪咪的潛入進來。往桌上的包袱走去。他一邊打開包袱,一邊專注的觀察床上人的情況。

  雖然光線不足,看不清人臉,但是女人一直在床上躺著沒有動作卻是可以看清楚的。

  等到包袱徹底打開,眼看女人還在那裡睡得死沉。潛入進來的人竟然不管包袱,慢慢的往女人的床邊走。越走越近,一雙手成鷹爪狀,緩緩朝著女人細嫩的脖子襲去。

  女人終於舍得睜開眼睛了,林曉曉打了個哈切,不滿的嘟囔道。

  「大半夜不睡覺你就是來找我練雞爪功的?」

  江玉郎冷哼的收回手。

  「你睡得那麼死沉,被掐死也活該。」

  「這不是知道是你嗎?自家人防備什麼?」

  林曉曉嬉笑。

  江玉郎眯眼。

  「你是不是知道我要來做什麼?」

  林曉曉篤定道。

  「總不會是來殺我的。」

  畢竟江玉郎沒有那麼蠢。他不可能明知道殺不了她還來白費功夫。

  江玉郎最討厭就是這家伙這麼自信的模樣,聞言頓時有些不悅。他伸手從袖子裡拿出什麼,飛快的射向林曉曉。

  深夜,屋子裡一片漆黑,勉強看見一點人影輪廓。林曉曉伸手接住,發現那似乎是鳥的羽毛,摸起來軟軟的。

  「這是什麼鳥的羽毛?」

  「鴿子的羽毛,而且那是我家的鴿子。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應當是死於我們出發圍剿丁春秋的前一晚。他的桌縫裡有一點灰燼。」

  江玉郎冷漠的開口。

  「我一直懷疑我父親和星宿派的人有勾結,我家的書房有幾瓶毒藥,三瓶和星宿派有關,其中一瓶就是綠凝露。」

  綠凝露這種陰邪的化屍水不僅效果好,用料配方也同樣很難得,星宿派本身都沒有多少,流傳在外的更是少之又少,反正明面上的江湖人誰也沒有。江別鶴身為江南大俠,卻暗藏綠凝露,這可真有意思。

  「也就是說,你父親在出發前的前一晚和星宿派的人通過信?」

  並且在那之後,殺了鴿子,還就著燭火立刻燒了信。

  林曉曉反問過後,笑著開口。

  「你和我說這些,真的可以嗎?那可是你父親。」

  江玉郎面無表情。

  「我從不認為他是我父親,你覺得我不應該像你告密?」

  這才是最真實的他,無論在他父親面前乖巧安靜好似個木樁子,還是在蕭咪咪面前罵不還口,打不還手,都是偽裝。

  「不,事實上,我一直在等你選擇,選我,還是選他。」

  林曉曉笑著開口。

  「我很高興,弟弟。你選擇了我。」

  江玉郎沉默著盯著她。

  「我在背叛我的父親,你就一點也不介意?」

  「你不也說了,你從不以為他是你父親。讓一個兒子真心實意的說出這句話,顯然那位父親的教育從根子裡就出錯了。」

  林曉曉話題一轉。

  「說起來,他問了你,你那一年消失是去哪了嗎?」

  別說什麼外出游歷,那不過是江別鶴自己找的借口,自己的兒子失蹤了,還帶著自己書房的藏寶圖失蹤的,他不僅找都沒有找過,甚至一點著急的意思都沒有。

  江玉郎冷著臉道。

  「問了,他很是遺憾地宮密室的寶貝和秘籍。還懷疑你很可能把真的秘籍藏起來了。不過在我保證那本秘籍被燒了之後,他連罵了你好幾聲蠢貨。」

  「我看他才是蠢貨,一點不關心自己兒子的死活,竟然還指望自己的兒子和他一條心?」

  林曉曉面色不屑。

  「老子不像老子,自然怪不得兒子不像兒子。」

  頓了頓,她又看向江玉郎開口道。

  「你有沒有懷疑過藏寶圖的事?藏寶圖是你從他的書房偷的,而藏寶圖又是假的。你可猜到什麼了?」

  江玉郎其實不用她提示,他自己在聽說藏寶圖有很多份,疑似是假藏寶圖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

  「藏寶圖的事很可能是他挑起來的,他一貫喜歡弄出這些事,攪動江湖風雲,再自己出面解決,以此提高自身威望。」

  而明知道藏寶圖是假的,也知道藏寶圖的路線,卻一點也沒有找他的想法,哪怕聽說他被蕭咪咪囚禁一年,關注的也不過是地宮的密室寶藏。

  江玉郎的眼眸更冷了。

  「他現在盯上了你,他懷疑你根本沒有什麼九轉冰魄珠,而是你帶著的蟲子可解百毒。他尚且不知這是否是冰蠶,你是否有控制冰蠶的特殊方法,所以讓我在你身邊打探消息。」

  說到這,江玉郎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

  「我不想和你對上,所以勸他,誰知他竟然以為我心軟了。」

  「他會不相信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別傷心了。說點開心的,比如慶祝你的聰明才智沒有被欲望給淹沒?」

  林曉曉笑嘻嘻道。

  「你的父親可就不行了,他的內裡已經被欲望給填滿了,導致聰明才智被淹沒了,竟然想到和星宿派的人合作這麼個昏招。兩邊都是貪心不足,奸詐狡猾還一點誠信都沒有的人,這在一起合作變數可太大了。乃至於費盡心思牽頭的功勞倒是大頭都落在了我和葉孤城的身上。」

  她思索了一下,又道。

  「說起這個星宿派的叛徒,我倒是也想到了一個,估計就是那個提前跑路的摘星子吧,嘖嘖,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麼計劃的,不過看來,摘星子沒有做到他應該做的。畢竟我可不覺得你父親是個為了搶功就真的敢硬往上衝的人。」

  按理來說,江別鶴這樣的人,必然是提前做了准備,確信自己可以成功而不會出現生命危險,這才會往上衝,但從當時的戰況看,卻不是如此,江別鶴頂多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把短劍,那算什麼後手?

  所以一定是他的哪一環崩了。

  而摘星子這個同樣狡猾且毫無誠信的星宿派弟子自然是崩計劃的不二人選。

  江玉郎冷笑。

  「他活該。」

  忽然,林曉曉抬頭。

  「對了,你出來,你父親不會察覺吧?」

  「放心吧,我好歹是他兒子,這麼多年都乖巧懂事,他不可能懷……」

  江玉郎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曉曉扛起來就跑。

  十幾歲的少年被個女人帶著跑,哪怕他身材瘦小,但是他心不小啊!

  江玉郎頓時面色憋得通紅。咬牙低聲道。

  「你干嘛?!」

  「噓!」

  林曉曉速度飛快,眨眼間就把人帶到了房頂上,兩人趴在房頂,輕而易舉的看見江別鶴正在下樓。

  林曉曉小聲感嘆一句。

  「看來你父親比你相信的更不信任你啊。」

  江玉郎皺眉。

  「我們怎麼辦,他發現我不在一定會起疑!」

  「起疑?不,不會的。記得,你待會就說你上茅廁,對了,拿著這個。」

  林曉曉揪了樹上的幾片樹葉,然後直接把人送到了茅廁邊上。看他不願意進去,直接推了一把。

  拿著幾片葉子的江玉郎:……

  片刻後,江別鶴找到了茅廁。

  江玉郎似乎很驚訝。

  「父親?」

  江別鶴狐疑的看他,隨即他的視線凝固了,借著月光,他可以清楚的看見江玉郎手裡拿著幾片翠綠的葉子。

  用紙和帛到底是有錢人家的做法,客棧並不准備這些,需要客人自備。

  江別鶴看著那幾片葉子,瞬間打消了他的疑心,看來真的是他想多了。


第64章

  烏雲遮住了陽光, 陰雨綿綿。眾人一路到了一個偏遠的地方。四下看看,並沒有左鄰右舍。

  而屋子也不過是小貓兩三只,且都有些陳舊了, 最繁茂嶄新的大概就是那院子裡的幾棵樹,幾株翠竹。

  走進去看,朱紅的漆已經脫落了, 窗框有些破損, 推門進去, 門嘎吱一下。

  裡面的設施同樣有些舊了,桌子椅子都能看出不少歲月的痕跡。不過也因為東西比較少,而且打理的很干淨,所以整體來說,這個房子雖然有些舊, 但還算整潔。

  只不過在窗外黑沉沉的烏雲還有冰冷的細雨襯托下, 此刻的房子有些過於冷清了。

  林曉曉看著那窗框卻是的一角。

  【我覺得我有點後悔跟著來了, 你說我跟江別鶴說我們去客棧住行不行?】

  江別鶴到底是哪來的勇氣住在這樣的房子裡還邀請他們來自家做客啊?就這幾間房子,夠不夠他們住的都是兩說!

  再怎麼偽裝自己日子過得清苦,也得講究基本法好不好?!

  系統小聲嗶嗶。

  【這就承受不住了,那我勸你最好別往左邊看。】

  左邊?

  人就是這樣,別人越是提醒不要干什麼, 人越是想要去干。

  林曉曉滿不在乎的想。

  【又不是我窮,我有什麼承受不住的。】

  隨即她好奇的往左邊看過去,發現什麼都沒有啊。樓梯的拐角那黑乎乎的, 實在看不出什麼, 這時, 她看見有什麼在黑暗中動了動, 下一刻, 一個蒼白且蒼老的人臉猛然出現在黑暗中。

  【臥槽!】

  林曉曉猛地後退,差點後腰撞在桌子上,被葉孤城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葉孤城一手扶住她,一手下意識的握住劍柄。

  樓梯拐角的黑暗中,那個人臉動了動,隨即全身慢慢走了出來,那是一個駝著背、步履蹣跚的老頭。

  他的雙眼渾濁,眼神呆滯木訥,嘴巴癟癟的,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牙齒,好似一個幽魂一般慢慢飄過,手裡還拿著一把掃帚。

  林曉曉平復著心跳,艱難的對系統說。

  【你說的對,這玩意我真的承受不住。】

  江別鶴歉意的開口。

  「抱歉,是我招待不周,嚇到林姑娘了,諸位還請別擔心,他乃是我家老僕,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又聾又啞,就把他帶回來了,也算給他一個活路。」

  這段話的信息量就大了,林曉曉仿佛被江別鶴感動到了。

  「不愧是江南大俠,果然俠義心腸。只是這屋子是否太過委屈江大俠了?」

  江別鶴淡然一笑。

  「這宅子乃是我一個好友贈予我的,一直住到現在已經習慣了,更何況,廣廈萬間,夜眠七尺,良田千頃,日僅三餐。身外之物,何須計較那麼多。」

  葉孤鴻眼神一亮。

  「說得好,江大俠果真是真君子!」

  江別鶴笑了笑。

  「趕路這麼久,想必諸位都累了,還請進房間歇息片刻,飯菜很快就好。」

  說著,他抬手讓江玉郎領著客人們去房間休息。

  走過游廊,他們到了一棟二層小樓,這大概算是整個小宅院裡,看起來最新的建築了,當然,這個新是對比出來的,它頂多是外觀上看著沒有那麼磕磣而已,其實內裡依然一言難盡。

  因為外面烏雲密布,陰雨綿綿,小樓采光似乎也不太好,所以這裡很是昏暗,江玉郎早有准備,提了個油燈。

  林曉曉跟在他後面走,總覺得脖子被冷風吹得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我是真沒想到,我有一天會在武俠世界玩鬼屋探險。有那麼多錢卻活成這樣,江別鶴這家伙指定有點變態。】

  這時,江玉郎提著油燈率先踩上了樓梯,不安分的樓梯木板立刻嘎吱一聲,發出抗議。

  而當林曉曉等人也跟著上樓的時候,頓時嘎吱嘎吱的聲音此起彼伏。

  林曉曉:【剛剛還覺得這地方冷冷清清的很,沒想到暗藏玄機啊,樓梯會叫,門也會叫,還挺熱鬧的?】

  系統憋笑:【這木頭的年紀估計比你都大了,你悠著點,別把人家准備當傳家寶的樓梯板給踩壞了。】

  林曉曉:【開什麼玩笑,小仙女怎麼可能踩塌樓梯?我們仙女都是沒有體重的!】

  「哢嚓!」

  寂靜又嘈雜的樓梯上忽然傳來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林曉曉立刻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腳,發現自己的腳還好好的踩在樓梯上,頓時松了一口氣。

  隨即她往後看了看,借著江玉郎油燈的微弱光芒,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葉孤鴻陷進去的腳還有樓梯上的窟窿上。

  葉孤鴻面色僵硬,默默的收回腳。

  林曉曉頓時噴笑出聲。

  「哈哈,你最近是不是吃胖了,把人家樓梯都踩壞了!」

  結果又是一個喀嚓聲。林曉曉的笑聲戛然而止,僵硬的轉頭看向自己的手,她的手還是那麼修長漂亮,手中的深色木頭扶手襯得她的皮膚越發的白皙如玉了。如果這一小塊扶手不是被她握在手裡,而樓梯扶手沒有多一個缺口那就更好了。

  葉孤鴻:噗呲~

  葉孤城也在同一時刻嘴角上揚,雖然兄弟兩個對上林曉曉哀怨的眼神後,立刻收了笑容,恢復了冷臉,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但是那眼中憋不住的笑意卻明顯的不能再明顯。

  空氣中一片死寂,林曉曉木著臉把那截木頭放了回去。隨即真誠的看向江玉郎。

  「我就問一句,這房子真的能住嗎?」

  「反正我從小就住在這裡。」

  江玉郎提著燈繼續往上走,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最裡面的一間屋子被留給了林曉曉,好在江別鶴偽裝的是甘受清苦的真君子,不是落魄的窮鬼,樓梯大概是因為許久沒有修繕過了,不過房間裡卻還算正常。

  不過江玉郎的房間不在這。而是在更遠一點的廂房裡,那裡本是佣人住的屋子,不過它被送給江別鶴後,江別鶴也就一個老僕,所以很多房間都空置了。

  江玉郎就住在那個房間的最末尾的一間。

  林曉曉坐在床上,挑眉道。

  「這裡的房子已經夠糟糕的了,你還選了佣人房?別告訴我你和你爹一樣喜歡這種調調?」

  江玉郎把油燈放在她的桌上。

  「那裡離我父親的主臥最遠,我半夜睡不著,在那可以輕易的溜出去。」

  林曉曉伸手按了按身下的雕花大床,這裡的設施雖然陳舊,但如果仔細看,其實可以看出,這裡原本還是挺奢華的,畢竟沒人會送給江南大俠一個小破宅子。

  只是時光,和沒人呵護,才導致它們蒙上了一層陳舊。

  推開雕花的窗戶,細雨隨著風飄進來,拂過林曉曉的臉,這棟小樓是整個宅院最高的建築,所以林曉曉透過窗子,可以輕易的把整個宅院看在眼裡。

  前院是他們進來的地方,已經看過了,普通的像是單調的白開水,乏味無趣,而往右側看,那裡還有一個挺大的後花園,不過已經荒廢了,雜草叢生。

  原本花園裡的花無人修剪,隨意而散漫的長著。連小道都被那些熱情的枝葉掩蓋住了。配上這濃墨重彩的陰雨天,實在有些陰森,拒絕所有活人的拜訪。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這一切,誰能想到這是江南大俠的家呢?而看到了這一切,誰又能不誇贊一句,江別鶴真君子呢?」

  江玉郎的眼中滿是厭惡,嘴角露出一絲嘲諷。

  林曉曉把窗戶關上,搖了搖頭。

  「我倒不這麼覺得,他把自己打造的太完美了,一點缺點也沒有,這是最大的敗筆。古來聖賢能有幾人?又有幾人是真正完美無缺的?」

  說完,她又同情的拍了拍江玉郎的肩膀。

  「不過說起來,慘還是你慘,你爹指不定坐擁金山銀山呢,結果一個子都不願意花在你身上。」

  江別鶴自己追求精神層次的滿足,苛待自己也就罷了,畢竟這是他自願的,他估計一點也不覺得這是苛待,可是控制自己的兒子和他一樣,這可就是虐待了。

  江玉郎嫌棄的拍開她的手,忽然兩個人安靜下來,因為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隨即就是敲門聲。

  林曉曉打開門,就見之前那個老人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面擺著茶壺和茶杯,站在外面。門打開後,老人就沉默的走進來。

  駝背的老人本來就矮,拿著個大托盤,越發的矮小了,走起路來還顫顫巍巍的,好似下一刻就要摔倒。

  林曉曉生怕老人摔了,趕緊道。

  「是茶水嗎?我來拿吧?」

  但是老人並不理會她,他簡直不像個活人,倒像是被創造出來的傀儡,只知道一板一眼的做著設定好的事情。

  江玉郎在邊上隨意道。

  「你和他說話沒用,他聽不見的。」

  老人擺好茶壺和茶杯,又默默的走了出去。

  林曉曉看著他走出去,下了樓,等到老人的背影消失後,林曉曉發現,老人雖然步履蹣跚,但其實下盤穩當,並不會摔倒。

  林曉曉疑惑。

  「他到底是誰?」

  「不知道。」

  江玉郎倒了兩杯茶水。

  「他是我父親十年前帶回來的,帶回來就又聾又啞,每天像個游魂一樣,從不與人交流,誰知道他哪裡冒出來的。」

  外面陰雨綿綿,實在有些冷,加上這房子大概年久失修,還有些漏風,林曉曉走過去端起倒好的熱茶喝了一口。隨即笑了笑。

  「這茶倒是不錯?」

  「畢竟他這麼多年經營還是不錯的,有人送個好茶什麼的,他哪來待客不正說明了他這個江南大俠性格寬厚,人緣極佳嗎?」

  林曉曉聽了這話,又喝了一口熱茶,好笑的看過去。

  「我發現你回了家好像有很多抱怨啊。」

  「不是抱怨,是厭惡。」

  江玉郎嗅了嗅那茶香,卻不喝,面色冷漠道。

  「我已經厭惡這個地方十多年了。時隔一年,再次回來,這厭惡反而加倍了。」

  他說完,側頭看著捧著茶水喝的林曉曉,惡劣的開口。

  「現在可是江別鶴的地盤,這入口的東西你就一點也不警惕一下?」

  「你要相信你爹,他可沒那麼蠢。葉孤城在這,他怕是動手前要斟酌再斟酌才行。」

  林曉曉想了想。

  *

  第二日,在餐桌上,江別鶴笑著看向林曉曉幾人。

  「我這人平日裡無趣的很,招待不周,還請諸位見諒。正好,我與木道人有幾分交情,他今日就在這附近,不知葉城主、葉公子、林姑娘可有興趣見上一見,如果有興趣,我自當為幾位引見。」

  「可是那位圍棋第一,詩酒第二,劍法第三的木道人?」

  葉孤鴻的眼睛頓時亮了。雖然他最崇拜的是西門吹雪,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不敬佩其余的劍道前輩了。

  木道人是武當派長老,半步宗師的人物,一手武當兩儀劍法驚艷絕倫。是當世極負盛名的劍客之一。

  這樣的一個劍客,偏偏號稱自己,「圍棋第一,詩酒第二,劍法第三。」日日游戲人間,瀟灑無比,讓人實在忍不住心向往之。

  葉孤城抬眸,似乎也來了興趣。他微微頷首。

  「多謝。」

  「葉城主客氣了。」

  江別鶴笑了笑。

  「木道人此刻就在古松居,聽聞還有玄慈大師,苦瓜大師兩位禪師在。」

  「又是論劍啊。」

  林曉曉趕緊道。

  「那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無論是劍道還是禪道都非我所欲也。」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仿佛寫著無趣兩個大字。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本身既不是劍客也不是尼姑,年輕漂亮且活潑的姑娘恐怕大部分都不會喜歡這種枯燥的論道的,很有可能在那呆坐一天一句都聽不懂,實在是沒勁透了。

  葉孤城遲疑的看她。

  「那……」

  相比較他的遲疑,林曉曉表現的很瀟灑的擺手。

  「我聽江玉郎說最近有家酒樓的白灼雞很不錯,我想去嘗嘗,你們要去論道就論道吧,江南水鄉山美水美,還有美酒美食,我一個人也能玩的開心。」

  江別鶴笑道。

  「我作為主人家,如何能讓林姑娘一個人,還請務必讓玉郎陪著,他自小在這長大,對這些還算是有些了解的。」

  林曉曉笑得開心。

  「哈哈,那就先多謝江大俠啦。」

  葉孤城聞言也放下心來,點了點頭,同意了這個決定。

  江別鶴笑容微微加深,內心滿意的想。

  想不到小姑娘自己知難而退了,倒是省了他的麻煩。

  他不知道的是,林曉曉笑得活潑,其實她的手此刻正在桌下,不安分的捏了捏葉孤城的小拇指。等到葉孤城看她,她立刻借著喝水的姿勢,對著葉孤城擠了擠眼睛。

  干得好!

  葉孤城面色緩和了一瞬,等到林曉曉轉過頭後,他微微垂眸,右手的小拇指不自控的顫了顫。

  一個時辰後,看著葉孤城他們的身影遠去,林曉曉對著江玉郎笑道。

  「走吧,我都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識一下江南風光了。」

  江玉郎實在不覺得被他爹算計到底有什麼好高興的,他上前引路道。

  「走吧,不是說要吃白灼雞嗎?」

  昨天才下過雨,今天的空氣很是濕潤。

  不愧是江南水鄉,出了門沒多遠就是一條小河,上面有窄窄的石橋,石橋應當是有些年頭了,橋墩上還有些綠色的青苔,石頭縫間甚至開出了不知名的野花。

  溫婉的女子抱著木盆出來,裡面是要洗的衣服,河水清澈見底,小魚小蝦在水裡游弋,被洗衣服的人驚擾到,尾巴一擺躲了開來。

  湖邊有一個大柳樹,翠綠的柳枝被風吹拂,有幾根長得長的,在水面劃過一抹漣漪,幾個小孩子正在樹下和一只黃狗玩鬧。

  林曉曉忍不住駐足片刻,只覺得空氣中帶著淡淡的寧靜祥和的氣息。心裡想著,田園生活其實也不錯啊。

  她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聞到了一股迷之氣味。

  隨即她聽到一聲稚嫩的吳儂軟語。

  「娘,阿弟又拉褲襠裡了哩!」

  一個婦人罵罵咧咧的走過。

  「都多大人了,天天拉褲襠裡,就你這樣還想取媳婦?你以後就和大黃過吧,反正它最喜歡你!」

  緊接著就是孩子的哭嚎聲傳來。

  林曉曉:……

  眼看那個婦人隨手弄了點河水三兩下把自家孩子的屁屁打理干淨,林曉曉低頭,橋下的河水依然清澈見底。

  但是她此刻的心境已經和剛才截然不同了。

  林曉曉木著臉加快腳步,跟上了前面的江玉郎。

  江玉郎看她駐足那麼久,順口問了一句。

  「怎麼,你喜歡這種生活?」

  林曉曉的臉色頓時臭了,她堅定的開口。

  「不喜歡,這種過於溫馨的場面不適合我,像我這種女人注定了要在刀口上舔血。」

  江玉郎滿眼疑惑,不是很懂她又怎麼了,不過當他余光看見某人的時候,立刻忘了這個問題,笑容乖巧的開口道。

  「姐姐,咱們快到了。過了這條街再走幾步就是了。」

  林曉曉和江玉郎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街口,忽然,一個人往這邊衝了過來。

  那是一個長得清秀可人,氣質柔軟惹人憐愛的少女,也不知道她惹到了什麼人,被好幾個漢子追趕著。

  少女像是一頭靈敏又無辜的小鹿,跑的飛快,幾次險而又險的從大漢的手下逃脫。她在虛弱的呼喊著救命。

  但是街上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哪裡敢和一群練家子壯漢對上,更何況就算對上,他們也打不過啊。

  不少人都下意識的退後一步,以免波及到自己。

  這個時候,林曉曉和江玉郎兩人站在街上就格外突出了,林曉曉左右看了看。拉著江玉郎果斷往後退了兩步,融入了人群之中。

  幕後之人:???

  少女:???

  說好的俠肝義膽,說好的拔刀相助呢?你武功那麼高,你退什麼?

  江玉郎也在問這個問題。甚至眼睛還偷偷瞪了一下林曉曉,示意她趕緊按照計劃來,別玩了。

  林曉曉眨眼。

  「我這可是在幫你,自古多少的愛情是從英雄救美中產生的,現在可是你把握愛情的最好時機,只要你救了那姑娘,抱著轉一圈,然後瀟灑的干掉那些家伙,這愛情不就來了嗎?」

  江玉郎一聽就知道這家伙的玩心又起來了,還說什麼讓他別出意外,凡事聽她的,結果這家伙根本就是沒有意外也非要創造意外!

  江玉郎這邊暗罵林曉曉不靠譜,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邊上的幾個老百姓一聽,看向兩人的視線頓時多了點什麼。

  原來江湖人的愛情都是這麼來的嗎?

  邊上一個本來不准備救人的大漢一聽還有這種好事,想法頓時就變了。他急急忙忙的大吼一聲。

  「姑娘,我來救你,你們幾個雜碎,有我在,休要傷害這姑娘!」

  說著,他捏著沙包大的拳頭就往前衝了過去。

  然後……被一群壯漢揍了個結結實實,鼻青臉腫。

  林曉曉沒想到真的有人上了,她看著路邊昏過去的大漢,遲疑了一下道。

  「看來追尋愛情還是需要一點實力的。要不小弟你就暫時單著吧。」

  眼看自己就要被壯漢們拖走了,少女真的要絕望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人,難道她不凄慘、不可憐嗎?

  「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這麼強搶民女,還有沒有王法了!」

  林曉曉憤怒的飛出。

  「我在邊上看了這麼久,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壯漢&少女:你也知道你看了這麼久啊!

  一個壯漢怒吼道。「你是何人,竟然敢管我們的閑事!」

  「呵,我不過是無名小卒,不足掛齒,但我身後這個人的身份,說出來嚇死你們信不信?」

  林曉曉一把扯出江玉郎,拍了拍他單薄的胸大肌,面色嚴肅道。

  「江南大俠,江別鶴聽說過沒,這可是江大俠的獨子,敢和我們作對,信不信江大俠一出面,就把你們狗頭打爆!」

  江玉郎木著臉站在邊上:你夠了吧?

  幕後偷窺之人:……好巧,他們就是江別鶴的人。

  不過壯漢們和少女顯然不知道這件事,雖然江別鶴的名聲讓壯漢們有些忌憚,但他們依然很有職業操守道。

  「什麼江別鶴,江別鳥的,不過是江湖人吹捧他幾句,就要上天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女人欠了我們銀子,還一直躲著我們?莫說是江別鶴的兒子,就是江別鶴親自來了,也要還錢!」

  「江南大俠怎麼了,江南大俠就可以隨意偏頗了?!真要這樣他算個屁的江南大俠!」

  「我不許你們這麼侮辱江大俠!」

  林曉曉憤怒道。

  「江大俠比你們這些人渣強上一百倍,不僅是武功吊打你們這些垃圾,就是相貌人品更是你們再來一千一萬個加在一起都是比不上的,他可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你們最好趕緊走,免得他來了,殺你們個片甲不留!」

  壯漢們被這麼指著鼻子罵,頓時也來氣了。

  「正人君子?呵,老子活了這麼多年,就沒見過一個真正的正人君子,這世界上正人君子沒有,偽君子卻多的是!」

  「要我說,那江別鶴也就是表面功夫做得好,才哄騙你們一個勁捧他臭腳!」

  「就是!他就是個偽君子,你這個姑娘是非不分,好壞不辯,拿坨狗屎當黃金!」

  壯漢們七嘴八舌,罵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林曉曉一個人一張嘴哪裡罵不過他們,頓時只能無能狂怒。

  「啊啊啊,你們不許罵!」

  壯漢們:我們就要罵!

  然而實際上。

  【哈哈,摩多,摩多!江湖果然是人才遍地啊,罵出了我的心聲,罵出了我的憤怒,這個拿坨狗屎當黃金怎麼那麼有才呢?記下來記下來!】

  江玉郎:你開心就好。:)


第65章

  林曉曉聽得心裡美滋滋, 不過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的,還是正事要緊。

  她目光憤怒的瞪著那幾個壯漢,似乎心知自己一個人罵不過他們, 恨恨的發了句狠話。

  「我不和你們這些人爭論,公道自在人心!你們快把這姑娘放了,否則江大俠就要你們好看!」

  一個壯漢粗魯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惡聲惡氣的看向林曉曉道。

  「管你什麼狗屁江大俠, 小姑娘, 這世道就是入戲,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另一個壯漢推搡了少女一把:「想要救她,就拿錢來!」

  「啊!」

  少女踉蹌了一下,柔弱又凄慘的摔在地上, 雙眼含淚道。

  「我沒有欠你們的錢,是你們陷害……」

  本以為很快就能完成的活計沒想到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其中一個壯漢已經不耐煩了, 他煩躁的罵了一句。

  「這有你說話的份嗎?這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還有畫押呢!你說沒欠錢就沒欠錢?」

  一邊說著, 壯漢一邊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欠條,衝著圍觀群眾展示了一下。

  少女捂著臉抽泣起來。那個壯漢隨即理直氣壯的看向林曉曉。

  這個情況已經很明顯了, 他手上有欠條, 鬧到官府去也是他們在理, 如果林曉曉等人不想把事情鬧大,就只能給錢, 畢竟救人救到底, 送佛送到西, 只是把這群壯漢打一頓的話, 就算這次救下了少女,但是治標不治本啊,等到他們走了,這群壯漢不還是要為難少女?

  林曉曉做出一副憤怒卻不得不妥協的憋屈樣子。

  「她欠了你們多少錢?」

  壯漢伸出一個巴掌。

  林曉曉眨眨眼。

  「五個銅板?這好說。」

  「是五百兩!」

  壯漢氣急。

  「是什麼五個銅板,你拿我們當要飯的打發嗎?」

  「五百兩?她一個柔弱的小姑娘怎麼就欠你們五百兩了?」

  林曉曉這回是真的有點生氣了,這江別鶴也太摳了吧?算計她入套還讓她花錢?故意想嘲笑她的智商嗎?

  她氣憤的指了指少女,又指了指幾個壯漢。

  「再看看你們,你們這群家伙捆在一塊都不像是拿得出五百兩借人的樣子!怎麼滴,她刨你家祖墳啦?」

  人群中頓時不知打哪傳出來幾聲偷笑,不過看過去的時候,所有圍觀群眾的表情正經的不能再正經,好像一切都不過是錯覺。

  不過江玉郎就直接多了,他直接笑出了聲。嘲笑的意味溢於言表。

  壯漢氣得面紅耳赤,如果不是受命於人,還想要報酬,此刻早就氣得給這對男女一頓揍了。為首的一個,似乎是壯漢們的老大。他惡狠狠道。

  「原來是窮鬼一個,不想給錢裝什麼大頭蒜,走,把這小丫頭帶走。」

  「誰說我是窮鬼了!」

  林曉曉好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隨後就掏出一錠金子。

  「不就是五百兩,我替這位姑娘出了!」

  說著她素手一動,把那一錠金子拋了過去,壯漢老大也是會寫無疑的,手一伸就把這金子接在了手裡。隨後咬了一口,看著金子的成色,頓時滿意了。

  「這不是有錢嗎?早給我們不就好了。」

  壯漢老大對著手下人偏了偏頭。

  圍著少女的壯漢們立刻退開了一步,少女得了空隙,慌忙的往林曉曉那邊跑。

  壯漢們也不阻止,壯漢老大把這一錠金子收了起來,再次從懷裡掏出了那個欠條。

  「雖然你這姑娘牙尖嘴利的,著實讓人惱怒,但咱們道上的也不是那不講規矩的人,既然這錢已經收到了,這欠條就此作廢。」

  說著,他就把那欠條撕成了兩半,扔在地上,帶著諸位兄弟走人了。

  「等等!」

  林曉曉厲聲叫住了他們。

  壯漢們皺眉警惕的回頭,以為她要反悔。

  「把這紙撿起來帶走。」

  林曉曉只是嚴肅的指了指地上的紙。

  「愛護環境,從我做起懂不懂。」

  壯漢們:……這女人指定哪裡有點毛病。

  壯漢老大不想再在這浪費時間了,對著一個小弟使了個眼色,一個壯漢不情不願的把廢紙拿在手裡。隨後壯漢們離開的步伐肉眼可見的加快了幾分。

  「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我自幼父母雙亡,和爺爺生活在一塊,那群家伙故意引得我爺爺染上了爛賭的惡習,欠下了不少銀錢,前些日子我爺爺死了,停靈的時候他們就來鬧了一場,等我爺爺下葬了,他們就天天逼我還錢,還想……還想把我賣到那種髒地方。如果不是姑娘出手相助,我到時候怕是只能一頭撞死了。」

  少女聲音哽咽的感謝。她的眼睛微紅,雙眼含淚,看向人的時候滿是感激和崇拜。好似林曉

  曉就是她的天神。

  雖然都說很多男人都抵抗不了一個女人崇拜的眼神,但事實上,姑娘和姑娘之間有時候也同樣抵抗不了這樣的眼神,畢竟很多人更喜歡同性之間的肯定和認同。

  林曉曉笑了笑,嘴上表示,不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內裡卻和系統吐槽。

  【前置劇情太久了吧?而起江別鶴到底什麼直男思維,套路我一個女的為什麼還要找一個姑娘?就不知道變通一下,找個小帥哥嗎?】

  系統:【……你可以現在就去找江別鶴提一提,看他理不理你。】

  少女哪裡知道林曉曉對自己的嫌棄,她此刻正面頰微紅,感激的看著眼前的漂亮姑娘。

  「我……我叫方媛,不知姑娘姓甚名誰?」

  林曉曉自然大方的把自己和江玉郎的名字說了出來。

  「原來是林姑娘和江公子。」

  方媛雖然嘴上提了江玉郎,但是眼睛卻一刻不離林曉曉,這樣的情形很能滿足人的虛榮心,給人一種好感。

  「兩位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我沒有什麼東西能報答林姑娘的。只有一手廚藝還算尚可,如果……」

  方媛羞澀又忐忑的看了林曉曉一眼,隨後就局促的垂下頭,手指攪動著衣帶。

  「如果林姑娘和江公子不嫌棄的話,馬上臨近中午了,我……願意做些飯菜……我……」

  方媛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甚至細如蚊吶,她似乎為自己只能做出這些報答而羞愧無比,整個人都仿佛要鑽進地縫裡去了。

  這個時候,誰見了這樣真誠而窘迫的少女會想要難為她傷害她的自尊心呢?自然是順水推舟的答應她啦!

  方媛本身也是這麼想的,垂著頭的她眼中閃過一絲厭煩,如果不是為了錢,她才不想對著一個比她漂亮的女人獻殷勤,邊上那個俊秀的小哥倒是很合她的胃口。

  然而其實林曉曉也很嫌棄。

  畢竟五百兩換一頓很可能有問題的飯局,想想都虧的慌,她這個人不挑食,能吃的都有興趣嘗嘗,但就是不喜歡吃虧。

  「那你會做白灼雞嗎?」

  林曉曉的話讓方媛愣了愣。

  方媛:這女人難道不覺得她很可憐嗎?怎麼還點上菜了?!

  但是該演的還是要演,畢竟她拿錢辦事的。

  方媛換成一副怯生生中又帶著一絲欣喜的模樣,抬頭認真的點點頭道。

  「會做的,林姑娘可是答應了?」

  林曉曉點點頭。

  「對,我答應了。」

  方媛眼中的欣喜頓時表露無疑。

  「我……我一定好好准備,絕對不會讓林姑娘你失望的!還請兩位跟我來,我家就在那個方向。」

  說著,她就往前走了一步,帶起路來,一邊走還一邊余光看向後面,似乎生怕自己的救命恩人沒有跟上來。

  方媛身為一個『父母雙亡,和爺爺相依為命,不久前爺爺死了,家裡欠下巨債的小可憐』這住的地方自然不會有多好。

  所以她越走越偏也是可以理解的。

  走了小半個時辰,他們就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周圍散落著幾戶農家,而方媛家似乎在村子尾巴處,和村裡的大部分房屋離得有點遠。

  因為是夏天,又是臨近中午了,這個時間點農戶們也很少出來,畢竟頂著大太陽勞作,不僅效率低,萬一熱昏頭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在這個時代,在夏天和冬天因為熱死或者冷死的人數不勝數。

  很快,他們就到了地方。

  別看院子不大,但是還挺熱鬧的,他們剛剛進了院門,一群雞鴨嘈雜的叫聲就出現了,一共二十多只雞鴨,擠了小半個院落,邊角放了食盆,裡面堆了滿滿的菜葉子,看得出主人家很勤勞。

  因為是山腳下,哪怕這山頂多是個小山坡,應當沒有什麼豺狼虎豹的,但是院牆卻依然修得高高的,籬笆也扎得牢牢的。

  一個籬笆隔開了雞鴨,開墾了塊地,裡面種了不少菜蔬,水靈靈的,看著相當饞人。不遠處還有一顆杏子樹,上面的杏子不少都黃了。有小鳥在那裡啄食。

  房子不多,但也不算少了,三間房子夠爺孫兩人住的了,有廚房,有主臥,有次臥,廚房邊上有個小柴房,門沒關,裡面堆滿了柴火,粗壯的木頭壘得高高的。裡面還放了幾個雞籠。

  廚房雖然小,但也干淨整潔,院子裡有一只雞剛剛下蛋。咯咯咯的直叫喚。另一只雞慢慢踱步到了江玉郎的腳邊,噗的一下,要不是江玉郎躲得快,他的腳背此刻就要多一坨天然農家肥了。

  看著地上那麼多的天然農家肥,江玉郎黑著臉,有點不想進院子了。

  一切都那麼和諧,和無數的農戶家裡一模一樣。

  方媛有些窘迫。

  「抱歉,我這就把它們趕進去。」

  林曉曉擺手。

  「沒事,他這人矯情,你不用理他。倒是你……」

  她看著這山腳下的小小院落,微微皺眉。

  「這房子是不是有點太偏了,你一個姑娘家住在這實在不安全。」

  當然,林曉曉並不是真的擔心別有用心的方媛,而是擔心這戶房子真正主人家的安危,方媛身為一個心理素質超強,演技過關的女騙子,是這個房子主人的可能性很低。

  如果房子被方媛用了,那主人家現在怎麼樣了?

  方媛早就准備好了說辭,她有些難過道。

  「我爹原本是個獵戶,為了方便上山打獵,所以住的有點偏僻。而且,我家在這村子是外姓人家……村子裡的人大多都姓陳,對我們家有些疏離。」

  這麼一說,方媛的身世似乎更加可憐了,真的是孤立無援,無依無靠。

  林曉曉同情的看著她,拉住她的手道。

  「那你這生活過的實在有點慘,我學過點算命,要不我給你算算?」

  正因為林曉曉前半句話而眼中劃過得意的方媛頓時一臉空白,不是很明白怎麼就跳到算命上面去了。

  好在方媛很快就回過神來,趕緊道。

  「不用麻煩林姑娘了,我這命啊就這樣了。林姑娘、江公子快進來坐吧。」

  她殷勤的把人領進屋子,隨後熟練的泡好茶水給兩位奉上。

  「一些粗茶,還請兩位不要嫌棄。兩位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准備飯菜,很快就好的。」

  「沒事,我不急。」

  林曉曉笑了笑,沒有揪著算命的事情不放。

  等到方媛走了,江玉郎這才隱晦的瞪了林曉曉一眼,壓低聲音道。

  「你還玩上癮了?別忘了我們要做什麼?」

  「要做什麼?我們不就是見義勇為,被一個小姑娘請來家裡吃白灼雞的大好青年嗎?」

  林曉曉輕笑道。

  「當然,小姑娘不是個好姑娘,倒是個女騙子,似乎還有做賊的習慣,這房子也不是她的房子,仗著人家房子空置著,竟然霸占人家房子,嘖嘖……」

  她說著,站起身來,似乎只是因為無聊,在房間內隨意的走動著。

  江玉郎滿是疑惑,忍不住跟了過去。

  「你怎麼知道她是賊?」

  林曉曉拿起桌上的一個陶土做的小擺件看了看。

  「你沒注意到嗎?她的眼睛看似低垂,但余光總是喜歡往某些東西上瞟,比如你腰上的玉佩,我的發簪,還有路上其他人身上值錢的物件。」

  俗話說賊眉鼠眼,長久干某種工作很容易出現職業病,這種是很典型的賊眼。當然,有些勢利眼也喜歡往人的值錢物件上盯,但是這種人內心和賊的心虛不同,所以這種人並不會時刻都垂眉低眼,偽裝自己。

  「而且她的食指和中指之間的側邊有繭子。手上還有很多細長的疤痕,應當是刀片所致。」林曉曉把擺件又放了回去,低聲開口。

  她的動作看似隨意,但說話的時候,角度一直避開窗戶和門口,就算會有讀唇語的人在,也無法看出她在說些什麼。

  一般來說,人的指腹很容易起繭子,但是手指的側邊卻很少,林曉曉作為學生的那會兒,中指側邊那裡倒是有些繭子,這是被筆磨出來的,可這個時代寫毛筆字的握法和鉛筆的握法是不同的,中指並不會起繭,總不可能是吃飯鍛煉出來的吧?

  配上方媛的賊眉鼠眼,很容易讓人想到賊的一項手藝,那就是刀片割錢袋。

  刀片輕巧,方便攜帶和隱藏,一個高超的賊可以在鬧市街和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割取別人身上的財物。並且還能把刀片藏在身上,哪怕脫光了衣服都不會讓人找到。

  當然之後的這些不用說,江玉郎自己就明白了過來。他眼中有些不悅,是對他自己的,如果是他或許會發現那個女人的不對勁,但絕對看不出這麼多細枝末節來。

  江玉郎小聲道。「那這房子又是怎麼回事?」

  江別鶴並沒有把計劃對他全盤托出,所以江玉郎知道的其實也不多。

  「這房子一看就不是爺孫兩的,分明是一大家子的,只不過大概最近搬離了而已。別的不說,這家原本的主人起碼有一個孩子。」

  林曉曉坐回桌子,桌子下面的腳動了動,示意江玉郎看向桌子下面,實木的桌子很沉重,在拐角投下一片厚重的陰影。

  江玉郎有些挫敗,他並沒有看出什麼來,於是他干脆裝作東西掉了,直接蹲了下去,這次他終於發現了一絲不一樣,在牆上有幾個好似炭畫出來的道道。只是隨便的劃拉的幾筆,仔細辨認後才能看出似乎是一個被畫的稀爛的花。

  因為被桌子遮住了,也因為牆壁灰不拉幾的,用的灰漿和黃泥糊的牆,這點模糊的黑灰在上面一點也不顯眼,一般人看見也會當成髒污略過。

  也就是林曉曉還沒進門就開始思索原主人的人才會刻意注意這些地方。

  江玉郎正想問怎麼就能從這看出來一個孩子,但隨後他恍然大悟,這麼矮的地方,一般的大人蹲下來低著頭都吃力地很,簡直要趴在地上了,怎麼也不可能在這個地方瞎畫。

  而那個方媛如果要達到這個身高,怕是要回到三、四歲的時候才行。

  他摸了摸那點黑灰,看上去還算新鮮,起碼沒有到在這牆上停留十幾年的程度。

  他慢慢起身,有些感興趣的看向林曉曉。

  「你還看出了什麼?」

  「好消息,房子的主人應該是自願搬走的,沒有受到脅迫,說不定還說了不少的錢,才會只收拾了些小玩意就跑了。也就是這些東西,看似不起眼,但是有的時候真的少不得。」

  林曉曉喝了口茶水。

  「一個院子裡養雞養鴨,種滿了菜蔬的勤勞之家,你難道不覺得這屋子裡的東西有些少嗎?比如腊肉啊,比如雞蛋、鴨蛋啊,廚房沒有,柴房沒有,屋裡也沒有,怎麼,這些東西全被賣了或者被吃了?可是不應該連個收集蛋蛋的籃子也沒有吧?

  還有這夏天炎熱,勞苦大眾每天都汗如雨下,加上昨天下雨,今天這艷陽天,怎麼沒見著晾曬的衣物呢?那個方媛打扮的可不像是喜歡髒兮兮的人。

  而某些東西又太多了。比如一個爺孫兩相依為命的家庭,那麼多雞鴨還有菜蔬照顧的過來嗎?又不是冬天,院子裡堆放的柴火相較於爺孫兩也太多了吧?」

  顯然征用房子的人自己要改造,就任由房子的主人把他自以為不用的東西帶走了,可惜他對真正的農家了解並不深刻。

  林曉曉最後嫌棄的點評。

  「漏洞百出,你爹弄出這個計劃簡直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隨後她想到了那五百兩,又加了一句。

  「還貪墨我的金子。」

  江玉郎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原本在他看來聰明狡猾的父親似乎在林曉曉眼裡似乎淪落成了一個大傻子,然而他還找不出理由反駁。

  半晌,他才嘟囔道。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觀察的那麼細致的,而且你實在不像是一個懂這些的人。你從哪裡知道這些的。」

  別說是他爹了,他在林曉曉身邊也算是有段時間了,怎麼看也沒發現林曉曉竟然是個這麼了解農戶的人啊?

  林曉曉挑眉。

  「多聽多看多學。我師父說了,有些事情,或許現在沒用,將來也沒用,等到入土了也依然不會有用,但是知道的多總不是壞處。」

  江玉郎聽了若有所思。忍不住把這話記在了心裡。甚至產生了一絲好奇,能交出來林曉曉這樣的女人,她的師父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林曉曉看著了悟的江玉郎,微笑的喝茶。

  系統感慨。

  【你爺爺還挺哲學的。】

  【哲學?】

  林曉曉眼中閃過一絲好笑。

  【你知道他這話是在什麼環境中說的嗎?當時我因為數學和英語學不進去,正處於厭學期,整天跑出去玩,他就來和我談心了,我說我又沒錢出國,難道我要三叔四嬸『英格麗是』交流嗎?難道我出門買菜還用二元一次方程式來計算付錢嗎?

  雞兔同籠到底是什麼品種的魔鬼,就不能好好的掐著這些小可愛的脖子,一個個數清楚嗎?!

  把兔子和雞放一個籠子裡養是不人道的,我表示強烈的譴責!

  然後……他就提著雞毛撣子對我念出了這句充滿哲學的話語。】

  想到那個時候,林曉曉有些懷念。

  系統:怎麼感覺不出所料呢?

  【所以你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

  【不,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於是把他老人家的武俠小說全都給看了一遍,別看他大字不識一個,對武俠小說可是真愛啊,那些武俠小說他愣是查字典看完的。】

  說到這,林曉曉面色有些復雜。

  【然後我萬萬沒想到上輩子沒用到的東西,這輩子用到了。我懷疑我爺爺可能還真有點言出法隨這東西。】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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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很快, 一股菜香傳來,方媛出現在了門口,手裡端著飯菜。小心擺放在桌子上。

  林曉曉站起來想要幫忙,方媛趕緊擺手表示不需要, 畢竟她是為了答謝救命恩人才准備的這一桌子菜, 讓救命恩人干活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林曉曉本來也就是意思意思, 聞言笑了笑。看著拿一桌子菜笑了笑。

  「想不到你這麼賢惠, 這些菜聞著真香。」

  方媛狀似羞澀的開口。

  「林姑娘喜歡就好。」

  隨即她像是想起了什麼。

  「啊, 對了,家中還有一壺自釀的米酒, 不知道林姑娘和江公子可想嘗嘗?」

  少女有些傷神的垂頭。

  「這還是爺爺之前釀的,他走了,我也不喝酒, 這酒就一直收起來了。」

  人家都這麼說了,當然是答應她啦。

  林曉曉點頭同意, 微微一笑道。

  「正好, 我也挺喜歡喝酒的, 至於你爺爺……哎,節哀吧。我家鄉有個傳說,人死後會變成星星,所以我相信你爺爺此刻一定在天上一直盯著你呢。」

  方媛想了一下那個畫面, 頓時惡寒:一直盯著她?這是什麼可怕的傳說啊?

  她露出一個假笑。

  「呵呵, 是嗎?這個傳說還挺特別的。多謝林姑娘開解,我覺得我好多了, 兩位稍等, 我這就把米酒拿來。」

  說著方媛出去了一趟, 很快手裡就多了個酒壺。那是一個酒葫蘆, 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呈現土黃色,油光發亮,雖然不值錢,但看上去還挺好看的。

  方媛給桌子上擺上兩個酒杯,對著林曉曉討好的笑了笑,給酒杯滿上。

  「林姑娘、江公子,請。」

  林曉曉很給面子的喝了一口,眼睛微亮。隨即又品了品。

  米酒甜而不膩,很是清爽,帶著一股甜絲絲的酒香,入口綿軟醇厚。

  林曉曉忍不住一飲而盡。臉上帶著意猶未盡,但喝完她就嘆了一口氣,面色有些惆悵。

  本來注意力就在林曉曉身上的方媛和江玉郎立刻側眸。

  方媛遲疑。

  「林姑娘怎麼了?這米酒不合胃口?」

  「不,這米酒特別好,簡直是我喝過的米酒中最好喝的了。」

  林曉曉認真的看向方媛道。

  「這麼好的米酒,不用來做酒釀小圓子真的可惜了。」

  方媛面色一僵,心裡暗罵。

  她娘的,這女的臉皮怎麼就能這麼厚,不僅點名了要吃白切雞,這菜都做好了,竟然還想使喚她!

  以為她梅三娘是你家丫鬟嗎?

  敢這麼使喚她的人都已經入土了知不知道?

  她藏在桌下的手指中瞬間閃出一點寒芒,但很快這一絲寒芒就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呵呵,這……酒釀小圓子是何物啊?我從未聽說過。」

  方媛:生活不易,為了錢,她忍!

  林曉曉立刻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這個簡單,我教你啊。」

  江玉郎都要被這個女人給氣死了:他們現在在他爹的圈套裡啊,你就不能表現的像個正常人一點嗎?明知道自己身在套中,稍微處理不好說不定就是最後一頓了,你竟然還惦記著點菜?!

  可惜江玉郎現在就算有再多的話也只能憋在肚子裡,面上裝作乖巧安靜的模樣,坐在邊上。

  有現成的米酒,做酒釀小圓子還是挺快的,

  一盞茶後,桌上多了一大海碗熱騰騰、香噴噴的酒釀小圓子。

  「林姑娘、江公子,你們快嘗嘗吧。」

  說著方媛就給兩人各自盛了一碗。

  林曉曉迫不及待的嘗了嘗。香甜軟糯,味道醇厚,絕對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酒釀小圓子了!

  她美滋滋的對系統道。

  【你說我怎麼之前沒想起來還有酒釀小圓子這麼個好東西呢?這波不虧!】

  系統:【你是不虧了,不過我覺得這個方媛恐怕已經在心裡罵的你狗血淋頭了。】

  林曉曉嘿嘿一笑。

  【罵就罵唄,知道她不開心,我就更有食欲了。】

  她余光看見江玉郎,發現他對酒釀小圓子興致缺缺,疑惑道。

  「你怎麼不吃啊?不喜歡?那你嘗嘗這白切雞,我覺得這雞做的也特別好吃,方姑娘的手藝特別不錯。」

  吃的開心了,林曉曉不介意給方媛一點誇贊,當然,方媛聽到這話一點也不覺得開心就是了。

  江玉郎:……你閉嘴吧。

  但是表面上,他只是乖巧的應了一聲,夾了一筷子菜,安靜的吃起來。

  雖然林曉曉最開始是喜歡白切雞的,但是她是個見異思遷的女人,現在的她酒釀小圓子情有獨鐘,不知不覺吃了兩碗下肚。杯中的米酒也從來沒有斷過。

  「唔……不能再喝了,我好像有點醉了。」

  林曉曉杏眼露出迷糊的神色,手揉了揉額角,呼吸間滿是米酒香甜的氣息。

  她內裡對著系統嬉笑道。

  【吃飽喝足,再來個按摩就不錯了。】

  系統:【我看你在想屁吃。】

  林曉曉挑眉。

  【不相信我?等著!】

  醉了嗎?那真的是太好了。

  方媛眼中滑過一絲冷嘲。面上卻笑著勸她在喝幾杯。而她的靠近林曉曉那一側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到了林曉曉的背後。一片陰影倒映在林曉曉的背上。

  忽然,林曉曉的手拍在了自己的左肩膀上,唬得方媛一跳,難道是被發現了?!

  就在她一咬牙,准備一不做二不休之際,林曉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和脖子。

  方媛福至心靈。

  「林姑娘是不是頸肩有些不舒服?」

  「啊?」

  林曉曉睜開因為有些醉酒而水潤潤的杏眼,慢了半拍才點了點頭。

  「昨天趴在床上看話本,一直看到不知什麼時候睡過去了,今天早上起來就覺得肩膀和脖子酸酸的,不過沒關系,不去管它,睡一覺應該就好了。」

  方媛大喜,這可不就是個頂頂好的機會?她興奮地手指動了動,隨即輕聲軟語道。

  「我也曾經和一個嬸子學過幾手,平日裡爺爺若是累了,我給他按按,很快就能好了,晚上也能睡著好覺,不如現在我給林姑娘你也按按?」

  林曉曉有些意動,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這不太好吧?怎麼能勞累你呢。」

  方媛:呵呵,你又是要白切雞,又是要酒釀小圓子的就不是勞累了?放心,老娘不累,只要一想到你待會的下場,老娘就干勁十足!

  「林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無以為報,若是連這些小事林姑娘都不讓我做,我如何心安?」

  「這麼嚴重的嗎?」

  林曉曉皺了皺眉,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

  「那好吧,你就幫我按按吧。」

  方媛被她那勉為其難的樣子給氣到了,面上的笑容帶上了一絲陰狠,不過轉瞬即逝。柔軟的手伸向了林曉曉的肩膀處,緩緩的按了過去。

  林曉曉舒爽的眯起眼睛,好似個大爺一樣坐在椅子上,懶惰的就仿佛一只曬太陽的大肥貓。

  注意到江玉郎正在默默的盯著她,林曉曉回給他一個暗藏得意的笑容。

  系統默默的看著林曉曉騙得方媛又是給她做菜,又是做甜品,現在又要給這個家伙揉肩膀。

  我的玩家總是不干人事系列.JPG

  因為方媛站在林曉曉身後,壓根看不見這抹笑容。她還正沉浸在馬上要得手的喜悅中呢。

  馬上她就要成功了,不過這可急不得,得慢慢來,眼前這個女人的名字雖然在江湖中出現沒多久,但干的可都是大事,這女人的武功絕對不俗。她絕對是打不過這個女人的。

  好在,她梅三娘在江湖上混,靠的可從來不是武功的高低,一個人哪怕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保持時刻的警惕,比如吃飯時候,比如睡覺的時候。

  也比如這個時候……

  也就半盞茶的時間,有些醉意的林曉曉被揉的忍不住眼皮子下拉,迷迷糊糊的似乎要睡過去了。

  方媛的動作越來越輕,越來越輕,隨即,她揉捏的手忽然成手刀狀,猛地超那近在咫尺的後頸敲了下去。

  看著眼前的女人壓根沒反應過來,就在迷糊間陷入了昏迷,方媛冷笑一聲,與此同時,手一揮,一片粉末就朝著似乎被嚇愣住的江玉郎飛散過去!

  「你干什麼……」

  江玉郎話還沒說完,就驚慌的屏住呼吸。抬手朝著方媛打過去。

  方媛一點不慌,甚至沒有還手抵擋的打算,只是微微退後了一步,此刻的她帶著得意的笑容,哪裡還有剛剛那個羞澀卻真誠的少女的半點樣子。

  「這可是上好的迷魂散,你現在屏住呼吸是沒用的。」

  她笑著開口,話音未落,江玉郎已經軟倒在了地上。正好就倒在了她的腳邊,林曉曉的椅子邊上。

  方媛踹了踹倒地不醒的江玉郎,隨即又蹲下身子,抹了把江玉郎的小臉。

  「長得倒是不錯,可惜了。」

  轉暈的林曉曉眉心一跳,內心咆哮。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方媛,他還是個孩子啊,有什麼事衝我來!】

  這時,方媛側身冷冷的看向林曉曉。

  「敢那麼使喚我,要不是看你比較值錢,老娘早就弄死你了。」

  她粗魯的把林曉曉以及江玉郎綁了起來,似乎還覺得不保險,又點住了穴道。隨後她眯起眼睛,看著躺在地上的林曉曉。慢慢的伸出手。

  感受不屬於自己的手順著自己的衣襟探進去,若不是記得此刻在裝暈,林曉曉都要跳起來了。

  【臥槽,臥槽,這個女人男女通吃的嗎?】

  系統憋笑。

  【不是你讓她衝你來的嗎?】

  林曉曉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內心默默流淚:【我哪知道她竟然真的對我下手啊,完了,我不干淨了。我該怎麼面對葉孤城。】

  方媛哪裡知道林曉曉是裝暈,她此刻正惦記著所謂的避毒丹呢。

  這是讓她弄昏林曉曉和江玉郎的人叮囑她的,林曉曉有一顆避毒丹,可以百毒不侵。這也是方媛費勁巴拉的弄了一桌子菜卻沒有下藥的原因。否則她直接在飯菜裡下藥迷到這兩個家伙就好了,何必在搞後面的一出?

  當然,她不知道的是,林曉曉正是算准了他們不會在食物裡下藥,以免驚動冰蠶,進而驚動她,所以才會美滋滋的點菜。

  她伸手進去,很快就摸到了東西,拿出來一看,兩張銀票。方媛毫不客氣的收進了自己懷裡,接著又摸了摸。但裡面似乎並沒有別的東西了。

  她低頭看了看林曉曉那一片鼓鼓囊囊,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

  方媛:這女人真是看了就叫人火大!

  忽然,院子外面傳來了異動,是雞鴨慌忙的叫聲,叫聲高亢而雜亂,哪怕方媛沒養過這些玩意也聽得出它們的慌亂。

  她立刻站起身,面色警惕的抬腳,她的步伐帶著奇怪的規律,踩在地上丁點聲音都沒有,到了門邊,她就兩腳撐著牆角,藏在了門框上邊,耳朵湊近門框上邊的縫隙,小心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很快,她就聽到了一個細碎的聲音,窸窸窣窣,像是蟲子爬動的聲音,聲音好似就離不遠,並且飛快的靠近。

  就仿佛,有蟲子在門板上朝著她耳朵靠近的縫隙爬過來!

  方媛本能的抬頭,讓耳朵遠離了門板,下一刻,一條扁平且長的紅影就從門框上邊的縫隙鑽了進來,並且立刻就順著牆壁朝著方媛爬過去。

  方媛的臉頓時白了,手足順便冰涼,身子仿佛石頭一樣僵硬的一動不動。因為那紅影分明是一條,足足有小臂長,渾身火紅,口器猙獰可怕的劇毒蜈蚣!

  蜈蚣又叫百足蟲,那麼多只密密麻麻的腳可不是白長的。更何況這只長到小臂長,不僅毒性格外的強,速度也格外的快。

  方媛還在驚懼之際,這條蜈蚣已經咬上了她距離最近的那只手臂。

  「啊!」

  方媛腿一軟掉在地上,呼吸急促,面色蒼白的不成樣子。她的手臂被咬的地方頓時劇痛難忍,一抹不詳的灰黑快速在她的手臂蔓延。

  她終於回過神來,趕緊後退幾步,抬手間一點寒芒飛出。那只蜈蚣被一個細小的刀片釘在了牆上,但這並不足以讓它死亡,倒是激起了它的凶性,讓它瘋狂的扭動自己扁長的身軀。

  方媛沒空理會這個,她捂住自己的手臂,手中再次出現一個刀片,對著自己的手臂就是兩刀,頓時黑色的毒血瞬間流出。

  結果下一刻,門縫那又再次鑽進了幾條蜈蚣。

  「誰?到底是誰想要我梅三娘的命,既然來了那就出來,藏頭露尾的那是鼠輩!」

  方媛額角出現冷汗大喊一聲,但卻沒有得到回答,她如臨大敵的看著那鑽進來的毒物們,雖然她的刀片飛的很快,但是這些毒物跑的也很快,更何況她身上藏得刀片壓根沒有這麼多!

  順利從刀片雨中活下來的蜈蚣們快速的朝著方媛聚集過去。在方媛的身後,林曉曉的手臂處,一個小鼓包慢慢的鼓動著,似乎有什麼受到了吸引,正想要爬出來。

  就在方媛想著要不要放棄林曉曉和江玉郎,跳窗逃跑之際,她忽然發現那群蜈蚣不在靠近了,前進又後退的遲疑模樣十分的人性化,就像是在忌憚什麼。

  房間內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有點冷,一個通體晶瑩,好似蠶一樣的蟲子在地上爬過,路過了地上的一處水漬。因為剛剛江玉郎動手,打翻在地的米酒瞬間結成了冰。小蟲子施施然的爬過這塊病,莫名的有點高貴的意味。

  蜈蚣們卻躁動起來,有幾條比同類瘦弱的蜈蚣甚至想要後退。但這是一個小圓球被從窗戶處扔了進來,一股濃郁的香味傳來。

  這是一股很特別的香味,滿滿的不知名的花香瞬間充斥著方媛的鼻腔,初時還覺得香,但越聞越覺得令人作嘔,偏偏這香氣仿佛凝固在了房間,散不出去。方媛覺得自己要被溺死在這惡心的香味裡了。

  她立刻朝著剛剛圓球扔進了的放向射出刀片,但是卻沒有任何響動傳來。她咬咬牙,想出去又不敢出去。

  「閣下到底是誰,想要什麼?!」

  還是沒有回答,但隨即方媛發現,屋裡的蜈蚣們卻好似莫名的興奮起來。離撒發香味的圓球最近的蜈蚣整個身體越發的紅了,紅的像是烈火,又像是流動的鮮血!

  剛剛還顯得從容不迫的小蟲子直起身子晃了晃,隨即快速爬向前方的一條蜈蚣。那條蜈蚣不閃不避,反而躁動的動了動可怕的口器。衝著小蟲子就咬過去。

  但是還沒等咬到,它就被凍得行動慌忙,緊接著小蟲子快速爬到了它的身體上,蜈蚣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僵硬著不動了,腳腳上都布滿了細密的冰霜。

  小蟲子垂頭,遠比蜈蚣要長得可愛的多的口器動了動,蜈蚣的背部頓時像是被腐蝕了一樣,露出一個大洞。

  方媛沒有看清,但是躲在地上偷看的林曉曉去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她家冰蠶的毒液所導致的。不愧她家冰蠶,這毒液堪比王水。

  小蟲子探頭,吮吸蜈蚣的毒腺。

  冰蠶最喜歡吃毒蟲,這個說話其實不准確,它最喜歡吃的其實是毒蟲的毒液。

  莫名躁動的蜈蚣們哪怕同伴就在身邊慘死,但一個個都沒有後退,反而像是發瘋一樣試圖攻擊冰蠶,當然,這個行為也可以叫做送死。

  冰蠶哪裡管這群家伙為什麼不對勁,反正飯到嘴邊了,自然是張嘴就吃啊。

  冰蠶:感謝大自然的恩賜.JPG

  方媛已經看愣住了,隨即眼睛亮了亮,她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但一看這蟲子就不簡單啊,好東西啊!

  這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

  「果然不愧是冰蠶,我這樣了三年的紅龍毒性已經不弱了,卻依然遠不是你的對手。」

  門被打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他很年輕、也很英俊,但是一雙吊三角眼使得他的英俊帶上了一絲陰狠和狡詐。

  此刻,他正滿意的看著地上的冰蠶,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蜈蚣死了一地。

  方媛捂著手臂,驚叫出聲。

  「是你!你為什麼……」

  隨即她又明白過來。

  「好啊,你出爾反爾!」

  「出爾反爾?是又怎麼樣?反正你就要死了。哈哈哈,你放心,這說好的報酬,我會讓人燒給你的!

  男人哈哈一笑,他的嗓子似乎有點問題,笑聲簡直仿佛一頭豺狼。

  暈眩感和體內的劇痛傳來,方媛痛苦的悶哼一聲。

  「我梅三娘做鬼不會放過你的!」

  方媛想要暗中運功逼出毒素,但是卻氣血翻湧,哇的吐出一口黑色的毒血。她絕望的盯著男人喉嚨裡想要罵些什麼,但毒血堵塞,她咳嗽幾聲,就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她的這一倒可比林曉曉和江玉郎的嚴重多了,她這一倒,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不過她在這絕望的詛咒對男人來說只是不疼不癢。男人悄悄靠近冰蠶,一手拿著一個小甕,一手拿著蓋子。

  尋常的陶瓷器關不住冰蠶,所以這是木頭的,不是普通的木頭,而是鐵木的木頭,這種木頭硬如精鐵,刀砍不入,卻又不像鐵一樣會被凍得變脆,一碰就碎。這是他專門弄來裝冰蠶的。

  眼看那家伙就要去蓋冰蠶了,冰蠶那傻家伙還擱那吃的開心不知道危險來臨呢。林曉曉內心相當的不滿意。

  還吃,還吃,自己多胖了沒點數啊。

  她心裡暗罵一句,隨即一股淡淡的花香慢慢飄散在空氣中,這花香淡的很,就像是田野裡的自然氣息,現在房間裡被另外一種濃郁的讓人作嘔的香氣占據,男人壓根聞不到這點花香。

  但是冰蠶卻對這股信息素格外的敏感,哪怕隔著好幾裡地都能准確無誤的找到林曉曉。平日裡它扒著林曉曉,就為了聞聞皮膚上那少的可憐的信息素,感受一下同類的親近。

  現在信息素大放送,冰蠶立刻就覺得腳下的食物不香了。就在男人屏住呼吸,猛地把小甕往下一扣的同時,它立刻拋下腳下的大蜈蚣,小腳腳快速的爬動,朝著林曉曉爬過去,仿佛倦鳥歸巢,帶著親近和依賴。

  男人因為受了內傷還沒好,身體虛的很,下盤不穩,又被冰蠶的急轉彎給弄懵了,手下力道沒准備好,頭瞬間磕到了櫃子的邊角上。

  「嘶!」

  男人疼得頓時眼角閃過淚光,倒吸一口涼氣,他的左手立刻放下蓋子,表情極度扭曲的捂著自己的腦門,一口痛呼憋在了嘴裡。齜牙咧嘴的模樣讓林曉曉有些懷念。

  垂著頭裝死的林曉曉嘴角微勾,又迅速的恢復。

  【好家伙,這痛苦面具說出就出啊,系統,你看這家伙那模樣像不像峨眉山上被我揍的那些猴?】


第67章

  半晌, 腦袋被撞的生疼的男人才直起身子,他的手小心的揉了揉自己發紫的額角, 頓時疼得他趕緊挪開手。看向昏迷的林曉曉的時候,眼睛也不如最開始的那麼興奮了。

  男人慢慢走過去,拿著小甕眉頭緊皺,那冰蠶鑽進了這女人的衣服裡,他可不敢隨便瞎摸,若是不小心碰到了冰蠶,豈不是當場暴斃?

  男人想了想,拿起角落的圓球, 這個能夠散發香味的圓球已經自動消融的只剩下一小半了, 男人把小球扔進了小甕,又往裡面倒了些透明的液體,像是粉狀壓實做成的小球沾了這些水就像是被腐蝕了一樣, 滋啦啦的出現白色的泡沫。頓時更加濃郁的香氣出現。

  偏偏他的動作還沒有結束,而是把小甕放在桌上,視線移到了地上, 僥幸還活著的蜈蚣身上, 這濃郁的香氣對毒蟲似乎有種特別的催動使其興奮的作用。

  此刻, 這幾只蜈蚣正糾纏在一起,凶狠的撕咬著對方。恨不得用上全身的力氣致對方於死地。

  男人動作很快,用桌上的筷子迅速架住這糾纏在一起的蜈蚣們, 直接丟進了小甕。那些蜈蚣們一進去,似乎就沒了剛剛的那股狠勁,它們紛紛松開自己的同類, 開始吸取小甕裡那淺淺的一層液體。

  液體飛快的消失了, 蜈蚣們的軀殼卻開始變得微微透明起來, 緊接著血色的液體從它們的口器中流出。沒有多久,小甕中有重新積滿了一層淺淺的液體,血紅透亮。而那些蜈蚣們像是縮小了一圈。仔細看就會發現,它們一個個已經全部變成了沒有血肉的空殼。

  血水出現的時候,原本濃郁的讓人作嘔的香氣頓時變了,變得腥臭難聞。整個房間像是被腥臭的毒血糊牆了一樣!

  林曉曉差點繃不住表情吐出來。

  嘔,這家伙也是個人才啊,能搞出這麼臭的玩意,這是掏了千年老糞嗎?!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這種臭味越發濃郁後,冰蠶竟然開始躁動起來,從她的衣袖探出一個小腦袋,十分的躍躍欲試。

  林曉曉頓時驚了。

  你竟然是這樣的冰蠶?!

  不行,她不同意,她絕對不會同意你去吃屎!

  聞到大餐的冰蠶饞得忍不住往前又蹭了幾步。挪動著小腳,從林曉曉的手腕順著椅子腿往下爬。

  男人看得眼神露出滿意。

  「對,就是這樣,快過來,小東西。」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地上的小甕往林曉曉那湊了湊。

  男人嘴角露出一絲得意,哈哈,冰蠶是他的了,只要有了冰蠶,他的毒功一定可以更上一層樓,如果能夠得到掌控冰蠶的方法,他更是可以操控冰蠶不斷供給他毒液,以此來輔助他練習毒功,到時候,哪怕沒有神木王鼎他也依然可以笑傲這天下,這江湖!

  他可以擁有他想要的一切,誰也不能忤逆他!

  隨著冰蠶越發靠近小甕,男人就越發的興奮,呼吸都粗重了很多。

  誰知就在冰蠶快要爬上小甕的時候,它忽然停住了腳步。緊接著快速回頭,又再次爬回了林曉曉的衣袖。

  感受著濃郁的讓蟲滿是安全感的信息素,冰蠶快活的在溫暖的肌膚上打了個滾。

  男人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冰蠶就是他的了!

  他憤怒又暴躁的踹了桌子一腳,頓時桌子上的酒葫蘆還有酒杯滾落在地。但男人卻還不解氣,暴怒的手一橫掃,把桌上的菜肴全都掃在了地上。

  但男人卻還不想放棄,他看著地上昏迷的江玉郎目露殺意,卻不是針對江玉郎的。

  江別鶴和他合作,不過是各懷心思,他可不相信那個偽君子,他必須盡可能的增加自己這邊的籌碼,否則說不准什麼時候,江別鶴就會捅他一刀。

  當然,只要有機會,他自然第一時間就是殺了江別鶴。畢竟死人才最可以藏住秘密。

  男人面色陰騭的想,隨即咬咬牙。忽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對著手掌就是一下。頓時血紅的鮮血湧出,立刻彙聚在一起,滴落在地上。

  他悶哼一聲,隨即把趕緊把手移動到小甕的上方,任由自己的鮮血滴落在小甕裡。眼看著手上的傷口流出的血越來越少,男人對著那只手又是狠狠一劃。

  鮮紅的血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的滴落在小甕裡,屋裡的腥臭味中頓時多了一絲血腥氣。

  男人看著那再次冒頭的冰蠶露出一個森冷的笑容,隨即對著自己的手劃了第三次。

  他就不相信了,這樣還引不出那只冰蠶!

  「進去,快進去。」

  男人不斷的滴著血,看著那條冰蠶爬上了小甕,在甕口試探的彎了彎身子。男人狠狠握拳,讓傷口再次被撕裂,在這個安靜的房間內,血液滴答聲似乎成了唯一的聲音。

  不知什麼時候,院子裡慌亂高亢的雞鴨鳴叫聲已經全都消失了。有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連風吹的聲音都沒有。

  「快進去。」

  男人輕柔的開口,他的面色已經蒼白的如同紙一般,手掌上的三道劃痕皮開肉綻,端的是可怖,但是他卻一點也不在乎,看向那只冰蠶的眼神炙熱又貪婪。

  冰蠶的一切在他看來都仿佛成了慢動作,恨不得冰蠶立刻就跳進他的小甕裡。

  好在冰蠶總算不在甕口打轉了,它開始試探的邁出了小腳腳!

  男人已經不在說話了,而是目不轉睛的盯著。

  冰蠶探進去了半個身子!

  男人的眼中滿是勢在必得。

  冰蠶的大半個身子都探進了甕口!

  男人已經可以想像到自己稱霸江湖的風光了!

  然而就在這時,冰蠶忽然不動了。

  看到這熟悉的一幕,男人的心頓時咯噔一聲。果然冰蠶扭頭就再次回到了那個女人的身上,躲進了女人的衣服裡。

  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這種狀況,男人咬牙:他踏馬今天被條蟲耍了嗎?!

  他快速給自己的手掌止血,用布條隨意纏了纏,隨即氣得咬牙切齒的瞪向林曉曉的方向。

  這個女人到底掌握了什麼東西,才能把冰蠶調教都這麼聰明?!

  他不知道的是,林曉曉逗了他之後,正直樂呵的和系統玩起了鬥圖。

  【冰蠶:我過來啦,誒嘿,我又回去啦!我過來啦!誒嘿,我又回去啦JPG】

  系統:【這麼牛批,可敢報上名號!.JPG】

  林曉曉:【好說,方唐鏡門下大弟子,冰蠶,秘技·反復橫跳!.JPG】

  系統:【這麼賤的話小心出門被人打.JPG】

  林曉曉:【冰蠶叉腰:有本事你來打我啊.JPG 不說大話,每年這麼和我說話的總要死幾個,點煙.JPG】

  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干了什麼讓人心肌梗塞之事的冰蠶在林曉曉的手臂上蛄蛹了兩下,找了個好地方開始休息。

  沒了法子的男人只能恨恨的放棄,隨即給江玉郎解開了迷藥。

  江玉郎一醒來就恨不得再暈死回去,這屋裡什麼味?把茅房炸了嗎?!

  他的視線很快就捕捉到了桌上放著的一個小甕,臭味太濃重了,他也分不清臭味到底是不是從這小甕裡傳來的,不過他卻可以確定,臭味中的血腥味是從這小甕裡傳來的,地上還有幾點血跡。

  男人對江玉郎並沒有客氣的意思,他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道。

  「小子,知道我是誰吧?」

  男人的惡意和不屑並沒有掩飾,江玉郎並沒有詢問那個小甕是怎麼回事,只是乖巧的垂頭道。

  「知道,摘星子前輩,我爹讓我在這等你。」

  林曉曉一點意外都沒有,只道果然。

  聽到江玉郎提到他爹,摘星子的面色有些越發的冷了。

  「知道就好,你先幫我把梅三娘處理了。」

  江玉郎表現的很是聽話,甚至有些唯唯諾諾,帶著渾身已經青黑,一看就是被毒死的梅三娘走了出去。

  小院子本就是在荒無人煙的是山腳下,往上走走就是山腰,這裡植被茂密,除了邊上的村子有人上山砍砍柴,基本沒有什麼人來這。

  很快,江玉郎就看見了一處深溝,往下望,皆是茂密的樹冠,幾乎看不見下面的情形,但是到了下面去看,就能發現那裡有個渾濁的深潭。

  只要把人扔下去。夏天中了毒的屍體腐爛的很快,被這水一泡。在被水裡的某些東西咬幾口。不出兩天就沒了人形。

  這一切都是江別鶴算計好了的,也就是說江別鶴和摘星子在選擇梅三娘之前,就已經想好之後的毀屍滅跡。

  到時候就算有人順著某些痕跡查到梅三娘,也無法找到屍體。這線索也就斷在了這裡,誰能想像得到江南大俠江別鶴和星宿派余孽摘星子聯手?

  就算是白雲城城主葉孤城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想到這一點。

  就在這時,兩個人走了出來,兩個都是漂亮的姑娘,其中一個正是朱雲。她對著江玉郎點點頭,接過了江玉郎手中的梅三娘。緊接著有些擔心的開口。

  「江公子,不知……曉曉她如何了?」

  江玉郎想到昏迷前林曉曉所做的一切,很肯定的表示。

  「她好的不能再好了。」

  等到他回去之後,發現摘星子已經把房間內關於他的痕跡抹掉了。

  摘星子抬了抬下巴。

  「回來了,你,去把這個女人帶上。」

  鑒於冰蠶的危險性,摘星子可不想冒險。

  江玉郎遲疑道。

  「這和說好的計劃不一樣。」

  「計劃變了。」

  摘星子冷笑一聲開口。

  「趕緊把人帶上,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江玉郎露出一絲懼怕和氣憤。

  「你胡亂改變計劃,難道不怕我父親知道嗎?」

  摘星子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諷刺的笑出聲。

  「怕你父親知道,實話告訴你吧,改變計劃的就是你父親。趕緊跟上,再磨磨唧唧,我不介意送你去陪梅三娘!」

  他的威脅毫不客氣,因為他知道就算他殺了江玉郎,在合作期間,江別鶴也不會和他鬧翻。

  他沒注意到的是,江玉郎的眼中同樣閃過一絲諷刺,不過很快他就垂頭,維持著一副好欺負的樣子道。

  「我知道了。」

  摘星子帶上自己的小甕,貪婪又嫉妒的看了一眼昏迷的林曉曉,隨即率先邁開大步。

  江玉郎背上林曉曉,默默的跟在後面。忽然,他感覺到自己的頭皮一疼,頭發被扯下來三根。他為什麼會知道頭發被扯下來三根了呢?

  因為那三根頭發就那麼囂張的,飄飄蕩蕩的從他眼前滑過了。

  他眼睛微微睜大。這才發現背上的這個女人竟然沒有昏過去!

  他們一路避開人,往人跡罕至的地方走。走了足足兩個時辰才到了地方。

  林曉曉躺在江玉郎的背上,仿佛一條鹹魚趴在躺椅上曬太陽,這躺椅還自帶搖晃模式的,她不知不覺間就困了。

  林曉曉:【陽光正好,適合睡一覺。有事叫我啊。】

  她叮囑完系統沒多久,呼吸就越發的平穩了。

  背著她的江玉郎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他的面色頓時一黑,甚至想要把這個女人就這麼扔在地上。

  他們現在是在實行計中計,不是讓你出來吃喝玩樂睡的!

  *

  那是一片疏密有致的林間,一片平坦且清脆的草地上有著兩三件簡陋的木屋。

  臥房、灶房還有柴房。是不知道哪個人造出來但現在廢棄了的房子,陽光灑落在木屋上,因為潮濕,木屋背陰出的外牆那甚至長出了蘑菇,雖然破舊,不過只是看著,但也很舒服。

  摘星子之前被花無缺打了一掌,最近這些天他一直在這裡養傷。

  江玉郎進了裡面,立刻嫌棄的把林曉曉放在地上。

  那邊的摘星子有些疑惑。

  「怎麼還不醒?」

  按理來說,只是被打昏而已,習武之人身體強健,這個時候早就該醒了。

  江玉郎內眼看著這個女人睡得那麼香甜,簡直恨不得掐著她的脖子讓她清醒一點!

  當然醒不了了,這個女人哪裡是昏迷,分明是睡著了!要是就這麼讓她睡,說不定能睡到明天早上!

  而他,江玉郎,明明表面上和江別鶴、摘星子是一伙的,結果結結實實的受了梅三娘的迷藥,還背著這個睡著的豬跑了兩個時辰!

  越想越氣的江玉郎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積極的表示。他剛剛注意到這門外不遠就是小溪,他現在就去弄點溪水給這個女人醒醒神。

  剛剛被系統叫醒的林曉曉剛好聽到了這話:小老弟怎麼回事啊,姐姐打個盹你竟然想要用水潑我?

  林曉曉當然不想要要這麼刺激的起床方式,於是她在江玉郎出去後,立刻慢悠悠的醒了過來。

  她先是迷迷糊糊地仿佛不知道今夕是何年,隨後猛地睜大眼睛,看向前面的男人,似乎終於想起來自己是怎麼昏迷的了。

  「摘星子?你怎麼會在這……」

  林曉曉想要站起身,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不僅被綁了起來,還被點了穴道,這個時候她在不知道什麼情況就是傻子了。

  她厲聲質問。

  「你想做什麼?那個方媛也是你指使的?!」

  摘星子哈哈大笑。

  「對,就是我做的,我也不要多的,只要你把冰蠶還有你門派的武功秘籍交出來,我就放了你!」

  還想連她大晉江派的武功?

  你搞得不知道什麼玩意,弄得她現在還一身的臭味,就這愛好,也就屎殼郎比較適合你來練了!

  她堅定表示。

  「你休想!」

  摘星子冷笑。

  「你現在嘴硬,只是因為我還沒有動用我的手段,等到了時候,你怕是要哭著求我……」

  林曉曉輕蔑的開口。

  「求你不要死?」

  摘星子一噎,隨即笑容陰冷道。

  「還真是牙尖嘴利,不過我這人到底還是憐香惜玉的,不介意給你一點時間考慮一下。江玉郎,你不是她的干弟弟嗎?你去勸勸她吧。」

  林曉曉猛地轉頭,眼中頓時映出手裡拿著一個粗糙木碗,木碗裡滿是清水的江玉郎,當發現摘星子說的話竟然是真的的時候,林曉曉的神情從不可置信變成了失望和憤怒。

  「江玉郎!枉我一直把你當我的親弟弟,你怎麼能這麼對待我!」

  她痛心疾首道。

  「你真的是傷我太深了你知道嗎?我把你當親弟弟,給你吃給你穿,有空沒空帶你出去溜溜彎。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嗎?和一個外人聯手來算計我。」

  端著水的江玉郎一點也不覺得感動,甚至還覺得有點可惜。十分想要把這碗水扣在這又在胡咧咧的女人頭上。

  他十分冷酷無情道。

  「別廢話,趕緊把冰蠶和秘籍交出來,還有你掌控冰蠶的方法。」

  林曉曉悲憤。

  「你就是為了這個才算計的我?你想要你為什麼不早說啊!」

  江玉郎冷笑。

  「怎麼,我早說你就給我?」

  林曉曉理所當然道:「你早說我不就早點揍你一頓,幫你『打』消這個念頭了嗎?」

  雖然早有准備,但是聽林曉曉這麼說,江玉郎頓時又有了把裝水的碗扣在這女人頭上的衝動,都什麼時候了,就不能正經一點嗎?!

  摘星子卻似乎很滿意。

  「看來你的這位好姐姐對你也沒有那麼好嘛。」

  誰知他剛說完,林曉曉就冷聲道。

  「閉嘴行嗎?我們姐弟兩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

  摘星子眼睛一冷。

  「看來我對你實在太寬容了,你怕是還不知道落到我手裡是什麼下場!」

  他說著,打開放在屋子裡的一個小甕。木屋裡陶瓷制作的小甕一共十個,這裡面裝的都是正摘星子最近培養的毒蟲。他之前豢養的毒蟲都在星宿海,之前用掉的那幾只蜈蚣已經是他廢了不少力氣才弄回來的。

  很快,一只五彩斑斕的大蜘蛛從裡面爬了出來,它幾乎有拳頭那麼大,隨著摘星子的催動,爬向地上的林曉曉。

  結果爬到一半它就不動了,像是畏懼什麼縮在地上。

  林曉曉冷笑。

  「你盡管放蟲子,我身上有冰蠶護體,還能怕你不成?」

  摘星子也冷笑。拿出自己的那把匕首,擠出蜘蛛的毒液在匕首上。

  「這毒蛛的毒很是陰狠,只要給人來上一口,哪怕最後解了毒,也會讓被咬的地方出現難看的瘢痕,很難消退,你說我用這沾了毒的匕首給你的小臉來上一下,你以後可怎麼出去見人啊。」

  「這麼狠毒?!」

  林曉曉驚了,隨即她慌張的表示。

  「你別亂來啊,小心我讓冰蠶咬你!到時候看誰先死!」

  摘星子確實很忌憚她的冰蠶,所以一直沒有靠近林曉曉,但此刻他看著驚慌的林曉曉,忽然得意的笑了。

  「是嗎?那你讓它出來啊。」

  林曉曉頓時面色一僵。

  「你說出來就出來啊,要是你趁機把它抓了怎麼辦?」

  「呵,我看你是根本沒辦法控制冰蠶替你攻擊別人吧?」

  摘星子看到這樣的林曉曉,越發的肯定自己的想法了,他臉上的得意也越發的明顯。

  「好好地至陰至毒之物,在你手上只能解解毒,簡直是暴殄天物。還不如讓給了我,讓我發揮它最大的價值。」

  「誰說我只會用它來解毒了!」

  林曉曉被嘲諷的很生氣,她憤怒的表示。

  「我還用它來解暑的好不好!」

  「那就更暴殄天物了,冰蠶可不是給你用來解暑的!」

  早就把冰蠶當成自己的囊中之物的摘星子一聽這話頓時覺得自己的寶貝被蒙塵了。他動了動拿著匕首的手。陽光順著木屋破爛的縫隙照進來,照在匕首上,寒光凜冽的匕首上有一抹幽綠的痕跡。

  「快點把東西交出來,我的耐心可不多。東西交出來,我說不定還可以留你一命,不交的話。你恐怕就要盯著一張被劃爛的臉孤單的死去了,你會在土裡腐爛,就算有人發現你的屍體,也不會知道是你。對了,葉孤城好像和你的關系不一般?你說他要是發現你的屍體,是會認出你來呢,還是認不出你來呢?」

  摘星子不愧是星宿派的大師兄,陰毒的很,滿肚子的壞水,他說的後果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實在難堪。

  特別是對一個有心上人的女孩子來說。

  如果成了一具冰冷且醜陋的屍體,誰願意自己的模樣被那個他看見並認出來,這樣的結局豈不是太悲傷了?

  可若是他看見了卻沒認出來,自己孤孤單單的埋在地底,他以為自己還活著,繼續尋找自己,豈不是更悲傷?

  林曉曉沉默的垂下頭,房間內一時間很是寂靜。

  江玉郎指尖動了動,生怕林曉曉在這種時候又作妖,被摘星子劃傷一道,這女人本來也就那張臉還勉強能看了,這要是沒了臉,那還怎麼活?

  看見林曉曉這個模樣,摘星子覺得自己已經穩操勝券了。

  半晌,林曉曉終於抬頭,迎上摘星子篤定又得意的目光,她目露羞澀道。

  「那個……你是從哪些方面看出葉孤城和我關系不一般的?」

  摘星子:???這女人在說什麼?

  那邊摘星子一頭霧水,江玉郎卻瞬間懂了,那一刻,他只覺得腦子裡的一根弦斷了。

  他端起那碗水,露出一個微笑。

  「這女人估計是喝了太多酒,腦子現在還不太清醒,摘星子前輩你別急,我這就去潑醒她!」

  讓她清醒一點,明白過來他廢了兩個時辰把這個家伙背回來,不是為了讓她惦記男人的!


第68章

  林曉曉憤怒道。

  「你們別得意, 葉孤城發現我不見了,一定會來找我的,到時候你以為你一個星宿派的喪家犬加上江別鶴的兒子就能擋得住白雲城的報復了嗎?到時候事情暴露, 江大俠一定第一個幫我討回公道!」

  眼見林曉曉總算是正經起來了, 江玉郎心裡總算滿意了一點,面上裝作忌憚的模樣,把碗重新放回了桌上。

  摘星子自然也很忌憚白雲城,如果不是如此, 他怎麼可能會答應和江別鶴合作, 所以聞言他忍不出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你難不成以為我是和這小子合作?那你可真是大錯特錯了, 真正算計你的可不是我, 正是你那位光明磊落的江南大俠, 江別鶴。你以為江別鶴為什麼引葉孤城去古松居見木道人因為他料定你這性格適應不了論劍的枯燥,肯定會與葉孤城分開。這樣我們才好把你帶走。」

  林曉曉一愣, 隨即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江玉郎。她像是明白了什麼卻又不敢相信。

  「不, 不可能的!江大俠品性高潔,乃是我輩楷模,怎麼可能和你這樣的人同流合污!」

  摘星子本身就看不起江別鶴這個偽君子, 被林曉曉這麼貶低, 頓時就不樂意了。他冷笑一聲開口。

  「品性高潔?同流合污?呵呵, 那是因為你們都被江別鶴的表面功夫給騙了,他可是最最會裝模作樣的家伙, 這世上一等一的偽君子!實話告訴你,我和他五年前就已經有了來往, 他可是從我這拿到了不少好藥, 其中就有好幾瓶毀屍滅跡效果極佳的綠凝露, 你說他江大俠用這個來做什麼?」

  摘星子把玩著小匕首, 古怪的笑了笑。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用那藥干了什麼,不過他的出手可是相當大方,每瓶藥給我的報酬都價值不菲。」

  「不可能。」

  林曉曉像是抓到了可以反駁的點,大聲開口道。

  「江大俠兩袖清風,住的房子年久失修不說,吃穿用度無一不簡潔樸素,家中僅有一個聾啞老僕,這樣的江大俠怎麼可能有錢給你?」

  「那些自然都是他裝的,若不是他會裝,他江南大俠的名頭怎麼可能這般響亮?想那江南也算是地廣人傑,時不時也能出幾個人物,結果反倒是他得了一個江南大俠的名頭,人人皆稱這江南除了他,再沒有一個可以稱之為大俠的人物,簡直何其可笑。這江南最不應該稱之為大俠的就是他這個偽君子了!」

  摘星子聽林曉曉替江別鶴辯解很是不滿,作為一個真小人,很難不對偽君子抱有一種厭惡感,畢竟大家做的都是一樣的事情,憑什麼你被人捧著,贊著,別人一提他就是陰溝裡的老鼠,地府裡的惡鬼?

  「想不到摘星子你對我的評價就是這些,我還以為我們算是老朋友了。」

  一句無奈而稍顯失落的話語傳來。

  摘星子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厭惡,但很快就轉變成了哈哈大笑。

  「哪裡哪裡,我是真小人,你是偽君子,咱們當然是朋友,天生的朋友。」

  【不說別的,單論睜眼說瞎話這方便,這家伙那是相當的有前途啊。】

  林曉曉在邊上看的很是感慨。

  這種人某方面強是真的強,他哪怕惡心的像是吃了屎,也能笑著說自己是狗,就好這一口。

  木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正是一身青衫的江別鶴。

  他聞言笑了笑,並沒有對摘星子明著罵自己偽君子有什麼不滿,而是側頭看向地上坐著的林曉曉,對著她微微頷首,打了聲招呼。

  「林姑娘。」

  中年男人身材瘦削,一身青衫更顯精瘦,笑容淡然又和煦。他表現的一如往常。似乎他出現在這本就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林曉曉震驚。

  「江大俠真的是你?!」

  但隨即她就趕緊改口,憤怒又失望道。

  「江別鶴你竟然和星宿派的余孽勾結?!前幾日你牽頭圍剿丁春秋,大家交口誇贊,你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這對你有什麼好處?要是被發現了,你豈不就是落得了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她痛心疾首的表示。

  「你或許只是受了這個星宿派余孽的一時迷惑,回頭是岸,現在還來得及,只要你放了我,你我合力殺了這個星宿派的余孽,我絕對不會說出這件事的!」

  摘星子原本還等著看單純少女怒罵偽君子的好戲,結果發現林曉曉這罵聲越罵越不對味。聽到後面他的臉都黑了。

  「那你怕是想錯了,你以為他牽頭圍剿丁春秋就是為了江湖大義?不,他為的可都是他自己。他找我合作,裡應外合,配合他殺了丁春秋,這樣他不僅可以在江湖中揚名立萬,提高自己的威望。還能得到那些親朋好友被我們星宿派害死之人的支持。這簡直是一筆最好不過的買賣!」

  江別鶴聽到他把自己之前的計劃說了出來,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只是微笑道。

  「是啊,只可惜摘星子你沒有按照咱們說好的來,以至於丁春秋最後死在了別人手上。」

  摘星子的手握緊淬了毒的匕首,表面上也笑道。

  「這可怨不得我,畢竟江別鶴你不也沒按說好的來,額外分出了花無缺、葉孤鴻還有你兒子來對付我,我當時可是差點就被那花無缺給幾掌送到黃泉了。如果我當時按照你的計劃來,給丁春秋的赤毒裡加了料,那一切結束,你功成名就,我卻命喪黃泉。這買賣可就有點太虧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吃虧了。」

  赤毒就是丁春秋當初自己服用的毒液,這個毒的作用就是激發人的凶性、潛力。服用者往往會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後力竭而死。而丁春秋用的赤毒是他改良過的,可以催動他體內經脈中蟄伏的毒素,以此來達到快速增加自己實力的作用。藥效過後也不會力竭而死,不過因為經脈中毒素翻湧,所以經脈會破損,需要長時間的休養。

  赤毒不好保存,三個月就要換一次,否則就沒效果了,丁春秋年輕的時候還很警惕,制作赤毒還要親力親為,但是老了之後,天天被一群徒子徒孫花言巧語的捧著,他為人也越發的自大傲慢起來。

  加上赤毒制作繁瑣,偏偏這麼多年一直帶在身上,都改良了好幾版了也從沒有機會用過,所以丁春秋後來也懶了起來,由最會拍馬屁,也最和他心意的摘星子來制作,他頂多檢查一眼。

  而當初摘星子和江別鶴的計劃中,有一環就是摘星子趁機給赤毒加料。江別鶴選擇這個時候牽頭圍剿丁春秋就是算准了這個月應當再次更換赤毒了。

  摘星子乃是丁春秋跟前最得寵的弟子,同樣也是星宿派極個別很有天賦的弟子,給赤毒加料簡直易如反掌,制作之時加料,到了丁春秋手上,他若是粗略的掃一眼,根本發現不了不對勁。

  更何況丁春秋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帶著這個平日裡沒用的瓷瓶的,洗澡休息的時候,這些東西自然要拿下來。

  可以說,當一個人鐵了心的想要背叛,絕對比外人要更能傷人。

  江別鶴那邊則在開始就保存實力,讓玄悲、玄苦兩個耐力強的大師頂著,江別鶴很確定,在那個情況下,那個月,那兩個少林出來的呆和尚一定拼死也不會放過丁春秋。並且他選擇的其余人也是和丁春秋有深仇大恨之人,同樣會拼盡全力。

  這個時候,生死之際,丁春秋必然會使用赤毒,加了料的赤毒會讓他變成一個只會用蠻力的傻子。並且還會導致他毒素翻騰劇烈,加速破壞他的經脈。這個時候江別鶴殺他簡直輕而易舉?

  什麼?你說那豈不是要死很多人?

  死的人越多不就越是能體現此次戰役的艱難,還有他江別鶴的堅韌和厲害?

  林曉曉聽到摘星子的話,只感覺真是不出所料,兩個都不是好東西的家伙在一塊合作,事情還沒成功呢,就急著想要在計劃裡動點手腳坑死對方了。

  江別鶴聽到摘星子的抱怨,也只是可惜了一聲。

  「千算萬算,我兩都沒算出來葉孤城竟然會願意加入這次行動,可惜了,丁春秋最後被他所殺,你想要的神木王鼎則是被林姑娘所毀。」

  摘星子聽出了江別鶴這話是在把這個話題敷衍過去,提示他現在要同仇敵愾,不過江別鶴這話也確實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想到自己那慘死的神木王鼎。

  「這話說的不錯!」

  摘星子頓時帶著一絲狠意的瞪向林曉曉。

  「你這一切這個女人也有責任,還有那個阿紫,小小年紀奸猾的很,竟然先我一步偷了我的神木王鼎。」

  林曉曉眨眼。

  「你這話說的不對吧?我怎麼聽說神木王鼎好像是丁春秋的東西?丁春秋死了,這神木王鼎就成了無主之物,自然誰先拿到就是誰的,怎麼能算是偷呢?」

  「你!」

  摘星子眼睛一瞪就想要教訓林曉曉,但是江別鶴卻沒耐心聽他們在這扯這些閑話。

  「好了,莫要再廢話了。」

  他的時間有限,不能消失太久,待會還要趕回自己家才行,否則葉孤城說不定會起疑。但又不得不來,畢竟摘星子肯定在想著怎麼獨吞。

  摘星子留著絕對是個禍害,必須盡快鏟除。

  江別鶴心裡盤算著,隨即低頭,居高臨下的看著林曉曉道。

  「林姑娘,現在我為刀俎,你為魚肉,你還是聽話點,趕緊把東西交出來比較好。否則待會恐怕會不太好看。」

  林曉曉冷笑看他。

  「你這是打算撕破臉不裝了?想不到名震江湖的江南大俠江別鶴竟然就是你這麼個東西!」

  江別鶴眼神微冷,但是面上依然沒有生氣的模樣,溫文爾雅的仿佛他還是那個坐在自家小院,粗茶淡飯就很滿足的儒雅男人,而不是一個在一個人煙罕至的破木屋脅迫別人的人。

  他淡然的開口。

  「林姑娘還是莫要再費這些口舌了。你要知道,讓你一個生不如死的辦法多得是,恰好這些方法我知道不少。」

  這話聲音很輕,很和緩,一點也不像是威脅人時候說的話,但那輕飄飄的一句話卻遠比摘星子說了那麼多威脅更加險惡,更加讓人呼吸一窒。

  林曉曉頓時仿佛被打擊到了。她盯著江別鶴半晌苦笑一聲道。

  「江別鶴,你真的是厲害,竟然騙過了天下人。你往日所做的那些,難道都是你的偽裝?」

  「我只是比你更懂江湖的規則而已。被我騙過的人只能說他們太蠢了。」

  江別鶴心裡的不耐煩更加重了。

  「好了,林姑娘,快點說正事吧。我想你也不想在這大好的年華死於非命吧?」

  林曉曉冷笑。

  「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真面目,難道我還能活不成?」

  當然是不能活的。但是這個時候可不是挑明的時候。

  江別鶴微微一笑。

  「我並不是一個嗜殺的人,雖然日後江湖上會少一個驚艷才絕的林姑娘,但卻可以多一個聾啞的啞巴姑娘。」

  臥槽,這個變態,夠狠!

  林曉曉咬牙。

  「那位聾啞老僕到底是你撿回來的,還是你害了他之後把他困在你那的」

  「這個重要嗎?反正他已經那麼老了,怎麼活不是活?」

  江別鶴坐在一邊的凳子上,撫了撫自己的衣袖。

  「林姑娘應該能明白的吧,活著總是比死了好。如果死了,那就必須埋在漆黑的地底,任由自己腐爛。這可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林曉曉諷刺一笑。

  「江大俠說的是,活著自然比死了好,但是有些事若是做了,卻會讓人生不如死。我師父一直告訴我,不要和畜生打交道。」

  「看來你是鐵了心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摘星子冷笑。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林曉曉冷漠道。

  「沒關系,畢竟我也沒想著要對你客氣。」

  她忽然抬頭開口。

  「諸位可都聽清楚了?」

  說話間,她已經站起身,身上的繩子立刻松散開來。

  江別鶴和摘星子下意識的感覺到不對,猛地超周圍望去。有風聲傳來,而風聲中還夾雜著幾個腳步聲。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阿彌陀佛。我等都聽清楚了。」

  窗口處,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穿著僧衣的大和尚,他手掌轉動著念珠,面色悲切又憤怒。

  摘星子瞬間睜大眼睛,隨即趕忙推門就想跑,但門開了之後,他卻驚恐的一步步後退回來。

  葉孤城正站在門外,身邊站著木道人,玄悲大師、玄苦大師,還有一眾江湖名宿,其中又不少人前不久才和江別鶴圍剿了丁春秋,本該在薛神醫那療傷。

  葉孤城的劍已經出鞘,就架在摘星子的脖子邊,鋒利的劍刃已經劃破了摘星子的皮膚,血液順著他的脖子流下,染紅了他的衣襟。

  他後退一步,葉孤城就前進一步,或者說,葉孤城在逼迫摘星子退回去。

  葉孤城冷漠的開口。

  「你走不了的,所以最好不要亂動。」

  這種情況下,江別鶴要是再猜不到什麼就是豬腦子了,他目光危險的看向林曉曉,手立刻抓向林曉曉。

  這個時候,只有利用這個女人才有可能逃過一劫。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林曉曉。

  林曉曉早就提防他了,看見他的動作,想也不想矮身躲開,緊接著一拳頭上去,她這一拳頭正中江別鶴的鼻梁。頓時鮮血從江別鶴的鼻子湧出。

  「我一直把你當做前輩敬重,卻不想你竟然是這樣的人!偽君子去死吧!」

  林曉曉憤怒的開口,緊接著抬腳就是一踢,江別鶴伸手去擋,誰知林曉曉另一只腳竟然也踢向了他。這一腳踹到了他的側腰,頓時讓他踉蹌了一步。

  但這還沒完,他還沒站穩,一點寒芒已經朝著他劃了過去。江別鶴頓時臉上一疼,上面多了一條血線。

  這個時候江別鶴才終於發現,這個女人的武功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強。

  「我把你當前輩,你把我當肥羊,帶回家來宰?」

  林曉曉反手又是一刀片。

  「說什麼活著死著的,其實你根本就沒想過讓我活著離開吧?都是人,就你聰明,就你有腦子,別人都是傻子是嗎?你把我當蠢貨忽悠?」

  她的手簡直快出了暗影,江別鶴根本看不清她的出手痕跡,只覺得那寒芒織成了一張寒光凜冽的大網,把他的臉籠罩在了裡面。

  他甚至因為這無處不在的危險而無法睜開眼睛,因為那張網輕而易舉就能劃瞎他的眼睛!

  與此同時,他的臉上傳來連綿不斷地刺痛,似乎有鮮血湧了出來。

  許久,林曉曉終於收手,滿意的看了看江別鶴的臉。

  「讓你再騙人。」

  只見江別鶴的手上,臉上都多了幾道血痕,衣袖都被撕裂了半截,發絲散亂,渾身沾著點點血跡,簡直狼狽到了極點。

  當然最引人注意的還是他的額頭,那裡有一個字,偽劣的偽。

  「寫得好!」

  一個漢子大喝一聲。

  「就該這麼寫,老子活了這麼多年,最討厭的就是偽君子,卻不想被這麼個玩意給騙了這麼多年!」

  「豬狗不如的東西,就該刺個字,等到了地府也該淪為畜生道!」

  「這都是便宜他了!」

  群情激奮,憤怒寫在每一個人的臉上,畢竟大家都是江湖名宿,平日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們和江別鶴都算是有過不少接觸。往日對江別鶴有多敬佩,多親近,他們現在就有多惡心,多憤怒。

  要知道他們中很多都是參加了圍剿丁春秋計劃的人,如果江別鶴的計劃順利了,那他們豈不是十有八九要交代在那了?

  雖然他們本身就抱著為了復仇哪怕是自己死也要拖著丁春秋一起的想法去的,但為了給兄弟報仇而死和被人忽悠著去死,自己的死做了別人的墊腳石這可是天差地別的兩回事!

  這讓他們有種自己是江別鶴養的狗,被他耍的團團轉的屈辱感!

  不過江別鶴滿臉刺痛,根本不理會那些叫罵聲,他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立刻就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臉。很快,額頭上的字被他摸到了。

  傷口被這麼不知輕重的觸摸其實很疼,但是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瘋狂的摸著自己的額頭,使得鮮血幾乎糊了自己一臉一手。

  他終於沒了那看似優雅淡然的表情,憤怒恐怖的看向林曉曉。

  「你竟然敢給我刺字!」

  林曉曉冷笑。

  「你都敢想著把我變成聾啞人了,我給你頭上寫個字算什麼?難道不貼切嗎?」

  江別鶴追求了一輩子的名聲,甚至到了病態的地步,不惜守著大批財富卻住在那樣的破房子裡,吃著粗茶淡飯。現在一切都毀了不說,自己的臉上竟然還被刺字,這樣的侮辱讓江別鶴一瞬間喪失了理智。

  「我要你死!」

  葉孤城眼神一冷,舉劍就刺了過去,逼退了江別鶴。他擋在林曉曉前面,抬手對著江別鶴就要劈過去。

  誰知道有人比他更快,直接一拳頭就上去了,而且正中江別鶴的鼻子,剛剛被林曉曉打過的鼻子頓時又遭難了。

  並且這一位壯漢的力氣可比林曉曉的大多了,那一瞬間,江別鶴的鼻子頓時出現了奇怪的扭曲,鮮紅的血液瞬間糊了一臉,滴落在了衣襟上。

  下一刻,其余慢了半拍的人一齊圍了上去,你一拳我一腳,好不熱鬧,這一群人正好就是圍剿丁春秋的那一批。

  「林姑娘說的好,就你聰明,就你有腦子是不是?把我們當傻子耍啊!」

  「行行行,你有腦子,你聰明,老子別的不會,就一身外家功夫還不錯,我這就把你的聰明腦子給你打出來!」

  「偽君子!裝得倒挺像,我差點被你賣了還給你數錢!」

  「老子也是啊,我原本在薛神醫那養傷還想著這家伙窮得很,准備提上點好東西登門道謝,現在想想,我真踏馬豬腦子!」

  「踏馬的,我也是啊,我都讓我夫人准備好禮物了!」

  「那你真慘,你這是被賣了還倒給他錢啊!」

  「都一邊去,讓我踹他幾腳,最慘的還是我,我東西都提過來了,結果被葉城主的人帶過來,就聽見這家伙在罵我們蠢!」

  所有人為之面色憐憫,慘還是這位比較慘。


第69章

  江別鶴被打暈了過去, 等到他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周圍的擺設很是眼熟, 似乎是他家的客房。

  他慌忙的想要起來, 結果卻渾身無力不說,一動就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頓時疼得他在地上縮成一團。狼狽的像是地上的一灘爛泥。

  此刻的情形他哪裡還不了解,顯然他是被囚禁起來了。

  他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到底為什麼只是眨眼間一切都變了, 明明計劃進行的好好的, 葉孤城等人怎麼就如同開了天眼一樣出現在那裡。

  忽然, 門開了, 一個人端著飯菜走了進來

  「玉郎……」

  被囚禁江別鶴看著行動自由的兒子頓時像是明白過來什麼。

  他咬牙道。

  「你……你都做了什麼?」

  「很多。」

  江玉郎冷漠道。

  「我向林曉曉告密,把你的所有計劃全盤托出, 我把梅三娘的屍體交給了葉城主的人, 我還故意把綁住林曉曉的繩子松開。」

  江別鶴的面色一變,變得不可置信,又暗藏猙獰。

  「你竟然背叛我?我是你的父親!」

  「父親?」

  江玉郎看著江別鶴的模樣, 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於是他就笑了。

  「你知道嗎?娘被你殺死的時候也是你這個模樣。」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對那個女人並沒有太多的感情,但哪怕幼年時短短幾年相處的回憶都已經模糊得不成樣子, 那個女人臨死前的模樣卻清晰的印在了他的腦海裡。現在回想起來也依然是歷歷在目。

  同樣的憤怒驚愕、不可置信。

  年少時候的他只能躲在桌子底下當一個旁觀者,一個擺設, 而現在, 情形顛倒錯位, 他成了那個背叛者, 而他的父親露出了和他母親一樣的表情。

  江玉郎居高臨下的看著趴在地上的江別鶴。

  「有什麼好驚訝的呢?我和你骨子裡留著一樣的血,所以當你擋了我的路,背叛你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就像你對娘那樣。」

  江別鶴的眼睛仿佛受了傷的餓狼,凶狠又透著一股虛弱。

  「因為我殺了你娘,所以你恨我?」

  他在疑惑,他回想曾經,確定從沒有在這個小子的身上感覺到對他的仇恨。

  江玉郎的聲音還是冷漠。

  「不,她從不曾愛我,你殺了她,我自然也不會恨你,我厭惡的一直都只是你而已。」

  他說完,把飯菜放在了地上,正對著趴在地上的江別鶴的臉前。仿佛喂狗一樣的舉動讓江別鶴眼中的冷意更甚。

  「你什麼意思?」

  「你忘了嗎?八歲那年,也就是我娘死後沒多久。」

  江玉郎直起身子,看著地上的飯菜,冷笑著道。

  「當年我和盧大園的兒子起了爭執,盧大園的兒子落水昏迷,你在盧大園面前抽了我一頓,並且罰我一直抄佛經為盧大園的兒子祈福。他一日不醒,我一日不准歇息,他昏迷了三天,我抄了三萬多字的佛經,手酸痛無力,你不准旁人喂我,我就只能靠嘴吃飯,那幾天我就是趴在桌子上低頭吃飯的,盧大園的兒子醒來後見我那樣吃飯,笑我和狗一樣。」

  所謂的爭執,不過是盧大園的兒子單方面看不慣被盧大園誇贊的他,不僅嘴上陰陽怪氣,暗地裡還想要絆倒他,卻被他反過來絆進了池塘裡。

  結果就得到了江別鶴那不分青紅皂白的懲罰,讓一個八歲的孩子連續不眠不休的抄佛經,絕對是一種殘酷的折磨。

  而這一切不過是江別鶴想要展現自己的演戲罷了。

  回想到當初的事情,江玉郎的面色越發冷漠起來。他用腳把碗往江別鶴那邊推了推。

  「父親你現在中了軟筋散,恐怕也是沒力氣吃飯的,所以就像我當初那樣做好了,放心,我

  可不想盧大園的兒子一樣口無遮攔,我是不會嘲笑父親你的。」

  江別鶴氣得青筋暴突。忽然道。

  「你為了那個女人背叛自己的親生父親,你覺得她日後還敢信任你嗎?你覺得這江湖中還有人會相信你嗎?在他們眼裡,你就是一個背叛親生父親討女人歡心的蠢貨。」

  「凡事都有利有弊,雖然我背叛了你,但在別人眼中,我為我娘報仇了不是嗎?表面上,我站在大義這邊。而且我可不是為了她背叛你,我是為了我自己。」

  江玉郎低頭看著江別鶴道。

  「你以為她是因為才發現你的陰謀的?呵呵,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嗎?那個女人並不是好招惹的。在薛神醫那的時候,你的小心思就已經被她知道了,從頭到尾你的計劃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我的存在,只不過是讓她更方便布局引你入套而已。」

  江玉郎說完,不再看江別鶴難看的面色,轉身走出了房門。

  與此同時的後花園正有兩個人慢慢走著。

  「就是這裡了。」

  林曉曉看了看破舊不堪的小屋子,露出一個笑容。

  這是一個已經廢棄的小花房,門上了鎖。

  林曉曉推了推,發現推不開。

  「我來。」

  葉孤城開口,讓林曉曉退開一點,隨即寒光閃過,鎖立刻被劈開,叮當掉落在地上。而林曉曉甚至都看不出葉孤城什麼時候出鞘的。

  她的眼睛亮了亮。

  「你的劍好像更快了!」

  葉孤城回眸看來她一眼,點了點頭。

  「最近經歷了許多,似有感悟。」

  一聽這話,林曉曉當然由衷的替他高興。

  「那是好事啊!你感悟出了什麼啊?」

  江別鶴的虛偽可惡武林江湖的大義?還是事實反復無常,人心易變?

  葉孤城沉默的看向林曉曉,淡淡道。

  「如果有些事不能阻止,也不想阻止,那就讓自己變強,強到不用擔心後果。」

  哈?

  林曉曉滿腦子問號。

  【系統,你聽懂了嗎?】

  【身為一個昆蟲模擬器游戲系統,我像是能聽懂這玩意的樣子嗎?你好歹構造和他基本相似,你難道不該問問你自己聽懂了嗎?】

  【我聽懂了每個字,但是這個意思就……】

  忽然,林曉曉靈光一閃,倒吸一口涼氣。

  【臥槽,系統他說的不會是謀反的事情吧?】

  不能阻止——南王畢竟是皇室,想謀反還真不是葉孤城阻止的了的,不想阻止——參考原著中葉孤城不僅做了草包南王世子的師父,還積極的協助謀反。強到不用擔心後果——強到一定地步,完全不用擔心謀反的後果!

  把自己嚇到的林曉曉趕緊安慰自己。

  【不對,不對,我從沒有見過葉孤城和南王有聯系,也許只是我想多了,一定是這樣的。】

  系統在邊上小聲嗶嗶。

  【但如果是商量謀反,這種事也不可能讓別人知道他和南王有聯系吧?葉孤城不是每天都要抽出一點時間處理飛仙島的送來是信件嗎?說不定他一直和南王有通信什麼的?】

  林曉曉:【別說了,趕緊拿個氧氣瓶給我吸氧,我快不行了。】

  她抬頭看向葉孤城,小心翼翼的笑了笑。

  「這個具體什麼意思啊?我沒聽懂。」

  葉孤城想了想。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過段時間你就會知道了。」

  林曉曉:【……完了,他一定是走上歪路了怎麼辦?過段時間他是不是就要指著龍椅上的假冒皇帝,真南王世子說這是他徒弟了?醫生,再加三塊錢的氧氣!.JPG】

  系統弱弱的表示。

  【咳,不是想打擊你,不過原著裡的下場你也知道,說不定哪天就紫禁之巔,然後……】

  【然後西門吹雪抱著他的屍體,把他送到我手裡,說句節哀嗎?】

  林曉曉悲觀的想,覺得自己這個心拔涼拔涼的。

  葉孤城敏銳的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疑惑道。

  「怎麼了?」

  「不,沒什麼。」

  林曉曉微微一笑。

  「對了,你喜歡什麼顏色啊?畢竟這麼久了你幫了我這麼多,我好像一點回禮都沒有。」

  「你送的我都喜歡。」

  葉孤城聞言唇角忍不住微翹,似乎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些不妥,又加了一句。

  「我對顏色並無特殊喜好,不過相比較其他,白色與我最為順眼。」

  林曉曉笑著道。

  「我還需要一點時間准備,你一定猜不出我會送你什麼的。」

  葉孤城看見她的笑顏如花,唇角也忍不住翹了翹。

  他本不是一個愛笑的人,但是看見眼前的她高興,他就也忍不住高興。同時對那神秘的謝禮也多了一絲期待。

  殊不知林曉曉心裡溫柔的正想著:果然是喜歡白色啊,放心好了,我一定會給你選一個最白最白的麻袋的。如果有些事不能阻止,那她就要變強,強到可以把你打暈拖走!

  吱呀,花房的門被吹得動了一下,發出很大一下聲音,葉孤城疑惑的看了看頭頂的艷陽天,今天這風是不是有點太大了,竟然讓他都覺得有點冷了。

  他對著林曉曉道。

  「外面風大,我們進去吧。」

  花房很破爛,似乎很久沒有人進來過了,地面和桌子上都是厚厚的一層灰塵,東西東倒西歪,皆有不少破損,還有幾盆干枯的盆栽,皺巴巴的枯黃一團,看上去極為可憐。

  但如果只是這樣,林曉曉和葉孤城兩人就不會來這了。他們之所以來這,是因為這裡就是江別鶴的書房。

  葉孤城左右看了看,江玉郎就是偷摸進了這個隱藏的書房,這次找到的藏寶圖,所以江玉郎是知道這裡的機關的。他說是一個特別制作的蜘蛛網。

  注意到林曉曉一直在看自己,他詢問似的看過去,和林曉曉的視線對上。林曉曉眨了眨眼,指了一下頭頂。

  「這個好像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

  葉孤城抬頭,就見那裡的牆角確實有個蜘蛛網,看上去和這屋子裡那麼多其他的蜘蛛網很是相似,但奇特的是,風吹了進來,吹得木門和窗戶嘎吱嘎吱的發出刺耳的抗議聲,其他蛛網更是被風吹得晃蕩,可這張蛛網紋絲不動,那叫一個解釋。

  葉孤城很高,一伸手就能夠到,林曉曉卻只能踩在桌子上。仔細看這張網真的有點奇特,它是金屬絲做成的,不過上面倒是有一只真的大蜘蛛掛著。

  林曉曉探了探這張蜘蛛網。

  「去去,你這房子我征用了。」

  正在睡覺的大蜘蛛受驚,立刻揮舞著前肢動了動,不過有意思的是,它竟然不想著跑,反倒是微微束起上半身,口器微動,前肢揮舞著,仿佛要找入侵者打架。

  嘿,她目前打不過葉孤城,難道還打不過你嗎?

  林曉曉立刻伸出一只手,屈指一彈,把這個倒霉的家伙從網上彈到地上。大蜘蛛蜷縮著身子,好像一顆珠子咕嚕嚕的滾落在地。

  等到終於停下後,它好似一只翻了身的大烏龜,在地上轉了兩圈才重新八腳著地,然後飛快的跑沒影了。

  葉孤城看了看那只可憐的大蜘蛛,眼中露出笑意。

  「你有的時候實在像個孩子。」

  林曉曉笑嘻嘻道。

  「怎麼?像個孩子不好嗎?」

  葉孤城笑著看向林曉曉。

  「做自己想做的事,沒有什麼不好的,你開心最好。」

  這話讓林曉曉一愣,只覺得葉孤城笑著看向自己的視線帶著滾燙的熱度。她耳根一熱。忽然就不知道該自己說話了。

  「這話說得倒是不賴。」她嘟囔了一句,隨即眼神飄忽的看向那張大網,轉移話題道。

  「好了,現在讓我們來看看江別鶴的書房到底長什麼樣吧。」

  說著她就拉了拉那張蛛網,就聽見了哢嚓聲,隨即是石板轉動的聲音。一個洞口露了出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這地下竟然有一間密室呢?

  江別鶴是個車頭車尾的偽君子,但不得不說,他能混到今天,聰明也是真的聰明。

  兩人走了下去。

  這裡很干淨,很整潔,布置的也很舒適,外面的花房和這裡簡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別。

  葉孤城去查看書桌,而林曉曉則在書架那站定。放了這麼多書卻都積灰了,一定有問題。

  她伸手翻了翻,想要找出一點蛛絲馬跡,忽然,她發現了一本有些不一樣的書,這本書看上去比其他書要趕緊一點。並且書脊上空白一片沒有書名。

  【所以說百密一疏吧,既然搞了這個書架,那細節就要做到位,這周圍的書都灰撲撲的,這本卻光鮮亮麗,一看就有……臥槽!】

  密室內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林曉曉低頭看著掉在地上的書,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葉孤城以為她遇到了危險,趕緊過去,結果就看見面色不對勁的林曉曉和一本躺在地上的書。書敞開著,視力相當好的葉孤城瞬間把那兩頁花花綠綠的圖案全部盡收眼簾。

  他的面色瞬間就黑了下來,因為這竟然是一本春宮圖!

  林曉曉整個人都是傻了的,她的眼睛黏在了那花花綠綠的圖片上,喃喃道。

  「想不到江別鶴這家伙……背後玩得挺花啊。」

  雖然她知道江別鶴是個偽君子,背地裡和表面上的截然不同,但她還真沒想到江別鶴背地裡竟然有這種愛好。

  而且還別說,雖然她也不是啥都不懂的女人,但這畫畫的相當超出她的想像,突破她認知中人體所能達到的極限,就……有點刺激?

  驚嚇過後的她蹲下身,好奇的想要再拿起來。

  誰知她剛剛把書拿起來,眼前就黑了,寬大的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耳邊是葉孤城有些冷的聲音。

  「別看。」

  林曉曉眨眨眼。故作不高興道。

  「你這話說的,我是那種會偷看這玩意的人嗎?你趕緊放開我,我剛剛感覺這書的封面好像有東西夾著。」

  葉孤城捂得更緊了。

  「我可來幫你找,把書給我,你轉過身去。」

  林曉曉傷心了,抱著書不撒手。

  「不放,你就是不相信我!」

  「沒錯,我就是不相信你。」

  畢竟你剛剛的眼睛分明好奇的發光。

  葉孤城冷酷無情道。

  「把書給我。」

  說著他已經上手拿住了書的一角,准備強行從林曉曉的懷裡拽出來。

  林曉曉企圖做最後的掙扎。

  「我們不是好朋友嗎,有好東西不能獨占,要分享!」

  葉孤城堅定的從林曉曉的手裡把書奪了下來。

  「這才不是什麼好東西。」

  緊接著讓林曉曉背過身去不許偷看,自己再次打開了這本不尋常的書。

  露骨的畫面讓葉孤城抿了抿唇,隨即快速扯開封面,裡面果然露出兩張紙,邊緣有些泛黃,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林曉曉聽到後面的動靜,詢問道。

  「有東西嗎?」

  葉孤城看了看紙上面的內容,有些奇怪。

  「是地契還有一封書信。落筆是……江楓?」

  林曉曉頓時瞪大眼睛,湊了過去。

  「江楓?」

  葉孤城展開書信,兩人一塊看了起來。寫信的人確實是江楓,而他寫信的對像則是他的大哥,燕南天!

  這可以說是一封很簡單的家書,上半部分寫著他即將為人父風喜悅,他的妻子月奴即將臨盆,他很愛自己的妻子,也很期待自己的孩子出世。

  其中有幾筆簡單寫了他和移花宮邀月大宮主的恩怨。

  並且言明他和妻子准備隱姓埋名,找個誰也不認識他們的地方過上幾年,讓自己的大哥燕南天不要著急,當然也不要對移花宮出手,畢竟他的命到底是邀月大宮主所救,雖然他無法勉強自己愛上她,但到底救命之恩不比尋常。

  末了,江楓表示,等到一切過去,他一定回去找燕南天的,若是可以,或許燕南天可以幫他的孩子取個名字。

  葉孤城狐疑。

  「這江楓是何人,為何他的書信會在江別鶴的手上。」

  而且還和地契一起放在一本春宮圖裡。

  葉孤城會有此疑惑很正常,畢竟這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而知道這事的林曉曉不惜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江別鶴,這封信當年應當是江楓拜托自己的書童江琴交給燕南天的吧?

  誰知道江琴轉頭就賣了江楓,隨後還給自己取名江別鶴,這封信也一直沒有交出去。藏在春宮圖裡也未免沒有羞辱江楓的意思。

  隨後的一盞茶裡,林曉曉和葉孤城幾乎把書房翻了一個遍,不大的書房裡頓時找出了不少東西,比如大額的銀票讓人咂舌,一份江別鶴安插在各門各派的奸細的名單,還有幾瓶毒藥,假藏寶圖用的特殊的紙。以及林曉曉基本法的復制版。

  只不過江別鶴應該沒有看懂,畢竟沒有林曉曉的說明,一般人就算照著練也沒用,畢竟沒有誰會練著上面的功法,泡著藥浴,忽然靈光一閃一拍腦門就明白過來想要練成這門『武功』,還得去學蟲子。

  所有的東西林曉曉都拿了出去,交給了玄悲大師。其中就有那封書信,雖然當初的事情已經很少人知道了,但到底發生過就會存在痕跡。

  其中一個人就知道一點江楓的事情,他曾經和江楓見過一面,玉郎江楓光是靠臉就足以讓人記憶猶新。

  「江別鶴會把這封書信收在密室裡,實在有些不對。」

  「他說自己的故人叫玉郎,很多年前就去了,所以給自己兒子也起名叫玉郎,莫非就是玉郎江楓?」

  「總覺得有問題,我們不如查查?」

  半夜,一個黑影悄悄的潛入了後花園,直奔花房,熟練的進了密室。

  但她的手撫過那書架上的書籍,卻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的那一本。

  明明白天的時候還看見葉孤城把書塞這的林曉曉:【……至於這麼狠嗎?為了防著我,竟然把書給拿走了?我在他心裡就是這種人?】

  系統無語:【你不是這種人你大半夜不睡覺摸到這裡來?】

  林曉曉不說話了,氣哼哼的出了密室,垂頭喪氣的回自己的房間繼續睡覺了,她活了二十多年都沒見過這種書,這不就是有點好奇嘛。

  過了一會兒,葉孤城從樹後面走出來,把那本書遞給葉孤鴻。

  「拿去燒了。」

  發現堂兄半夜不睡覺所以跟過來的葉孤鴻:……你們兩個人真會玩。

  他疑惑道。

  「這是什麼書?為什麼不讓她看?」

  葉孤城側眸剛想回答,忽然想到了笑眯眯的林曉曉,他嘴角微微上翹。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葉孤鴻聞言疑惑的隨意翻開,下一刻他砰的一下合上書,面紅耳赤的喊了一聲。

  「堂兄你!」

  竟然騙他看這種東西,這還是他知道的那個堂兄嗎?!

  果然只有西門吹雪才是他想要成為的劍客!

  葉孤城淡淡道。

  「不必害羞,你這麼大也該懂這些了。」

  葉孤鴻:那他還要謝謝你了?

  想到自家堂兄半夜出來就是為了這個,再想想林曉曉的性格,他算是明白這兩人到底在干嘛了。

  看著前方走著的堂兄背影,他忽然道。

  「堂兄你是不是……心悅她?」

  「對。」

  葉孤城停下腳步,對終於有些眼力見的堂弟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面色認真道。

  「我欲娶她為妻。」

  葉孤鴻不覺得驚訝,只道果然,他趕忙上前幾步,有些不解道。

  「那你之前怎麼會同意她獨自一人去做誘餌釣江別鶴和摘星子他們?這豈不是置她於危險之中。」

  那天夜裡林曉曉來找他們商量事情的時候,葉孤鴻先是驚訝江別鶴竟然是個偽君子這個事情,隨即聽到林曉曉要以身犯險,他第一時間就想要拒絕。

  誰知他堂兄沉默了一下,卻答應了。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因為這是她的選擇。」

  葉孤城淡淡道。

  「而且我相信她,她很聰明也很強。」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他的母親也是一個很強大很英姿颯爽的女俠,但是嫁給了他的父親之後,她開始慢慢變了。

  成為飛仙島的女主人,白雲城的城主夫人,她身上的責任就多了起來,當他的父親早逝,整個飛仙島的擔子就全在了他母親一個人的身上。直到最後彌留之際,她說要把自己的佩劍隨葬之時,他才想起來自己的母親已經很久沒有用過那把劍了,與她相伴的似乎只有數不清的政務。

  他知道母親不後悔,但卻依然覺得這是對母親的束縛。

  月下,葉孤城面色清冷又堅定道。

  「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只要她覺得開心,我不需要束縛她,只需要變得更強。強到讓她不用擔心後果。」

  葉孤鴻一時無言,眼中染上了一絲敬佩。

  雖然堂兄喜歡上林曉曉,好像染上了一點奇奇怪怪的東西,不過心境好像也更加強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一聲貓叫傳來,一只貓竄進了草叢,緊接著,一個人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下,她轉身,如鬼魅一般進了房子。


第70章

  夜深人靜, 月光如水。

  走了一段路的葉孤城忽然停住了腳步,忽然道。

  「我們回去。」

  隨即運起輕功朝著他們之前的路線返回,葉孤鴻不明所以, 但還是跟了回去。

  他們回到了後花園,這裡依然是那麼陰森死寂。

  葉孤城一躍上了牆頭, 在牆上走了幾步,隨後微微低頭看著牆頭上的灰塵, 江別鶴家的後花園明面上沒有人進出,老僕也不會來這裡打掃, 所以牆頭的灰塵日積月累下積了厚厚的一層。

  此刻他的腳一落在牆頭,頓時印出兩個腳印, 而在他的前方, 也有一個淺淺的腳印,但卻不是他的。

  葉孤鴻立刻警覺道。

  「有人潛入?」

  葉孤城點點頭, 目光冷凌,握緊了自己的劍。

  「很有可能, 我去看看。」

  *

  寂靜的房間內,江別鶴現在倒是沒有躺在地上了, 而是正頹廢的坐在床上。白日裡江玉郎給他的飯菜此刻正放在桌上。

  他還沒睡,畢竟一夜之間自己的生活天翻地覆, 任誰都不能輕易睡著。

  他的眼睛很紅,布滿了紅血絲, 發髻散亂,臉上還有著凝結的血跡,以及正中央的偽字, 就仿佛一個受傷的餓狼, 眼睛滿是凶狠和猙獰, 恨不得擇人而噬。

  「真是狼狽至極。」

  一個有些低啞的聲音傳來,這個人的聲音很冷漠,話語間帶著高高在上的俯視感。

  江別鶴只是渾身無力很難動彈,又不是聾子,這話自然被他聽見了,他忽然側頭。

  「來者何人。」

  門忽然開了。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能救你的人就足夠了。」

  緊接著黑暗中,進來的那人一張打開窗戶,月光透了進來,照亮了這方寸間的黑暗。

  江別鶴聽到這話迫不及待的看過去,結果第一眼就被那泛著青光的猙獰面孔給嚇了一跳。

  等到他回過神來在看過去才發現這是一張青銅面具,那張面具做的很是精巧,但再怎麼精致也架不住它那形如惡鬼一般猙獰的面孔。

  白衣鬼臉靜靜站在那,仿佛照在這人身上的月光都蒼白陰冷了幾分。

  不過很快,江別鶴就把這古怪的打扮拋在了腦後,低聲承諾。

  「只要前輩願意救我,我必然當牛做馬聽從前輩吩咐。」

  江別鶴清楚,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人在這樣的時候會來救他,一定是有所圖謀。他說這話就是代表了他的態度。

  只要能救他,讓他做什麼都行!

  面具人冷笑。

  「當牛做馬?呵,江楓當年救你,你也是這樣說的吧?」

  這話一出,頓時讓江別鶴猛地抬頭,面色驚愕。這個人難道知道他是江琴?!

  「前輩……我……」

  他第一時間想要花言巧語的解釋。但那個面具人緊接著又道。

  「你恨江楓嗎?」

  江別鶴的內心翻湧,腦海中千絲百轉。

  這個人話裡話外都似乎知道他和江楓的事,但明知道他干過的事,卻在最開始說要救他,那麼這個人現在問他這話的用意……

  想了想,江別鶴點點頭。

  「恨!」

  他恨江楓,恨明明他的家世曾經不比江楓差,最後他卻需要和狗搶食,被江楓所救。

  恨日日看江楓瀟灑肆意,受人敬佩,受人簇擁,而他只能做個端茶送水的小小書童。

  恨江楓那麼蠢卻憑借一張臉就能勾引得移花宮的宮主對他另眼相看!

  面具人冷笑。

  「很好。那麼救了你後,我需要你幫我做幾件事。」

  江別鶴明白自己猜對了,低頭恭敬道。

  「但憑吩咐。」

  當然,他心裡怎麼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面具人似乎也不在意一個偽君子的承諾是否有作用,抬手扔過去一瓶藥。

  「吃了它,跟我走。」

  江別鶴立刻明白這就是軟筋散的解藥,頓時欣喜的握住瓶身,他手腳無力,干脆用牙咬開瓶子的塞子,然後吃了一顆解藥。

  他的動作很狼狽、很艱難,不過面具人只是看著,而江別鶴也沒指望這個人可以幫他。

  這解藥很快就起了作用,江別鶴不一會兒就能從床上下來,站起身走路了,當然,軟筋散的效果還沒有被完全解開,江別鶴頂多恢復到往日的六成。

  不過這地方不宜久留,自然是早走早好。

  面具人冷冷道。

  「跟我來。」

  江別鶴立刻欣喜的跟上面具人的腳步,走在走廊上,他心裡吃驚,因為這個人的輕功實在太高明了,好似腳不沾地,隨風飄動一樣,靈動自如,虛無縹緲。

  當然,配上面具人的青銅面具,簡直仿佛一個鬼在飄動,而不是一個人在行走。

  就在這時,面具人忽然不動了。

  「誰!」

  江別鶴頓時心中緊張,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走廊的拐角慢慢走出來一個人,白衣墨發,手握寶劍,正是趕來的葉孤城!

  走廊的窗戶透著朦朧的月光,照在三人的身上,葉孤城抽出劍,冷冷道。

  「他不能走。」

  面具人也冷冷道。

  「可惜,我今日就要帶他走。」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頓時打了起來,葉孤城的劍很快,但是女人的輕功和掌法也很快,幾個回合下來。兩人不相上下,分開之後,誰也沒有受傷,但誰也沒討到好。

  葉孤城卻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個女人似乎一直沒出全力,不過這不是他現在應該關心的事,他抬起劍再次刺了過去。

  江別鶴立刻加入了戰局,抬手就要從背後偷襲,葉孤城眸色微冷,猛地回身就是一劍,頓時鮮血潑灑,江別鶴的胸腹出現一抹劍傷。

  江別鶴捂著胸口痛苦的退後一步,忽然聽到了另一股動靜。

  他趕緊道。

  「不好,前輩,有人來了。」

  面具人立刻停手,不在顧慮,帶著江別鶴就從房頂衝了出去,頓時瓦片嘩啦啦的碎了一地。

  兩人衝天而起,似乎要朝著南方逃去。

  但下一刻,面具人就帶著江別鶴被迫落在了地上。

  「小賊哪裡跑!」

  一個外家功夫練得爐火純青的漢子此刻正高高躍起,抄起手中的大斧就對著兩人看過去,他的胳膊硬鼓鼓的,壯碩的仿佛一頭牛。

  面具人帶著江別鶴躲開,漢子當空一路墜下,手裡的大斧狠狠劈在地上,頓時把地上的青石板劈裂,深深的嵌入地裡。

  「阿彌陀佛,不知施主是何人,為何要救江別鶴這個偽君子。還請把他放下吧。」

  嘴裡唱著佛號,玄悲大師的伏魔掌卻一點也沒有手軟,朝著面具人拉著江別鶴的那只手就狠狠拍了下去。

  與此同時,玄苦大師、苦瓜大師同時一掌拍過去,三面夾擊。

  雖然佛門講究慈悲為懷,但亦有金剛怒目,他們今日絕對不會讓人把江別鶴這個禍害帶出去的!

  若是江別鶴這等惡毒的讓人發指,虛偽的讓人心寒之人被救走,其對江湖的毒性說不定遠超丁春秋那個老毒物!

  被如此夾擊,面具人也沒了辦法,猛地把江別鶴拋到一邊,自己足尖一點,躲開了這個夾擊,三個大師眼看就要傷到自己人了,趕緊躲開,一邊大漢本想幫忙,結果依然沒有沾上面具人的一片衣角,反倒是一拳砸倒院子裡一顆粗壯的大樹。

  這顆有些年頭的老樹大概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喪命,粗壯的樹干斷裂,緊接著砰的一聲砸在了邊上的小樓上。

  整個小樓頓時一震,雕花大床都好似騰空了一個指節。

  林曉曉垂死夢中驚坐醒,整個人慌裡慌張的開始穿鞋。滿腦子只有四個字。

  臥槽!地震!

  結果她鞋沒穿上,卻被猛地絆了一下,身體瞬間失重。

  但仙女怎麼可能會摔個大馬趴呢?

  林曉曉一個高難度後扭腰,完美站穩,同時被粗糙的枝干還有青翠茂密的葉片們打了無數個耳刮子。

  林曉曉捂著自己被枝條抽紅了的臉,震驚的看著這個不該出現在自己房間的不明物體,隨後她終於從地震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轉頭看了看自己房間現在的模樣。

  問:當你在家睡覺,睜開眼醒來後發現月光如水,憐愛的傾瀉在你的眼眸,夜幕掛著漫天繁星毫不吝嗇它們柔和清淺的星光撫摸你的臉龐,此刻微風徐徐,你會想到什麼?

  林曉曉答:【誰把我房頂捅漏啦!】

  只見她此刻窗戶的那邊牆已經全塌了,只剩下茂密的樹冠囂張的進來,霸占了幾乎大半個房間。大半個房頂都沒了,抬頭就能和月亮比個耶。

  系統哈哈大笑:【樹:嗨,送你個全景天窗,不用謝。.JPG】

  穿著一身裡衣赤腳站在地上的林曉曉:弱小無助又可憐。

  這時,她終於聽到了打鬥聲,趕緊扒拉開樹葉探頭往下看去,發現院子裡簡直不是一般的熱鬧。

  江別鶴那個家伙似乎解開了軟筋散的效果,竟然正在和人打鬥。

  林曉曉一邊忙著找鞋,一邊冷哼

  【這大耗子竟然想跑,真是欠教訓。】

  系統立刻道。【就是,也不問問咱們撲棱蛾子答不答應!】

  林曉曉:【……行了,你閉麥吧。】

  很快,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兩只鞋,但是很不幸,其中一只比翻倒的茶壺澆得透透的。

  林曉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又看了看鞋,最後拿著鞋走到了原本窗戶的位置。正好看見葉孤城正和一個面具人打得難舍難分。

  她冷冷一笑,深吸一口氣,對著下面大喊。

  「看暗器!」

  黑夜中,月光下,一個黑影頓時朝著帶著青銅面具,正和葉孤城纏鬥的面具人。

  葉孤城的攻勢越來越迅疾猛烈,好似暴雨時豆大的雨點,幾乎無處不在,打的人渾身做疼。面具人本就閃避艱難,此刻看見竟然有暗器襲來,左手忍不住動了動,但最後卻咬牙躲開暗器,硬生生受了葉孤城的一劍。

  那一劍刺中了面具人的肩膀,面具人的一身白衣頓時出現了一抹鮮紅。鮮血順著葉孤城的劍湧出,滴落在了地上。

  而這個時候,黑影落地,兩人才看清楚這暗器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它分明是個女人的鞋子!

  面具人內力一滯,氣得眼中滿是冷意,結果卻露出了破綻,被葉孤城反手又是一劍。

  雖然她躲閃了一下,但卻沒有躲開,頓時腰腹又多了一道劍傷。

  眼看自己今天似乎是無法帶走江別鶴的了,面具人眼神冷漠的轉身就逃,中途和玄悲大師對了一掌。隨即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整個過程轉瞬即逝。

  林曉曉則剛剛穿上外袍,順著斜著砸在二樓的大樹,快速的跑下來,夜風吹拂,巨大的月亮從眾人的角度看就像是在她的身後,她的衣袖鼓動,墨發飛舞。仿佛是從月中跑了出來。

  江別鶴此刻正被幾個人追著打,但是他大概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訓,半點沒有想要硬拼的想法,只是一味的躲閃。

  他的腦子聰明,輕功同樣一流,一時間那幾人竟然傷他不得。眼看江別鶴竟然真的有逃脫的可能。林曉曉立刻飛身過去,對著江別鶴大喝一聲。

  「看暗器。」

  江別鶴冷笑,這女人還想用同樣的招數?他可不上當。只見他不閃不避,從容應付,誰知林曉曉說完這句話什麼東西什麼都沒扔,而是眨眼間就到了江別鶴的身前,接著疾風迅雨的棍子就敲了下來,仿佛雨打芭蕉,劈裡啪啦。

  林曉曉此刻身為一只蛾子,或許論起真功夫是比不上江別鶴的,但是她的速度足夠快,正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她快到了江別鶴根本無法躲閃,也無法應付,只能抱著頭狼狽的想要硬挨幾下,狼狽逃竄。

  但如果江別鶴可以縱觀全局,他就會發現,自己所謂的逃竄其實是被林曉曉有意無意趕著往一個方向去。

  等在那的漢子很是機靈,林曉曉猛地收手,他立刻在江別鶴身上幾大穴道上快速點了幾下,江別鶴還沒回過神來,就已經不能動了。

  林曉曉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棍子,得意的一笑。

  「嘿嘿,你看我這招是不是很有棒打狗頭的精髓。」

  幾個漢子點點頭,哈哈一笑。

  「有了,有了,雖然打狗棒法已經失傳,不過這招絕對有幾分神似!」

  「哈哈,招招都對准了狗頭打,不是棒打狗頭是什麼?」

  不過很快幾人就發現了不對勁。

  「不過林姑娘你這棍子怎麼看著像是桌腿?」

  四四方方的,有棱有角的,甚至還有老舊的雕花,可不就是桌子腿嘛!

  正因為有棱有角,所以桌子腿打在人腦袋上的疼痛可想而知,上面甚至還沾有一抹血跡。

  林曉曉甩了甩棍子上的血珠,微微一笑。

  「就是桌子腿啊,晚上睡著睡著,忽然就轟隆一聲,醒來才發現樹砸了一面牆,鞋子被茶壺的水打濕了,這桌子也四分五裂了。我當時還以為是做夢呢。」

  把樹砸倒了的漢子看著那帶著血跡的桌子腿,頓時覺得腦袋有點涼颼颼的。

  *

  面具人飛快的穿梭在街道上,躲進了一家客棧。

  這人的速度極快,用輕功逃離的時候快的好似一陣風,很快就沒了身影,葉孤城和幾個大師追了一段路就不追了,因為他們知道自己追不上。

  等到了房間,面具人緩緩摘下了面具,露出了真容。

  銅鏡中映出了她的臉,江別鶴還有葉孤城等人都下意識的以為這是一個男人,誰能想到,這竟然是一個女人?!

  而且這個女人還是傳說中的第一美人,移花宮的邀月大宮主。

  人人都說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誰也不知道她多少歲了,只知道她十幾年前就成了天下第一美人,此後再沒變過,她的臉也像是時光凝固了一樣,沒有一絲一毫的衰老。

  想見她的人很多,但見過她的人誰也說不出她多美。她的美簡直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她這個人就好似九重天的流雲,縹緲,高傲。

  猙獰的青銅面具放在桌上和她的臉簡直是兩個極端,一個極醜,一個極美。

  這樣一個美人此刻卻受了傷,這傷不算重,但也絕不算輕。她冷聲道。

  「准備點熱水來。」

  「是,大宮主。」

  窗外有聲音傳來,很快熱水就被送了上來。

  邀月褪下自己的衣服,清洗血跡,隨即給自己的傷口上藥。兩處劍傷,一處貫穿了她的肩膀,一處劃破了她的腰腹。藥粉撒在上面頓時有些難言的刺痛。但是她卻面不改色。

  她此刻只是惱怒,沒有按照計劃把江別鶴帶回來。

  她本來是想著利用江別鶴,讓江小魚一步步知道他父母是誰,又是誰殺了他的父母,引誘他恨上移花宮。

  這樣江小魚就會主動接近她的徒弟花無缺,兩人會打起來,鬥得你死我活。

  但是她沒想到自己的行蹤竟然會暴露,白雲城主葉孤城果然是個人物。按他這樣的劍術,應當是已經隱約摸到半步宗師的門檻了。

  當然,如果不是她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刻意控制自己不使出移花接玉,那個男人也不可能傷得到她。

  邀月把沾了血的布子扔回盆裡,微微蹙眉,那些人對江別鶴實在是看管的太嚴了,再不想暴露她身份的前提下救走江別鶴恐怕是不成了。

  可如果只靠花無缺,她又怕他下不了手。

  這不是她的錯覺,花無缺前不久已經遇到過那條小魚兒了,但是他竟然沒有殺他,反而救了小魚兒!

  莫非……這真的是兄弟連心嗎?

  邀月恍惚了一瞬,但隨即面色冷了下來,十幾年,她已經等了十幾年了,也籌備了十幾年了,她絕對不允許有任何偏差。

  忽然,她想到了一個人,那個敢丟她鞋子的女人。

  這個女人好像是叫林曉曉?

  邀月回憶著腦海中的資料,這個女人不僅和花無缺有些交情,似乎還和小魚兒私交很好,或許,不用江別鶴也可以,她可以透過這個女人,讓小魚兒知道一些十幾年前的事情。

  但隨即她又皺起眉頭。畢竟林曉曉不比江別鶴,江別鶴是個聰明的偽君子,還是當年事情的參與者,更是小魚兒的仇人。

  由江別鶴透露這些事才順理成章,而這個林曉曉什麼都不知道,要如何透露曾經的事。

  *

  兩日後,關於對江別鶴的懲罰終於定了下來。

  之所以眾人會糾結這麼久,是因為雖然江別鶴是個偽君子,但他在偽裝的時候也確實做了點事情,幫過他們不少。雖然後來證實了大部分都是江別鶴的自導自演,可總有幾件真的夾在裡面。

  江別鶴身為偽君子可以翻臉不認人,他們受了人恩惠卻實在做不出這事,所以希望和江別鶴死的,和想要廢去江別鶴武功,保留他性命的吵成一團。

  最後終於定了下來。

  江別鶴將會被廢去武功,成為飛霞山莊的一名下僕,永遠將功贖罪。

  江別鶴渾身青青紫紫,比之之前還要不堪和狼狽,聽到這個懲罰,他頓時咬牙瞪向面前的女人。

  「你殺了我吧!」

  「想得美。」

  林曉曉挑眉。她就知道這個家伙會這麼說,畢竟江別鶴這個人就是在極度自卑和極度傲慢反復橫跳的男人,給江楓做書童都恨得不行,現在成了一個低等的下僕,可不得想死?

  想到這,她又冷笑道。

  「說起來,這還是你自己給自己爭取來的機會呢,你倒是能耐啊你,把飛霞山莊的老莊主囚禁在自己身邊,刺破他的耳膜,毒啞他的喉嚨,給你當了十多年的僕人!你當初為了折磨他沒有說殺他,有沒有想過現在呢?起碼比起他來說,未來的你只是做個下僕而已,你依然可以聽、可以說。」

  另一個漢子冷冷道。

  「是你把這喝了,還是我們為你喝?」

  他手裡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喝了這藥,不僅武功盡廢,並且日後也幾乎沒有可能再復原了。

  江別鶴當然不想喝,但有些事可不是不想就能不接受的,否則哪會有那麼多人被他所害?

  苦澀的藥汁被強迫的灌了進去,不出片刻,江別鶴就覺得丹田處傳來劇烈的疼痛,仿佛刀割一般。這種疼痛頓時讓他嘶吼出聲,整個人在地上胡亂的翻滾。

  但是沒有誰理會他。

  江別鶴看著這些人冷眼旁觀的樣子,恍惚間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面,他給江湖匪類通風報信,導致江楓重傷的畫面,因為飛霞山莊老莊主知道了他曾經的身份,他毒啞老莊主的畫面,還有他殺了很多人,倒下綠凝露,看著屍體被腐蝕殆盡的畫面。

  那個時候的他也是好像也是這副表情。

  *

  事情解決了,不過林曉曉等人的江南之旅還是沒有告一段落,因為葉孤城最近有所感悟,所以需要沉澱一下,簡單來說就是閉關。

  這個閉關倒是不用以年為單位那麼誇張。

  林曉曉詢問多久的時候,葉孤城道。

  「短則數天,最多不過一個月。」

  他又不是閉死關圖突破的人,要做的只是把自己的感受整理吸收,自然不需要很久。

  不過即使是這樣,林曉曉還是忍不住捂臉。

  「我覺得等到我們到了楚留香那,宋甜兒得拿鍋鏟拍死我們。」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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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被廢了武功的江別鶴很快就被飛霞山莊的人帶走了, 一並帶走的還有那位老僕,也就是飛霞山莊的老莊主。當然現在只能算是前老莊主了,自從他十年前無故失蹤後, 他的兒子就成了飛霞莊莊主,這麼多年一直在苦苦尋覓自己的老父親。

  卻不想自己的父親竟然被人戳聾毒啞成了個神智都不清明的老僕。看著父親老得都快認不出的模樣,飛霞山莊莊主咬牙切齒,想必江別鶴在他那裡會得到深刻的反省和贖罪。

  隨著飛霞山莊的人離開, 以玄悲大師他們為首的武林中人也離開了江南, 林曉曉等人雖然要在江南呆上幾天, 不過也搬出了江別鶴的宅院。

  畢竟經過一場酣戰,那原本就很是陳舊的宅院簡直破爛的不能見人了, 這要是勉強修繕,那都不能叫房子上打了補丁, 簡直是補丁上長了個房子!

  索性江玉郎本就不想要這房子了, 對於自幼在這房子內生活的他來說,這裡實在沒有什麼好回憶的。

  目前,林曉曉等人正在一棟清雅的宅院中, 這是他們租來了,畢竟葉孤城閉關之時, 需要清靜無人打擾。自然不能選客棧那種人來人往的地方。

  葉孤鴻聽聞葉孤城要閉關,也覺得自己最近收獲很多,需要靜靜心整理一下, 所以干脆也跟著閉關了。

  除了幾個收拾衛生,洗衣做飯的人, 宅院裡目前清閑的也就林曉曉和江玉郎了。

  今天天氣晴朗, 是個好天氣。

  林曉曉正坐在院子的桌前, 手裡拿著一根青草正在逗弄桌上的冰蠶。冰蠶最近越發的胖乎乎了, 晶瑩透亮的身體內藏著一點鮮紅,那是林曉曉的血。

  她需要徹底馴化冰蠶,讓它徹底記住她最真實的氣味,而不是通過信息素來驅使它。畢竟林曉曉永不能接下來就一只當個撲棱蛾子了。作為一個博愛的玩家,她還有很多可愛的角色卡在等著她呢。

  而喂血這個方法則是她從摘星子那威逼出來的,現在看來效果還是有的。在她可以收斂信息素的時候,冰蠶雖然會有些猶豫,但依然會順著她的氣味選擇她。

  不過還不夠,起碼還有幾天。

  隨著林曉曉的動作,青草晃動,冰蠶隨著青草左右挪動,看上去不像是一條冰蠶,倒像是吐舌頭的小狗。

  而且隨著它的動作,它肚子裡的血滴一晃一晃的,著實有趣。

  「好無聊啊,小胖子,來,跳個舞給我看看。」

  說著她把草葉抬高,引得冰蠶竟然真的豎直了身體,在空中扭動了兩下,小腳腳緊張的踩著空氣,隨即就沒了力氣趴回了桌上。

  林曉曉放低草葉,引得它來咬,隨即又抬高,冰蠶就又豎起來。

  就這麼抬高豎起,抬高豎起,一盞茶後,冰蠶攤在桌上,它體內的血液已經被吸收,重新變回了半透明的狀態,仿佛即將融化的冰塊,整個蟲都透著一股生無可戀的疲憊。

  冰蠶:感覺身體被掏空.JPG

  正在樹下練功的江玉郎:……這個戲碼他這三天每天都要看一次,到現在他都沒想明白怎麼會有人這麼無聊?

  他緩緩收勢,同情的看了一眼趴那怎麼逗弄都不肯再動一下的冰蠶,隨即看向林曉曉,忍不住出聲道。

  「你就沒有別的事情可做?」

  「事情?」

  林曉曉看了看天色。

  「現在還沒到吃午飯的時候。」

  江玉郎眼角抽了抽。

  「我說的不是這個,除了吃飯你想不出來干什麼了嗎?你的話本呢?」

  他記得這家伙最喜歡看話本了。

  「沒有了,都看完了。」

  林曉曉癟嘴。

  「畫皮系列竟然結束了,我的快樂沒有了。」

  所以說為什麼一本恐怖的畫皮鬼話本就那麼吸引你?

  江玉郎坐過去。

  「那你就沒有別的喜好了?」

  喜好?

  那可多了,什麼珍珠奶茶方便面,雲霄飛車大擺錘,總之吃喝玩樂她不說樣樣精通,但是絕對不差,可惜的是,這個世界沒有啊。

  林曉曉想了又想,最後發現,自己能做的就只有兩項了。

  「我喜歡吃飯和搞事。」

  你直接說你就是個攪事精不就得了。

  江玉郎有些頭疼。

  「你就沒有其他正常點的喜好嗎?」

  林曉曉挑眉。

  「我的愛好不正常嗎?」

  江玉郎沉默了一下,果斷忽視了這個問題,相當耐心的勸說道。

  「要不你和其他姑娘學一學,琴棋書畫你總有一樣拿得出手吧?再不濟女工和廚藝也行。」

  頓了頓,他湊過去小聲道。

  「葉城主雖然不是介意這些的人,但他平日裡棋藝不錯,一手字更是蒼勁有力,你總要也有點風雅的喜好,這樣才能更加吸引他吧?」

  林曉曉一聽這話忍不住思索起來。

  眼看她似乎有些意動,江玉郎再接再厲。

  「趁著他閉關,你好好學,到時候技驚四座,若是能讓他一舉傾心豈不是美哉?」

  當然,如果這些風雅的喜好能把這個女人熏陶的正經一點,那就更好了。

  林曉曉:【元芳,你怎麼看?】

  系統:【雖然我不覺得這樣會對你的愛情有什麼幫助,不過你確實應該有一項拿得出手的技能了。】

  【我有啊。】

  林曉曉故作憂愁道。

  【我的美貌和智慧不就是最拿得出手的東西嗎?我可是個顏值玩家,一向都是靠臉吃飯的。再來點才藝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無足輕……】

  她還沒嗶嗶完,系統就默默道。

  【還記得之前的花魁大比,美貌與智慧並重的你被當場出局的事嗎?】

  林曉曉:【……】

  她轉頭鄭重的看向江玉郎,嚴肅的點點頭。

  「你說的對,正所謂學無止境,我這個年紀怎麼可以天天在家閑著呢,是時候為了生活或者愛情學一些東西了。」

  於是很快,林曉曉強行拉著江玉郎出現在了大街上,美曰其名,現在葉孤城和葉孤鴻都在閉關,就他們姐弟兩相依為命了,她對這些東西不熟,若是被騙了怎麼辦?

  江玉郎:呵呵。

  最普通的琴大街上就能買到,這種琴和鐵匠鋪買的劍一樣,都是形制差不多的劣等貨,用著用著就容易出問題,比如琴弦很容易斷,比如音色不准啦,需要人修理。

  當然,就算是這樣的琴也還是有些小貴的。琴這種東西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也算是奢侈品。而好琴自然很貴,幾百上千兩的都有。

  這種好琴一般都由高超的琴匠所做,林曉曉現在不差錢,所以江玉郎正打算帶著她去找這一代最好的琴匠,若是琴匠手上有不錯的現貨,就可以買下來。

  然而他們走了一個時辰都沒到。

  因為……

  「大娘,我要四塊桂花糕。」

  「這個糖人給我一個。」

  「這個是龍須酥?」

  「這個是什麼?看上去好像很好吃?」

  「誒,還有這個,這個我也沒見過。」

  江玉郎手上提溜著一堆紙包,額上的青筋跳了跳。

  「你到底是出來吃東西的,還是出來買琴的?」

  「邊吃邊買琴?」

  林曉曉把小巧的桂花糕一口吃進去,含糊道。

  「這不是來了江南這麼久,一直都沒好好逛過嗎?在院子裡還好,一出來這些東西也太香了。喏,這個挺好吃的,你也嘗嘗。」

  江玉郎沒好氣的拿了一個,恨恨的咬了一口,發現確實挺好吃的,他一年沒回江南,也許久沒吃這種東西了。

  乍一嘗,竟然還有點懷念。

  看他面色緩和,林曉曉笑了笑。

  「挺好吃的吧?目的地雖然重要,但沿路的風景難道就必須忽略?這裡東西這麼好吃,邊吃邊去唄。」

  江玉郎陰陽怪氣的說了一聲。

  「你倒是豁達。」

  隨即倒也沒有再催,就這麼提溜著滿是食物的紙包,慢慢走。

  他離開家一年,現在沿路看看,有些店鋪已經變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白色衣衫的女人從店鋪裡出來,她看上去並不算很漂亮,但是氣質卻很是特殊,自帶一股高傲出塵的味道,讓那只能算是清秀的臉似乎都變得脫俗起來。

  她看了眼林曉曉和江玉郎走到方向,拐入了後巷。

  林曉曉走著走著,忽然聽到一點細微的聲響,往前看去,就看見不遠處的地上有一根金色的發簪,再往前一點,一個穿著白色衣衫的姑娘正毫無所覺的往前走,似乎還不知道自己的發簪掉了。

  林曉曉走過去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簪子,然後果斷抬腳路過。

  現在江玉郎雖然沒有成為原著裡兩年後和江別鶴狼狽為奸的卑鄙小人,但他從小到大的經歷讓他也成不了一個喜歡管閑事的人,不過他沒想到林曉曉也是。

  看見林曉曉明明看見了,卻面不改色的跨過,他有些疑惑回頭看了看不遠處地上的發簪道:「你怎麼不撿?」

  「你懂什麼,這一定是月老牽的紅線,誰撿起了簪子上前追那個姑娘,誰就能收獲一個貌美如花,前來報恩的白素貞,這我哪能撿?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嗎?」

  林曉曉說這話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小伙已經趕忙撿起了發簪,追了上去。

  江玉郎更加疑惑了。

  「白素貞是誰?那個姑娘的名字?」

  「當然不是,白素貞是一個修煉千年的白蛇。我這只是個比喻啦。話本子就是這麼寫的,白素貞為了報恩下山,她身邊的小青就是用法術把自己的發簪變掉在許仙的腳邊,然後許仙撿到簪子交給白素貞。」

  林曉曉說完,那個送簪子的小伙正沮喪的站在路邊,因為那個姑娘說著不是她的簪子。

  緊接著,一個大娘趕忙過去,一把搶過金簪子。

  「這分明是我的簪子,你撿了簪子怎麼不還給我?」隨即把小伙子罵了那叫一個狗血淋頭。罵的盡心了,這次把簪子往腦袋上一插,美滋滋的離開了。

  江玉郎側頭嘲笑。

  「這就是月老給他准備的貌美如花白素貞?」

  林曉曉可惜。

  「看來這個小伙不是那位姑娘的真命天子。」

  明明是自己的簪子,硬說不是都不願意收下。早說不要她就撿了揣兜裡了。哎,還是過高的良心擋住了她發財的契機。

  林曉曉憤懣的大口吃下一塊龍須酥,結果沒走幾步,就聽見前面傳來了一句調笑聲。

  「呦~這是誰家的姑娘,小模樣長得挺招人疼,我怎麼之前沒見過你啊。」

  說話的是一個穿金戴銀的年輕男人,渾身的綾羅綢緞,端的是珠光寶氣,富貴無比,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少爺,邊上還跟著一個小廝,外加一個高壯木訥的男人。

  有人念叨了一句,立刻被這個富家少爺出聲威脅。

  「這姑娘家都沒說話呢,勸你們別多管閑事啊,否則小心小爺不客氣!」

  而被擋住去路的正是之前那個白衣姑娘,她的眼眸一冷,手微微動了動。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

  「等等!」

  「就這麼喜歡管別人閑事?我倒要看看誰這麼不要……」

  富家少爺氣勢洶洶的轉頭,就要揪出那個掃他興的家伙,結果正對上一個清冷絕美的臉蛋,那個女人忽然一笑,好似冰溪初融、春暖花開。

  她走了過去,語氣帶著一絲嗔怪。

  「你在調戲姑娘?那為什麼不來找我?我不夠美嗎?」

  「美……美……美人。」

  富家少爺看直了眼。

  林曉曉挑眉一笑,嬉笑道。

  「用這麼無禮的眼神看我,你在調戲我啊?」

  她這番做派實在太像是調笑了。

  富家少爺瞬間以為自己桃花運盛開,艷運當頭,頓時嘿嘿一笑。

  「是啊,美人,我是在調戲你啊,這裡人多,不如你和我回家,我慢慢調戲你啊?」

  林曉曉也笑。

  「你現在在調戲我,那我打你應該不是多管閑事了吧?」

  她話音未落,對著富家少爺就是一腳上去。

  富家少爺頓時摔了一個大跟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林曉曉。

  「你打我?」

  林曉曉:「打你就打你還要挑日子嗎?」

  緊接林曉曉雨點般的拳頭傾斜而出。

  富家公子四體不勤,別說武功了,體力都比一般人弱一些,哪裡多的開林曉曉的拳頭。只覺得自己一瞬間渾身被打的生疼,縮在地上,雙手抱頭哭嚎著道。

  「哎呦~別打了,別打了!哎呦!」

  林曉曉輕笑。

  「不行啊,你調戲我,我當然得揍你啦。」

  富家少爺捂著臉痛哭:你是你上趕著讓他調戲的嗎?為什麼會有這種人啊!

  富家少爺帶來的兩個人一開始被林曉曉的突然翻臉弄得一愣,聽到他家少爺的哭嚎聲才回過神來。

  小廝趕緊焦急的喊了幾聲。

  「少爺!你快住手!放了我家少爺。」

  隨即立刻對著身邊那個木訥的男人喝道。

  「趕緊上去救少爺啊,你個二愣子!」

  「啊?哦!哦!」

  高壯的男人趕緊上前,想要分開林曉曉和自家少爺,他倒是有些功夫在身,應當是富家少爺的打手,但可惜對比林曉曉來說還不夠格。

  也是很快,富家少爺連帶著自己的小廝和打手三個人被林曉曉按在地上摩擦。

  富家少爺:「哎呦!你繞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給你錢,給你錢好不好?!」

  林曉曉柳眉一豎。

  「錢?你調戲我不說,竟然還想用錢侮辱我?」

  她握住富家少爺的手反手一擰,頓時富家少爺的手就背在了自己背上。

  富家少爺:「啊啊啊,斷了,斷了!」

  小廝怒罵。「你敢這對我們!知道我家少爺是誰嗎?知道我們老爺夫人是誰嗎?」

  林曉曉冷哼。「那你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爹娘是誰嗎?知道我爺爺太爺爺他們都是誰嗎?」

  小廝頓時遲疑了,這姑娘打架這麼生猛,無所顧忌,難道也是個背後有靠山的。

  富家少爺也這麼想,剛剛還打算找爹娘告狀的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敢問姑娘還有姑娘的高堂是何身份?」

  林曉曉嬉笑。

  「哦,誰也不是。就是問問你而已。」

  說著她把富家公子的另一只手一掰。

  富家公子:「啊啊啊!」

  這話是他小廝說的,你打小廝啊!為什麼打他!

  木訥男子躺在地上悄咪咪的掀了掀眼簾,又趕緊閉上繼續裝死,他還是保持沉默吧。

  富家公子被揍得委屈,大喊道。

  「你到底是誰,有種就留下姓名!」

  他說這話牽動了嘴上的傷口,頓時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原本還算人模狗樣的他現在徹底成了豬頭人身,臉上青青紫紫,那叫一個五彩繽紛。

  林曉曉頓時冷笑。

  「這有何難,你聽好了,我便是姚金玲!」

  說著她就飛身而去,盡顯江湖英雄本色,頓時引得剛剛還一臉懵逼,來不及跟上情節發展的百姓們:剛剛發生了什麼?

  眼睜睜看著林曉曉碰瓷全過程,現在又看著她一臉威武不能屈的模樣說出假名字的江玉郎:……果然不愧是喜好搞事的女人。他開始懷疑琴棋書畫真的能熏陶這個女人嗎?怕是得上佛經了吧?

  江玉郎有些挫敗的提溜著紙包,朝著林曉曉剛剛離開的方向跟上去,沒有看見那個白衣女人同樣也跟了過去。

  林曉曉正在橋邊等江玉郎找過來呢,江玉郎後面還跟了一個人,女人似乎不會武功,一路小跑過來,看見林曉曉後,立刻走過去。

  她似乎想要笑一笑,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僵硬的笑容有些難看,她應當也察覺到了,所以趕緊收了笑容,出聲道謝。

  林曉曉擺擺手。

  「不用客氣,我剛好路過嘛。」

  *

  一個時辰後,林曉曉和江玉郎終於到了地方,琴匠就住在小河邊的一處屋子裡。

  兩人剛剛走進去,結果發現裡面似乎有人了。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道。

  「我這琴修得如何了?」

  「姑娘已經修好了。」

  一個有些蒼老但溫厚的聲音道。

  「多謝。」

  走近了林曉曉立刻就發現,這說話的姑娘可不就是之前那個白衣姑娘嗎?此刻這姑娘正抱著一把琴,那把琴黑的厚重,銀絲透亮,林曉曉不懂琴,只覺得這琴一看就很貴。

  而此刻白衣姑娘抱著琴,整個人的氣質越發的高雅出塵起來。

  她今天已經三次注意到這姑娘了,還真是巧。

  林曉曉有些感慨。

  【突然發現這姑娘似乎有點像我曾經的一個音樂老師。她是學鋼琴的,雖然相貌不算是多出眾,但是那氣質高貴優雅的,穿著小黑裙在學校演出的時候彈鋼琴,簡直像是黑白鍵上誕生的精靈!】

  系統聽出了她的羨慕,很誠懇的表示。

  【放心,你不需要搞那些花裡胡哨的,你只要不說、不笑,整個人立刻就能高貴起來了!】

  林曉曉:【你放屁.JPG】

  領著林曉曉和江玉郎進來的小童開口。

  「爺爺,有客人來啦。」

  白衣姑娘看見林曉曉,頓時有些驚訝的走過去。

  「兩位這是……?」

  「我想要學琴,所以來買一把。」

  林曉曉笑了笑。

  白衣姑娘一聽這話開口道。

  「我姓秀名月,學了多年的琴,對琴還算有些了解,若是姑娘不嫌棄,不如我陪姑娘挑選吧。也算是報答姑娘剛剛的幫忙。」

  這樣的好意林曉曉自然不會拒絕,聞言點頭答應了下來。

  秀姑娘確實對琴很是了解,很快就選好了一把琴,剛好適合林曉曉這種初學者。

  林曉曉接過摸了摸,清亮的音色讓她很是喜歡。

  「多謝啦。」

  白衣姑娘搖了搖頭。

  「姑娘之前幫了我,我只是回禮,何須多謝。」

  她的表情並不多,似乎性格有些孤僻,不過對林曉曉這個恩人倒是有些好感,等到要離開的時候,她出言告知了林曉曉自己暫住的位置,如果林曉曉在練琴這方面遇到了麻煩,隨時可以找她。

  誰知林曉曉有些驚訝的看過去。

  「真是巧了,你住的地方好像就是我們隔壁啊!」

  系統:【這也太巧了吧?】

  【是啊,真的是太巧了,都說前世五百次回眸才能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我和這姑娘這緣分怕是回眸到頸椎錯位了吧?】

  林曉曉忍不住凝眸道。

  【難不成……】

  系統安靜下來聽她分析,難不成又是一個梅三娘那樣的人物?

  結果它就聽見林曉曉深沉臉道。

  【難不成這是屬於我的貌美如花白素貞?】


第72章

  昏暗的房間內, 邀月正在給自己上藥。

  身為移花宮的大宮主,她用的傷藥自然是極好的,淡綠色的膏體,摸上去, 很快就被吸收了。原本肩頭和腹部的傷口已經開始收斂結痂。

  這樣的傷口很是醜陋和難看, 在邀月這樣的美人身上簡直如同精美瓷器上的裂痕, 讓人覺得惋惜。

  但是邀月自己卻似乎沒有感覺,她慢慢上好藥之後,又往傷口處撒了一層粉色的粉末,頓時一股花香掩蓋了傷口處的血腥味和草藥味。接著她纏好干淨的紗布,又撒了一層粉末。

  這下子, 她身上出了一股清新宜人的花香,再無其他氣味。

  可這還不是結束, 她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張精巧的面具, 過了不知道多久, 銅鏡中的邀月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正是林曉曉當日見到的秀月姑娘。

  所謂秀月, 秀乃繡同音, 代表的正是繡玉谷移花宮的繡, 而月自然就是邀月了。

  這個名字可以說是十足的傲慢。

  這種事她本不需要自己來做,但是她就是想全程參與, 讓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把握之中。

  「姐姐。」

  一個有些憂郁的聲音突然在邀月的腦海中響起。

  「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無缺他……」

  邀月面色頓時沉了下來,一掌拍在桌上,頓時一個深深的掌印出現在那裡。房間裡並沒有其他人, 她的妹妹憐星並不在這。但是這句話卻像是和她作對一樣, 總是不合時宜的冒出來。

  想到這, 邀月內心越發的暴躁。

  明明這個計劃就是憐星十幾年前提出來的,她憑什麼反悔?她怎麼能有反悔的念頭?!

  邀月面色冰冷的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面具,打開了門。

  就算花無缺是她教養長大的又如何,他終究是江楓的兒子,那個被她所救,卻膽敢愛上她的婢女都不願意正眼瞧她一眼的江楓的兒子!那個膽敢背叛她,暗中和她看上的男人勾搭在一起的花月奴的兒子!

  不過看在花無缺叫了她那麼多聲師父的份上,她可以保證他們兄弟相殘後,花無缺會是活下來的那個。

  她出了昏暗的房間,用『秀月』的臉走到了陽光下。

  「把東西收拾掉。」

  婢女恭敬低頭。

  「是,大宮主。」

  邀月不滿的皺眉。

  「叫我小姐。」

  婢女:「是,小姐。」

  *

  一大清早,林曉曉就哼著歌抱著琴收拾東西出門了。畢竟有一個看上去大氣高貴的小姐姐來教彈琴,誰還稀罕自家的臭弟弟呢?

  江玉郎看見了,頓時撇了撇嘴,這個女人……呵。

  秀月就住在隔壁的宅院,林曉曉走了兩步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下人打開了門。帶著林曉曉走了進去。

  下人帶著林曉曉穿過游廊,走到了後花園。

  正值夏天,院子裡的花木長得很是熱烈,花香濃郁,草葉青翠。幾個假山堆放的錯落有致,最妙的是這池塘種了荷花,這個時節正是荷花開放的時候。

  同時,一股悅耳的琴聲不知什麼時候出現。

  等到又走了幾步,林曉曉終於見到了亭子裡的秀月,她第一眼頓時愣住了,因為這景色實在太美了。

  亭子修建在池塘中心,周圍是一片碧綠荷葉,其間還夾雜著粉嫩的荷花。亭子裡掛著輕紗,今日穿了淡黃衣衫的秀月正在垂眸彈琴,風吹過,輕紗漫舞,仿佛畫中人。

  對於美好的事物,人總是有所向往的,林曉曉自然也不例外,她堅定的表示。

  【就衝這氣質,這朋友我交定了。】

  這時秀月的琴聲剛好停下,林曉曉立刻嘿嘿一笑,小海豹式鼓掌。

  「彈得特別好聽!」

  說著,她快步走過去。

  「我帶了點糕點來,你看看你喜不喜歡。」

  邀月並不適應這樣的熱情,但這樣熱情的贊美總是會讓人心情不錯的,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一翹。她矜傲的道了一聲謝。

  林曉曉眨眼,忽然湊近,眼中倒映這身前的姑娘。

  邀月遲疑:「……怎麼了?」

  林曉曉:「我發現……」

  邀月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光,藏在衣袖中的手微微動了動。明玉功的內力在她的手間湧動。

  就聽林曉曉道。「我發現你笑起來真好看。而且你的眼睛也好漂亮,是琥珀色的誒。笑起來好像你的眼睛會發光一樣!」

  邀月的手一頓。

  「謝謝……」

  她後退一步道。

  「你把琴放著吧,一直抱著不累嗎?」

  林曉曉似乎發現了她有點不適應,趕緊站直了身體,把琴放在了桌子上。

  「我們今天要學什麼?」

  學古琴自然不能立刻就練習曲子,而是要先了解琴,了解琴的指法,了解音律。

  邀月雖然接近林曉曉不是為了教她彈琴的,但是她既然答應了,自然不會隨便糊弄。因為她的驕傲不允許她這麼做。

  林曉曉的記性還是不錯的,更何況她不行還有系統幫忙呢,於是哪怕秀月就發現林曉曉似乎是個學琴的天才。她只是講了一遍的東西,林曉曉竟然就能一字不落的復述出來。

  這使得邀月有些詫異的看了林曉曉一眼,她的身邊並不缺天才,她教出來的徒弟花無缺是天才,她自己更是,哪怕她幼時除了習武,對這些雜學並不算喜歡,但她依然進步飛快。可就算是這樣,她也沒有林曉曉吸納的這麼快。

  教一個天賦絕佳的徒弟是一個讓人很有成就感的事情,邀月也不由越發認真起來,教導林曉曉指法的練習。

  這一教導,邀月更是覺得林曉曉是個天才了,擺出來的所有的手勢只靠模仿就足夠完美了,完全不需要糾正。

  今日穿了一件淺綠色衣衫的林曉曉坐在古琴邊,纖細白嫩的手指依照邀月的指示,在古琴上擺出各種手勢,輕輕撥動琴弦。

  這些手勢都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如春鶯出谷,風驚鶴舞等等,光是聽名字就知道這些手勢有多美了。

  悅耳的單音在古琴琴弦間滾動,淺綠衣衫的姑娘動作間好似清風扶柳,優雅靈動。

  模仿完最後一個手勢,林曉曉笑著道。

  「我都記住了。」

  而這竟然只花了短短的半個時辰!

  邀月的眼中越發的滿意了,她甚至一瞬間起了真正收了林曉曉的心思,並不是收為徒弟,畢竟她乃是移花宮的大宮主,她的親傳弟子自然要慎重。

  她想的是把林曉曉帶回移花宮去,一個長相和聰慧遠超移花宮收徒標准的姑娘,她自然是歡迎的。

  真是可惜了。

  大概是天才太少,所以很容易惺惺相惜。

  邀月的心中難得起了惜才之心,對於她這樣的天才來說,這種心情真的是人生中的頭一次,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對林曉曉有了些許好感。

  甚至破天荒的誇贊了一句。

  「你在琴這一道天賦極佳,若是假以時日,說不定定能成為琴藝大師。」

  林曉曉頓時不好意思了。

  「我也就記憶裡強了點。別人都說我唱歌難聽來著。」

  邀月只當她謙虛。

  「彈琴和你說的是兩碼事,你短短時間就掌握了這些,在這已經強過這世上庸才許多了,接下來我教你一首簡單的曲子,你仔細聽。」

  她說著,手放在了古琴上,頓時悅耳的琴聲出來,如玉石撞擊,冰泉叮咚。

  因為兩家就在隔壁,這琴聲江玉郎自然也聽見了,看來這秀姑娘確實有兩把刷子。他喝了一口茶,面色露出一絲愜意。

  多久了,多久沒有過過這種閑暇時光了。清閑的江玉郎腦子裡一點沒有去貪名奪利的念頭,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在沒有林曉曉的院子裡,躺在樹蔭下的搖椅上天荒地老。

  伴著悠揚的琴聲,他的眼睛慢慢閉上,迷糊的想。

  希望秀姑娘可以把林曉曉留的久一點。

  邀月一曲彈奏完,開始一點點的教導林曉曉。等到確定林曉曉已經記住了,於是她讓林曉曉試著開始彈奏。

  同為天才,邀月一點也不覺得這個學習進度有什麼問題。

  林曉曉會選擇買把古琴,自然也是真心想學的,但是當她的手剛剛抬起,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嚴肅的表示。

  「那個……秀姑娘,我事先說好,我唱歌總是不在調子上。」

  邀月淡定的讓林曉曉放心,她既然承諾了教導林曉曉,就一定會讓林曉曉順利學會彈琴的。所謂的唱歌和彈琴根本就是兩碼事。讓林曉曉不要妄自菲薄。

  然而下一刻,邀月就發現不是林曉曉太過謙虛,而是她對於林曉曉太早放心了!

  這是跑調嗎?這根本就是沒有調子!

  林曉曉彈琴的每一個動作都很對,每一個音色都很准,但是她的琴聲卻毫無起伏,一點調子都沒有。

  如果把邀月剛剛彈的曲子比作是不斷流淌的小溪,林曉曉彈的曲子就像是一潭死水,毫無波瀾。那一個個音符別說高低起伏了,就連間距都幾乎分毫不差。

  就仿佛最最智障的機器人說話,一點結合語境的起伏都沒有,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哪怕音色再怎麼好聽,也聽得人抓心撓肝的莫名煩躁。

  本來快要睡著的江玉郎:這是同一首曲子嗎?

  系統都驚了。

  【好家伙,你彈琴簡直比我還死板,你的曲調壓根就是一條直線心電圖吧?一點起伏都沒有,直接死了個徹底啊這。】

  林曉曉:【……我就說我不在調子上嘛。】

  雖然初次嘗試的成果不是那麼讓人滿意,但是林曉曉是那種隨意放棄的人嗎?

  她當即對著邀月笑了笑。

  「咳……可能是我沒發揮好。要不我再來一次?」

  邀月被那死水一般的曲子給震撼到了,似乎沒有想到有人可以把一首簡單的曲子彈得這麼沒有靈魂。

  但是林曉曉之前展現的學習能力給她的影響很大,所以她忍不住還是抱了一絲希望。

  結果她發現自己真的錯了,原來真的有人可以跑調到這個份上。

  林曉曉這次終於有了起伏,然而她的起伏依然沒有一個在正確的方向,跑偏的千奇百怪。

  邀月彈的這首曲子描繪的是山澗溪水。但是到了林曉曉這裡就成了泛濫時期狂放不羈的黃河母親,總之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改道。瞬間把你淹個半死。

  不和諧的音律讓所有聽到這琴聲的人心律都不齊了。

  邀月的耳朵這輩子都沒有被這麼荼毒過,趕緊讓林曉曉停下來,不要這麼急於一時,慢慢練習。結果這下子林曉曉又回到了一潭死水的狀態。

  就在這時,院子外面忽然想起了一個聲音。

  「彈棉花嘍彈棉花!彈棉花嘍彈棉花!」

  隱約間似乎還有彈棉花用的彈弓嘣嘣嘣的聲音。

  那同樣毫無起伏,沒有靈魂的聲音和林曉曉的琴聲意外的合拍,那一瞬間,林曉曉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黑著臉繼續彈,結果越是心緒不好,越是容易出錯,整個人都被彈棉花的嘣嘣聲給帶跑偏了。

  甚至那大爺似乎覺得有人再給他伴奏,嗓門更加響亮了。

  本來想要風雅一點的林曉曉:……

  邀月很少後悔,但這個時候她真的有點後悔了,她真的不該讓手下的人探聽到林曉曉要買琴,就故意抄近路做出種種巧遇,還故意表示要教林曉曉練琴,從而接近林曉曉。

  今天一天她都忍不下去了,這以後要怎麼辦?

  林曉曉也有點後悔了,她就不該聽江玉郎和系統的狗屁話去學身份風雅,還技驚四座,驚艷葉孤城,就她這『天賦』,她都怕到時候把葉孤城給彈走了!

  淺綠色的姑娘露出疲憊的笑容,收回了手。

  「秀姑娘,要不今天我們就到這裡吧。」

  這個時候只要不是蠢貨,都知道要安慰一下林曉曉,更何況邀月還有意接近林曉曉,目前來看,似乎也就彈琴這條路可以讓她們互相頻繁接觸。

  她把花無缺教導的太君子端方了,本來這是為了讓花無缺能對移花宮更有保護感,從而等到江小魚來找移花宮復仇的時候,花無缺可以全力以赴。

  為此她還專門隱藏身份去了一趟惡人谷,對尚且年幼的江小魚說過殺他父母的人是移花宮宮主,誰知江小魚卻一直沒有動手的意思。所以她只好把花無缺派了出來,誰知道過於君子的性格讓花無缺放跑了那條狡猾的小魚兒。

  想到自己十幾年的計劃,邀月狠狠心開口道。

  「林姑娘不要氣餒,你身為初學者已經做得很好了,只要勤加苦練,一定可以有所進步的。這個時候放棄,才是真的失敗了。」

  林曉曉有些驚訝的看著面前的秀月姑娘,她原本看秀月姑娘臉上總是沒什麼表情,渾身帶著一股矜持高傲的氣質,還以為秀月姑娘性子有些冷呢,沒想到為了鼓勵她,竟然可以勉強自己說出這話。

  要知道她剛剛的琴聲她自己聽了都暴躁了,所以秀月姑娘是外冷內熱嗎?

  想到這,林曉曉感動不已,看著面前的姑娘認真道。

  「秀月你真是個好人。」

  江湖中凶殘和美貌一樣出名的邀月沉默了,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評價。

  林曉曉緊接著又道。

  「你放心,既然你這麼鼓勵我,我哪能輕言放棄呢。我一定會好好學的。」

  說著,林曉曉抬手又放在了琴上,邀月想到剛剛的曲子,只覺得一陣心悸,下意識的出聲。

  「不急。」

  她趕緊道。

  「你已經練了快要兩個時辰了,還是先休息一下,放松一下手吧,操之過急明日手會疼的。」

  不遠處的婢女很是機靈,趕緊來救急。

  「小姐,已經快午時了,可要用飯了。」

  邀月頓時心底松了口氣,「對,這個時候也該用飯了。」

  她揮揮手,讓人去取飯菜來。

  另有婢女把兩人的琴抱下去,騰出位置。

  林曉曉眨眨眼,果然是被她的琴聲嚇到了嗎?不過明明受不了,卻還要鼓勵她。到底是真的溫柔,還是另有目的呢?

  林曉曉很喜歡秀月姑娘,就如同第一眼見到那個音樂老師就想要親近一樣,大概是合眼緣?當然也可能是向往兩人的氣質?

  總之林曉曉目前還是很願意把秀月姑娘往好處想的。相比起一場故作巧合的陰謀,因為緣分而相遇的朋友要美好的多不是嗎?

  很快,飯菜就擺在了桌上,色香味俱全,簡直讓人食指大動。最有趣的是,這幾道菜似乎都帶著點荷的影子。有荷葉雞、河鮮蓮子羹、糯米藕等等。

  邀月抬手。

  「林姑娘,請。」

  「那我就不客氣啦。」

  林曉曉夾了一筷子炸荷花,荷花花瓣被炸得金黃酥脆,嘗起來很是清甜好吃。

  邀月:「林姑娘覺得如何?」

  林曉曉吃的眼睛一亮。對著邀月使勁點點頭。

  「特別好吃!」

  之後林曉曉又嘗了嘗其他幾道菜,可以說每一道都讓她很喜歡。她笑著看向對面。

  「秀姑娘,你家的這廚子也太厲害了吧?簡直堪比皇宮裡的御廚了。」

  這個時候,把一位廚師比作是皇宮裡的御廚,簡直是對他們廚藝的最高表揚了,同時也是對主人家實力的一種肯定。

  不過邀月依然面色淡淡,只是表示不過是來了江南才找的廚子,也就江南這一帶的菜色做的熟練,林曉曉要是喜歡,她可以讓人把菜譜送上。

  要知道這個時候,知識是很值錢的,哪怕是菜譜也是很珍貴的存在。

  不過林曉曉倒是沒推辭,只是遲疑了一下試探道。

  「秀姑娘不是江南這的人嗎?」

  「不是。」

  邀月聽到林曉曉的問題開口道。

  「我來到江南也不過一個月,算起來租下這院子其實沒有比你們早幾天。說起來,其實我早就聽說過林姑娘你了。」

  「哈哈,是江湖傳聞嗎?」林曉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她現在也可以厚著臉皮說自己是個風雲人物來著。

  當然,這一切還要感謝胡三,感謝知名不具王大人,感謝霍休,感謝上官飛燕,感謝四大惡人,感謝軒轅三光,感謝蕭咪咪,感謝丁春秋,感謝江別鶴他們的勇於奉獻。謝謝,謝謝。

  邀月卻搖了搖頭道。

  「尋常的江湖傳聞可傳不到我的耳朵裡。」

  她似乎在回憶什麼,但很快就不願意多說了,林曉曉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現,笑著又開始快樂的品嘗起這一桌子荷花宴了。

  她吃起來渾身都洋溢著幸福的感覺,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嘗到好吃的就忍不住和邀月分享。

  「好鮮啊。」

  林曉曉嘗了嘗河鮮蓮子羹,頓時被那鮮香的味道征服了。

  邀月遲疑的看了看那湯羹,也嘗了嘗,說實話,也就那樣,她作為上任移花宮宮主的弟子,現任移花宮的宮主,什麼好東西沒吃過。她雖然衣食住行樣樣精細,但並不是一個追求口腹之欲的人。

  邀月有些不明白,只是一碗湯為何能開心成這樣。

  她垂眸又嘗了嘗湯羹,就聽見林曉曉又道。

  「這是蓮子雕刻的荷花?還挺好看的。」

  糯米藕上灑了點曬干的桂花,點綴著幾朵雕刻成白荷花花苞的蓮子,十分好看,總共有六顆,林曉曉表示秀月三個,她三個。

  邀月動作頓了頓,她很少與人同桌吃飯,林曉曉的舉動勾起了她的一絲回憶,小的時候,她的妹妹有了什麼好東西,也是這個和她平分的。

  只是後來……

  她夾了一顆嘗嘗,雖然蓮子雕刻的有點意思,但嘗起來也就是蓮子的味道。頂多加了一層蜂蜜和桂花,比較香甜罷了。

  她垂眸淡淡的道。

  「不錯。」

  吃完了飯,邀月因為忌憚於林曉曉琴聲的威力,最後練琴變成了聽琴。

  邀月彈給林曉曉聽,企圖用自己的琴聲把林曉曉的半路出家勾搭上彈棉花的音樂天賦陶冶一下。

  小姐姐彈琴給自己聽,這種好事誰會拒絕?

  林曉曉當然答應啦。

  她一邊聽琴,一邊觀察秀月姑娘,中午吃飯的時候,秀月姑娘說的那句話的意思是什麼呢?

  她有些苦惱的想,總覺得事情好像不太對勁呢。

  林曉曉一直在邀月那待到了下午,天上飄起了細雨,很快就越變越大了,雨點打在瓦片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於是在林曉曉起身告辭的時候,邀月讓她等等,因為就在隔壁,讓下人送也沒必要,所以邀月讓人拿了把傘給林曉曉。

  林曉曉面色奇怪了一瞬,趕緊擺手。

  「不用了,這點距離我一竄就回去了。」

  說著忙也似的跑了,好像屁股後面有老虎再追,呲溜一下就回了隔壁。

  正在游廊坐著看雨,結果看見林曉曉從隔壁翻牆逃回來,連琴都沒帶的江玉郎面無表情:所以這個女人是因為彈琴太難聽,被打出來了嗎?


第73章

  「你還要去隔壁?你昨天不是被趕出來了嗎?」

  江玉郎驚訝。

  林曉曉瞪他。

  「開什麼玩笑, 我像是那種會被趕的人嗎?」

  江玉郎不可思議的看著林曉曉,發現她這女人說這話的時候十分的認真,相當的理直氣壯。江玉郎很不解:彈琴彈成那個鬼樣子, 到底是什麼讓你這麼自信?

  他聳了聳肩, 給自己倒了杯茶。

  「好吧, 慢走不送。」

  林曉曉繼續瞪他。臭弟弟,最近越來越飄了啊。她想了想, 回到了房裡, 再次出來的時候一本冊子朝著院中的江玉郎飛了過去。

  「拿去練, 別給我閑著。」

  江玉郎伸手一接, 疑惑的翻開冊子,立刻明白了這是什麼,這分明是他爹用盡手段想要得到的秘籍!

  他頓時睜大了眼睛,舉著冊子道。

  「你要把這個給我?」

  林曉曉挑眉。

  「怎麼?不想要?那你還我。」

  江玉郎趕緊把冊子藏進懷裡。

  「給我了就是我的了。」

  「好好練,以後你就是我大晉江的人了, 爭取開創我森羅萬像之昆蟲記的後續篇章。」林曉曉給江玉郎秘籍自然不是為了再要回去的, 她拍了拍江玉郎的肩膀, 露出和藹的微笑。

  「當然, 你要是敢選擇屎殼郎, 我就把你腿打斷。」

  剛剛有點感動的江玉郎一瞬間又有掐死這個女人的衝動了。

  糞坑的事情這輩子就繞不過去了是不是?!

  江玉郎深呼吸,也露出一個微笑道。

  「姐姐想多了。」

  作為一個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痛苦上的低級趣味人類, 林曉曉頓時滿意了, 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假笑男孩江玉郎, 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躺椅上,面色有些小興奮的打開冊子。

  但很快, 他思索了一下, 從袖子裡掏出了兩團棉花, 然後一邊耳朵一個,把自己的耳朵堵了起來。

  表面為租住宅院配套的下人,實則移花宮中眼線的掃撒下人:這群人怎麼都奇奇怪怪的。

  *

  林曉曉很快就到了地方,再次被下人引進去後,剛要和秀月打招呼,卻發現一個婢女正在給秀月送藥,那股中藥味她還沒走近就聞到了。

  婢女低聲道。

  「小姐,把藥趁熱喝了吧。」

  但是秀月似乎不想喝,面色冷漠道。

  「放那吧,我等會喝。」

  「可是要趁熱才有藥……」

  婢女想要勸說,結果對上秀月不悅的眼神,頓時不敢再說,只能唯唯諾諾的下去了。

  雖然知道是演戲,但婢女對邀月的敬畏卻是半點不假的。

  邀月裝作才注意到林曉曉的模樣,面色緩和了一些,對著她頷首。

  「你來了,今天你想在花園裡學琴,還是在屋裡?」

  經過昨晚上的思索,邀月還是決定盡善盡美。

  畢竟林曉曉雖然彈琴彈的有些出人意料,但是其他方面還是挺有趣的,邀月不是一個心底柔軟的人,但也不是一個嗜殺的人,只是利用林曉曉而已,她沒有利用完了就殺了林曉曉的意思。

  所以在這個前提下,如果林曉曉的琴技一直如此,萬一日後她邀月教導林曉曉琴技的事情暴露了要怎麼辦?

  邀月光是想一想都覺得接受不了,這簡直是她人生的污點,她的驕傲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林曉曉沒有體會到邀月內心的掙扎,她微微皺眉道。

  「你生病了嗎?這是什麼藥?」

  「並不是生病。」邀月搖搖頭。

  「那是為了什麼?」

  林曉曉今天有些刨根問底,因為秀月竟然給她看見了這一幕,就代表秀月應當是不介意她探究的。

  她一邊詢問,一邊打量著秀月。

  秀月給她的感覺就是一個矜貴的富家小姐,不自覺帶著高人一等的氣勢,雖然長相並不算很出眾,但一身好皮膚絕對是養尊處優養出來的。

  她昨天觀察過,秀月的手光滑細嫩,一點繭子也沒有。

  但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家世不簡單的小姐,為什麼只有幾個僕從,住在這樣一個小院子裡呢?前天還自己上街,差點被紈绔子弟調戲。

  而且秀月的語言行動都很少有詢問他人,征求意見的傾向,安排起事情來說一不二,那幾個婢女對她有種很深的敬畏,是御下很嚴,還是另有隱情?

  邀月遲疑了一下,抬頭看了看遠處的天。

  「我其實曾經也會武功。」

  林曉曉眉頭皺得更緊了。以為秀月說的是曾經,而且現在的她看起來並不像是會武功的樣子。

  「那你現在呢?」

  「被廢了。」

  邀月開口。

  「這藥是用來修復身體的。」

  武功被廢通常是丹田被毀,不僅武功被廢除,要是調理不好,身體也會遠比普通人弱一點。這也是江湖人那麼恐懼武功被廢的原因。得天地鐘愛的天才到底是少數,大多數的人都是勤勤懇懇的一步步練上來的。很可能需要練習十幾二十年才會有所成。一朝被廢那就是半輩子的努力付之東流了。

  同時自己的身體還會虛弱的連個普通人都比不上,這讓靠著武功笑傲平民百姓的江湖人怎麼受得了?

  而且就算是金子也不是人人都愛呢,江湖上的人誰敢說自己沒有一兩個仇家?

  武功被廢就沒了自保的能力,若是仇家找上門,豈不是任人魚肉?

  所以很多江湖人寧願當場死了,也不想被廢武功。

  林曉曉聽了這話有些不舒服。

  「被誰廢了?」

  邀月卻不願意多說了,畢竟有些事她搖了搖頭。

  「不是有人害我,是我自願受罰的,你不必介懷。」

  自願受罰?

  林曉曉更想不通了,她遲疑的看了秀月一眼,隨即忽然轉移話題道。

  「那我們開始練琴吧?我今天還想在花園裡聯系。」

  剛剛還目光滑過一絲得意的邀月頓時面色一僵。

  「好啊,我這就讓人把琴抱過去。」

  很快,花園裡再次傳來林曉曉獨具特色的琴聲,不是忽快忽慢讓人心律不齊,就是毫無起伏,讓人只覺得心跳停擺。

  就在邀月一邊後悔,一邊咬牙堅持的時候,忽然她聽到了嘈雜的聲音。若是平常,她定然厭惡有人吵鬧,但是這個時候,邀月竟然松了口氣。

  但反應過來,她又有些惱怒,不過是區區琴聲,她竟然害怕了,實在不該!

  一個婢女前來,堅強的頂著那讓人慘淡的琴聲稟報道。

  「小姐,有一群人想要強闖進來,還指名要找姚金玲!」

  正覺得自己漸入佳境的林曉曉頓時回過神來。果斷表示。

  「就說我們這沒有叫姚金玲的人。」

  林曉曉理直氣壯:姚金玲打得人,關她林曉曉什麼事?

  當初全程圍觀的傲月:……你還真敢說。

  婢女趕緊道。

  「我說了,但是領頭的那個人不依不饒的,非說人在咱們這,說自己是縣令的親外甥,有人向他報信說姚金玲進了咱們院子,一定要我們給個說法。」

  縣令的親外甥很了不起嗎?

  她社會主義接班人都一向很低調的好不好?

  林曉曉抬頭看向邊上的人。

  「要不我藏一藏?」

  邀月又不是真的無依無靠,武功被廢的秀月姑娘,哪裡會怕這個,她想到那天的事情,心裡冷哼,膽敢調戲她,她還沒算賬呢,竟然還敢找來了。

  「不用擔心,縣令的親外甥算什麼,就算是那個什麼縣令親自來了,我也不會讓林姑娘你有事的。」

  林曉曉笑道。

  「我可不怕他,我就是怕連累你,畢竟縣令大小也是個官,你要是被盯上了,在這可怎麼長久住下去?」

  邀月冷酷的表示,雖然她武功被廢,但也不是任人欺負的,那個紈绔前幾日調戲她,被人揍了竟然還想要報復,她今日必須要讓他得到教訓。至於什麼縣令無需擔心,她也有辦法對付。

  說著,她就讓婢女帶路,冷著臉往那邊走去。

  林曉曉自然也跟著去了。

  結果還沒到地方,她就聽到了一個聲音道。

  「什麼彈琴,彈得難聽的像是烏鴉叫,讓人倒胃口的很。趕緊叫她們出來。要是讓我知道姚金玲在你們這,你們卻保藏她,有你們好看的。」

  林曉曉面色頓時一黑,她冷哼一聲道。

  「這哪家的狗啊,一大早上也不栓好了,跑到別人這狂吠,不知道自己叫的難聽嗎?不知道亂跑會被打斷狗腿嗎?」

  噩夢中的聲音再次出現,富家少爺下意識的覺得渾身又疼起來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隨即就聽見邊上的小廝憤怒道。

  「誰?誰敢罵我家少爺是狗?給我出來!」

  富家少爺立刻也怒道。

  「誰敢罵我是狗,趕緊出來挨揍!」

  攔路的下人們頓時偷笑出聲,這人也太蠢了點吧。

  富家少爺聽到偷笑聲這才反應過來,頓時一腳踹向小廝的屁股。

  「你個蠢貨,說這話不是承認我是狗了嗎?!」

  哪怕富家少爺四體不勤,但到底還是會走路的,腿也算是他最有力的部位了,把小廝踹得一個踉蹌,頓時摔下台階,啪嘰五體投地摔在了地上,正好就在終於到地方的林曉曉和邀月的面前。

  林曉曉挑眉。

  「知道錯了就行,倒也不必行此大禮。」

  給林曉曉領路的婢女頓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邀月的嘴角也翹了翹,露出滿滿的嘲諷。

  「蠢貨。」

  小廝也被林曉曉狠揍過,看見她頓時覺得自己還沒好的淤青又疼了,可不敢和她正面對上,趕緊狼狽的爬起來,回到了富家少爺的身邊。

  富家少爺也沒空計較小廝的口誤了,一雙眼睛又怕又怒的看向林曉曉,氣得咬牙,手指著林曉曉道。

  「你果然在這!今天我可算找到你了,我告訴你,敢打小爺,你完了你!」

  林曉曉看了看富家少爺臉上還沒好的淤青,右眼的青紫,頓時輕笑。

  「原來還是只斑點狗啊。」

  她說著,身子一晃就到了富家少爺的面前。

  「怎麼那天挨的揍不夠,所以想我了?」

  邀月看在眼裡,暗自思索,那天晚上沒看錯,這林曉曉的輕功倒是真的快。

  如果說之前林曉曉的臉對富家少爺來說是香艷的誘惑,那麼經過那天的暴揍,還有晚上的噩夢後,林曉曉在富家少爺的眼裡簡直和凶神惡煞劃上了等號。

  他頓時嚇得往後一退,結果身後的小廝絆了一下,頓時摔了個屁股蹲。他尖叫的像個即將被那啥的良家婦男,弱小可憐又無助。

  「你……你……你別過來!」

  林曉曉無語:「明明是你來找我的好不好,找到我又是這個模樣,你這愛好挺特殊啊。」

  「你就是姚金玲。」

  邊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說話的是一個女人,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身姿高挑,面色冷艷。帶著兩把刀。穿著一身修長的黑衣。

  不過仔細看,這個女人雖然美,眼角已經有了細紋,梳的也是婦人發髻,她已經不算年輕了,時光給她增加了幾絲細紋,也給予了她時光沉澱的馥郁芳香。

  這個女人似乎就是富家少爺敢於找上門的勇氣源泉,當女人開口後,富家少爺頓時腿不抖,心不跳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囂張道。

  「你是江湖人,我揍我一個普通人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和江湖人打啊,這位可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找來的,正經的江湖前輩,說出去名號嚇死你!」

  「哦?我姚金玲的名號難道就小了?有本事報上名號來。」

  林曉曉抬了抬下巴。

  她可是表情包界響當當的人物。

  富家少爺立刻囂張的開口。

  「你身為江湖人,肯定聽說過她的名號,這位正是大名鼎鼎的修羅刀秦紅棉前輩!」

  要是富家少爺說的是別的江湖人,哪怕真的在江湖中有些名氣,但林曉曉恐怕也不會知道,但是修羅刀秦紅棉她哪裡會不知道!

  眾所周知,天龍八部刪減掉一些部分,然後從某個角度來說,就是一本上半段講述男主不斷愛上漂亮姑娘,最後發現天下姑娘皆我妹簡直恐怖,下半段男主母親一句,你不是你爹親生的,頓時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美滋滋的超級大反轉的故事。

  這其中上一輩我愛你,我也愛你,我愛你們的愛情戲份很多。

  段正淳是個種馬,一個博愛的想給天下所有漂亮美人一個結實的臂膀的男人。當然,最後美人們結實的臂膀是沒有的,孩子倒是幾乎人人有份。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宇宙對於段正淳的惡意,他和美人們生的都是漂亮姑娘,唯一的兒子養到頭來發現是妻子恨他多情,所以為了報復他和別人生的。而這個別人正是段正淳的同族堂兄弟段延慶。

  簡而言之,我綠你綠你綠你,形成一個完美的閉環,誰也逃不出青青草原頭上頂,健康的不得了。讓人只能嘆一句,貴圈真亂。

  所以聽到富家少爺的介紹後,林曉曉就愣住了,用一種神奇的眼神看向一邊冷漠的女人。

  「你就是修羅刀秦紅棉。」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瞄上了秦紅棉那烏黑油亮的秀發。

  【統啊,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系統默默做好一張表情包。

  【段正淳:愛是一道光,綠到你發慌。】

  配圖是個鉛筆小人,標上了段正淳三個字,如果什麼時候林曉曉真的見到了段正淳,恐怕會極大的豐富系統的表情包。

  結果林曉曉因為想到極致的綠色而顯得有些飄的語氣反倒是被富家少爺誤解為了害怕,他頓時得意了。

  「嚇到了吧!我已經問過了,江湖中根本就沒聽說過姚金玲這個名號,你不過一個無名小卒,仗著有個三腳貓的功夫又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對本少爺動手,對上這位前輩覺得是死路一條,你現在要是向我求饒還來得及!」

  「呵,修羅刀秦紅棉怎麼了?我姚金玲天不怕地不怕。我吃飯沒輸過,打架沒慫過。」

  林曉曉抬頭看向秦紅棉。

  「不過你身為一個女人,竟然幫他一個當街調戲姑娘被打的家伙報仇?」

  修羅刀秦紅棉在江湖上雖然是個個性冷酷潑辣的形像,但那是對男子的,畢竟被男人騙了感情,有的時候難免想不開。

  不過對女性,她還是比較友善的,聽了林曉曉的話,她遲疑道。

  「我欠了他父親人情,不能不還,我也不想為難你,你打的沒錯,但也太狠了,只要你道個歉,我就不會在出手了。」

  「道歉?開什麼玩笑,他可是調戲了我誒,我揍他還要道歉,那我姚金玲的面子往哪擱啊,日後在江湖上還怎麼混啊?」

  林曉曉冷哼。

  眼看她一本正經的說著自己的假名字,邀月覺得自己明白為什麼花無缺會願意和林曉曉做朋友了。她親手養大的花無缺,自然知道花無缺內裡的孤傲,花無缺可以是謙謙君子,但並不是誰都能被他真心承認為朋友的。林曉曉確實是個很有趣的人。

  回憶起林曉曉之前的彈奏,邀月又想:當然,是在不彈琴的時候。

  富家少爺聽她這話,頓時氣急。

  「那分明是你故意的,你故意對我笑,害我以為……結果你就是想揍我!」

  這話聽著實在委屈的很。

  系統有些驚訝道。

  【這家伙不會真的喜歡上你了吧?說了半天好像就是想讓你道歉而已。】

  林曉曉瞟了富家少爺一眼:【謝邀,泰迪犬不是我的菜。勉強跟我湊一塊容易半身不遂。】

  至於這個半身不遂的是誰,想也知道肯定不是林曉曉。

  富家少爺頓時背後一寒,趕緊縮後面去了。

  林曉曉對著秦紅棉挑眉。

  「你想怎麼打,是你帶著這群廢物單挑我一個,還是我毆打你們一群?」

  秦紅棉打量了一下林曉曉:「你嘴上說的倒是厲害。我選第三種,我們單挑,我贏了,你道歉,我輸了,你想怎麼樣?」

  林曉曉:「也沒什麼,最近正在練琴,沒人當聽眾,如果我贏了,你們聽我彈三天的琴。並且要誇我,誇我我開心。」

  「這麼簡單?」

  因為前門離後院有些遠,人員吵鬧的時候並沒有聽清琴聲。而且林曉曉很快就停下來了,所以富家少爺只覺得難聽,壓根不知道多難聽。所以他像是占了什麼大便宜一樣,頓時美滋滋的趕緊開口。

  「這個賭注我們應了,就這麼辦!」

  富家少爺頓時覺得自己簡直太聰明了,飽滿的天庭仿佛在發光,這樣一來不管輸贏他都不會有太大的損失,其實他本來還一直擔心輸了的話這個姚金玲會再揍他一頓來著。

  雖然他爹說修羅刀秦紅棉很厲害,但是這個姚金玲揍人實在是太疼了。

  秦紅棉覺得這個賭注實在太輕了,只是聽三天的琴而已,但雖然她察覺出了不對勁,可卻不知道到底哪裡不對勁,還沒反應過來,那邊的富家少爺已經搶先答應了下來。

  於是她也點點頭,答應了這個賭注。

  邀月:……一群蠢貨。

  要光明正大的單挑,自然需要一塊空曠的場地,恰好門外順著胡同走沒幾步就到了空曠的河邊。

  人群四散開來,給林曉曉和秦紅棉兩人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富家少爺站在樹後面相當慫,卻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前輩一定贏!」

  這家伙麻麻賴賴的還想當啦啦隊?搞得誰沒有似的,林曉曉立刻轉頭看向秀月。

  對上那期待目光,並且讀懂了的邀月:……

  她還真沒干過這種事,但身為秀月遇上恩人的請求,自然是要幫的。

  於是邀月艱難的開口。

  「林姑娘必勝?」

  林曉曉委屈的眨眨眼,為什麼是疑問句,難道你覺得她不行?

  為了計劃,為了計劃,為了計劃。

  心裡默念了三遍,邀月才張口。

  「林姑娘必勝!」

  有些話說出來之前覺得很難,但說出來之後就會發現也就那樣。

  她的聲音依然不算大,她的嗓音也很輕柔的,但其中的堅定絕對足夠眾人聽清的了。

  原本邀月以為這就完了,誰知道富家公子緊跟著又嚎了一嗓子。

  「前輩一定贏!」

  這還不算,他身邊的小廝立刻跟上。

  「前輩必勝!」

  說完小廝還戳了戳木訥的打手。

  打手雖然武功不怎麼樣,但是一聲蠻力還是很可以的,頓時梗著脖子大吼一聲。

  「前輩一定贏!」

  那聲音跟天邊的炸雷一樣,轟隆直響。

  再次對上林曉曉視線的邀月:……今天晚上就殺了這三個嗓門大的蠢貨。


第74章

  江玉郎正在院子裡用早飯, 不知是不是在蕭咪咪的地宮裡住久了,他格外的中意外面的陽光和新鮮的草木氣息。

  正吃著,就看見不遠處的房門打開, 穿戴妥當的林曉曉腳步輕快的走出來, 還對他打了聲招呼。

  江玉郎不得不承認, 這個女人的臉真的是得天獨厚可惜,這個女人壞的也是無與倫比。

  知道昨天比鬥的他一想到那連續三天聽這個女人聽琴的約定, 心裡對那個富家少爺生出了一絲難得的同情心。

  真是個可憐的蠢貨。

  這麼想著, 眼看著林曉曉的背影消失不見, 他掏出棉花往耳朵裡一塞。

  一個時辰後。

  一個圍著輕紗的亭子裡, 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坐了好幾個人影,有男有女。不遠處就是池塘,碧綠的荷花還有粉嫩的荷花在風中搖曳。

  這簡直是如畫般的畫面,只可惜亭子裡的人卻把這幅畫破壞的徹底。

  富家少爺這輩子都沒聽過這麼難聽的琴聲,平日裡這種琴聲怎麼可能入得了他的耳朵偏偏他也不敢發火,只能縮在座位上,試圖離那亭子中央的女人遠一點。

  他想不通,女媧造人的時候是哪裡出了問題,才造就了這樣美的女人彈琴卻這麼難聽!

  這個時候,他的心裡徹底沒了那點小心思。只想著天快點黑,他好回家。

  事實上,不只是富家少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心從震驚到糾結再到痛苦忍耐, 其余人同樣如此。

  小廝和打手配上富家少爺, 三人一臉被玩壞的表情。

  秦紅棉的武功在這個時候簡直一點用都沒有,甚至習武的她遠比富家少爺幾個普通人要耳聰目明。

  她開始明白為什麼婢女送上茶水來就立刻加快腳步離開了。

  半晌, 林曉曉停下手, 對著眾人微笑道。

  「好聽嗎?」

  秀月並不在這, 臨時有事出去了,所以在場的除了林曉曉就是富家少爺他們還有秦紅棉。

  眾人:好不好聽你心裡沒點數嗎?

  但富家少爺慫啊,昨天他看見林曉曉干淨利落的打敗了秦紅棉,對林曉曉的武力有了新的認知,再加上前幾日的淤青還沒好呢,現在對上林曉曉的眼睛,他簡直像是被掐著脖子的雞,艱難是開口。

  「好……好聽。」

  富家少爺不算是個好人,畢竟他要是個好人,就不會當街對姑娘口上花花了。他活到這麼大,這麼多年說了無數次的謊話,但沒有哪一次讓他這麼痛苦。

  小廝就是富家少爺的應聲蟲,他趕緊陪笑道。

  「好,特別好,簡直就是天籟之聲,小人不懂琴,不會說太多好聽話,但是姑娘你看我這聽著都激動出了一頭汗。」

  說著小廝把自己額頭上的汗擦了擦。

  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小廝身上,這還叫不會說話

  你經過那樣琴聲到底是怎麼說得出來這種話的

  還有你那頭汗分明是因為太難聽忍出來的吧?

  相處了這麼多年,聽那麼多人說過自家小廝會拍馬屁,直到現在富家公子才發現,自己的這個小廝是有點馬屁精的味道。

  有小廝『珠玉在前』,打手那是相當的有壓力,額頭的細汗頓時多了幾點,他嘴唇哆嗦起來,咽了咽口水,終於他開口了。

  「好……」

  高高壯壯的一個漢子,聲音細如蚊吶,完全一個被強迫的小媳婦。

  最後,林曉曉把視線投降了秦紅棉,秦紅棉作為一個武功不錯,長相冷艷,個性更是冷傲潑辣的女人,她這輩子吃過最大的虧也就是情感上被人欺騙,遇到了個有老婆還出來鬼混的家伙。

  可以說,這輩子她都沒有這麼憋屈的時候,最可怕的是,這個可怕約定竟然還是她自己同意的。

  有承諾在,秦紅棉自然只能誇,於是她也只能木著臉艱難道。

  「好聽。」

  她到底很不會演戲,以至於一句好聽說的好似有人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似的。

  林曉曉微微蹙眉。

  「我們可是說好了的,我贏了,你們就要誇我誇到我開心。」

  「我們誇了啊。」

  小廝看自家少爺面色為難,立刻表示。

  「林姑娘,這誇獎不需要太多,太多那就太浮躁,太虛假了,反倒是我們這短短幾句,絕對都是掏心窩子的真心話,絕對沒有半點虛言。」

  經過昨天的比鬥,林曉曉的名字也就沒有再瞞著,畢竟這可是要聽她練琴的珍惜人才,用一個少一個的,給個名字也是表示自己的誠意。

  林曉曉:【嘖,這家伙說的好聽,怎麼就不知道回頭看看一個個那苦瓜臉遮都遮不住。】

  系統早就看透這個女人了。【他們越是苦瓜臉,你不是越開心你個糟老太婆壞的很.JPG】

  【怎麼會我是那樣的人嗎?】

  林曉曉趕緊否認,然後看著那個伶俐的小廝和松了一口氣的眾人,唇角一勾,裝作一副欣喜的樣子。

  「真的嗎?好,既然你們喜歡聽,那我就再來一曲好了!」

  說著,林曉曉就笑著把手放在了琴弦上。

  耳朵剛剛清淨一點的眾人頓時一口氣沒有上來,小廝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對上林曉曉的眼神干笑著坐在那,努力不讓自己的苦瓜臉把路過的蚊子夾死。

  小廝很想說:他就是個家裡窮的揭不開鍋,自賣自身的小廝,一個月也就三兩銀子的月錢,真的不適合這樣『高雅』的琴音!

  又是一曲終了。

  林曉曉閉著眼感受著琴聲的余韻,短短幾天學會彈琴的基本技法,熟悉一首曲子,其實她的進步還是很快的,她的學習能力遠超大多數人。

  但同時她的弊病也實在太大了,以至於那點的進步根本不明顯。頂多是從竟然可以這麼難聽!到怎麼那麼難聽!

  所以林曉曉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幾個人面無表情,雙眼無神,仿佛靈魂都隨著琴聲被超度沒了。以至於林曉曉停下來後他們似乎還被困在林曉曉的琴聲中。

  前有余音繞梁,今有林曉曉琴聲拘魂。

  林曉曉眨眨眼。

  「怎麼樣」

  富家少爺嬌生慣養的這輩子最大的磨難就是小時候跪祠堂,還從沒有受到過這種精神摧殘,坐著不可怕,但是坐在那一動不動只能聽著那難聽的琴聲就很可怕了,簡直就像是骨子裡透著一股難受煩躁的癢意。坐在那裡坐立不安。

  憋的難受的富家少爺不自覺的眼淚都出來了,陽光照射下,他雙眼含淚的模樣哪裡還有當初在大街上調戲姑娘的紈绔樣子。

  雖然是故意整治他們,但是看見她硬生生把人給彈哭了,林曉曉也有點心虛了。

  「你怎麼了」

  看著富家少爺吸了吸鼻子,聲音都帶上了哽咽。

  林曉曉小聲對系統嗶嗶。

  【雖然我彈得確實難聽了點,但也不至於這麼難聽吧】

  系統:【……所以你難道要說他是被你感動哭了】

  「林姑娘……你彈得太好了,我被感動哭了。」

  系統的話和富家少爺的聲音同時出現。

  系統頓了頓,嘆息道

  【造孽啊!】

  大概是覺得自己這模樣有點丟人,富家少爺吸了吸鼻子表示,他想去方便一下。

  林曉曉看著富家少爺雙眼含淚的可憐模樣沉默了。

  「……去吧。」

  富家少爺立刻起身,腳步飛快,讓人不由猜想,要是他會輕功,怕不是要原地起飛

  小廝立刻站起來了,人雖然可憐,但是之前的調戲也是真調戲,之後上門找場子也是真找場子。

  林曉曉挑眉看向他。

  「怎麼,你也想去」

  小廝看她就想起昨天她神出鬼沒,一招制敵的厲害,俗話說有什麼樣的主人家就有什麼樣的下人,小廝頓時就慫了。

  「沒有,沒有,我就是跟少爺跟習慣了。」

  他說著就趕緊坐了回去。

  原本看見少爺溜了,眼睛露出神采的打手半個屁股都抬起來了,聽到這話又坐了回去,整個人雙眼無光,失去了生的希望。

  至於秦紅棉

  她這樣的哪怕再怎麼內心掙扎也說不出尿遁的話語。

  結果讓林曉曉沒想到的是,富家少爺這一去就去了一個時辰。

  期間婢女前來添茶水,林曉曉拜托她去看看那位富家少爺到底是跑了,還是掉進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等人去撈。

  得到的結果是那個家伙就在裡面待著,並沒有逃跑,也沒有出事。

  答案很明顯了,被林曉曉『感動哭了』的富家少爺為了逃避她的琴聲,竟然硬生生的在茅房呆著不出去,並且一待就是一個時辰。

  看著小廝和打手那滿臉的『臥槽』和『這也行』,林曉曉猜想,這恐怕是那家伙這輩子干過的最有毅力的事情了。

  當然也暴露了一個問題,能讓人寧願在茅房待著也不願意聽的琴聲到底是何種的恐怖。

  林曉曉:……

  忽然,遠處傳來了一片嘈雜聲,和昨天的有些相似卻又不太一樣。因為這聲音似乎在逐漸靠近。

  林曉曉起身挑起輕紗一看,就見富家少爺正跑著過來,看見她走出亭子,手背在後面似乎藏著什麼。

  但是背後被他藏著的似乎並不喜歡這樣遮遮掩掩,只聽富家少爺痛呼一聲,連連甩手,他的手上一片紅,似乎被擰了一把。

  而他的身後,露出來一個小小的腦袋。看上去是個小女孩,卻帶著面紗,著實奇怪。

  林曉曉愣了一下,驚訝道。

  「原來你去了那麼久是生孩子去了」

  此刻的她腦海中滿是《震驚,公共廁所竟然傳來嬰兒啼哭!》

  《女子廁所產子,驚險瞬間!》

  《孕婦上了個廁所,回去後發現孩子不見了!》

  富家少爺頓時跳腳。

  「我是男人,男人怎麼生孩子」

  「這可不好說。」林曉曉挑眉。

  「畢竟正常人也不可能在那種地方一待就是一個時辰。」

  另一邊的秦紅棉則是立刻面色一冷。

  「婉清你怎麼來了。」

  聽出了秦紅棉的不悅,小女孩低聲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師父。

  這個時候一個婢女趕過來開口。

  「林姑娘,這個女孩是自己偷跑進來的。」

  富家少爺立刻解釋。

  「這是前輩的弟子,最近在我家住著,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跑進來的。」

  林曉曉看向小女孩,眼中帶著好奇。這個看上去七、八歲的女孩子就是木婉清嗎?

  結果小女孩和她視線一對上,就立刻狠狠瞪了她一眼。隨即看向秦紅棉道。

  「師父,她是不是為難你了。」

  小女孩穿著一身黑衣,帶著黑色的面紗,只露出那雙黑亮的眼睛。黑色本該是深沉肅穆的顏色,但是穿在她的身上卻透著一股蓬勃向上的生機和活力。讓林曉曉一瞬間仿佛看見了日後那個冷傲潑辣的黑玫瑰。

  秦紅棉皺眉。

  「不許亂說,什麼為難不為難的,願賭服輸罷了。倒是你,不是讓你在那好好待著嗎?你怎麼跑出來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怒意,顯然是因為木婉清胡亂跑出來而生氣了。畢竟一個長得漂亮的小女孩在外面獨自亂跑實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木婉清縮了縮脖子,卻又不服輸道。

  「可是……可是我擔心師父。」

  說著,她就又偷偷瞪了林曉曉一眼。

  林曉曉眨眨眼:不愧是黑玫瑰的幼年期,這小眼神……還挺帶勁的

  秦紅棉心下一暖,不過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不聽我的囑咐,私自跑出來,我回去再教訓你。」她說完,就請求林曉曉可以讓她先把木婉清送回去,再繼續約定。

  林曉曉是沒有意見的,誰知木婉清竟然不願意回去。她倔強的站在那裡。

  「我不回去,我不能一個人在那待著,反倒是師父為了我受苦,我知道若不是我的事,師父你根本不用替這個草包少爺惹上麻煩。」

  被個小屁孩罵草包,這誰樂意

  他怎麼就草包了?他不就是書念得少,飯吃的多,平日裡上街招貓逗狗,游手好閑嗎?對比和他差不多家世的其他紈绔,可比他荒唐多了。

  富家少爺頓時就想要反駁,但看了看被他坑來的秦紅棉,以及秦紅棉身上那閃著寒光的兩把刀,他又默默把話咽了回去。他不和小孩子一般計較,哼!

  「胡鬧,你上次中毒,是胡老爺出手湊齊了藥材,這次胡老爺有事相求,我有何道理不應又怎麼能說是惹麻煩」

  秦紅棉看似性格很冷,實則為人重情重諾,否則也不至於因為一個段正淳糾結了一輩子。

  哪怕知道胡老爺助她也不過是想著和她套近乎,有利用的嫌疑,但秦紅棉依然願意承了這份情。

  木婉清和秦紅棉一樣倔,認定了一件事就不願意更改,無論秦紅棉怎麼說,她就咬死了不能因為自己的事情連累了師父,讓師父一個人在此受苦。

  林曉曉很認真的點點頭。

  「說得好,小小年紀就有這種想法,是個好孩子,不過你真的知道你師父在這要經歷什麼嗎?」

  木婉清抬起下巴,瞪著林曉曉道。

  「那些下人們不願意告訴我,但是我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事,總之,我木婉清願意代替師父受過,任你打罵我都絕無怨言!」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滿是倔強,一點退縮都沒有,這對於一個七、八歲來說實在是難得的事情。

  林曉曉惡劣的笑了笑。

  「是嗎你真的確定,我的懲罰可是很可怕的哦。什麼抽鞭子、辣椒水、老虎凳,那可是怎麼凶殘怎麼來,怎麼讓人疼怎麼辦,你長得這麼細皮嫩肉的,說不定經不住一下就要哭了。」

  木婉清一臉『我早就做好准備』的獻祭表情,大聲道。

  「來吧,我不怕!」

  秦紅棉看見這一幕心暖的很,但卻故作不耐道。

  「胡鬧。」

  林曉曉笑了。

  「這怎麼能說是胡鬧呢,這可是她的一片孝心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在這待一會兒好了,否則看她的樣子,你說再多她估計也不信。」

  木婉清聽到這話還不明所以,直到她切實聽到了林曉曉的懲罰。

  剎那間,她那小小的眼睛大大的震驚。

  就在這時,嘈雜聲又出現了。

  林曉曉停下彈琴的手,下意識的看向秦紅棉和富家少爺。

  葫蘆娃救爺爺,一個一個送

  但很快闖進來的人,讓林曉曉明白,這幾個人和秦紅棉和富家少爺他們絕對沒關系。

  無他,只因為這十幾個人實在算不上好看,為首的那個最醜,他身形矮小,穿著土黃色的衣服,面上沒有幾兩好肉,看上去尖嘴猴腮,面色刻薄干癟,一雙眯縫眼眼白多於瞳仁,看上去奸詐,滿眼的精光,下巴一點胡須留長,一張臉讓人一看就見之生厭。

  這人面貌長得醜陋,身形更是醜陋,明明是正值青壯的年紀,卻佝僂著背,踮著腳走,這人哪怕在大太陽底下走著,也帶著點猥瑣鬼祟的味道。

  這幾人一出現,秦紅棉就忍不住警惕起來,而富家少爺則是趕緊往後慫慫的躲了躲。

  林曉曉本來一打眼就覺得這人長得醜,結果細看發現這人是真的很醜。如果說當初的梅三娘是職業習慣造就的賊眉鼠眼,那麼這人就是天生的賊眉鼠眼了,直讓人看得眼睛疼,不由心裡嘀咕。

  這到底是人犯了錯,還是老鼠劈了腿

  院子裡的婢女們已經趕了過來,把這些人圍住。但是卻不敢輕舉妄動。

  那群闖進來的家伙被圍住也不怕,為首的那個一雙老鼠眼賊溜溜的掃了掃眾人,隨即把視線定在了林曉曉的身上,露出一個讓人不舒服的笑容。

  「我等好聲好氣的來拜見秀月姑娘,秀月姑娘怎麼躲著不見人啊。」

  這是把她當成秀月了

  而且看這情形,這群家伙來者不善,似乎是來找秀月的麻煩的

  常跟在秀月身邊的婢女瞪了這個家伙一眼,厲聲喝罵。

  「都說了我家小姐不在家!爾等最好速速離去!」

  隨即她對著林曉曉歉意的欠身道。

  「林姑娘,實在抱歉,我等看家不慎,竟然讓這幾只老鼠跑了進來,驚擾了林姑娘。」

  一個胖的渾身肥肉,滿臉橫肉的家伙大喝一聲。

  「什麼林姑娘,移花宮的人什麼時候連自己姓名都不敢認了?」

  邊上一個人立刻附和道。「哈哈哈,就是!說起來,我們門派和你們移花宮也算是有些淵源,你們以為這些計量就能讓我們認錯!」

  另一個人冷哼。「這娘們渾身都清高樣子一看見就是移花宮的人沒錯了!」

  移花宮

  聽到這幾個人一口一個移花宮,林曉曉微微皺眉,秀月是移花宮的人

  婢女立刻冷聲道。

  「林姑娘只是我家小姐的客人,在我們這練琴的,我家小姐也和移花宮沒有關系,請你們離開!倘若你們再敢擾這裡的清淨,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為首的那個男人立刻笑了笑,他長得醜陋,此刻笑起來分外的猥瑣。

  「秀月姑娘被廢了武功,還被趕出了移花宮,確實和移花宮沒關系了,不過我們不計較這些,只要她是移花宮出來的我們就高興。至於這位到底是不是秀月姑娘……」

  男人捻動了一下自己下巴的胡須,惡意的笑道。

  「這個也不打緊,是秀月姑娘正好,不是的話,想必秀月姑娘也不會讓自己的朋友受難而自己躲起來吧?」

  另一個男人則是視線貪婪的在林曉曉的臉上轉了一圈。

  「彈琴的原來就是你,彈得真是難聽,這倒確實不像移花宮出來的人,不過正好,哈哈,抓了秀月之後,你不如陪我們兄弟幾個玩玩」

  這話一出,其余的男人們頓時哈哈一笑。

  「就是,一個女人彈琴這個難聽,還怎麼嫁人,不如陪我們幾個樂呵樂呵!」

  「彈得難聽沒關系,只要到時候叫的好聽就行!」

  「你……你們簡直無恥!」其中一個婢女氣急,抬手朝著男人打去,她一出手林曉曉就認出來了。這正是移花接玉!

  移花接玉是移花宮的招牌,移花宮的女人都會。不過內功心法卻是有區別的,所以這使出來的移花接玉威力也有所不同。

  移花接玉講究的是洞察先機,在別人出手的時候就知道這人要怎麼出手,而自己後出手卻快於這人,以此來達到把這人打過來的力給返回去,讓人遭到反噬。

  這是一項很厲害的武學,但並不是誰都能發出它的全部威力的,婢女的移花接玉太弱了,速度也太慢,攻擊過去沒有傷到別人,自己卻差點吃了虧。

  站的最近的秦紅棉抬手把人拉了回來,讓婢女避開了男人暗器,婢女趕緊道謝。

  結果那暗器直直的劃過了琴,扎進了亭子的柱子上,琴弦瞬間斷開,表面還多了一抹劃痕。

  秦紅棉的面色已經很難看了,畢沒有那麼女人會喜歡這樣的男人。

  反倒是林曉曉只是面無表情的抱起了自己的琴,憐愛的摸了摸那斷裂的琴弦和劃痕。

  「你們要知道,一個彈琴難聽的女人她想嫁人還是不想嫁人都可以,當然……」

  林曉曉忽然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現在我比較想砍死你們。所以,你們准備好了嗎?」


第75章

  聽了林曉曉的話, 那群男人的笑聲更大了。

  「還挺辣!」

  「這樣才夠勁!」

  為首的那個男人賊溜溜的眼睛在林曉曉的身上轉了幾圈,又瞄了瞄其余幾個婢女最後視線釘在了秦紅棉身上。

  「要我說,這個女人倒也夠味, 嘿嘿,咱們不如把這些女人都帶回去, 反正要抓的只有那個秀月, 其他幾個咱們……」

  眼看他們竟然自顧自的開始分起來了, 秦紅棉立刻握緊雙刀就要給這些家伙一個教訓, 但是林曉曉的速度比她更快。

  林曉曉眼中滑過一絲冷光, 身形一閃, 只聽砰砰砰的幾聲,頓時痛叫聲傳來。

  為首的男人瞬間拍的頭破血流, 踉蹌了兩步。

  那個男人本來就好似老鼠一樣低頭駝背, 現在被這麼一拍, 似乎更矮了。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林曉曉,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 手上立刻沾了黏糊糊的血液,刺痛感瞬間劇烈起來, 痛的他面色一陣扭曲,越發的醜了。

  而那群闖進來的男人們有五、六個都是如此的模樣,全都是剛剛起哄的男人,此刻他們腦袋都開了瓢,腦門上緩緩流過好幾道鮮血。

  一時間,院子裡鴉雀無聲,剛剛還笑的囂張的男人們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眼中滿是警惕和震驚, 說動手就動手的人他們這些闖江湖的見多了, 但是笑的溫溫柔柔,卻站起來抱著琴就掄人的他們是真的沒見過!

  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的速度太快了,他們甚至都來不及反應!

  當然,別說是這群男人們了,秦紅棉等人也沒想到林曉曉竟然會拿琴掄人!

  要知道無論林曉曉的性格表現的如何,彈琴多難聽,她彈琴的姿勢還是很標准的,配上她的臉。畫面還是很有看頭的。

  想像一下,一個美麗的姑娘在池中心的亭子間,素手芊芊撫動琴弦,周圍碧綠荷葉,粉嫩荷花搖曳,結果下一秒這個姑娘擼起袖子就掄起琴敲人腦袋,誰打架會這麼不講究!

  尚且年幼木婉清看著這一幕,眼睛微微睜大,幼小的心靈受到了一絲衝擊。

  林曉曉也有些驚訝,當然她驚訝的點和他們的可不一樣,她低頭看了看琴,挑眉笑道。

  「還挺結實的」

  琴沉默的被她抱在手上,此刻它的琴弦已經斷裂,有一道難看的劃痕,上面還有一灘血跡,一縷紅色的血液染紅了劃痕。

  為首的男人眼中蠻熟惱怒和警惕。

  「你到底是誰秀月已經被趕出了移花宮,如果你是移花宮的人私自和她接觸,你就不怕被問罪嗎?!」

  「我只是秀月的朋友罷了。和移花宮沒有半點關系。」

  林曉曉冷笑。

  「倒是你們,真是有意思,口口聲聲說和移花宮有淵源,要找移花宮的麻煩,結果找的卻是秀月這個已經和移花宮沒關系的人,簡直卑鄙懦弱的讓人可笑。」

  「你!」被這麼罵,有男人頓時惱羞成怒了。

  但是為首的男人卻抬手阻止了他上前的動作。為首的男人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林曉曉,仔細想了想雙方之間的武力。他服了個軟。

  「既然秀月姑娘真的不在家,那我麼就先告辭了。」

  說著,他對著手下們使了個眼色,十幾個男人開始後退。

  想跑

  林曉曉足尖一點,翻越眾人,堵住了那條進入花園的小道。她抱著琴道。

  「你們當這是哪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要是這麼讓你們走了,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為首的男人再次被她這一手輕功震懾到了,他心裡暗罵給他消息的那人。

  那個孫子明明說那個秀月是被廢了武功,趕出移花宮的廢人,身邊頂多幾個移花宮跟出來的下等婢女,根本翻不出什麼大浪,怎麼偏偏又冒出來個武功極佳的林姑娘

  本來只想著綁個移花宮的人好討好一番門主,現在卻算是打水漂了!

  他渾身肌肉繃緊,用袖子擦了擦頭上流下來的鮮血,警告道。

  「這是我們無牙門和移花宮的事情,可不是誰都能隨便介入的,你們人少,都是女人不說,還有小孩,我們這邊人多,且個個都是好手,今日秀月不在這,我們各退一步,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被並入女性行列的富家少爺&小廝&打手:他們看上去不像男人嗎?

  林曉曉仔細看了看那些男人,然後認真的點點頭。

  「你們確實醜的挺厲害的,一看就是童年不幸福的家伙,不過這並不是你們求饒的理由。」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了琴弦,斷裂的琴弦支棱在空中,看上去實在有些凄慘。

  「想走其實也可以,只是我這琴被你們打壞了,難道你們就沒點表示提示一下,我個人比較喜歡錢。」

  為首的男人以為這個女人被自己說動了,頓時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他面色和緩了一瞬,甚至還捻動了一下胡子。

  「這個簡單,我們無牙門最不缺的就是錢了,姑娘想要我們怎麼賠」

  林曉曉微微一笑,一手抱琴,一手舉起,比了一個數。

  為首的男人試探道。

  「五百兩」

  雖然這把琴一看就不值這個價錢,但到底現在開價的一方不是他們,自然只能往高裡說。

  發現林曉曉搖頭,為首的男人皺眉又道。

  「五千兩」

  這個價錢已經很高了,畢竟百年古琴、名琴花個千兩也足以到手了。

  誰知林曉曉竟然再次搖頭。

  為首的男人面色一黑,冷冷道。

  「我腦子愚鈍,還請林姑娘明示吧!」

  林曉曉微笑。

  「五萬兩。」

  那些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五萬兩!」

  五萬兩什麼概念,一些門派或者富家門戶的全部底蘊估計也就幾萬兩。普天之下,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會拿五萬兩買一把破琴啊!

  「怎麼嫌少」

  林曉曉憐惜的摸了摸琴。

  「我也覺得少了,你們知道這把琴對我有多重要嗎?你們知道這把琴做出來經歷了多少繁瑣步驟,你們知道我經歷了多少磨難才得到它的嗎?你們這些家伙根本不知道它的價值!」

  剛剛還因為林曉曉說嫌少而想罵放狗屁的無牙門下眾人遲疑了。

  為首的男人納悶的看著那把沾血的破琴。

  「怎麼,這把琴還有什麼來頭不成」

  「那來頭可大了。」

  林曉曉一抬下巴,冷聲開口道。

  「別的零零碎碎就不說了,單是這木用的就是丹陽樹的木心,取用三心泉的泉水淬煉而成,再說這琴弦,乃是用百年的冰蠶吐的絲做的,只這兩樣要你們五萬兩簡直太少了!」

  系統:假裝不知道這把琴是花五十兩買下來的。

  無牙門的眾人被林曉曉一連串稀奇古怪的名字給砸的一愣一愣的,光聽這名字,還真的挺珍貴的,但是這些人又不是傻子,很快就反應過來。一個男人當即表示。

  「不可能,你這琴分明就是市面上的普通琴,隨便哪個琴匠都能做,怎麼可能用料這麼珍貴,不說別的,如果這琴弦真的是冰蠶絲所做,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暗器割斷了?!依我看,這頂多就值五十兩!」

  林曉曉挑眉,這家伙猜的還挺准,但那又怎麼樣?

  她冷哼道。

  「依你看,依你看,什麼都依你看,你怎麼那麼厲害呢,你以為天下是你家啊,什麼都是你說得來算?依我看我這琴就值五萬兩!」

  說話的那個男人一張黑臉氣得黑紅,憤怒道。

  「你這明擺著訛詐我們嘛!」

  林曉曉干脆利落的點點頭。

  「對,我就是明擺著訛你們,你們怎麼著吧!」

  一個漢子抬手握住自己的大刀。

  「你這分明是搶人所難!」

  為首的男人眼睛陰冷的看著林曉曉。

  「林姑娘,我們這麼多無牙門門人可也不是吃素的。」

  林曉曉抱琴堵在路上一動不動。

  「我管你們吃什麼,交出這五萬兩,你們立刻走人,出去吃草根樹皮泥巴都可以,但你們要是交不出這五萬兩,我就免費送你們去見閻王!」

  她的姿態氣定神閑,卻渾身都透著一股囂張的姿態,比之之前闖進來的無牙門眾人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氣得牙癢癢。

  富家少爺躲在柱子後面看著這一幕,眼睛帶上迷茫,覺得自己的腦子跟不上事情發展了。

  明明一開始不是這伙賊人闖進來打算對姑娘們不利嗎?怎麼這回兒反倒是被林姑娘訛上了?到底是從哪裡出現突變的?

  事實上,無牙門的眾人同樣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他們原本得到消息,得知這裡有個被廢了趕出移花宮的女人,本來是准備帶回去討好門主的,怎麼眨眼的功夫他們就被訛上了呢?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五千兩他們十幾個湊一湊都夠要了老命的了,這五萬兩他們是絕對拿不出來的。

  為首的男人眼神帶上了殺意。

  「看來林姑娘你是不想善了。」

  林曉曉不贊同的開口。

  「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可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和平解決這件事,只可惜你們掏不出……哎呦,還偷襲,果然不愧是無牙門的陰溝老鼠!」

  林曉曉話還沒說完,為首的男人已經衝了上來,手中淬了毒的匕首朝著她的胸腔就刺了過去,那叫一個招式狠辣,毫不留情。

  但是他的匕首還沒沾上林曉曉的衣服,林曉曉的人已經不見了。下一刻,男人只覺得頭上一陣劇痛,腦瓜子嗡嗡的。

  再次掄琴狠狠給了這家伙腦門一下的林曉曉嘲諷道。

  「你這耗子腿短跑的也慢,就這還想打人?」

  林曉曉的琴分量還是有的,琴身上尖銳處很多,加上腦袋還是個弱點,再次被這麼一砸,男人剛剛的傷口頓時裂開,腦門上的血像是不要錢一樣嘩啦啦的往外流,他狠狠用袖子一擦臉,然後用糊了一臉血的醜臉對著手下們大吼。

  「你們還等什麼?一起上!」

  林曉曉看著那些衝她過來的人,摸了摸琴身沒沾血的表面。

  【我有沒有說過我當年是打地鼠的好手?】

  已經猜到她要干什麼的系統:【你現在說了。】

  林曉曉冷冷一笑。

  【等著,我給你露兩手。】

  說著,她人已經迅速躍起飛上了院子的樹,躲開一個漢子的攻擊,隨即落下,手中的琴狠狠拍在了漢子的腦門上,頓時就是砰的一聲響。

  琴聲的尖銳劃破了漢子的臉,頓時鮮血濺出,漢子慘叫一聲。抬手就向林曉曉打去,但是林曉曉早就已經離開,拍向下一只『耗子』了。

  十幾個男人圍攻一個抱琴的纖細姑娘,這畫面還是很唬人的,富家少爺忍不住探出頭糾結著要不要幫忙。

  結果下一秒就看見林曉曉在人群間騰轉挪移,快的好似一只花蝴蝶在花叢偏偏飛舞。緊接著就是砰砰砰的撞擊聲。

  美麗的姑娘不斷飛身躍起落下,抄起沉重的琴對著一群漢子們的腦門上就是砰砰砰的靈魂問候。一朵朵血花在不斷的綻放,慘叫聲和怒罵聲齊聚。

  如果說,平日裡琴加上美人給人的感覺只是優美清雅,讓人忍不住駐足,現在同樣是琴加美人的組合,卻只讓人感受到了一股視覺的衝擊。

  聽著那一聲聲的慘叫,聞著空氣中逐漸開始濃重起來的血腥氣,富家公子默默的把頭又藏回了柱子後面。腦子裡不由回想起來之前被林曉曉暴揍的畫面。

  摸著自己臉上還沒消下去的淤青,他的心中頓時很是復雜。

  富家少爺:感謝林女俠不殺之恩。

  原本想要幫忙的秦紅棉還有婢女幾人默默的收回自己的腳,瞬間後退了一步,站遠一點空出場地好讓林曉曉發揮。

  這個時候,無牙門的人已經徹底明白自己和對方武力上的差距了,頓時抱頭鼠竄,想要逃跑。

  但他們當然跑不過林曉曉。一時間,後花園好似成了林曉曉一個人的游戲場。一群大耗子被她攆的上躥下跳,砸的頭破血流,卻就是逃不出去。

  林曉曉飛快的給了想要翻·牆的一個漢子腦門上一下,雖然江湖人身體強健,但是也禁不住腦袋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敲啊,滿臉血的漢子瞬間身體僵直,隨即砰的一下摔了下去,人事不省了。

  他本來就在翻·牆,此刻一頭栽下去,正好進了隔壁院子。也就是林曉曉他們住的宅院。

  林曉曉站在牆頭上,一打眼就看見江玉郎正在院子裡坐著喝茶看書,抬起自己的琴揮了揮,打了聲招呼。

  早就聽到隔壁院子有嘈雜聲音,但是不想理會的江玉郎低頭看了看地上頭破血流,昏迷不醒的漢子,又看了看牆頭上身材窈窕,抱著一把琴的林曉曉。

  那琴簡直不能說是琴了,因為它的琴弦斷了,邊角也裂了,表面的漆掉了幾塊,最可怕的是上面還沾著新鮮的血跡!

  真要說的話,此刻的它已經完全淪為了一把凶器。

  還記得這把琴當初是何等模樣的江玉郎:「……這琴你才用了幾天?」

  怎麼就搞成這副鬼樣子了?

  而且你不是去隔壁練琴的嗎?!

  你可以解釋一下,本該在練琴的你為什麼會是這副樣子嗎?!

  林曉曉面色一冷,再次憐惜的摸了摸琴。

  「說來話長,總之我會讓那群傷害它的家伙給它陪葬的!」

  說完,林曉曉一躍下了牆頭,緊接著就是慘叫聲和砰砰聲再次傳來。

  已經猜到砰砰的敲擊聲是怎麼回事的江玉郎:……我看你才要給這把琴好好道歉。

  林曉曉下手一點力都沒有收,絕對是實打實的重擊。

  畢竟無牙門就是十二星相的『鼠』魏無牙創造的,十二星相都是強盜,都不是好人,魏無牙身為『鼠』同樣是陰險狡詐,貪得無厭。

  上行下效,他手底下的無牙門門人自然也都不是什麼好耗子。全都是搶奪他人,肥了自己的存在。

  在江湖上臭名昭著,和曾經的星宿派有的一拼。這樣的人打起來自然不用留手。

  所以最後,無牙門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給林曉曉敲得滿臉的血,說話都虛弱幾分,估計個個都有腦震蕩。

  「砰」的一聲,當頭給了無牙門領頭那個男人一擊的琴終於不堪重負,斷裂的開來。

  雖然這琴本來就壞了,但是當它徹底斷成兩截的時候,林曉曉依然有些悲傷。

  【這可是我斥巨資買下來的!】

  系統心裡默默想:也就五十兩。

  【它是那麼可愛,陪伴了我那麼多個日夜!】

  系統:也就幾天吧?

  【我是那麼認真的彈奏它,我們之間那麼和諧,共鳴了多少和諧的音符!】

  聽到林曉曉這話,系統真的忍不了了。

  【你認真的?】

  想到自己的琴聲,林曉曉也沒辦法厚著臉皮說是,她只能故作堅強的吸吸鼻子道。

  【雖然我彈得是難聽了一點,但是這把琴一定不會嫌棄我的。】

  她蹲下身悲傷的撿起斷裂的琴,目光冰冷的看向不遠處的男人。

  【如果它沒有壞,只要我努力練習,我們本來有機會一起變好的。】

  本就失血過多、頭暈目眩沒了抵抗能力的男人因為懼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這是你自己砸斷的!」

  又不是他求著這個女人拿琴砸自己的,琴被砸斷了瞪他干嘛啊!

  婢女們早就准備好了繩子,一看林曉曉收手,立刻默契的上前把這些人全都捆了起來。對於無牙門的眾人,婢女們可不客氣,全都被五花大綁不說,還敢罵的,直接用抹布堵嘴,順便送他幾腳。

  「林姑娘,這些人怎麼辦?」

  婢女們把人綁好,看向了林曉曉,大概是林曉曉給她們的衝擊力太大,以至於她們下意識的詢問林曉曉。

  林曉曉捧著斷裂的琴,怏怏不樂的看了一眼那群家伙,隨意道。

  「暫時就看守著吧,等秀月回來再說。」

  不過想了想,她又道。

  「對了,搜一搜他們,不都說無牙門的耗子一個個富得流油嗎?雖然沒有五萬兩,但是也聊勝於無。院子裡被打壞了不少東西,就拿這錢置辦一下吧。」

  婢女們當即照辦,院子裡的花草樹木什麼的被打壞了不少,也被踩踏了不少,收拾起來也要費一番功夫,很快院子裡沒了打鬥的身影,多了好幾個忙碌的身影。

  林曉曉則是站在那捧著琴難過,她的琴,她的五十兩,她的藝術和風雅。

  【明明我想像的畫面不是這樣的。難道不該是我最終學會彈琴,然後湖邊小築,我在彈琴,而葉孤城練劍嗎?】

  系統都不知道林曉曉竟然還想過這種事.

  好吧,想像美化的未來畫面是很正常的事,畢竟沒有哪一個人學琴的時候是奔著拿琴掄人去的。

  所以系統順著林曉曉的話想像了一下,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一個波光粼粼的湖邊,清冷俊美的葉孤城舉劍,無數劍光閃過。邊上是林曉曉,她端坐在那,彈著琴,琴聲悠揚,好似……『彈棉花嘍彈棉花,彈棉花嘍彈棉花!』

  系統:【咳咳咳!】

  它被自己的想像嚇得夠嗆。

  林曉曉疑惑。

  【你怎麼了?系統還會生病?】

  【好像中病毒了,待會我給自己清一清就行了。】系統趕緊把自己想像的畫面一鍵刪除,然後轉移話題道。

  【這個……世事無常,既然琴都斷了,說不定就是老天爺在告訴你,你命中就學不會彈琴,作為一個算命大師,你要不就算了吧。】

  林曉曉嘆了口氣:【或許我真的在音樂這方面沒天賦吧。】

  她捧著琴,想了想,轉身就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富家少爺幾人。

  「琴都沒了,之前的懲罰就不算數了,你們走吧。」

  說完她就繼續走。表情帶著一絲落寞,漂亮的臉蛋上帶著憂郁,讓人心生憐惜,忍不住忽略了之前她大殺四方的畫面。

  木婉清好奇。

  「你去哪?」

  林曉曉嘆息的看了看斷裂的琴,瞪了一眼地上五花大綁的『耗子們』。

  「好歹是跟我一場,卻被這群家伙給毀了。」

  被琴砸的頭破血流,腦袋嗡嗡響的『耗子們』:你這人說話怎麼比他們還沒有良心?

  但林曉曉才不理會他們震驚的目光,憐惜的抱著琴道。

  「它是把好琴,所以我准備把它厚葬了。」

  前有林黛玉葬花,後有她林曉曉葬琴。也算是一段風雅佳話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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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邀月回到了宅院, 就看見院子裡一片狼藉,地上還帶著新鮮的血跡,但是除了自己安排的婢女們, 並沒有其他人。

  一個婢女走上前低聲道。

  「大宮主,無牙門的人全部被關押在柴房, 可要殺了?」

  說起來無牙門的恩怨, 其實很簡單,無牙門門主魏無牙是個長得醜玩的花的家伙,早年間竟然跑到移花宮門前說想要求娶邀月,邀月甚至都不記得在哪這個家伙,就算見過, 魏無牙不僅長相醜陋, 人品心性更是醜陋, 這樣的人她平日裡看都不會多看一眼,怎麼可能會答應?

  所以邀月自然是當即就拒絕了魏無牙, 因為魏無牙出言不遜, 她還順便揍了這個痴心妄想的家伙一頓。

  魏無牙身為十二星相的一員,強盜出身、江湖敗類,這心眼子自然不會太大, 於是這移花宮和無牙門的梁子就這麼結下了。

  只是因為移花宮的人常年在繡玉谷,並不出來, 並且邀月憐星兩個宮主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無牙門一直不敢明面上針對,只敢暗地裡搞點小動作。邀月是個高傲的女人,這種小手段壓根入不了她的眼, 也不會多在意, 不過一旦無牙門的人被移花宮抓到, 基本上都是殺了了事。

  邀月對於無牙門的人會出現在這,並沒有什麼驚訝的表現,畢竟無牙門的人會出現在這,本就是她一手操縱的結果。

  面對婢女的詢問,邀月冷冷的點頭。隨即看著地上的血跡,她微微皺眉。

  「她如何了。」

  這個她指的是誰婢女立刻明白過來,低聲開口。

  「林姑娘武功高強,很快就制服了這伙賊人,並沒有受傷,此刻她正在屋外的河堤邊。」

  邀月疑惑。

  「河堤邊?她去哪做什麼?她……沒有問起我的事?」

  無牙門的人找上她來,按理來說,林曉曉應該會疑惑才對。

  婢女搖搖頭。

  「林姑娘並沒有問起移花宮的事。她去河堤邊,好像是要去葬琴。」

  邀月沒反應過來。

  「葬琴?」

  婢女小聲把之前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然後道。

  「……所以林姑娘的琴就斷了,她就捧著斷了的琴出去,說要把琴給埋了。」

  雖然認識林曉曉沒幾天,但聽了這件事,邀月腦中卻忍不住閃過一個念頭,倒是林曉曉能干出來的事。

  「我去看看。」

  邀月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被這地上的血給弄干淨了。」

  婢女恭敬低頭。

  「是。」

  江南多雨,不知什麼時候天開始飄起了毛毛細雨,清澈的小河河面出現點點漣漪,河邊的楊柳輕輕擺動枝條。

  這裡的河堤平常並沒有人經過,此刻卻站了好幾個人,秦紅棉還有富家少爺等人都在這裡。並沒有立刻離開。

  小廝和打手自告奮勇的挖坑,被雨水打濕的泥土很快就被小鋤頭扒拉開,一個小坑出現,足夠埋林曉曉那斷裂的琴了。

  林曉曉一臉悲傷的把琴放在坑裡,然後親自給琴蓋上了土,絲絲細雨灑在她的身上,帶著一股莫名的悲涼。

  邀月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一幕。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這琴是怎麼斷的,但是看著剛剛還大殺四方這會兒卻面露悲傷的林曉曉,心裡竟然冒出了一絲憐惜。

  大概是氣氛的原因,富家少爺忍不住道了一句,「節哀。」

  林曉曉詫異的看了一眼,隨即沉痛的點點頭。

  「謝謝,我會的。」

  她有些感慨的表示。

  「雖然你看著是個好色的紈绔子弟,讓人看了就拳頭癢癢,但也有好心的時候嘛。」

  富家少爺:……後面一句就不用加了,謝謝。

  天上的雨似乎大了一點,林曉曉伸了個懶腰,讓富家少爺他們離開了,琴都埋了,這懲罰就到此結束。

  原地只留下林曉曉和邀月。

  林曉曉對著邀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估計沒什麼學琴的天賦啊,這才幾天這琴就被我弄壞了,所以我覺得這學琴的事就算了吧。浪費了你的一番心意,抱歉。」

  「你不用和我道歉,是我惹來的麻煩引得無牙門的人找上門來,才導致你的琴壞了的。如果是要道歉,也該是我道歉才對。」

  邀月也沒想到無牙門的人竟然會損壞林曉曉的琴,她忽然有點後悔。心中對無牙門又厭惡了幾分。忽然,她想到了什麼。

  如果林曉曉不想學琴的話,還會再來找她嗎?

  「這怎麼會是你的錯,琴又不是你弄壞的。」

  林曉曉聽到她的話趕緊搖頭。看了看天空道。

  「下雨了,咱們先回去吧。我雖然不能練琴了,不過或許你願意彈給我聽?」

  邀月答應下來,兩人往回走,接下來的一個下午,林曉曉在邀月這喝茶談天外加聽琴。直到天色漸暗,才回去。

  邀月一直在等林曉曉的詢問,不過林曉曉表現的就像是從沒聽無牙門的人說過秀月是移花宮趕出來的人一樣,絲毫不談及這個話題。一切都仿佛和前幾天一樣。

  笑著和友人告別後,林曉曉出了門,幾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雨不久前才停,地面還潮濕的很,樹葉上掛著雨露,空氣中帶著一股潮濕的涼意。

  林曉曉的笑容淡了下來,有些苦惱的用手指卷了卷自己鬢角的碎發。

  【我是真的挺喜歡這個新朋友的。】

  可結果是自己的這個新朋友從最開始接近她就目的不純。這可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系統應景的來了一句。

  【哎,節哀。】

  林曉曉更憂郁了,她總覺得自己不該受到這種對待,就在這時,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原因。

  【難道……我是被陸小鳳這個總是被朋友利用的家伙傳染了?!】

  系統:【你就不能想點陸小鳳的好嗎?】

  林曉曉認真想了想,果斷回答。

  【不能。】

  昏暗的房間內,邀月靜靜的坐在琴邊,她還是那張秀月的臉,只是眾人之子,但此刻她面色冷淡的垂眸,渾身都是清冷如月,高不可攀的氣質。

  不是什麼面冷心熱,不善言語的秀月,這才是真的她,移花宮的大宮主,邀月。

  「你真的要這麼做嗎?你似乎很喜歡她。」

  一個有些嬌柔婉轉的聲音出現,好似谷中黃鶯。光聞其聲就讓人忍不住的遐想。而很快,走進屋的女人也不負這美好的遐想。

  她是一個很美的女人,稱得上絕代風華,和邀月的冷不同,她氣質雖然高貴,但卻更加柔和,她的眼睛也不像是邀月那明明明亮卻冰冷的琥珀色,而是深棕色,帶著靈動的波光。甚至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絲天真。

  這就是邀月的妹妹,移花宮的二宮主憐星。她的美和邀月不分上下,只能說各有千秋。

  邀月面色微冷。

  「你看錯了,我只是按照計劃行事。」

  「我沒看錯,你對她太好了,好的我這個做妹妹的都要嫉妒了。」

  憐星伸手,隨意的撥動了一下琴弦。她看著那琴,嘆息一聲道。

  「你很久沒有彈琴給我聽了,姐姐。」

  邀月沉默的看了一眼憐星的左手,那只手掩在袖子裡,形狀奇怪。其實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憐星走路也有點奇怪,她不僅左手殘疾,左腳也有點跛。

  這都是幼時和邀月比鬥,爭搶樹上的果子造成的。因為殘疾,憐星難免傷心,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不願意走路,也不願意露出自己的左手,自此也就不再練琴了。

  而邀月雖然沉迷武學,性格冷酷,但是憐星是她的妹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到底是不同的。

  邀月沒有道歉,但那之後,她經常彈琴給憐星聽。憐星也很喜歡聽邀月彈琴。一人彈,一人聽,那是她們姐妹難得親密的時光。

  只可惜,自從江楓死後,很多事都變了。

  看見邀月不說話了,憐星又道。

  「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就會失去這個朋友的。」

  邀月冷冷道。

  「別說了,她只是我計劃的一部分,從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需要朋友。」

  隨後,邀月冷眼審視憐星。

  「還是說,你又想要阻止我的計劃。」

  「花無缺是我們帶大的孩子,我們親眼看著他從牙牙學語到成為現在的少年郎,姐姐你就真的忍心讓他去送死。而且……而且那封信你不是也看了,江楓他在那個時候還想著讓燕南天別找我們,他……」

  憐星眼中出現悲傷和酸楚。她的內心同樣對江楓有恨,但是在知道江別鶴手裡那封信的存在後,她心軟了。

  當那些恨意褪去,她忽然無法想像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殺死自己的親兄弟,或者被自己的親兄弟殺死。

  但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邀月憤怒的打斷了。

  「別跟我提什麼江楓!」

  她抬手一掌,瞬間拍毀了身前的琴。

  邀月看著自己妹妹蒼白的臉色,冷漠道。

  「花無缺是我們親手教出來的孩子,他怎麼可能打不過那個吊兒郎當的臭小子。」

  憐星卻並沒有被安慰到。

  「但是以他的性子,當秘密揭曉,當他知道自己殺的是自己的親兄弟,他就算活著也會生不如死的。」

  看著因為那封信,日漸後悔的妹妹,邀月咬牙,一字一頓道。

  「別忘了,這個計劃是你最先提出來的。」

  只是這一句話就抽干了憐星的力氣,她面色瞬間蒼白下來,是啊,這個提議是她提出來的。如果花無缺知道,他要怎麼看她這個二師父呢?

  「總之,計劃是不會變的,這些事不需要你插手,我也不許你插手。」

  邀月冷聲讓憐星離開,等著憐星離開後,屋裡再次寂靜下來,她看著斷裂的琴,想到了林曉曉。

  半晌,她叫來婢女。

  「把這琴扔了。」

  如果是那件事之前,她或許會願意交這個朋友,但現在,她只想要自己的計劃成功。

  *

  第二天一大早,林曉曉起身,手指尖出現一點寒芒,刀片的尖頭快速扎進指尖,一滴血頓時流出。

  冰蠶蛄蛹著順著手臂爬到指尖,吸食了那滴鮮血,此刻的它已經完全接納了林曉曉,就算沒有信息素的引誘,它也能安靜的呆在林曉曉的身上,好似一個蠶寶寶水晶掛件。

  林曉曉拿起一個小盅,裡面好幾顆赤紅的丸子,對於心思不正的人來說,這是害人的劇毒,不過對林曉曉來說,這也就是給冰蠶的口糧罷了。

  把丸子溶入水中,看著冰蠶把自己吃成了一個粉紅色的大胖蟲,林曉曉輕笑著戳了戳它的小腳腳。

  吃飽了的冰蠶懶洋洋的動了動小腳,爬回了林曉曉身上,然後就開始睡覺了。

  冰蠶不喜歡夏天,所以天氣越熱,它越是懶洋洋的,這幾天天天趴在林曉曉的肩膀處睡覺。

  確定冰蠶已經適應了自己,林曉曉調出了個人面板。上面的進度條已經滿很久了。

  系統疑惑:【這個時候抽卡?】

  林曉曉淡淡道。

  【馬上要去闖龍潭虎穴了,看看能不能掉個神裝來耍耍,如果不行我就只能換螳螂了。】

  雖然月神蛾又美又快,但奈何皮脆啊。

  無數的卡牌閃過,定格在了一張中,隨即翻開,一只黑乎乎的大蟲子出現在了上面。

  它有著長長的觸須,黑亮的甲殼,還有像是大剪子加了鋸齒的下顎。

  並且體型還挺大的,和月神蛾一樣似乎都是家族中的大號蟲。似乎有人的手掌那麼大一只。

  它的名字更是相當的牛批,就叫泰坦甲蟲。一聽就讓人忍不住神情一肅。

  林曉曉看了看那黑黝黝的大甲蟲。

  【別告訴我這是個坦克。】

  系統認真的表示。

  【相當坦克,要是葉孤城出關了給現在的你一劍,連個印子都不會有。】

  林曉曉卻只是看著圖片面無表情道。

  【我就想知道它的攻擊力呢。】

  【這個嘛……攻擊基本靠嘴。】系統小聲開口。【看見這兩個黑亮的大顎了沒?你的牙現在就是相當於這玩意,成年泰坦甲蟲夾斷一根鉛筆小事一樁,成年的你現在啃一口葉孤城的劍,分分鐘給他啃出個大月牙也是小事一樁。硬度堪比金剛石,攬那啥瓷器活完全不在話下。】

  林曉曉微笑。

  【所以你是指著我用這一口大鋼牙稱霸天下?逮誰咬誰?你難道就不覺得這種攻擊方式放在我這麼一個小仙女身上太狂野了嗎?】

  系統。【……搞得好像你掄琴打地鼠的時候就不狂野一樣。】

  不過說是這麼說,林曉曉最終也沒有換卡,畢竟泰坦甲蟲這防御力簡直太厲害了,基本上就屬於這個世界的防御頂層了。還是可以用一用的。

  林曉曉把東西收拾好,起身出門。再次來到了隔壁。

  為什麼她明知道有問題還來呢?

  正因為有問題,她才要更要搞清楚啊。

  很快,婢女就領著林曉曉進了屋子,她看見秀月就在那裡,不過奇怪的是,往日這個房間一直都放著一把琴,但現在琴不見了。秀月坐在矮桌邊,手裡拿著一個畫軸正在看。

  聽到腳步聲,邀月抬頭。「你來了。」

  林曉曉眨眨眼。「我來找你玩,不是說今天要彈新曲子給我聽嗎?」

  「琴壞了,不能彈了,我們今天來做點別的。」

  邀月示意林曉曉過去。

  這麼快的嗎?

  林曉曉慢慢的走過去。終於看清了那副畫的真面貌。上面是一個熟悉的人。正是穿著一身布衣的江小魚。這家伙仗著自己長得好,穿衣打扮很是隨意,看上去就和街邊的混混沒什麼兩樣。

  不過他一張臉足夠英俊,臉上的那道疤也不過是給他添加了幾分不羈的陽剛之氣。

  雖然衙門的通緝令有的時候真的讓人看著就懵逼,以為天下的畫師都是這樣的靈魂畫手,以畫出連本人都看不出自己的畫像為己任,但其實世界上到底人才輩出。還是有寫實派的。

  比如畫江小魚的這一幅,一個吊兒郎當的小魚兒頓時躍然於紙上。

  邀月側頭。

  「你覺得這幅畫如何?」

  林曉曉仔細端詳了一下,發表了自己的感想。

  「畫的不錯啊,這家伙仔細看看還挺英俊的,就是這穿衣打扮實在邋遢,頭發就這麼胡亂一扎,嘴裡還叼著草,像什麼樣子。」

  邀月冷淡道:「就只有這些?」

  林曉曉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隨即恍然大悟。

  「我懂了,你是看上這小子了吧?還別說,雖然這家伙油腔滑調,整日吊兒郎當的,但是這臉長得確實不錯,你要是喜歡,我還是可以支持一下的。」

  邀月想聽的自然不是這些,她的聲音越發的冷了。

  「林曉曉,你到底是裝傻還是假傻?」

  林曉曉委屈了。

  「我就不能是大聰明嗎?」

  邀月一噎,隨後冷聲道。

  「其實我是故意接近你的。」

  「哦,這個我早就猜到了。」

  林曉曉撓了撓臉。又是丟簪子,又是登徒子騷擾的,又是琴匠那相聚的,這如果不是美麗的巧合,就只能是人為的算計。

  配上之後她發現的不對勁,顯然這是一場人員全都算好了的計劃,她的出現是完全被算計好了的,也就那個富家少爺傻不愣登的亂入了。

  邀月抬眸:「既然如此,你應該已經猜到我要做什麼了吧?」

  林曉曉:「呃……幫你和小魚兒牽線?」

  邀月終於不耐煩了,閃電般出手,立刻就掐住了林曉曉的脖子。

  「你既然已經猜到了,又何必裝瘋賣傻。我要你告訴我江小魚在哪。」

  林曉曉被掐住了脖子,卻一點感覺都沒有,那點力道對她連撓癢癢都不算,頂多算是清風拂面。所以她相當淡定的表示。

  「你又不喜歡小魚兒,你要知道他在哪干嘛?」

  「自然是殺了他。」

  邀月站在林曉曉的身邊冷聲道。

  「我之所以接近你就是為了找到江小魚,你別想著會有人來救你了,之前你在我這一呆就是一天,想必江玉郎已經習慣了,葉孤城還在閉關,只要我願意,立馬就可以把你帶走,而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就算你不想說,但撬開一個人的嘴的方法可有的是。」

  哪怕早就猜到了這些,但林曉曉還是有些傷心了。

  「所以你和我的相處都是假的?」

  邀月:「對。」

  林曉曉吸了吸鼻子。

  「什麼武功被廢也,裝作沒有武功也是為了降低我的警惕心?」

  邀月:「沒錯。」

  最後,林曉曉悲傷道。

  「那你說什麼我的琴聲有進步,說我的琴聲不難聽也是假的?」

  她的聲音太難過了,以至於邀月一時間沒有開口,但很快,她還是冷聲道。

  「沒錯,都是假的,你的琴聲是我聽過最難聽的,如果不是因為要接近你,我根本不會聽你彈琴,折磨我的耳朵。」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林曉曉仿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昨天我埋葬了我的琴,今天,我一並埋葬了我這短命的友誼。】

  系統:【節哀.JPG】

  有些難過的林曉曉腦子裡快速轉了幾圈,試圖猜測秀月的真正意圖,說什麼要殺江小魚絕對是假的。

  哪怕秀月演得再真,可對於早就知道某些事情本質的林曉曉來說,簡直是一戳就破的謊言。

  移花宮的人或許在找小魚兒,但絕不會想要殺死小魚兒,因為對於邀月憐星來說,想要小魚兒死隨時都可以,但小魚兒和花無缺必須有一方死在另一方手上才是她們想要的。

  所以秀月在說謊,而她說謊絕對有原因。

  林曉曉忽然道。

  「我不明白,小魚兒到底怎麼了你們移花宮,才讓你們移花宮的人緊追不放?先是把花無缺放出來還不夠,竟然還要你來勾引我,就為了追殺小魚兒。」

  邀月被林曉曉的詞給弄懵了一瞬。皺眉道。

  「不是勾引。」

  林曉曉撇嘴沒回話,邀月這才開始有些恨恨的解釋。

  「其實江小魚並沒有對我們移花宮怎麼樣。但他的父親和母親卻得罪了我們移花宮。你可知道他的父母是誰?」

  敏銳的察覺到身邊的人情緒不對,林曉曉挑了挑眉。

  「是誰?」

  邀月咬牙道。

  「江小魚的父親正是江楓,而他的母親,則是我移花宮的婢女,花月奴。當年江楓被人圍攻,危在旦夕,我們大宮主邀月對他一見鐘情,於是救下了他,並把重傷的他帶回移花宮醫治,這期間甚至親手給江楓療傷,可是江楓那個不知好歹的家伙,竟然喜歡上了大宮主吩咐過去服侍他的婢女花月奴,之後更是拒絕了大宮主的心意,帶著花月奴私奔離開了移花宮!」

  邀月掐著林曉曉的脖子道。

  「江楓和花月奴雖然死了,但是他們的兒子卻還活著,父債子償,你說是不是?」

  林曉曉不同意了。

  「江楓喜歡上別人怎麼就不知好歹了?喜歡誰難道還是強制性的嗎?」

  邀月:「但是他糟踐了大宮主對他的心意!」

  「不對,那才不是什麼心意!」

  林曉曉打斷了身邊人的話,哪怕被掐著脖子,她依然倔強的扭頭看過去。

  「說什麼一見鐘情,不過是見了人家一面,連人家的人品心性都不知道,年齡住址也不清楚,能看的就只是那張臉和身材,怎麼能算是喜歡?要我說,你們的大宮主邀月就是看上了人家的臉,她饞人家的身子!」


第77章

  她饞人家的身子, 她饞人家的身子,她饞人家的身子……

  林曉曉的話震耳欲聾,仿佛在這屋子造成了回響, 守在門外的婢女虎軀一震,整個人都傻了。隨即就是驚懼交加。

  林……林姑娘怎麼能說這……這種話!

  林姑娘不知道秀月是誰,她是知道的啊!

  秀月就會邀月大宮主, 林姑娘這話和指著大宮主的鼻子罵有什麼差別?!

  大宮主必然震怒, 那林姑娘還有命活嗎?

  婢女內心一陣心驚, 眉頭緊皺,糾結不已,雖然林姑娘彈琴實在難聽,但其實還挺讓人喜歡的, 她並不想讓林姑娘死。但是她什麼都做不了。

  正在隔壁房間偷聽的憐星也傻了, 那句話簡直像是惡鬼的低語, 在她耳邊不停呢喃,戳穿了她心底的不堪。

  邀月惱羞成怒,憤怒道。

  「你胡說!」

  林曉曉淡定開口, 臉不紅氣不喘, 哪裡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我胡說?你又不是邀月,你怎麼知道我胡說?」

  邀月當然不能直說自己就是本人, 只能咬牙道。

  「邀月大宮主乃是天上月,高不可攀,怎麼可能如此庸俗!」

  這麼激動的嗎?

  難不成是邀月的死忠粉?

  林曉曉被欺騙了感情, 本身就挺生氣的,聽到這話, 想到秀月就是為了邀月來騙自己的, 頓時更不開心了。張嘴就道。

  「你才是胡說, 什麼天上月高不可攀,不一樣都是肉體凡胎,一樣的需要吃飯喝水摳腳放屁!一樣的小時候哭著尿褲子!」

  邀月這輩子都沒被人這麼說過,氣急敗壞的讓她閉嘴。

  林曉曉要是聽話那就不是林曉曉了。

  「不閉,不閉我就不閉,有本事你就告訴我啊,邀月對江楓一見鐘情的那一面除了臉和身子,還能是為了什麼?就算她神功大成,眼睛能透視,她還能看到江楓的靈魂不成?頂多就是看看內髒,難不成你要告訴我邀月是因為看江楓的腰子長得不錯,所以一見鐘情了?!」

  「!!!」

  門口的婢女捂著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一雙漂亮的眼睛瞪得像是金魚眼,她的胸膛劇烈起伏,面色漲紅,離憋死就差一步距離。

  憐星也被林曉曉的驚人發言嚇到了。靠在牆上整個人都有些呆愣。她下意識的拿這些話詢問自己,她想說不是的,她怎麼可能會因為這些就喜歡一個男人。

  她忍不住回憶最初見到江楓的畫面。

  那是江楓重傷被姐姐帶回來的第一天,他面色蒼白,身上帶有血跡,但卻那麼俊美、溫柔、儒雅,笑著說謝謝的時候,簡直讓人移不開眼睛。

  憐星回想當年樹下的那一面,眼神忍不住又有些痴了,結果這時,一個聲音猛地在腦海中炸響。『你就是看上了他的臉,你饞他的身子!』

  『除了臉和身子,你還能為什麼?難道你會透視,直接看他內髒,因為他腰子長得不錯就一見鐘情了?!』

  這粗俗卻一針見血的話語讓憐星呼吸一亂,腦海中那有些朦朧美好的畫面瞬間消失。

  她捂著自己忽然胸悶的胸口,腦子裡一片亂麻。

  透視這個詞很新鮮,但是配上林曉曉的話卻不難理解,作為直面這粗俗的話語,邀月受到的衝擊力比憐星還要強十倍。

  她仿佛被當頭棒喝,粗俗卻真實的話語把她砸的頭破血流。

  邀月怒了。她大吼道。「住口!不許再說了!」

  她徹底惱羞成怒,被怒火占據了大腦,手下意識的收緊,死死掐住林曉曉的脖子。

  結果林曉曉依然氣定神閑,甚至還冷笑道。

  「承認吧,你是人,你崇拜的邀月她也是人,她有柔弱無助的幼年,有會傷會痛的血肉之軀,她不吃飯不喝水也會死,她不是神。既然如此,她會因為皮囊而看上一個男人又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邀月很憤怒,但憤怒的同時,心裡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像是被人從裡到外看了個通透,而導致的羞惱和不堪。

  於是她的手越發的用力,她不想殺了林曉曉,但是她現在想讓林曉曉閉嘴。

  可是林曉曉哪怕被掐著脖子,卻依然順利的把話說完了,甚至面色都一點沒變。就好像她的脖子上沒有多出來一只手一樣。

  邀月這才發現有些不對勁,她的手緩緩移開,就見林曉曉的脖子細白如玉,修長若天鵝頸。一點被掐的痕跡都沒有。

  但是邀月明白自己下手的力道,雖然她沒有帶上內力,但習武之人,她的手勁自然不會小,這麼大的力道下去,已經足夠掐死一個普通人了,不可能一點淤青也沒有。

  邀月忽然抬手朝著林曉曉的肩膀拍去。她只用了三成內力,對於尋常的江湖人來說,邀月的這一掌足以把人給打出內傷了。

  但林曉曉不閃不避,硬是受了她這一掌紋絲不動。甚至還有心情開口道。

  「怎麼?說不過我就打我?」

  邀月不理她的話,只是冷冷的打量她道。

  「你竟然還會金鐘罩鐵布衫這樣的功夫?」

  金鐘罩是內家功夫,練得是以內力護持身體的路子,而鐵布衫是外家功夫,意在磨練身體以達到刀槍不入的地步,乃是護體硬氣功的範圍。

  不過因為這種護體硬氣功走的一般都是剛猛的路子,和女性柔軟輕靈的身體並不匹配,練起來事倍功半,所以江湖上的女性一般是不會練這個的。

  而且邀月得到的資料上也沒有半點林曉曉會這護體功夫的記錄。

  林曉曉被打了一掌,那種篤定人家打不穿自己頂級防御的安全感和自信感讓她感受到了坦克的魅力。對於攻擊力基本靠嘴的泰坦甲蟲頓時也生出了一點喜愛之情。聽到這個問題,不由得意道。

  「那可不一樣,無論是練金鐘罩、鐵布衫還是橫練十三太保,那都是有罩門的,但我這泰坦巨甲可沒有。所以你盡管打,我是不會收回我的話的。」

  邀月冷聲道。「但是你也打不過我,我不殺你,我會把你關起來,關在一個沒有食物和水的地方。到時候我看你還嘴不嘴硬。」

  林曉曉瞪大眼睛。

  「秀月,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

  竟然想要餓死她,這也太殘忍了吧?就因為她罵了邀月幾句?又不是罵你,至於這麼生氣嗎?!

  邀月聽到林曉曉的話,沉默了一下,正要開口,就聽見林曉曉果斷道。

  「但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屈服的,我林曉曉整個人寧折不彎,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

  她的下巴微微抬起,整個人仿佛一個鬥士,散發著堅定的信念和光芒。似乎再多的重擔也無法把她壓垮。

  那一瞬間,邀月似乎看見了當初拒絕她的江楓。

  那個男人也是如此堅定的開口,表示他會報答她的救命之恩,但永遠不會愛上她。哪怕邀月要殺他,這點也不會變。

  然而事實上……

  林曉曉會這麼說完全是仗著泰坦甲蟲的特性。

  成年泰坦甲蟲,並不進食,只會到處飛來飛去的尋找交配對像,而這樣的它們卻可以活六個月之久。對於人類來說,這個壽命是短了點,但是對於昆蟲來說,這個壽命可不短了。

  要知道泰坦甲蟲可是六個月不吃不喝還能精力充沛的去繁衍下一代。尋常的蝴蝶、蛾子之類的成蟲的壽命大多都是以天或者星期為單位的。

  所以泰坦甲蟲簡直是坦克這個職業的奇跡,超高防御力,低污染零消耗,不吃不喝活動六個月僅僅消耗一只蟲。

  泰坦甲蟲拍·林曉曉叉腰:有本事你打死我啊你.JPG,有本事你餓死我啊你.JPG

  什麼,你要問半年後豈不是真的餓死了?

  林曉曉:就她這張嘴,都能把葉孤城那寒鐵精英鑄成的劍給嚼碎了,到時候大嘴一張,什麼木門石門鐵門都被她啃出一個窟窿,這不就呲溜就鑽出去了嗎?

  而且憑借她這變態的防御力,她不想走,秀月抓不抓的走她還不一定呢!

  完全想不到林曉曉腦中已經閃過無數種應對方法的邀月在憤怒慢慢褪去後,內心有些復雜。

  忽然,邀月開口道。

  「就算邀月大宮主一開始是看上了江楓的臉,但她後來願意放下身段去給江楓醫治,做她從未做過的事,這難道不是喜歡嗎?」

  邀月知道自己應該繼續自己的計劃,而不是在這和林曉曉鬼扯,但當年的事情已經憋在她的心裡太久了。那就是一個一直腐爛發臭的傷口,從沒有一天愈合過。

  她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花無缺是她和憐星自小養大的,牙牙學語叫她大師父的幼年,活潑懵懂摘花送給她的孩提之時,再到現在溫和有禮的少年。

  他是她和憐星一步步雕琢出來的孩子,渾身都帶著她和憐星,帶著移花宮的影子。

  她有的時候也會想,這個孩子如果不是江楓的孩子該多好,他是她和妹妹這輩子最出色也是唯一的弟子,或許他可以繼承這移花宮。

  但是沒有如果,那道傷口每到午夜夢回都會隱隱作痛,提醒著她一切。

  林曉曉對此點點頭。

  「是。」

  邀月得到這一句話,像是得到了什麼肯定,露出一個冷笑。

  「可那兩個人呢?江楓是因為邀月大宮主相救才活下來的,花月奴更是大宮主的貼身婢女,從小被帶進移花宮教養,結果他們暗地裡卻勾搭在了一起!最後花月奴還帶著江楓叛逃出了移花宮,雙雙背叛了大宮主!」

  她的面色冰冷。

  「邀月大宮主到底有哪裡不好,配不上他江楓?那花月奴不過是個小小的婢女,論長相,論武功,論地位哪一點比得上大宮主,結果江楓卻拒絕了救了他的大宮主,在明知道大宮主喜歡他的情況下勾搭上了大宮主的婢女。這是何等的羞辱,你說,江楓他是不是不知好歹,是不是該殺?!」

  「不覺得。明知道你喜歡江楓,江楓和花月奴依然互相喜歡上,確實對你是一種傷害,但是你要是江楓不知好歹就不對了。」

  林曉曉果斷道。

  「你一直都口口聲聲說邀月救了他,還放下身段去醫治他,照顧他。所以他不該喜歡上花月奴。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奇怪呢?大概在你的想法裡,救命之恩很重。邀月對江楓一見鐘情,所以救了江楓,那麼江楓就必須喜歡邀月。

  但這豈不是就成了一項交易?如果是交易,就該遵守基本規則,邀月應當在最開始,救江楓的那個時候就和他說明白,我救你就是要你這個人,你必須以身相許。白天給我唱曲,晚上給我暖床,江楓同意了,那麼他日後和花月奴好上了,那才叫不知好歹。但關鍵是江楓哪裡知道被救一命還有這樣的後果?」

  邀月不甘心道。

  「如果沒有大宮主救他,他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唄。我雖然沒見過江楓,但最近也算是聽過他的一些江湖傳聞了,按照他的性格,如果他知道這個後果,說不定根本不會讓邀月救他。」

  林曉曉毫不留情的表示。

  「又不是每一個英雄救美都可以成就一段姻緣的,要真是那樣,我哪用得著那麼麻煩練琴,干脆去找幾個人揍……咳咳……」

  說到一半,林曉曉忽然回過神來,咳嗽幾聲不說話了。

  林曉曉的未盡之言實在讓人遐想,邀月&憐星&婢女:……

  知道她想干什麼的系統:【……真誠的提醒你,想對葉孤城英雄救美,夢裡想想就好,真做出來,我怕你被一劍飛仙。】

  林曉曉心虛干笑。【開什麼玩笑,我是這種人嗎?呵呵。】

  系統回了她一個笑:【呵呵。】

  隨即,林曉曉轉移話題。

  「總之,感情這東西不是交易,不是邀月救人一命就可以得到的,要不然那些故意找人欺負美人,然後再登場去英雄救美的混蛋們不都可以抱得美人歸了嗎?這個東西還是需要自身的魅力的。」

  邀月被激起了脾氣,憤怒道。

  「難道邀月大宮主長得不夠美,不夠有魅力?難道你覺得大宮主還比不上花月奴一個婢女?」

  林曉曉看她這情真意切的憤怒,有些感慨。

  【時隔多年,我竟然又有和死忠粉辯論的一天。】

  系統:【怎麼,你遇到過這種情況?】

  林曉曉:【那可不,我高中有個室友追星,天天給我安利她的本命,讓幫忙點贊投票,別的室友說男明星壞話還被她罵哭了,然後我不耐煩了,就告訴她那個男明星一看不是已經秘密結婚,就是有地下戀情了,想當他老婆恐怕是沒希望了。她不信,和我吵了半個小時,於是我給她分析了一個小時,最後她斷斷續續哭了一天。從此不再追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和我上了同一個大學,在學校看見我的時候,她都喜極而涕了!】

  想到這,林曉曉忍不住鬥志昂揚,摩拳擦掌,和系統表示自己一定會拽回另一個迷途路人的!

  系統:……你那個室友真的是喜極而涕嗎?真的不是痛哭流涕嗎?

  發誓要拽回迷途路人的林曉曉開口。

  「我沒見過她們兩個,不過都說你們大宮主和二宮主並列天下第一美人,那自然是很美的。可你要知道一件事,所謂幸福就是貓吃魚,狗吃肉。人都是有偏好的。你懂嗎?

  我就知道有個人,他很喜歡釣魚,但是他自己不喜歡吃魚,他家裡養了條狗,於是他就把釣上來的魚給燒好了給狗吃。那些魚不乏上好的品種,燒出來可以說是色香味俱全,怕狗被魚刺卡住,還會幫狗把魚刺給挑一挑。有些人家吃的恐怕都沒有這狗好。但是這狗上頓魚,下頓魚,天天睜眼閉眼都是魚,結果你猜怎麼著?這狗離家出走了。」

  林曉曉挑眉道。

  「你要說這魚不好嗎?好,那是相當的好,路人聞了都流口水,那是狗不忠誠嗎?忠誠,這狗相當忠誠,一直以看家護院為己任,平日裡沒有肉菜也行,沒有菜,飯也行,給點剩飯剩菜就吃,好養活的很。但它就是受不了天天吃魚。正如江楓就是受不了邀月。」

  室內一時間一片寂靜,半晌,邀月冷冷看著林曉曉道。

  「你說這麼多,不過是為了給江楓開脫,想讓我放過江小魚罷了。邀月大宮主要江小魚死,他就不准活。告訴我,江小魚在哪?」

  林曉曉站在那冷哼道。

  「不知道。」

  邀月五指成爪,微微舉起。

  「不說?你當真以為我會信你這功夫沒有罩門?」

  林曉曉冷笑。

  「呵,你要是找得到算我輸!」

  邀月身形一閃,出現在了林曉曉的眼前,手如毒蛇一般朝著她的眼睛抓來,林曉曉下意識的閉眼。結果半晌沒有動靜,於是她悄咪咪的睜開一只眼睛。發現那只手就停在自己的眼前,近在咫尺,卻沒有向前一分。

  邀月看著那雙杏眼,腦海中互相想起那一天,林曉曉說自己眼睛好看的時候,她湊得很近,這雙杏眼對自己滿是親昵和活潑。

  如果她的手摳下去,一個瞎子恐怕再也不會那麼活潑了。

  邀月咬牙道。

  「不過是個油腔滑調的臭小子,你何必這麼維護他?難不成你喜歡他?」

  「當然不是,我怎麼會喜歡那條小魚兒?」

  林曉曉頓時一臉嫌棄。

  「我只是拿他當弟弟!」

  邀月的手越發靠近林曉曉的眼睛,甚至都碰到了林曉曉的眼睫毛。

  她冷嘲道:「你說江玉郎也是你弟弟,現在又來了個江小魚,你就那麼喜歡當別人姐姐,什麼香的臭的都願意親近。殊不知,這恐怕會害了你。」

  林曉曉看也不看那只手,只是盯著面前人的眼睛有些氣憤道。「是啊,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要不然也不會被你欺騙感情不是嗎?我把你當朋友,你拿我當定位小魚兒的工具!」

  邀月聽到這話,呼吸一頓,忽然,她猛地收回手,轉身朝屋外走去,走到門口,她轉頭冷冷瞪了林曉曉一眼。

  「告訴江小魚,我們移花宮是不會放過他的。他要是還有點血性,也該來找我們移花宮給他爹娘報仇才是。」

  話音未落,她人已經不見了。

  林曉曉走了出去,屋外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影,這個宅子裡的人已經全都離開了。

  林曉曉癟癟嘴。

  【系統,我有點想哭。】

  系統疑惑:【秀月沒對你下手是好事啊,你為什麼想哭?】

  【就因為她沒對我下手我才想哭啊。她要渣我就渣到底嘛。放過我是怎麼回事啊。】

  林曉曉憋屈道。

  【而且秀月一直在說謊,我還沒搞清楚她到底想要利用我做什麼呢。】

  反正肯定不是要小魚兒的位置那麼簡單。

  她想了想,在宅院裡到處轉了轉,想要找一找有什麼遺留下來的線索。

  忽然,林曉曉停住腳步,低下頭撿起來一個耳墜,這是一顆很漂亮的金絲蝴蝶耳墜,鑲嵌了一顆粉寶石,看著清新俏皮,價值不菲。

  秀月和她的婢女們都是移花宮出身,似乎個個性子都有些高冷,帶的首飾都很簡潔,透著低調的奢華,不是會用這種耳墜的風格。

  但這只耳墜就這麼呆在地上,且就在秀月剛剛威脅她的隔壁房間。

  這個耳墜是什麼時候掉的?

  如果是剛剛的話,難不成有人在偷聽?

  如果是昨天,或者更久之前,她又是什麼身份?

  再者。秀月喜潔,婢女們每日勤加打掃,不應該發現不了,

  林曉曉腦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把耳墜收了起來。緊接著又在其他房間逛了逛。

  但是這個宅院收拾的異常干淨,不是說什麼東西都沒有的干淨,而是什麼線索都沒有的干淨。除了一個耳墜,林曉曉最後只在柴房找到了一把熟悉的琴。

  這把之前還好好的,現在卻斷裂的琴就安靜的呆在柴火堆裡,正是邀月拍斷後,讓婢女處理,拿到這裡准備燒掉的。

  林曉曉看了看那斷裂的部分,可以清楚的看見有掌印的痕跡,拼合起來就形成了一個掌印。

  林曉曉癟嘴。

  【到底是多嫌棄我彈得難聽啊,因為要和我攤牌了,就立馬把琴給拍斷了?渣女沒有良心!】

  她抱著琴走了出去,熟練的拐個彎到了河堤邊,然後用小鋤頭刨開了泥土,泥土地下漸漸露出斷裂的琴,那是林曉曉的琴。

  林曉曉把坑刨的大一點,然後把懷中的琴和自己的琴擺到了一起。最後把土又給蓋了回去。

  接著林曉曉又摘了一朵小花放在了小土包的前面。

  最後,林曉曉看著小土包悲傷道。

  【這裡面埋葬的是我夭折的友情。是一個單純少女被渣女騙身騙心的悲傷。是人間真情被踐踏的悲哀。來,系統,跟我一起念。秀月你不是人!欺騙良家少女你沒有心!He,tui!】

  系統:……這就不必了吧?


第78章

  正值夏天, 天上的日輪毫不吝嗇的撒發著熱辣的光芒。郊外的樹木葉子被曬得有些蔫吧。夏蟬的鳴叫聲此起彼伏,讓人只覺得吵鬧和焦躁。

  小道上,一個低調奢華的馬車正等在那裡, 幾個或是嬌俏或是清秀的姑娘正等在那裡。

  不知何時,一個女人從遠處飛身過來,身後緊跟著另一個女人,她們的輕功絕妙無比,好似一縷輕煙, 隨風飄蕩, 身形靈動縹緲。

  很快, 兩人的腳踩在了青翠松軟的草地上。

  婢女們恭敬低頭。

  「大宮主,二宮主。」

  「姐姐, 你放過了那位林姑娘。」

  憐星突然開口。

  「按照計劃, 你應該從她那逼問出江小魚的下落。」

  江小魚太能跑了, 最近移花宮也開始失去了他的蹤跡,按照計劃, 給自己捏造了一個秀月假身份的邀月應該逼問林曉曉關於江小魚的下落,好讓花無缺找過去。

  同時, 江小魚的性格她們也算是初步摸清楚了,知道林曉曉因為他而被移花宮的人盯上逼問,甚至很可能有生命危險,江小魚一定會更加忌憚和厭惡移花宮。

  而邀月的計劃要的就是江小魚和移花宮對上, 試圖對移花宮不利,這樣花無缺才能不在猶豫,為了保護移花宮而戰。

  邀月的腳步一頓, 冷聲道。

  「她寧死不說我能如何, 計劃的最終目的是通過她讓江小魚心中恨意加深, 對上我們移花宮,如果我殺了她,那才是壞了計劃。不過是尋找江小魚的下落,我們堂堂移花宮難道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憐星卻凝眸看著自己的姐姐,這位和自己有著七分相似,卻氣質和性格截然不同的姐姐。

  「姐姐,你心軟了。」

  她的話並不是疑問,而是肯定。那雙總是帶著一絲天真的眸子仿佛看透了眼前的邀月。

  邀月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瞪了一眼憐星,繼續往車那走。

  憐星沒有得到回答,但她並不在乎。

  「姐姐,我覺得她說的那些話很對。我們……」

  「憐星!」

  邀月厲喝一聲,成功打斷了憐星的話。她的手緊握成拳,修剪圓潤的指甲掐進肉裡生疼。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憐星,似乎恨不得把眼前這個惹她生氣的妹妹給生吃了。

  她胸膛起伏,半晌才面色難看道。

  「這些話不許再提,江楓和花月奴未婚先孕,偷走墨玉梅花,叛逃出移花宮,這不僅踐踏了你我的尊嚴,還踐踏了整個移花宮的尊嚴,他們必須死。」

  憐星眼中出現一絲倔強。

  「但那是因為我們逼他,他們才會是……」

  「你的意思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邀月眼中好似那寒潭一層層冰封,因為情緒激蕩,導致內力翻湧,以至於腳下的草葉被吹拂得紛紛彎腰,發尾開始在她的身後飛舞。

  憐星被嚇到了,隨即發現自己似乎口不擇言了,有些惶惶的搖頭。

  「當然不,這怎麼會是姐姐你一個人的錯。」

  真要說錯,她也有錯,當初姐姐要強留江楓的時候,她不也是一邊傷心一邊竊喜的嗎?她難道沒有推波助瀾嗎?

  她同樣為了自己的私心做了錯事,怎麼可能把這一切推到姐姐頭上。

  邀月冷聲又道。

  「你難道忘了,江楓和花月奴懷著身孕叛逃出移花宮後,宮內的人是如何躁動的?宮外的人是如何恥笑我們的?」

  憐星被她提醒著記起了那段日子,內心那一絲對江楓和花月奴的恨意又慢慢的升騰起來。其中還夾雜這當年聽到江楓和花月奴叛逃出移花宮的酸澀。

  她揪住自己的胸口,頹廢的低頭。

  「我沒忘。」

  「那就好。」

  邀月眼神稍稍和緩,動作利落的上了馬車。

  誰知就聽憐星低聲道。

  「可是他們不是已經死了嗎這一筆糊塗賬真的就不能終結在我們這一輩嗎?花無缺明明是我們養大的孩子啊。」

  邀月上馬車的動作一頓,隨後冷漠道。

  「他是我們養大的又如何,如果他知道他的身世,知道我們的計劃,他難道還會把我們當師父不成?我們師徒之間,本就是一場算計。」

  她說完,放下了車簾。隔絕了自己和憐星。

  憐星因為她的話面色有些蒼白。

  婢女們安靜的垂頭,仿佛木頭人一樣,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聽不見。

  半晌,車內傳來一個聲音。

  「還不上來。」

  憐星頹廢的抬頭,慢慢的上了馬車。期間她藏在衣袖裡的手一直緊緊攥著一個小巧的耳墜,

  她的耳朵只有兩個透著胭脂紅的小巧耳洞,並沒有戴耳墜,不過她平日打扮也很素淨,並不喜歡戴首飾,誰也沒有看出她今天的異常。

  她坐在了邀月的對面,這一次沒有再不識趣的多話,只是側頭看著車窗,車窗處有一層輕紗,透著輕紗可以看到外面朦朧的景色。

  此刻的憐星安靜又憂郁,耳墜的尖銳處因為她的緊握而硌得她的手心微微發疼。

  *

  一封信悄悄的被送了出去,林曉曉站在院中,看著天空。一只蒼鷹正在越飛越遠。

  系統:【這麼保密,移花宮應該查不到吧?】

  林曉曉:【別小看移花宮啊,到底是中原的老牌勢力,白雲城大部分勢力還在海外,在中原根基可沒有她們堅實。】

  所以她借用白雲城的勢力傳信,一定會被移花宮攔截的,當然,她們一定會掩飾的很好。

  系統:【不過她們一定想不到信封有問題。但你弄得那麼隱秘,你確定江小魚能發現?】

  林曉曉挑眉:【當然,我認得弟弟可都是聰明人。】

  她伸了個懶腰,慢慢走回房。

  【好了,這信寄出去起碼要兩、三天。接下來就看他自己的了。】

  *

  兩天後,葉孤城和葉孤鴻終於分別從宅院最偏僻的兩間房間出來。

  這兩間都是靜室。

  建造這個靜室的人花了大功夫來做隔音工作,聽說那是個酷愛修道,企圖走上長生大道的家伙,把這幾間房間都打造成隔音的環境,方便他冥想和煉丹。

  當然,比較打臉的是,這家伙天天冥想磕丹藥,很快就英年早逝了,家裡的錢也被他霍霍光了,這宅院就到了別人手上,最後幾經轉手,現在弄到了牙行用於出租。

  葉孤城會選擇這個宅院,正是看中了這一點。

  當靜室的門被打開,一身白衣的葉孤城走了出來,手裡依然拿著他的劍,但卻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他的氣質依然清冷,但渾身的劍氣和銳利似乎收斂了不少,如果說之前的他是把出鞘的寶劍,劍氣逼人,那麼現在他就是一把把自己的鋒利隱藏在劍鞘之內,越發厚重古樸的劍。

  葉孤鴻同樣精進了不少,可遠不如葉孤城的進步,作為一個劍客,一個和葉孤城朝夕相處的劍客,葉孤鴻立刻看出了葉孤城的變化。變化之大讓他頓時睜大眼睛,隨即驚喜道。

  「恭喜堂兄。」

  葉孤城微微點頭,對著葉孤鴻道。

  「你也不錯。」

  葉孤鴻被堂兄誇贊,有些羞愧的開口。

  「比不上堂兄。」

  葉孤城不贊同:「你我年歲不同,劍道不同,何必比較。」

  葉孤鴻被開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應是。

  隨後兩兄弟抬腳朝著廂房走去,葉孤城下意識的想找林曉曉,結果房間沒人,院子裡也沒人。不僅林曉曉不在,江玉郎也不在。

  葉孤鴻疑惑。「應當是出去了吧?」

  掃地的老頭遲疑道。

  「兩位可是要找林姑娘和江公子?」

  得到肯定的答復後,老頭指了指南邊。

  「我知道他們在哪,他們啊,在河堤邊上,出去後左拐,一直走就能見到了。」

  葉孤鴻狐疑。

  「他們跑河邊干什麼?」

  「不清楚,前幾天好像弄了個墳包,最近一大早上就摘了花送過去,今天一大早的林姑娘和江公子就找我弄了個小網兜,說要抓蟲子練武功。」

  老頭的面色很費解,很疑惑,不是很明白抓蟲子和練武功有什麼關系。

  葉孤鴻一驚。「墳包?難道是死人了?」

  老頭搖頭直言不清楚,那墳包看上去不像是埋死人的,不過前幾天林姑娘去隔壁院子的時候,似乎有人闖入,反正鬧得挺吵的。林姑娘這幾天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他一個不會武功的老頭子也不敢多事,出事了只敢躲在屋裡,也就知道這些了。

  葉孤城眉頭一皺。對著老頭道了一聲多謝,然後直接飛身翻牆出了院子,直奔河堤而去。

  葉孤鴻緊隨其後。

  老頭羨慕的看了看,嘀咕了一聲。

  「會武功真好,去哪都可以不走正門。一溜煙人就沒了。」

  他就不行嘍,年輕的時候還能翻個牆,現在牙也掉了,背也坨了,頭上的毛也越來越少了,平日裡邁個門檻都要小心。

  哎,老了老了。

  河堤並不遠,葉孤城武功跨了一個境界,更厲害了幾分,運起輕功幾乎眨眼間就到了地方。卻沒看見林曉曉,倒確實看見了一個小土堆。並不大,和老頭說的差不多,不像是埋了死人的樣子。

  他走過去,撿起了地上的一朵花,這是一朵黃月季,而恰好他們住的院子就有黃月季。就在這時,他聽見了隱隱約約的聲音。好像是林曉曉的。

  葉孤城把花重新放回去,對著身後的葉孤鴻道。

  「走,去看看。」

  因為聲音似乎是從對面傳來的,兩人飛身過了這條河,直接到了對岸。果然林曉曉的聲音清晰起來。

  「厲害吧,這就是天賦,你羨慕不來。」

  林曉曉清脆又得意的聲音從林子裡傳來。

  這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竹林,竹子一根擠著一根,密密麻麻,翠綠的竹葉遮蓋出一片清涼。不過這也意味著這地方不是那麼好進去的。

  葉孤城朝四周看了看,就見有個缺口,往那邊走,就發現這果然是一條小路。

  「走這邊。」

  他說著,率先走了進去,這竹林在這肆意的生長,平日裡似乎並沒有很多人來砍伐它們,所以這片竹林還挺大的,一眼看不見邊際。裡面的小路彎彎曲曲,走在裡面,好似被竹海給裹住了一樣。幽深靜謐。

  這時,林曉曉活潑的聲音再次傳來。

  「哈哈哈,老話說的好,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才來這多久就堅持不住了?」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活潑的語調像是跳動的露珠,成了這昏暗竹林間的一抹亮色。讓葉孤城的腳步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

  緊接著,江玉郎憤憤的聲音傳來。

  「問題不是我吃不吃得了苦,而是這裡的蚊子快要把我給活吃了!」

  竹林給這炎熱的夏天投下一片難得的清涼,人喜歡,但蟲子們也很喜歡,比如蚊子、蚊子、還有蚊子。

  尚且還不知道葉孤城和葉孤鴻已經出關的林曉曉正坐在一塊石頭上嬉笑。

  「那沒辦法,蟲子多的地方就那麼些個,林間灌木這種地方沒有蚊子是不可能的。誒誒,那裡有一只,你快去抓。」

  她說著說著,忽然提高了語調,指著不遠處的一顆粗大的綠竹,上面正趴著一只甲殼黑亮的蟲子。

  隨著她的話音剛落,一個用上好的絲線擰成織成的細密網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立刻朝著那只蟲子蓋過去。

  小蟲子還沒反應過來,蟲已經在兜裡了。

  而拿著這長杆網兜的不是別人,正是江玉郎。

  他伸手把蟲子抓住,然後放在了一個小小的木罐子裡,這樣的罐子有足足十個,每一個都將會裝一種蟲子。

  畢竟江玉郎和林曉曉不一樣,可以無限換卡,他如果想練林曉曉的『武功』,那就得專注一種蟲子,這樣的情況下,很容易犯選擇困難症,所以他准備在此之前謹慎一點。

  蟲子可不是那麼好抓的,畢竟這些小東西有的會飛,有的會爬,在這細密的竹林間,隨便鑽個小縫隙就找不到了。

  更別說不僅僅只是抓蟲子這麼簡單,還要抓他看得上的、不同種的蟲子,這就更麻煩了。

  所以江玉郎已經在這耗了小半個時辰了,才抓了六只,裝了六個罐子。

  此刻的他因為上躥下跳,頭發微微散亂,額頭出現了一絲薄汗,面色微紅,一縷頭發都黏在了臉上。顯然熱得很。但是他卻連袖子都不敢擼起來。

  倒不是因為林曉曉,飽受林曉曉摧殘的他哪裡還把林曉曉當女人,他怕的某些嗡嗡嗡的小東西。

  啪的一下,江玉郎狠狠給了自己的臉一巴掌,遠看他仿佛是得了失心瘋,自己打自己,但實際上,他的手心多了一只蚊子慘死的屍體,肚子的位置還有一點嫣紅。顯然剛剛飽餐了一頓。

  他煩躁的揪了一片還算干淨的竹葉把這蚊子給蹭掉,順便用袖子蹭了蹭臉。

  竹葉落在地上,地上還有好幾片這樣的竹葉,每一個上面都黏著一只蚊子的屍體,不遠處的地上還有一塊手帕,是江玉郎的,已經被蚊子的屍體和血液給沾染的不能用了。

  但即使是這麼多姐妹的死亡也阻止不了一眾母蚊子對於江玉郎那熱情的心,一個勁的湊到他身邊嗡嗡嗡。身姿搖曳,體態豐盈。企圖通過曼妙的舞姿迷糊江玉郎的眼睛。

  林曉曉嬉笑。

  「嘖嘖,人家可是懷了你的血脈,就這麼打死人家你好狠的心啊。」

  正在通過那九曲十八彎的小道的葉孤城腳步頓了頓。

  葉孤鴻更是面露震驚,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好在下一刻他們就聽到江玉郎冷哼道。

  「蚊子咬的又不是你,你當然能在這說風涼話了。」

  林曉曉挑眉示意他看自己的手臂。

  「你說錯了,它們這是咬不了我,不是不咬我。哎,防御太高,連蚊子都奈我不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她的身邊,同樣一群蚊子嗡嗡嗡的飛舞,狂熱的簇擁著她,那鋪天蓋地的熱情讓江玉郎吃不消,但林曉曉卻坦然自若。

  只見她露出的一點玉白的手腕上,好家伙一排的蚊子正在趴著,興奮的准備平常這大自然的恩賜,結果尖尖的口器戳一下,沒戳進去?

  再戳一下,還是沒戳進去!

  再再戳一下,那光潔玉白看著柔嫩無比的皮膚依然一點事都沒有!

  蚊子們幾次捅不進去,扇扇翅膀又飛了起來,但是它們並不會離開,畢竟它們並不會思考,它們還是會被林曉曉吸引,滿懷期待的朝著大餐再次一個俯衝,然後恍若叮在了鐵板上。

  詳情請參考一個人拿著香脆可口,讓人直流哈喇子的雞腿漢堡一口咬下去,結果漢堡是鐵板做的畫面。

  泰坦甲蟲,防御力頂尖,夏天避蚊神器,給你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防護。和熱情的蚊子姐妹說拜拜。

  注意到江玉郎羨慕的目光,林曉曉得意。

  「我這泰坦巨甲厲害吧,你想不想學?」

  江玉郎立刻收回視線。

  「不想,我要的是一招制敵,打的人毫無還手之力的武功,才不是一個皮厚的連蚊子都叮不穿的烏龜殼。」

  林曉曉:「喂喂,你說歸說,別借機故意罵我啊你,小心我晚上往你房間放蚊子。」

  被咬的渾身是包的江玉郎打了個寒顫,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曉曉:……這女人總能在他以為夠狠毒的時候,告訴他,她還可以更狠毒!

  他憋屈的轉移話題,看著周圍的蚊子。忽然想到這些蚊子可不可以學,如果學了它們,那他豈不是會吸血,那他的嘴難不成會變成蚊子這樣嗎?

  鑒於林曉曉的『武功』太獨特,這幾天江玉郎見到個蟲子都忍不住發散一下思維。

  結果林曉曉一聽,噗呲一聲笑出來。

  「哈哈哈,你要學這些蚊子?那你恐怕得等下輩子了!」

  江玉郎皺眉。

  「為什麼?你覺得我學不會?」

  「不是學不會,是壓根不能學,吸血的這些蚊子都是母蚊子,它們需要吸血來使腹中的卵成熟,公蚊子是不吸血的,所以你……」

  林曉曉的視線瞄了一下江玉郎的下三路。

  江玉郎面色一青。

  「你沒騙我?」

  林曉曉笑道。

  「你要是不信就練練看唄,我其實也不知道男人學母蚊子會有什麼後果。」

  這話一出,江玉郎哪還可能練這個,頓時氣得再次拍死一只蚊子,轉頭繼續他的抓蟲大業了。

  倒是林曉曉在那閑著無聊,坐著坐著忽然想到一件事。

  「說起來,葉孤城他們應該快要出關了吧?這都這麼多天了。」

  江玉郎背對著她盯著竹子,頭也不回道。

  「少則數天多則一個月,他既然這麼說了,再過幾天就肯定出來了。」

  「哎,可惜了我的琴,我還准備練好了那曲子給他聽呢。」

  林曉曉托著下巴惆悵道。

  江玉郎面色一陣古怪,轉頭看向林曉曉。

  「你認真的,就你那琴音,也不怕嚇跑他。」

  林曉曉不樂意了。

  「我進步很快的好不好,多練一練怎麼可能一直那麼難聽,而且什麼技驚四座啦。這不是你給我的建議嗎?」

  江玉郎想到那幾天耳朵裡塞棉花的日子,假笑著點頭。

  「我覺得你那已經夠技驚四座了,彈起來簡直是鴉雀無聲,日月無光,昏天黑地,飛沙走石……」

  他一連串的話聽得林曉曉頭疼,林曉曉瞪了他一眼,但也真沒法吹自己的琴聲有多好聽。她憂郁道。

  「他這次出關武功一定精進很多,本來還想著彈個琴慶賀他一下,讓他對我刮目相看呢,可惜我沒那能耐,就我那琴技,真要獻出來,他何止是刮目啊,恐怕都要割耳了。」

  快要到接近林曉曉他們的葉孤城一愣,腳步不知不覺慢了下來。聽到林曉曉說的話,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跟著葉孤城忽快忽慢的葉孤鴻:這就是愛情嗎?

  平日裡看慣了林曉曉的自信模樣,難得看見林曉曉這樣,倒是稀奇,江玉郎無奈。

  「你難道就沒有別的一技之長了?」

  林曉曉遲疑。

  「算命忽悠人?」

  江玉郎果斷道。

  「這個不算。」

  他想了想道。「你難道就一點廚藝都不會?做一頓好菜好飯慶賀一下也是心意。」

  林曉曉想了想自己的廚藝,再結合一下這個時代。

  「……如果有人給我燒灶火,一個人幫我揉好切好面條,我倒是會煮個面。」

  然而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煮個面還需要人照看灶火,需要人幫忙做好面條,就仿佛把別人的巧克力融化冷凍做成屬於自己的菲克力一樣。純屬玩的花。

  所以江玉郎忍不住道。

  「那你干脆上街買碗面假裝是自己做的得了。」

  林曉曉眨眼。

  「小了,格局小了,真要到那個時候,那肯定是准備一桌酒席。一碗面怎麼夠。誒,你說菊飛樓的酒席怎麼樣,我聽說他們的蟹做的特別好。我們不如請……」

  江玉郎打斷了她的幻想。

  「你以為葉孤城看不出來?」

  林曉曉當然也知道這回事,她撓撓臉道。

  「我就想想嘛。那你還有什麼辦法?」

  江玉郎提議。

  「女工呢?你不如做個劍穗送給他?」

  江湖上有些劍客的劍上有劍穗,有些沒有,普通人以為劍穗是什麼裝飾,現在有些劍穗也確實是為了好看,但劍穗的根本作用其實是為了防止劍脫手。

  就如同紅纓槍一樣,槍尖的紅纓是為了殺人的時候吸血,防止敵人的血順著長杆往下滑,導致拿槍的人手滑。而劍穗也是為了防止血染了劍柄,導致手滑。

  同時劍穗還有迷惑敵人眼睛的作用,有些人更是會在劍穗中藏暗器。

  而劍對於劍客來說是很親密的東西,劍穗這個東西自然也只有親近之人才會相送。

  然而林曉曉卻苦著臉道。

  「買一個行嗎?我這輩子除了大夫給我扎針,就沒碰過針這玩意。」

  江玉郎這輩子沒碰見過林曉曉這樣的女人,他頭疼道。

  「那你到底會什麼?」

  林曉曉沉默了一下,小聲道。

  「這麼跟你說吧,我這輩子就兩樣不會。」

  江玉郎面露驚訝,想問問林曉曉怎麼可以如此自信的,結果就聽見她緊接著又道。

  「……這也不會,那也不會。」

  江玉郎:……

  葉孤鴻沒憋住,露出了偷笑聲。

  林曉曉敏銳的轉頭,就看見一片白色出現,很快,一身白衣的葉孤城出現,他慢慢走過去,低頭看著坐在石頭上的林曉曉。眼中含著一絲笑意。

  「倒也不必如此煩惱,只要是你送的,我就歡喜。」

  說著,他抬起手,伸向林曉曉的發頂。

  帶著皂角香氣的白衣衣袖拂過林曉曉的額頭,她抬頭,微微愣神,大大的杏眼難得的有些呆,裡面滿滿的都是眼前的人。片刻後,葉孤城的手上拿著一片竹葉,正是不知何時掉落在林曉曉頭上的。

  白衣俊美的男人手中拿著竹葉,垂眸含笑道。

  「若是喜歡菊飛樓的蟹宴,待會我們就去嘗嘗?」

  林曉曉咽了咽口水。點點頭。隨即反應過來,面色緋紅的移開眼睛。姑娘家的羞澀不用言表。

  然而事實上……

  泰坦甲蟲牌·林曉曉只覺得牙癢癢:【他的手好好看,臉也好好看,就連喉結也好好看,怎麼辦,好想咬一口!】

  系統:【還記得你之前和秀月怎麼說的嗎?你再看看現在的你,你這分明是饞人家身子。】

  林曉曉想了想,果斷承認。

  【沒錯,我饞他的身子,我下賤!

  不過看葉孤城這個樣子,也不是對我沒感覺,說不定明年的今天我就能摸他的腹肌,對他嘿嘿嘿了!】

  系統啞口無言,被林曉曉那坦誠又果斷的話語給噎得半死:它錯了,它就不該賭林曉曉的節操,以至於一敗塗地……


第79章

  雖然葉孤城和葉孤鴻那幾日都在靜室閉關, 對外界的事一無所知,但到底是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的,比如老頭說的隔壁前幾天鬧出來的大動靜,比如詢問林曉曉弄出來的那個小墳包。

  林曉曉也沒有刻意隱瞞, 就簡單的說了一下關於秀月的事。

  葉孤城頓時面色微冷, 眼中露出一絲怒意。

  「移花宮的人竟然算計你!」

  葉孤鴻擔心移花宮的人沒有得到江小魚的位置, 會不會再次找上林曉曉。

  林曉曉搖搖頭。

  「別生氣, 她倒也沒對我做什麼,真要說的話,我彈琴那麼難聽,她天天聽我彈琴還誇贊我,每日還讓廚子給我做好吃的,真的是難為她了。」

  至於葉孤鴻的問題, 林曉曉直接給了否定答案。

  「移花宮的人找我的目的或許有一部分是為了江小魚的位置,不過這應當不是最終目的。」

  葉孤鴻疑惑。

  「不是最終目的?」

  葉孤城則是凝眸深思,半晌冷冷道。

  「以移花宮的能力, 想要殺一個江小魚, 說實話根本不必這麼麻煩。刻意接近你算計你, 倒不如直接發出追殺令,布下天羅地網, 這樣豈不是更快?光靠一個花無缺實在太慢了。」

  「你也絕得不對是不是?」

  林曉曉笑了笑。

  「我也覺得不對, 移花宮這麼多年在江湖上並不經常走動, 她們偏安一隅, 高傲的和普通江湖人隔開, 仿佛自成一個世界, 得罪了移花宮, 她們一般都是直接派人殺了了事, 怎麼到了小魚兒這裡,就開始變得復雜了?」

  江玉郎嗤笑。「還不是那條小魚兒太難找了,滑溜的很。簡直是天生混江湖的人。」

  林曉曉點點頭。「說的有道理,但小魚兒也不過是個剛入江湖的少年人,他對上移花宮這個龐然大物是不夠格的,他再會躲,移花宮發出懸賞令,發動整個江湖的人追殺他,他難道還躲得了?一定是有什麼牽制住了移花宮、或者說,移花宮兩位宮主的手腳,讓她們不得不選擇迂回。」

  江玉郎皺眉。「那你說,秀月算計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麼?要我說,她八成就是心軟了,放過了你。」

  這個猜測比較靠譜,葉孤城和葉孤鴻也有此想法,畢竟聽了前幾日的經過,這個秀月絕對算是花了大功夫接近林曉曉,為了降低林曉曉的警惕心,還假裝自己是個被廢了武功之人。結果最後半點沒傷林曉曉,也什麼消息都沒得到就離開了。很難說不是被林曉曉的話給觸動了。

  林曉曉卻撇撇嘴。

  「她或許最後確實心軟了,但卻並沒有放棄計劃,你們都想錯了一個事情,都以為她算計我是想從我這索取什麼,例如小魚兒的消息之類的。但你們有沒有想過,她或許是想告訴我什麼。還記得我剛才說的,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嗎?」

  葉孤城思索起來:「讓江小魚去找移花宮報仇那句?」

  江玉郎好奇。

  「這難道不是氣話?」

  「這當然不是氣話。」林曉曉喝了口茶。

  「我聽小魚兒說過,他小的時候曾經有個人找上過他,那個人帶著一個可怕的青銅面具,狀似惡鬼,卻穿著一身白衣。當時四下無人,那個人對著年幼的他說,移花宮的邀月憐星兩位宮主就是殺死他父母的凶手。說完這話,那人就消失了。」

  葉孤鴻一驚。

  「當日想要救走江別鶴的人就是一身白衣,帶著青銅面具!」

  這事沒過去多久,那個人的武功深不可測,在那麼多武林前輩外加他堂兄的圍攻下竟然只是受了點傷就迅速離開,武功絕對到了半步宗師。他想不記得都難。

  「對,我那晚上看見那人的時候,也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但當時我拿不定主意,只以為是巧合。但後來,秀月找上了我。」

  林曉曉想到那個初遇,有些感慨。

  「我當時真的以為她是個普通人,畢竟她的手一點繭子都沒有,十指纖纖,不沾陽春水,不過既然是移花宮的人,想必是武功比較特殊,對容貌有些作用。」

  葉孤城淡淡道:「移花宮傳承內功心法明玉功有駐顏之效。」

  林曉曉點點頭。「這種功法很難得,秀月的武功在我之上,加上那群婢女對秀月的恭敬,我覺得秀月在移花宮應當很有地位,說不定還是邀月的左膀右臂。對邀月極為推崇。她對邀月的忠心和對江楓的恨意很是鮮明,那麼問題來了,一個對自家的主人極為推崇的人,會把自家主人難堪的經歷對外人到處說嗎?並且這個人還是一個性子有些冷傲,並不喜歡多言的女人。」

  江玉郎眯起眼睛。

  「這確實是個問題,按你說的和她的對話來看,她看似在被你開解,但回到最開頭,她是自己故意引出來江小魚的父母,江楓和花月奴以及移花宮兩位宮主的陳年往事的。」

  真正進入江湖沒幾天的葉孤鴻覺得自己要跟不上了,但他還是努力思索道。

  「一個那麼推崇主人的人,那麼主人的痛苦就是她的痛苦,主人的屈辱就是她的屈辱,那個秀月的話語中很明顯感同身受,而一個性子高傲少言的人是不會願意把這種傷口隨意暴露給別人的。甚至提都不會提。」

  因為他自己也算是這樣的人,葉孤鴻代入自己,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葉孤城冷冷道:「如果只是想要得到江小魚的下落,何必這麼廢話,所以她最初拿著江小魚的畫像,對你有意提起那段陳年往事,就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林曉曉挑眉一笑。

  「你們說的不錯,這也是我想說的。那麼順著這個,我們就可以分析秀月的目的了,她和說這些干嘛,反正肯定不是來找我分析誰對誰錯的。畢竟小魚兒的父母都死多少年了。」

  葉孤城:「她讓你告訴江小魚,想要報仇就去找她們移花宮。」

  葉孤鴻遲疑。

  「她們想透過你,告訴江小魚當年的事情,讓他恨上移花宮。」

  江玉郎面露不解。「但這問題豈不是又轉回來了?移花宮到底為什麼要繞那麼大的圈子,而不是直接動手。」

  這個問題確實很難解答,就算聰明如小魚兒,也是怎麼也想不通這件事,最後還是靠著和花無缺決鬥那天詐死,才騙得邀月說出了真相。

  如果林曉曉沒看過原著,怕是同樣也搞不清楚,好在她知道問題的根本,有些問題看似很復雜,但知道了答案,根據答案反推過去,一切就很清晰可見了。

  她想了想,讓眾人等她一下,隨即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等到她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兩個畫軸。她唰的一下展開畫軸,對著眾人獻寶道。

  「你們快看,這兩幅畫有沒有覺得哪裡有點像?」

  這兩幅畫都是熟人,分別是江小魚和花無缺,一個衣著邋遢,吊兒郎當叼著根草似混混,一個穿著一身白衣,拿著折扇,好一個翩翩公子。

  畫這兩幅畫的很顯然都是寫實派的,畫工很是扎實,把人畫的相當精准,當然,這種畫對於這個時代並不是主流,如果放出去給人鑒賞,大概率會被批判毫無靈氣。

  葉孤城看了眼那兩幅畫,隨即一雙鳳眸靜靜的看向了拿著畫的林曉曉。

  江玉郎看了眼葉孤城,再看向毫無察覺的林曉曉,只覺得頭疼。

  「像不像的先放在一邊,你倒是說說,為什麼你房裡會放著兩個男人的畫像?」

  按理來說,他應當是幸災樂禍的看戲,但關鍵是,按照林曉曉這個樣子,錯過了葉孤城,她這輩子嫁不出去了怎麼辦?他還指望著葉孤城可以讓這個女人收斂一下呢!

  對哦!

  為什麼一個姑娘家的房裡可以拿出兩個男人的畫像?!

  這就離譜了吧?

  聽到林曉曉的話就老老實實查看的葉孤鴻恍然大悟,隨即一臉見鬼了的表情看向林曉曉。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林曉曉!

  葉孤城一個字都沒說,但那雙眼睛顯然在等著林曉曉解釋。

  林曉曉趕緊道。

  「你們想到哪裡去了!這幅畫就是秀月留下的那張!」

  說著,她舉了舉江小魚的畫像。

  眾人的視線移到了花無缺的畫像上:那這個呢。

  林曉曉看了看花無缺的畫像,有些尷尬的表示。

  「就……當是我一個人出去逛,順手救了一個富家小姐。」

  她這副表情明顯是有內情。

  葉孤鴻狐疑道。

  「富家小姐和這畫像有什麼關系?」

  林曉曉小聲道。

  「我救了她嘛,她非要拉我回去做客,我去她家吃了頓午飯,她還要送我錢財,我當然不能要了,我救人純粹是行俠仗義,怎麼可能要人家的錢?我當即就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她……」

  葉孤城也不說話,就在靜靜盯著林曉曉,林曉曉說話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林曉曉心虛道。

  「好吧,我其實就是客氣一下,結果那小姐真的就不給我錢了,反倒是抓著我說要給我她珍藏的什麼寶貝。神神秘秘的,一下子就把我的好奇心給激起來了。我就跟著她進了一個屋子,你們絕對猜不到裡面都有什麼。」

  頓了頓,林曉曉面色古怪的表示。

  「裡面全都是畫像,一幅幅的掛滿了整個屋子的牆壁,而且全都是年輕俊美的男人畫像。」

  眾人:還有這種操作?

  林曉曉接著道:「我沒想到她要送我的寶貝就是這個,她說讓我選一副喜歡的帶走,本來吧,我是堅決不同意的,畢竟我可是正經人,怎麼可能干這種事。」

  眾人的視線再次移到了花無缺的畫像上。

  林曉曉抖了抖畫像:「好歹朋友一場嘛,我想著他那個性格,要是知道這事恐怕會有些介意,所以就拿回來了,後來咱們就去游船了,我玩的開心,一時忘了這件事,這東西就一直在我這。也不知道怎麼處理,總不能扔了或者燒了吧。就想著到時候還給花無缺。」

  這個時代還是很迷信的,所以畫像這東西可不能隨便處理。

  江玉郎沒想到就這麼一幅畫像竟然有這樣的背景。

  「那個富家小姐倒是膽大,也不怕得罪人哪天被找麻煩,或者嫁不出去。」

  畢竟畫像是很私人的東西,不被知道了還好,若是被知道了,脾氣好的聽到有姑娘傾慕或許只是笑笑而過,脾氣差可能會覺得膈應。

  林曉曉點頭。

  「對,所以我嚴厲的教育了她一頓。成功讓她把那些畫像裝進匣子裡,永久封存了。」

  江玉郎開口:「你倒是厲害,才見了一面,就讓人那麼聽話。」

  誰知他這麼一說,林曉曉的面色有些無奈。

  「聽話?那個姑娘可一點也不聽話,她是和我提了條件才願意照我說的做的。」

  難得看她這個表情,葉孤城有些疑惑:「什麼條件?」

  林曉曉聳聳肩:「大概是被我的魅力給衝擊到了,她找人畫了一幅我的畫像,收了起來。」

  在她看來,那個姑娘實在像是她上輩子見過的追星女孩,雖然有點任性,但還挺活潑可愛的。

  眾人:……為什麼很多事加上了林曉曉就會變得奇奇怪怪的?

  「好了。總之就是這樣,然後我之前得了小魚兒的畫像,就發現了一件事。」

  林曉曉示意他們看。

  「拋開氣質,只看臉,你們有沒有發現他們實在太過於相像了?」

  畫像不比真人,畫這畫的又不是什麼神級畫師,氣質方面自然不可能透著畫紙直擊眾人的眼球,所以這臉就凸顯出來了。

  葉孤鴻下意識的用手擋住了江小魚的那道疤。那道疤幾乎從眼角直入嘴角,平日裡很多人一見江小魚很難不被這道疤吸引住視線,這道疤倒也不難看,反倒是給江小魚這個家伙平添了幾分放蕩不羈的魅力。

  但在畫上,這麼一擋住,只看那完好的眉眼。眾人頓時發現江小魚的眉眼和花無缺像了個十成十!

  他們都是見過花無缺和江小魚的,但卻從沒注意到這一點,此刻,他們拋卻發型,拋卻穿著,拋卻氣質等等一切,只看那長相,驚愕的發現這兩人真的實在是太像了!

  這還不夠直觀,於是林曉曉把兩幅畫像對准漏進陽光的窗戶交疊在一塊。她之前就發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都是同等大小畫軸的全身像,這兩幅畫很巧合的頭臉身形大小都差不多,當兩幅畫交疊在一塊,陽光透過畫紙,模糊間,兩張臉似乎合並成了一個人!

  和江小魚有過一段淵源的江玉郎一驚。

  「怎麼會這麼像?」

  林曉曉心裡想著。

  因為他們兩個是同卵雙胞胎?

  這是她看書哪會就有的猜測,書裡明確說過兩人的眉眼相像。

  但因為除了臉,兩兄弟有太多太多的不同,以至於最後還是邀月被小魚兒詐死騙到,吐露真相,眾人才知道這件事。

  林曉曉輕笑。

  「是不是很有意思?天底下很少有人長得這麼像,而且我很早之前就很疑惑,移花宮歷來都是女人,為什麼會出了一個花無缺,現在想想,花無缺的年齡和小魚兒的似乎差不多?」

  葉孤城看著那畫像,微微蹙眉:「你猜測花無缺和江小魚是兄弟?」

  「江楓的那封信上說了,他們逃亡的時候,他的妻子快要臨盆了,這個世界上可沒規定人一次只能生一個孩子。如果那天花月奴生的是雙子呢?」

  林曉曉手指輕點畫像。

  「秀月和面具人都說是移花宮的兩位宮主殺死了小魚兒的父母,當年邀月和憐星殺死了江楓和花月奴後,為什麼會留下小魚兒?為什麼時隔這麼久又讓花無缺追殺小魚兒?我思索了很久,想著如果我是邀月憐星,高傲如我,受到這樣的背叛和侮辱,我會如何做?」

  她的眸色有些冷漠,聲音變得冷凝。

  「我會恨江楓的無情,恨花月奴的背叛,我殺了他們,絕對不在乎再多殺一個孩子,畢竟這個孩子是他們聯合起來背叛侮辱我的像征,殺死脆弱的嬰孩很簡單,但是這不夠,遠遠不夠宣泄我心中的怒火。這個時候,一個好主意突然出現。或許,我可以收養一個孩子,然後讓另一個孩子被別人救走,若干年後,我再讓這兩個本該是最親密,最信任的兄弟自相殘殺,背叛自己的血脈親緣。而我這個仇人在邊上冷眼旁觀,他們可能會兩敗俱傷,死在一起,但更可能是有一個人活下來,到時候,我再告訴活下來的那個這一切的真相。活下來的那個會瘋狂,會生不如死,更可能會瞬間自刎。而這一切倘若江楓和花月奴泉下有知,他們多麼的憤怒?該是多麼的悔恨?光是想像這個畫面,我就忍不住想要發笑。」

  江玉郎搓了搓胳膊,往後躲了躲。

  「行了,行了,你別學她們了。你這也知道的太清楚了,和身臨其境一樣。」

  這計劃實在有些變態,就算是內心黑暗如江玉郎也不得不有些吃驚了,真是好狠毒的女人。

  林曉曉恢復過來,不屑道。

  「根據別人的思維來計算事情這是很有用的好不好,學著點。」

  葉孤鴻因為林曉曉剛才那副樣子也被嚇到了,遲疑道。

  「……如果你遇到這種情況……」會這麼做嗎?

  林曉曉的猜測太過全面,讓人忍不住聯想她遇到這事是不是就是這麼想的。

  「怎麼可能。」

  林曉曉坐在椅子上道。

  「我喜歡一個人自然會看好他,自然不會發生後面這種事,如果我是邀月,發現我在照顧江楓期間,這個家伙有喜歡上我婢女的苗頭,對我不感興趣,那我肯定只給他三個選擇,一,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二,買命錢,我堂堂移花宮大宮主邀月,你以為我吃飽了撐的,善心泛濫去救你?不想以身相許可以,江楓不是很有錢嗎?讓他算算我的出場費,還有他這條命值多少錢。讓他荷包大出血,每到午夜夢回想起我都打哆嗦。」

  葉孤鴻小聲道。

  「那第三呢?」

  林曉曉溫柔微笑。

  「如果他既不想出人,也不想出錢,那更好辦,我吃點虧。揍他一頓,他原本什麼傷勢,我就還他什麼傷勢,然後直接送到救他的那個地方,當做我沒救過他,」

  葉孤城眼中滑過笑意,果然是林曉曉的作風。他開口道。

  「我想依照江楓的性格,或許你一開始就不會喜歡他。」

  林曉曉回眸看過去,對上他的視線,頓時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還是你懂我!」

  江玉郎和葉孤鴻:……最近總覺得自己有點多余是怎麼回事?

  林曉曉說了這麼多,茶水也喝了差不多了,葉孤城自然的幫她又倒了一杯,淡淡道。

  「既然如此,你准備怎麼和江小魚說?移花宮的人想必這些日子會一直監視你,要送信去說,恐怕她們會想法設法的攔截下來查看。」

  林曉曉眨眼。

  「我順她們的意,前天就把信送出去了。不過她們看的是信,恐怕想不到真正的秘密卻在信封上。」

  葉孤鴻感興趣道。

  「你做了什麼?」

  「數字而已,就是我之前寫冊子用的阿拉伯數字。」

  林曉曉用手在桌子上比劃了一豎,1234這些數字,葉孤城三人都看見過,她的那本基本法上的頁腳就有這樣小小的數字。

  說著,林曉曉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我把它們藏在了信封裡。她們絕對絕對猜不到。」

  與此同時的江小魚正躲在一間客棧的柴房。他的手裡有一張信紙,林曉曉在上面聲淚俱下的控訴了自己因為江小魚而被一個女人騙身騙心的全過程,那叫一個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看的江小魚頓時覺得事情不對,這個女人真遇到這種事怎麼可能會哭著和他訴苦。

  事實上,這也確實不是和他訴苦的,林曉曉寫這些不過是想給移花宮的人看的,如果是給那個始亂終棄的秀月看見那就更好了。

  林曉曉:呵,渣女!

  江小魚直覺哪裡不對勁,但他已經對這信紙火烤水淹了,卻一點線索都沒有,最要命的是,花無缺好像找到這裡來了。

  江小魚才練了幾天的五絕神功,哪裡打得過花無缺。

  當然,用他的話來說,花無缺好歹也是他姐林曉曉的朋友,他小魚兒就給這喜歡裝模作樣的公子哥一個面子,不和他計較。

  暫時跑不了的江小魚撓撓頭,忽然把信紙疊好收進懷裡,拿出了信封,他上下左右看了看,突然頓住,然後把信封整個拆開,露出裡面的部分,然後隨後從地上摸了一搓塵土撒上去。

  上面的凹痕頓時出現了幾個古怪的花紋。

  一些高門大戶為了顯示自家的尊貴與眾不同,確實會在信封信紙上印一些暗紋。並不稀奇。

  江小魚摩挲著花紋,這麼隨意想著,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不對,這不是花紋!

  他趕緊從懷裡把自己的五絕神功摸出來,頁腳處果然有一樣的花紋。他這些天也算是琢磨過來了,這花紋似乎是代表了數字。

  這些數字中間有停頓,三個數就隔開一段距離,小魚兒思索了一下,翻開了五絕神功,第一頁第三行第六個字。

  花?

  他把這個字記下來,然後根據接下來的三個數再次找到了一個字,無?

  等到花無缺的名字拼湊出來,江小魚愈發確定自己猜的沒有錯。

  緊接著他又找到了兩個字。是,你。

  江小魚:是我什麼?

  但這個時候,他聽到了遠處傳來細碎的說話聲。

  他面色有些凝重,是花無缺找過來了!

  江小魚左右看了看,知道自己恐怕沒辦法躲了,必須拼一把了。

  他暗自繃緊肌肉,提起內力,躲在了門口,手上翻書的動作一點也不慢,直覺告訴他,林曉曉給她藏得話一定非常重要!

  找到規律的他動作非常快速,最後三個字也被找了出來,親,兄,弟。

  時間緊迫,他的手下意識迅速把書和信封都塞進懷裡,擺出了攻擊的架勢。拳頭運足了內力。

  而他的腦子一刻不停地轉動,思索著。

  也就是說,林曉曉給他的話組合起來就是:花無缺是你親兄弟。

  等等!

  林曉曉說什麼?!

  花無缺是他親兄弟?!

  這怎麼可能?!!!

  江小魚瞬間傻了,望著柴房的門,此刻,花無缺就停在了這門口。

  江小魚:打還是不打,這是一個問題。


第80章

  腳步聲到門外就停下了, 小魚兒看不見,但是他可以聽見, 可以聞到,可以感覺到,花無缺就在門外,就和他隔著一門的距離。

  花無缺聽從師命,一路追殺他,他知道自己打不過花無缺,一路躲著花無缺,一心想要練好五絕神功, 從而好好揍花無缺一頓,洗刷自己被追的狼狽的屈辱。

  他們任誰看來都是死對頭。除非有一方死了,否則他們會一直糾纏,追殺,打鬥。

  但林曉曉說那是他的兄弟,親兄弟。

  這怎麼可能?

  他小魚兒和花無缺怎麼可能會是兄弟?

  什麼親兄弟?

  一路你追我躲, 見了面必然要生死一鬥的親兄弟?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是旁人這麼說,小魚兒怕是要笑破肚皮,只覺得這人的腦子著實有點毛病。

  但這話是林曉曉說的, 是林曉曉用了那種隱秘的手法給他傳遞的消息。

  林曉曉是誰?

  一個平日裡奇奇怪怪的女人,一個不知怎麼就看上他,硬要做他姐姐的女人, 一個吝嗇計較那幾文錢, 卻隨手把五絕神功丟給他的女人。

  小魚兒常說自己是這世界上第一聰明人,但如果讓他說除了他這世界上還有誰是聰明人, 他必然會說是林曉曉。

  而現在, 這樣的一個人給他遞了這樣的一句話。

  花無缺是他的親兄弟。

  小魚兒的心亂的很, 滿腦子怎麼可能,他和花無缺怎麼可能會是親兄弟,但當他思考這些,而不是一笑了之的時候,就說明他已經信了。

  他握緊的拳頭不知什麼時候沒了力氣,緩緩捂住自己的心髒,那顆平日裡乖巧的小東西,此刻莽撞跳動的像是一頭倔牛,不斷的衝撞踢踏,躁動不安。

  小魚兒眼神有些恍惚,心中呢喃:如果……花無缺真的是他的兄弟,那麼他在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就有親人了?唯一的……血脈相連的親人……

  他自幼沒了父母,沒有任何親人,長在爾虞我詐的惡人谷,雖然惡人谷的叔叔伯伯們對他不錯,但惡人自己的感情都少得可憐,如何能給予他多少溫情?

  兄弟,親人,只是這兩個詞就讓平日裡嬉皮笑臉,似乎天塌下來都不會害怕的小魚兒慌了手腳。他的血液滾燙,心髒砰砰直跳,但手腳卻冰冷無比。

  花無缺就在外面,只要花無缺一看見他,他們之間必然有一場決鬥。他現在還打不過花無缺,花無缺會殺了他的。

  小魚兒怕死嗎?

  怕死是人的天性,但是惡人谷的生活沒有從根本扭曲小魚兒,卻也影響了他,他可以大聲的說,他不怕死,他小魚兒天不怕地不怕!他走上這江湖就是瀟灑一遭的!

  但是現在他卻怕的要死,他怕的不是自己要死了,他怕的是如果花無缺真的是自己的親兄弟,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殺了他!

  光是想到這一點,小魚兒就覺得無法呼吸的難受。

  他捂著胸口的手感受著懷裡的信封,一張平日裡嬉笑的臉生生皺成了一個苦瓜。

  我的好姐姐啊,你早不說晚不說,怎麼就偏偏這個時候告訴了他這樣一件事?果然是他的好姐姐,一如既往的會給他出難題。

  如小魚兒所想,花無缺確實就站在外面,他並不知道小魚兒此刻腦海中一團亂麻,整個人恨不得竄上天到月亮上躲一躲,把這激蕩的心情平復下來。

  但花無缺也並不好受,他是個溫柔善良的人,就在此前,他在路邊看見一只貓被孩子們惡劣玩弄,還停下來救了那只貓。

  但現在,他站在這裡,卻要殺一個和他毫無仇怨的人。

  一個他不僅不討厭,甚至還莫名有些親近的人。隨著他聽到越來越多小魚兒的傳聞,他想,如果不是師命,他或許可以和小魚兒成為朋友。

  但沒有如果,師命就是師命,師命難違。

  上一次他下手心軟,導致小魚兒跑掉,這一次他一定要殺了他。

  想到這,花無缺握緊了手中的折扇。

  於是他開口道。

  「小魚兒,我知道你在裡面。還請出來吧。」

  柴房的門緊閉,沒有聲音,裡面像是死一樣的寂靜。

  但是花無缺確定,小魚兒就在這裡。他不在遲疑,抬手一掌拍向木門。

  破舊的木門頓時被強勁的內力打得轟的一聲碎裂成幾塊朝裡面飛去,被這麼一震,柴房梁上積年的厚重灰塵頓時散落下來,一陣灰塵彌漫中,一個身影飛了出來。一掌朝著花無缺的胸口拍過去。

  花無缺立刻揮扇擋住這一掌,本以為小魚兒會借著這個機會繼續發難,誰知小魚兒竟然毫不戀戰,一掌逼退他,腳底抹油就想跑!

  花無缺不明白之前哪怕打不過他還想咬他一口的小魚兒今天怎麼弱氣的只想逃跑。

  但花無缺好不容易抓到他的蹤跡,怎麼可能讓他跑了,頓時折扇飛出,好似回旋鏢一般,拐了一個彎攔住了小魚兒的去路。

  眼看著小魚兒彎腰躲開,他飛身過去,接過飛回來的扇子,合攏扇子,以扇為劍,朝著小魚兒的要害刺過去。

  「你不必跑了,今日我們必然要分出一個勝負。」

  聽到花無缺的話,小魚兒心裡更加焦躁,他再次閃開花無缺的攻擊,咬牙道。

  「不,我們今天絕對不能分出勝負!」

  他那麼渴望有一個親人,他絕對不能允許手足相殘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哪怕有一絲可能都不行!

  花無缺卻不懂這句話的意思,狐疑道。

  「為什麼?」

  但他並沒有得到小魚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看見小魚兒在不斷躲閃中,眼神有些古怪的死死盯著盯著他的臉,接著他就聽見小魚兒忽然開口道。

  「我今天才發現,我們長得有些像。」

  這樣的語氣有些傷感帶著說不出的復雜,怎麼也不像是應該對一個正要殺他的人說的話。

  花無缺的動作一頓,視線下意識的掃過小魚兒的臉,但很快,他招式一變,攻勢凌厲了幾分。

  「你不必說這些廢話來轉移我的注意,拿出你真正的實力來,為何一直在躲閃?」

  說話間,花無缺的折扇好似利刃,直接劃破了小魚兒的胳膊,小魚兒的袖子頓時撕裂了一截,飄飄落落的掉在了地上,緊接著幾滴鮮血滴落在了地上。紅的讓人無法忽視。

  也不知是林曉曉在五絕神功之前幾頁寫得六個男人的故事太過於給小魚兒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還是小魚兒一心想著逃過這一劫。

  總之眼看著那袖子飄然落地,小魚兒頓時脫口而出。

  「你干嘛,我不搞斷袖的!」

  讀書人自然要讀史,而分桃斷袖這種涉及了皇帝的別樣香艷色彩的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少。而花無缺作為一個博學多才的翩翩佳公子,自然也聽過這樣的典故。

  他停住了動作,驚愕的看著小魚兒,一時間竟然真的沒有下手,客棧的後院,柴房的前面,一片寂靜。

  小魚兒說出來後就有些後悔,畢竟他可沒有林曉曉那樣的厚臉皮,面對花無缺那驚愕的眼神,他只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燒。

  但這同時也是個好機會,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小魚兒半點不帶猶豫的,趁著花無缺被自己震懾到了,抬腳就翻過了院牆,果真像是魚兒入水一樣滑溜。

  花無缺一愣,隨即趕緊追上去。兩人一路跑,一路追。就這麼跑到了城外。到底還是花無缺技高一籌,再次堵住了小魚兒。

  他似乎並沒有對小魚兒剛剛的事生氣,只是嘆息道。

  「今天無論你耍什麼花招,我都不會再放過你了。」

  他再次攻擊上去,結果發現小魚兒依然只是躲閃,並沒有攻擊的意思,身上的傷頓時又多了幾道,血液滴落在了地上的草葉上,花無缺頓時有些惱怒。

  「你在干什麼,為什麼不還手?!」

  小魚兒不說話,依然只是一味的躲閃,他不知道要和花無缺說什麼,難道他要說他們是兄弟,不該自相殘殺?那花無缺怕是以為他小魚兒怕死怕過了頭,竟然想出這種荒謬的話來。

  他的眼睛不住的四下看著,想要在這絕路中找出那一線生機出來。

  隨著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小魚兒咬牙,難不成今天他就在死在這,死在疑似他兄弟之人的手上?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

  「你這小子,他要殺你,你怎麼反倒只是躲閃,毫不還手?」

  那是一個睡在草地上的漢子,他穿著有些破,看上去還很窮,不僅窮,這身子骨似乎還有點不對,面容瘦削,下巴帶著青色的胡子茬,十分落拓。

  這副打扮,如果配上一個碗,一個木棍,簡直活脫脫一個丐幫污衣派中人。

  但他很顯然不是,他雖然穿的有些破,打扮的很窮酸,但他並不邋遢,衣著洗得發白,很是干淨。他的腰上綁著一條草繩,草繩上掛著一把有些生鏽的劍。

  花無缺和江小魚同時停手,看向了那個人,他們之前並沒有發現這個男人,因為這個男人離他們實在很遠,遠在數丈之外。睡在那樹蔭下,極深的草叢裡,如果不是那人自己出聲,他們哪裡看得見那裡竟然還躺著一個人。

  而這個人此刻坐起來,似乎剛剛被他們擾了清夢,倒是沒生氣,只是言語間有些好奇和疑惑。

  小魚兒當然解釋不了,只是道。

  「我想打就打,想不打就不打,與你何干?」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試圖逃跑,花無缺默默的朝左前方走了一步,對上了他的視線,手中的折扇隱隱對准了小魚兒,隱晦的警告他不准逃跑。

  小魚兒:……這個弟弟真是不懂事,等到他查清了事情的真相,一定要揍他屁股!

  就在這時,那個男人竟然一閃身到了兩人之間,確切說是到了小魚兒的面前,小魚兒和花無缺頓時警惕起來。

  小魚兒肌肉緊繃,警惕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不會吧,這家伙氣量那麼小,他就那麼說了一句,這就要揍他了?

  誰知這個時候,男人看著小魚兒的臉遲疑道。

  「這疤……」

  他看著那幾乎從小魚兒的眼角直入嘴角的陳年疤痕,有些驚疑不定道。

  「你可姓江?」

  小魚兒有些疑惑的看著他,發現這個男人看著有些眼熟,就像是藥罐子伯伯。

  他從小活在惡人谷,被惡人們養大,但惡人谷卻並不全是惡人,還有一位萬春流神醫。他並非惡人,只是因為醫死了人,覺得沒有顏面在外行醫,於是躲進了惡人谷,鑽研醫術。

  小魚兒年幼的時候,只知道萬伯伯那裡有一個不會動不會說話,像是木頭人一樣的藥罐子伯伯。等到他稍稍懂事的時候,萬伯伯才偷偷告訴他他的身世,告訴他藥罐子伯伯的身份。

  他正是被燕南天燕伯伯帶進惡人谷的,但燕伯伯被惡人谷的叔叔伯伯暗算,受了重傷,成了活死人,是萬伯伯用試藥為由留下了燕伯伯,並且暗地裡偷偷醫治。

  這是秘密,一旦惡人谷的叔叔伯伯們知道,必然不會放過萬伯伯和燕伯伯,所以年幼的小魚兒明知道燕伯伯的身份,在谷中卻一直以藥罐子伯伯來稱呼。

  此刻已經出了谷,天高皇帝遠,小魚兒自然不用顧忌惡人谷了,他有些欣喜道。

  「我是小魚兒,燕伯伯,是不是你你……你已經好了?」

  當初他離開惡人谷的時候,燕伯伯還是枯瘦如柴的活死人模樣,眼前的男人雖然有幾分像,但到底不是那虛弱的行將就木的模樣。所以小魚兒有些不敢認。

  男人聽到小魚兒的話,哪裡還不知道自己找對人了,頓時失聲道。

  「小魚兒,真的是你,好孩子,是我,我是燕南天,你的燕伯伯。」

  他激動地無法言語,只得抬手,猛地抱住小魚兒,拍了拍他的脊背,以此來宣泄自己的情感。

  小魚兒同樣激動,如果說花無缺疑似是他唯一的血脈親人的話,那麼燕南天就是他雖沒有血脈相連,卻一直心裡惦念的親人長輩!

  哪怕他們的相處只是燕南天活死人一般的坐著,他孤獨的在一邊訴說。但小魚兒早就把他當成了自己不可或缺的至親。

  他一時間激動的不能自已,抬手抱住了燕伯伯的腰。

  「燕伯伯,我想死你了!」

  燕南天眼含熱淚,摸著他的頭發。

  「好孩子,好孩子。我也想你。」

  但很快,他就想起剛才的事情,松開了小魚兒,面色微冷的看向花無缺,在看見花無缺的臉的時候,他愣了一下,但隨後聲音有些不悅道。

  「好孩子,這個人剛剛是不是要殺你?」

  花無缺:「閣下就是燕南天?」

  燕南天聲音渾厚,眼神幾句威懾力的看著花無缺。

  「不錯,你這小子是哪個?報上名來。」

  花無缺拱手。「在下移花宮門下,花無缺。」

  「移花宮的人?」

  燕南天的面色頓時難看起來,江楓是他認的兄弟,他是江楓的大哥,移花宮的邀月憐星殺了江楓夫婦二人,他聽到移花宮三個字就殺意翻湧。

  「你可知道,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殺盡移花宮的所有人!」

  花無缺不知道很多事,但他卻知道燕南天是移花宮最大的對頭。普天之下,也唯有天下第一劍的燕南天才敢和移花宮作對!

  他沉默了一下,開口道。

  「能與燕南天燕大俠交手,乃是我之幸事。」

  他並不是在說假話,燕南天幾乎是江湖的神話,即使他消失了很久,他的傳說依然流傳。他是天下第一神劍,同時也是江湖中最有希望突破宗師境的人。

  他失蹤後,甚至有人說他已經成功突破宗師境,達成了傳說中的成就,踏碎虛空,白日飛升了。

  當然這只是傳說,千百年來,大宗師不是沒有,但記載中無一人真正突破宗師境,自然也無法驗證宗師境後是否真的能踏碎虛空,白日飛升。

  但這些傳說也證實了一件事,燕南天很強,強的讓人心甘情願把他奉上了神位。

  燕南天看他這不亢不卑的模樣,面色和緩了一些。

  「出招吧。」

  花無缺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必謙虛,抬手朝著燕南天就打了過去。

  還沉浸在燕伯伯恢復過來,和燕伯伯重逢的喜悅中的小魚兒沒想到這兩人三言兩語之下竟然就打了起來。眼睛微微睜大。

  「等等!」

  但是他的話沒有用,燕南天已經出手了,他僅僅用一把生鏽的鐵劍,一眨眼的時間,就震飛了花無缺。

  他的劍很鈍,他也沒有用劍刃傷人,而是用劍身去拍。

  花無缺功夫輕靈迅捷,眨眼間用扇子刺了數下,虛虛實實,一時間好似漫天劍雨,而燕南天不過是平平無奇的三劍,一劍突刺靠近花無缺,一劍打掉花無缺的扇子,一劍拍中他的腰腹。

  強勁的內勁瞬間衝擊了花無缺的身體,震得他氣血翻湧,內力反噬!

  身形單薄的少年人一時間好似斷了線的風箏,朝著地上摔去。

  小魚兒心都漏了一拍,一瞬間手腳無措,腦袋混沌,等到他回過神來,他已經接住了花無缺。

  花無缺悶哼一聲,接連吐出幾口淤血,鮮血把小魚兒另一邊衣袖也給染紅了。

  小魚兒看著那刺眼的鮮血,心慌亂的很,竟然比自己受了傷還難受。抬手就連點花無缺的幾個大穴,手運氣幫他療傷,幫他強行平靜內力和氣血,

  燕南天皺眉:「你在干什麼?」

  眼看燕南天竟然往這邊走了幾步,小魚兒立刻站起來擋在了花無缺的身前。

  「燕伯伯,你不能傷他!」

  燕南天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先是驚訝,隨後冷聲道。

  「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嗎?他是移花宮門下,他之前還想殺你!」

  小魚兒:但他很可能是他弟弟!

  小魚兒苦惱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咬牙道。

  「燕伯伯,他曾經放過我一馬。我不能不還他。」

  燕南天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生平行事堂堂正正,聽到這話,眉頭微微松開。

  花無缺也沒想到小魚兒會擋在他的身前,阻止燕南天殺他,明明就在剛才不久,他還一心想要殺小魚兒。

  這樣的對比讓一向君子,只因為師命難違才追殺小魚兒的花無缺越發的難受了。

  他捂著嘴咳嗽一聲,強撐著身子道。

  「你放了我,我還是會追殺你,你我之間必有一死,你……還是殺了我吧。」

  小魚兒一噎,眼看燕伯伯面色又冷下來,頓時心裡暗罵,這移花宮是怎麼教人的他好好的弟弟竟然被教得這麼傻,這不是上趕著找死嗎?

  發現燕南天再次握緊了劍,小魚兒一個激靈,不知不覺被林曉曉語錄荼毒過的他回頭惡狠狠地瞪了花無缺一眼。

  「你閉嘴!你讓我殺你我就殺你,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燕南天:「小魚兒,這人是移花宮門下,而殺你父母的正是移花宮!」

  小魚兒眼睛閃了閃,不知想到了什麼。

  燕南天解下劍扔給他。

  小魚兒接住劍,卻沒有動作,半晌,他開口道。

  「三個月……」

  他轉頭,對著花無缺一字一頓道。

  「你放我一馬,我也放你一馬,但我們之間總要有個了斷,你給我三個月,我也給你三個月,三個月後,我們比一場。」

  花無缺不同意。

  「這樣並不公平。」

  不是對他不公平,而是對小魚兒不公平,以他們兩人的武功差距,三個月的時間根本不夠小魚兒趕上他的,反倒是他,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他養好這次的內傷了。

  所以花無缺很直白的表示。

  「三個月後對上我,你根本是送死。倒不如現在殺了我。」

  你這個家伙是蠢貨嗎?

  殺殺殺,就這麼想被他一劍給捅死是不是?!

  小魚兒現在覺得花無缺絕對不是自己弟弟了,這怎麼會是他這個天下第一聰明人的弟弟?

  這簡直是天下第一蠢貨,生怕自己不英年早逝!

  但小魚兒轉念又想,難不成是在娘的肚子裡的時候,聰明智慧與英俊都被他這個哥哥給吸收了?

  看著花無缺那張和自己相像的臉,小魚兒越想越覺得是這樣,頓時心裡對花無缺更多了一份憐愛。

  「你在教我做事啊?我告訴你,我小魚兒就是喜歡和人對著干,說三個月就三個月。你只能同意,沒有不同意這個選擇!」

  小魚兒霸道道。

  花無缺看著他這麼堅決,沉默了一下。

  「好。三個月後,你我一戰。」

  小魚兒嘴角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去找他的好姐姐問清楚事情了,他相信,林曉曉會給他遞這話,必然是有八成的把握。

  至於三月之約他很可能打不過花無缺……

  沒關系,他相信他聰明的好姐姐絕對不會想要他這麼英俊瀟灑,聰明活潑的好弟弟死掉的。

  不過求林曉曉的時候,最好帶點禮物。

  看著花無缺遠去的身影,小魚兒摸了摸自己的荷包。

  ……幾個銅板可憐兮兮,壓根看不出前幾天這裡還滿滿都是銀子。

  再看看邊上的燕伯伯。那洗得發白的布衣,有些破爛的草鞋。

  很好,燕伯伯恐怕比他還窮。

  燕南天頭疼於小魚兒的一意孤行。

  「你不該定下三月之約的,這下子你要怎麼辦?先苦修還是實戰?」

  但三個月實在太短了,真的很難提高太多。

  小魚兒摸著荷包很是堅定道。

  「都不做,我要先賺錢!」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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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寬敞的兩輛馬車停在路邊。

  林曉曉邁過院門朝著馬車走過去。嘴裡嘟囔著。

  「總算是可以走了, 甜兒又寫信來催了,再不過去,我怕她真的一鍋鏟要從海那邊飛過來了砸我頭上了。」

  雖然這場小聚本就沒有約好具體的時間, 但這也拖得確實有些久了。

  葉孤鴻遲疑。

  「我們不等他嗎?」

  林曉曉知道他說的是誰, 看著天上飛過的小鳥, 篤定道。

  「放心, 他會自己找過來的。」

  *

  馬車裡,林曉曉坐著捻起一塊桌上的糕點。

  【小孩子的想法真是奇怪,這麼寬敞的馬車, 干嘛非要分兩輛坐,又不是坐不下。】

  吃了一口, 她發現這糕點還挺好吃的,於是把碟子往葉孤城那推了推。

  「這栗子糕還挺好吃的,不是很甜, 你嘗嘗。」

  葉孤城正在看書,聽到這話抬頭拿起一塊嘗了嘗,栗子糕完全保留了熟栗子的香糯,但似乎沒有加糖,靠的是栗子本身的甜味, 並不算很甜, 對他這樣不愛甜食的人來說剛剛好。

  他點點頭。「不錯。」

  說著又拿起了一塊。

  林曉曉看他喜歡, 笑著道。

  「我就知道你喜歡。」

  葉孤城看了她一眼, 又看了看桌上三碟子糕點, 林曉曉喜歡甜的, 一碟子甜膩的桂花糕已經快所剩無幾了, 他叮囑道。

  「快要午時了, 吃這麼多糕點, 你到時候又要吃不下飯了。」

  聽他這麼一說,林曉曉看了看碟子,發現確實吃了不少。

  「也是,那我不吃了。」

  她說完也拿起了話本子開始看,車廂裡一片安靜,很是和諧。

  全程看在眼裡的系統:【我覺得正因為他們不是孩子,所以才不想來當電燈泡。】

  林曉曉聽了這話,嘴角微勾。【有嗎?】

  不過看了一會話本子,林曉曉就不想看了,她掀開窗簾,看了看外面。

  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鋼鐵森林,荒無人煙的地方很多,郊外的小道景色也都差不多,滿目的藍天綠樹,最開始看還挺有趣的,不過看久了也就無趣了。

  她放下簾子,眉目間帶著思索。

  葉孤城抬眸開口。

  「在想江小魚?」

  林曉曉點點頭。「他來的有點太慢了。這都第四天了,還沒追上來。」

  要知道他們可是故意放慢了行程,等小魚兒追上來的。否則這會兒已經到楚留香那了。

  至於為什麼他們認定小魚兒會追上來?

  這簡直是廢話,得了林曉曉那沒頭沒尾的話,小魚兒此刻絕對是抓心撓肝的想要找林曉曉問清楚。怕是恨不得長翅膀飛過來才是。

  想到這,林曉曉微微蹙眉。

  「你說……他不會是已經被別人做成紅燒魚了吧?」

  葉孤城搖頭。

  「我想不會,這才四天而已,他想要隱藏蹤跡追上來,花費的時間多一點情有可原。」

  林曉曉想了想,點點頭。

  「好吧,那就再等等。」

  她打了個哈切,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葉孤城坐在她身邊,手裡捧著一本書,靜靜的看了林曉曉放松的眉眼一會兒,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在樹上。

  夏日的午後,馬車外處處蟬鳴,不過卻似乎別有一番靜謐寧和。

  下午的時候眾人進了一個鎮子,這鎮子也算是臨海了,街市上的海產多了不少,空氣中都帶著一股鹹鹹的海風氣息。

  已經是深夜了,但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多了,所以林曉曉現在還不困,推開窗戶看著外面的月色。

  彎彎的月牙掛在天上,一朵雲微微遮住它的半邊,羞答答的,很是可愛。林曉曉看著月亮,忍不住想。

  【也不知道秀月在干嘛。】

  系統:【怎麼,你想她了?】

  它可從來不知道林曉曉是這麼大度的人。

  林曉曉微笑。

  【是啊。只怪這月色太美,讓我想起了她。】

  她雙手抱住,放於胸前,對著月牙閉上雙眼。月下,美麗的少女真誠的祈禱。

  【我忠心的祝願秀月,喝水必塞牙,上廁所必沒有廁紙,出去逛街必定找不到荷包。】

  系統:果然還是熟悉的林曉曉。

  睜開眼睛後,林曉曉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補了一句。

  【希望小魚兒機靈點,千萬別被花無缺砍成水煮魚片。】

  完事了,林曉曉神清氣爽的關上窗戶,躺回了床上,結果剛剛睡得有點迷糊,就聽到了敲擊窗戶的聲音。

  剛剛有睡意的林曉曉黑著臉起身,以為是小魚兒來了,這個混小子半夜敲姑娘家窗戶,攪人清夢,怪不得女人緣沒有花無缺的好。

  敲擊聲還在繼續,林曉曉黑著臉打開窗戶,冷聲道。

  「打擾我的好夢,是想我把你腦袋擰下來嗎?」

  那話語的威脅相當純粹,一點也看不出就在之前,她還真誠的為小魚兒祈禱過。

  但外面的卻並不是林曉曉想的小魚兒,而是一個她從沒有見過的女人,一個面色如春曉之花,風華絕代的女人。

  她很美,舉手投足間都是貴氣和風韻,但眼角眉梢卻又帶著一份少女的天真。

  女人似乎沒想到窗戶開了會得到這樣的一句話,微微睜大了眼睛。越發顯得純澈絕美。

  林曉曉頓時愣住了。下一刻猛地關上窗戶。

  【臥槽,系統快來看仙女!】

  她自己長得就已經很好了,見過的人例如葉孤城、葉孤鴻,宋甜兒、蘇蓉蓉等等人,各個都是俊男美女,但是外面的女人真的完美的詮釋了林曉曉幼年時對仙女的想像。

  有些人生的太好,一眼就足以驚艷時光。

  林曉曉眼中殘留著驚艷,喃喃道。

  【你說這仙女哪來的?不會是聽到我的許願從天上飛下來的吧?聽到真誠的信徒的祈願,所以特意從月亮上下來的嗎?我覺得我可以!】

  系統:【這個世界沒有神仙鬼怪之流,我可以確定,她就是人類。】

  然而林曉曉壓根不聽它的,她趕緊竄回了桌前點了油燈,隨後自己快速輸了個簡單的發髻,插上玉簪,對著銅鏡嚴肅的看了又看。

  泰坦甲蟲也會飛,但是速度不算快,林曉曉此刻幾乎把這不算快的輕功用到了極致。

  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緊接著她回到窗戶前,猛地打開窗戶。

  她的杏眼看著大美人的臉,一眨不眨的。半晌,她才道。

  「今夜月色真美。」

  看著窗戶關上又打開的憐星:???

  系統:【喂,你夠了,你忘了你的葉孤城了?】

  林曉曉眨眼,理直氣壯道。

  【那不一樣,我只是喜歡和好看的仙女交朋友而已,又不是交女朋友。男朋友只能有一個,但是漂亮的小姐姐朋友卻可以有很多個,這是身為顏狗的原則你懂不懂!】

  系統:……算了,你開心就好。

  憐星看著窗戶裡的林曉曉,她早已見過林曉曉了,但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觀察這個姑娘,也是第一次和這個姑娘面對面。

  聽到林曉曉沒頭沒尾的話,她愣了一下,隨後就撞進了林曉曉那盛滿星星的杏眼。

  憐星看著這雙眼睛,有些惆悵的輕聲道。「你的眼睛也很美,像是有光閃爍。讓我想起了以前的她。」

  她?

  林曉曉眼中的驚艷微微收斂,側開身子請人進來。她看著那個美麗的女人好似一陣輕煙飄進來,輕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隨後,美人走了兩步,端莊的坐在了凳子上。

  在這月光下,這樣的美人誰敢說不是仙女?

  不過林曉曉的視線卻在美人的腳上一掃而過,隨即把窗戶關上,擋住了傾瀉進來的月光。

  豆大的燭火在屋內閃爍,林曉曉坐過去道。

  「抱歉,只有冷茶。」

  美人笑了笑。

  「沒關系,我不渴。我來這是來找你的。」

  她的聲音也很好聽,說著,她拿出了一個小巧的耳墜。

  林曉曉抬頭看了她一眼,從自己的袖中也掏出了一個耳墜,小巧的金絲蝴蝶鑲嵌著小巧的寶石。這兩個耳墜分明是一對。

  「原來當時在隔壁的人是你。二宮主。」

  怪不得這個女人會這麼漂亮,天下並列的第一美人之一,果然名不虛傳。

  林曉曉眼中帶上了好奇,她不明白,憐星為什麼會找上自己。

  憐星同樣帶著好奇。

  「沒錯,我當時就在那,但你怎麼確定我的身份的?」

  她好奇起來,眼中滿是少女的純真和嬌俏。但實際上她可算得上江湖前輩了。

  林曉曉聽了她的問題,笑著道。

  「因為二宮主你好看啊。」

  她的杏眼滿是贊嘆和欣賞,似乎說的就是真理。

  「天底下長得像你這麼好看的人很少很少,長得這麼好看又武功卓絕,輕功絕妙的更是少之又少。恰好,最近我似乎招惹上了移花宮。聽說大宮主為人冷漠,你卻見面就誇了我,所以你很可能就是那位二宮主了。」

  憐星搖搖頭。

  「你並沒有招惹上移花宮,她……其實並沒有想對你做什麼。」

  「她是誰?你的姐姐邀月大宮主嗎?」林曉曉側頭。

  「秀月沒有從我這得到小魚兒的位置,她回去受罰了嗎?」

  憐星:「沒有。」

  「沒有?」

  林曉曉有些驚訝。

  「我以為移花宮的規矩還是挺嚴的,秀月在你們移花宮的地位是不是很高啊,竟然不用受罰?」

  憐星抬眸。「你希望她受罰嗎?你……很討厭她嗎?」

  林曉曉聽了這話,頓時冷哼。「她騙我感情,難道我還要天天祈禱她長命百歲嗎?」

  憐星開口:「但是她並沒有傷你。」

  林曉曉冷臉道:「她欺騙我感情。」

  憐星:「她很少對別人這麼好過。」

  林曉曉:「她欺騙我感情。」

  憐星:「她為了你甚至放棄了任務。」

  林曉曉:「她欺騙我感情。」

  憐星:……

  「她回去後,其實也有些難過的。」

  她和邀月是血脈相連的姐妹,邀月雖然不說,但她感覺得到,那幾天邀月的心情並不好。

  林曉曉油鹽不進,冷哼一聲。「是嗎?那就好。」

  憐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半晌,她憂郁道。

  「你真的不願意原諒她嗎?」

  林曉曉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狐疑的打量了一下憐星,隨即點了點耳墜。

  「二宮主你今天到這裡來到底是想做什麼的?」

  憐星低聲道。

  「我希望你可以幫我勸勸我的姐姐。我希望她放下仇恨,忘掉過往。」

  林曉曉側眸,視線對上了遠處的銅鏡。

  【系統,你看我這模樣很像老娘舅嗎?】

  系統:【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無關聯。】

  林曉曉:很好,她並沒有變異,所以……

  「二宮主你實話和我說,我和你到底什麼仇什麼怨吧。」

  憐星一臉疑惑。

  「怎麼這麼說,我們並無仇怨啊。」

  林曉曉挑眉。

  「沒有仇怨你讓我去送死?你身為邀月大宮主的妹妹都勸不了,找我這個從沒見過邀月大宮主的陌生人來勸。我怕是剛說一句,就被邀月大宮主給一掌拍死了。雖然你長得很好看,但是我絕對不會因為一時的美人,就葬送我的性命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憐星趕緊想要解釋,但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怎麼說。遲疑了一會,她開口道。

  「其實……其實你已經見過我姐姐了。」

  「不可能!」

  林曉曉斬釘截鐵道。

  「真要見過她,我怎麼可能忘記。」

  「你真的已經見過了。」

  憐星知道自己不該說的,但是一想到姐姐最近越發的焦躁,想到花無缺受了內傷,和小魚兒定下了三月之約。想到那未來幾乎可見的兄弟相殘。她還是掙扎的吐露真相。

  「移花宮並無秀月這個人,秀月其實就是……我姐姐邀月。」

  啪嗒,拿著耳墜把玩的林曉曉手中的耳墜掉落在桌子上。

  她卻根本無暇關心這件事,而是瞪著面前的美人,整個人都傻了。

  這是林曉曉很少遇到的狀況,畢竟很少有人能騙得過她。

  邀月=秀月?

  這怎麼可能?!

  系統:【其實還是有可能的,你不是一直覺得以秀月的行事,她在移花宮的地位一定很高嗎?】

  林曉曉:【但那是邀月啊,那個叫我彈琴,費我青春,騙我感情的女人竟然是邀月?】

  系統:【往好處想,被天下第一美人騙身騙心,你也不算虧了。】

  【更虧了好嘛!】林曉曉憤憤。

  【我和她相處的那麼多天就對著她那張假臉了,天下第一美的臉我看都沒看著!果然渣女!】

  面對震驚的林曉曉,憐星嘆息的開口道。

  「姐姐從小就性子冷淡,她對你的好,雖然有偽裝,但卻並不是全部,林姑娘,你對姐姐是不同的,她從沒交過朋友,如果真要說的話,你是她唯一的朋友。你的話對她多少還是有點作用的。而且小魚兒是你認的弟弟對嗎?」

  憐星頓了頓又道。

  「你可知道,小魚兒和花無缺定下了三月之約,三個月後,他們會有一場生死決鬥。小魚兒打不過花無缺的,如果不阻止姐姐,阻止這場決鬥,小魚兒會死的,你也不想他死的,對吧?」

  「那你呢?」

  林曉曉看見憐星的眼裡。

  「你想他死嗎?」

  憐星對上她的視線,沒有絲毫猶豫道。

  「我不想。」

  她看著燭火,神色有些哀傷的開口。

  「我們的一筆糊塗賬,就斷在我們手裡好了,何必傷了孩子,他什麼也不知道。他是無辜的。」

  林曉曉不確定她這話是說的小魚兒,還是說的花無缺。

  林曉曉淡淡道。

  「但我恐怕要辜負二宮主的意願了。有些事,並不是靠嘴去說,就能勸解的了的。十幾年都不願意愈合的傷,言語又如何治的了?」

  「你可以,你是唯一可以說動她的人了。」

  憐星沒想到林曉曉會拒絕,她咬牙道。

  「難道你真的不怕小魚兒死嗎?三個月後的決鬥,他必然會死在花無缺的手上的!他難道不是你的弟弟嗎?」

  林曉曉滿不在乎道。

  「他自己說的三月之約,自己扛。要是真的被花無缺砍成魚片了,那也沒辦法。」

  憐星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你好狠的心。」

  林曉曉走到窗戶邊,抬手打開了窗戶,送客的意思不言而表。

  但憐星卻不想放過這最後一絲希望,她看了眼耳墜對著林曉曉低聲道。

  「如果你想通了,就拿著這耳墜去……找……,我會……見你……」

  風把憐星的聲音吹散,她的人影卻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系統:【我以為你會答應她。】

  林曉曉:【她不誠,花無缺的事情壓根一個字沒透露就讓我去勸邀月,這個方法不過是她一廂情願,根本行不通。】

  不過憐星主動找上她是她沒想到的,或許可以……

  就在林曉曉思索著關上窗戶的時候,一聲輕響出現。

  林曉曉打開窗戶道。

  「又回來干嘛?別以為你長得漂亮就……」可以半夜騷擾別的姑娘。

  她話還沒說完,就停了下來,因為出現在她窗外的並不是憐星,而是另一張熟悉的臉。來的人正是林曉曉白天還在念叨的小魚兒。

  林曉曉:「……你什麼時候來的?」

  另一個黑影冷冷道。

  「從你說他被花無缺砍成魚片那也沒辦法開始。」

  這個人正是之前救了小魚兒的燕南天,正是有他這個武功極高的人帶著,小魚兒才能沒有被憐星發現蹤跡。

  顯然,聽到林曉曉的話,燕南天並不高興。

  「小魚兒,這就是你這幾天浪費時間賺錢也要買禮物相送的好姐姐?我看她對你可沒有半點姐弟情誼。」

  沒有高深的內力,壓根沒有聽到林曉曉屋內話語的小魚兒舉了舉手裡的盒子。

  「我為了你在賭場泡了幾天,就為了給你買禮物,你卻等著我被花無缺砍成魚片?」

  你這個女人還是人嗎?

  林曉曉:「……呵呵,這個其實我是開玩笑的。」

  小魚兒:編,你接著編。

  林曉曉頭疼。「算了,你們先進來吧。」

  進了屋子,燕南天立刻道。

  「你說花無缺是小魚兒的親兄弟,這是怎麼一回事?」

  林曉曉側頭。

  「這位是……?」

  「這位是燕南天,我的燕伯伯。」

  小魚兒想起自己並沒有和林曉曉說過太多自己的身世,於是索性這個時候說全了。順便還說了一下自己最近的事情。惡人谷的身世很是特殊,他這麼說出來就說明了對林曉曉的信任。

  燕南天對此有些不認同,畢竟林曉曉的表現在他看來可不太好。

  林曉曉聽到這些,有些好奇的問小魚兒道。

  「萬春流萬神醫這麼厲害,竟然把活死人給救活了?這麼厲害的神醫,他現在還在惡人谷嗎?」

  小魚兒下意識的看向燕南天。

  燕南天道。

  「我恢復後離開,他如何能再呆在惡人谷,若是被那些惡人發現,必然會有殺身之禍,所以他也已經離開了。」

  林曉曉聽到這話,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燕南天,忽然道。

  「你真的是燕南天燕大俠嗎?」

  燕南天目光如電的看過去。

  「你什麼意思,燕某不是自己,還能是誰?」

  「不,你不是。」

  林曉曉這回的話語越發的肯定了。

  「你如果是真的燕大俠,你這麼多年都是活死人的模樣,和小魚兒的聯系都是靠著萬神醫維系。為什麼你和小魚兒初見後一直沒有提起他,以至於我問小魚兒他的下落,小魚兒還得問你。最重要的是,當初的惡人害燕大俠是不遺余力的,他們是最害怕燕大俠蘇醒的人,燕大俠蘇醒後,惡人谷對他來說就是處處殺機,他必然是迫不及待的離開了惡人谷。但他的身體卻沒有完全恢復,你說你是在小魚兒出谷後蘇醒的。但一個活死人不可能恢復的那麼快,萬春流多年潛心醫治燕大俠,不可能一起出了惡人谷就離開燕大俠,他應當會留在燕大俠身邊,幫他調理身體才對。」

  燕南天,不對,應該說是偽裝燕南天的路仲遠滿臉驚愕。

  小魚兒小聲道。

  「其實我也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燕伯伯了。」

  就像林曉曉說的,燕南天真的醒了,那樣一個赤誠且豪邁的漢子,必然不會忘記萬春流的恩情,怎麼可能對他一句萬伯伯的話都不提?

  「你果然如小魚兒說的一樣,很聰明。」

  路仲遠面色復雜的看來林曉曉一眼。

  「沒錯,我確實不是燕南天,我乃他的好友,路仲遠。」

  他解釋了一番,燕南天確實身體還沒恢復,就帶著萬春流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燕南天注意到惡人谷的氣氛有些奇怪躁動,頻繁出谷,燕南天是個真正的心懷大義的漢子,為了避免這群惡人出去攪亂天下,所以他找到了路仲遠。

  萬春流給路仲遠改造了外貌,讓他形似燕南天,由他偽裝燕南天,以此來鎮住惡人們。

  當然,路仲遠也不是什麼無名之輩,他南天大俠之名當年也是名震江湖的。

  因為林曉曉的一針見血,路仲遠發現這個姑娘似乎並不如表面那樣,對她的態度倒是好上了不少。

  既然小魚兒已經來了,林曉曉也沒有賣關子,她拿出那兩幅畫像,把當初的猜測對著他們兩人說了一遍。

  畫像上的兩人拋開衣著氣質的不同,單單看臉的話,真的太像了。

  路仲遠怔愣道。

  「是了,那天我看見花無缺的時候,就覺得他實在是太像江楓了。」

  但是他也走入了一個誤區,只以為江楓和花月奴只生了一個孩子,卻不想竟然是雙生子!

  他憤怒又激動道。

  「我們得把這個真相告訴花無缺,告訴他邀月的險惡用心!」

  誰知林曉曉和小魚兒異口同聲道。

  「不行。」

  小魚兒開口。

  「花無缺身邊有移花宮的人,邀月憐星兩人的武功深不可測,我們不能輕易暴露。」

  他說完後,林曉曉接話道。

  「最重要的是,我所說的都是基於我的猜測和推斷,我們沒有證據。」

  路仲遠道:「還要什麼證據?他們兩個的臉就是證據!」

  「但這抵不過花無缺對邀月和憐星的感情,他自小被邀月和憐星養大,邀月憐星對他完全盡到了做師父的責任。師父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對於花無缺來說,邀月和憐星就是他的父母,他的親人。是養育他,給予他吃飽穿暖,給予他高深武學,給予他一切的人。」

  林曉曉冷漠道。

  「他是人,他有感情,只是猜測,沒有證據,你讓他如何願意相信自己的師父教導他,養育他,為的就是有一天讓他手足相殘?」

  不是不相信,是不願意相信。因為這樣的真相對於花無缺來說太殘酷了。

  路仲遠沉默了,他嫉惡如仇,只想著拆穿邀月,竟然沒想到這一茬。

  林曉曉:「我們已經知道了真相,邀月的計劃已經不攻自破了,但一旦拆穿,難道她不會直接對你們兄弟二人下殺手。按照花無缺的性格,他說不定會自己自刎,把一切還給邀月。」

  「沒錯,我這個弟弟好是太好了,甚至好的有點蠢,總是為別人著想,一點也不為自己想想。」

  小魚兒頭疼道。

  「這真相對他來說太痛苦了,光是想想我都不忍心揭穿給他看。而且事情都過去十幾年了,真正的證據怎麼找?」

  說著,小魚兒眼巴巴的看向林曉曉。

  「姐,你這麼聰明,這麼漂亮,這麼善良,一定有辦法的吧?畢竟花無缺是我弟弟,我是你弟弟,那花無缺也算是你弟弟了。你也認識,我這個弟弟長得好看,說話好聽,帶出去絕對拿得出手……」

  他巴拉巴拉說了一連串的好話,把花無缺誇的是天上有,地下無,似乎已經忘了自己曾經怎麼罵花無缺裝模作樣的了。

  最後他把盒子打開,頓時一股香氣撲鼻而來,裡面滿滿的都是點心,合芳齋最貴的點心,平常人都買不到。聽說連皇室中人都會派人來買。

  這盒子都是上好的木料做成的特殊結構,使得這點心現在還帶著點熱乎氣。好似剛出爐一樣。

  小伙子很上道嘛!

  林曉曉手指在盒蓋上點了點,挑眉看著小魚兒。

  「辦法嘛,也不是沒有。不過我有一點很好奇啊。你怎麼就覺得花無缺一定是你弟弟呢?」

  小魚兒一愣,隨即表示。

  「我這麼成熟英俊,比那個傻小子聰明了不知多少倍,自然是哥哥。」

  「是嗎?」

  林曉曉露出一抹笑容,伸手比劃了一下。

  「可是我怎麼記得,花無缺好像比你還高那麼一點點呢?雙生子誰先出誰後出已經沒人知道了,不過花無缺個子比你高,武功也比你高,更能做哥哥吧?」

  剛剛還對著林曉曉滔滔不絕自己弟弟的優秀的小魚兒面色凝固了。


第82章

  當秘密被眾人所知, 就不是秘密了,自然,這算計也注定了以失敗告終。

  最麻煩的反而是如何讓花無缺知道真相。

  花無缺是個太過於溫柔的人, 這樣的人, 很少會有人想去傷害他, 林曉曉不想,小魚兒也不想。

  但不論想不想,他們必須那麼去做。

  他們得逼著花無缺去親眼看見那蒙著溫情的過往所代表的殘酷。

  這可實在不是一個好活。

  林曉曉拿起桌上的耳墜。

  「剛剛移花宮的二宮主憐星來找我,給了我這個。」

  小魚兒之前就好奇了, 聽她現在提起, 忍不住詢問道。

  「她找你做什麼?」

  「她啊, 她想讓我去勸邀月。」

  林曉曉晃了晃耳墜, 燭火下, 那一只精巧的蝴蝶顫巍巍的, 好似展翅欲飛。隨後, 她把邀月就是秀月的事情說了一遍。

  秀月故意接近林曉曉的事情,在林曉曉剛剛解釋自己猜測花無缺和小魚兒是兄弟兩的時候, 就提到過。

  路仲遠和小魚兒的記性還沒差到前一刻才聽到的事情,這一刻就忘記了。

  但是當他們聽著林曉曉說秀月其實就是邀月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懷疑自己聽岔了。

  特別是路仲遠,他身為和江楓、燕南天他們一輩的大俠, 也曾經見過邀月憐星, 對此他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不可能。我十幾年前曾經見過一次邀月, 她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性子最高傲冷酷的人,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但這是憐星, 她的親妹妹說的。憐星總不可能偷偷跑到我這來, 就為了騙我這個吧?我想不出這對她有什麼好處。」

  林曉曉抬眸道。

  「而且路大俠你曾經見過的邀月, 是十幾年前的邀月,想必那個時候,她還沒有經歷過之後的事。」

  所謂之後的事,他們都知道,指的是江楓和花月奴。

  林曉曉想到秀月有些神情復雜。

  「當一個人的恨意可以持續十幾年之久,還是沒有被時間所衝淡,那麼她為了報復,可以做很多事。」

  路仲遠拱手。

  「還請林姑娘教我們,此局如何破解。」

  林曉曉看著跳躍的燭火表示,有快慢兩種方式,一種是旁敲側擊,讓花無缺自己去發現,人總是會願意相信自己查到的。這是鈍刀子割肉,綿綿不絕的疼。是慢辦法。

  而另一種就是快刀斬亂麻。

  她直接拿著這耳墜通過憐星去往移花宮,在花無缺的面前揭穿邀月的真面目,不需要任何計謀,因為邀月並不是江別鶴那種心機深沉之輩,林曉曉確信自己的口舌足以讓邀月激憤之下吐露真相。

  再沒有什麼比邀月自己親口承認更能讓花無缺相信的了。

  當然,這就好比在花無缺的心上直接插了一刀,他恐怕要好一陣才能緩的過來。

  並且比較危險的是,到時候邀月很可能會下殺手,林曉曉不用擔心,以她現在的防御力,邀月把自己的手給拍腫了都殺不掉她。比較難搞的是花無缺,所以到時候需要有人幫忙,帶走花無缺。

  這個人選自然最好是燕南天,當然,路仲遠得了燕南天的指點,同樣有燕南天的幾分·身手。

  路仲遠自然沒問題。誰知小魚兒卻開口道。

  「不。我兩個都不選。我選第三條路。赴約。」

  等到聽完小魚兒的計劃,林曉曉微微挑眉。

  【看來在特定的情況下,某些人某些事是很難改變的。】

  小魚兒選擇了和原劇情一樣的路,在和花無缺的比試中詐死,以此騙邀月吐露真相。

  不過原劇情中,小魚兒提出三月之約是因為躲了花無缺兩年,真的想和花無缺做一個了斷,之後才發現不對勁,最後在決戰中詐死,最後得知了真相。

  而現在,小魚兒為的是拉回自己的兄弟。

  系統不以為意:【因為這本就是他們會做出來的選擇。】

  林曉曉看著眼前面色堅毅的少年開口。

  「你要知道,我的辦法是最好的那個。三個月的變數有很多。而且花無缺殺了你之後,聽到邀月說的那些,他受的痛苦絕不會比死了輕。」

  小魚兒很堅定的開口。

  「但這畢竟是我們父母和邀月憐星的賬,我又不是三歲還吃奶的孩子,哪能讓姐姐你從頭幫到底?這件事該在我手上了結才對。」

  林曉曉能給的只是建議,選擇權在小魚兒手上,既然他是這麼選擇的,林曉曉自然不會干預。

  現在小魚兒要做的就是靜靜等著三個月後。

  小魚兒和路仲遠隨後再次從窗戶離開了。

  林曉曉:【武俠世界的窗戶簡直一天被人走八趟。嘖嘖,不知道日子久了,會不會像門檻一樣被人踩低。】

  系統:【窗戶:我承受了我這個職位不該承受的重擔,.JPG】

  她把窗戶關上,打了個哈切。總算是可以睡覺了。

  但是剛剛往床上走幾步,她就看見了桌上還熱乎的點心。

  一盞茶後,林曉曉用冷茶漱口,滿足的喟嘆。

  好吃!

  吃飽了就犯困,林曉曉走了幾步就倒在了床上,拉過被子呼呼大睡。

  大概是不久前才進行了很多的腦力活動,林曉曉想著事情睡著了,迷迷糊糊做著光怪陸離的夢。呈現出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慢慢進入黑甜的夢……

  「啊!」

  「著火了!」

  「快來人啊!」

  劇烈的尖叫聲就仿佛在耳邊響起一般,嚇得半只腳剛剛進入深度睡眠的林曉曉噌的一下就坐了起來。整個人面無表情,雙眼呆滯。好似把腦子丟在夢裡了。

  半晌,她才使勁揉了揉臉,整個人回到了人間,趕緊推開窗戶。

  頓時就看見了衝天的火光,因為夏天干燥,這個時候的房屋又大多都是木質的,樹木又多,很容易失火。並且一處失火,如果沒有在第一時間撲滅,那麼就會造成連鎖反應,周圍的一片都會遭殃!

  此刻客棧的西邊就是如此,那衝天的火光幾乎照亮了半片天空,濃煙滾滾。災難離客棧並不遠,並且正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四周蔓延開來。林曉曉可以聞到濃煙,感受到那氣勢洶洶的炙熱。

  往日煮飯燒菜取暖用的火忽然間成了無情的劊子手,吞噬者周圍的一切!

  整條街都好似一下子醒了過來,頓時呼喊聲、腳步聲交織在一起。

  有人哭著叫著,腿軟成一團互相攙扶著跑出屋子,有人扯著嗓子喊著失火了,讓還在屋子裡的人快出來,而青壯們已經自發的提著水桶去救火了。

  林曉曉看清楚發生了什麼,連句臥槽都來不及說,趕緊踩著窗框飛身下去,抬手把一個摔倒的小孩扶起來。

  此刻街道上全都是慌張跑出來的人,小孩子摔倒了被踩到可不是鬧著玩的。

  孩子娘親趕緊快步過來把孩子抱住,還帶著後怕的連聲道謝。

  林曉曉快速擺擺手,道了句不必客氣,隨後趕緊往火災的地方趕,葉孤城、葉孤鴻還有江玉郎他們也都在往那邊趕,幾人很快會合。

  因為街道上的人太擠,他們總不可能踩著人腦袋過去,所以為了加快速度,幾人都上了屋檐。不僅是他們,還另外有幾個人。

  巧的是,這幾個人他們還見過,是六扇門的捕快,他們在和六扇門合作搞霍休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

  看見是他們,捕快們也有些驚訝。為首的老捕快張嘴似乎想說什麼,結果忽然目光一凝。

  「在那裡!」

  忽然有個年歲有些大的老捕快開口。他唰的一下拔出腰間的大刀。

  「我去抓那賊人,你們快去救火。」

  另一個捕快立刻道。

  「不行,那人武功高強,說不定還有接應的同伙!我和你一塊去。」

  「不行,林公子還在那,你們得去救他!」

  林曉曉等人站得高,也看見了一個黑影在飛快的逃竄。眼看就要不見蹤跡了。

  林曉曉皺眉。

  「是不是這個人放的火?」

  這火來的太大太快了,現在又出現這一出,讓她忍不住聯想到有人故意縱火。

  老捕快做出決斷,已經飛身下去了,剛剛阻止他的捕快咬牙道。

  「沒錯!正是這個混蛋!」

  另一個捕快急切道。

  「我們快走,林公子還等著我們去救呢。」

  那個人看身法,武功恐怕比老捕快高明,而且似乎還有同伙。但這邊火勢同樣危急。

  葉孤城面色一冷,和林曉曉對視一眼。隨後快速分開。

  葉孤城追著老捕快過去,而林曉曉則是再次朝著那狂暴的大火過去。

  葉孤鴻和江玉郎緊隨林曉曉,追人葉孤城就夠了,還是救火比較要緊。

  天干物燥,大火越燒越旺,幾乎蔓延了小半個街,越是靠近,越是炙熱,這片天地此刻就好似一個烤爐。

  「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還在裡面!你們放開我!」

  一個衣著凌亂的婦人哭喊著試圖衝進火場,但是卻被眾人給七手八腳的拉住。這麼大的火,她要是進去了,不就是個死?

  婦人掙扎著狀若瘋癲,滿臉淚水。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們放開我。你放開我,那也是你的兒子和女兒啊,你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們死?!」

  悲憤間,婦人咬了抓著她的手一口,抓著她的男人頓時痛呼。這個男人正是婦人的丈夫。火燒起來太快了,他只來得及帶上夫人和老娘,沒來得及帶上隔壁屋的孩子。

  男人紅著眼睛道。

  「你進去有什麼用,你進去了還不是死?!」

  另一個被抓著的老婆婆哭著道。

  「兒媳你不准去,我去!反正我都是老骨頭了,我活著夠本,死了不虧,你們放開我。我的孫子孫女還在裡面,他們死了我活著,我日後下去了都不安心啊!」

  男人紅著眼睛,一手拉著一個,說什麼都不放手。

  「裡面還有孩子?」

  清脆的聲音出現在婦人的耳邊。

  婦人看著從屋檐落在自己身前的姑娘,頓時一愣。隨即哽咽道。

  「有!有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兒子和女兒他們兩個都在裡面沒出來!姑娘會武功對不對?求求你幫幫我,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們!我肯定不會忘了姑娘的恩情的,我會報答的,我當牛做馬也會報答的。真的,我會報答的,求求,求求你!」

  婦人急切的說著,說話都有些顛三倒四了。

  說著說著竟然直接跪了下來,對著林曉曉就要磕頭。

  但是她沒有跪下去,一股大力直接制止了她。只聽一句「等著。」隨後剛剛還在她面前的人就閃身到了街上,拿了一個漢子提的一桶水。

  「借我用用。」

  林曉曉當頭給自己淋成了落湯雞,井水是剛打上來的,夏天的井水依然冰涼,凍得林曉曉一個激靈,隨後她就進了火場。

  窗口和門口竄動的火舌頓時吞噬了她的聲音。

  葉孤鴻看的心裡一驚,下意識的就要跟著進去。

  江玉郎趕緊把人拉住。

  「你傻了嗎?她有那什麼泰坦巨甲護體,不怕燒,你連水都沒澆就進去了豈不是還要麻煩她救你?」

  葉孤鴻從小住在飛仙島,從沒遇到這種大火,難免失了分寸,聽到這話立刻想要找水。

  與此同時,林曉曉正兩只手抱著兩個小孩往外跑。

  系統趕緊道。【小心,房梁要倒了!】

  這房子本就是老破小,房梁已經是老家伙了,不想今天會葬送在這火場裡。粗壯的房梁眼看著就要壓下來。

  林曉曉咬牙大喊。

  「接著!」

  接著?接什麼?

  兩人還沒反應過來,窗口處飛出來兩個小孩。葉孤鴻和江玉郎趕緊飛身接住。隨後才看清楚是兩個的孩子。

  兩人的腦袋上都蒙著一塊布。火倒是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皮外傷。

  揭開布一看,兩人都雙眼緊閉,昏迷不醒。應當是被濃煙嗆昏過去了,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巨響。火光閃爍的半邊房子塌了。

  那一瞬間,葉孤鴻和江玉郎的眼睛睜大,面色瞬間蒼白下來。

  他們兩人再也顧不上什麼謹慎和理智,腦海裡只有林曉曉的安危,趕緊衝了過去,眾人想拉都拉不住。

  孩子救回來後的那一家子的面色同樣蒼白,男人搶過路上一個人的水桶就過去了。

  半邊老房子邊上了廢墟,到處是磚瓦和燒毀的牆壁木頭,這邊的火勢倒是小了點,火光在夾縫中倔強的燃燒著。

  一處瓦片間,一只手顫顫巍巍的伸出來。

  【幸好我扔鉛球還算准。】

  「林曉曉!你沒事吧?」

  「林曉曉!你還說著就喊一聲!」

  林曉曉聽到聲音,把壓在身上的房梁一把推開,揮手打開瓦片,從廢墟裡慢慢露出腦袋。

  「我能有什麼事,還有江玉郎,要叫我姐……」

  嘩啦,林曉曉還沒說完,一桶水對著她當頭潑下,把她再次變回了落湯雞。

  林曉曉:……

  男人本想著救人救火,卻不想會這樣,拿著水桶頓時僵硬的站在那。

  「姑……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姑娘我……」

  眼看著好好地一個大男人急的快哭了,林曉曉手撐著瓦片,把自己好似拔蘿蔔一樣拔出去。

  「沒事,沒事。我不生氣,這樣還挺涼快的。」

  雖然她現在皮厚,被火燒一下也沒有燒傷她,不過熱也是真的熱。但現在可不是歇息的時候。

  她摸了一把臉上的水,看著邊上的熊熊大火,順著哭喊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那裡看著似乎是一棟青樓,二樓、三樓隱約可以看見被捆著不少人。剛剛遇見的捕快們正在和其他人一起努力澆水救火。

  這條街的人反應很快,一桶桶水下去,不能說澆滅這衝天的大火,但也算是控制了火勢蔓延。可對於已經著了大火的建築,他們澆水不過是杯水車薪。那棟青樓建的比剛剛的老房子結實,但結實也補鞥這麼燒啊,此刻青樓的一樓已經被火包圍,火舌往上舔舐,青樓二樓、三樓搖搖欲墜。

  忽然,青樓一樓坍塌些許,二樓和三樓頓時傾斜。

  「啊啊啊!」

  尖叫聲響徹雲霄。

  原本筆直的建築成了歪脖子樹。樹上的人就仿佛不會飛的幼鳥,眼睜睜看著毒蛇盤旋而上。

  二樓的火已經躥得老高,好似一塊火紅的幕布,夾雜這滾滾濃煙,隔絕了生的希望。

  所有人都清楚,裡面的人今天必死無疑。哭泣和尖叫此起彼伏。圍著這青樓澆水的青壯們有些已經放棄了,他們紅著眼睛看著那衝天的大火。隨後轉而拎著水桶幫忙去控制火勢。

  唯有捕快們還在堅持,但是他們也知道這樣下去只是徒勞無功。

  不是沒人試圖衝進去,但是火實在太大了,這個時候再怎麼往身上澆水都無濟於事,還沒救人,怕是自己就要被烤熟了。

  自古水火無情,在這樣的災難前,他們似乎只能眼睜睜看著樓上的人被活活燒死,一股濃重的絕望和悲傷開始蔓延。

  就在這時,一個月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就好似飛蛾撲火一般。毅然決然的投入了那火簾之中!

  一個捕快恰好抬頭,驚愕出聲。

  「那是……林姑娘!」

  「什麼?」

  「剛剛林姑娘進去了!」

  另一個捕快頓時急了。「她進去干什麼?!哎呀,這……這要是出了差錯,葉城主那邊……」

  他邊上的那個更是滿臉焦急。

  「林公子咱們怕是救不回來了,若是林姑娘也出事了……」

  就在這時,林曉曉的聲音再次出現。

  「接著!」

  隨著一聲驚叫,一個纖細的姑娘從二樓飛出,她被拋得高高的,火舌沒有沾染她分毫。

  捕快們還在愣神,江玉郎已經快速飛身過去,接住了那個姑娘。把人放了下來。

  「再來!」

  隨著林曉曉的聲音,又是一個人被丟了出來。

  葉孤鴻趕緊足尖一點去接,結果他面色一僵。

  因為這是一個胖子,看那穿著,想必是個富家老爺,看來吃的大魚大肉沒有一口是浪費的,把自己養的那叫一個分量十足。落下來的重量簡直是葉孤鴻這個十幾歲的小少年不可承受之重。

  他努力繃住臉,把人放在了地上。

  富家老爺趕緊道謝,連滾帶爬的跑到了人群裡。想來這輩子都要對青樓有心理陰影了。

  二樓,哭叫聲環繞。

  「別怕,不會有事的。」

  林曉曉抱著一個姑娘,對著她安慰一句,然後猛地一拋。

  姑娘被濃煙嗆得難受,還來不及說一句話就被拋了出去,隨後就落在了江玉郎的懷裡。

  「謝謝。」

  江玉郎把人放下,立刻就有人把姑娘扶住。

  這時又有人被扔了出來,江玉郎抬腳一步,但一看是個男人,頓時站住了。

  葉孤鴻沒看出這一點來,飛身過去接住,男人大多都是要比女人重的,更何況上青樓的大多都是家有余錢的,這類人中難免就容易出比較富態壯實的。

  很不幸,這又是一個體重相當感人的漢子。偏偏這漢子還慫的很,被扔出來的時候哭著喊著,被葉孤鴻接住後更是如同八爪魚一樣扒拉住了他。死活不下來。眼淚鼻涕全蹭在了葉孤鴻的衣服上。

  雙手酸痛的葉孤鴻面無表情:……

  好不容易把人扒拉下來,又有姑娘被扔出來了,他趕緊去接,但被江玉郎搶先一步。幾次過後,哪怕葉孤鴻再蠢,他也看出來不對勁了,更何況他並不是個蠢人。

  他冷著臉低聲道。

  「這個時候你還抱著這種心思,齷齪。」

  江玉郎露出一個笑容。「她們哭的妝都花了,我可沒興趣,但再沒興趣,我也不想抱大老爺們。」

  他話語頓了頓,嘲笑的看了一眼葉孤鴻的胸前。

  「特別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渾身還臭烘烘的大老爺們。」

  葉孤鴻:難道他就比較喜歡抱一把鼻涕一把淚,渾身臭烘烘的大老爺們嗎?

  他飛身再次接住一個男人,這個男人似乎被濃煙嗆昏過去了,立刻被人抬手抬腳的抬到大夫那裡。

  趁著空蕩,葉孤鴻咬牙道。

  「你這樣被林曉曉知道了,不怕她生氣?」

  江玉郎抬眸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惡劣的道。

  「看來你沒注意啊。你仔細看看林曉曉是怎麼把人扔出來的。」

  還清醒的人已經都差不多被扔下來了,目前扔下來的都是被嗆昏過去的人,需要林曉曉一個個的去找。所以扔人的頻率也慢了下來。

  火光中,林曉曉抱著一個姑娘另一只手還拖著一個昏迷的漢子來到搖搖欲墜的二樓回廊,她先把姑娘給扔了下去,隨後又把漢子給扔下去。

  幸好泰坦甲蟲的力氣也夠大,要還是么蛾子的時候,那小細胳膊恐怕已經折了。

  她扔完人就趕緊轉頭,再次陷入了火和濃煙之中。

  濃煙嗆的她忍不住咳嗽幾聲,如果不是她體質遠比普通人堅韌,在這種地方這麼折騰,恐怕也要被嗆昏過去,變成熏肉火腿了。

  樓下。

  葉孤鴻看著兩個人被扔下來的全過程,雖然濃煙和火光遮掩了林曉曉的大半身形,不過回廊空曠,葉孤鴻還是看清楚了。

  林曉曉扔姑娘的時候是雙手抱著拋的,好似拋起一捧花瓣。

  對於漢子,林曉曉則是隨手拎住後衣領,直接往外一拋,好似丟垃圾。

  而江玉郎目標明確只接姑娘,對漢子看也不看的行為,和這一幕有著驚人的相似。

  江玉郎接過昏迷的姑娘,對著只能憋屈接住漢子的葉孤鴻聳聳肩。

  「看清楚了?」

  葉孤鴻:……


第83章

  烈火熊熊, 濃煙滾滾。

  原本用來尋歡作樂的青樓現在成了人間煉獄,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從原本的哭喊驚叫聲震天, 變成了一片死寂。

  很多時候, 在火災中,人並不是被大火燒死的, 而是被濃煙嗆昏致死的。

  「咳咳。」

  周圍除了木頭被燒得劈裡啪啦的聲音,似乎再無一點生命的求救聲。砰的一聲,帶著火的窗框脫離,朝著林曉曉砸去。

  她閃身躲開, 腳步又加快了幾分, 三樓已經搜了大半了,還有一點,還有一點就完事了。

  「咳咳咳!」

  這麼想著, 林曉曉又劇烈咳嗽了幾聲。

  此刻她的眼睛被這滾滾的黑煙熏得通紅, 眼淚不斷湧出。到處都是火, 到處都充斥著黑煙, 淚眼朦朧間, 她只能看見殘酷的黑紅一片。

  這裡仿佛已經不是人間,而是地獄的火海。如果沒有系統幫忙計算路線, 僅憑借肉眼她甚至分不清這裡到底是來過還是沒來過。

  雖然是常年互懟的關系, 但損友就不是友了?

  看見林曉曉這副模樣,系統不由有些心疼。

  【你悠著點,泰坦甲蟲又不是泰坦巨人, 就算皮再厚也經不住這麼燒啊, 皮厚如豬八戒還要防著妖精把他做成烤全豬呢!】

  【沒事, 我心裡有數。】

  林曉曉腳步艱難的穿行在著火的走廊, 腳下是已經掉落的殘骸,頭上加上左右是正在不斷掉落的殘骸。

  她走在其間,渺小若河中掙扎的一只螞蟻。

  系統氣急。【你心裡有個屁的數,你看看你自己,皮肉都紅彤彤的了!離烤全豬就只差個當場去世了!】

  一腳踹開著火變形的木門,裡面的濃煙頓時湧出,嗆得林曉曉再次咳嗽起來,她雙眼通紅的摸索著找人,聞言笑了笑。

  【我看不見。】

  很快,她就在角落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姑娘。這姑娘面色痛苦,發髻散亂,恐怕是被這大火嚇壞了。

  她熟練的一探鼻息,確定還活著,拖著就出了走廊,隨後把人拋了出去。

  「林姑娘,夠了,快下來吧!」

  「快下來吧!」

  又是轟隆一聲,樓整個晃了晃,越發的傾斜了。

  「啊啊啊!」

  「林姑娘快下來!」

  「樓要塌了!」

  下面傳來眾人的驚叫聲。林曉曉猝不及防下腳步一個踉蹌,下意識的抓住了一遍的柱子,結果下一刻被燙的趕緊撒手。

  恍惚間,林曉曉仿佛聞到了一股肉香。她低頭看了看,嘆息道。

  【嘖,有點想念鐵板牛肉了。】

  系統都要被氣笑了。【再給你三分鐘,這棟樓也只能堅持三分鐘了,三分鐘之後你必須下去!】

  林曉曉的唇角依然帶著笑。

  【我知道了。】

  眼看著林曉曉轉身,背影再次被大火吞沒。

  江玉郎咬牙。

  「她是蠢貨嗎?竟然又回去了!」

  葉孤鴻緊張的不行,再也受不了這種等在外面的折磨了,急切抬腳道。

  「我進去找她出來!」

  結果他剛走一步就被江玉郎拽住了,江玉郎氣不打一處來,手緊緊拽住葉孤鴻,少年的聲音都因為氣憤而有些拔尖。

  「你不許去,她蠢你比她更蠢,這麼大的火,這麼濃的煙,除了她現在沒人能進去,你進去除了給她找麻煩,根本無濟於事。」

  葉孤鴻繃不住往日的冷臉,焦躁道。

  「但是難道我們就只能在這眼睜睜的看著?!」

  江玉郎深吸一口氣。

  「我相信,她心裡有數。我們得相信她。」

  林曉曉再次拋出來兩個昏迷的倒霉蛋,就在眾人以為她這次總該下來的時候,她毅然決然的再次回去。

  江玉郎和葉孤鴻兩人雙手緊緊攥成拳頭。和他們一樣緊張的差點忘了呼吸的還有很多人。

  【還有兩分鐘。】

  林曉曉快速跑動起來,她的衣服已經被燒出了好幾個窟窿,鞋子更是已經漏底了。

  【靠,這地板太燙腳了。】

  系統不為所動。

  【一分鐘。】

  【快了,快了。】

  林曉曉摸索著從窗戶進去。一進來就看見桌子上倒著好幾個人。四周的火舌朝著房間中央的他們舔舐過去。

  奇怪,這些人的姿勢怎麼……

  【快點!來不及了!】

  系統的聲音打斷了林曉曉的思索,她趕緊拎起兩個人就往窗外扔,好似扔小豬仔一樣。

  系統聲音透著焦急。

  【還有三十秒!】

  林曉曉咬牙。

  【這群男人一個個都吃那麼胖干什麼,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寬肩窄腰大長腿?不知道的話我把我家葉孤城借你們看看!】

  泰坦甲蟲的力氣確實大,但這麼一直舉一直舉,林曉曉哪裡吃得消。

  上輩子因為沒錢沒有感受過健身房舉鐵的快樂,今天倒是讓她體驗到吐!

  系統氣急。【別踏馬說了,快跳,樓要塌了!】

  轟隆一聲巨響!

  歪脖子樹一般的三層樓徹底塌了,因為傾斜而懸空的三樓直接摔在了街道上。瞬間火花四濺。一點火炭飛濺到了離得近的人身上,頓時激起一片驚聲痛叫。眾人駭得齊齊後退。

  江玉郎和葉孤鴻就是站的近被波及的倒霉蛋,江玉郎是衣角被濺到,頓時就被燒穿了一個洞。而葉孤鴻則是手背被濺到,立刻多了一個豆大的紅點,不一會兒就起了水泡!

  不久前的事情再次重復,兩個少年顧不得還燒著的殘骸,趕緊上前找人。

  「林……咳咳,林曉曉!」

  「你在哪!快……咳咳咳,快回話!」

  濃煙嗆得兩個少年頓時口鼻不適,眼睛瞬間被熏出了眼淚,咳嗽著嘶啞著嗓子去看。

  只是這麼感受一下,他們的心就越發的難受起來,這麼大的火,只是幾粒小巧的火炭就有那麼大的威力,疏散了不少的濃煙依然嗆得人呼吸困難。

  那當時林曉曉獨自在那火樓裡穿行的時候該是怎麼樣的困難和危險?!

  他們現在的心裡滿是恐懼,完全不敢想像林曉曉死了這個可能。

  原本因為火星濺射而退後的百姓們看見兩個少年的動作,趕緊上前,幾個漢子抬手就是幾桶清水,潑滅了殘骸表面的火。

  葉孤鴻焦急的喊了兩聲沒人應,立刻咬牙解下佩劍,准備以劍來扒開廢墟。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林曉曉你放心,我一定找到你!」

  然而就在他剛說完這話,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幽幽傳來。

  「葉孤鴻,你再踩我腦袋,我恐怕只能做鬼去找你了。」

  葉孤鴻:?!!!

  原本蹲下來准備用劍鞘扒開廢墟的葉孤鴻趕緊站起來,然後換了個位置。但是他依然沒看見林曉曉。

  「嘶。再走遠一點,你踩我手了!」

  葉孤鴻和江玉郎想要幫忙,卻聽到林曉曉道。

  「不用幫我,我自己能起來。」

  幽幽的話語很有存在感,但沒有人看見林曉曉的身影。端的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所有人都趕緊後退幾步,瞬間,原本葉孤鴻站的位置空出來一大塊。無數雙眼睛緊盯著那片地方。殘骸開始晃動,裡面似乎有東西正在努力鑽出來。

  眾人想要幫忙,卻又躊躇著不敢上前。

  被燒得稀爛,又被水澆過的殘骸撲梭梭的往下掉。一塊焦黑的木板被頂了起來。

  眾人趕緊看過去,之間焦黑的木板下,是一個同樣焦黑的……謎之人形生物……

  此刻的林曉曉哪裡還能看得出一點膚白貌美的模樣,她衣衫襤褸,本來就被濃煙熏得滿面的黑灰,之後又被廢墟這麼一埋,相當於那些黑色的煙塵簡直不要錢的給她裹了個全身。和龍貓在火山灰裡洗澡有異曲同工之妙。

  「咳咳,呸呸。」

  林曉曉出來後,趕緊對著廢墟呸了幾口,別說她這樣不雅觀,當你嘴裡吃了一嘴的碳灰,黑灰幾乎侵略了嗓子眼,誰都會這麼不雅觀。

  看著眼前漆黑一片,讓丐幫污衣派都自愧不如的女人,江玉郎遲疑道。

  「林曉曉?」

  「曉曉?」

  同樣的話語由不同的人發出。

  林曉曉眼睛被熏得通紅,暫時看誰都是自帶一百層柔光模糊濾鏡。聽到熟悉的聲音,下意識的抬頭去看,卻只看見一片模糊的色塊。

  「葉孤城……咳咳……」

  聽到葉孤城的聲音,林曉曉強撐著的氣勁似乎就散了,腳一軟就要倒。但她並沒有摔在地上。而是落在了一片純白的懷抱裡。

  聞著熟悉的氣味,林曉曉只感到安心。小聲道。

  「我腿軟了,你扶我……」

  她話還沒說話,就只覺得身子忽然騰空。

  葉孤城的話在她的耳邊響起。

  「我帶你先回去。」

  不用詢問,光是看著眼前的場景,葉孤城已經明白林曉曉這幅樣子是怎麼造成的了。一向喜潔的他毫不猶豫的抱住了林曉曉,眼中只有心疼。

  因為眼睛處於半瞎狀態,林曉曉難免無措,下意識的抬手抱住了葉孤城的脖子。隨後才察覺到自己此刻的狀態。

  她,林曉曉,正在被葉孤城公主抱!

  林曉曉只覺得面色有些發燙。感受自己被葉孤城帶著用輕功在屋檐上不斷躍起,手摟著葉孤城的脖子,有些羞澀的縮在葉孤城的懷裡,臉貼著葉孤城的胸膛。

  【嘿嘿,這……這難道就是老天爺因為我英勇救人,賜給我的福利嗎?】

  她摟著葉孤城脖子的手動了動,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原本還覺得手被燙的挺疼的,不過現在,嘿嘿,天晴了,火停了,我又覺得我行了!系統,快快,我眼睛現在看不見,你趕緊幫我把這段錄下來!】

  這種唯美浪漫的公主抱時刻,必須記錄下來!

  結果聽了她的話,系統卻沉默了一下。

  黑漆漆的人形迷之生物正被白衣俊美的葉孤城抱在懷裡。

  那張黑灰斑駁,除了眼白、牙白,哪裡都黑,壓根看不見任何美貌,仿佛從鍋爐灰裡扒拉出來的臉緊貼著葉孤城的胸膛。在其上映出了一個黑灰的迷之人臉。

  而葉孤城的背後,兩只黑手摟著他的脖子,給他潔白的背後同樣貼出了兩個黑色的巴掌印。

  不明真相的人乍一看,恐怕會以為這是鍋灰成精,走哪掉哪。

  系統遲疑道。

  【你……確定要錄下來?】

  林曉曉疑惑。【當然了,這可是我戀愛的高光時刻!】

  系統:【……好吧。】

  你開心就好。

  林曉曉實在是太累了,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疲倦,精神上更是疲憊無比。大概是葉孤城抱著她給了她不少安全感,她不知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而此刻,天光微亮。

  葉孤城一路把人帶回了客棧。隨後檢查了一下林曉曉的裸露在外的皮膚,除了黑灰,即使通紅的皮肉,有些地方已經起了水泡。

  雖然他願意尊重林曉曉的選擇,但是看見這些傷,他還是忍不住心疼。

  「等會再睡,先洗一洗。」

  葉孤城的聲音鑽進了林曉曉的耳朵裡,她想要裝作聽不見,但是最後還是被鬧起來了。林曉曉癟嘴。「我好困。」

  她真的好困啊,晚上接待了三個人,加上她自己都夠湊一桌子麻將了,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結果竟然起火了。這一晚上可算是把她折騰的夠嗆。

  葉孤城卻並不同意。

  林曉曉也覺得渾身不太舒服,癢癢的,還又燙又疼。睡著也有些難受。抱怨一下後,還是聽話的准備洗一洗。

  葉孤城怕她一個人出事,想要找個姑娘來幫忙,不過被林曉曉揮手拒絕。她又不是斷手斷腳,洗澡還是可以的。反倒是被陌生人看著、幫著洗她就不可以了。

  林曉曉在房間等著伙計把熱水燒好送來洗澡,而葉孤城則是又出去了,他需要幫林曉曉找大夫。檢查一下身體。

  林曉曉其實覺得自己沒什麼大礙,就是有些燙傷,不過看葉孤城堅持,也就沒有阻止。

  等待的過程中,林曉曉摸索著走向桌前坐下。期間還要沒有系統提醒,還差點撞櫃子上。

  系統還記著林曉曉剛剛不聽勸的事情,冷哼道。

  【瞎子的感覺怎麼樣?】

  林曉曉努力的睜大眼睛,但看見的依然是朦朧一片,整個世界好似瞬間光怪陸離起來。她笑著把頭上歪七扭八的簪子摘下來。

  【還行,其實我小時候還偷偷拿過那種算命瞎子專用的黑眼鏡裝瞎來著,沒想到今天倒是真的成了,從今以後,請叫我林半瞎謝謝。】

  想了想,她深沉臉道。【半瞎者,瞎的是眼,看的是心。】

  系統:……

  這個女人總有一種讓人心梗的能力,哪怕它是個系統現在也覺得心梗的慌。

  於是難受的系統冷笑。

  【林半瞎?我看你叫林黑炭還差不多,你還是好好看看你自己吧。】

  林曉曉狐疑,摸索著拿起了銅鏡,因為她眼睛現在不好使,所以只能把鏡子往自己身前湊。

  銅鏡的表面是一種特有的金屬光澤的黃色。這就是一把市面上普通的銅鏡,由客棧友情提供,所以它並沒有被打磨的很光滑,似乎年歲有些久了,有快地方還凹了下去。所以鏡子的畫面有些扭曲朦朧。

  林曉曉第一眼沒看清自己,只看見朦朧的一小片黑。

  她意識到不對勁,猛地把鏡子再次拉近。等到她看清楚那鏡子裡的人臉後……

  【臥槽,這顆陳年鹵蛋是誰啊!】

  林曉曉嚇得鏡子都掉回桌子了,但很快她就又把鏡子拿了回去。通紅的眼睛幾乎抵在了鏡子上。如果鏡子有靈,怕是能被嚇死。

  看著鏡子裡那個黑漆漆的陳年鹵蛋,林曉曉先是睜大眼睛,於是鏡子裡那雙通紅的眼睛也瞪大。睫毛一動,頓時一搓黑灰灑落在她臉上。

  林曉曉嘴角微微動了動,鏡子裡的臉也動了動。她張嘴,潔白的貝齒成了整張臉唯一的亮點。

  再把衣服扒拉到眼前,才發現,她渾身漆黑,一動就掉灰,手抬起到眼前,黑漆漆的夾縫中透著紅彤彤,一片水泡爭著擠出冒頭。

  林曉曉的眼神從最開始的震驚變成了絕望。

  她抖著手,顫顫巍巍的把鏡子放回桌上,好似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嫗。

  【系統啊,我剛剛……就用這張臉見的葉孤城,葉孤城就是抱著……這樣的我回來的?】

  系統:【這個……你身為救人的英雄,可是所有人敬仰的女人,這點小事沒人會在意的。葉孤城心疼你還來不及呢。你也別太在意。】

  【你就老實和我說吧。】林曉曉坐在椅子上,眼神絕望。

  【葉孤城的衣服還好嗎?】

  這個問題相當難回答啊。

  眼看系統沉默著不說話,想到之前系統詢問她真的要錄下來的話語,林曉曉表示,錄像呢,她要看。

  系統第一反應自然是勸阻,但可惜,林曉曉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女人。

  短短的一段錄像在光屏上播放,畫面中的男人清冷俊美,穿著一身白衣在屋檐上飛躍,好似謫仙。

  但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他懷中抱著的女人衣衫襤褸、渾身漆黑,而他的白衣不僅有著一張黑灰印出來的臉,還夾雜著幾個黑手印。

  這要是加幾個光影,配上字,再做成海報。一個古裝武俠驚悚恐怖片就此誕生了!

  系統試圖搶救一下。

  【那個,其實單看的話,如雪白衣被染黑,印出了朦朧人臉和黑手印,其實還……挺有意境的?】

  搶救無效,已經社會性死亡的林曉曉:……算了你還是閉嘴吧。

  這時,敲門聲傳來,是伙計來了。

  兩個伙計哼哧哼哧抬著浴桶,看見林曉曉頓時愣了一下,隨後就恍然大悟,面色敬重道。

  「原來姑娘就是那位救人的林姑娘。」

  另一個伙計則是拍著胸脯保證。

  「林姑娘你放心,熱水管夠!」

  畢竟這位可是救苦救難的女英雄,現在事情結束,哪能缺了英雄的熱水!

  說著,伙計們就精神十足的把東西都放進了屋子,然後蹭蹭蹭的下樓,囑咐人繼續去燒水了。

  被一眼就認出來,但是並不覺得開心的林黑炭:QAQ

  一炷香之後,洗干淨的林曉曉木著臉坐在床上,已經不想去想自己那洗出來的黑水了。

  她的臉紅彤彤的,本來就被燙的起了點水泡,因為她洗澡時候下手太狠,還搓破了點皮。但不這麼做,她洗不干淨啊。

  她連鼻子裡都是黑灰!

  前一刻,她還在高興於葉孤城的公主抱,現在,她只想說,她已經死了。

  這時,葉孤城帶著人進來了,似乎是個老大夫,因為林曉曉現在眼睛處於半瞎狀態,所以她不能確定。

  林曉曉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忍不住嘟囔道。

  「我覺得我沒什麼大事。」

  她的身體素質遠超普通人,雖然泰坦甲蟲的自愈力沒有蚯蚓那麼厲害,但對比人類還是好上不少的。

  但是葉孤城堅持,林曉曉只好妥協,結果一檢查,葉孤城的面色就有些冷了。

  因為老大夫說林曉曉的眼睛被熏得厲害,需要用藥,很可能會影響日後的視力。

  吸了太多濃煙,內裡受到了侵染,同樣需要用藥。

  渾身被燙傷,更需要用藥,並且水泡要是處理不好,說不定要留疤。

  說著說著,老大夫嘆息一聲,對著林曉曉拱手行了一禮。

  「姑娘英勇救人,心性堅毅,老朽佩服,在此更是替左右的街坊謝過姑娘相助。」

  林曉曉連忙伸手去扶,不過眼睛不好,沒碰到,還是葉孤城幫忙把老大夫扶住。

  林曉曉:「老人家這是折煞我了。」

  老大夫又道。

  「姑娘救人於水火,乃是大慈悲,大恩德,當得我這一禮。只是也請姑娘聽老朽一言,受了這麼重的傷,可得好好醫治休養才是,萬萬不能隨意應付。」

  老人家這麼苦口婆心,林曉曉還能怎麼辦?當然是點頭應是啦。

  等到老大夫走了,葉孤城一直不說話,林曉曉也看不見他表情,有些忐忑道。

  「你別生氣,我武功特殊,這點傷很快就能好。」

  再不濟直接換成蚯蚓,這點傷……

  她正想著,就聽葉孤城嘆了一聲道。

  「我沒生氣,只是擔心你的傷,把手伸出來。我給你上藥。」

  林曉曉下意識的伸手,葉孤城就坐在她的旁邊,用銀針挑破水泡,隨後抹上碧綠的藥膏,藥膏帶著一股草藥的氣味,不難聞,反而有些清爽。抹上去有些清涼。

  他的動作很輕,略有薄繭的指腹在林曉曉的手心抹藥,讓她覺得有點癢。

  因為她眼睛看得畫面朦朧一片,這讓她的其他感官都好似放大了一般,手心的癢意難耐,讓她忍不住蜷縮了一下手指。

  葉孤城抬眸。

  「疼嗎?」

  林曉曉心頭猛跳,趕緊搖頭。

  「不疼。我……我皮厚,你不用那麼小心,力氣大一點沒關系的。」

  聽出她的結巴,葉孤城眼中笑意一閃而過。


第84章

  大概喝得藥有安眠的成分, 所以林曉曉上過藥後,睡得相當沉。當她一覺睡醒,已經是黃昏了。

  她的眼睛塗了藥膏, 綁了一條白色的紗巾,現在看什麼都是白茫茫一片真干淨。有些不適應的林曉曉忍不住摸了摸眼前白色的紗巾。想要拿下來, 但想到葉孤城, 又不由縮回了手

  她對著系統嘀咕道。

  【我這眼睛得什麼時候才好?】

  【怎麼?林半瞎你這才不到一天,就難受了?】

  系統嘲笑她。

  【忍著吧, 如果不換蚯蚓, 你起碼要五天才能恢復。】

  五天啊,這對於暫時成了瞎子的正常人來說, 可實在有些久了。

  林曉曉摸索著往門邊走去。

  睜開眼白茫茫一片, 閉上眼黑漆漆一片, 頭一次體驗這種茫然無措, 林曉曉才算是真的明白,為什麼目盲之人那麼多,但是花滿樓卻只有一個,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系統嘴上不饒人, 但該提醒的一個不落, 成功幫林曉曉避開了桌子,牆壁, 順利帶著她到了門邊。

  【小心門檻。】

  林曉曉推開門, 一只手直接拉住了她的手。

  葉孤城的聲音傳到耳邊。

  「醒了?」

  林曉曉看不見,但卻能感受到, 高大的人影在自己的身側, 扶著自己的胳膊。緊貼出透著彼此的體溫。

  換上了白衣的姑娘站在那, 聽到詢問微微側頭, 輕輕點了點頭。

  同樣純白的紗巾疊成長條,遮住了姑娘的眼睛,在腦後打了個結。姑娘原本活潑靈動的杏眼被擋住,只露出鼻子和下巴,唇色蒼白。

  葉孤城抿了抿唇。

  「一天沒用飯了,你可餓了?」

  林曉曉又點了點頭。「是有點餓。」

  葉孤城問了林曉曉想吃什麼,讓她在房間裡等一會兒,他去讓人准備。

  坐在椅子上,喝著葉孤城給倒的茶水,林曉曉心裡美滋滋,這時,門又開了。

  林曉曉側頭。

  「誰?」

  江玉郎看著坐在那裡的林曉曉,面色有點難看。

  「是我,還有葉孤鴻。」

  兩個少年人走了進去。

  林曉曉看不見,鼻子卻似乎更靈了,隨著兩人的靠近,她聞到了一股和自己之前用的很像的藥膏的草藥味。

  「你們也受傷了?」

  葉孤鴻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紗布。

  「無妨。只是小傷。」

  江玉郎的臉上和手臂上同樣也有紗布,他回來後才發現自己的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條血痕,手腕上則是多了一片密集的水泡。

  不過這也很正常,在當時那危險的情形之時,呼吸都快忘記了,誰還有功夫注意這些,大多數在前面幫忙的人都是回家後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有燙傷、淤青、劃傷等痕跡。

  江玉郎對此同樣不以為意,反倒是看向林曉曉眼睛上的紗布,冷哼道。

  「你放心,我們這點傷可比不上你林女英雄,以一己之力救了那百花樓的人,也就是瞎了眼睛,渾身燙傷,滿手水泡,五髒六腑被濃煙侵染。還真是厲害的讓人敬佩啊。」

  林曉曉嬉笑。

  「也沒有那麼好啦。這還要多虧你們以及其他當時在樓下的人幫忙,要不然我哪能肆無顧忌的把人扔下去?百花樓的人是我們共同救下來的,當不起弟弟你這麼誇贊。」

  江玉郎臉一黑。

  「我沒有在誇你!」

  他氣得咬牙道。

  「你看看你,你知道你現在什麼樣嗎?」

  林曉曉側頭。

  「英雄氣概,舍我其誰?」

  江玉郎咬牙。

  「呵,那只是你的臆想罷了,現在的你分明是個面色蒼白,虛弱無力的瞎子。」

  葉孤鴻微微皺眉。

  「江玉郎……」

  江玉郎回頭看他。

  「怎麼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葉孤鴻也知道江玉郎這麼說是為了什麼,看著眼睛被蒙住,面色蒼白的林曉曉,他不由沉默了。

  林曉曉卻滿不在乎道。

  「這些都只是暫時的,我像是會在意這些小事的人嗎?」

  她越是這樣,江玉郎越氣,氣得瞪她卻說不出話來。

  葉孤鴻其實也有些後怕昨晚的事情,看見林曉曉這樣,他的目光移動到了林曉曉的發頂。

  「頭發被燒又被剪,短了一截也不在意嗎?」

  他這麼一說,林曉曉的手下意識的摸到了自己的左側頭發,這邊的頭發要比右邊的薄一點。

  但只要仔細看,或者像林曉曉這樣摸索一下就會發現,這裡的頭發分明是被人剪短了幾撮。林曉曉自己都說不清這幾撮頭發是什麼時候被火撩到的,因為眼瞎,她洗澡的時候都沒發現,直到葉孤城給她上藥的時候,才注意到這幾撮過於扭曲變形的頭發。

  事實上,她的發尾,還有右邊也有好幾撮遭遇了這種可怕的事情,不過受創最慘的還是左邊區域,這種頭發自然不能要了,於是哢嚓哢嚓幾下,林曉曉含淚讓葉孤城把這幾撮全給剪了下來。

  最後,這些為了救火而英勇犧牲的秀發因為林曉曉的強烈要求,被保存在了一個錦囊裡。

  於是這個時候手摸上去,左邊的頭發稀疏的讓林曉曉忍不住心酸。

  這還不是最慘的,雖然林曉曉盡力避開了火,頭發沒有被燒多少,但她避不開無處不在的高溫啊。

  所以現在……身為女英雄的她還沒膨脹,她的的頭發卻有點過於膨脹了……

  林曉曉:別說了,別說了,孩子的眼淚快包不住了。

  林曉曉強忍著心疼,倔強道。

  「一……一點點頭發換回那麼多人命,我不虧!」

  葉孤鴻看著嘴硬的林曉曉,再插一刀。

  「你現在的頭發就像是朱雲養過的一只鴛鴦眼獅子貓。」

  獅子貓,頭大耳短,因為頸部毛發長而茂密,形如獅子,所以因此得名。

  林曉曉捂著腦袋,悲憤道。

  「你夠了葉孤鴻,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是不是江玉郎把你帶壞了。」

  無辜被污蔑的江玉郎氣得恨不得咬這個女人一口。

  好在葉孤鴻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看著林曉曉眼睛上的紗布,嘆息道。

  「我只是想讓你以後遇到這種事,好歹顧忌一下你自己。」

  救人不是錯,但身為林曉曉身邊的人,相對於陌生人的安危,他們更在意的自然是林曉曉的安危,此乃人之常情。

  停頓了一下,葉孤鴻又道。

  「堂兄在你睡著之後,提劍去了那幾個六扇門捕快那裡。」

  葉孤城昨夜追了那個縱火的人去了,幫著老捕快抓住了那個家伙,連帶著接應的兩人,總共三人都被六扇門捕快帶回了他們落腳的客棧,林曉曉是知道的。

  但她卻不知道還有這個後續,林曉曉聽了葉孤鴻的話,頓時抬頭。

  「他把那三個人殺了?」

  葉孤鴻冷漠道。「不,那三個人自己服毒自盡了。」

  不過如果那三個人沒有服毒自盡,葉孤城會不會殺了他們,誰也不知道。

  林曉曉垂眸,有些歉疚的小聲道。

  「抱歉……我只是……知道我做得到才過去的,對我來說,這點傷真的不算什麼。」

  但是她好像嚇到他們了。

  「不算什麼?」

  江玉郎冷笑。「真要說的話,百花樓的裡的那些人又算得了什麼?那群青樓女子就不說了,救了也就救了,但是那群去百花樓的男人你那麼拼命干什麼?不過是群酒囊飯袋,腦滿腸肥的家伙。一個個平日裡仗著有幾個錢耀武揚威,著火的時候哭天喊地,比女人還不如。還有那個六扇門捕快要救的林公子,你知道是誰嗎?」

  林曉曉:「是誰?」

  葉孤鴻露出一絲厭惡接著道。

  「聽聞是當朝戶部一名官員的兒子,六扇門的人正在保護他們一家,具體原因,因為涉及到朝堂的事,六扇門的捕快們不方便說,在這種關頭,那一家子被六扇門的人千叮嚀萬囑咐不要離開宅子,呆在他們的保護圈,結果這個林公子卻還是偷摸的溜了出來。到百花樓尋歡作樂,這才釀成了這一場禍事。」

  這種行為俗稱作死。

  而顯然,這位林公子是作死界的一名小能手。

  江玉郎同樣厭惡的開口。

  「聽懂了?你千辛萬苦救的人其中就有這個林公子,那幾個死在這次大火裡的無辜百姓全都是因為他的牽連,這種人死在火場簡直活該,你救了他反倒是髒了你的手!」

  林曉曉的面色也有些冷了。

  雖然她竭力救人,盡力把每個地方都搜了個遍,但人的身體情況是不同的,在後期,她找到的人,並不是只有嗆昏過去這一種,有好幾個,在她找到後,已經沒了生命跡像,他們已經被濃煙給活活嗆死了!

  因為濃煙充斥空間,而導致呼吸困難,最後窒息,意識漸漸消失,這樣的死亡該是何等的痛苦?

  不過除了厭惡,她還迅速想到了一件事。

  「那個林公子武功如何?」

  江玉郎冷哼。

  「只是個腦滿腸肥的普通人。」

  「普通人……」

  林曉曉喝了口茶水。

  「六扇門人組成的守衛,可不是一個普通人能隨便跑出去的。」

  葉孤鴻冷淡開口。

  「你猜的沒錯,那個林公子身邊被安插了人手,故意引得他出去。避開了六扇門的人。」

  林曉曉:「你們說的那個林公子,昨晚是不是穿著一身錦緞紫衣,腰帶上鑲了雞蛋大的綠翡翠?」

  葉孤鴻有些驚訝。

  「你怎麼知道。」

  林曉曉思索道。

  「猜的。我在救那幾個人的時候,就覺得奇怪,他們怎麼全都趴在桌子上。」

  按理來說,著火了,人自然是要逃跑的,所以林曉曉找到的那些人都是歪七扭八的倒在各個角落。

  但那幾個人卻不是,他們相當一致的倒在了桌子上。桌上似乎還有菜,不過林曉曉眼睛不行,也就看了個模糊大概。

  當時又是那種情況,她來不及細想。

  不過現在想來,就很明顯不對勁了。

  至於怎麼猜到那幾個人誰是林公子的,這個倒也簡單。

  這個時代紫色染料很是稀少難得,正所謂物以稀為貴,所以有時候看衣服顏色和料子,就能大致看出一個人的貧富了,

  一件紫色的,料子是上等綢緞做成的衣服可不便宜,腰帶上鑲著雞蛋大的綠翡翠,更是土壕行為。

  當然,她那個時候在火場眼睛基本看不見,頂多模糊的看見紫色的人影,料子純靠手摸出來的。至於雞蛋大的綠翡翠,那是她拖這家伙的時候,聽到有東西在地上劃的刺撓聲,詢問系統後,系統告訴她的。

  並且,那幾個人中,三個姑娘,三個男人,兩個男人雖然重,但都是精壯,只有一個那沉重的體重讓林曉曉記憶猶新。符合江玉郎說的腦滿腸肥。

  「現在想來,哪怕喝醉了,也不可能所有人都醉成那樣,起碼陪酒的姑娘們不會。他們這樣更像是被下了藥。現在你們和我說了那個什麼林公子的事情,我就大概能猜到了。」

  林曉曉摩挲著茶杯冷淡道。

  「有人在府中引得那個林公子離開,到了百花樓,大概陪著林公子的還有他的隨從或者自家護衛?為了不驚動他們,下手的人先是給他們下藥迷倒了他們,最後再放了一把火。成功消除自己的蹤跡,大火燒毀一切,六扇門的人想查恐怕也很難查到什麼。」

  啪啪啪。

  一連串的鼓掌聲傳來。

  江玉郎和葉孤鴻下意識的往外看去,林曉曉沒動,畢竟她現在想看也看不見。

  「說的好!」

  男人走進來,眼睛滿是欣賞。

  「林曉曉,你簡直太適合當我們六扇門的人了,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不考慮。」林曉曉冷酷道。

  「當我看到你拿五十兩金子都要拼湊的時候,我就知道六扇門絕對不適合我。所以你死心吧,追命。」

  沒錯,進來的人正是養好傷,重新出來干活的追命。

  雖然六扇門現在並沒有女捕頭,但以往並不是沒有先例,追命覺得,以林曉曉的武功和聰明才智,她如果當捕頭,成就說不定會遠勝於他。

  不過他也只是這麼一說,畢竟這個時代對女人來說,到底是不公平的。雖然惜才,但朋友過的開心更重要。

  聽到林曉曉的話,追命哭笑不得。

  「我一個光棍漢,又喜歡好酒,自然存不住錢,可不關六扇門什麼事。」

  林曉曉嗤笑。

  「得了吧,我用腳指頭算都知道,按照朝廷對你們六扇門的態度,肯定想方設法的克扣你們工錢。」

  捕快可不是一個好差事,這是賤業,社會地位很低,哪怕六扇門的捕快不是這個程度,但在某些讀書讀傻了,只覺得腦子裡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官員眼裡。六扇門的捕快就是比尋常捕快武功更厲害一點罷了,反正都是莽夫。

  並且六扇門的捕快和普通捕快還有一點不同,他們有不少前身是江湖人。

  在那些官員心裡,江湖人就是不安定因素,是讓人厭惡的危險,畢竟武俠世界,俠義心腸,每年總有幾個貪官污吏被某位不知名俠士給暗地裡哢嚓了。

  所以六扇門這個和江湖接洽的部門,在朝廷實在是過於顯眼和特殊了。天然和文官有隔閡。

  追命無奈,因為這說的也是事實。所謂窮文富武,練武花費的武器,食物,還有藥材總是很多,偏偏有人看不慣他們這群莽夫花這麼多錢,又或者看不慣他們本身,總想著使絆子削減他們六扇門的錢。

  不過無所謂,反正錢夠花就行,他做捕頭本就不是為了錢財,他為的是順從自己的心。

  所以哪怕被林曉曉點破六扇門的窘境,追命依然笑道。

  「好了,好了,我連夜趕路到這,聽到你的事,腳都沒停的就過來了,鞋底子都磨破了,你要是好認我這個朋友,就別取笑我了,給我喝口水吧。」

  江玉郎倒了杯水。

  「請。」

  追命也知道江玉郎,笑著道了聲謝,和葉孤鴻也打了聲招呼。隨即看向林曉曉眼睛上的紗布。

  「我聽聞你這眼睛起碼得十天半個月才好,你現在感覺如何,上了藥還疼嗎?」

  「還行,不用十天半個月,五天我就能恢復了。」

  林曉曉摸了摸紗布狐疑道。

  「倒是你,消息挺靈通啊,腳不停歇還知道這個?」

  追命是真的渴了,咕咚喝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我是為了林家的事情來的,先到了林府,聽了他們說,這才知道你也在這,昨晚還因為救人受了傷,至於你的傷勢,則是因為給你醫治的大夫現在就在林府。」

  林曉曉挑眉。

  「那個林公子還沒醒?」

  「是啊,還昏迷著呢。」

  追命想到那個畫面,頭疼道。

  「我一到那,遠遠的就聽見林夫人哭天喊地的。我差點以為有人死了。聽說從昨晚一直哭到現在。」

  昨晚哭到現在?

  林曉曉也有點驚訝。

  【系統。從昨晚出事到現在多久了?】

  系統:【八個時辰已經有了。】

  八個時辰,十六個小時?

  林曉曉心裡一算,頓時面露敬佩。

  【這林夫人牛批啊,她這哪裡還能叫水做的?這分明是水龍頭成精了吧?!】

  林曉曉小聲道。

  「到底是什麼事情啊,搞得幕後之人這麼喪心病狂,竟然縱火。」

  要知道這個時代,縱火可是比殺人還要大的罪業。畢竟你殺人只殺一個,在鬧市街放一把火,那死的可大多都是無辜之人。並且多的是老人孩子簡直喪心病狂。哪怕是殺手一般都干不出這事。

  追命朝窗戶和門口看了看,也低聲道。

  「按理來說,我是不應該告訴你們的。但是……」

  林曉曉很懂的嘴角微翹。「但是也不是不能透露一二?葉孤城那有一壇上好的瓊華露,我送你啊。」

  系統:【喂喂,現實版的我偷男朋友的酒養你?】

  追命頓時來了興趣,但卻遲疑道。

  「這……葉城主的酒,給我不好吧?」

  「放心,那也算我的酒。葉孤城讓人送來後給我喝的。」

  林曉曉想到了什麼,癟嘴道。

  「但是他說什麼一天只能喝一小杯,瓊華露又不是烈酒,一小杯喝個什麼勁,喝酒就要喝大碗嘛!所以我就沒喝,一直放在馬車上。」

  追命身為一個酒鬼,聽到這話相當的贊同。

  「說的對,喝酒用什麼杯子,自然是大碗大碗的喝,痛快起來,直接拿著壇子喝那才叫夠勁!」

  林曉曉用力點頭。

  「對,夠勁!我輩江湖人,就該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喝酒不用碗,簡直喝了個寂寞!」

  系統:【葉孤城還不是為了你好,分明是你對自己的酒量沒有AC數,你忘了你喝完第二天是怎麼懷疑人生的了?】

  林曉曉悲傷道:【哎,我也知道這樣不好,但是我沒有辦法,在沒有奶茶火鍋的日子裡,我除了找酒當替身,一醉解千愁,還能做什麼呢?哎,我這該死的深情。】

  系統:……

  追命喝了口茶水,他低聲道。

  「那位林公子是戶部侍郎的兒子,這位戶部侍郎與人勾結中飽私囊,我們說是保護他們,其實也是監視他們。找到那個人。」

  聽到這,林曉曉就明白追命為什麼願意告訴她了,追命不是一個拎不清的人,相反,他心思縝密,四大名捕之一的名頭可不是假的。

  他之所以會告訴林曉曉,自然不是為了瓊華露,而是因為這不是一個什麼復雜的案子需要保密,這只是一樁朝廷的醜聞而已。

  對於案子,他自然會盡心盡力的追查,但對於這種貪官的醜聞,他在友人面前,沒興趣去做什麼遮羞布。

  反正以林曉曉他們的性格,也不會去殺那個狗官。

  想到查到的事情,想到那些因為河堤修建的銀兩被吞,河堤修築被糊弄了事,結果發了洪災,死在洪水中的百姓。追命的眼中閃過怒意。

  其實如果拋開一切不談,他自己倒是挺想弄死那個狗官的。

  眼前是白茫茫一片,但這並不影響林曉曉的思考。追命一說,她就立刻懂了。江玉郎和葉孤鴻同樣也明白過來。

  江玉郎冷冷道。「所以現在是狗咬狗了?」

  和那個戶部侍郎勾結的人怕自己暴露,費盡心思想弄死林家所有人。

  追命聽到狗咬狗這個形容,面色一點沒變,反倒是笑道。「不錯。正是如此。」

  林曉曉摸了摸眼前的白紗:「那另一條狗你們可找到些蹤跡了?」

  雖然救人是她的選擇,但是聽到這些只是一個陰謀,她可也是會生氣的。

  追命轉動了一下茶杯,低聲道。

  「我們查到了南王身上。」

  一瞬間林曉曉雙眼睜大。

  南王?!

  與此同時。葉孤城的聲音傳來。

  「追命?」

  追命起身,對著葉孤城打了聲招呼。

  「葉城主。」

  注意到林曉曉的面色有些奇怪,葉孤城狐疑的看了一眼追命。

  「你們剛剛再說什麼?」

  「沒什麼!」

  林曉曉猛地起身,差點被椅子絆倒。一邊追命剛要伸手,但是葉孤城比他更快,一閃身就到了林曉曉的身旁,扶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

  林曉曉一把抓住葉孤城的手,嚴肅的告訴他。

  「我們剛剛什麼也沒說。」

  絕對不能讓葉孤城接觸一點關於南王的事!

  死情緣是不可能死情緣的了。

  她,林曉曉要做扭轉命運的女人!

  葉孤城一雙鳳眸掃過追命,淡淡道。

  「我聽到了南王二字。」

  「!!!」

  林曉曉握住葉孤城的手,笑著道。

  「你聽錯了,我們說的是……南邊的……王記燒餅特別好吃!」

  說完,她對著追命道。

  「追命特別推薦我去嘗一嘗,對吧?追命。」

  追命一臉懵逼。

  「是……」吧?

  「是嗎?」

  葉孤城的聲音依然淡淡的。

  「餓了吧,剛剛有不少人帶著禮物想要謝你,所以耽擱了一下,飯菜快要好了。」

  看他似乎沒有在意,林曉曉松了口氣。殊不知,葉孤城的眼眸微微深沉。


第85章

  林曉曉說的太過於信誓坦坦, 弄得追命都有一瞬間懷疑自己剛剛到底說的是什麼。但同時,他又不能理解,為什麼林曉曉要在這方面糊弄葉孤城?好像不願意葉孤城聽到南王二字似的。

  難道……葉孤城討厭南王?

  拿著林曉曉說好的瓊華露, 追命疑惑的回去了。

  而在邊上聽得一清二楚的江玉郎和葉孤鴻同樣有這樣的疑惑。

  然而對此,林曉曉深沉臉道。

  「我掐指一算, 南王和葉孤城八字不合,天生犯衝,別說見面了, 最好聽都不要聽南王這個詞,方可保一生平安。」

  都知道林曉曉算命全靠嘴的江玉郎和葉孤鴻:……你騙他們就不能找個好點的理由嗎?

  但最終, 對林曉曉的信任站了上風,兩個少年只當沒聽見。

  同時,葉孤城似乎也沒有多在意那晚的事情,讓林曉曉松了一口氣。

  很好, 她苟住了!

  *

  兩天後的上午,不能出門的林曉曉懶懶的坐在椅子上,嘴角帶著笑, 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愉悅的味道。

  她也確實很開心, 早上的粥是葉孤城親自喂的, 藥也是葉孤城親自換的, 就連頭發都是葉孤城幫她梳的。

  想到這, 她忍不住摸了摸垂在自己身側的頭發,葉孤城不會梳女子的發髻,反正林曉曉也不出門,所以只是用發帶綁了一下。

  雖然看不見, 但那只手在她發絲間穿行的感覺似乎還殘留在其上。

  「別摸了, 一早上都摸多少次了?」

  江玉郎翻了個白眼。

  林曉曉放下手中的發絲, 微微抬頭。眼睛上蒙著白紗。

  「我發現你最近說話是越來越不客氣了啊,明明之前還那麼乖的叫我姐姐,現在就你啊我的。」

  江玉郎嗤笑。

  「我以為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嘖,真是不討喜。」

  林曉曉伸手,從桌上拿起一塊糕點。有系統的提示,她此刻除了動作慢了些,遲疑了些,和以往並無兩樣。坐椅子從不落空,拿東西從不失手。

  坐在一邊的江玉郎眼睛微微眯起,緩緩伸手。

  林曉曉吃著糕點,忽然道。

  「把碟子給我放下,吃就吃,你把碟子偷偷端走什麼意思?皮癢了想挨揍?」

  江玉郎狐疑道。

  「你是不是看得見?」

  林曉曉側頭,眼睛上的白紗十分顯眼。

  「到底是你瞎還是我瞎啊?」

  她眼睛都被蒙上了,還看得見什麼?開天眼啊?

  江玉郎把碟子放回去。「你這樣真不像個瞎子。」

  有著系統撐腰的林曉曉:「誰規定我必須像個瞎子?」

  江玉郎嫌棄道:「所以你根本不需要葉孤城喂你,幫你換藥束發。」

  林曉曉挑眉。

  「怎麼,你正在為葉孤城打抱不平?但你怎麼知道,葉孤城不知道這點呢?」

  江玉郎聞言一愣,隨後輕哼一聲,沒有再說話。而是拿了一塊點心吃。因為林曉曉現在眼睛有傷,所以她的身邊得有人看著。

  本來男人比較不方便,女孩子更好,不過林曉曉有系統幫忙,也不習慣有人全方位的伺候自己,所以就拒絕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是葉孤鴻來了,葉孤城則是在處理公事。

  葉孤鴻此刻面色很柔和,腳步也很輕快,林曉曉不用系統說,都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不錯。

  江玉郎則是直接問。「不過是出去了一趟,心情怎麼這麼好?」

  葉孤鴻坐下,帶著一絲開心道。

  「因為我遇見了一個人。」

  林曉曉頓時來了興趣。

  「長得好看,說話又好聽的姑娘?你對她一見鐘情了?」

  葉孤鴻無奈。

  「不是,他是個和尚。」

  林曉曉瞬間沒了興趣。

  「和尚?」

  見了和尚這麼高興?葉孤鴻又不信佛。

  注意到林曉曉這樣,葉孤鴻忍不住道。

  「他可不是一般的和尚,要說這個世界上,誰彈琴最好,畫畫最好,詩做的最銷魂,燒菜燒得最妙。【注1】那必然是他。你可猜到他是誰了?」

  江玉郎有些驚訝。

  「我想我已經猜到了。」

  這兩個人擱我這打啞謎呢?

  林曉曉又不信佛,平日裡哪裡會關注什麼和尚的名號,她也就記得之前的那幾個玄悲,玄苦大師。

  於是聽到和尚兩個字,她腦海中只浮現了兩個人。她聳聳肩道。

  「說吧,是玄奘還是法海?」

  葉孤鴻沒想到自己提示到這份上,林曉曉還不知道。有些挫敗的開口。

  「我說的是無花大師。他七絕妙僧之名享譽天下,我在白雲城的時候就有所耳聞。」

  他話語間對無花顯然帶著不少好感,卻沒看見白紗下,林曉曉的死魚眼。

  想到無花風光霽月下的污穢,林曉曉面無表情:無花啊,那還不如法海呢。

  江玉郎對傳說中的七絕妙僧也有點好奇。

  「果然是無花,你在哪碰到的?」

  葉孤鴻開口解釋。他今天路過林府,正好遇上無花還有其他幾個和尚,聽聞是被請來給那個昏迷不醒的林公子念經祈福的。

  都將近三天昏迷不醒了,要是再不醒,恐怕之後就不是醒不醒,而是涼不涼的事情了。

  緊接著,葉孤鴻又道。

  「對了,回來之後我剛剛在樓下還見了林府的管家,他帶了一尊玉佛,說是林夫人送你的。因為現在他家少爺還在昏迷,無心其他,等到他家少爺醒了,他們會登門拜訪。感謝你救命之恩。」

  又是玉佛,又是和尚念經。這個林夫人似乎很信佛?

  林曉曉淡淡道。

  「謝我就免了,不過他們不是被監管起來了嗎?財產沒被查封?還隨手就能送一尊玉佛?」

  江玉郎嘴角露出一絲嘲諷。

  「大概是這位夫人娘家那邊的支持。」

  *

  林曉曉等人並沒有在這個鎮子停留太久,因為林曉曉著急見宋甜兒他們,所以在這呆了三天,林曉曉身上的傷好了大半後,幾人就再次啟程。

  鹹鹹的海風吹拂著臉,一艘船上,楚留香本來躺在甲板上,任由熱辣辣的太陽曬著,此刻卻站了起來,露出一抹俊朗的笑容。

  「你們來了。姑娘們,快出來,看看誰來了。」

  葉孤城帶著林曉曉飛身上了船,對著楚留香微微點頭。

  「好久不見。」

  楚留香的視線先是掃過葉孤城攬著林曉曉腰部的手,但隨後就被林曉曉眼睛上的紗布給吸引了注意力。他微微皺眉。

  「這眼睛是怎麼了?」

  林曉曉摸了摸白紗,抱怨的嘟囔道。

  「被煙熏得,小事而已,我覺得已經可以拆掉了,不過葉孤城非說要多留一天。」

  葉孤城垂眸,淡淡道。

  「你的眼睛還沒恢復完全,等上一天更讓我放心。」

  林曉曉:「好吧。」

  兩人的對話看似很正常,卻透著不一樣的東西,楚留香聽聞林曉曉的眼睛無大礙先是松了口氣,隨後揶揄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葉孤城坦然回視。

  江玉郎則是有些好奇的打量著楚留香。

  這時,蘇蓉蓉她們從船艙裡出來了,大家都是熟人,就算是江玉郎,楚留香等人也通過林曉曉的書信知道了。此刻只需簡單介紹。

  宋甜兒是最喜歡林曉曉的,日也盼夜也盼林曉曉過來,見到林曉曉眼上蒙著紗布,頓時就心疼了。哪怕得知傷勢已經差不多好了也還是心疼的很。

  林曉曉笑道:「還好吧,我恢復快,其實也就幾天。」

  蘇蓉蓉卻不贊同。

  「你啊,就算是救人,也不能不顧著自己啊。」

  宋甜兒連連點頭。

  「就是,這麼好看的眼睛,要是出了什麼事,那可怎麼辦?」

  李紅袖比較細心,對著眾人道。

  「外面風大,先進去吧。」

  宋甜兒想到什麼,頓時又活潑起來,摟著林曉曉道。

  「走吧,我扶你進去,我算好你今天到,已經准備好了點心等你了。」

  李紅袖輕笑。

  「是啊,她可是天不亮就起來准備了,還不給別人碰,就連楚留香想吃,都被她訓了一頓。」

  林曉曉頓時更開心了。

  「是嗎?我一定不辜負甜兒的心意,全部吃光光。」

  宋甜兒咯咯笑。

  「不只是點心,我還釀果酒。」

  林曉曉豪邁一揮手。

  「那就全部喝光光!」

  宋甜兒繼續笑。

  「還有新鮮的乳鴿、小公雞、燒鵝、豬肘……」

  她一口氣報了十種肉菜。

  蘇蓉蓉捂嘴笑道。

  「你可千萬別逞強,她啊,差點拉著我們把早市上的肉全給包圓了。」

  「她啊,小心眼著呢。」

  李紅袖輕快道。

  「說你總不來,這一次來了,可得把你喂得胖胖的,讓你撐的走不動路,多待幾天。」

  林曉曉一抬下巴,明明現在是個瞎子,卻囂張無比。

  「看不起我是不是?有多少上多少,我保證把你們廚房的肉全給吃了,吃你們的肉,讓你們無肉可吃!」

  林曉曉說話太逗了,頓時引得三個姑娘笑成了一團。

  眼看著林曉曉被三個姑娘親親熱熱的摟著,說說笑笑的往船艙裡走,楚留香無奈的道。

  「果然她一來,姑娘們的注意力就都在她身上了。林曉曉要是個男子,不知道天下多少姑娘的芳心要落在她身上。」

  葉孤城側眸看了楚留香一眼。

  「她可和你不一樣。」

  林曉曉是個很專一的人,就算是男子,也絕不會像某個風流盜帥。

  從葉孤城眼中看出嫌棄的楚留香:……

  他摸了摸鼻子,笑著道。

  「這就護上了?來,幾位請。」

  還沒到吃飯的點,不過倒是有不少的點心在桌上。總共有十幾個碟子那麼多。

  其實本來不該這麼多的,只是因為宋甜兒說要做最近研究出的糕點給林曉曉嘗嘗。林曉曉卻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絆住,偏偏這人在和宋甜兒的信上,還喜歡大談特談最近吃的糕點,激發了宋甜兒的靈感,所以宋甜兒積累的越來越多。

  好在每個小碟子裡的分量都不多,精巧可愛。味道先不說,賣相就已經相當不錯了。因為離做好並沒有過多久,所以有些糕點還冒著熱氣。透著誘人的香味。

  林曉曉拿起一個。

  「咦,是小兔子的形狀嗎?」

  她看不見,但是系統可以說給她聽,她摸索一下,就摸到了小兔子的長耳朵,還有圓圓的尾巴。

  「是啊,我特地給你做的。」

  宋甜兒看著林曉曉眼前的白紗道。

  「所以你以後可得注意自己的眼睛,要是不保護好,哪裡看的見我這麼漂亮的點心。」

  蘇蓉蓉幫腔道。

  「這可不是甜兒自賣自誇,我們作證,她做的這些點心都特別好看。」

  林曉曉笑了。

  「雖然我暫時眼睛看不見,但是我可以用心去看啊。比如這只兔子,白軟的很,用……糯米做的?眼睛這是……芝麻?」

  林曉曉嗅了嗅手裡的小兔子,隨後咬了一口,頓時眉眼彎彎。

  「紅豆餡的,好吃。」

  宋甜兒:「再嘗嘗這個。」

  林曉曉那起一個。嗅了嗅。

  「這是桃子做的?做成了桃花的樣子?一定是粉嫩的顏色吧?」

  李紅袖驚訝的笑道。

  「還真讓你猜對了。」

  林曉曉得意。

  「看吧,不用眼睛,我光靠心就足以感受甜兒的心意了!」

  桃花很小,一口就能塞進嘴裡,嚼了一下後,林曉曉驚喜的發現,裡面是桃子果醬。這樣的小細節讓她眼睛一亮,誇贊的話直接從心裡蹦出來。

  「好看,好吃!甜兒你簡直太棒了!」

  誰不喜歡被人真心實意的誇贊呢?

  而作為一個喜歡下廚的姑娘,自己做出來的東西能得到別人真心的贊美,是何等讓人滿足的成就感。

  宋甜兒笑得越發高興了,招呼著林曉曉嘗嘗其他的。蘇蓉蓉和李紅袖兩個調皮的讓林曉曉猜一猜每一個糕點的模樣和原料。

  有系統幫忙的林曉曉一猜一個准,活潑的話語逗得姑娘們笑得花枝亂顫。

  船艙裡充斥這姑娘們的笑聲,而同在船艙裡的葉孤城等人卻只能默默的看著。

  林曉曉簡直就好似一個紈绔浪蕩子弟,眼睛蒙著增加情趣的白紗,左擁右抱,宋甜兒怕她吃糕點太噎,還素手芊芊的喂她喝果酒。

  那氣氛歡樂的,好似下一刻林曉曉就能站起來,揮舞著雙手,來和姑娘們玩某種,來抓我啊,只要你抓到我,我就讓你嘿嘿嘿的游戲。

  對比一下男人們,也不是相看兩相厭,只是快樂的不那麼明顯,甚至對面畫面看久了,讓他們莫名有點酸。

  男人們:……快樂是她們的,他們什麼都沒有。

  或許他們不應該在船上,而應該在船底。

  楚留香早就預見了這個場景。

  「看來姑娘們暫時沒空理會我們。我們自己找樂子吧。」

  葉孤城淡淡道。

  「上次的棋局,我們還沒分出一個勝負。」

  楚留香身子一僵,摸了摸鼻子。

  「下棋沒意思,我們兩下棋,難道要把他們兩個小兄弟給晾著?不如……我們去釣魚,今天可是個釣魚的好天氣。昨天我可是釣到了一個大黃鳘。」

  黃鳘就是黃唇魚,相當珍貴的一種魚,不僅是上等的美味,更因為這魚對人很是滋補,有扶正固本、大補真元、強身健體之藥效。

  最珍貴的還是這黃唇魚的魚膘,因為這魚的魚膠滋陰補腎,賽過高麗參,具有很高的止血效果。【注2】

  是很珍貴的藥材,因為黃唇魚並不好捕,所以市面上供不應求。

  楚留香釣的那條魚膘被蘇蓉蓉留了下來,用來做藥,而魚則是用來今天宴請林曉曉他們。

  說完後,楚留香就立刻從船艙拿出了魚竿,海上生活雖然閑散,但有的時候也寂寞無聊,所以他和蘇蓉蓉他們也會釣魚消遣,用來豐富自己的餐桌,很快就找到了四根魚竿。

  結果出了船艙,風頓時把他的頭發吹得凌亂。

  葉孤城走在他身邊。

  「釣魚的好天氣?」

  楚留香把糊在臉上的一縷頭發給拿開。聞言哭笑不得道。

  「我怎麼覺得你比之前活潑了不少?」

  說實話,這要是在外人看來,怕是要以為楚留香得了失心瘋,畢竟葉孤城通身的清冷貴氣,讓人看一眼都覺得自慚形穢,這樣的人哪裡和活潑沾一點邊?

  但是這裡都是熟悉葉孤城的人,自然看得出來葉孤城的變化。

  葉孤城拿過一根魚竿。

  「活潑點不好嗎?」

  這話可真是把楚留香嚇到了,他搬來椅子讓他們坐下。一邊拋竿,一邊上下打量坐在邊上的葉孤城。隨後嘴角含笑。

  「看來你真的是鐵樹開花了。我在此先祝你們百年好合?」

  葉孤城動作頓了頓,隨後也把上了餌料的魚鉤拋向海裡。

  「還太早了。」

  「太早?怎麼,林曉曉對你……」

  楚留香低聲道。

  「我覺得她對你也不是無意啊。」

  對釣魚並沒有什麼興趣的江玉郎和葉孤鴻悄咪咪的豎起了耳朵。

  葉孤城遲疑了一下,淡淡道。

  「她確實不討厭我,但我不知怎麼對她說。」

  什麼怎麼說?

  他看著葉孤城,突然發現,葉孤城雖然表情淡淡,但其實內心並不如表現的那樣平靜,他在緊張。

  楚留香恍然大悟。

  「你是說和她表明心意?哈哈,葉孤城,我和你相識這麼多年,你從來都是處變不驚,卻不想還有為情這一字煩惱的時候。」

  對於楚留香的取笑,葉孤城面色依然平靜。

  「嗯,我從未做過這種事。不像你經驗豐富,所以才來請教你。」

  從未做過,經驗豐富。

  葉孤城的話砸的楚留香頓時笑不出來了。

  「你太活潑也不都是好處的,我有點懷念從前的你了。」

  葉孤城面不改色道。

  「我倒是不那麼懷念。」

  「好吧,先說說你們到哪一步了。」

  楚留香對於好兄弟的感情還是挺在意的。自認為經驗豐富的他得在這上面幫葉孤城一把。畢竟鐵樹開花不易,得小心呵護。

  葉孤城狐疑。

  「什麼哪一步?」

  「就你們之間有過什麼親密之舉啊。」

  楚留香頓了頓,發現葉孤城還是不明白,小聲道。

  「就是你們可牽過手,摟過腰,甚至……親……」

  葉孤城面色一僵,隨後瞪了楚留香一眼。

  「荒唐,女子名節重要,這等事自然得成婚後才能……做……」

  楚留香挑眉:「就在之前我還看見你摟她腰了。」

  葉孤城沉默了一下:「那是她現在行動不便,無奈之舉。」

  就在這時,邊上冷不丁傳來一句。「因為林曉曉行動不便,堂兄最近一直給林曉曉喂飯,梳發,上藥。」

  葉孤鴻說完,江玉郎小聲接話。

  「就差沒有替她穿衣脫鞋了。」

  「哦~」

  楚留香拖長了聲調,揶揄的看向葉孤城。

  「是嗎?」

  其實很矜持,但沒辦法拒絕林曉曉請求的葉孤城:……

  他偏了偏頭。

  「只是無奈之舉。」

  眼看葉孤城面色都露出一絲窘迫了,還要睜眼說瞎話,楚留香忍不住笑出聲。笑夠了他又道。

  「林曉曉對你做的這些都沒拒絕?」

  葉孤城淡淡的嗯了一聲。

  楚留香哪裡還反應不過來,有些好笑的看著葉孤城。

  「那你還煩惱什麼,林曉曉何止是不討厭,分明是對你也有意,郎有情妾有意的,你直接和她說唄,她肯定答應你。」

  但葉孤城卻搖了搖頭。

  「我欲娶她為妻,言語不可輕佻,需得更正式才是。」

  楚留香一聽就明白了葉孤城的顧慮。

  按理來說,所謂的正式,乃是男方父母派人上門求親,女方若是有意,需得一連串的流程之後,兩家才算是成了。

  但葉孤城和林曉曉哪裡有什麼長輩。

  因愛故生怖,葉孤城難免躊躇。怕就這麼隨意表明心意,行為過於簡單輕佻,讓林曉曉以為自己不重視她。

  而楚留香之所以想不到這一層來,是因為他的腦海裡壓根沒有成婚這個念頭,對他來說,他就如自己的這艘船,在大海上漂泊不定。永遠不可能停留在哪裡。

  他的手摩挲著魚竿。

  「這就有些難辦了,我可也沒做過這個。」

  楚留香想了想。

  「定情一般都要有個定情信物,你那可有什麼祖傳下來的,專門給兒媳的東西?」

  葉孤城仔細回憶了一下,遲疑道。

  「似乎有一件。」

  他之前除了劍就只有政務,從沒有想過自己娶妻的可能,自然對這些也沒有關注。所以記不清了。

  楚留香:「有就好,不如你到時候就……」

  *

  男人們聚在一起聊得火熱,殊不知他們一走,姑娘們也聊起了他們。實在是林曉曉和葉孤城的相處太默契了,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對於蘇蓉蓉她們的詢問,林曉曉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事實上,她並沒有掩飾過對葉孤城的好感。

  對此三個姑娘一點也不例外。

  宋甜兒嬉笑。

  「我就知道你喜歡他。」

  李紅袖道。

  「我覺得葉孤城對你也絕對有意。」

  蘇蓉蓉很肯定道:「我之前就看出來了,葉孤城對你格外不同。」

  三個姑娘曖昧的互相笑了笑,然後有詢問起了林曉曉和葉孤城的相處日常,她們好幫著分析。結果單單只是聽說了林曉曉受傷這幾天的事情,她們就驚呼連連,斬釘截鐵的表示。

  「葉孤城一定喜歡你!」

  林曉曉側頭:「但那是因為我讓他幫忙。」

  蘇蓉蓉拍了拍她的手。

  「你難道以為誰求葉孤城幫忙他都會答應?」

  宋甜兒:「就是,那可是葉孤城,旁人求他做這些,怕是要被他一劍給劈了。」

  李紅袖更是調笑的摸了摸林曉曉的臉。

  「嘖嘖,真是如花似玉的小臉,怪不得葉孤城喜歡,你們什麼時候成就好事啊?」

  宋甜兒嬉笑:「你們都長這麼好看,可得多生幾個孩子,肯定很可愛。」

  蘇蓉蓉捂嘴:「依照葉孤城那個喜歡的勁,怕是想少生都不行!」

  臥槽,這是什麼虎狼之詞啊!

  嘿嘿,不過她喜歡。

  林曉曉面色羞紅,白紗下的雙眼卻亮閃閃的。

  「說什麼呢,我們之間還沒表過心意,萬一是我自作多情,那豈不是糗大了。」

  三個姑娘頓時不樂意了,葉孤城表現的還不夠明顯?這都不是喜歡?什麼是喜歡?難不成劍仙葉孤城喜歡伏低做小嗎?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宋甜兒恨鐵不成鋼道。

  「他都表現那麼明顯了,相信我們,絕對是對你有意,你也要努力一下,別只顧著矜持。」

  李紅袖點點頭。

  「對,葉孤城性子清冷,之前從沒有過情愛,或許不懂這些,你不如主動點?」

  一時間,三個姑娘家對著林曉曉各種出謀劃策,比林曉曉本人還心急,就差直接按頭拜堂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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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純潔的少女坐在銅鏡前, 身後的俊美男人伸手,幫她把腦後的結打開,白紗從她的眼前滑落。

  林曉曉伸手, 仿佛把從窗戶那鑽進來的一束陽光握在了手裡。因為之前眼睛被阻隔住,此刻突然接觸陽光,她的眼睛不由閉了閉。分泌除了一點生理淚水。

  她深沉臉道。

  【這就是光明嗎?竟然會如此的耀眼。】

  系統:……就瞎了幾天, 不至於吧?

  葉孤城側頭,眼中帶著一絲關切。

  「感覺如何。」

  林曉曉想到了什麼,攬鏡自照, 鏡子中的她面色白皙,唇色粉嫩, 頭發也已經恢復原本的順直, 把幾撮被剪短的頭發用別的頭發掩蓋住, 她幾乎和原來沒有什麼兩眼。

  看了半晌,林曉曉滿意了。

  「非常好,我的頭發原來也沒有那麼糟糕嘛。」

  葉孤城無奈。

  「沒問你頭發,我問的是你的眼睛如何?」

  算上今天的話,已經快七天了, 林曉曉的眼睛當然好完全了。

  葉孤城放下心來, 下意識的拿起邊上的梳子准備給林曉曉梳發,但忽然, 他想起來林曉曉的眼睛既然已經好了,自然是……不需要他再來幫忙的。

  他的手頓了頓。

  正乖巧坐在凳子上, 等著葉孤城動作的林曉曉有些疑惑。

  【他怎麼了?】

  系統:【還問怎麼了?你眼睛都好了, 還讓人幫你梳發?】

  對哦。

  林曉曉恍然大悟, 不過是短短幾天, 她竟然已經隱隱成習慣了。

  她抬頭看向葉孤城, 笑著道。

  「我的眼睛好了,不應該再勞煩你幫忙啦。」

  「你們之間,不必說勞煩二字。」

  葉孤城淡淡道。

  但卻松開了握住林曉曉頭發的手,之前還能勉強說是幫忙,現在繼續似乎就太唐突了。他垂眸正要把梳子放下。

  就聽見林曉曉又道。

  「不過能不能今天再幫我一次?」

  葉孤城抬眸,正對上林曉曉活潑的杏眼。

  「甜兒說昨日你幫我梳的發髻特別好看,我想看看。可以嗎?」

  葉孤城眼眸微動。

  「自然可以。」

  然而實際上,葉孤城梳的發髻其實並不好看,畢竟他之前從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握劍十幾年的修長大手此刻在林曉曉的發間穿行,折騰了一盞茶的功夫,最後弄出來的也不過是一根發簪簡單把墨發束起。連路邊小丫頭的雙丫髻都比這個復雜些。

  而且還並不算完美,松松散散的。

  但偏偏就是有人睜眼說瞎話。

  林曉曉看了看銅鏡裡的自己。

  「果然很好看。今天的我依然貌美如花。」

  葉孤城雖然手藝不行,但又不是瞎,有些欲言又止。

  林曉曉反問他。

  「怎麼。你覺得我這樣不好看?」

  葉孤城愣了一下,隨後道。「好看。」

  他的眼眸滿是認真,直直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林曉曉頓時滿意了,她忽然湊近葉孤城,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後認真道。

  「你今天也很好看。」

  被林曉曉忽然湊近的葉孤城可以清晰的聞到一股藥香縈繞,那是林曉曉身上的氣味。他一時間竟不知要說什麼。

  站在原地的他面色清冷,不說話的時候自帶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勢。但林曉曉看出了他的無措。

  林曉曉就像是隨意的和朋友互吹了一波,隨即就站直身子,笑著道。

  「走吧,聽說甜兒今天又准備了不少好吃的,咱們可有口福了。」

  卻不想葉孤城叫住了她。林曉曉疑惑側頭,就見葉孤城道。

  「等到和楚留香他們辭別後,我准備回一趟白雲城,你……可願和我一起回去?」

  停頓了一下,葉孤城又道。

  「我有東西想給你。」

  林曉曉看著葉孤城眨眨眼,笑容活潑道。

  「好啊。中原呆太久了,我也挺想朱雲他們的。而且到時候我也有東西送給你。」

  *

  用過了早飯,幾個男人又湊到甲板上去釣魚了。

  楚留香看了眼船艙:「怎麼樣?」

  葉孤城微微頷首。「我已經和她說了,她答應了。還說……屆時亦有東西送我。」

  與此同時。

  眼看著男人們拿著釣竿出去,蘇蓉蓉疑惑。

  「楚留香和葉孤城什麼時候這麼喜歡釣魚了?」

  「誰知道啊。」

  宋甜兒看向林曉曉。

  「誒,今天早上你的頭發還是葉孤城幫你梳的?」

  「對啊。」

  林曉曉笑著摸了摸自己耳邊的頭發。

  蘇蓉蓉有些艷羨。

  「真好啊。」

  能得到回應的喜歡,簡直是最大的幸福。

  李紅袖也有些羨慕。

  「昨天我們說的你想好了嗎?」

  林曉曉點點頭。

  宋甜兒單純活潑,此刻比林曉曉還激動,高興道。

  「那還等什麼?我們現在就出去買要用到的東西!」

  於是正在釣魚的楚留香他們就聽見船艙有動靜,姑娘們一齊出來。對著他們表示,她們要出去逛街。

  葉孤城下意識的要陪著一起去,結果卻被拒絕了。

  楚留香無奈。

  「你們從昨天就一直膩在一起,今天又想撇下我們?這可不厚道。」

  宋甜兒嬉笑道。

  「我們姑娘家逛街,你們男人跟著又不好玩。」

  和楚留香他們說了一聲,幾個姑娘很快就下了船,直奔最近的街市。

  三個姑娘的身世都有些苦楚,因為陰差陽錯的,被楚留香幫助過,最後留在了楚留香的船上,雖然船不常靠岸,不過姑娘們在船上呆的膩了,也會到附近的街市上逛逛。

  這個街市之前三個姑娘才逛過,還算熟悉,所以四個姑娘一路直接到了一家店鋪。蘇蓉蓉找到老板娘,說了一聲。

  很快,老板娘就拿出幾團絲線給林曉曉看。

  這都是上等的蠶絲制成的線,摸起來滑滑的,顏色也有許多種。一團一團的在那,好似百花齊放。

  系統的聲音很嚴肅:【你真的要走上這條不歸路?要知道,當你拿起它們的時候,你就真的無法回頭了,從此以後,凡人的七情六欲……】

  【停停停。】

  林曉曉哭笑不得。【我只是挑個線,又不是去當孫悟空西天取經,沒必要謀殺我的七情六欲吧?】

  系統很誠懇道。【我覺得你這難度簡直和西天取經有的一拼。你可是自己說過的,你和針的親密接觸從來都是醫生用它扎你,沒有你拿捏它的時候。此刻,我必須再問你一次,你,真的做好准備了嗎?想想你慘遭邀月騙身騙心的日子,想像那斷裂慘死的琴,想想彈棉花。想想……】

  【別說了。】

  林曉曉虛弱卻堅定道。

  【我心意已決。這個劍穗,我做定了。】

  她大手一揮,對著老板娘道。「這些都不要,我只要白色,純白的那種。店裡有多少?」

  老板娘比劃了一下,她這也是小本買賣,這種上等的絲線一次性並不會進很多,因為一個月也賣不了多少。純白的這種就更少了,畢竟繡東西當然要花花綠綠的才好,很少有人會買很多純白的絲線回家繡。

  林曉曉一看,頓時表示,就這些是不是?她全買了!

  「姑娘真的全買了?」

  老板娘微微驚訝。畢竟就算是專業的繡娘一般也不會一次性買太多線,畢竟這種上等絲線也不便宜,放在家裡不好打理,存放不宜還同意爛。

  林曉曉非常豪邁的拿出一錠銀子拍在桌子上。

  「對,全買了,都給我拿來吧,錢管夠。」

  眼看著老板娘開心的招呼伙計去拿貨,宋甜兒奇怪道。

  「就做個劍穗,用不到這許多絲線吧?」

  蘇蓉蓉點點頭。表示那麼多的絲線,做二十多個劍穗都綽綽有余了。

  誰知林曉曉聽完這話,頓時皺眉了。

  「只能做二十多個嗎?」

  三個姑娘:只能???二十多個難道還不滿意嗎?

  林曉曉沉默了一下,隨後帶著一股惆悵的嘆息道。

  「你們不懂。」

  很快,絲線被伙計送了過來。

  絲線被放在一個白色的布袋裡,整整齊齊的捆成條狀,純白的蠶絲就好似一堆雪,靜靜的堆放在那。布袋有兩個巴掌那麼大,對於老板娘來說,這已經很多了,往常這麼多的白色上等蠶絲線,兩個月都不一定賣的完。

  但是林曉曉卻很嫌棄的掂量了一下。

  「才這麼點。」

  絲線能有多重,這些對於林曉曉來說,簡直像是雲朵一樣輕。

  老板娘鬧不明白這姑娘要那麼多白線干什麼,繡個花什麼的,這麼多的白線簡直太多了,不過她卻知道這個姑娘有錢,是個出手闊綽的人。

  於是她當即道。

  「白線就這麼多,姑娘不妨看看其他的?」

  她一邊說,一邊注意著林曉曉的面色,注意到這姑娘不感興趣,還沒等林曉曉開口,老板娘又道。

  「當然如果姑娘就只要白線,不如等上一天,我讓人連夜去進貨。明天一早就能有。姑娘要多少我進多少,您看如何?」

  林曉曉一聽這話,想了想。很認真道。

  「我還要兩袋這麼多的白線。這是定金。」

  說著,她又拿出一定銀子。她也不怕老板娘貪她的定金,這個時代因為交通不便,干不了宰新客發財的事情。全靠周圍的回頭客來盈利。良好誠信的口碑是店鋪最重要的。

  老板娘看著姑娘這麼懂規矩,笑意更深,拿著銀子連聲保證明天林曉曉她們來,貨一定就有了。

  四個姑娘走出門。

  蘇蓉蓉看著林曉曉手裡的布袋疑惑。

  「這麼多線,你准備全做劍穗?」

  宋甜兒笑了。

  「那敢情好,讓葉孤城一天換一個。」

  林曉曉不說話,跟著笑了笑。

  除了笑她還能怎麼辦呢?難道她要說她買這麼多卻只是指望做出來一個能看的劍穗嗎?笑著活下去.JPG

  但剛剛走出幾步,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對著提議要去珠寶店的三個姑娘道。

  「你們先去吧,我想起來有事忘了說了,回去一趟。」

  說著,她轉身又回了那家店。

  老板娘一看她又回來了,還以為她反悔了,結果就聽見林曉曉舉起手裡的布袋。

  「你們這的這種白色的袋子還有嗎?」

  老板娘點點頭。

  「有是有,專門用來裝線的,除了白色還有不少顏色,姑娘想要?」

  林曉曉卻又問了一個問題。

  「多大?足夠把人裝進去的那麼大的有沒有?必須要是白色的,純白。一點別的顏色都不能有。」

  老板娘:本來是沒有的,但是給錢的話,還是可以有的。

  片刻後,老板娘親切的笑著送別了林曉曉。

  系統本來還不明白她要干什麼,和老板娘一樣疑惑,但現在一聽,它哪裡還不清楚。

  【喂喂,過分了你啊。前腳還說要用劍穗來表白,你現在劍穗還沒做出來呢,倒是先准備起麻袋了?!】

  林曉曉深沉臉。

  【從小我爺爺就告訴我,做事需要兩手准備。】

  系統:……你爺爺說這話恐怕不是讓你干這個的。

  它有些虛弱道。

  【葉孤城不是很明顯對你有好感了嗎?你還買麻袋不過是多此一舉。】

  林曉曉冷哼。

  【我這是以防不時之需。自從前幾天從追命那聽到南王兩個字,我這個心啊,就怦怦直跳,吃不好,睡不香的。我得防著萬一哪天葉孤城被南王那小……老妖精給勾引了好不好。】

  系統心累了:別的就算了,但吃不好,睡不香?

  你還記得昨天葬身於你肚子裡的那些點心、果酒和大菜嗎?

  珠寶玉器店就在前面不遠,林曉曉加快腳步到了那裡,結果就聽到了嘈雜的喧嘩聲。

  宋甜兒氣憤的聲音傳來。

  「什麼我們撞你的,分明是你故意撞我們,我們躲開了,你沒站穩才摔了的!」

  一個公鴨嗓子頓時嚷嚷道。

  「怎麼就我們撞你了,我們干嘛故意撞你啊,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多了,根本就是想攀龍附鳳,想勾引我們少爺,才故意撞我們的。現在好了,竟然把我們少爺要送給老夫人的禮物給撞壞了。這可是從西域那邊傳來的寶物,千金難買!我們少爺心善,不和你們計較,只要你們賣身抵債,你們竟然還敢推脫!」

  另一個傲慢的聲音道。

  「不想賣身還債也可以,那你們就賠錢。」

  林曉曉一聽,頓時怒了。

  竟然有人趁她不在調戲宋甜兒她們,不知道這三個小姐姐是她包養……啊不對……保護的嗎?!

  她目光微冷,氣勢洶洶的走了進去。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寶貝,什麼樣的臉皮,也敢讓她們賣身抵債!」

  哢嚓,有什麼從林曉曉的腳下傳來。

  因為太過生氣,走路不看路的林曉曉沉默了一下。

  人群安靜了片刻,隨即一聲憤怒的嚎叫傳來。

  「啊啊啊,你竟然敢踩我的金絲孔雀,快把你的腳給我挪開!」

  他不說,林曉曉也已經抬腳了,地上有一個巴掌的金片片,鑲嵌著星星點點的璀璨的金剛石,可以看見那歪七扭八的脖頸,還有扁平的鳥頭。仿佛一只被人打斷了渾身骨頭卻依然堅強不屈,渾身布靈布靈的老母雞。

  顯然,作為一名坦克,泰坦甲蟲是很合格的,防御力驚人,力氣還夠大,但這成了一把雙刃劍。雖然可以幫助林曉曉拎起百花樓腦滿腸肥的客人隨手一丟,也可以讓她一腳踩死一只明顯價值不菲的金絲孔雀。

  起碼普通人哪怕再怒氣衝衝,收不住腳力,也不至於把這玩意兒踩得這麼硬實。

  原本想著給小姐姐們討回公道,結果做了一腳終結者的林曉曉:「……咳,節哀。」

  「節哀個屁,這可是我花了一千二百兩才買下來的寶貝,你必須賠我的金絲孔雀!」

  憤怒的胖子猛地抬頭,咬牙怒罵道。但這個時候,他終於看清了林曉曉的臉。

  「長得倒是不錯。」

  胖子露出垂涎的表情,隨後看到手裡的『布靈布靈老母雞』頓時又黑了臉。對著隨從道。

  「把人給我帶回去!」

  李紅袖冷聲道。

  「分明是你先故意撞我們的,也是你說什麼要保留罪證,故意不把東西撿起來的,這又不是你家,地上的東西被踩了一腳,錯也在你!」

  似乎是剛剛男人那一身嚎叫太過於響亮,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個本來也在店裡挑選收拾的姑娘仗義執言道。

  「對,我看見了,分明是你故意往哪幾個姑娘身邊湊!」

  圍觀的群眾頓時議論紛紛。

  公鴨嗓是胖子的隨從,一聽就不樂意了。走過去就衝著那姑娘喊。

  「你說你看見了,你哪只眼睛看見了。這地方就那麼大,這店又是我們少爺家的,我們想往哪走就往哪走,倒是這三個,看見有男人,還不知道避嫌,和我們少爺靠的那麼近,分明就是勾引!」

  另一邊的林曉曉已經聽宋甜兒氣哼哼的說了一遍剛剛的事。

  事情很簡單,三個姑娘到了地方,就在櫃台看了起來,結果這幾個男人走了進來,似乎是什麼少東家,看見她們後就露出讓人惡心的神色,故意靠近她們,好像碰宋甜兒的手,被宋甜兒躲開了。結果男人反倒是腳步不穩,把東西摔了。

  頓時又是叫又是鬧,說什麼要報官,又要她們三個賣身抵債,端的是惡心人!

  而現在,又聽見公鴨嗓對那個姑娘說這話,林曉曉的臉色冷的好似冰霜。

  「勾引?你說她們要勾引這頭豬?圖他什麼?圖他長得醜,圖他頭發少,圖他肥肉多?圖他衣服要比別人多扯三尺布,身上褶子都比別人多?」

  林曉曉這話實在太毒了。簡直針針見血。

  噗呲一聲,不知何處傳來了偷笑聲,這就像是一個開關,頓時周圍人一片笑聲。就是啊,這麼漂亮的三個姑娘得多想不開才看上這麼一個玩意兒。

  胖子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你敢罵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林曉曉抱胸冷笑。

  「你是誰很重要嗎?上一個這麼問我的人現在看見我就退避三舍!」

  系統:何止是退避三舍,聽聞那個富家少爺自從聽了林曉曉的琴,似乎對青樓這種絲竹聲不絕於耳的地方出現了抵觸情緒。以至於富家少爺的父母專門派人送了禮物來答謝。

  眾人可不知道這裡面的故事,聽聞林曉曉這麼說,頓時遲疑了起來。店裡一直不出聲的掌櫃趕緊走到胖子身邊。

  「少爺,我看這幾個姑娘衣著打扮不像是窮苦人家出身,特別是這一個,這一身衣服看著竟像是用雲紗做的,而且還敢這麼和您說話,她的家世恐怕不凡啊。」

  胖子惡狠狠的盯著林曉曉道。

  「她踩壞了我要送給老夫人的東西,我絕不可能放過她!」

  掌櫃趕緊又道。

  「使不得,使不得,老爺之前說的難道少爺你忘了」

  胖子頓時僵住了,隨後惱怒的推開掌櫃。

  「別以為你能仗勢欺人,你踩壞了我的金絲孔雀這是事實,我是好心讓你們賣身抵債,既然不願意賠人,那就賠錢。」

  李紅袖冷聲道。

  「一千二百兩是吧,我賠。」

  林曉曉剛要阻止,就聽胖子冷聲道。

  「不,我要翻倍,你得賠我兩千兩,那四百兩的零頭我就免了。」

  宋甜兒頓時怒了。

  「你一千二百兩買的,讓我們賠兩千兩,你獅子大開口啊你!」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托人從西域弄來的寶貝,拿來賣的話,絕對是不止這個價,說不定還能翻上幾番,而且這還是我准備在我們老夫人八十大壽上進獻的。現在你們弄壞了,我之前的心血難道不要錢?打點別人,求別人幫忙不要錢嗎?萬一趕不上賀禮,我又該怎麼辦?」

  胖子對著周圍嚷嚷。

  「你們也看見了,金絲孔雀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這個女人踩壞的,我讓她們賠償不算過分吧?」

  「這個倒也是。」

  「西域的寶貝確實值錢。」

  「聽聞之前孫老爺得了一個西域的大像擺件,那叫珠光寶氣,被人花了三千多兩求著買去了呢。」

  「這麼貴?」

  「真是沒見識,物以稀為貴,西域的寶貝咱們這少有,可不得貴了。」

  一時間,眾人都議論紛紛。

  李紅袖三個面色氣憤。

  這一切分明是這個家伙惹出來的,如果沒有他色欲熏心,哪裡會有這一出事情?結果反倒是要她們賠錢!

  就算是她們不缺錢,但是兩千兩也實在太多了。給出去也太憋屈了。

  林曉曉忽然道。

  「西域來的寶貝?我看你怕不是被人騙了。」

  「你胡說什麼。」

  胖子瞪著她道。

  「我這可是純金打造的,上面的金剛石每一顆都是上都,價值不菲,你怕是不想賠錢,故意說的吧!」

  公鴨嗓子立刻叫起來。

  「大伙看看啊,這幾個女人穿的人模人樣的,結果弄壞了人家東西還想賴賬啊!」

  頓時人群中就有幾個起哄起來,甚至還說要報官,畢竟看熱鬧不嫌事大。

  宋甜兒氣得咬牙,手緊握成拳,被蘇蓉蓉按住了手,安慰的拍了拍。

  林曉曉卻好似胸有成竹道。

  「呵,鄙人不才,剛好對珠寶懂那麼一點,我敢說,這絕不是金剛石。」

  看見胖子又要說話,她抬手道。

  「誒,別急啊,這樣吧,我們來賭一賭,真的金剛石硬的很,想必你這金剛石必然不會被我一掌給拍碎吧?」

  金剛石的堅硬是眾人都知道的,就算是江湖人,也沒誰可以誇下海口,用人的肉掌和金剛石硬碰硬的。倒是刀砍斧劈可以嘗試一下。

  胖子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你怕不是在做夢,竟然想用肉掌打我這金剛石,到時候怕不是要哭著跑回家!」

  林曉曉挑眉。「你就說賭不賭吧,如果這真的是金剛石,我們自然賠錢,但如果不是,你就帶著這坨醜東西給我們道歉。」

  胖子信心滿滿,當即表示,賭了!

  他想到那兩千兩,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又覺得有些可惜,這幾個姑娘長得這麼漂亮,要是能拉上床……哎,老頭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死啊。整天壓著他不能干這,不能干那的。

  之前仗義執言的姑娘怕林曉曉她們吃虧,走過去表示,他們這的縣令還是不錯的,讓林曉曉她們不要去賭,只是報官的話,不一定會賠這麼多。

  林曉曉對著她笑了笑。

  「多謝提醒,但我可以肯定,我不會輸。」

  姑娘聽她這話,有些疑惑的站了回去。

  胖子冷哼。「要賭就快點。老子還沒等著拿著兩千兩回去吃午飯呢。」

  林曉曉抬眸冷冷的看了胖子一眼,走到了櫃台前,厚重的木頭櫃台上,『布靈布靈的老母雞』正放在那裡。金絲都變金片了,金剛石也滑落了幾顆,她拿起一顆單獨放在另一個櫃台上。

  然後她緩緩舉手,猛地一拍!

  轟隆一聲,櫃台塌了半邊,鑲嵌了一個明顯的巴掌印。

  原本還議論紛紛,有的擔心,有的看好戲的眾人腿頓時一軟,特別是胖子一伙,瞬間驚恐的看向櫃台前的女人。

  這……這……這個女人竟然這麼能打!

  那要是她氣急了對著他們天靈蓋來這麼一下,那豈不是……

  這還是林曉曉第一次用全力,沒想到力氣這麼大。

  然而系統卻道。

  【這才哪到哪,泰坦甲蟲可不是靠大力出名的昆蟲。不過……這個金剛石似乎也有問題。】

  沒錯,金剛石太碎了,在林曉曉的一巴掌下,成了極小的碎塊,但這不合理,金剛石雖然可以被打碎,但它只會按照它晶面的解理方向碎開,而不是這樣的無規律?

  所以……

  【這竟然真的是假的金剛石?】

  林曉曉挑眉,緩緩伸手,從巴掌印裡摳出了金剛石。此刻,它已經碎成了幾片。

  隨後她轉頭,看向正企圖混入人群逃跑的胖子一伙。

  「它碎了。」

  胖子回頭,驚慌道。

  「怎麼可能?」

  林曉曉露出惡劣的笑容。

  「事實勝於雄辯,你買的不過是個假貨,嘖嘖,自家就是賣這個的,卻還能被人騙了,真不知道這店裡是不是還有假貨,讓誰還敢信你們家的東西啊。」

  她把手裡的金剛石隨手扔掉,冷冷道。

  「現在,你們該道歉了。」

  胖子當然不想道歉,但是被林曉曉的冷眼一看,配上後面斷裂的櫃台,他打了個哆嗦,趕緊道歉。臉上滿是冷汗和絕望,幾乎可以想像得到回到家,自己的父親該怎麼懲罰自己了。

  林曉曉側頭咬耳朵道。

  「可解氣了?不解氣咱們偷偷跟過去,我幫你們揍他一頓。」

  三個姑娘撲哧笑出來,原本陰沉的臉頓時放晴了,紛紛笑著表示不和那樣的家伙一般見識。

  林曉曉笑著道。

  「那我們就換一家店繼續逛?」

  很快,幾個姑娘親親熱熱的走出去。

  *

  同一時刻。

  追命驚疑不定的站起身。

  「什麼叫林家人全都死了?」

  老捕快垂頭慚愧道。

  「晚上還好好的,今天一早再看,全都毒發身亡了。」

  追命眉頭皺得很緊,趕緊飛身往林家那邊趕。


第87章

  船艙被, 宋甜兒和蘇蓉蓉正一左一右坐在林曉曉的邊上。

  林曉曉的手上有一塊水頭極好的羊脂白玉,樣式很素淨,做成了玉環的模樣, 而林曉曉的另一只手正拿著一根針,回憶著蘇蓉蓉剛剛的示範,帶著絲線穿過玉環。她要先固定玉環,做出一個大致的劍穗,然後在玉環上方做一個相思結。

  其實用粗一點的棉線更好做劍穗,但是那是市面上最普通的劍穗, 林曉曉想要做, 自然要做到最好。

  蠶絲堅韌且滑溜溜的, 林曉曉動作著, 忽然手一頓。

  她微微低頭,默默的把銀針舉起來。用來做劍穗的線不需要像繡花那樣追求多細, 反倒是擰成一股, 粗一點比較好。

  所以這根針遠比一般的繡花針粗壯的多, 方便穿線,好似一根牙簽。然而現在這根銀針的針頭已經彎了。

  當一根銀針和泰坦甲蟲牌·林曉曉的手指硬碰硬後。

  針:我選擇死亡。:)

  林曉曉把這不能用的針取下來, 往邊上的木盒子裡一扔, 再次從另一個木盒裡拿了一根新的針。仔細看, 那木盒子裡歪七扭八的銀針已經隱約有五、六個了。死狀著實凄慘。

  當然, 另一個木盒裡的銀針把木盒裝的滿滿的。

  正常的江湖人拿來當暗器都沒有林曉曉買的這麼多,買她東西的老板怕是怎麼也想不到她是真的拿來引線用的。

  蘇蓉蓉和宋甜兒兩個在第一次、第二次的時候還能安慰她, 但是這個時候, 兩個姑娘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最後, 蘇蓉蓉干巴巴的來了一句。

  「別灰心, 你從沒碰過針線, 做成這樣已經不錯了,我最開始學的時候,手也被針扎過很多次。」

  宋甜兒也點點頭。

  「沒錯,真的已經很好了。」

  雖然吧……她們學的時候,怎麼也不至於弄出這麼多慘死的銀針。

  林曉曉不是一個沒辦法接受自己不足的人,她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和這裡的姑娘比不了,她們從小身處於這個大環境,從小練習,耳濡目染的,而她四體不勤,這個時候才准備衝刺一下,卻想著弄出大師級的作品,當然很是勉強。

  相當明白自己短板的林曉曉手上動作不停,嘴上無奈道。

  「我不灰心,就是怕我准備的東西不夠多,現在你們可以明白我干嘛買這麼多東西了吧?」

  蘇蓉蓉和宋甜兒默默的看了看邊上一堆廢針、廢線。紛紛點頭,

  很快,林曉曉手中一個簡單的劍穗雛形是有了。

  做個劍穗不難,難就難在怎麼弄好看,林曉曉也不是笨人,蘇蓉蓉演示過後,她就記住了,玉環很快被固定住,下面垂著純白絲線綁成的流蘇。

  然而流蘇綁住的那頭松散,要掉不掉,流蘇長短不一,看上去稀稀拉拉。明明綁的時候她是弄齊了的,真是讓人頭大。

  但林曉曉卻不想把這個直接散開從新搞,畢竟這是她忙活了半個時辰,總算搗鼓出雛形的半成品了。

  宋甜兒出主意。

  「這個已經不錯了,綁緊一點,修一修說不定就好了。」

  林曉曉覺得有理,把上頭重新綁緊,不過因為這個動作,下頭的流蘇更加雜亂了,她拿過剪子。比劃了一下,然後選了一個高度剪了一下。這下看著倒是有點樣子了,但還是有點參差不齊。

  於是她又拿剪子修了修。

  嗯……還有點雜亂。這邊再修修。

  這邊比那邊好像有點長?剪短點。

  這邊……

  終於,林曉曉放下剪子。深沉臉的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半成品劍穗。

  蘇蓉蓉和宋甜兒兩個的面色同樣有些古怪,室內頓時一片寂靜。

  只見那純白的劍穗上半段看不出什麼,只是八股絲線交織綁住了玉環,純白的絲線攀附在純白的玉環上,好似奇異的花紋,還算好看,但是下面就……

  流蘇的頭部被綁得過於緊實,勒出一個明顯的凹陷,頭部還有點歪。下面的流蘇相當整齊,就是有點短。原本巴掌長的流蘇被林曉曉修著修著,就只有大拇指長了。

  並且因為綁的太緊,下面的流蘇太短,翹了起來。

  其實遠遠的看上去還不錯,好似純白的蓬蓬裙。但配上那歪垂的頭部,過於明顯的一圈的凹陷。

  林曉曉堅強的給自己挽尊:【其實……還有點像晴天娃娃?】

  【……我覺得更像是吊死鬼本鬼。】

  系統點評道。

  【主要是你把下面的流蘇修得太短了,你這一手是和托尼老師學的吧?傳說中的秘技·只剪一點點?】

  林曉曉也很無奈啊,她也不想啊。

  【就一直盯著它看,越看越覺得不齊,就想修一修,回過神來它就這樣了。】

  蘇蓉蓉露出一抹笑容,拍了拍林曉曉的手。

  「沒事,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我們繼續,照你這個速度,回到白雲城,一定已經做好能送出手的劍穗了。」

  她這話並不只是在安慰林曉曉,而是真心實意的。

  一般的姑娘初次做劍穗,或許會很快就做出形來,但那是因為她們有基礎,而林曉曉卻是個連拿針的手法都要現學的人,連擰線和穿線都笨拙的很。只是一個時辰,就能做出形來,她的學習能力已經很強了。按照這個速度,劍穗肯定能成!

  林曉曉當然不可能因為這點小挫折就泄氣,對此抬了抬下巴自信道。

  「那是自然,我這幾天就和它死磕到底,我還不信做不出來區區一個劍穗。」

  「是是,我們林姑娘是誰啊。區區一個劍穗,那不是手到擒來?」

  蘇蓉蓉原本還怕她灰心喪氣,聽她這麼說,頓時笑了。最後還曖昧的眨眨眼道。

  「就算是劍仙葉孤城啊,不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林曉曉頓時露出一抹笑容。嘿嘿嘿,也沒有那麼好啦。

  宋甜兒則是拿起邊上的碟子。

  「來,咱們的林姑娘辛苦了,快吃塊點心補補力氣,然後再戰。」

  然而就在林曉曉拿起一塊桃花點心的時候,門被推開了,一身紅衣的李紅袖走了進來。她一直管著船上的錢袋子,此刻本應該在看賬本的。

  而此刻,她走了進來,眉頭緊鎖,面色很是不好看。

  蘇蓉蓉站起身。

  「怎麼了?」

  李紅袖皺眉道。

  「六扇門無情帶著人來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無情和楚留香並沒有交情,一個捕快,一個盜帥,簡直是貓和老鼠的關系。現在聽到無情到了楚留香的船上,林曉曉的腦海中立刻閃過幾個字。

  【來者不善啊。】

  宋甜兒更是驚叫。

  「六扇門的人來抓楚留香啦?外面是不是已經打起來了?」

  林曉曉趕緊道。

  「別擔心,有葉孤城在,無情帶不走楚留香的。」

  三個姑娘都以為無情是來找楚留香的,誰知李紅袖卻皺眉搖搖頭看向了林曉曉。

  「無情是來找你的,或者說,他是來找我們幾個的。」

  「我們?」林曉曉立刻松了一口氣。

  「那應該就沒事了,看來無情不是來抓人的。」

  畢竟她可是良民,蘇蓉蓉她們幾個姑娘更是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不,他就是來抓我們的。」

  李紅袖咬唇。

  「還記得昨天的那個玉器店的少東家嗎?他死了。」

  「什麼?!」

  蘇蓉蓉驚訝的睜大眼睛。隨後她就立刻明白過來。

  「無情懷疑是我們干的?」

  李紅袖點點頭。「嗯。」

  「不對。」

  林曉曉微微蹙眉。「這世界上死的人那麼多,那家伙又不是什麼達官貴族,他死了怎麼可能那麼快就驚動無情?」

  「因為他的死狀和林家人的死狀一模一樣,皆是五髒六腑被侵蝕腐爛而死,死後短短時間就渾身出現屍斑腐臭,一日後爛的不成人樣。」

  冷淡的聲音從門口出現。

  幾個姑娘側頭看去,就見一個輪椅慢慢到了門口,其上坐著一個身著青衣的俊美男人,面色清冷,雙腿有疾。

  哪怕蘇蓉蓉、宋甜兒沒見過無情,卻也立刻就知道了這是誰。

  葉孤城和楚留香他們也走了進來,站在了林曉曉、蘇蓉蓉她們的身邊。

  林曉曉皺眉。

  「林家人?戶部侍郎的那個林家?」

  她最近遇到的林家人,可不就是之前在百花樓救過的那個什麼林公子,她還得了人家的謝禮,一尊玉佛呢!

  無情點點頭。

  「不錯。正是那個林家。他們在你們離開後沒兩日,就一夜之間全被毒殺了。而那個何公子,同樣在晚上被人毒殺。」

  林曉曉狐疑。

  「何公子,誰啊?」

  無情楞了一下,隨後道。

  「就是你們昨日起衝突的那個。」

  「因為我們和他起了衝突,所以你懷疑是我?這也太沒道理了吧。我承認,我是有想過之後再套那家伙麻袋,揍他個滿臉開花,但是我絕對沒想過殺豬!」

  林曉曉冷哼一聲,信誓坦坦的開口。

  葉孤城點點頭。

  「曉曉或許會背後報復他,但絕不至於殺了他。那只會髒了她的手」

  直面兩人誠實話語的無情:……

  他的手在輪椅上敲了敲,緊盯著林曉曉道。

  「他們中的毒很特殊,我們猜不出是何種毒,但是曾有記載,十年前星宿派弟子用過幾次此毒。滅人滿門,在江湖引起一場風波。隨後就銷聲匿跡。再無人見過此毒。直到今天再次出現。我並不想懷疑你,但……」

  林曉曉毫不膽怯的回視。

  「但我和葉孤城殺了丁春秋,又抓了星宿派的余孽摘星子,還取走過他身上的毒藥用來喂冰蠶,所以你不得不懷疑我,是嗎?但還有個問題,林家人那邊怎麼說?你說他們死在我們離開的兩天後,我可不會飛天遁地。怎麼可能去毒殺他們?」

  「林家人的都喜歡熏香,最近因為被監管起來,又被人暗殺,他們驚慌的日日失眠,就用了安神香。而我們在殘存的香料裡發現了毒,此毒無色無味,但活雞、活兔聞到後三個時辰內必死,無藥可解。死狀和林家人一樣,皆是五髒六腑先腐爛,隨後皮囊短短一日就會腐爛發臭。另外,我們在井裡找到了自殺的女子。指甲裡殘余香料。她正是百花樓的人。」

  無情的話讓林曉曉的心越來越沉。

  百花樓的女子,那不就是她救下的人?

  一時間,好幾根線都系在了她的身上,根根都和這個血案牽連,根根都帶著嫌疑。

  林曉曉頭疼了。

  【他這麼說,搞得我都覺得我有嫌疑了。】

  系統也開口道。

  【要不是我這幾天一直看著你除了吃擔心,談戀愛,吃點心,逗妹子,吃點心,做劍穗,我也覺得你指定有點問題。】

  但問題是,林曉曉真的什麼都沒干啊。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只會是必然。」

  林曉曉深吸一口氣,嚴肅的看著無情道。

  「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我是冤枉的。」

  她可是大大滴良民!給個機會吧!

  蘇蓉蓉點點頭。

  「曉曉絕對不是濫殺的人,她不會做這種事的。」

  李紅袖也堅定的開口。

  「那什麼林家我也聽說了,曉曉還救了林公子不是嗎?如果她想殺他們,又何必救林公子?」

  宋甜兒拍著胸脯保證。

  「曉曉心地善良,路上遇到小貓小狗都願意幫一把,喂點東西吃。她怎麼可能亂殺人?」

  楚留香表示,他們絕對不相信林曉曉會干這種事。

  林曉曉頓時感動的眼淚汪汪。

  下一刻,無情發話了,他本也不是來抓林曉曉的,因為他還是願意相信林曉曉不會干這種事,只是他個人情緒沒用啊,這件事牽涉太大,上頭都頂著呢,他也不好做太多。頂多是不把林曉曉關押起來。

  但林曉曉的嫌疑如果不能及時洗清,她的處境難免會很尷尬,六扇門不可能放過她的。

  無情側眸看了一眼葉孤城,這位葉城主給他的感覺越發的深不可測了,前些日子聯手對付霍休的時候,他自覺可以和這位葉城主對上幾招,但現在看來,他恐怕已不是這位劍仙的對手。

  半步宗師了嗎?

  二十幾歲的半步宗師,豈止是天賦異稟可以描述的。

  希望林曉曉真的和這件事一點關聯都沒有吧,他可不想和這位對上。

  林曉曉一聽這話,頓時眼淚一收。

  「那我們現在就去檢查一下那個什麼……」

  葉孤城提醒。

  「何公子。」

  林曉曉面色冷冽的接口。

  「檢查那個何公子的屍首,我倒是要看看是哪個家伙敢給我林曉曉頭上潑髒水,等我抓到他,我非把他的腦袋塞進臭水溝裡涮個一千下,一萬下,把他腌入味不可!」

  眾人順著她的話語想像了一下,仿佛已經聞到那味道了。

  *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何府,不過不是每一個都來了的,宋甜兒膽子小,見不得死人,更何況還是腐爛的死人,為了避免去了給大家添麻煩,所以她就呆在了船上,葉孤鴻和江玉郎兩個也呆在了船上看家。

  去了則是林曉曉、葉孤城、楚留香、蘇蓉蓉、李紅袖這幾個。

  到了何府,眾人第一眼就見到了白燈籠,還有捕快打扮的人守在那裡,不過這幾個倒不是六扇門的捕快,只是縣衙的普通捕快。

  無情會得知何公子的死純屬巧合,他只是在這附近,本來得了追命的書信,要趕過去和追命會合的,卻聽聞了何公子的死狀,於是去了何府,開棺驗屍,然後才找上了林曉曉。

  有無情在,眾人很快就被捕快放行進去了。

  一進去就聽見嗚嗚的哭聲。

  「行了,別哭了,要不是你整天寵著他,縱著他,他哪裡會養成這麼個性子,招惹上那些江湖人?」

  何老爺面色疲憊,看著自己的妻子趴在棺木上使勁哭,哭得他也心裡酸楚煩躁,忍不住責罵道。

  「這怎麼能怪我,難道不該怪那些江湖人凶神惡煞,心思狠毒嗎?!竟然……竟然用這樣狠毒的毒藥來殺駿兒,我的駿兒啊。」

  穿著綢緞衣服,滿臉是淚大半個身子趴在棺木上的何夫人一邊哭,一邊咒罵道。

  「害你的人不得好死,必天打五雷轟!」

  何老爺還想說什麼,看見下僕領著無情等人進來,立刻拘束的站起來。

  「無情大人。」

  何夫人哭著撲過去,被無情身邊的捕快擋了下來。

  「無情大人,您來了,您可抓到害死我兒子的凶手了?我要那幾個賤丫頭不得好死!」

  那日的玉器店掌櫃也在,看見林曉曉幾個竟然跟著來了,哆嗦了一下。但他倒也忠心,小聲的對著何老爺耳語了幾句。

  何老爺的眼睛頓時狠厲起來。

  「昨日欺辱我兒的就是你們幾個?」

  林曉曉挑眉。

  「如果你說的是他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後哭著跑回家的事情話,那沒錯,就是我們。」

  何夫人一聽這話就尖叫一聲。「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兒子!我要讓你償命!」

  「就你那兒子,貪婪好色,仗勢欺人,我給他個教訓那是便宜他了,至於害死他?你放心,我殺他我都嫌髒手!」

  林曉曉冷笑。

  她知道這家人死了兒子心裡不好受,但那又怎麼樣?

  她和蓉蓉她們昨日逛街被打擾,被調戲,還被訛詐,就不惡心就不難受了?今日這家伙死了,她被污蔑,被陷害,就開心的不得了了?

  何夫人憤怒要撲打她,被捕快趕緊架住了。

  「你胡說,我兒子好的很,是你們,是你們勾引他不成就害死了他!」

  這話一出,林曉曉都驚了。

  她總算知道那個胖子的迷之自信是哪裡來的了。

  「要打就打,但是你可不要憑空污蔑我的品位啊!我告訴你。」

  林曉曉氣憤道。

  「開什麼玩笑,你兒子胖的都成豬了,我們會想勾引他?我看一眼就膩得慌,昨晚上飯都沒吃,甜兒給我做的粉蒸肉不都香了!」

  何夫人簡直恨不得撓花林曉曉的臉。

  「你說謊!我兒子英俊的很!是我們何家唯一的繼承人,是人中龍鳳!」

  「人中龍鳳,龍鳳要長你兒子那噸位,飛都飛不起來,那也是成了趴地龍和走地雞!」

  林曉曉惡狠狠的開口,隨後一指邊上的葉孤城、楚留香以及無情。

  「仔細看看,這才是英俊的很,人中龍鳳。我們天天看他們,還看得上你兒子?你當我們大魚大肉吃多了,想吃陳年臭豆腐啊?!」

  蘇蓉蓉和李紅袖同時捂嘴,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她們被這麼何夫人這麼說,自然也是惡心的,但是她們受到的教育從來都是不與這種人爭論,但聽林曉曉這麼半點不含髒字的罵人,實在是暢快至極。

  「啊啊啊!你不許罵我駿兒!」

  何夫人到底是大戶人家的主母,平日裡也沒有什麼罵人的機會,肚子裡也就幾句賤丫頭,臭丫頭這樣的罵句。憤怒之下,竟然一瞬間突破了攔住她的捕快。朝著林曉曉就抓過去。

  林曉曉身子一閃,就躲在了無情的後面。何夫人立刻去追,何夫人追林曉曉自然就跑了。兩人頓時圍著無情的輪椅來了一場秦王繞柱。

  無情:……

  何夫人尖叫:「你別跑!」

  「不,我就跑。」林曉曉輕松的躲開何夫人的手,對著她惡劣的一吐舌頭。

  「哎呀,你怎麼跑的這麼慢啊,要不要我等等你啊。」

  說著她還真的停下,等到何夫人又要抓她的時候,她再次提速。回過神的捕快趕緊把人攔住,林曉曉站住腳步,挑眉道。

  「哎呀,看來你是打不到我了,這可怎麼辦呢?好可惜啊!」

  系統在一邊看著,深深的覺得,如果林曉曉的屬性點具像化出來,那麼她的藝術和手工方面的點數恐怕全部點在了那顆異於常人的聰明大腦和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嘴上。

  之間何夫人被氣得氣血翻湧,面色漲紅,她本來就因為兒子的死正傷心著,這麼心神激蕩之下,因為一直富貴嬌養,身子本就不算強健的何夫人頓時白眼一翻,竟然昏死了過去。

  頓時又是一陣兵荒馬亂,何老爺趕緊讓人去請大夫,而婢女們手忙腳亂的去扶人。

  看著昏死過去的何夫人,無情默默的抬頭。

  林曉曉頓時慌忙的後退一步。

  「別看我啊,是她非要和我吵的,我只是以嘴還嘴!」

  楚留香無奈。

  「你這嘴太厲害了,恐怕得慎用之。」

  葉孤城卻不贊同,冷淡道。

  「本就是他們母子來招惹,有錯在先,何必退讓。」

  蘇蓉蓉走向棺木。

  「好了,現在應當可以安靜探查了吧?」

  楚留香身邊的這三個姑娘不僅漂亮,同時也很厲害。

  宋甜兒廚藝,畫技都很高超,還會一手絕佳的暗器,李紅袖則是博聞強記,懂得江湖上很多門派的武功路數,同時算術高明,管著大家的錢財和產業。

  而蘇蓉蓉不僅醫術高超,易容術絕妙,對毒也很有所了解。

  她來這裡,就是來辨別一下何公子中的毒。

  六扇門辦案,何老爺自然沒辦法發表意見。

  無情示意捕快把棺木打開,頓時一股濃重的腐臭味出現。

  無情:「請。」

  剛剛還提了一下陳年臭豆腐的林曉曉頓時捂著鼻子,面色痛苦:淦,她就是說說而已!

  明明只是一日的時間,屍體卻已經成了這樣。這毒果然狠辣。

  蘇蓉蓉對調戲自己的家伙沒有好感,但是為了找出真相,卻還是忍著惡心湊過去看了一會兒,忽然,她想到了什麼,低聲呢喃道。

  「這是……七心海棠?」


第88章

  楚留香狐疑。

  「七心海棠?」

  「對, 這何公子中的毒很可能是七心海棠。此種毒物來自海外,我少時偶然聽一個海外的老人家說過,這七心海棠本身並不會使人中毒,但只要經過特別的煉制, 就可以成為無色無味的劇毒, 中毒者渾然不覺, 一盞茶的功夫毒素就會侵入五髒六腑,最後死者無一例外都面含微笑, 半日後五髒六腑腐爛嚴重,一日後皮肉迅速腐化,三日後就會腐爛成一堆白骨。當得上天下毒藥之首。」

  蘇蓉蓉皺眉看了一眼棺木裡的屍首, 有些不適的退開, 那裡面的畫面實在不好看,絕對能讓人看了就連做三天噩夢, 那衝鼻的腐臭更是讓人恨不得立刻就衝出去把膽汁都吐出來。

  她忍著惡心檢查這麼久, 已經是極限了, 剛退後一步就不禁面色蒼白的身子搖晃了一下。

  林曉曉光是聞著都覺得自己要窒息了,趕緊過去扶她。

  「沒事吧?」

  人的好奇心真的是一種讓人既愛又恨的東西,說話間, 她不自覺的往棺木那瞟了一眼。只一眼,林曉曉頓時面色越發蒼白。整個人如遭重擊。

  【嘔,我的眼睛!】

  她扶著蘇蓉蓉連退好幾步,眼神都出現了幾分恍惚。她原本以為自己上輩子已經死的夠慘了,以至於可以很好的接受血腥場面, 但現在她才發現, 果然是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 這胖子死的是真的慘!

  以至於林曉曉的心中竟然多了一絲對這位何公子的憐憫,雖然這家伙確實是個社會毒瘤,人間渣滓,但是這樣的死法也實在太可怕了。她一定要抓到那個凶手!

  不過在此之前……

  林曉曉虛弱的對系統道。【重金求購一雙沒看過的眼睛~】

  對於林曉曉作的死,系統相當的冷酷無情。【沒有那種服務,回去拿硫酸洗洗接著用。】

  另一邊的蘇蓉蓉面色蒼白的接過楚留香遞過來的茶水,潤了潤喉,勉強壓下了喉間的惡心就放下了,畢竟再一片腐臭的空氣中,喝水也是一項挑戰。

  她先是對著林曉曉道了一句我沒事。隨後皺眉對無情道。

  「我粗通毒理,年少時有些輕狂,對那位老人家的話有些不以為意,自然是不願意承認一種沒聽說過的花木也能當得起天下毒藥之首這個稱號。那老人家便與我多說了一些,話語間,他說他自己手上就有一株這七心海棠。」

  無情頓時凝眸。

  「那老人家是誰?」

  「不知,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

  蘇蓉蓉回答。

  「那老人家手上的七心海棠也已經枯死了,這七心海棠不僅數量稀少,更極難種植。煉制毒藥需要它的花瓣,但倘若沒法種好它,它便不會開花,這些條件加下來實在苛刻,似乎因此,這偌大江湖中從沒有傳出七心海棠的名字。」

  「但是它還是出現了。」無情之前就看過棺木內的屍體,配上追命傳信中屍體的腐壞情況,確定和蘇蓉蓉說的別無二致。他側頭,讓手下把棺木蓋上。隨後清冷的眼眸掃過林曉曉和葉孤城。

  「星宿派中人雖然武功不濟,但個個都是用毒的行家,星宿海更是毒物的搖籃,其中毒蟲毒草數不勝數,他們能種活七心海棠不足為奇。」

  李紅袖冷聲道。

  「此話是有幾分道理,但如果星宿派的人掌握了此等毒藥,怎麼除了十年前用過,接著就消聲覓跡了?便是連星宿派生死存亡的時候,都沒有出現?」

  無情身邊的一個捕快出聲道。

  「或許是因為此毒太過狠毒,還敵我不分?」

  蘇蓉蓉搖搖頭。

  「當日我和那老人家爭論這天下劇毒之時,曾經辯論到解藥上,七心海棠煉制的毒雖然無色無味,殺人於無形,且死狀極慘,但它並不是沒有解藥的,它的解藥就是它的花粉。」

  當日她曾直言,這七心海棠煉制的毒藥雖然毒性劇烈,但卻有毒可解,比不上其他毒性稍遜一籌,卻無藥可解之毒,當不得天下毒藥之首。

  氣得那老人家拂袖而去,現在看到這何公子的死狀,她總算是對著七心海棠之毒有了新的認識,果然狠辣。

  眾人不由沉思起來,既然解藥就是花粉,那麼星宿派的人不可能制作出了毒藥卻不做解藥。無論是丁春秋被圍攻之時,還是摘星子陰謀算計之時,只要動用了這七心海棠,自己吃了解藥,說不准就能翻盤了。

  半晌,無情抬頭。

  「這些不過是蘇姑娘的一面之詞,而你得知的消息,亦不過是年少時的道聽途說。不足為證。」

  他說這話並沒有帶上個人的主觀情緒,作為一名捕快,辦案的時候只講證據,這是規矩。讓林曉曉等人接觸案件,已經是他極大的讓步了。

  「是啊,得講證據。這不也正是你讓我們來找證據的原因嗎?」

  林曉曉面色蒼白,卻露出一個篤定的笑容。

  「你知道我的本事,如果我想殺這位何公子還有林家人,理應不需要動用這種毒藥。」

  無情抬眸看了她一眼。

  「上面只給了三天,三天內必須要找到線索。」

  「三天足夠了。他是死在臥房?我們可以去看看嗎?」

  「可以。」

  何老爺本來因為臭味被逼的躲到了外面,得知林曉曉等人要去臥房,有些不情願,對他來說,這幾個女人分明就是害死他兒子的凶手。

  但看了看無情,他還是點了點頭,親自帶人過去。

  林曉曉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跟著穿過游廊,很快就到了何公子的臥房。裡面的一切都沒變,保留了他死時候的模樣。

  一進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描金的屏風,還有滿是珠寶玉器的博古架。相當有暴發戶那味。

  因為是香料有毒,所以大家第一時間都去看香爐了,林曉曉卻沒有第一時間去看那個,而是好奇的在臥房裡到處逛了逛。

  房間裡有櫃子和抽屜,林曉曉側頭。

  「不介意我打開看看吧?」

  對於這個把自己夫人氣暈了的姑娘,何老爺一臉的,我很介意。但卻還要咬牙道。

  「請便。」

  林曉曉拉開抽屜,嗯,宣紙,幾個玉質鎮紙。再打開另一個抽屜,似乎是幾瓷盒的藥膏?弄這麼多藥膏干什麼?

  林曉曉狐疑的打開最下層的抽屜。

  【臥槽。】

  只見裡面放著幾個角先生,紅繩,小皮鞭,還有其他看不出用途的玩意。小皮鞭和紅繩胡亂放在最上面,很明顯近期被用過。

  跟在林曉曉身後,同樣看見這一幕的葉孤城,他面色一冷,伸手把抽屜給迅速推了回去。

  葉孤城:不知廉恥的男人!

  而林曉曉看了看底下那個抽屜,又看了看上面放藥膏的抽屜。

  ……她好像明白了。

  林曉曉又轉悠轉悠,看見角落有兩個筐子,放了滿滿的畫軸。

  難不成這何公子看著不學無術,是個色欲熏心的家伙,其實還有點藝術追求?

  林曉曉好奇的拿起一個打開,頓時又睜大了眼睛,之間畫上的是個風情萬種的美人,穿著一襲薄紗裙,香肩半露。正在爛漫的花叢中睡得香甜。

  隨後,她又打開了一副。

  【哇哦~】

  畫中的美人懶懶的坐在池塘的欄杆上,纖細潔白的腿從裙擺露出,素手正撒著魚食。對比林曉曉在江別鶴的密室曾經驚鴻一瞥的露骨春宮圖,這畫艷而不妖,媚而不俗。當的是小黃……啊不,是美人圖中的極品。

  林曉曉把畫放回去,忍不住又探向另一幅。結果手被葉孤城抓住了。

  葉孤城無奈道。「我們是來查案的。」

  「對啊,我就是在很正經的查案啊。」

  林曉曉面色嚴肅道。

  「說不准這些美人圖中就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你可不要以貌取畫啊。」

  葉孤城狐疑的看著她,系統適時丟了個表情包: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太婆色得很.JPG

  但最終葉孤城還是選擇了放手,任由她去看了。自己則是走到了一邊的博古架那查看。

  越看林曉曉和葉孤城在一塊,系統越是忍不住替葉孤城抱打不平。它嫌棄道。

  【看看葉孤城,再看看你,他一個大男人目不斜視,你倒好,盯著美人圖猛看?】

  【那是你們思想齷齪,都說了我是正經查案了。當然,順便借著這個洗洗我可憐的眼睛。】

  林曉曉說著,腦海裡不自覺的閃現出之前棺木裡的畫面,頓時哆嗦了一下,趕緊拉開新的畫軸猛看。一雙杏眼簡直恨不得釘在美人身上。

  在門口等著的無情把屋內的畫面盡收眼底,其他人都在正經的查案,唯有林曉曉一個人在那一臉認真的研讀美人畫像,眼睛時不時閃著光。

  無情:……忽然有點懷疑自己把她找來是對是錯了。

  半晌,等到林曉曉看完,系統幽幽道。

  【正經人,查探出什麼了?】

  林曉曉摸了摸下巴,回味了一下那兩筐,總共十幾張的美人圖。

  【雖然是個色胚,不過那何公子還算有點品位?】

  系統面無表情:它就知道。

  蘇蓉蓉依然在查看床邊的香爐,裡面的香料已經熄滅,不至於產生毒素,她拿了一塊,詢問這是哪買的香。

  不過這個無情已經查過了,並不是什麼特別的香,是兩個月前就買了的,一家人一直用著也無異常,直到今天才出事。庫房裡剩下的香料也無異常。不是有人替換,就是有人單單在這一塊香料上動了手腳。

  林曉曉走著走著,又到了床邊,因為何公子是死在床上被人發現的,所以床帶著一股腐臭。

  她忍著惡心查看了一番,忽然發現枕頭底下塞著什麼東西,她狐疑的打開一看。

  一條水紅的肚兜。

  林曉曉把那玩意拎起來。

  【……我這什麼手氣?】

  怎麼找到的都是這種玩意?

  系統:【我想你應該反省一下你自己。】

  然而林曉曉依然堅持她是正經人,她拿著那塊肚兜對著門口抖了抖。

  「昨晚上何公子房裡進過哪些人?」

  之前在何公子身邊氣焰囂張的公鴨嗓正跟在何老爺身後,耷拉著腦袋,聞言抬頭,遲疑道。

  「這應當是尋芳閣魏伊姑娘的,她昨日和我家少爺回來,但一個時辰後就離開了,香料是她離開後才加上的。」

  尋芳閣這地方林曉曉一聽就明白了,她挑眉道。

  「發現花了一千多兩買的金絲孔雀是假的,他竟然還有心情去青樓?」

  公鴨嗓小聲道。「因為少爺找的那個西域商人就是魏伊姑娘引薦的,所以……」

  所以去找麻煩,結果溫香軟玉在懷,立刻就衝昏了頭腦,還把人帶回家溫存了一番?

  林曉曉心裡千絲百轉,就聽見楚留香開口。

  「這是……金剛石?」

  李紅袖狐疑道。「蓉蓉,曉曉,你們來看看,這是不是我們之前看的金絲孔雀上的?」

  蘇蓉蓉和林曉曉仔細看了看,金絲孔雀身上的金剛石做成了水滴形,這一顆同樣如此,大小模樣都對得上。

  楚留香是在櫃子下面的角落裡找到的,不趴下仔細找,絕對看不見。以至於之前無情的人查找的時候忽略這個。

  那麼問題來了,金剛石落在這一顆,金絲孔雀去哪了?

  公鴨嗓看了一眼林曉曉道。

  「少爺知道這是假的後,回來很生氣,把它扔在地上踩了兩腳,又叫我拿去扔了。」

  楚留香:「東西已經扔了?」

  公鴨嗓點點頭。

  林曉曉挑眉:「扔在哪裡了?我們去看看。」

  公鴨嗓面色猶豫。

  「這……我就隨便找了個地方埋了。」

  林曉曉微笑。

  「帶我們去看看。」

  公鴨嗓的面上開始出現掙扎。轉頭帶著林曉曉他們走了出去,結果走到花園轉了好幾圈卻都沒有停下。

  林曉曉看著他開口。

  「你確定你把東西埋在這了?」

  公鴨嗓縮著脖子開口。

  「是埋在花園裡,就是……少爺死了我的腦子亂的很。我不記得埋在哪裡了。」

  林曉曉看著公鴨嗓,很輕易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那金絲孔雀應當是在公鴨嗓的手上,畢竟金剛石是假的,金子卻是真的,雖然不多,又被踩扁了,價值斷崖式下跌,但對於一個小廝來說,還是一筆不小的錢的。

  「是嗎?」

  她似笑非笑的開口,直盯得公鴨嗓面上出現薄汗。

  隨後林曉曉又問了幾個問題,公鴨嗓就像是被抓了什麼把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可惜,他給出的消息並沒有太多有用的。

  把何府逛了一圈,沒有頭緒的林曉曉表示。

  「我想去見見那個魏伊姑娘。」

  人選不宜太多,最後只有林曉曉、葉孤城和楚留香三個人一起去,而蘇蓉蓉和李紅袖則是檢測那團香料,試圖找出什麼線索。

  有無情在,他們算是暢通無阻,很快就見到了魏伊姑娘,她穿著水紅的衣裙,身材纖細,面容嬌美,走起路來好似弱柳扶風,端的是個柔弱美人。

  「咳咳,幾位還請做。」

  魏伊以袖掩面,咳嗽幾聲,面色有些蒼白的對著眾人笑了笑,帶著幾分虛弱無力。

  林曉曉看見她的時候,微微挑眉。

  「魏伊姑娘看上去似乎生病了?」

  「我身子骨不好,昨日吹了些風,今日聽聞……有些被嚇到了。咳咳。」

  魏伊姑娘又咳嗽了幾聲。身邊的小丫鬟趕緊給她倒了杯熱茶。

  無情的手下其實已經來過一次了,畢竟魏伊昨日去過何公子的臥房,難免讓人多些關注,不過他們怎麼看,這都是一個弱的不行的青樓女子。

  魏伊身子難受,但還是忍著不適,對著諸位露出微笑,盡力配合。

  「不知幾位想問些什麼?只要我知道的,一定說出來。」

  楚留香對於這樣的姑娘難免有些憐惜。輕聲問了些何公子的仇家,最近的異常等等。魏伊姑娘都一一答了。

  林曉曉喝了口茶,忽然道。

  「聽聞何公子從西域商人那買下金絲孔雀,是魏伊姑娘從中牽的線?」

  「是,兩個月前有西域來的客人,我聽聞何公子說要買些禮物在何家老夫人八十大壽的時候獻上。就和他說了幾句。」

  魏伊姑娘咳嗽道。

  林曉曉繼續問道。

  「那你知道何公子買到的寶貝是假貨嗎?」

  魏伊姑娘點點頭。

  「昨日何公子找來,我才知道的。但是那西域商人兩個月前離開後就沒有到過這尋芳閣,我一介弱女子,如何找得到他們,我就只好安慰了何公子,那日與他回了家……」

  魏伊姑娘蒼白的面色染上了一抹緋紅,顯然是羞於啟齒。

  楚留香等人都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只能面面相覷的離開了。

  路上,楚留香開口。

  「這位魏伊姑娘似乎和這件事沒有關系。」

  無情點點頭。

  「兩次詢問,她身上都並無什麼疑點。」

  林曉曉等人是第二次詢問,第一次指的是六扇門的人上門詢問的事。

  林曉曉卻搖搖頭。

  「不對,我反倒是覺得她身上很有疑點。」

  她說著,忽然加快腳步朝著何府去。到了何府她又立刻找到了公鴨嗓。

  「我問你個事……」林曉曉對著公鴨嗓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公鴨嗓的臉上頓時面有難色,但最終還是迫於林曉曉的淫威,低聲開口。

  *

  這是一間溫暖的閨房,桌上擺著瓶瓶罐罐,皆是女兒家的脂粉,但是這房間的主人卻坐在靠椅上,不施粉黛,面色蒼白。

  她不知道在思索什麼,過了一會兒,她聲音虛弱道。

  「這屋裡太悶了,把窗戶開了。」

  說這話的正是魏伊姑娘。

  「不行啊,姑娘你還生著病,不能開窗見風。」小丫鬟脆生生的開口,捧著茶給她。「姑娘喝些茶,多喝點捂捂汗,這病啊就好了。」

  魏伊姑娘卻看了熱茶一眼。「放那吧,我現在不想喝。」

  「可是……」小丫鬟欲言又止。

  「放那。」

  魏伊姑娘面色冷淡。成功讓小丫鬟聽話的把茶水放在了邊上。

  「把窗戶開了。」

  小丫鬟張張口,最後低聲道。

  「是。」

  窗戶一開,風頓時進來了,吹散了屋內的溫暖,也吹散了屋內濃郁的香氣。

  結果就在這時,有人敲門。

  門被打開後,林曉曉笑著站在門外。

  小丫鬟遲疑的看向屋內。

  魏伊姑娘也有些驚訝林曉曉竟然一個人來了,隨後讓小丫鬟放人進來。

  「林姑娘怎麼回來了?」

  她咳嗽幾聲道。

  「可是還有什麼事要問。」

  「也不是什麼大事。」

  林曉曉側頭。

  「這窗戶怎麼開了,魏伊姑娘你不是病了嗎?」

  魏伊姑娘虛弱的微笑道。

  「是我讓開的,反正我這身子骨就這樣,時不時就要病一場,屋裡太悶了。我便讓她開窗通通風。」

  林曉曉也笑。

  「通通風也好,我剛剛在何府可被熏得半死。到你這就舒坦了。」

  魏伊姑娘手一頓,隨即給林曉曉倒了一杯茶。

  林曉曉接過茶。

  「魏伊姑娘和何公子聽聞也是兩個月前認識的?」

  魏伊姑娘點點頭,露出一抹苦笑。

  「因為家裡出了點變故,所以淪落至此。不能說我和何公子是兩個月前認識的,應該說,兩個月前,我和很多男人都認識了。」

  這話聽著實在有些苦澀,畢竟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林曉曉卻似乎無動於衷,眼睛沉默的打量著魏伊姑娘。魏伊姑娘回視過去,眼中滿是坦蕩。

  「不知林姑娘在看什麼?」

  林曉曉眨眨眼。

  「我在看,魏伊姑娘你實在太瘦了,可得多吃點,長點肉才是。」

  魏伊姑娘沒想到她要說的是這個,咳嗽了一聲道。

  「我從小體弱多病,又落到這個地方,這輩子怕是就這樣了。」

  「是嗎?真可惜。」

  林曉曉摩挲著手中的茶杯道。

  「如果多長點肉,魏伊姑娘想必更討人喜歡。」

  她這話簡直是在扎人傷口,魏伊姑娘的面色的笑容有些淡淡了,誰知下一刻就聽見林曉曉道。

  「起碼會更討何公子的喜歡。」

  魏伊姑娘徹底沒了笑容。

  「林姑娘到底想說什麼?」

  「我今天去何公子的臥房,看了不少辣眼睛的東西,不過倒也有些好東西,起碼他看美人的眼光還是和我很相符的,珠圓玉潤,英氣勃發,都是生機勃勃的美人。說的俗一點,就是大胸,大屁股。」

  林曉曉沒有回答她的話,視線曖昧的在她身上滑動一下後,自顧自的道。

  「那些美人圖真是好看,搞得我都想沒收了,所以在看見魏伊姑娘你的時候,我就奇怪了,他的口味怎麼就突然變了,這變得也太多了吧?瞧你這病懨懨的。怎麼滿足的了他呢?畢竟他可是有那種癖好的人。」

  被鄙視沒胸沒屁股的魏伊姑娘握緊茶杯。

  「一個好色的男人口味總是容易變的,我在這裡,本就已經身不由己,同為女人,林姑娘何必如此羞辱我?」

  林曉曉趕緊搖頭,拖長了聲調道。

  「羞辱你?不,我才覺得你是玩弄我的那個,明明一手小皮鞭揮的那麼好,卻裝成病秧子,你一個人可是把我們都騙的團團轉啊。」

  何公子臥房裡的那啥玩具要不是用在自己身上,要不是用在別人身上。

  本來林曉曉在沒見到魏伊姑娘的時候,以為是用在別人身上的,但是看見魏伊姑娘的時候,她就有些狐疑了。

  第一,按理來說,何公子收集了那麼多美人圖,基本上可以認定那就是他的口味了,怎麼會選擇截然相反的魏伊姑娘?

  第二,這魏伊姑娘身子這麼嬌弱,要真被那玩意疼愛過,還起得來?

  所以她就問了公鴨嗓兩件事,第一,何公子是不是很喜歡玩這個調調,昨天有沒有那啥過?第二,何公子是怎麼玩的?

  而她得到的答案是,何公子昨晚叫了水,讓人抹了藥,很顯然是那啥了,而被那啥的那個自然不是魏伊姑娘,而是何公子。

  沒錯,這家伙的愛好比較特殊。

  那麼問題來了,鞭子可不是那麼好揮的,那啥時候的揮鞭,要讓人覺得舒服快樂,同樣也是很難的,這可是個技術工種。

  所以,一個身嬌體弱的姑娘家,哪來的那麼大的腕力和技巧?

  林曉曉對著魏伊姑娘蒼白的臉,殘忍的開口,把這些一項一項的擺出來。

  隨後,她抬眸笑看魏伊姑娘。

  「你說你是兩個月前淪落到這的,對吧?就算你們這尋芳閣比較會玩,也不至於兩個月就把你調教的能讓何公子因為你的手法就改變口味的程度吧?難不成你要說你早就知道命裡有這一遭,從小就練這玩意?」

  魏伊姑娘面色鐵青,忽然,一陣破空聲傳來。

  林曉曉猛地閃身躲開,她原本座位上的茶杯頓時被鞭子抽的粉碎。

  她一邊躲一邊喊道。

  「喂喂,我只是說說,可沒興趣感受你的技術,你矜持一點啊。」

  魏伊姑娘本來就因為要伺候那個何公子被惡心的夠嗆,此刻聽到林曉曉這麼說,頓時滿眼殺意。

  「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還是死在這好!」

  林曉曉伸手,仗著自己的防御力直接抓住了鞭子。

  「知道什麼?知道你喜歡抽豬?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我小的時候還喜歡抽陀螺呢,咱兩的區別就是我那個只會轉,你那個還會叫唄。」

  「閉嘴,不許你羞辱我家姑娘!」

  小丫鬟開口,又是一根鞭子朝著林曉曉襲去。

  林曉曉趕緊閃身,使勁一拉鞭子,把魏伊姑娘拉在了自己身前。

  「嘖嘖,瞧這鞭子甩的,虎虎生風啊。說,你們是怎麼在香料裡下毒的,林家人的死是不是也和你們有關系?!」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魏伊姑娘冷聲開口,使勁掙扎想要逃脫林曉曉的控制。

  林曉曉得意一笑。

  「別白費功夫了,你是不可能逃得過我的手掌……」

  她話還沒說完,就停了下來,不可置信的看向魏伊姑娘。之間魏伊姑娘手中一把匕首捅進了她的衣服裡。捅出了一個大洞。

  林曉曉死命抓住魏伊姑娘的手。

  「你……竟然……」

  魏伊姑娘冷漠的把手中的匕首又往裡面捅了捅。

  「我怎麼?你難不成以為我只會耍鞭子嗎?本來只想要你當個替罪羊,沒想到你這麼聰明。是你的聰明害了你。」

  林曉曉咳嗽一聲,喘著氣道。

  「好厲害的武功,好狠辣的女人。你究竟是什麼人?何公子不過是個普通人,哪裡得罪你們了!」

  「他調戲你,你倒是還惦記他的事?」

  魏伊姑娘冷笑一聲。

  「將死之人,告訴你又何妨,他正是你害死的,如果不是你發現了那金剛石是假的,我們何至於要用珍稀的七心海棠對付一個普通人?要怪都怪你自己。」

  林曉曉似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了,面色蒼白的扒拉住唯一的肩膀,力氣伴隨著她的生命似乎正在一點點流逝。

  「那林家人你們又為何……?」

  小丫鬟也冷笑。「自然是他們擋了我們的路。要是他們識相點,把東西交出來,我們說不定會給他們……」

  「好了。」魏伊姑娘冷聲打斷了小丫鬟的話。另一只手拍了拍林曉曉的臉。

  「真是張漂亮的臉,我會記得扒下來,做一張漂亮的人皮面具的,聽說你和劍仙葉孤城有些私情?」

  說著,她把匕首猛地一拔。林曉曉頓時痛呼一聲。整個人軟軟的倒下去。

  然而沒有什麼血花四濺,有的……只是一柄前頭彎成直角的匕首。

  怎麼會……

  魏伊猛地睜大眼睛,隨後趕緊看向地下。

  躺在地上的林曉曉眼一閉,腿一蹬,舌頭一吐。

  「啊,我斷氣了。」

  「你敢耍我!」

  魏伊姑娘的鞭子立刻打過去。

  剛剛還『斷氣了』的林曉曉立刻詐屍,像是螞蚱一樣蹦跶起來。

  躲藏在外面的眾人有的從窗戶進來,有的踩塌房頂進去,劍光一閃,兩根鞭子斷裂,葉孤城持劍站在林曉曉的身前。

  她在葉孤城的身後憤憤道。「我都斷氣了,這兩個人還鞭屍?太狠毒了吧,我們一起唾棄她們!呸!」

  圍觀了全過程的眾人:……


第89章

  「你!」

  魏伊姑娘面色蒼白, 眼角泛紅,滿是殺意的看著林曉曉。這一刻,她要是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她就是傻子了!

  她扔掉手中破爛的只剩下柄的鞭子, 五指成爪想要反抗, 但也只是徒勞, 葉孤城站在原地, 連腳步都沒有動一下, 手中的長劍已經對上了魏伊姑娘的喉嚨。只要在先前一點,就會給她的喉嚨開個洞。

  「姑娘!」

  小丫鬟驚叫一聲,面色陰狠的要去幫忙, 剎那間有破空聲傳來, 但這回不是鞭子了,而是無情的暗器, 細小的飛鏢滑過小丫鬟的脖子, 直直的插入牆上。

  小丫鬟的脖子緩緩出現一道血痕, 一滴鮮血順著脖子留下來,她僵硬在原地。

  無情冷漠的看著她。

  「你最好不要亂動。」

  楚留香在邊上發出一聲嘆息, 兩個好似花一樣的姑娘家, 怎麼就牽扯進這種事呢?

  林曉曉倒是沒有他這麼多愁善感,她抬了抬下巴, 清了清嗓子, 走出了葉孤城的背後,手勾住魏伊姑娘的下巴。

  「嘖嘖, 真是個美人。瞧這小臉滑嫩嫩的。」

  她吃了人家一絲豆腐, 隨後面色瞬間冷下去。

  「說, 金剛石是怎麼回事?你們想從林家得到什麼東西?你們背後是不是有人?」

  系統:【……明明是在審問嫌疑犯, 為什麼你就那麼突出,搞得好像反派強迫一樣?】

  林曉曉想了想,認真道。【大概是審案不重要,反正氣氛要搞起來?】

  結果魏伊姑娘相當配合,對著林曉曉就呸了一口,那是相當的有氣氛了。

  「噫~你竟然吐口水,你好髒啊!」

  林曉曉險而又險的閃身躲開,整個人都不好了。

  魏伊姑娘冷笑著不說話。

  林曉曉凶狠的揪住她的衣領,威脅道。

  「別垂死掙扎了,你現在在我們手上,正所謂我為刀俎,你為魚肉,趕緊回答我的問題,要不然我把你切吧切吧做成魚丸你信不信?」

  魏伊姑娘卻面色堅定冷漠道。

  「我是不會告訴你們任何事的,你們死心吧。」

  「呦,還敢嘴硬?」

  林曉曉手在魏伊姑娘的眼前緩緩握成拳頭,邪魅一笑。

  「我的手段可是很可怕的,很多人都說過吃不消的,哭天喊地,哭爹喊娘的和我求饒,你這麼嘴硬,到我手上可是要吃很多苦頭的。」

  葉孤城:有這麼一回事嗎?他怎麼不知道?

  就在這時,無情忽然抬頭,楚留香比他更快,人已經朝著房頂衝了出去。

  之前葉孤城和無情皆是在房頂上,兩人的輕功極高,哪怕無情坐著輪椅飛上了房頂,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之後兩人更是直接踏破屋頂落了下來,所以房頂上此刻有兩個洞。楚留香靈巧的像只鳥,看不見他怎麼動作就已經飛了出去。無情緊跟著也追了過去。

  結果就在這時,細小的爆炸聲傳來,濃重的紫色煙霧快速的充斥著房間,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

  葉孤城聽到動靜,下意識的拉住林曉曉的手,把她一把拉到懷裡,另一只手握劍,猛地一劈。但是卻如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回應。

  窗戶是開著的,房頂破了大洞,這濃煙迅速被風吹散,只是眨眼的功夫,房間又可以看見了。魏伊姑娘和小丫鬟全都躺在了地上,有出氣沒進氣了。

  早在濃煙出現的時候,林曉曉就心道不好,但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從葉孤城護住她到濃煙消失,魏伊姑娘和小丫鬟被殺快的驚人!

  林曉曉和葉孤城兩人互相緊張的看了看,發現兩人都沒事,隨後他們趕緊檢查地上躺著的兩個。

  林曉曉看著躺在地上,身下一灘血跡的兩人,忍不住暗罵一句。

  【靠,哪個混蛋玩炮仗,這麼喜歡玩,信不信我點個竄天猴送你上天啊!】

  她一邊罵,一邊皺著眉檢查魏伊姑娘和小丫鬟身上的傷,是刀傷,直接捅入心髒的那種。已經沒救了。小丫鬟年齡小,已經斷氣了。

  林曉曉詢問魏伊姑娘是誰殺了她,但是魏伊姑娘喉嚨發出赫赫的聲音,卻沒有回答,面色從震驚到悲傷,最後就這麼死了。

  魏伊姑娘必定知道殺她的是誰,但是她卻不願意說。

  林曉曉眉頭皺得緊緊的,看著魏伊姑娘沒了氣息,她沉默了一下,伸手去查看魏伊姑娘身上的物件。

  無情和楚留香很快就回來了。他們被人騙了。

  調虎離山之計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們原本以為有葉孤城和林曉曉在這足以應付,想著再抓住一個人,說不定會離真相近一點。卻不想反倒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無情冷聲道。

  「以我和楚留香的輕功,按理來說追出去不可能連人影都沒看見,應當只有一個人故意弄出動靜引我們離開。然後殺了魏伊姑娘。」

  楚留香走過去,撿起一根竹管殘骸。

  葉孤城走過去,低聲說了點什麼,最後三個男人一合計,確定這可能是東瀛人慣用的玩意。用來制造大量的煙霧,達成隱身的效果。

  無情手在輪椅上點了點,面色冷漠。

  「竟然還牽涉到了東瀛嗎?」

  「殺人滅口啊。真是夠狠的。」

  明明這個魏伊那麼堅定的說絕對不會告訴他們任何事,倒頭來卻被背後的人捅了一刀。

  林曉曉緩緩站起來。

  「看來這件事確實存在幕後黑手。魏伊姑娘死了,咱們查查她的房間吧,或許會有什麼線索。」

  眾人花了一個時辰檢查。檢查下來後發現魏伊姑娘的房間很干淨。不是說干淨整潔,而是說沒有什麼多余線索的干淨。

  他們最後搜出了一小個瓷瓶,大拇指那麼大的瓷瓶實在有些小了,被藏在房梁裡面,外表來看房梁渾然一體,壓根看不出異樣,如果不是那一處房梁竟然沒有什麼灰塵讓人發覺不對勁的話。眾人怕是要錯過這個線索了。

  瓷瓶裡的是無色無味的液體,想起蘇蓉蓉對七心海棠的描述,眾人對視一眼,把東西帶了回去。

  回去後無情和蘇蓉蓉兩個對毒理有些研究的人一檢查,這才發現,瓶子裡的毒液,正是煉制後的七心海棠毒液!

  這玩意無色無味,好似普通的清水一般。但一滴摻和水裡,就足以讓買來的十幾只雞全部死亡。

  並且正如蘇蓉蓉說的那樣,面上並無痛苦之色,反而很是安詳,內裡快速腐爛,最後皮肉腐爛,一日後就臭不可聞。

  「怪不得香料明明是她離開後再加的,明明庫房裡同種的其他香料都沒問題,偏偏這一塊有問題。」

  蘇蓉蓉拿著瓷瓶來到那個香爐前。有些懊惱道。

  「我之前怎麼就沒想明白呢?」

  所有人都以為魏伊姑娘做手腳的是香料,但其實不是,她真正動手腳的是香爐內的香灰,一般燃香,香灰並不會沒天都倒,而是積攢到快要滿了才倒。

  燃香的時候,把前一次香料燃盡剩下的香灰壓平,然後再放上或是線香、或是香片、或是香粉。

  一般來說,香爐內的香灰到香爐的八成為宜,白白的一片。

  而何公子這個香爐的香灰差不多就是如此,魏伊姑娘不需要費什麼心思,她只要找准機會,在壓平的香灰表面撒上些七心海棠煉制的毒液,香灰吸取了毒液,等到香片放在其上燃燒,毒液自會蒸發。

  何公子在睡夢中吸取了這有毒的氣,死亡是注定的事情。

  蘇蓉蓉懊惱在於,她明知道七心海棠可以煉制毒液,卻還得到毒液到手,她才恍然大悟。

  眾人拼湊出了何公子死亡的真相,剛剛醒來的何夫人一聽,頓時眼淚又出來了。

  「果然是你,是你害死的我兒子。」

  她說著又要撲向林曉曉。

  葉孤城上前一步。

  「夫人請自重。」

  他的劍微微出鞘,寒光在何夫人眼前閃爍,頓時嚇得她腳步一頓,不敢上前一步,但想到她那苦命的兒子,何夫人咬牙瞪著林曉曉,再一次強調。

  「是你害死了我兒子!」

  被她指著鼻子罵的林曉曉簡直氣笑了。

  「你是得了老花眼啊,還是青光眼啊,還是干脆臉上那兩亂轉的是死魚眼啊,都說了害死你兒子的是那個魏伊姑娘,你卻指著我罵?眼睛不用就請捐給需要的人。」

  何夫人卻自有一套邏輯。

  「就是你,如果不是你說那金剛石是假的,那些惡人何至於要殺我的駿兒?你雖然沒動手,但我兒子就是被你這個賤丫頭害死的。」

  葉孤城的面色一冷。

  「夫人還請慎言。」

  他的休養讓他無法罵回去,但是他眼中的冷意卻足以讓人看出他在生氣。

  何夫人縮了縮脖子,但看見一邊的無情,立刻嚷嚷道。

  「六扇門的大人還在這,你們這些江湖莽夫還敢對我動手?」

  無情的面色同樣微冷。

  林曉曉的面色也很冷,想到關於何公子暗地用手段逼迫良家女,甚至逼死過人的消息,林曉曉終於沒興趣遵守什麼人道主義了。

  反正她現在又不算是人。

  她看著何夫人冷笑道。

  「照你這麼想法,我倒是覺得,其實是你害死了你的兒子。」

  何夫人聽她這麼顛倒黑白,頓時大怒。

  「你胡說,我怎麼可能害我的駿兒,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疼他還來不及呢!」

  「是嗎?那麼我們來算算吧,第一,何公子為什麼要買金絲孔雀呢?我一直都聽說是為了老夫人的八十大壽,但是來了這何府才知道這裡並沒有什麼老夫人,何公子要送的他的外祖家,也就是你的母親。你看,是不是和你有關系?要不是因為這一層關系,他何至於上趕著找那西域商人,被人哄騙?第二。」

  林曉曉伸出兩個指頭。

  「我問過下人,他們都說,何公子並不喜歡熏香,是你擔心他睡不好,所以一直讓人給他點安神香,給了魏伊姑娘可乘之機。」

  何夫人尖叫道。

  「你放屁!」

  林曉曉看她這樣,反倒是笑了。

  「好吧,前兩個都不是關鍵,最後一個才是。是你和何老爺害死了他,是你們教子不嚴,溺愛孩子,把他養得肥頭大耳,腦袋空空,整天尋花問柳,這樣一個好騙又好掌控的家伙,如果你是魏伊姑娘,你心懷惡意,難道會放過他嗎?」

  那一瞬間,她眼中的惡意太過於明顯,壓得何夫人一瞬間喘不過氣來。何夫人不知怎麼,忽然有了點懼意,怔愣的退後一步。

  林曉曉緊跟著上前一步,對著何夫人輕笑。聲音溫柔卻說的話卻異常冷酷。

  「作為父母,他當街調戲姑娘你們不管,作為父母,他帶著青樓女子回家鬼混你們不管。

  他色欲熏心,狂妄自大你們不管,把他捧得高高的,卻沒有交給他真正的處世之道,作為父母。是你們的放縱讓他成為那樣的一個人,才給了魏伊姑娘可乘之機。」

  何夫人好似藏在陰影裡的小白鼠,無處逃竄,只能看著林曉曉的紅唇不斷吐露殘酷的話語,瑟瑟發抖。

  但林曉曉還在繼續,她嘲諷的笑道。

  「按照你的想法,我是害死你兒子的凶手,但我要說,按照你的想法來看,正因為你沒做的太多了,才害死了你的兒子。」

  這像是最後的審判,何夫人一瞬間雙眼睜大,她頭發蓬亂,面色蒼白,她尖叫道。

  「你胡說!」

  「我胡說?那你怎麼哭了呢?」

  林曉曉垂眸,眼中滿是惡意。

  何夫人使勁搖頭。

  「你胡說,你胡說,我才不是,我沒有。」

  她聲音沙啞的呢喃了幾句,面色卻越來越蒼白,眼淚不斷的湧出,最後她整個人身子一軟,再次倒了下去。

  系統:【啊哦,你好像又把人氣暈了。】

  也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又昏古區了的林曉曉:……

  偏偏這個時候,之前正在處理喪事的何老爺剛好過來了。

  因為何公子的屍首腐爛的太快,所以喪事不可能按照流程來,何老爺忙的有些焦頭爛額,剛剛忙完聽聞有線索了,趕緊過來。

  結果走過來就看見婢女驚叫聲不斷,而自家夫人又昏古區的何老爺:……

  他默默的看了看被婢女們七手八腳扶起來的夫人,隨後緩緩抬頭,看向了離夫人最近的林曉曉。

  林曉曉趕緊後退一步。

  「別這麼看我啊,不信你問問他們,我可沒動她半點。」

  眾人面無表情:沒錯,你確實沒動何夫人什麼,你就只是動了動自己的嘴皮子而已。

  好在這時,另一個消息打斷了眾人之間奇怪的氣氛。

  兩個六扇門捕快和公鴨嗓一起過來,公鴨嗓滿臉驚慌。六扇門捕快則是上前一步,對著無情拱手開口彙報情況。

  鑒於魏伊姑娘在林曉曉詐死的時候提到過假金剛石,所以眾人一回來就讓人去找那被『扔了』的金絲孔雀。

  公鴨嗓沒想到自己貪便宜竟然會惹上這樣的麻煩,知道自己隱瞞不住,也不敢再隱瞞了,心虛的表示金絲孔雀在自己那。卻不想帶著捕快去自己房裡,竟然怎麼也找不到那被踩成餅餅的金絲孔雀了。

  「西域商人,假金剛石,七心海棠,林家的神秘東西。真是疑點重重啊。」

  林曉曉伸了個懶腰。

  「不過好在,我的嫌疑應當是洗干淨了吧?」

  「有人陷害你,妄想轉移六扇門的注意力。」

  李紅袖笑著道。

  「但誰知道咱們的曉曉這麼聰明,僅憑借……蛛絲馬跡就發現了不對勁。」

  說到蛛絲馬跡的時候,李紅袖面色一紅,話語頓了頓。

  說實話,在眾人從尋芳閣第一次回來,林曉曉對著她們說出魏伊姑娘的疑點的時候。她心裡想的不是『終於找到線索了』,而是……『這你都能串聯成線索?!』

  小皮鞭,美人圖,還有藥膏什麼的,無論是捕快們,還是他們都知道,但他們頂多是視線掃到後,罵一句齷齪,誰會……誰會深入了解那麼多。

  李紅袖面色微紅,卻又不得不佩服林曉曉的心思縝密。

  無情也點點頭。

  「今日多虧了林姑娘。多謝相助。」

  如果沒有林曉曉的敏銳,他們誰都不可能見到那幾樣東西就去詢問,而何公子的愛好實在有些特殊,何家人也必然不會主動告訴他們這種事。或許真的會讓那麼魏伊姑娘混過去。

  林曉曉大大咧咧的開口。

  「謝就不必了,既然洗清了嫌疑,我們可以走了吧?」

  無情抬眸。

  「怎麼,我以為你會想知道誰故意陷害你。」

  「我這個人懶得很,而且我不喜歡打白工。」林曉曉對他眨眨眼。

  「要不你找楚留香吧,他這人就喜歡給人白干活。」

  站在一邊的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我還在這呢,說這話的時候可不可以避開我?

  無情側頭看了一眼楚留香。

  「他不行。他是盜帥。」

  身為六扇門,他不抓人就已經很好了,哪能合作?上頭知道要怎麼想?雖然心懷大義,但有的時候,還是需要遵守世俗規則的。

  願意打白工還被嫌棄的楚留香:……

  無情嫌棄完楚留香,繼續看向林曉曉道。

  「我聽聞你幫追命之時,要了五十兩金子。幫我找到真凶,你開個價。」

  「我最近不缺錢。」林曉曉輕笑著湊到無情的耳邊。

  「我要你幫我找個東西。」

  眾人頓時豎起了耳朵,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葉孤城,他看著林曉曉和無情靠近的胳膊,視線微冷。

  頂著被葉孤城盯穿的壓力,無情開口。

  「找什麼?」

  「我要找……暖玉。」

  林曉曉說的最後兩個字輕不可聞,除了無情誰都沒聽到。

  葉孤城的眸色頓時更冷了。

  無情不動聲色的挪了挪自己和林曉曉貼著的胳膊。

  「我知道了。」

  系統:【你要暖玉做什麼?】

  【做劍穗啊,天氣越來越熱,昨日你不也發現了,冰蠶竟然吐絲了,你說,用暖玉和冰蠶絲做個劍穗如何?】

  林曉曉解釋道。

  系統昨日說過,冰蠶吐絲並不是羽化,只是因為天氣太熱的自我休眠。林曉曉當時就想著利用這冰蠶絲做些什麼,那有了冰蠶絲,玉環還用普通的羊脂白玉豈非不美?

  系統有些感慨,猶記得林曉曉當乞丐那會兒,現在這小富婆連羊脂白玉都看不上了。

  不過它倒也贊成換材料。【等你練熟了,用這兩樣東西做一個倒也不錯,冰蠶絲堅韌可避毒,暖玉可以溫養身體。】

  林曉曉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

  是啊,溫養身體。

  劍掛在身上或者拿在手上,劍穗一直在腰部那邊晃蕩,對某個部位的溫養可是很強的。嘻嘻。

  天色已經很晚了,眾人暫時分開。

  在分開之際,林曉曉對著無情開口道。

  「自古以來陰謀詭計,為的不是恩怨情仇,就是為了財色權利,初步看來,恩怨情仇肯定不是,加上西域商人,假金剛石,貪污的林家,可以判斷,他們為的是財。或許你們可以查查最近大宗的珠寶交易?」

  無情眼眸微動。

  「我正有此意。」

  「至於我們,我想去一趟星宿海。」

  林曉曉露出一個笑容。

  「我們分頭行事,會更快一點,我真的想快點見到那幕後之人了。」

  見到之後,問問他,到底是誰給他的勇氣,竟然敢陷害到她頭上?

  *

  第二日清晨,林曉曉等人坐在客棧的一樓用早飯。他們正在去往星宿海的路上,

  宋甜兒,李紅袖兩個姑娘都留在了船上,葉孤鴻和江玉郎負責她們的安全。來的只有楚留香、蘇蓉蓉、林曉曉和葉孤城。

  楚留香這個人正義善良,遇到這種事哪怕無情有話在先,但是思及這件事還牽涉到了他的朋友葉孤城、林曉曉,所以他還是跟來了。

  蘇蓉蓉同樣如此想法,加上她是幾人中最懂毒理的,所以哪怕楚留香等人勸說,她最後還是跟了來。

  林曉曉有些困,吃著餛飩對系統抱怨道。

  【好困,泡男人真的好難啊。】

  她昨天晚上並沒有直接睡覺,而是又練了一個時辰的劍穗,這才休息。勤奮的簡直想發朋友圈。

  哎,她真是個對愛情執著的美女子。

  「無花大師?」

  忽然,楚留香有些驚訝的開口。

  林曉曉抬頭,就見到前方走來一個和尚。唇紅齒白,面容姣好,僧衣白襪,一塵不染,逆著陽光走來,那一瞬間,好似佛子下凡。原本客棧內的人無一不安靜下來,愣神的看著。

  林曉曉怔愣了半晌,感慨道。

  【好一個俊美出塵的禿驢!】


第90章

  楚留香看見無花很是驚喜, 蘇蓉蓉看見無花也很是驚喜,就連葉孤城見了無花,同樣眼中閃過一絲欣賞。

  楚留香欣喜是因為無花是他的朋友。

  能成為七絕妙僧無花的朋友, 這實在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偶遇這樣的好朋友, 自然是要欣喜的。

  蘇蓉蓉和葉孤城在此之前並沒有見過無花,但是七絕妙僧的名聲他們早有耳聞,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此刻一見, 頓時覺得聞名不如見面,傳聞中妙僧無花的姿容和風采不及他本人半分。

  唯有林曉曉神色有些怏怏。

  楚留香開心的請好友無花入座,向著眾人介紹。

  無論是名滿江湖的葉孤城、林曉曉, 還是在江湖名聲不顯的蘇蓉蓉, 無花的一雙眼睛都平靜掃過, 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小僧無花, 見過諸位。」

  楚留香詢問無花可要吃點什麼, 無花搖頭拒絕,直言自己早上已經用過一個餅子了。只是路過之時看見楚留香在這,所以才走了進來。

  聽了這話,楚留香笑道。「我也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 我以為你還在少林呢。」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笑容微微收斂。

  「那件事可解決了?」

  「玄慈方……玄慈他自願受罰, 杖責二百,自絕經脈而亡。」

  無花垂眸唱了一聲佛號, 似有無限嘆息。

  「方丈一位由我師父暫代。」

  林曉曉在邊上默默的聽著, 他們說的事其實還和葉二娘有關, 葉二娘早年只是普通的良家女,因緣際會之下,和玄慈有了首尾,那個時候玄慈還不是少林方丈呢。

  但玄慈自知這是不對的,就離開了葉二娘,結果倒好,他回去繼續做他的和尚,少林高僧,卻不知道葉二娘那個時候已經有了身孕,葉二娘獨自把孩子生下來,但孩子卻被人偷走,這才瘋了,成了日後人見人怕的葉二娘。

  葉二娘癱瘓後,那些被她害死了孩子的人一致決定,不要殺她,就讓她這麼活在世上,要讓這個可惡的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結果被關起來的葉二娘越發的神志不清,囈語中吐露出了她和玄慈的事情,這件事不知怎麼就捅了出去。

  這個消息一出,簡直是往滾燙的油鍋裡加了一勺水,瞬間劈裡啪啦把江湖炸開了花。

  好家伙,少林方丈竟然有個情人?還是西夏四大惡人之二的葉二娘,這到底是什麼品種的花和尚?玩的比他們普通江湖人還花哨?

  最牛批的還是瞞了十幾年,少林就讓這樣的一個人做了方丈這麼多年?!

  他們那麼尊敬的、德高望重、江湖大事往往都要問詢一聲的玄慈方丈竟然是這樣的?!

  把他們的尊敬和佩服還給他們啊!

  可以說一剎那,少林的百年清譽被狠狠抹上了一層黑印。氣得那些大和尚們一個個震怒的全都成了怒目金剛。手裡拿著敲木魚的棍子殺氣騰騰。

  但對著尊敬了十幾二十年的玄慈方丈又實在下不了手,有那憨厚認死理的,最後憋屈的朝著自己的腦門來了一下子。

  可以說,幸虧大和尚們平日吃齋念佛,身體結實,心境不錯,要不然一個個聽到江湖辱罵少林的污言穢語,怕是要氣得腦溢血,一倒一大片。

  總之就是兩個人的一段孽緣,害死了無數孩子,害慘了少林其他忍受清規紀律的大和尚。

  楚留香也是見過玄慈方丈的,他初見玄慈方丈只覺得這人觀之可親,德行高遠,果然不愧是少林方丈,誰能想到,最後卻爆出了這種事,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他嘆息一聲。

  「只盼這場風波快些平息吧。」

  隨後,他好奇道。

  「對了,你這麼風塵僕僕,是要往哪去?

  無花微笑道。

  「我正在游歷,本想去往江南,不過路上我遇上幾個攔路搶劫的山賊,從他們那聽聞星宿海沒了星宿派之人的管理,毒蟲泛濫,還被一群匪盜控制,利用毒蟲害人,竟然有想讓星宿派死灰復燃的意圖,雖不知真假,但我得去看看才安心。」

  楚留香聞言驚喜道。

  「我們也正要去星宿海!」

  蘇蓉蓉在邊上笑著道。

  「這可實在是太巧了。」

  無花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們。

  「難不成諸位也是聽聞了這事?」

  楚留香聞言搖搖頭。

  「這倒不是。不知無花你可聽說過七心海棠?」

  「七心海棠?」無花若有所思。

  「我似乎聽過這花,乃是海外的一種奇珍異花,數量稀少,聽聞花開時落英繽紛,美不勝收,只可惜無緣一見。」

  楚留香忍不住感嘆。「你似乎什麼都知道一點,我真的想不到有什麼可以難倒你。」

  無花笑了笑。

  「起碼現在我就不知道你們去星宿海和這七心海棠有什麼關系。」

  蘇蓉蓉開口。

  「你知道這七心海棠乃是海外的奇花,但你卻不知道,有人用這花已經害死了數條人命。」

  無花的笑容變淡。

  等到聽完了蘇蓉蓉解釋了一番他們之前遇到的事情,無花的笑容徹底不見了,他垂眸嘆息道。

  「這麼好的花,實在不該因為人的作為染上殺氣。可惜了。」

  林曉曉心裡翻了個白眼。

  【看看這家伙,說的還挺像回事的,還什麼染上殺氣,其實他自己不僅渾身殺氣,還滿身淫蕩氣。】

  系統一個嬰兒統跟在林曉曉身邊著實成長了很多,也挺看不起這種虛偽的家伙的。冷哼一聲道。

  【豬鼻子插大蔥,裝像。】

  就在這時,無花轉頭看向了林曉曉。

  「不過林姑娘的聰明才智也讓我著實佩服,六扇門都沒有解決的問題,竟然被林姑娘你不到一天就找出了線索。實在厲害。」

  「我也就是碰巧,正要說起來,都是大家的功勞。」

  林曉曉露出一個微笑,下一刻忽然想到了什麼。

  【說起來,這家伙似乎是半個東瀛人?而且還喜歡勾引姑娘,給人下毒。】

  這可是個連自己親弟弟都可以毒死的家伙。

  聯想到最近的事情,林曉曉眼睛微眯。

  【這家伙這麼出現,目的地也是星宿海,實在是有點可疑啊。】

  「當然啦,主要還是那些人太蠢了。」

  林曉曉話鋒一轉,笑著道。

  「金剛石造假我見得多了,做得那麼假的只此一家,我一眼掃過去就看出是假的了,那幕後之人還讓那什麼金絲孔雀流傳出來,簡直蠢得不能再蠢,這是把別人都當瞎子嗎?還有那個殺人滅口的東瀛人,竟然選擇在我們面前殺人,留下那麼明顯的疑點,真是讓人受不了,疑點難度都沒有。」

  「疑點?」

  無花似乎有些好奇,他仔細想了想道。

  「蘇姑娘說那東瀛人只是出現了眨眼間,林姑娘竟然就發現了疑點嗎?」

  葉孤城也側頭道。

  「有疑點」

  昨日林曉曉可沒說。

  「我也是今天洗臉的時候忽然想到的啦,首先,我們要知道東瀛那邊,用隱身術,也就是那什麼濃煙的是什麼人,是忍者,而用刀的又是什麼人,是武士。」

  林曉曉挑眉一笑,眼眸掃過眾人,不著痕跡的看了眼無花的神色。

  「忍者更像我們這邊的刺客,細作,殺手,他們沒有底線,一切都是為了完成任務。而武士在東瀛可不是誰都能當的,他們大多以自己的刀為生命,為信仰,你們可聽說過切腹自盡的?總之他們是個很有自己堅持的一類人。當然,也可以說他們是一群驕傲甚至是傲慢的人。當然,沿海那邊騷擾的倭寇不算。他們就是一群垃圾。」

  葉孤城好像有些理解了。

  「你是說,如果那人是一名東瀛的忍者,他本應該在我們都看不見的情況下,用暗器殺人。而不是用刀。」

  「對。」

  林曉曉一拍手笑著開口。

  「知識是寶貴的,秘籍也是,無論是隱身術,還是刀術,在東瀛都是極少數人才能接觸的東西。是那邊貴族藏著掖著的立身之本。所以我就奇怪了,他如果是東瀛來的忍者,經過了嚴密訓練,怎麼可能在那種情況下放棄更安全的暗器改用刀?如果不是忍者,那更奇怪了,他用濃煙遮蓋自己的身形,明顯是為了不讓我們見到他,更穩妥的方法不還是暗器嗎?像什麼旋風手裡劍之類啊。」

  蘇蓉蓉喃喃。

  「這樣確實有些奇怪。」

  林曉曉說的很仔細,其實是他們被東瀛人這個詞蒙蔽了眼,如果換算一下,一個殺手暗殺,都用上了濃煙,那麼幾根暗器豈不是更方便,用東瀛刀殺人時間肯定沒暗器殺人那麼短,反而更有暴露的危險。

  楚留香不是個笨人,之前一直在思索東瀛人,沒有顧得上這個,現在被林曉曉一提醒,頓時思索起來。

  林曉曉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要不然他身為一個東瀛武士,只會那一招隱身術,不懂暗器。第二,他因為某些原因身上不能藏暗器。第三……」

  林曉曉伸出第三根手指,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那個人是故意的,東瀛刀和我們的刀有很明顯的不同,他留下這樣的刀痕,生怕我們不知道他是東瀛人。」

  第一個基本可以排除,人類的投擲本領是有天賦點的,武俠游戲裡還總把扔石頭當初級技能呢,一個能在濃煙之中眨眼間用刀精准捅了兩個人心髒的高手不可能連個毒針都射不中吧?

  第二個可能性也不大,身上衣服那麼多,暗器那麼小,只要想藏,怎麼可能藏不住,就算條件苛刻,藏在嗶……咳咳。

  「我覺得後一種的可能性更大,大概是……直覺?」

  林曉曉趕緊把自己劈叉的思路拐回來,繼續道。

  「按照這個思路想,東瀛人就絕對不是他的身份,或者說不是他明面上的身份,他會這麼做,很大可能是為了掩蓋自己的身份。」

  這些其實並不是林曉曉靈機一動發現的疑點,她所做的不過是反推而已。

  從懷疑無花的時候立刻開始以無花是凶手為前提反推,疑點很容易就能得出了,而她要做的就是用這個來試探他。

  刨除東瀛人這個迷惑人的名詞,單看暗殺這個行為,殺人者明顯舍近求遠了,林曉曉說的簡直再明白不過。

  葉孤城點點頭。

  「說的有理。」

  楚留香更是一拍桌子。

  「我原本也覺得奇怪,卻只想著那東瀛人的身份,竟然沒想到這麼淺顯的道理。不行,這件事必須得告知無情。」

  蘇蓉蓉撲哧笑出聲。

  「你前腳才被無情嫌棄過,現在又上趕著給他寫信?我倒是不知你一個盜帥什麼時候和六扇門的捕快那麼好了。」

  林曉曉說的渴了,喝了口餛飩湯,也忍不住笑出聲,差點把自己嗆到。

  「就是,你要是和無情關系真的那麼好,那不如直接進六扇門的大牢,給他升職加薪的道路添磚加瓦?」

  楚留香也是一時心急,惦記著案子,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這樣不妥了,被兩個姑娘這麼取笑,他頓時無奈的摸了摸鼻子。

  「我這不是一時忘了嗎?」

  端起茶的無花垂眸,看著杯中蕩起的漣漪。他喝了一口茶。隨後嘴角含笑的看著林曉曉,眼中帶著一抹欣賞。

  「之前早有耳聞林姑娘的聰慧,先是智鬥霍休,賭贏惡賭鬼,後是巧計拆穿偽君子江別鶴。今日親眼所見,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林姑娘如此聰慧,又深明大義,實乃江湖之福。」

  他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動作間落落大方、眉宇間皆是佛意。含笑不語就好似佛祖拈花一笑。

  但他越是這樣,林曉曉越是惋惜。

  「我只是隨便說說,一切皆是我的猜測,當不得真。」

  林曉曉想到無花的野心和算計:好好的一張臉,怎麼就長了那麼一副心肝呢。

  又想到無花殺人的武功:好好的一張臉,怎麼就長了手和腳呢?

  再一想原著裡無花為了盜取神水宮的天一神水,勾引神水宮姑娘,最後把人搞大肚子的事情,林曉曉更加惋惜了,視線微微往下,似乎透過桌子看見了無花的某個部位:哎,好好的一張臉,怎麼就長了那啥呢?

  葉孤城眸光微動。總覺得曉曉似乎自無花出現起情緒就不太對,是他的錯覺嗎?

  *

  夜晚,因為著急趕路,眾人錯過了城鎮,今夜似乎只能在野外將就一晚上了。葉孤城出去和楚留香尋找獵物,做今日的晚餐。林曉曉和蘇蓉蓉則是准備摘點野菜做飯。

  其實他們身上帶著干糧,不過閑著也是閑著,偶爾這麼吃吃倒是多了幾分野趣。

  如果是本來的葉孤城,他根本不會做這種事,身為白雲城的城主,雖然沒有西門吹雪每年出門殺人都要想齋戒三天,讓最好的青樓女子伺候他沐浴梳發、修剪指甲這種癖好。但葉孤城的出行用度一向是無一不精的。

  但現在陪在林曉曉身邊,凡事親力親為,倒是讓他多了點感觸。思及之前的突破,葉孤城抬手一揮,樹干上的一條毒蛇頓時就掉落在地。

  他垂眸掃了一眼,隨後繼續朝前走。

  一盞茶後,楚留香和他會和,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道。

  「哎,也不知道哪來的攔路虎,竟然牽扯到了林曉曉,要不然你們現在恐怕都已經回白雲城了。我還等著喝喜酒呢。」

  說起這件事,葉孤城的面色微冷,也有些不悅。

  「不急,等到抓到幕後黑手,殺了他後我們再回去也不遲。」

  聽到葉孤城殺氣四溢的話,楚留香挑眉,這還叫不急?

  「白雲城那邊,你去信了?」

  葉孤城點點頭。

  「嗯。孫伯……很開心。」

  孫伯正是白雲城的老管家。

  楚留香聞言了然的笑道。

  「孫伯早就盼著你成家立業了,你現在有了動靜,他不開心才怪了,」

  隨後他看了看天上的星星。

  「咱們走快點吧,姑娘們還等著我們回去呢。」

  想到在破廟等著他們拿獵物回去做飯的林曉曉,葉孤城的鳳眸頓時多了一抹柔和。腳步也不由加快了幾分。

  到了破廟附近,兩人就聽見了清脆的笑聲。

  廟外面正在喂馬的車夫看見自家城主和楚留香回來了,趕緊上前接過獵物,帶到不遠處的小溪打理。

  葉孤城率先走了進去,一眼就看見了他和楚留香剛剛還惦記著的兩個姑娘正一左一右的坐在無花身邊笑著。無花端坐於中間,眉目溫和的說著什麼。

  葉孤城:……

  雖然明知道無花不跟著去打獵是因為他是和尚,不殺生。但是現在看著……怎麼那麼礙眼呢?

  林曉曉敏銳的抬頭,看見葉孤城和楚留香頓時露出笑容。

  「你們回來啦!」

  她站起來走到葉孤城的身邊,有些疑惑。

  「獵物呢?」

  堂堂劍仙和盜帥出去打獵,打了個寂寞?

  葉孤城簡單解釋了一下,隨後看了眼無花又道。

  「你們剛剛在說什麼,這麼開心?」

  林曉曉笑了笑。

  「正在聽無花大師講他年少游歷之時的故事呢,怪不得楚留香總說他學識淵博,真是讓人甘拜下風。」

  她沒有說謊,無花的故事確實讓她聽得很開心。如果不知他的底細,恐怕誰都會對他有好感。

  蘇蓉蓉也連連點頭符合,顯然已經拜倒在無花淵博的學識上了,她和無花探討的東西,無花幾乎不假思索的都接上了,而她探討的那些可都和傳聞中無花擅長的並不相合,一個人的精力有限,是如何做到知道這麼多的?這怎麼能讓人不佩服?

  無花聞言微笑道。

  「當不得兩位姑娘的贊賞,蘇姑娘的醫術讓人佩服,要是行走江湖,絕對當得上神醫二字。至於林姑娘……」

  無花側頭看向林曉曉含笑道。

  「更是懂得頗多,對海外都知之甚廣。有些事我甚至聞所未聞。更是心細如發,憑借知道的東瀛那邊的消息,幾下就能猜到那個凶手的意圖。」

  林曉曉笑著擺手。

  「都說了我只是胡亂猜測,無花大師這麼誇我,我真的要不好意思了。」

  葉孤城看了看笑得開心的兩人,面色微沉。原本對無花的那點欣賞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個和尚對林曉曉笑什麼?

  實在輕浮!

  與此同時,林曉曉一邊假笑,一邊和系統心裡嘀咕。

  【你有沒有覺得,這無花一直在和我套近乎?】

  系統狐疑。【有嗎?我看不出來。】

  【也許是我感覺錯了?】

  用了一頓晚飯,眾人在破廟將就睡下,第二日白天一直趕路,總算在天黑之前到了鎮子上,找了一客棧住上。

  在馬車上睡得多了,晚上林曉曉有些睡不著,今夜月色很好,她推開窗戶准備感受一下武俠世界的特色,飛到房頂上賞月。

  結果一推開窗,第一眼看見的不是月亮,而是……

  【臥槽,好刺眼的光!】

  林曉曉睜大眼睛,退後一步。

  只見窗外不遠處的樹下,一個圓潤的光頭正在那裡,月光是仁慈的,它將灑在任何地方,比如樹冠,比如院牆,也比如……光頭。

  無花的俊美不僅在於他外表的出塵,也在於他那顆顱骨形狀極好,白淨圓潤的腦袋。

  林曉曉站的角度好巧不巧,正好被閃了一下。

  林曉曉的眼睛: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林曉曉揉了揉眼睛,氣憤道。

  【這家伙肯定是這兩天被我分析中了算計,心裡不痛快,大晚上在這埋伏我呢!果然是卑鄙小人,he tui!】

  系統摸著良心小聲嗶嗶:【這個……應該是意外吧?】

  這時,無花抬頭,好似才看見林曉曉一樣,先是怔愣,隨後露出一個微笑。

  林曉曉正要說話,下一刻卻忽然愣在了原地。

  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的僧人站在那裡,含笑著用食指抵著唇,示意她不要說話。那一剎那,清冷的月光和婆娑的樹影皆成了他的陪襯。

  僧人含笑的臉一面明,一面暗。帶著溫柔醉人的氣息,暗處卻又有一□□惑。

  僧人隨後側開身子,用手指了指樹下,之間樹下正睡著一只胖狸花,明明是夜貓子,但這只大胖家伙卻在夜晚縮在樹下呼呼大睡。有些讓人惋惜的是,這只貓似乎只有三條腿,是個名副其實的三腳貓。

  原本的誘惑似乎蕩然無存,有的只是僧人慈悲為懷的憐憫溫柔。

  窗前的姑娘怔愣的看著下面的一貓一僧人,月光下,一片寂靜。

  半晌僧人雙手合十,對著姑娘無聲行了一禮,隨後緩緩離開,溫柔的為一只貓收斂自己的腳步聲,沒有驚動胖狸花半點。

  背對著窗戶,僧人的嘴角微微上翹,又很快回歸了平靜。

  而姑娘一直到僧人的背影消失不見。才緩緩關上窗戶。

  【淦。】

  林曉曉緩緩吐出一句髒話。

  【那個禿驢在勾引我?】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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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月下僧人那一幕實在是一副溫柔似水的畫面, 但前提是主人公不是無花。

  就算是那個林曉曉之前和宋甜兒她們逛集市,見到的那個城南賣豬肉的在這月色下看小貓,林曉曉都願意相信一下他心有猛虎, 細嗅薔薇。但這個人是無花?

  呵呵, 滿腹野心,無利不起早的無花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家伙,這樣的一個人會半夜三更不睡覺去搞什麼陰謀勾當她會信, 但半夜不睡出來散步, 偶遇熟睡的胖狸花,還駐足觀賞?這麼閑出屁的事情絕對不是無花能干得出來的。

  林曉曉見識過真正對萬物溫柔以待的花滿樓,自然瞧不上無花這樣的矯揉造作。

  這世道果然不是西游記哪會兒了, 和尚不去取經, 改來搶妖精的戲份了。

  系統也沒想到無花竟然這麼干。

  【你准備怎麼辦?】

  【怎麼辦啊……】

  林曉曉想了想。

  【還得再試探一下。】

  *

  第二天早上, 林曉曉打開房門,就見對面的無花和她同時開門。

  一身淺紫色衣裙的姑娘站在房門處,就好似一束丁香花,安靜優雅,不過杏眼卻帶著活潑靈動。她看見對面的無花頓時楞了一下。

  「無花大師早啊。」

  無花雙手合十,含笑道。

  「林姑娘,早。」

  姑娘看見那笑,頓時又愣住了, 隨後像是掩飾自己的失態,趕緊偏頭, 又想起了什麼,好奇的小聲道。

  「昨夜無花大師睡不著嗎?」

  「是我修行不到家, 思及星宿海的疑雲, 有些心緒不寧, 這才出來走走。」

  無花有些歉意道。

  「昨夜可是打擾了林姑娘休息。」

  「沒有,沒有。」

  林曉曉趕緊擺手,小聲道。

  「昨夜我其實也有些睡不著,才想著開窗看看月亮的。」

  無花含笑的點點頭,似乎很是贊同。

  「昨夜月色甚美,我本只是出去走走,見了那月色,卻移不開步了。」

  他說話的語調緩慢,動作間都帶著一股寧靜出塵的氣息,讓人見了心也不自覺地就靜了下來。

  林曉曉看著這樣的他,腦海中回憶了昨晚的畫面。莫名有些羞澀。

  「確實,昨夜的月色甚美。」

  看著這樣的林曉曉,無花的眼中閃過一絲暗光。

  成了。

  他見好就收,笑著邀請道。

  「楚留香他們應是已經在樓下等我們了,林姑娘,請。」

  「無花大師,請。」

  葉孤城一向都起得很早,這麼多年來從未懈怠,此刻早就已經練完劍,沐浴完,正坐在二樓的雅座了。

  楚留香和蘇蓉蓉同樣已經落座,桌上放著一碟饅頭,一碟包子,和一碟蒸餅,兩碟小菜,蘇蓉蓉面前還有一碗面。

  看似有點多,但其實並不多,習武之人本就消耗量大。

  葉孤城垂眸安靜的吃著饅頭小菜,他是個極專注的人,天生自帶一股沉穩冷傲的氣場,哪怕是吃東西,都比樓下正罵罵咧咧,吵吵嚷嚷的食客們好看些。

  過了一會兒,店裡伙計又端來了一碗餛飩,這是之前一起點了的,但因為要現做,所以晚了一點。伙計道了句歉。

  葉孤城搖搖頭。

  「不晚,放這吧。」

  上好的骨頭湯熬出來的餛飩湯很是鮮香,讓人食指大動,但葉孤城卻讓伙計放在一邊,並沒有人動它。

  楚留香和蘇蓉蓉對視一眼,隨後看向葉孤城,都露出揶揄的表情。

  心裡各自想著:葉孤城真是愛極了林曉曉/看葉孤城這模樣,曉曉哪裡還需要苦練劍穗。

  林曉曉順著走廊走過去,一眼就看見了他們。

  「早啊。」

  葉孤城聽見她的聲音,眸色柔和抬頭,結果就看見無花和她並排走過來。

  他動作頓了頓。

  「……早。」

  隨後看見林曉曉動作自然的坐在自己身邊,他不再關注無花,偏頭對著林曉曉道。

  「給你要了餛飩。」

  林曉曉坐在葉孤城身邊,立刻就看見了桌上的餛飩,聽了這話頓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謝啦,昨晚來的太遲了,都沒吃到呢,今天可算是嘗到了。」

  昨夜詢問路人客棧的時候,那個路人是個和善的老人,似乎還是個老餮,就順路提了一嘴這家客棧的老板娘餛飩做得最好,他時不時就要去吃一碗。

  林曉曉就挺喜歡吃餛飩的,所以到了客棧用晚餐的時候就想要嘗嘗,結果這客棧的餛飩還真的賣的不錯,直言他們這的餛飩中午就賣光了,想吃只能明天請早。

  一聽這麼暢銷,林曉曉頓時就惦記上了。

  她拿起勺子嘗了一個,不大不小,剛剛好入口,面皮爽滑,味道鮮香,滋味豐富,還沒咂摸出幾分美妙,才發現已經吃下肚了。

  她眼睛一亮。

  「那老人家說的是真的,這餛飩真的不錯誒。」

  她說完自己的評價後,趕緊又吃了一個,一邊腮幫子鼓了起來,滿臉的開心。

  葉孤城見她這麼喜歡,也不由食欲大開,誰知下一刻就聽無花微笑道。

  「很少有人能因為一碗餛飩這麼開心,林姑娘這樣,倒是讓小僧也忍不住想嘗嘗了。」

  林曉曉聞言抬頭笑著道。

  「真的特別好吃,無花大師想吃?我這就讓人再送一碗上來。」

  說著她就招呼了店小二,因為無花是個和尚,所以送來的是全素的餛飩。

  無花嘗了嘗,點點頭。

  「確實不錯。」

  楚留香笑了。

  「江湖都傳聞你的廚藝乃是一絕,卻不想這路邊普通老板娘的手藝能得到你這樣的贊譽。」

  無花唱了一聲佛號。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個世界本沒有普通人,有的,只是有故事的人。」

  「說的好。」

  林曉曉忍不住叫好,她忍不住感慨。

  【真是個會說話的禿驢。】

  林曉曉這話不算突兀,因為楚留香和蘇蓉蓉比她贊嘆的更大聲。

  唯有葉孤城看著笑著的林曉曉抿了抿唇。

  林曉曉注意到邊上葉孤城的視線,轉頭狀似疑惑的看過去,葉孤城轉移隨即移開了視線。

  又是一天在趕路中過去,這一天,楚留香也隱約察覺到了葉孤城似乎比往常更加沉悶。

  下了馬車走進客棧的時候,他落後一點,和葉孤城並排走著。

  「你有心事?」

  葉孤城眸色深沉的道。

  「沒有。」

  葉孤城的表情一向讓人難辨喜怒,他不願意讓人看出他的情緒,那就誰也看不出來,楚留香看他這麼說,也有些拿不准,就這麼過去了。

  隨後視線不經意的移動到了前面三人身上,兩個姑娘正湊在無花身邊聽佛門故事,聽得很是津津有味。倘若是旁人,被兩個美人這麼圍著,怕是要喜不自勝了,但無花嘴角的微笑既不少也不多,從容淡定,寧靜出塵。

  楚留香有那麼一瞬間腦海中滑過一個念頭,難道葉孤城在吃醋?

  但很快他又覺得不可能,畢竟無花可是個和尚,是佛門之人,是江湖中風光霽月,讓人驚艷的妙僧。和這樣一個品性高潔的僧人相處,誰還會記得他是個男人?

  他認識的葉孤城也不是這樣的醋壇子。

  只是錯覺罷了。

  這麼淡定的想著,楚留香把腦海中這個荒謬的念頭給扔在了腦後。

  但他不知道的是,葉孤城確實在因為無花和林曉曉的過於接近而不悅。

  黑夜漸漸籠罩了大地,葉孤城剛剛沐浴完,屋內並沒有點燈,也沒有開窗,很是黑暗。

  他正穿著單衣坐在床上,一下一下的用干淨的錦帕擦著自己的劍。

  然而手擦著劍,他的鳳眸卻微微失神,心思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他的腦海中正在浮現白日裡的畫面,他知道自己的醋意來的不對,無花只是個和尚,還是個精通佛理,名傳天下的和尚,對這樣的人來說,男女是毫無意義的,並不能以看正常男人的眼光去看。

  但他卻依然有些不舒服。

  葉孤城垂眸看著自己自己的劍,面色微冷。

  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輕輕的敲擊聲,很輕,很輕,帶著一股奇特的規律。

  葉孤城擦劍的手一頓,凝眸細聽。這是白雲城的暗號,讓屋內的人開門的。

  想到自己最近吩咐下去的事,難道是有消息了?

  他走了過去,打開了窗戶,一個人影立刻竄了進來。

  他並沒有關窗,就這麼敞開著窗,這是客棧二樓,窗外就是院子,想要密談,開窗才更能確保沒人偷聽。

  他站在窗邊,本來等著手下人彙報,卻遲遲等不到人開口,狐疑的側頭看過去,這才發現,那站在黑暗中的不正是林曉曉?

  林曉曉一雙杏眼好似夜貓子一眼閃著光,直勾勾的往葉孤城的胸膛上瞧。

  現在是夏季最熱的時候了,連冰蠶都被逼著吐絲避暑,裡衣自然不會多厚,還是真絲面料的。不僅絲滑,還很薄。

  於是此刻的葉孤城穿著一身雪白的裡衣,露出性感的喉結鎖骨和一小片胸膛,這些全被林曉曉看了去。

  再往下,似乎能透過輕薄的裡衣,接著清冷的月光,看見那緊實的腰腹。

  而再再往下是……

  眼見林曉曉的視線竟然還在下移,葉孤城只覺得房間熱的他喉嚨干渴,他喉嚨動了動。隨後竟然在房間裡用上了輕功,半步宗師用最快速度行動,快的人眼只能看見一抹白影。

  眨眼間葉孤城已經穿上了外衣。穿上外衣後的他似乎恢復了往日的冷靜。淡淡的開口道。

  「你怎麼來了?」

  林曉曉借著月光看著他微紅的耳尖。大概是被剛剛的美色所迷,她笑眯眯張口來了一句。

  「深夜寂寞,來找你說說話。」

  葉孤城猛地睜大眼睛,身子肉眼可見的一僵。

  林曉曉看他這樣,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不過見好就收,笑著道。

  「嘿嘿,其實我就是因為有些事睡不著,來找你說說話。」

  她說著,坐在了椅子上。

  葉孤城慢慢放松,卻又有些失望。他暗自調息後,努力壓下那股燥熱。當然這些從外表都看不出來,除了耳尖的泛紅,他從頭到尾都是面色清冷的模樣。

  「什麼事?」

  因為有些干渴,他給自己和林曉曉倒了杯水,然後喝了起來。水已經涼了,不過正適合現在的他。

  林曉曉撐著下巴看他,語調輕快的開口。

  「我發現無花好像在勾引我。」

  「咳咳咳!」

  一瞬間,葉孤城差點把茶噴出來,但喜潔的他做不出這種事,強大的自控能力硬生生的忍住了,這結果就是他被嗆了個半死。

  被水這麼嗆到,什麼清冷高傲都沒了,有的只有咳嗽不止,眼角微紅,因為生理淚水,平時凌厲的鳳眸帶上了些許濕潤。

  俊美的男人好似冰山初融。

  林曉曉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系統,我覺得我硬了。】

  系統淡定道。

  【哪裡?拳頭嗎?】

  林曉曉看著葉孤城,咽了咽口水。

  【討厭啦,你明知道是怎麼回事,干嘛非讓我說出來,人家害羞死了啦~】

  系統:……你那是害羞嗎?你就差生撲上去了好不好?

  林曉曉笑著給葉孤城拍了拍背,好在武功高強的好處不少,葉孤城調息片刻就恢復過來了。

  「感覺好點了嗎?」

  葉孤城點點頭,嚴肅道。

  「你剛剛說什麼?」

  林曉曉明知故問。

  「感覺好點了嗎?」

  葉孤城皺眉。

  「是上一句。」

  林曉曉挑眉。「我發現無花好像在勾引我?」

  就是這一句,葉孤城的面色頓時冷了下來,起身從床頭拿起自己的劍。

  「他敢!」

  那架勢,顯然是准備現在就出門砍了無花。

  林曉曉趕緊把人拉住。

  「你干什麼?」

  葉孤城鳳眸中帶著殺意。

  「他一個和尚不守清規戒律,竟然對你如此輕浮放蕩,該死。」

  和尚和正常男人是不一樣的,通常人們並不會把和尚當男人警惕,但也因此,一個和尚勾引姑娘,絕對是件惡心的事,明明可以還俗解決的事,為什麼要以一個和尚的身份做?這是何等卑劣的家伙,他背叛了自己的信仰,也玷污了愛情,侮辱了姑娘!

  在葉孤城看來,這純粹是為了欲望,簡直污穢至極!

  林曉曉確定葉孤城的殺意是真的,趕緊把人的手腕給死死抓住。隨後輕笑著道。

  「你就那麼相信我說的話?問都不問一聲?我以為妙僧無花的名聲在江湖中還是挺大的。」

  葉孤城側頭看她,認真道。

  「我信你。」

  那眼中是全然的信任,以至於讓林曉曉的心漏了一拍。

  林曉曉把他往桌子把拉了拉,讓人坐下,自己也在葉孤城的身邊坐下。讓他喝杯水降降火。

  「放松,我還有其他事沒說呢。他現在還殺不得。」

  葉孤城握緊手中的杯子,鳳眸凌厲。

  「他還對你做了什麼?」

  林曉曉湊近葉孤城的耳邊。

  「我懷疑他可能和七心海棠那個案子有關。」

  溫熱的吐息打在耳朵上,葉孤城強行拉回自己跑偏的心思,思索片刻,但很快搖了搖頭。

  「我並未發現他有什麼疑點。」

  「無花和我們有著同樣的目的地,同樣對七心海棠有些了解,以及似乎對七心海棠的案子有些好奇。不過他的詢問和好奇都只是點到即止,單看確實沒有什麼疑點。反倒是他不好奇才奇怪。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昨晚不睡覺,跑到我窗前,用光頭閃我。」

  想到昨晚本該欣賞月色的時候被另一個『圓月』給閃瞎眼的畫面,林曉曉冷哼。

  葉孤城同樣面色難看。

  「他昨晚上去找你了。」

  「那倒沒有。他手段可高明著呢。」

  林曉曉簡單的把昨晚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仔細分析道。

  「其實這樣看,他也挺正常的,畢竟院子就在我窗前,他想要出去逛逛,肯定會逛到那裡,恰好被我看見。但我總覺得哪裡不對,於是我今天就故作對他有好感的模樣試探了他一下,總算是發現哪裡不對勁了,一個僧人或許會對一只貓溫柔以待,但對我這麼個和他說話會羞澀,會目光躲閃,明顯對他有好感的姑娘還那麼溫柔,那簡直是太不對了。」

  一個和尚,哪怕再溫柔,在發現姑娘家對他有著顯而易見的好感時,最應該的選擇恐怕就是疏遠了。除非那個和尚是個憨憨式中央空調,她表現的那麼明顯都看不出來。

  但七絕妙僧無花會是憨憨嗎?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要是個憨憨,這世界上恐怕就沒有聰明人了。

  既然無花並不是表面上看的那麼高潔出塵,那麼他會和他們偶遇,會目的地相同,會知道七心海棠這麼稀有的東西,會對案子好奇,一切都似乎蒙上了一層疑點。

  雖然不能確定,但卻一定值得注意。

  林曉曉分析的興起,忽然聽見哢嚓一聲,她停住聲音看過去,就看見葉孤城的手裡,茶杯裂成了兩半。

  葉孤城垂眸冷聲道。

  「他這樣的污穢之人,你莫要於他過多接觸。」

  林曉曉撓了撓臉,笑著看他。

  「你放心,我就是和他說了幾句話,絕對沒和他有什麼別的接觸。要不是為了試探他,就連和他多說句話我都厭煩。」

  但是和你就不同啦,和你說話我就歡喜。

  她說這話的時候,杏眼一直盯著葉孤城看,眼睛似乎在說話似的。

  眼看著葉孤城的面色緩和了一些,林曉曉又道。

  「不過這很有可能是個突破口,總不能現成的線索放在身邊卻不去查吧。所以……」

  她再次湊近葉孤城的耳邊嘀咕了一番。

  依然是那溫熱曖昧的吐息,伴隨著林曉曉的話,葉孤城的眸色很是掙扎。

  「不……」

  他掙扎片刻,想要拒絕,但一根白嫩的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

  林曉曉對著他眨眨眼,輕聲道。

  「你會幫我演好這場戲的,對吧?」

  她的語調好似帶了鉤子,月光照在她含笑的漂亮臉蛋上,半明半暗,在這夜色中帶著一□□惑。

  葉孤城沉默了許久,看著她那雙杏眼,半晌偏頭道。

  「……好。」

  「那我走啦,今夜做個好夢。」

  輕聲的話語還散落在房間內,人影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葉孤城定定的看著剛剛林曉曉做的位置半晌,默默的把茶壺的涼水全都喝了個干淨。

  好熱。

  回了房間,林曉曉心裡哼著歌把自己的外衣脫下,撲向了柔軟的床。

  系統自從她用手指抵住葉孤城的唇的時候就已經失語了很久。現在林曉曉回了自己的房間,它實在是憋不住了。

  【用昨晚上無花勾引你的方式去誘惑葉孤城,你也太狗了吧?】

  【我上輩子加這輩子就葉孤城一個,又沒吃過豬肉,只能從身邊跑過的豬身上來吸取經驗啦。現學現用唄。】林曉曉想到葉孤城偏頭露出的微紅耳尖,頓時嘿嘿一笑把自己的臉埋在了枕頭裡。

  【還別說,那個光頭豬的方法意外的好用。五星好評。】

  都已經從禿驢榮升為光頭豬了嗎?

  系統:【無花:哭暈在廁所.JPG】

  林曉曉冷笑。

  【現在就哭還太早,他要哭的日子還在後頭呢。敢陷害我,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系統回想起她之前的話,忽然笑出聲。

  【什麼代價?臭水溝裡倒立洗頭終身卡嗎?人家一個和尚,恐怕用不到這項服務。】

  林曉曉想了一下,發現也是,頓時更不高興了。

  【果然是個令人討厭的死禿驢。】

  雖然長了一張好臉,但還不如玄慈、玄悲兩位大師年老和善讓人喜歡。

  系統:得,又成死禿驢了。

  為了避免無花再次得到林曉曉頒發的新稱號,它果斷轉移話題道。

  【對了,進度條滿了,你抽不抽?】

  【滿了?】

  林曉曉有些驚訝的打開個人面板,果然看見進度條已經滿了。

  *

  深夜,這是一個沒有第二個人可以進入的精神世界。

  混沌中存在著唯二的兩個意識,一個不是人,另一個……也不算人。

  無邊的黑暗中,一個帶著無限誘惑的聲音忽然傳來。好似海妖在呢喃,蠱惑著人們下海埋葬自己那青春活力的生命。

  它輕聲道……

  【抽卡不?】

  一個堅定的聲音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響應著蠱惑她的黑暗。好似瘋狂且墮落的賭徒。

  【抽!】

  剎那間女人的眼前的光屏出現了一個黃黑夾雜的身影,上下翻飛,尾尖帶著銳利的寒芒。


第92章

  起初林曉曉只以為這次抽到的是一只蜜蜂, 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這是一只金環胡蜂,別稱中華大虎頭蜂。

  所謂虎頭蜂, 並不是一個種類,而是中華大地的人們給那些毒性劇烈、性情凶狠的毒蜂的統稱。

  因為這些毒蜂它們渾身大多是黃黑夾雜, 並且有著凶殘的大牙(顎), 攻擊的時候往下俯衝,簡直和老虎一樣可怕, 所以稱之為虎頭蜂。

  在致人死亡率最高的昆蟲中, 就有這些有毒胡蜂們的一席之地。而金環胡蜂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它是胡蜂家族中最大的一種,它擁有著迅猛的速度, 團結的力量, 有力的大顎, 是昆蟲界凶殘度爆表的殺手。

  當然,這些其實對人類沒什麼作用,真正讓人們畏懼它們的,是它們尾部蟄刺上的劇毒!

  它們的蟄刺連接著體內的毒腺,人被一只蟄傷, 那滋味可不好受,又紅又腫, 疼痛難忍好幾天。而按照統計,一旦金環胡蜂的數量超過二十個圍攻一個人,就可以致人休克死亡!

  雖然和全世界的死亡人數相比, 真正被胡蜂殺死的人只是少數, 但這樣的死亡方式絕對算得上痛苦, 簡直疼得讓人心跳停擺。

  金環胡蜂, 一種脾氣暴躁的野蠻好戰的家伙, 任何在它身邊過去的昆蟲都可能被它視為食物襲擊。並且它們還是養蜂人深惡痛絕的家伙。

  因為金環胡蜂非常喜歡獵食蜜蜂,像是一群可怕的不請自來的野蠻客人,找到了就直往蜜蜂的蜂巢裡面衝,蜜蜂在它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所以在蜂巢周圍發現單一的胡蜂,蜜蜂就會召集同伴聚集起來圍住胡蜂,拼命震動翅膀,產生高溫、熱死胡蜂。以此以絕後患。

  一旦一群金環胡蜂找到了蜂巢,那絕對是一場血戰,通常如果沒有人工干預,這一蜂巢的蜜蜂最後恐怕會死絕,蜂巢裡面橫屍遍野,營養價值很高的蜂蛹等會被胡蜂帶回去喂食後代,最後一滴蜜也會被胡蜂吮吸干淨。

  有數據統計,三十多只大金環胡蜂僅在兩個小時就能殺死三萬只蜜蜂。

  俗話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所以可以想像養蜂人對於這種胡蜂來說是什麼態度了。

  不知編寫這個資料的人是不是對金環胡蜂有些迷之熱愛,總之,這張卡的資料遠比之前其他卡要多一截。

  看的林曉曉和系統直咽口水。

  金環胡蜂也就比蜜蜂大幾倍,體長一般也就四十毫米,四十毫米是多少,都沒有人的一個指節長,就凶殘成這樣。

  那想像一下,一個林曉曉這麼高的金環胡蜂,她該有多凶殘?

  系統提醒道道。

  【你最好悠著點,你現在要是蜇人,絕對是一擊必,直接被抬進閻王殿的那種。】

  林曉曉沉思了一下,伸出手微微一動,只見她的指尖,指甲和肉的縫隙中竟然出現了一根蟄刺,那蟄刺比頭發還細,長度也就剛比她的指甲多出幾毫米。但就是這麼細,內裡還存著毒溝,只要她輕輕蟄入人的皮肉,毒液就會迅速進入人體。

  並且這種毒蜂和蜜蜂不同,胡蜂的蟄刺沒有倒鉤,不存在蟄入人體後會因為勾住,而導致蟄刺取不出來,內髒反倒是被拉出來,以至於蜇人後立刻就死了的問題。

  原因很簡單,蜜蜂的刺是為了防御,而金環胡蜂的刺是為了進攻。

  林曉曉:【我以為胡蜂的刺是在屁股上的?】

  聽到林曉曉狐疑的話,系統:【怎麼?非得在屁股上安這個玩意你會比較開心?】

  【那倒不是,但我總覺得會這麼善解人意一不是你們游戲的風格啊。】

  林曉曉微微彎曲手指,毒針頓時消失在指縫裡,伸縮自如,相當方便。

  系統頓了頓:【你要知道,你並不是第一個玩家。】

  林曉曉:【所以?】

  【咳……因為抽到蜂類的玩家不少。】

  系統尷尬道。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屁股上多一個這個玩意的,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用這個做武器的。】

  林曉曉抽抽嘴角,為系統這個時候還要欲蓋彌彰而無奈。

  【應該說,除了變態,沒人會願意打架的時候用那個部位吧?】

  別的玩家和別人生死決戰的時候一腔熱血撒戰場,結果抽到蜂類的玩家和別人生死決戰的時候要怎麼辦?只能含淚一脫褲子掉節操嗎?!

  太可恥了吧,還是在仇敵面前。光是想像那個畫面,林曉曉都已經感覺到窒息了。簡直是社會性死亡。

  系統尷尬的話語還在繼續。

  【其實也不至於這麼慘,畢竟還是可以換卡的嘛,但你也知道,雖然我們游戲很人性化,可為了玩家靈魂安全,有些規則是不能改的。比如十五天換卡機會。所以難免有些不謹慎的玩家在此之前揮霍掉寶貴的機會,不能換卡,於是就……】

  林曉曉:正常玩家也想不到你們游戲寫實的這麼破廉恥吧?

  趕緊揮散腦海中的畫面,林曉曉道。

  【你就說多少玩家因為這個設計含淚抱著自己的節操,放棄抵抗,直接站著被人捅死吧。】

  反正死了能復活,正常人怕是寧願被捅死也不願意節操掉一地稀碎。

  【也就……幾十個吧。】

  系統支支吾吾道。但很快聲音就振奮起來。

  【不過我們游戲本來就是次剛剛邁上正規,有抗議才有改進嘛,比如你現在不就用不著面對這種慘狀了?】

  竟然有幾十個嗎?

  林曉曉看著手指尖的蟄刺,心裡為前輩們默哀一秒。

  雖然你們死了,但你們的節操永存!

  *

  清晨。

  無花正在門口,並沒有推開房門,他在等。但是他坐等右等都等不到那個腳步聲。

  難道已經出去了?

  但他一直注意著,怎麼沒聽到動靜。

  他這麼想著的時候,依然是一張含笑淡然的臉。只有眸色微微不解。

  不過算了,再等下去,就顯得他有些奇怪了。

  於是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推開了門。

  他就是這樣的人,無論做出什麼樣惡心的事,說出什麼樣卑劣的話,外表都風光霽月,讓人想不通,這樣鐘靈毓秀的外表,怎麼就配了那樣一副心肝。

  忽然,他目光瞬間警惕,轉過了身子。只見林曉曉不知什麼時候就在他身後不遠處。

  林曉曉笑著和他打了聲招呼。

  「無花大師。」

  她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無花不解,但依然雙手合十,含笑著道。

  「林姑娘,早。」

  這幾乎是他們這幾天早上固定的對話,不過今天無花頓了頓,又道。

  「林姑娘今天起得很早。」

  「嗯,有些睡不著。」

  林曉曉想到了什麼,面上閃過一絲隱忍的不悅。

  她這副不想多說的模樣,讓無花很想探究她的秘密,但這不適合放在明面上詢問,於是無花像是什麼都沒察覺一樣,邀請她一起下樓。

  林曉曉和他並排走著,余光時不時看向他臉的方向,目光帶著些許炙熱。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眼神不妥,她又立刻移開視線,但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看過去。

  無花注意到這個眼神,卻像是沒注意到,只是行動間微微變幻角度,好讓她看的更仔細些。陽光穿過走廊的窗戶照在僧人身上,寧靜淡然。姣好的面容讓人迷醉。

  他一向明白自己的優勢在哪,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他不介意用他的臉作為武器。更何況,林曉曉確實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姑娘。

  他娘想要殺了她,不過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他倒是想要留下她。這麼聰明的姑娘,要是能為他所用的話……

  殊不知,林曉曉正在牙癢癢,不是生氣的形容,而是真的牙根發癢,不僅如此,她的手指尖也養的厲害,細如牛毛的蟄刺在她的指尖伸出又縮回,伸出又縮回。

  事實上,就在剛剛,林曉曉在走廊拐角,簡直被那顆背對著她的大光頭給晃花了眼。忍不住牙根發癢,想要撕咬什麼,指尖發癢,想要蟄入什麼。

  就在現在,和那顆大光頭那麼近,近到林曉曉已經神思恍惚的開始想。

  圓潤飽滿的顱骨實在太漂亮了,她見過的和尚那麼多,就這一顆最漂亮,白嫩,圓潤。沒有一點瑕疵。

  以她現在的速度和毒素,無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只要出手,她就能捕殺這個一看就肉質細嫩的獵物,還能帶回去給孩子們吃……呸呸呸,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呢,哪來的孩子?

  林曉曉瞬間清醒,要不是無花還在身邊,她簡直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衝動,林曉曉把自己的反應回饋給系統,咬牙道。

  【我這是怎麼了?】

  系統默默的投影出光屏,在金環胡蜂的資料上標紅了一段話。

  金環胡蜂,一種脾氣暴躁的野蠻好戰的家伙,任何在它身邊過去的昆蟲都可能被它視為食物襲擊。

  【金環胡蜂絕對是昆蟲界的暴躁老哥,螳螂和它不能比的那種。並且因為蜂類大部分是群居模式,金環胡蜂也是,養育幼蟲是它們的天性。】

  在野外,金環胡蜂往往會抓住獵物後,用強壯的大顎切成肉丸,然後帶回去給幼蟲,所以林曉曉才會莫名的牙癢癢。

  並不是每一個昆蟲卡都會給玩家帶有這種影響,畢竟昆蟲界還是有很多溫和的昆蟲的,但這其中顯然不包括金環胡蜂。

  怕林曉曉嫌棄金環胡蜂,系統幫著說好話道。

  【當然啦,這種好戰分子的好處也很明顯的不是,你之前用螳螂不就感受過,又能飛,又能打,天老大,你老二。】

  林曉曉又忍不住看向無花的腦袋了,咬牙道。

  【何止是天老大,我老二,現在就算龍卷風來了,我都想衝過去和它比誰更會舞。】

  這眼神實在太熾熱了,無花覺得自己不能不給點反應了。他側眸道。

  「林姑娘今天似乎有心事?」

  是啊,我正想著給你的大腦門上來點針灸呢。

  林曉曉把手自然下垂,抬眸靜靜看著無花,半晌才道。

  「倒也不是什麼心事,只是……」

  她面色帶著些許惆悵,好似陷入自己煩惱的普通姑娘,誰也不知道,她此刻的蟄刺已經填充好了毒液,等不及要一顯威力了。

  林曉曉嘆息一聲,沒有多說,吊足了無花的胃口。

  等下了樓,林曉曉一眼就看見了葉孤城,對著他暗地裡眨了眨眼。

  *

  「再往前走,就到星宿海的外圍了。」

  蘇蓉蓉下了馬車,看著那一片稀稀拉拉的房屋,房屋已經荒廢了不少,農田更是長滿了野草。

  本來這裡還是有些人的,但是星宿派倒了之後,那些依附星宿派活著的普通人一哄而散。原本倚靠采集草藥、毒物過活的人也因為星宿海沒了星宿派的鎮壓,毒物往外逸散,死了不少人,惶惶的搬家,不敢靠近。

  此刻還剩下的,都是有不得不留在這理由的人,小心的觀察著林曉曉幾人。

  星宿海環境復雜,毒物眾多,而且星宿派還在星宿海的深處。沒有人領著,會很難走,眾人早就決定要找個向導了。最好是去過星宿派的人。

  這樣的人可不好找,畢竟和星宿派接觸的人大多不是什麼好東西,在星宿派倒了之後,周圍的官府迫不及待的出手,清繳這群毒瘤。

  大概是因為這樣,僅存在這的人被嚇到了,聽到要找這樣的人,紛紛表示自己不知道,趕緊關上了門。

  但很快,出現了一個例外。

  「你們想要去星宿派的地盤?」

  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出現。

  林曉曉側頭,頓時挑眉。

  嘿,好一個黑蛋!

  那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一身皮膚黝黑的和林曉曉見過的非洲大兄弟有的一拼,頭發不知怎麼了,被剪得很短,像是狗啃的雜草一樣,在頭上頑強地立著。

  大夏天的,上半身沒穿,皮膚黑的發亮,下半身穿著一條破褲頭,松松垮垮的,就這還沒掉,全靠腰上胡亂系著的藤蔓給力了。

  而唯一算是全身最好裝備的,恐怕就是腳上的那雙靴子了。

  現在是夏季,普通百姓自然不會穿什麼靴子,都是弄點草鞋穿穿,但這裡不一樣,這裡是星宿海附近,好鬥凶猛的毒蟲遍地,最近毒蟲又開始往外擴張領土,穿草鞋在草叢走,怕是沒一會腳上就要多好幾個窟窿了。嚴重點人就沒了。

  當然,星宿海的人穿衣嚴實,一路走來就沒見過不穿上衣的。

  少年這幅樣子,渾身都透露了一個信息,他很窮,非常窮,才在這個危險的地方顧頭不顧腚。

  楚留香這個盜帥偷來的寶貝都秘密轉手賣出去,換來的錢都是偷偷接濟窮苦大眾,沒有一分用在自己身上的。

  他打量了一下少年,彎腰溫聲道。

  「是,我們要去星宿派,你可知道有誰能帶我們去?」

  「知道,但你們要去做什麼?。」

  黑蛋少年說完這話就啞巴了。一雙有些血絲的眼睛盯著眾人。

  楚留香從懷裡掏出了一錠銀子。

  「我們需要去那找點東西,如果你帶我們去找那個人,我再給你一錠銀子。」

  黑蛋少年拿過銀子,定定的看著眾人半晌。

  「跟我來。」

  說著他一個人率先大步的朝前走去,靴子似乎並不合腳,大了很多,讓他走起路來有些拖沓。

  眾人隨著他往裡面走去,越走越裡面,就在他們有些狐疑之時,他們發現前方出現了一個小木屋。

  這裡已經算是星宿海外圍了,敢在這裡住,或許是個真本事的。

  忽然,林曉曉猛地抬手。

  幾點寒芒從她的手中飛出,接著是哆哆哆的聲音出現,只見此刻邊上的一顆大樹上,竟然趴著好幾只五彩斑斕的大蜘蛛,全被銀針釘在了原地。仔細看,地上也有兩只被釘住了。當然還有被後知後覺的葉孤城給劈開的。

  這些小東西原先因為葉片遮掩,加上天生就會的潛伏技能,其余人都沒有察覺到。猛地跳出來,簡直防不勝防。

  不是葉孤城他們太弱,發現不了。實在是這世界上的大多數的武學,針對的本就是人,而不是什麼蜘蛛,蜈蚣等玩意。

  但林曉曉不同,此刻的她是金環胡蜂的擬人形態,對於金環胡蜂來說,管他是蜘蛛還是蜈蚣,都是食物。

  林曉曉微微挑眉。

  這准頭……還不錯?

  所有銀針,一根都沒有失手,可比之前准頭好多了。

  她感慨一瞬後,立刻湊到無花的身邊關心道。

  「無花大師,你沒事吧?」

  無花離樹最近,那幾只蜘蛛的目標就是他。

  林曉曉:看來這些蜘蛛也覺得無花的大光頭看上去很誘人,蟲蟲所見略同.JPG

  無花雙手合十,對著林曉曉感謝了一聲。順便贊嘆道。

  「林姑娘好功夫。」

  林曉曉有些羞澀的笑了笑。

  「雕蟲小技,不足掛齒,沒有我,依照無花大師的武功,想必也不會有事的。」

  兩人互相吹捧了一番,然後相視而笑,那一幕相當的和諧。

  葉孤城:……盯.JPG

  黑蛋少年發現了身後的狀況,冷聲道。

  「小心一點。」

  說著,他又繼續朝前走,林曉曉這才發現,地上的蟲子似乎都躲著這個少年。

  看樣子應當是身上有某些驅蟲的東西吧?

  林曉曉好奇的詢問系統。

  【我會因為驅蟲藥而受傷嗎?】

  系統解釋:【大部分的驅蟲藥應該是對你不起作用的,雖然也有例外,不過按照你的體型,想要讓你受傷的驅蟲藥,對人類來說恐怕也有不小的毒性。曾經有個玩家不謹慎,被人發現了點異常,偏偏那人不是個好東西,本就是對玩家有惡意,誤以為玩家是蚊子精後,立刻就不做人了,買來了大量的蚊香,意圖毒死玩家。】

  林曉曉挑眉:【所以玩家淡定看著那個家伙被毒死了?】

  系統沉默了一下:【……不,那個玩家也掛了。】

  林曉曉狐疑。

  【怎麼會,你不是說最先毒死的會是人類嗎?難道那個玩家被關在密閉空間無法換卡?】

  系統木著臉道。

  【都不是,是因為那個玩家非要咬那家伙一口,喝仇人的血泄憤,結果被血液裡的蚊香毒給毒死了。】

  好家伙,原來是個沙雕。

  哎,她這種聰明人就干不出這種……「咳咳咳!」

  林曉曉忽然停住腳步,咳得撕心裂肺。

  「好臭,什麼東西這麼臭?」

  也不是臭,是一種很刺激性的氣味,仿佛氨氣,又仿佛……

  怎麼說呢,就像是大拇指那麼大的兩個風油精的開口懟進了她的鼻子裡。往裡面毫不留情的灌風油精。

  又清又涼,又冷又辣!

  這感受就一句話。

  刺激!

  然而其他人卻全都是一副疑惑的模樣。

  蘇蓉蓉嗅了嗅道。

  「臭?沒有什麼臭味啊?」

  這還不臭,她快要被熏得上天了好不好。捏住仿佛壞掉的鼻子,林曉曉指了指地上的黃粉末。

  「這是什麼?」

  他們此刻已經到屋子跟前了。這裡沒有雜草,倒是養著幾只雞,還開墾了的幾個菜地。而地上撒著奇怪的姜黃色粉末。

  黑蛋少年皺眉道。

  「這是驅蟲粉。不過是中藥味,有什麼臭的。矯情。」

  他這樣的家境,這樣的年紀,內心敏感的很,聽到林曉曉這麼說,還以為她是嫌棄自家的老屋破爛,頓時好似一只刺蝟,豎起了渾身的刺。

  「我矯情?」

  林曉曉這人小心眼,一聽少年說這話,立刻哎呦哎呦的往後倒。

  「不行了,我頭暈。我不舒服。」

  少年眉頭豎起。

  「你……你故意的。」

  林曉曉立刻站直身子正色道。

  「什麼故意的,我矯情不行啊。」

  說完她又虛弱的靠在蘇蓉蓉身上,哎呦哎呦起來了。氣得少年直瞪眼。

  楚留香無奈,林曉曉想氣人的時候,是真的可以把人氣死。

  蘇蓉蓉倒是發現了林曉曉確實有些不適。

  「確實有人會不適應某些藥的氣味,你真的不舒服?」

  林曉曉可憐巴巴的點點頭。

  「就聞著有點嗆,有點暈。」

  蘇蓉蓉對著男人們揮揮手。

  「你們進去吧,我就在外面站著陪著曉曉。」

  葉孤城詢問似的看向林曉曉。林曉曉擺擺手。

  「進去吧,我沒事的。」

  等到他們都進去了,林曉曉趕緊拉著蘇蓉蓉遠離了那個地方。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然後幾根銀針結果了樹上毒蛇的性命。

  蘇蓉蓉關心道。「好些了嗎?」

  林曉曉點點頭。「好多了。」

  林曉曉從風油精的恐怖下逃出生天,立刻找上系統。

  【你不是說驅蟲藥對我沒作用嗎?不是說傷害不到我嗎?】

  放過的屁都被涼呢,她就差點被驅跑了。

  系統:【呃……這個……看來制作這不知名驅蟲粉的人手藝很高超啊。連你這麼大的蟲子都會受影響。一般來說,正常人不會做這麼大的伎倆才對。】

  但很可惜,這裡是星宿海外圍,驅蟲粉是基本操作。

  林曉曉幽幽道:【我現在腦瓜子仿佛被冰鎮過一樣。透心涼,心飛揚,這幸好我不是真的蟲子精,要不然我剛剛當場就現原形了。】

  【忍一忍,反正那是人家屋子,你又不在那住。到時候進了星宿海,到處是鳥語花香,你一只蜂進去,簡直是如魚得水,絕對能治愈你那被冰鎮過的腦子。】

  系統寄宿在林曉曉的靈魂上,也知道剛剛林曉曉是真的不好過,趕緊好聲好氣的安慰。

  誰知道這時,進去沒多久的男人們出來了,朝著她們走來,重點是……一個個都帶著一個香囊,撒發著迷之辛辣清涼的氣味。

  林曉曉:【……】

  系統:【……】


第93章

  要去星宿海, 驅蟲的物件必然是需要的。

  事實上林曉曉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驅蟲的物品,比如驅蚊用的香這東西自古有之,現在是夏天, 正是蚊子猖獗的時期,所以一些客棧為了客人的舒適度, 也會用點這種香熏一熏。

  但畢竟做了那麼多年的人,蚊香這玩意簡直太常見了,林曉曉也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 所以就這麼忽略了過去。

  萬萬沒想到這星宿海不僅藏著毒蟲遍地, 還有這樣強效的驅蟲物件,果然高手在民間嗎?!

  那好似辛辣清涼的氣息無孔不入, 熏得林曉曉打了個哆嗦, 連連後退兩步。

  「你們身上掛著的是……」

  她其實已經猜到了,但是她卻不願意相信。

  黑蛋少年還記得她之前的事,立刻上前一步冷哼道。

  「這可是我爺爺親手做的驅蟲香囊, 只要有了它在,星宿海七成的毒蟲見了都得繞道走。還有這個……」

  黑蛋少年有意炫耀, 於是走近林曉曉,拽著腰上的褡褳,露出口袋給林曉曉看,裡面一些雜七雜八的瓶瓶罐罐。

  那裡面混雜的氣味在其他人聞來也不過是些許毒蟲血肉的腥臭和草藥氣味的混合, 但林曉曉卻立刻被刺激的連打幾個噴嚏。

  她捂著鼻子道。

  「這是什麼?」

  「這些都可使好東西,此乃黃磷, 乃是黃磷草做的,尋常毒蜘蛛沾著就死, 還有這個, 這是碧髓, 混著水灑在地上,毒蛇就喜歡這玩意,饞了之後,幾息就沒死了。這個紫韻,星宿海的最麻煩的就是毒蜈蚣,這東西無處不鑽,防不勝防,但有了這個,抹在自己衣服,只要它敢爬,絕對是個死字。」

  黑蛋少年說起爺爺的傑作,那叫一個滔滔不絕,言語間滿是得意和驕傲,打定主意要讓面前這個不知道好歹的女人感受到他爺爺的厲害。隨後少年掏出了最後一個罐子,裡面是一堆綠色的丸藥。

  「再來是這個,青煙,星宿海最麻煩的是毒蜈蚣,但最可怕的卻是那毒蜂和毒蝶,一招惹就是鋪天蓋地的,就算是當初星宿派的人也不敢隨意招惹這群家伙,但有著青煙在,萬一不小心遇上了,點燃它,那些會飛的小東西立刻就像是下雨死的掉下來。」

  之後少年又對幾個解毒藥介紹了一下,但林曉曉卻完全聽不進去了,只看著前面介紹的那幾罐看得眉心直跳:所以這些……全都是殺蟲劑嗎?

  楚留香面上還殘留著一些驚喜,對著林曉曉道。

  「沒想到這位胡小兄弟的爺爺正是昔日有藥聖之稱的胡平老爺子,此番胡老爺子臥病在床,但有了這些東西,還有胡小兄弟的幫助,想必我們深入星宿海也會方便點。」

  林曉曉強顏歡笑。

  「……呵呵,這麼厲害嗎?我真開心。」

  黑蛋少年得了這句話,頓時滿意了,拿出兩個香囊遞給林曉曉和蘇蓉蓉。

  「知道我爺爺的厲害就好,給,這兩個是你們的。」

  林曉曉:一個蟲子精隨身攜帶驅蟲劑……我殺我自己?

  她現在有點感受到白娘子喝下雄黃酒的無奈了。

  不過最後,林曉曉還是沒有接那驅蟲香囊,畢竟她是真的受不了那種刺激性的氣味。對於其他人來說,進了星宿海,有驅蟲香囊會很方便,不用時時警惕毒蟲騷擾,但對於她而言,一直被這麼熏著,真的危險來臨,恐怕會影響到她的發揮。

  少年也才十幾歲,從小被爺爺撿回來,最崇拜的就是爺爺,因此林曉曉僅僅是因為氣味而選擇不佩戴香囊讓少年很是生氣。畢竟他哪裡知道林曉曉一半是蟲子。小少年只以為林曉曉是矯情。頓時氣得把香囊收起來,道了一句愛要不要。然後氣哼哼的帶著他們去了另一個地方。

  那同樣是星宿海的外圍,有著好幾個連在一起的木屋,但裡面的東西很是簡陋,看著不像是經常住人的模樣。

  這也確實不是一般的住宅,而是靠著采集捕捉星宿海內產物的人搭建起來,臨時修整的地方。類似於山中的獵人小屋。

  「我們在這休息一下,我和你們說說星宿海的環境,等到明天午時我們再出發。」

  這些修整的屋子連張床都沒有,就是隨便的干草鋪在角落裡,邊上還有個破水壺,林曉曉被熏得有點口渴難耐,就走過去拿起來一看,結果別說水了,好家伙連底都沒有,打開壺蓋可以從這邊看到那邊。

  黑蛋少年記仇著呢,看見這一幕頓時哼笑一聲。

  林曉曉沉默的把這沒有靈魂的破水壺放回去,【統啊,我掐指一算,覺得最近的運氣有點不好。】

  系統:【堅強點,爸爸愛你。】

  林曉曉:……我說這個是讓你安慰我,不是讓你占我便宜。

  葉孤城低頭看向黑蛋少年。詢問這附近可有水源。既然修整的地方在這,一般來說靠近水源會比較方便。

  黑蛋少年冷哼一聲。

  「一直往南面走,走個一盞茶功夫有山泉。」

  林曉曉在邊上看著,挑了挑眉。

  【哼哼來哼哼去的,像是我見過的野豬崽。】

  野豬崽身上是深棕色帶條紋的,黑蛋少年配上哼哼聲,實在有些蜜汁相似。

  系統無奈。

  【可千萬別說出去,你本來就不招他待見了,再撩撥,我怕他氣急了一腳把你踹蛇窟裡。】

  另一邊,葉孤城聞言說了一聲多謝,抬眸看向林曉曉。

  「走吧。」

  他們帶了水囊,不過之前已經喝完了,本就想補充來著。

  出了小屋,林曉曉頓時深吸一口氣,雖然她身上沒有佩戴香囊,但是屋裡其他人可是戴了的。

  【哎,想當年我還是身為點蚊香,噴花露水人類的一員,何曾想會落到個如此下場,都是報應啊。】

  就在林曉曉這麼想著的時候,一直花斑蚊子嗡嗡嗡的降落在她的手背上。

  剛剛還想著報應輪回的林曉曉低頭看了看,手背上找准地方下嘴的花斑蚊子。

  「啪!」

  臭蚊子,給爺死!

  林曉曉面色冷酷的移開手,隨後扯了個葉子蹭掉蚊子扁平的屍體

  【剛剛說到哪了?】

  林曉曉想了想,看向前面開路的葉孤城,嗅到他身上傳來的辛辣氣味,嘆息道。

  【哎,都是報應啊。】

  系統看了看地上沾在葉片上的蚊子屍體:【你太看低自己了,真的,我覺得無論前世今生,你都是蚊子的報應才對。】

  林曉曉假裝沒聽到這話,走上前,看見葉孤城沒有蚊子圍著,頓時有些羨慕。忍不住湊近了點,效果立竿見影,連她這麼大只的馬蜂都能驅走的驅蟲藥成功讓她周圍的蚊子一哄而散。

  但同時,林曉曉忍不住再次打了個噴嚏,狼狽的捂著鼻子。

  葉孤城自然不想讓林曉曉這麼難受,低頭想著要不要把香囊拿掉。

  林曉曉趕緊阻止他。

  「開什麼玩笑,你好好戴著,敢摘我可要生氣了!」

  她不戴是因為知道自己不用這東西也沒關系,但葉孤城可不行,星宿海毒蟲遍地,就算葉孤城再強,正要被咬一口怕是也夠嗆。

  葉孤城卻更擔心林曉曉的身體。

  「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就是有些嗆,傷不到我的。」

  林曉曉擺擺手,示意葉孤城快點走,她真的有點渴了。

  所謂的山泉水林曉曉和葉孤城找了一會兒才找到,原來是個從地下湧上來的山泉,流出地表後彙聚成了小溪。

  林曉曉從地縫那裡伸手,鞠了一捧山泉水,喝起來清涼涼的,帶著甘甜的滋味。

  「還挺好喝的,你要嘗嘗嗎?」

  葉孤城倒是不渴,他把帶來的水囊都裝滿水,看了看天色。「走吧,該回去了。」

  「不急。」

  林曉曉露出一個古怪的笑意。

  「還記得咱們之前說的事嗎?」

  葉孤城愣了一下,低頭看她。

  林曉曉嬉笑:「這個時候豈不是正好?」

  *

  蘇蓉蓉看著門口,有些憂慮。

  「他們怎麼還不回來啊?」

  已經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了,按理來說,按照林曉曉和葉孤城的腳程,取個水而已,應當是用不到這麼多的時間的。

  楚留香也有些擔憂,忍不住往門外走。

  「難道是遇到什麼事了?」

  無花站起身。

  「不如我們去找找吧?」

  幾個人商量了一下,一齊出了門,一盞茶的路程在用輕功的情況下很快就到了,黑蛋少年武功不濟,被楚留香帶著走。

  結果幾人遠遠的就聽到林曉曉氣憤的聲音。

  「你冷酷,你無情,你無理取鬧!我才不要再搭理你了,哼,你和你的劍過一輩子去吧!」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驚訝的睜大眼睛,劍?林曉曉這是和葉孤城吵架了?

  那邊的爭吵聲還在繼續,葉孤城似乎說了什麼,但眾人沒聽見,就聽見了林曉曉繼續氣憤道。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我無賴?我就無賴了怎麼了,有本事你打我啊!」

  「啊!你真的想打我!」

  「還說沒有,你手都抬起來了!」

  全程都是林曉曉生氣的聲音在林間響徹,眾人對視一眼,決定還是去看看。

  林曉曉聽到了腳步聲,趕緊對著葉孤城眨眨眼。

  快點,快點。

  還能怎麼辦呢?

  只能怪他定力不好,竟然答應了這家伙。

  葉孤城無奈的看了林曉曉一眼,隨後低頭,他的手上正拿著一張小小的紙條。

  他干巴巴的念道。

  「我只是想拉你一把。」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接近,林曉曉冷哼叉腰。

  「我就算摔成了傻子也不要你管!我回去就剃頭發做尼姑去!」

  葉孤城已經能看見衣角了,他迅速把紙條揉成團,藏在了手裡。

  「別鬧,頭發剪短了很醜的。」

  林曉曉立刻瞪大眼睛。把不講道理演示了個十成十。

  「好啊,你還罵我醜!」

  葉孤城:……

  「怎麼了這是?」

  被蘇蓉蓉給了一肘子的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走了過去。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蘇蓉蓉也跟著過去,湊到林曉曉身邊。「發生了什麼事?」

  無花和黑蛋少年則是站在那。

  林曉曉瞪了一眼葉孤城。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林曉曉說著拉著蘇蓉蓉就走,葉孤城下意識的抬腳,但一想到林曉曉給的什麼劇本,只能冷著臉停住了步子。

  看在其他人的眼裡,卻帶上了復雜的意味。

  這還叫沒什麼?

  之前還好的和一個人似的,就差捅破一層窗戶紙了,結果現在就成火山對冰山了?

  這前後才多長時間,不就取了個山泉水嗎?

  接下來的下午,楚留香一直湊到葉孤城身邊詢問,卻怎麼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了葉孤城的一句話,你別管了。

  這讓他怎麼可能不管啊?

  你二十來歲就喜歡過這麼一個姑娘,錯過了這段良緣,是想一輩子和左右手過下去嗎?

  另一邊湊在林曉曉身邊的蘇蓉蓉同樣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看著悶在原地的林曉曉很是不解。

  一個躲在這個屋,一個躲在那個屋,之前好到視線一個找著一個,現在竟然成了相看兩相厭?

  葉孤城坐在缺了一個腳的椅子上,側著臉看著窗外,不動如山,好似一尊雕塑。任由楚留香在耳邊絮叨。

  然而實際上……

  同樣不知道吵架原因的葉孤城:別問了,曉曉給的紙條上沒寫這個。

  黑蛋少年不懂這些情情愛愛的,對此嗤之以鼻,在一邊收拾東西,為明天做准備。

  而無花一個和尚表面上自然也不會沾染這些紅塵瑣事,正閉眼盤腿坐在干草堆上,姣好的面容帶著寧靜的氣息,讓人不由想他在思索何等的佛理。

  但事實上,他的腦海中正在閃現兩個畫面,林曉曉聽到蘇蓉蓉的問詢,紅著眼睛側頭偷看他一眼的畫面。還有葉孤城在他身邊走過,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的畫面。

  兩個畫面穿插著,在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交疊。似乎有些東西不言而喻。

  難道林曉曉和葉孤城的爭吵和他有關?

  無花心頭一跳。

  會是什麼呢?

  他經過幾天的相處,已經感受到了某些傳聞存在真實性,林曉曉和葉孤城確實有些什麼關系,他們之間的相處時時刻刻都透著別人插不進去的默契。

  這也正是無花苦惱的,他實在太喜歡林曉曉,聰明的大腦,強悍的武功,還有背後隱世門派的秘籍。這些他全部都想要。

  可林曉曉雖然被他的皮相所惑,但除了目光炙熱些,什麼動作都沒有,反倒是和葉孤城打得火熱,讓他實在找不到進展的突破口。

  但現在,事情出現了轉機。

  不管是不是因為他,兩人才吵架了,但這絕對是個最好的突破口。

  當然,最大可能,還是葉孤城察覺到了林曉曉對他的特殊注視?

  無花越是思索,越是得意。

  他一向都知道,哪怕是作為一個和尚,他也有讓那些女人為他著迷的能力。

  快到晚飯的時候,黑蛋少年開口道。

  「夜裡冷,柴火不多了,得找些柴火。」

  本來按照這個時代的普遍思想,姑娘家是不必去的,但是林曉曉今天似乎很煩悶,就出來了,蘇蓉蓉想了想也跟了出來。

  摟著蘇蓉蓉的胳膊,林曉曉哼唧一聲。

  「我、蘇蓉蓉、還有無花大師找這邊,你們找那邊。」

  這簡直和林曉曉小學時流行的畫三八線一樣的幼稚,但架不住它好用啊。

  找柴火的時候,林曉曉三人隔了點距離。

  不知什麼時候,一只赤紅的蜈蚣在草叢中爬動。路過蘇蓉蓉的時候,它動了動觸須立刻拐了個彎。

  好臭。

  路過無花的時候,它同樣拐了個彎。

  好臭。

  至於,林曉曉的方向,它去都沒去。在它的感知裡,那裡很危險。

  然而有人卻並不想它跑。一個石子飛過,蜈蚣瞬間飛起來一段距離,落在了林曉曉腳邊不遠處。

  正在彎腰撿柴火的林曉曉沒有看見這一幕,不過系統卻看得一清二楚。

  哪怕是系統這樣人類道德淡漠的,看到這一幕也不由感嘆一聲。

  【臥槽,這禿驢好賤!】

  【 1】

  毒蜈蚣被迫來了一段說飛就飛的旅程,暈頭轉向的在草地上盤成一個圈,林曉曉裝作沒看見一樣,伸手去撿邊上的柴火。

  「小心!」

  無花忽然出聲提醒,伸手就要去拉林曉曉的手腕。

  林曉曉與此同時,驚叫一聲,往後一退,正好避開了無花的手。她的手背在背後,食指指尖有一條黑線緩緩縮了回去。

  無花只當是巧合,有些開心用一只手拿著一根長樹枝,把暈頭轉向的毒蜈蚣給挑飛。

  「林姑娘你沒事吧?」

  「好險,好險,差點我就要碰到它了。」

  林曉曉趕緊搖頭,心有余悸的開口。

  無花只以為她說的是蜈蚣,但實際上,林曉曉說的其實是他。

  林曉曉:只是演戲而已,她可沒有吃虧的愛好。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無花剛剛伸手的時候,要是林曉曉沒控制住,他此刻已經被林曉曉的蟄刺毒翻在地了。

  蘇蓉蓉聽到林曉曉這邊的動靜,趕緊過來詢問情況。

  林曉曉對著無花笑了笑。

  「沒什麼,剛剛遇到了條蜈蚣,多虧了無花大師救了我。」

  無花側頭,回了一笑,眼底帶著一絲得意。

  之後撿柴火,無花又不知從哪找來了幾顆野果子,酸甜可口,味道還不錯,他嘗了一個,剩下的都給了兩個姑娘,頓時又得了林曉曉一個笑臉和道謝。

  「不過是幾個野果子,當不得姑娘們道謝。」

  林曉曉找到山溪水洗了洗果子,一手抱著柴火,一手吃果子,聞言誇贊道。

  「無花大師說的哪裡的話,你簡直是我見過最好的和尚,謙遜有禮,溫文爾雅,還學識淵博,我上一個遇見的這麼完美的人還是江別……咳咳咳!」

  林曉曉像是反應過來自己說話有問題。趕緊解釋。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個偽君子都是裝的,但無花大師絕對是真的,再給那家伙幾輩子都裝不來無花大師的三分真。簡直像是披了彩衣的跳梁小醜,無端引人發笑。哎呀,不對,不對,我也不是拿那種家伙和無花大師你比,我只是……」

  林曉曉一句話說的顛三倒四,最後氣憤的踹了邊上的一棵樹。

  「都是某人害得我腦子都糊塗了,無花大師你忘了我剛剛說的胡話吧。」

  蘇蓉蓉無奈看了她一眼。

  心裡有鬼同時又自傲自大的無花聽到林曉曉拿他和江別鶴比,確實很不愉快,但他卻不會表現出來。他只是輕笑一聲道。

  「我並不介懷,林姑娘的意思,我懂。多謝林姑娘的贊譽。」

  這話說得溫柔極了,像是給暴躁的心火澆了一盆溫水,不僅澆滅了怒火,也溫暖了人心。

  如果林曉曉真的處於和葉孤城吵架的狀態,此刻對無花的好感怕是要再升一截了。

  林曉曉看著無花,狀似感慨道。

  「哎,要是每個人都像無花大師你這樣善解人意就好了。」

  一邊說著這話,林曉曉一邊對著系統干嘔。

  【靠,這是什麼屁話。太惡心了。】

  每個人都像無花?那她寧願找閻王喝茶。

  系統嫌棄。【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林曉曉虛弱的開口:【看來是我低估了這禿驢的惡性程度,高估了我的承受能力。】

  無花微笑。

  「我有時候也這麼想。」

  林曉曉眨眨眼,有些驚訝。

  「我是耳朵壞了嗎?無花大師剛剛在講笑話?」

  蘇蓉蓉也忍不住輕笑。

  「我也覺得我聽岔了,但看樣子不是。」

  無花笑意更深。

  「我也是人,自然能講笑話。」

  林曉曉像是被逗樂了,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三個人都在笑,但只有蘇蓉蓉一個人是真的笑,不過兩個身懷鬼胎的家伙卻笑得最開心。

  *

  等到人走了,楚留香又忍不住問了。

  「你到底怎麼她了,讓她這麼生氣。」

  葉孤城:……

  眼看葉孤城不說話,楚留香無奈。

  「你就悶吧,小心媳婦跑了。」

  葉孤城腳步微微一頓。

  「不會的。」

  夜裡,葉孤城和衣睡在鋪了干草的地上,這條件可夠艱苦的,不過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心性堅韌之人,錦衣華服穿得,破衣爛襖也穿得,通常只要握住手裡的劍,他總能得到想要的。

  除了……某個人。

  想到林曉曉,葉孤城頓時就睡不著了,睜開眼睛望著窗外的月亮。

  窗戶只剩下窗框了,沒有遮擋,夜風不斷往裡面吹,索性是夏季,並不能,還挺涼快的。

  他看著月亮,不由回想到那天,林曉曉在他耳邊說的計劃。

  「根據江湖傳聞,在無花的眼裡,我們肯定是一對,他太會裝了,又是楚留香的好友,我們什麼有用的證據都沒有,很難對他出手,所以我就想,我們給他一個為了他而吵架的錯覺,讓他以為可以趁虛而入,他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哪怕他裝的在像那麼回事,勾搭人的時候就一定會露出馬腳。說不定還會找到關於案子的線索。我總覺得一個和尚沒那麼大的能力牽扯到朝廷命官,這裡面肯定有個大秘密。」

  像是發現了葉孤城想說什麼,林曉曉又道。

  「當然,我心裡有數,絕對不會讓他占我便宜的,以我的身手,我不想,他碰都碰不到我一根指頭,還能把他的秘密全給套出來,這計劃怎麼樣?」

  這計劃相當不好,葉孤城一點也不想同意。如果不是之後林曉曉那麼做的話。

  相當那天林曉曉狡黠的杏眼,還有抵在自己唇上的白嫩手指,葉孤城心裡嘆了口氣,忍不住撫上了自己的唇。

  她分明是故意的,知道他拒絕不了她。

  葉孤城的鳳眸映著窗外的月圓,今夜的月亮很圓,還能看見一些婆娑的樹影,以及……林曉曉的臉?

  漂亮的臉蛋一閃而過,葉孤城剎那間還以為自己思念成疾到出現幻覺的地步了。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怎麼回事。

  葉孤城起身,走出了門。邊上的楚留香注意到了,不過只以為他出去方便。

  細小的怪聲好像蟲子叫一樣,在不遠處響起。

  等到葉孤城走進,就看見林曉曉做賊似的躲在樹後面,伸手對著他招了招。

  她看見葉孤城出來了,笑眯眯道。

  「我們這樣是不是有些奇怪啊。」

  就像是偷情一樣。

  知道你還這樣?

  葉孤城眼中滑過笑意,從那晚上開始,在林曉曉說那個計劃的時候,那層窗戶紙已經薄如蟬翼了,他們都明白,差得不過是開口說出來。

  快了,等到回到白雲城,他回給她想要的一切。

  葉孤城走過去。

  「深夜找我,可是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大事,就是白日裡被無花暗地算計,有些睡不著。」

  林曉曉告狀似的把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葉孤城面色頓時冷了下來。對他來說,自然是一劍殺了最好,但他知道,林曉曉大半夜跑出來和他說這個,必然是有了什麼主意。

  准確來說,她又想使壞了。

  呃……並且應該還需要他幫忙。

  葉孤城抬眸。

  「想讓我做什麼?」

  「果然全世界你最懂我。」林曉曉甜甜的開口,然後舉起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手上赫然抓著一條碧綠扭動的蛇。

  一條看上去顏色很鮮艷肯定很毒,但其實沒毒的蛇。

  「我撿柴火他扔蜈蚣給我,所以,早上他小解的時候,你讓這玩意從樹上掉他身上唄。」

  雖然無花是個和尚,但男人該有的能力他都有,那個啥的時候從天而降一條顏色鮮艷的『毒蛇』?

  很好,不愧是林曉曉的壞主意,一如既往地壞得很。

  葉孤城捏住林曉曉的臉。

  「玩的開心嗎?」

  他清楚的很,什麼計劃,其實不過是林曉曉想干壞事罷了。

  林曉曉任由他捏臉,笑著甜甜的。

  「還好。」


第94章

  男女有別, 加上周圍都撒上了藥粉,足夠安全,所以找了相鄰的兩個屋, 男人們住外屋,大概是昨日一路太辛苦,體力比不上楚留香他們的姑娘們還沒起。

  男人們起床, 盡量不弄出動靜,去洗漱了。

  屋外傳來模糊的騷動, 轉瞬即逝。

  林曉曉立刻翻身起床, 嘴角露出一絲惡劣的笑意, 不過同樣也是轉瞬即逝。

  「早啊, 蓉蓉,今天真是個好天氣。」

  林曉曉對著同樣睜開眼睛,睡眼惺忪的蘇蓉蓉笑著打招呼。

  蘇蓉蓉應了聲,抬頭看向窗外。

  毒蟲就喜歡陰暗潮濕的地方, 而星宿海能繁育出這麼多的毒蟲,天氣上自然也有它獨特的地方, 比如常年陰雨綿綿, 少有陽光。

  昨日是難得的晴天, 自凌晨就下雨了, 直到現在雨雖然小了點,但天上依然斷斷續續的撒著輕軟的雨絲。

  這個天氣好嗎?

  不過呼吸間倒是清爽利落了不少。

  蘇蓉蓉想了想, 大概是林曉曉覺得昨天太熱了吧?

  兩人出了門,就見楚留香正皺著眉。

  看見兩個姑娘出來,他立刻叮囑道。

  「待會小心點, 下雨天似乎把藥粉的氣味衝淡了。」

  蘇蓉蓉可以說是天下最熟悉楚留香的人之一了, 立刻疑惑道。

  「怎麼了嗎?」

  楚留香搖搖頭。

  「不是什麼大事, 就是剛剛有條蛇從樹上襲擊我們。」

  准確來說是襲擊了樹下的無花,和尚也是人,是人就有三急,結果那蛇突然從樹上掉落在無花身上,差點咬了……咳咳,總之幸好無花眼疾手快。

  黑蛋少年表示。

  應當是下了雨,藥粉的氣味傳的不遠,那蛇沒來得及退開,之後無花靠近它棲身的樹直接把這蛇熏暈了,這才有了這一出。

  林曉曉的視線狀似不經意的掃過眾人,其實是在無花的臉上看了看,果然不愧是無花,此刻一點異常都沒有。

  不過之前的騷動告訴林曉曉,無花剛剛絕對沒有這麼平靜。

  她眼中滿是歡快,對著葉孤城偷偷擠了擠眼睛。

  干得好!

  葉孤城默默側頭,抱著劍假裝沒看見。

  *

  「星宿派的老巢就在北邊,一直往北邊走就行了,不過中途要繞個道。」

  黑蛋少年拿出了一個地圖。黝黑的手指在上面比劃了一下。地圖很是簡陋,仿佛小孩子的信手塗鴉。

  但這些卻都需要林曉曉等人全部死記硬背下來的,畢竟星宿海凶險,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萬一不小心脫離退伍,迷路了,知道得多活著離開的機會自然也就大。

  這場地圖很快在眾人周圍傳閱起來。

  上面的信息其實不算多。有山就畫上山的簡筆畫,有水就畫幾條曲線。上面還畫著幾個奇怪的東西。例如需要繞道的地方就畫了一個。

  「長了四對翅膀,六只腿的雞?」

  傳說中媽媽奶奶輩嘴裡讓肯爺爺發大財的神雞竟然真的存在?

  林曉曉立刻垂眸深思。

  「我覺得我好像發現了發家致富的捷徑。」

  黑蛋少年頓時瞪了她一眼。

  「什麼雞,這是毒蜂,像你這樣矯情嬌弱的女人,一只就能要你半條命,分明是送你去見閻王的捷徑,要是不想被活活疼死,就躲遠點。」

  哈?

  毒蜂?

  林曉曉低頭再次仔細看了看那張圖上黑乎乎的小東西,開什麼玩笑,她大毒蜂一族長這樣?

  她手指了指另外的一個。

  「那這個也不是刺刺球嘍?」

  黑蛋少年氣急。

  「這是黑寡婦,是毒蜘蛛,什麼刺刺球?」

  林曉曉:就畫了一個黑球,朝上面各個方向添了八條線,你指著這個管它叫黑寡婦?黑寡婦都要哭了好不好?

  「這個……枯死的樹葉子?」

  「這是吸血螞蟥!」

  「這個……身上帶黑紋的胖蛞蝓?」

  「這是毒隱翅蟲!」

  「這個兩條線平行的長條加上兩邊的密密麻麻的小腳……這個我知道,這是蜈蚣對不對?!」

  林曉曉驚喜道,總算是能猜中一樣了。

  誰知黑蛋少年一把搶回地圖,凶巴巴的怒道。

  「這就是條普通的小溪,邊上密密麻麻的線畫的是草,意思是說這裡有很多草藥!」

  林曉曉半晌,憋出一句。

  「胡老爺子的畫工相當的寫意風流啊。」

  黑蛋少年的爺爺,胡老爺子正是繪制這地圖的人。

  黑蛋少年冷哼一聲,懶得理她,只是問道。

  「你們都記住了嗎?」

  眾人皆是點點頭。

  黑蛋少年把地圖往懷裡一放,面色嚴肅。

  「那走吧。」

  少年經驗豐富,拿著一根竹竿子在前面帶路,這裡的草很深,他一杆子打過去,立刻就是一群各式各樣的蟲子從裡面跑出來。

  「這蟲子還挺好看的?」

  林曉曉看著不遠處飛過的一只甲殼蟲,身上的甲殼閃著斑斕的光,很是抓人眼球。

  無花學識淵博,來星宿海之前更是做足了准備,現在有心討好林曉曉,見她這麼說,立刻含笑開口,介紹起了這甲蟲。

  林曉曉的注意力立刻從甲殼蟲的身上轉移到了無花身上,好奇的又問了幾種蟲子,星宿海的蟲子太多了,尋常人別說見了,簡直聞所未聞。偏偏無花每個都能說出一二來。

  眾人聽著,林曉曉還沒開始她的表演,楚留香和蘇蓉蓉兩個就已經目露敬佩上了,直嘆人比人的扔,他們以為自己還算是聰明人了,但和無花比起來,簡直是個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人。

  一個人到底是多麼聰慧才能做到不僅琴棋書畫一絕,烹茶燒菜一絕,武功佛理一絕,還能同時吸納這些海量的零碎知識?

  這樣的人甚至還有一副得天獨厚的相貌,哪怕沒了那三千煩惱絲,卻依然俊美出塵,不似這凡俗之人。

  林曉曉比楚留香他們知道的還多些。

  【說起來,這禿驢會的確實太多了吧?不說琴棋書畫,烹茶燒菜,武功佛理了,他還暗地修習東瀛武術,抽空聯合他娘、他弟弟搞陰謀詭計,布局織網,最覺得是原著裡他還有空去神水宮借著講佛的時候,搞大了神水宮姑娘的肚子,順利偷出了天一神水。】

  目前來說,似乎是因為世界的差異性,無花選擇了七心海棠代替了天一神水,但其他的幾乎沒差哪裡去。

  林曉曉一琢磨,頓時睜大眼睛。

  【這麼仔細一想,這禿驢簡直是個不可多得的時間管理大師啊!】

  接下來的一路上,林曉曉有心,無花也有心,兩個有心人走在一塊,相談甚歡。看得楚留香雖然還是沒有懷疑無花什麼,但卻覺得這一幕不太滋味。走到葉孤城邊上試圖提醒他。

  未來媳婦和和尚在一塊相談甚歡也不看你一眼,你不是應該反思反思自己嗎?

  葉孤城卻好似看不見楚留香的暗示,只是自顧自的盯著前面的林曉曉和無花兩人,面色清冷。

  這樣的做派讓楚留香的眼神帶上了一抹恨鐵不成鋼。

  看有個什麼用,直接過去啊!

  一段路程,幾個人走得看似和諧,但其實暗潮湧動。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

  黑蛋少年果然很有經驗,在這個時間段剛好帶著眾人停在了最近的水源處。

  小河邊上還有個不算大的小池塘。上面滿是豐富的水草,連著厚實的草地,要是不夠仔細,說不定就一腳踩空掉進去了。

  蘇蓉蓉看那池塘有肥美的大魚在擺尾,頓時就問可有想吃烤魚的。林曉曉倒是沒有那麼喜歡烤魚,她更喜歡吃烤雞,但是她也喜歡玩,聽到蘇蓉蓉這麼說。立刻就准備大顯身手,為小姐姐插幾只肥美的魚兒做午餐了。

  說著就撿來一根長樹枝,拿出袖子裡的匕首哼哧哼哧的削尖一頭。

  結果等到她完成准備工作,來到池塘處准備大顯身手的時候,黑蛋少年冷笑道。

  「我勸你最好別動這塘裡面的魚。」

  他說話的時候,總帶著點陰陽怪氣的味道,實在不討喜,但林曉曉早就摸清這小子的脾氣了,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好意唄。

  她這麼大人了,難道還至於和個孩子計較?

  「這魚有毒?」

  黑蛋少年:「沒毒,不過這裡面的魚有些身上帶著點小玩意。」

  林曉曉:「能吃嗎?」

  黑蛋少年沒想到他都這麼說了,林曉曉還要去做,頓時冷哼。

  「能吃是能吃,但我怕你見了就不敢吃了,所以你還是省省力氣吧。」

  林曉曉哦了一聲,轉頭就手腕一轉,猛地插中水面張嘴吞食水草的大魚。

  嘩啦,這條有人小臂長的鯉魚迅速甩動尾巴,帶起一片水花,林曉曉一揮木棍,把魚甩在了草地上。大鯉魚立刻蹦跶起來。

  黑蛋少年氣急。

  「我都說了這魚有問題,你還抓?」

  林曉曉故作驚訝。

  「誒?我以為你故意不告訴我原因,就是想挑起我的好奇心?難道不是嗎?」

  黑蛋少年氣悶。

  「當然不是,算了,隨便你吧,嚇到了別怪我!」

  說著他轉身背對著林曉曉繼續找些可以做調料的植物,不理會林曉曉了。

  眼看著林曉曉這麼惡劣的逗小孩。系統無奈。

  【他還只是個孩子。】

  【對啊,還是個孩子,整天像個小老頭似的陰陽怪氣,我爺爺那個歲數都不這麼干。】

  林曉曉笑著走過去。

  「生氣啦?別生氣,我這人就這毛病,別人不讓我干什麼,我就喜歡干什麼。」

  被她這麼一安慰,黑蛋少年更憋屈了。

  這都什麼人啊!

  另一邊,拿著小樹枝查看魚到底有什麼問題的蘇蓉蓉驚叫一聲。

  林曉曉趕緊過去。

  「怎麼了?」

  「這魚的嘴裡……嘴裡有東西。」

  蘇蓉蓉面色難看,一副作嘔的表情。

  林曉曉狐疑的用樹枝插住已經奄奄一息鯉魚,用另一根樹枝挑開它的嘴,隨後被裡面的景像也是嚇了一跳。

  魚嘴裡面竟然有兩個黑芝麻大小的黑點眼睛你敢信?並且黑暗中還糾纏著密密麻麻如蜈蚣一樣的腳!

  饒是林曉曉膽子再大,在武俠世界遇到生化危機也有點遭不住了,她趕緊把魚嘴閉上,把腦海中的畫面刪除。

  錯覺,一定是錯覺,說不定是她眼花了,也說不定是這魚口腔潰瘍了呢?

  她再次打開了魚嘴,這一次,她終於看清了。

  不是錯覺,魚嘴裡確實趴了一條蟲子,明顯還活著,呆在那一動不動,敵不動我不動。

  那玩意長的像是鼠婦,不過鼠婦是黑色的,這玩意是白色的,因為鼠婦一碰就是把自己團成一個球,林曉曉那邊又叫西瓜蟲,林曉曉小時候還挺喜歡玩的。但是現在看見這和西瓜蟲形似卻放大了幾十倍的玩意藏在魚嘴裡和她對視,林曉曉覺得自己的心髒都不好了。

  林曉曉扔掉樹枝,後退一步,相當虛弱道。

  【我還是個孩子,統啊,我申請打開馬賽克功能!】

  【沒有這個功能。】系統淡淡道。

  【而且這只是一種生活習性特殊的蟲子而已,別大驚小怪的。】

  林曉曉眼含熱淚的看向黑蛋少年,只覺得比起那藏在魚嘴裡的玩意,少年簡直英俊的發光。

  「我錯了,我不該不聽你的話。」

  黑蛋少年頓時高興了,嘴角忍不住的上翹,卻還要故作平淡道。

  「知道就好。」

  楚留香膽子大,直接把蟲子給弄出來了,弄出來後眾人才發現,這東西竟然代替了魚的舌頭。

  黑蛋少年解釋道。

  「這是魚虱,又叫食舌蟲。喜歡吸魚的血,小的時候扒在魚舌頭上,後來就取代了魚舌頭藏在魚嘴裡,這東西沒毒,但很惡心,外面沒有,只有星宿海這裡有,這池塘的魚大半都是這模樣,所以我才讓你們別吃。」

  眾人從沒見過這種惡心的蟲子,頓時對星宿海的詭異程度有了更深一步的認知,而林曉曉想得則是更多點。她面如菜色道。

  【系統,這種蟲該不會卡池裡也有吧?】

  難得見林曉曉這麼害怕,系統的話語中露出笑意。

  【沒有,魚虱是寄生類,關於寄生類的蟲,冒然投放有很多問題,你等級不夠,想用都用不了,放心好了。】

  這時無花走進林曉曉和蘇蓉蓉。

  「兩位被嚇壞了吧?喝點水吧。」

  不過奇怪的是,他沒有拿水囊,而是拿的大葉子卷成的碗,裡面是清澈的水,水上飄了幾朵花。

  無花解釋了一下,這花裡面蘊含很多花蜜。味道很不錯。

  黑蛋少年走過來看了看,確定了無花的話。

  林曉曉嘗了一口,發現水確實透著一股甜味,還有淡淡的花香,讓她剛剛飽受創傷的心頓時被治愈了。她抬頭微笑,眼中帶著好感。

  「多謝無花大師。」

  蘇蓉蓉喝了水同樣好多了,顯然對無花的好感也在飆升。

  無花微微一笑。

  「舉手之勞,不必掛齒。」

  林曉曉頓時笑得更甜了。

  「那麼多的小事積在一起那就不是小事了,這麼多天,我實在是受無花大師太多照顧了。以後無花大師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一定要開口,我隨叫隨到!」

  無花一聽這話,笑著道。

  「那不如此間事了,就請諸位來我那做做,陪我喝杯茶吧。」

  林曉曉立刻和眾人笑著說一定。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只管帶路,對誰都豎著刺的黑蛋少年,也比如葉孤城,兩人冷著臉一個忙著手頭工作,一個冷著臉抱劍站在一旁。

  林曉曉只覺得背後快要被燒穿了,側頭回望。

  葉孤城:盯.JPG

  *

  三天後,眾人總算是一路有驚無險的到了地方,星宿派的老巢。

  一到地方,不用黑蛋少年詢問,眾人就立刻知道了這是哪了。

  星宿海到處都是毒蟲、毒草,一路走來,唯有這裡周圍寸草不生,只剩下黃土地,地上半個蟲影都沒有。

  黑蛋少年踩了踩腳下的土路。

  「我爺爺說這地下埋了藥,可以驅蟲,既可以保證外面的毒蟲進不去,也可以保證裡面的珍稀毒蟲跑不出來。不過這藥需要沒三個月更換一次。時間久了會失效。」

  楚留香微微皺眉。

  「星宿派倒台似乎已經兩個多月了?」

  黑蛋少年點點頭。

  「所以這地下的藥還能堅持多久誰也不知道,星宿派內裡種著都是毒蟲喜愛的奇花異草,一旦藥效消失,外面的毒蟲必然會循著味進來,另外星宿派本身的毒草、毒蟲也不少,所以你們要找東西的時候謹慎點。」

  帶路是他的責任,找東西卻不是,少年並不打算參與這些。他會在星宿派外面找個地方等他們。

  眾人點點頭,林曉曉暗自對著葉孤城眨眨眼。

  注意無花!

  葉孤城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

  系統忽然道。

  【無花看過來了。】

  林曉曉立刻不慌不忙的轉頭,隨後像是不經意似的對上無花的眼睛,她立刻眼神躲閃的低下頭去。好似見了暗戀之人羞澀不已的大姑娘。

  系統忍不住吐槽。

  【你明明和葉孤城還沒正式開始呢,搞得卻好像在偷情一樣。】

  而它就可憐了,一個單身統竟然要幫這兩人放風。

  它出廠的時候,沒統告訴它系統還要幫玩家干這個的啊!

  林曉曉嘿嘿一笑。

  【這不挺好,刺激.JPG】

  污了系統一波,林曉曉跟著眾人走到了大門處。

  星宿派已經倒了,這老巢自然也是荒廢了,似乎這裡還發生了什麼,大門的匾額都掉落在了地上。只能依稀從那亭台樓閣看出星宿派曾經的風光。

  眾人悄悄的潛入進去,很快就看見了守衛。

  星宿派已經倒了,大部分的門人四散而逃被抓的抓殺的殺,這些應該不是星宿派的人,而是無花來此的目的,追查疑似掌控了星宿派老巢,利用毒藥害人的匪盜。

  這也是黑蛋少年答應帶他們來的原因,這些人已經嚴重損害了他和爺爺生活的空間。

  楚留香打了個手勢,抬手扔了個小石子制造出動靜,大概是這裡人煙罕至,兩個守衛有些松懈,竟然結伴離開了路口,去看動靜。

  眾人立刻穿過了那裡,一路摸索,他們打算找到匪盜中的高層,逼問出他們的情況,順便問問七心海棠的下落。

  走了一盞茶的功夫,眾人就看見了兩個面色冷漠的姑娘,她們長得很清秀,穿著柔軟的衣袍,明明是花一樣的年紀,但面色和動作卻像個石頭一樣死板。

  讓人注意的還有她們手裡端的東西,一個端著的托盤上放著新鮮的水果,外加一碟子香氣四溢的烤肉,另一個手裡托盤放著一個銀制的大肚酒壺,還有幾個酒杯。

  一般的匪盜肯定沒有這樣的待遇,眾人立刻跟了上去。

  他們到地方已經很晚了,此刻已經黃昏,天色暗了下來,眼看姑娘們進了一間明顯更華貴的屋子,眾人立刻找地方藏好偷聽。

  丁春秋這人雖然品性惡劣,品位倒是不錯,整個星宿派的建築錯落有致,一步一景,趣味盎然,這屋子的窗口就是一片竹林,是個絕妙的藏身之處。最妙的還是窗戶沒關,聲音順著風就飄出來了。

  眾人不假思索的全都到了窗戶外面。

  葉孤城和無花分別站在窗戶兩邊的牆壁上,楚留香站在竹林的隱蔽處看著路口放風,林曉曉和蘇蓉蓉則是蹲在窗戶底下。

  起先裡面的聲音還很正常,是個粗嘎的男人聲音,讓姑娘把東西放下出去,但後來就……

  「來,小寶貝,嘗嘗這葡萄酒。這可是好東西,多喝點,越變越漂亮。嘿嘿嘿,瞧這小臉滑的。」

  緊接著傳來另一個聲音傳來。

  「哎呀,昨晚才折騰了一夜,你怎麼又來了,先讓我吃點東西嘛。」

  這是個嫵媚的女聲,聲音帶著曖昧的沙啞。那聲音真的太那啥了,以至於讓林曉曉不由微微一硬,以示尊敬。

  相比較起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簡直粗嘎的像是被人捅了菊花的鴨子,難聽的要命,偏偏還非要嘎嘎嘎的說話。

  「這東西有什麼好吃的,難道我還不夠喂飽你的嗎?快來,瞧這小嘴吃的髒兮兮的,我給你弄干淨。」

  「哎呀,不要啦……」

  兩個人喁喁細語幾句,不多時就傳來了迷之水聲。林曉曉光是用聽的都能想像得到兩個人是怎麼狂甩對方嘴唇的。

  原本還覺得無聊的林曉曉剎那間眼睛瞪得像銅鈴,耳朵豎得像天線。

  你們要是干這個我可就不困了.JPG

  她悄咪咪,緩緩的,像是發芽的土豆秧子,一點點的往上生長。

  蘇蓉蓉紅著臉把人往下拉,但她的力氣哪裡制止得了林曉曉?

  眼見著林曉曉那雙滴溜溜亂轉的賊眼睛快要越過窗台的遮擋了,葉孤城抬手,被劍鞘包裹的劍很長,越過蘇蓉蓉的頭頂,准確的抵在了林曉曉的發頂上。

  然後……緩慢而又堅定的把某個蠢蠢欲動的土豆秧子又給摁了回去。

  縮成土豆的林曉曉捂著腦袋蹲在牆角:……這是扼殺了她學習的天性!


第95章

  林曉曉氣哼哼的瞪了葉孤城一眼, 像是氣急了,畢竟她和葉孤城之前還大吵了一家,幾天都沒有說過話了, 連走路都各走一邊,若一個人對某人有了偏見,那麼解讀他的一切行為都會帶上情緒。

  她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但顧忌現在的情況,最後只能閉嘴。委屈巴巴的縮在窗戶下面。被蘇蓉蓉摸了摸腦袋。

  無花低頭對著林曉曉安慰的笑了笑, 抬眸正對上葉孤城冰冷的視線, 兩人之間的視線相撞, 葉孤城的視線好似寒冷的劍鋒。無花的視線卻依然平靜淡然,嘴角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似乎能把一切接納。誰也無法看到他眼底的一抹得意。

  無花自然是得意的, 葉孤城是誰, 是劍仙, 是飛仙島的主人,是白雲城的城主,更是當下最年輕的半步宗師。這最後的一件事是最隱秘的,江湖上知道這件事的人一個巴掌數得過來,不過卻瞞不了無花的情報網。

  這樣一個男人,出生就擁有了無花想要的東西, 那至高無上的權利。

  說是城主, 但白雲城並不屬於朝廷,也不屬於任何其他國家,它是獨立的, 在其上的葉家人世世代代傳承, 就是那的皇帝!

  雖然飛仙島不到, 相比較中原,真的很小,但飛仙島很富饒,盛產珍珠、珊瑚等海中的奇珍異寶。

  葉孤城這樣的人太容易讓人自慚形穢了,哪怕無花對上他,都有一絲嫉妒,自己籌謀那麼多年,那麼努力想要獲得的權利、財富,葉孤城一出生就有人雙手捧著給他。

  他可以專心練劍,成就劍仙之名,可以永遠高高在上,不用委屈自己分毫。

  而他,無花,論起頭腦,天賦。又比葉孤城差在哪裡?

  但他卻只能縮在少林當個和尚,在那些大和尚的監視下藏起爪牙,暗地裡一點一點的計劃。

  無花嘴角的笑意更深。

  所以,搶走這樣一個男人的女人,讓那個女人為他所用,豈不是件很讓人開心的事情?

  他一定會善用林曉曉的能力的,說不定,還能借著林曉曉和葉孤城的關系,做一筆文章。

  僧人站在窗邊的牆壁後面,哪怕是做出藏匿偷聽這樣舉動,他依然優雅出塵。誰能想得到,他此刻的一顆心滿是毒液呢?

  眼看裡面的動靜越來越大,有向著那啥事情出發的征兆,除了林曉曉以外的眾人都覺得不能再等了。三個男人對視一眼。

  屋內。

  一個滿連大胡子的大漢正抱著一個女人,女人穿著輕薄的紅色紗衣,裹著嬌媚的軀體。兩人正在玩脖子以上的游戲。不過大漢的手慢慢往下,似乎有往脖子以下的游戲過度的趨勢。

  「還沒喝酒呢!」

  「好好,喝酒。」

  大漢本來想玩把情趣,以嘴喂給美人,誰知一嘗才發現,這葡萄酒味道相當好啊。

  他砸吧了一下嘴巴,給自己和美人又倒了一杯。

  「嘗嘗,今日的這葡萄酒味道出奇的好,跟這個比,之前那些葡萄酒簡直和水一樣,難不成是星宿派那老毒物的珍藏?」

  美人嬉笑一聲,把自己那杯拿在手上親昵的喂給大漢。

  「是嗎?那喜歡你就多喝點。喝完了啊,咱們……」

  剩下的幾個字彌散在她的唇齒間,帶著無盡的誘惑。

  大漢剛剛被葡萄酒引過去的注意力立刻又回到了美人身上,順從的喝下美人喂得酒,然後直接打開酒壺蓋子,對著嘴就咕咚咕咚的一氣喝了個干淨。完全忘記了之前說要讓美人多喝點葡萄酒養顏的事情了,他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嘿嘿,美人我來了!」

  「啊。」

  美人被他一撲躺倒在床,頓時嬌哼道。

  「冤家,你要壓死我啊!」

  大漢色迷心竅,大胡子都擋不住他滿臉蕩漾垂涎,他沒有回話,只是雙手立刻使壞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他現在渾身燥熱。

  然而下一刻,他就不動了。

  因為就在他的脖子上,架著一柄劍,冰冷的劍鋒凍得他一哆嗦,頓時脖子就被劍鋒劃破了一絲油皮,血順著脖子流下來,癢癢的。

  大漢原本興奮異常的小兄弟頓時萎了萎了。

  「你是誰?!」

  一個可以壓低的沙啞女聲道。

  「你覺得我們是誰?難道你連得罪了誰都不知道?」

  得罪了誰?那可太多了。

  大漢做了這麼多年的土匪頭子,之前一直占山為王,因為品性惡劣,沒有半分情義道德,只管仗著武功高強用恐懼來壓榨別人,周圍的百姓,附近其他寨子的土匪,管那一片的百姓,甚至他手底下的有些手下,可以說各個都不待見他。

  這一次土匪頭子會出現在這,就是因為被手下人背叛,所以慌不擇路的逃跑,最後一拍腦袋想到了這個好地方,就偷摸霸占了這裡,意圖靠自己重復丁春秋的輝煌。

  於是大漢一連說了好幾個名字。

  「清雲寨?」

  「賀峰寨?」

  「那個狗官盧知縣?」

  「難道你們是那個狗雜種慶雲找來的?」

  慶雲正是背叛了大漢的手下。

  然而一連說了七、八個,這些都被那個沙啞的女聲否認了。大漢頓時以為這些人在耍自己,想要發怒,卻又害怕脖子上的劍,只能壓抑著道。

  「你們到底是誰,哪條道上的,敢這麼對我肖散,有本事和我單挑啊!」

  肖散?小三?

  這家伙的爹娘看來對這家伙抱有迷之期望啊。就是這長相吧……

  林曉曉靠近床邊,看著那在臉上狂野生長,以至於遮蓋了下半張臉的胡子,有些嫌棄。

  就在這時,大漢忽然發難,手一揮,袖子裡的暗箭立刻朝著林曉曉飛去。

  葉孤城的劍立刻抬起,幫林曉曉擋下這一擊。

  而大漢自然就達成了他的目的,從劍下逃離,一獲得自由,大漢面露猙獰,甩袖又是幾根暗箭,緊接著就要張口呼喚手下人。

  但下一刻,他就僵住不動了,有人點住了他的穴道。隨後無花從他身後默默走出。

  至於大漢射出的暗器,則是全都落了個空。同時,葉孤城的劍也從新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林曉曉看了眼那些暗器,暗器的尖端明顯淬了毒。瞅著濃眉大眼、五大三粗的,小心眼還挺多啊。

  無花聽聞大漢的名字,似乎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肖散?原黑風寨大當家?」

  為什麼是原,自然是因為現在的黑風寨大當家已經另有其人了。

  肖散把這件事視為自己的畢生恥辱,聽到無花的話,頓時氣急,但劍在脖子上,他實在不敢罵出來。

  林曉曉走過去冷笑道。

  「我們問你點事情,好好回答知道嗎?畢竟刀劍無眼,一不小心人頭落地可不是好事。」

  肖散做了這麼多年的土大王,哪怕誒死亡威脅,一時間也不願意就範,只是咬牙道。

  「你們到底哪條道上的。黑道還是白道,我兩邊都認識些人,勸你們最好……」

  林曉曉頓時抬了抬下巴。

  「什麼黑道白道,我們星光大道上的,就憑你可還威脅不到我們!」

  「星光大道?」

  肖散頓時懵逼了,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道,自古除了黑白道外,不頂多有個灰色地帶嗎?

  林曉曉頓時冷哼。

  「連星光大道都不知道,你還在和我們豪橫?我要是你的話,就該知道老實回答問題了。」

  肖散咬緊牙關。

  「你們當我傻?誰知道你們問完了會不會殺了我?」

  林曉曉微微挑眉,只把肖散看得渾身發毛,她才緩緩露出一個微笑。

  「但是你不說的話,那我們就會把你送給清雲寨、賀峰寨、黑風寨、盧知縣、慶雲那裡呢。一問到仇家,記得最清楚的就是他們,想必你肯定知道他們對你是恨之入骨吧?我把你送給他們,就一個要求,要活的,到時候,他們輪著來,絕對會讓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吧?嘖嘖,我是不認識他們,但你身為他們的仇家,肯定很熟悉他們吧?那想必對他們的手段也很熟悉嘍?」

  像是哥倆好一樣,林曉曉一肘子打了打大漢的胳膊。

  「喂,我很好奇誒,不如你先說說?」

  大漢隨著她的話已經想到那些畫面了,他能記住那幾個人,自然是因為他清楚那些人對自己的恨意有多深,畢竟仇恨不是憑空產生的,他更清楚自己曾經對那些人做的一切。

  如果……如果落到那些人手上……

  作為一個刀口舔血的土匪頭子,死他怕,但沒那麼怕,畢竟覺悟已經不知不覺種在了心中,但他怕生不如死,因為作為一個惡人,作為一個讓別人生不如死的惡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這是怎麼樣的酷刑。

  光是想像一下曾經對他人做過的惡行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大漢就渾身發冷。

  肖散,你害我妻兒老小全家共十余口,我必讓你償命!

  千刀萬剮!扒皮抽筋!

  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他們受的苦,流的淚,我必然讓你都嘗一遍,生不如死,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那些帶著仇恨的話語在腦海中猛地竄出來,肖散那原本紫紅的面龐瞬間變成了蒼白一片,額上出現冷汗,連那猙獰的胡須都似乎染上了一抹恐懼,抖動不已。

  林曉曉看著他這幅醜態,露出一副嫌惡地冷笑。

  「看來他們對你的仇恨真的相當的深啊。」

  深的光是想像一下,這家伙就害怕至此。

  「我說……我說……」

  打蛇打七寸,顯然大肖散已經被林曉曉的話嚇破了膽,他虛弱的妥協道。

  「你們想知道什麼,我說。」

  要問的有很多,比如肖散占領星宿派的老巢想搞什麼陰謀,比如星宿派的老巢目前有多少人,比如恐嚇威脅星宿海外圍的村民是怎麼回事?

  比較重要的還有這邊的地圖,沒有就讓肖散手繪一張。

  這是因為林曉曉等人進來後就發現一個問題,星宿派不愧是毒物們的聚集地,也不愧是傳聞中內鬥不止的門派,走幾步就有陷阱,有機關,以至於幾步路硬生生走了許久功夫。

  他們跟著侍女找到這個屋子的時候發現,侍女們和守衛們走路都是有某種規律的,他們完全避讓開了那些小玩意。

  所以眾人推測,這土匪們手裡不是有星宿派的余孽,就是有地圖。

  果然,肖散手裡真的有一張地圖,但繪制的並不完全。

  「這是我廢了好幾個人手才搜出來的,應當是星宿派的弟子留下的東西,但並沒有畫全,那些密室、暗道還有庫房的機關等等都不在上面。」

  肖散說這話的時候偷看眾人的神色,言語中又帶著點不甘心。顯然是把林曉曉等人當成和他同樣來星宿派撿漏的人了。

  蘇蓉蓉對七心海棠更感興趣,等到林曉曉問完,她開始詢問肖散關於七心海棠的事情,七心海棠樣子很有特點,葉子上有七心。因此得名。

  不過肖散雖然占據了星宿派,卻對毒物並沒有什麼研究,直言不知道,也從沒見過有這麼一株長相奇特的海棠。

  這讓蘇蓉蓉有些失望,准備待會去星宿派的毒草園去看看。

  肖散乞求道。

  「你們想知道的我都說了,可以放了我吧?」

  林曉曉抬眸看了看他,忽然又問道。

  「對了,你是怎麼想到來這裡的,星宿海可不是好進的地方?你這麼慫包,難道就不怕?」

  這個時代的男人大多都有大男子主義,被說慫包,絕對是一種侮辱,肖散的面色又紅又白,最後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我曾和一個星宿派的弟子有過來往,聽聞他說星宿派的人自從丁春秋倒台後四散而逃,內裡還留著無數寶貝,我當時就有些意動,結果當晚那個狗雜種就背叛了我,煽動其他人圍攻我,我不得已帶著其他兄弟逃了出來,來到這星宿海外圍,抓了個知道路的,就進來占了這裡。」

  林曉曉又問。

  「那那個星宿派弟子呢?你把他殺了?」

  肖散立刻道。

  「沒有,本來我想讓他帶路的,就讓他夜宿在了我寨子裡,結果當晚叛亂的時候,我忙著帶著兄弟們脫身,沒顧得上他,恐怕已經被那個狗雜種弄死了吧。」

  他言語間都是對背叛者的厭惡,自始至終都沒有思考過自己的原因。

  等到說完,他又開始求饒,希望林曉曉等人放了他。

  眼看著肖散眼底那藏不住的凶厲,林曉曉惡劣的道。

  「放了你?我們什麼時候說要放了你?」

  肖散頓時瞪大眼睛,那帶著紅血絲的眼睛簡直和牛眼一樣大。

  「你!我都已經回答了你的全部問題了!」

  「但是我答應你的是你回答問題,我就不把你送人啊。」

  林曉曉嬉笑。

  「從都到尾,我都沒說過會放了你。」

  「你!你!」

  肖散氣得想罵又不敢罵,眼睛仿佛要噴出火來。

  林曉曉卻不管他,而是看向了床上縮成一團裝死的美人。

  那裹著被子的美人露出兩個眼睛,驚慌的看著眾人,發現林曉曉在看她,頓時縮了縮脖子。

  「我……我什麼都沒看到,求你們別殺我。」

  「美人的聲音真好聽。」

  林曉曉眼前一亮,是真的很好聽。

  【就像是一壺陳年美酒,沙啞,纏綿,嫵媚。簡直是我聽過最好聽的聲音,硬了硬了.JPG】

  系統:【容我提醒一下,是我聽過最好聽的聲音這種話你已經偷偷對很多姑娘贊美過很多遍了。】

  【是……嗎?我最近好像有點健忘。】

  林曉曉心虛的打了個哈哈。

  系統:【呵,朝三暮四的女人。】

  【這叫什麼朝三暮四,我是漂亮的小姐姐,她也是漂亮的小姐姐,我只是想給每一個漂亮小姐姐一段純純的友誼!】

  理直氣壯的林曉曉走進床邊,握住了美人的手。

  哎呦,這手背好嫩好滑。

  「別怕,你這麼乖,我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當然,前提是你乖乖聽話。」

  美人僵著身子不敢動,任由林曉曉吃豆腐。

  「我聽話。」

  「真的好乖啊。」林曉曉輕笑。

  「那是那人的什麼人啊?和他很熟嗎?」

  美人一聽這話,怯生生的看了眼肖散,被肖散虎目一瞪,趕緊低頭。

  「我……我是他在來星宿海的路上擄來的。」

  林曉曉頓時嫌棄的看了眼肖散。可憐的摸了摸美人的小臉。

  「真是苦了你了。放心,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人再占你便宜了。」

  她的話鏗鏘有力,讓美人聽了一愣,隨後勉強露出一個笑臉,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

  深知林曉曉什麼德行的系統看了看林曉曉那只吃豆腐的爪子,只想對姑娘說:你高興的太早了。

  就在這時,一顆小石子從窗戶飛了進來,落在了地上。

  這是放風的楚留香的信號,有人來了!

  果不其然,很快緊閉的房門就被敲響。

  「大當家,你讓我找的好東西我找來了,這可是星宿派的人做出來的,嘿嘿,保證讓大當家你吃了龍精虎猛,大戰三天三夜不是夢!」

  這話語聲也是個男的,帶著股和肖散同樣的猥瑣氣息。

  頓時,眾人的視線就都落到了肖散的頭上。林曉曉的視線忍不住往下三路看去。

  沒想到這肖散還是個有追求的男人啊,但別的不說,三天三夜,那兩腰子怕不是要縮成兩棗?

  「咳。」

  葉孤城咳嗽了一下,身子往左側一步,擋住了林曉曉的視線。

  林曉曉冷哼一聲,狀似對葉孤城干涉她自由的行為越發的惱火,氣憤的坐在了床上偏頭不去看那邊了。

  無花當即抓緊時機,對著林曉曉露出一個關心的笑容。

  林曉曉頓時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

  因為無花的角度選的很好,這個『秋波』除了林曉曉,沒有其他人看見,蘇蓉蓉和葉孤城的注意力都在肖散的身上。

  葉孤城的劍鋒動了動,意思很明顯。

  肖散大概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堅決不開口。

  林曉曉似乎得了無花的笑容,心情就平復多了,轉頭走過去,在肖散邊上低聲嘲笑道。

  「我們這麼多人,他才一個,就算進來了也幫不了你什麼吧?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讓他喊出一句話。如果你再不說話,到時候把他解決了,我就把那好東西都給你灌進去,然後把你綁了關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能讓人大戰三天三夜的藥吃下去卻不給發泄,那豈不是要爆血管?

  肖散的面皮抖了抖,終於出聲,把人趕走了。

  林曉曉輕笑。

  「聰明的選擇。」

  蘇蓉蓉皺眉。

  「咱們接下來怎麼辦?先去查看?」

  葉孤城淡淡道。

  「天色已晚,星宿派內機關重重,毒物遍地,此刻查看,不僅危險,還容易做無用功,不如歇息一晚。」

  這話說的有理,眾人點點頭選擇同意,另外的問題則是,肖散和這美人該怎麼解決。

  不能就這麼放了,肖散絕對會報復,但也不能綁了扔一邊,被土匪們發現就會知道他們的存在,進而警惕搜查。

  雖然土匪們的武功比不過他們,但在這危險的星宿派,有這些人的阻礙難免很不方便。

  對此問題,蘇蓉蓉笑了笑。

  「這件事就抱在我身上了。」

  林曉曉立刻想起來了。

  「對啊,我差點都忘了蓉蓉不只是長得漂亮,醫術毒理精通,易容術也是一絕呢!」

  只要讓一個人易容成肖散的模樣,不僅可以避免麻煩,還能直接利用土匪們做不少事情。不過誰來當肖散呢?

  肖散是誰,從剛剛的接觸來看,這家伙就是個大腦長下面那啥上的家伙,不是正在大戰,就是走在准備大戰三天三夜的路上。聽美人說的話,昨晚上就沒歇息過,兩腰子絕對長期處於疲勞開車。

  想要扮演這樣的一個人,必然是不能離開美人的。

  為了輕裝上陣,蘇蓉蓉帶的材料不多,肖散有這麼大只,好似熊一樣,所以只能易容一個人,那美人自然只能由床上的美人來配合了。

  已知現有三位男性,一個是少林和尚,一個是潔癖劍仙,還有一個是多情盜帥,哪個比較適合?

  瞬間,楚留香這個名字就要脫口而出了。

  反正這家伙是個多情人,想必不會介意的。

  但林曉曉卻忽然想到,楚留香不介意,但蘇蓉蓉難道不介意嗎?

  「眼下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蘇蓉蓉微笑著開口。

  「只能是你了。」

  她喜歡楚留香,但從沒說出口過,因為甜兒、紅袖還有楚留香他們在一塊是家人,誰也不想打破這樣的平衡。

  作為家人就夠了,只要呆在他身邊就夠了,愛情只不過是點綴。

  蘇蓉蓉總是這麼想著,但是在這種時候,說不酸澀是假的,她只能安慰自己,以楚留香的為人,只是假扮,不會和那個美人有什麼的。

  確實沒有更好的人選了,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答應下來。

  誰知就在這時,林曉曉舉手。

  「不行!這門親事……啊不對,這件事我不同意!」

  她一指床上的美人道。

  「人家一個好好地大姑娘,她難道會想和不認識的男人演戲?」

  蘇蓉蓉眼睛微亮。

  「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我啊。」

  林曉曉一挺胸膛。

  「就由我犧牲一下,扮演這個醜陋的大胡子好了,我保證不露出破綻。」

  楚留香搖搖頭。

  「但你這高矮不同,胖瘦不同,差那麼多,這易容的難度就高了。」

  林曉曉挑眉。

  「這就要看蓉蓉的易容能力了,我相信蓉蓉!」

  蘇蓉蓉頓時笑了,眼角眉梢都帶著開心的模樣。

  「我保證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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