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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異恐怖] 靈異新世紀 作者:胡鱈

外傳一 報復
人生轉折點的那一天,往往看起來,是與平常任何一天並沒有什麼兩樣的。對於阿當而言,也是如此。

踢球歸來的阿當風風火火地衝出了電梯,一手抱著足球,另一手掏出鑰匙飛速將房門打開,跳過門檻,也不回看,反腳踢在門上,「啪!」一聲,門便大力關上了。

他從冰箱拿出可樂,一屁股就坐到豪華的沙發上,也不管自己一身髒兮兮的。今天家人全部外出,僕人回鄉,自己現在就是一家之主了,哈哈!阿當想起剛才自己在球場上的精彩表現,便直接在沙發上用腳墊起球來,嘴上更哼起了周傑倫的新歌。

這時,門鈴響了!改變阿當一生命運的門鈴響了。

當時的阿當並沒有意識到厄運之神正在對他揮手,他身子一彈,便從沙發上彈射了起來,往大門跑去。

門外站著一個精神奕奕的青年人,手裡拿著一個包裹,對著阿當燦爛一笑。

「我沒叫外賣!」阿當看了他一眼,立刻要把門關上。

「等等,我是聯邦快遞員,請簽收郵件!」門外的年青人急了。

「哦!原來是送快件的,那麼別笑得像個送外賣的嘛!」阿當大咧咧地說,他終於也留意到年輕人是一身快遞員的裝束了:「誰的郵件啊?」

青年人苦笑:「歐陽當在家嗎?請簽收!」往前便遞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

「我的?」阿當疑惑地轉了轉眼睛,他只是個高中生,他的朋友全在本市,誰會這麼無聊發個包裹給他啊?

他龍飛鳳舞的在簽收單上塗上自己的名字,拿過包裹便把門關上,在門快要合上的那一剎那,阿當沒來由的心中一寒,不知是否錯覺,快遞員燦爛的笑容在那一剎那忽然變得十分的詭異。

阿當重新坐回沙發上,將那小盒子拋了拋,輕得很,聽聲音聽不出到底有什麼東西放在裡面,他自言自語:「是什麼東西啊?」單子上寄件人的名字陌生得很。「劉溫」?聽都沒聽過。

為防是損友的暗算,他小心翼翼地用上「巧妙」的手法,遠遠將盒子打開,良久後不見有任何不良反應,他才緩緩走近盒子,發現裡面只有一張影碟,影碟沒有任何包裝,恰好卡在盒子中間,所以前面他拋動的時候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竟然沒有任何圈套,也沒有任何特殊物品在裡面。他不禁微感失望,要知道,他剛才還胡思亂想著會不會有可能是老天終於體會到他渴望一段奇遇的苦心,賜給他什麼寶物之類的東西,再或者放出個時空黑洞,令他可以回到古代或者什麼異世界之類的,然後展開一段稱王稱霸、蕩氣迴腸、可歌可泣的故事。

阿當將影碟從盒子中取出,串進食指中轉了幾圈,碟片上竟然沒有任何的文字,難道是A片?

「誰會專門寄張A片來毒害像我這樣清純的男孩?祖國未來五十年還要靠我呢……」他喃喃自語,拿著碟片走向了VCD機,暗暗祈禱:「內容可一定要精彩,馬賽克也不能有……」

阿當當然不會知道,這張影碟將改變他的一生,其內容,已經不能用精彩去形容了。

雪花,整個屏幕都是雪花,這已經整整持續三十秒了。

阿當不耐煩地喝了口可樂,自言自語:「再給你十秒鐘,再沒有內容就將你人道毀滅!」他的手已放到了VCD的遙控器上。

就在阿當要說到做到的時候,螢屏上的雪花刷一下消失了,一個面色紅潤的老頭出現在螢屏的正中央,微微笑著。

「這麼老了還演A片啊!很多動作都做不出來了……」阿當失望地評價著。

「阿當,你好!」螢屏中的老頭衝阿當微笑。

「搞什麼鬼!」阿當坐直了一下身體,盯著螢屏,但一想到這影碟的收件人就是自己,立刻就釋然了。哼!肯定哪個混蛋同學連自己的爺爺也叫上來作弄自己。

老頭微笑著繼續說:「你叫歐陽當,大家都叫你阿當,就讀於市二中二年級,今年十七歲,父親是商人,母親是大學導師,姐姐正就讀大學一年級,你愛好冒險,總渴望有不平凡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你是CS『V』戰隊的頭號殺手……」

「還調查得挺仔細的嘛!」阿當冷笑,心裡已經在暗暗思索著到底是哪個仇家所為了。

老頭仍在繼續說:「你三歲那年曾發過一場高燒,因為治療得不夠及時,你差點就送掉了小命;你七歲那年曾從樹上掉下來,屁股剛好磕在尖石上,縫了三針;你十歲那年到郊外果園偷荔枝,結果被看果園的老頭放狗咬你,將你咬得遍體鱗傷……」

這老頭竟將阿當十七年來的往事一一道出,阿當由開始的漫不經心,到後來完全坐直了身體,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全神貫注盯著螢屏,眼中的不屑漸漸轉變成了不可思議,這老頭說的內容,已經超出他所能理解的極限了,因為有些事情,連自己的父母也未必知道啊!

雖是炎夏時節,但阿當感到室內的溫度忽然下降了不少。

「阿當,此刻你心裡一定寫滿了驚嘆號,同時腦海中又存在著無數個問號了,對嗎?」老頭得意地笑了起來。

「老頭,你到底是誰?」阿當盯著螢屏的臉扭曲了一下,明知螢屏中的影像不可能給他任何答案,他還是情不自禁地吐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

但螢屏中的老頭竟然立刻有了回答:「阿當,我叫劉溫,一個注定要改變你一生命運的人!」

「你唬我啊!老頭?」阿當不屑地牽了一下嘴角,身體不自禁地縮了縮,周圍的溫度似乎下降得更厲害了。

老頭慢慢收起了笑容,肅容說:「你聽好了,阿當!其實,你周圍的每一個人都並不如你想像中的單純。你的父親,你心目中的偶像,其實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奸商,他為了賺錢,不擇手段、殺人掠奪、販賣國寶。在愛情上,他也並不專一,他背著你母親在外面有三個小老婆;你母親,你心目中的模範母親,表面上是個溫柔賢淑的家庭主婦,出色的大學導師!實際上,她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幾乎與所有大學中的男教授都有過一腿,甚至還常去勾搭英俊的男學生;你姐姐,大方動人的美麗大學生,其實是個雙性戀的變態者,她吸毒,她曾與你父親發生亂倫關係,不過她心裡愛的卻是你母親……」

老頭的話越說越快,整張臉也湊到了螢屏前,本是慈祥的面目變得十分猙獰恐怖。

「住嘴!」阿當衝老頭吼道:「夠了,你他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給我住嘴!」

阿當按向遙控的停止鍵,但遙控像是失靈了一樣,無論怎麼用力按也無法令畫面停止下來。

老頭仍在說:「還有,你苦苦追求了五年才追到的女友小雯,其實是個婊子,每個男人都可以得到她,但她偏偏就不讓你碰她一根頭髮;還有你最好的朋友阿龍,其實他一直在出賣你,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在出賣你,他還多次與小雯發生性關係!」

「你住嘴!你他媽住嘴……」阿當想衝向VCD機將機器關掉,無奈全身突然像是虛脫了一樣,竟使不出半點力氣,冰冷至極的感覺一陣一陣的透體而過,一浪接一浪地將他淹沒。

老頭猙獰的臉色緩緩離開了螢屏,回到原來的距離上,語調漸漸又變回了緩慢,說:「阿當,你冷靜下來聽我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的殘酷,你要勇敢地去面對現實!我知道你現在還不相信我的話,但我會證明給你看,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因為,我可以洞察未來!明天,你們戰隊的CS比賽,你將會看到前所未見的怪象,對手戰隊會多出一個人與你們拚殺;後天,那個不斷出賣你的阿龍將會以最殘酷的方式在你面前死去;大後天,你將親手殺死小雯這人盡可夫的婊子。然後,你的人生從此與眾不同!哈哈……」

刺耳的笑聲配合老頭詭異的笑容,阿當感覺到自己的神經要崩潰了,全身上下根本無法動彈分毫,彷彿被這樣詭異的氣氛制約住了。

螢幕慢慢又再度布滿雪花,雪花漸漸將老頭詭異的笑容淹沒在其中。

遙控終於又能使用了!阿當第一時間憤然關掉畫面,全身力氣也悄悄回來了,他奮力衝到VCD機前,粗暴地取出影碟,正要將它一分為二,再毀它個死無全屍!忽然轉念一想,這個老頭這麼可惡,竟然這樣誣蔑我的家人朋友,這已經觸犯法律了,這張影碟正好是罪證,要把它交到警方手裡,控告那賤老頭。

當阿當盛怒的神經漸漸冷靜下來後,心裡卻又忐忑不安起來,因為老頭將阿當本人的事情說得太準了,準得已經到了離譜的地步,連他很多不為人知的齷齪事情也瞭如指掌,萬一,假如有萬一,他說的是真的,那我交給警方豈不是自毀家門了嗎?

不可能,不可能有萬一。不過我還是和父母商量一下,再交到警方手裡吧!但……但給他們看的話,會引起他們互相猜疑,那可怎麼辦啊?阿當年紀雖輕,但這點道理還是懂的。

他苦惱地將影碟放進了自己房間最隱蔽的抽屜裡,心中暗想,老頭說我明天CS大賽中會多出一個對手,那是不可能,N個公正人在場,誰能作弊,假如明天並沒有出現什麼怪異現象,那證明老頭根本是一派胡言,我就可以放心拿影碟出來控告那混蛋,好!一切等過了明天再說!


但阿當的精神狀態在看完那詭異的影碟後,就變得恍惚起來。

晚上全家圍在一起吃飯時,阿當看到自己每一個家庭成員的樣子,或者聽到他們說話的時候,腦海中就會不自禁又響起那老頭的話。

「阿當,最近功課怎麼樣啊?」他父親邊吃邊問。

「你的父親,你心目中的偶像,其實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奸商,他為了賺錢,不擇手段、殺人掠奪、販賣國寶……」

「……」

「阿當你怎麼了,今天你好像怪怪的!」母親為阿當夾了一些菜。

「你母親,你心目中的模範母親,表面上是個溫柔賢淑的家庭主婦,出色的大學導師!實際上,她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幾乎與所有大學中的男教授導師都有過一腿……」

「……」

「阿當,是不是和小雯鬧矛盾啦?」姐姐笑嘻嘻地看著阿當。

「你姐姐,大方動人的美麗大學生,其實是個雙性戀的變態者,她吸毒,她曾與你父親發生亂倫關係……」

阿當感到自己快要崩潰了,老頭的話彷彿烙印到了他的神經裡,家裡每一個人一旦說話,在阿當腦海裡就立即響起相應的評語。

阿當在內心狂吼:「你有完沒完啊!不要再說了!」

他猛一下放下碗筷,也不管親人愕然相望,拋下一句:「我不舒服,你們慢慢吃!」就迅速衝回了自己的房間裡。

飯桌上的三人不禁面面相覷。

「阿當有點問題啊!」阿當的姐姐下了這個結論。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這樣,十七歲嘛!生命的雨季,人生必經階段!」阿當的父親如是說。

母親擔憂地向阿當的房間看了一眼,說:「找個時間我要和這孩子好好談談了!」


第二天,阿當帶著兩個黑眼圈走進了網吧!昨晚他睡得並不好,老頭那詭異的笑容和他那段駭人的話整晚都冤魂不息地纏繞著他。

「阿當,你這麼遲才來啊?比賽就要開始了!」網咖的工作人員衝阿當友善一笑。

阿當是該網咖CS戰隊的主力成員,今天與別的戰隊有一場友誼賽在這裡舉行。

阿當沒作任何回應,失魂落魄地從那個工作人員身邊擦過。

阿當的隊友遠遠看到阿當來了,笑說:「這麼遲呀!阿當!不像你啊!」

「昨晚是不是和小雯幹那事了?」另一隊友觀察到阿當臉色蒼白。

「看他心神不定,肯定是了……」

「情緒還蠻低落的……」

「表現得很差?該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吧?」

「我介紹個好醫生給你……」

「吃偉哥……」

「……」

阿當面無表情地來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其實他聽清了每個人對他說的話,如果是平時,他一定會和他們笑鬧一番,但今天,他一點興致也提不起來。

「阿當,你今天行不行啊?」戰隊的隊長看了看面無人色的阿當,不無擔憂地問。

「行!」阿當終於說了句話,他要在遊戲中證實老頭說的話全部是謊言。

CS1.5熟悉的操作界面,阿當深吸一口氣,熟練地設置一些參數。

不久後,比賽正式開始。

剛開始的五分鐘十分平靜,阿當雖不在狀態,但仍保持著相當的水準,他所在的V戰隊遙遙領先對手,終於,在第八局開局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阿當購買完武器,習慣性地按了一下「TAB」鍵,觀察一下雙方的戰績和殺人數字時,他的手指就愕在那裡,對方竟然多了一個人,那個人的殺人數字和死亡數字都是0,顯然是剛剛加入遊戲。

但那個人使用的竟然是中文名字,遊戲中的名字什麼時候開始支援中文系統了?但這還不是最令阿當震驚的,最令他震驚的是,那個中文名字竟是「劉溫」!劉溫?豈不是寄影碟給自己的那個人!

強烈的窒息感猛烈地將阿當吞噬在其中,他的手指開始顫抖,戰慄的感覺漸漸擴散到全身,思維瞬間變得一片空白,終於,耳塞中傳來了腳步聲,在遊戲中從後方有人來了?阿當幾乎是反射性的動作,猛的轉過了身,良好的競技水平令他的鼠標指準了來人的頭部,電腦上立刻顯示出了來人的名字,是「劉溫」!

阿當感到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手指因為太過顫抖,竟無法點下鼠標上的射擊鍵。

那個多出來叫「劉溫」的人迅速向他走近,服裝與遊戲中普通的「terrorist」的服裝並無兩樣,但他的樣子,他的樣子……竟就是昨天所看那張影碟中老頭的模樣!在遊戲中,阿當竟然看到了那個可怕的老頭,而且還穿著和遊戲裡的人物一模一樣的衣服,阿當感到自己快要崩潰了!在他眼裡,那張臉真是比魔鬼還要猙獰!

阿當看著那張恐怖的臉在遊戲中慢慢湊近自己,他想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想退後,身體彷彿被禁錮住了,靈魂更是突然身陷於冰窟的深處之中。最可怕的是,那張臉忽然咧嘴一笑,陰森森的牙齒似乎透出了電腦螢屏,狠狠地咬上了阿當,他手裡的AK終於瞄準了阿當的頭部,「啪!」的一聲巨響!從耳塞傳來音波攻進了阿當的大腦,阿當感到自己的腦部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的嗓子終於發出了一聲慘叫,身體向後一傾,連人帶椅倒翻了下去,立即昏迷了過去。


當阿當再醒來時,已經是在醫院的病房中。

他揉了揉矇矓的眼睛,發覺自己的死黨阿龍和女友小雯都在身邊,兩人察覺到阿當醒了,關注地看了過來。

「水!」他艱辛地吐了一個字出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十分沙啞無力。

小雯忙倒了杯水給他,阿當喝了一大口水後,臉上才恢復少許生氣,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恐怖畫面,低聲問:「我怎麼了?」

阿龍說:「你中暑了,我和小雯剛好來到網咖!本來是準備捧你場的,誰知道變成送你來醫院了!」

小雯橫了阿當一眼,說:「你這人都不知道怎麼搞,一點都不愛護自己身體,這麼虛弱還要去參加什麼遊戲比賽!」

阿龍看著有一點失魂落魄的阿當,就逗他說:「唉!在開著空調的網咖裡中暑,你倒是第一人呀!呵呵……」

小雯也笑了,然而阿當只是牽了牽嘴角,因為此刻的他,腦海中又再迴響起那老頭的話。

「你苦苦追求了五年才追到的女友小雯,其實是個婊子,每個男人都可以得到她,但她偏偏就不讓你碰她一根頭髮;還有你最好的朋友阿龍,其實他一直在出賣你,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在出賣你,他還多次與小雯發生性關係……」

阿當心裡暗想:老頭預言的怪事,已經實現第一件了,難道他說的話是真的嗎?如果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怎麼辦啊……

其實阿當心裡已隱隱開始相信老頭所說的每一句話,但一想到阿龍其實一直在出賣自己,小雯一直在背叛自己,心裡就沒來由一痛,實在無法接受老頭的話。

「喂!你在想什麼啊?」小雯在一旁推了推阿當。

阿當木然問:「你們是一起來網咖的嗎?」

阿龍與小雯不禁對望一眼,顯然奇怪阿當忽然會問這樣的問題。

「不是啊!剛好在網咖門口碰到的!」阿龍有點奇怪地看著阿當。

「哦!是剛好嗎……」阿當喃喃地低聲說。

阿龍與小雯不禁又再對望了一下,均看出了對方眼裡的擔憂:阿當好像不太正常啊!

阿當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小雯說:「你只是輕度中暑,休息一個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阿當點點頭,說:「今天我中暑的事,不要告訴我家人,我不想他們擔心。」

兩人答應:「這個當然!」


晚飯,同樣愛好遊戲的姐姐問阿當今天戰績如何,阿當支支吾吾,不習慣說謊的他正想著如何將這個話題混過去,忽然聽到母親說:「阿華,明天是劉教授的二十周年忌辰,大學裡辦了個紀念活動,你也一起來參加吧!好歹他都是我們當年的證婚人。」

阿華是阿當父親的名字。

歐陽華說:「哦?是劉溫教授的二十周年忌辰?那我明天推掉事務也要去一趟啊……」

劉溫?

劉溫!

對於阿當而言,猶如平地響起了一聲驚雷!

這個名字對於阿當來說具有無與倫比的殺傷力,就是這個名字令他在這兩天失魂落魄,神不守捨。

等等,二十周年忌辰?劉溫竟是個死人?還是個死了二十年的死人!那……那影碟是誰寄給我的?難道是個死人寄給我的嗎?

「阿當,反正你在放暑假,明天就和我們一同去吧!」母親對阿當說。

駭然下的阿當根本聽不到周圍的聲音,手腳陣陣發麻,時間彷彿也停頓了下來。心裡不斷地暗念著:他是個死人?他竟然是個死人!

直到他姐姐在桌下踢了他兩腳,他才反應過來,說:「什麼?媽,妳和我說什麼?」

「我說阿當,你這兩天到底怎麼了?神經兮兮的……」母親不滿地橫了阿當一眼。

父親圓場說:「阿當,明天劉溫教授的紀念活動,你也一起來吧!」

「哦!好的……」阿當腦海中忽然一個激靈,清醒了不少。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何況是劉溫這麼普通的名字,一定是同名同姓,怎麼可能是死人寄東西給自己呢?而且,他死的時候自己還沒出生,怎麼可能知道關於自己的一切呢!

至於今天我在遊戲中看到的一切,那都是幻覺,那是因為我睡眠不足,加上那老頭昨天的話實在太嚇人,還有……

阿當不斷地為自己找出科學的理由,但他知道,到了明天就能見出分曉了,什麼什麼人物的多少多少周年的忌辰活動,一般都有此人生前照片的!


第二天,阿當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跟隨著父母來到紀念活動的會場。

他能聽到自己激烈的心跳聲,他要靠默數自己的心跳次數來讓自己鎮靜。

在大門外簽了名,三人走進大堂。在大堂的門口,阿當就被震在了當場,大堂盡頭的正中央,掛著一張尺寸不小的相片,相片中的人面色紅潤,栩栩如生,相貌正是阿當所恐懼的那個老頭的樣子!

他就是劉溫,是同一個劉溫!他已經死了二十年了!那影碟是怎麼回事?那影碟又是怎麼回事!他在二十年前就錄好給我,然後吩咐他的後代寄給我嗎?但他怎麼可能知道我的事情,我的所有事情!一向唯物主義的阿當再次站立在精神崩潰的懸崖上,鬼神報應之說瘋狂地纏繞上他的心頭。

他在喉嚨中發出一聲尖銳的狂吼,這聲已經不像是人類所能發出的吼叫驚動了周圍的所有人,阿當雙手緊緊地抱住了頭,瘋狂地晃動,飛速轉過身往館外衝去。

他失控了,整個世界的一切在他眼中不過是一片空白,難以接受的事實令他只懂得往前疾奔,他也只能用奔跑來發洩出他神經裡過度的熱量。

也不知跑了多久,當他感到要虛脫時,終於停頓了下來,然後蹲在路邊狂吐了起來。

隨著腦神經的慢慢冷卻,隨著他漸漸接受了鬼神之說,接受了劉溫所說的每一句話,他發覺自己必須要面對現實!然後,他悲哀的發現,自己周圍的每一個人都是這麼的虛偽!

報復!我要報復他們!

他的視覺系統漸漸從空白變回矇矓,又從矇矓變得清晰,他看清了自己的所在,這是一條平凡的小巷,他馬上記起了小巷裡正住著他一個很熟悉的人──阿龍。

阿龍就住在這裡,這個從小就不斷出賣自己的混蛋就住在這裡,這個背著自己玩弄自己女朋友的混蛋就住在這裡!老天保佑,讓我跑來這裡了!

他低沉地吼了一聲,從懷中掏出電話,撥通了阿龍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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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阿龍嗎?我是阿當!」阿當的聲音竟變得十分冷靜。

「呵!是阿當呀!有什麼事?」阿龍絲毫不知死神正向自己一步步走近。

「我正在你家樓下,下來一會好嗎?我有事跟你說!」阿當的語氣中竟還有笑意。

「好!我馬上下來!」阿龍不疑有它,爽快答應。

阿當再次蹲了下來,臉部的肌肉在不斷地抽動著,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時,他轉過了身,猙獰的臉一下變得溫和而爽朗,笑道:「臭小子,來得真快!」

阿龍也笑,說:「臭小子,找我有什麼好事?」

「跟我來!」阿當神秘地衝阿龍眨眨眼。

「不會又是A片那麼沒新意吧……」阿龍仍是笑。

公路上,車來人往,這是一個交通事故頻繁發生的十字路口。

兩人一同走過馬路,阿當故意落後了一點,忽然問:「阿龍,你出賣過我多少次?」

「什麼?」阿龍愕然轉身。

「我問你,你上過小雯多少次啊?」阿當不理會紅綠燈已經轉換,仍在問。

阿龍不禁停下了腳步,雙眼滿是疑惑,盯著阿當,說:「你到底在說什麼呀!阿當?」

這時,阿當注意到阿龍身後有一輛中型麵包車飛速而近,面目慢慢變得猙獰,默默倒數著,準備要給阿龍致命一擊。但全神貫注盯著那輛麵包車的阿當卻沒留意到,一輛巨型貨車拐個彎正向他衝來,速度快得像飛一樣。

「小心!」阿龍猛的注意到了貨車的存在,重重一把推開了阿當,巨型貨車猛的撞飛了阿龍,並就這樣從阿龍的身體上輾過。

貨車這時才急的剎停,頓時與十字路口中好幾輛車撞在了一起,巨響中,坐倒在路邊的阿當,神經卻停頓了下來,他難以置信地盯著地上的阿龍,被貨車輾得四分五裂,不似人形的阿龍,是他救了我?是他救了我!

阿當腦海中像是響起了影碟中最後老頭刺耳的笑聲:「哈哈……」

不知不覺中,阿當的眼淚怔怔地掉了下來,整個世界天旋地轉一片。

那輛巨型貨車上跳下了一個滿臉通紅的年輕司機,酒氣熏天,他看著地上的阿龍,滿臉是不可思議的震驚神情,嘴裡喃喃地說:「不可能!剛才那裡明明是沒人的!不可能……」

周圍的吵鬧聲,過路者的驚叫聲,到後來的警笛聲,救護車聲,彷彿都與阿當無關,他整個人都呆住了,與阿龍童年時相交的情形,如同畫面般一幕幕地回放,到他們一同成長,到今天,就算阿龍背叛過自己,那也罪不至死,何況他還捨身救己……

阿當在路旁嚎啕大哭了起來,哭得路人為之側目,哭到他終於失去了意志,暈倒過去,被當時還在場的救護車順手將他抬了上車。


倒霉的阿當二十四時內第二次進醫院了。

當他醒來時,全家人都來了。

看著周圍一道道擔憂的目光,想起阿龍的慘死,阿當醒來的第一件事是再次痛哭起來。

父親拍了拍阿當的肩膀,沉聲安慰:「人死不能復生,阿當,你不要這麼傷心!」

「是我害死阿龍的,是我害死他的!」阿當整個人的情感都崩潰了。

「阿當,阿龍捨身救你,我們都很感激他!」母親坐到阿當的身旁:「但阿龍的死不能怪你,你不要太過自責了!」

「不,不!是我害死他的!」阿當將自己整個頭都埋進了枕頭,依然無法停止自己的眼淚。

阿當的姐姐看著父母溫然相勸,阿當卻充耳不聞,便柔聲說:「阿當的情緒不太穩定,我們還是讓他先休息一下吧!」

聽到這句話,影碟中老頭的話竟突然在阿當腦海中回放,阿當整個人立刻暴躁起來,他從床上彈起,面目變得無比猙獰可怖,衝家人吼道:「誰要你們帶著假面具來對我假惺惺啊!給我滾啊!因為阿龍,我不要報復你們了,你們也不要來給我假惺惺的!」

三人都愕住了,阿當又再匍下身子,哭了起來。

阿當的父母仍不死心,又再勸說了一會,才無奈地退出了病房。

剛掩好房門,病房外的姐姐第一句話就說:「阿當這幾天都不太妥當,我們得想想辦法!」

母親嘆了口氣,說:「你爸爸的病已經到了這個階段了,還發生這樣的事情,真叫人擔憂啊!」

看著兩老黯然的神情,姐姐接著說:「我大學同學的叔叔正好是個心理醫生,聽說在行內小有名氣,我們請他來看看吧!」

「好吧!希望能幫到阿當吧!」


深夜,阿當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也不亮燈,整個房間漆黑一片,護士被他吼出來兩次後,暫時也不敢踏足他房間了。

他雖然停住了哭聲,但喉嚨中不時還發出低低的抽咽聲。

窗外忽然出現一個黑影,慢慢越過了窗台。

阿龍木然看著黑影的出現,當他藉著昏暗的月色看清來人的面目時,臉色刷一下變白,不禁低吼了出來:「不要,不要過來!」

「阿當,不要這麼大聲,我是偷偷從家裡跑出來見你的!」來人竟是小雯,她走近阿當,坐在阿當身旁,輕輕地撫摸著阿當的臉,滿是憐惜。

「不要,不要過來!」

阿當雙眼僅餘的光芒都黯淡了下去,老頭所預言的事已經一件件實現,他說的第三件事正是:「大後天,你將親手殺死小雯這人盡可夫的婊子!」!

你將親手殺死小雯這人盡可夫的婊子……

小雯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了,阿當情不自禁地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剛好跨過十二點,已經是老頭所說的大後天了,他不禁一陣顫慄。

小雯一點也沒發現危險正一步一步地向自己逼近,柔聲說:「剛剛接到你姐姐的電話,我才知道這件事,整個人都嚇呆了,雖然已經過了探病時間,但我還是趁著爸爸媽媽睡著後,偷偷跑出來看你!不知道你怎麼樣,擔心死我了!」

阿當的意識卻是漸漸地變得模糊,喉嚨裡發出「嗷──嗷──」的低吼聲,小雯並沒有注意到阿當的不正常,仍在輕聲說:「剛才從地下爬著水管上來,腳都刮破了,真疼,亮燈給我看看,好嗎?」

燈亮了,一聲女子的慘厲叫聲驚破了夜空,妖異的色彩染紅了阿當的病房。


「癡情女深夜探情郎卻遭凌遲!」

「中學生深夜病房肢解女友,震驚中外!」

「本市頭號富商歐陽華心臟病突發,英年早逝!」

「歐陽華原配夫人傷心過度,自殺身亡!」

「歐陽姍姍將繼承歐陽家族產業,成為國內最富有的女人!」

這些都是G市近日盛傳的話題。

失去理智的阿當在深夜肢解了小雯,被警方逮捕,歐陽華本就是心臟病的晚期,乍聞噩訊,一口氣緩不過來,就撒手而去。緊接著阿當的母親在家中獨處時,心神恍惚地打開了煤氣,卻將周圍所有的窗戶都關閉起來,追隨了丈夫的腳步。歐陽當的姐姐歐陽姍姍是唯一的倖存者,將繼承億萬家產。但她臉上悲戚的神情卻令所有人都感到,她同樣是不幸的。

審訊室中,阿當神色頹然,呆滯地盯著對面的牆壁。

劉雲和李華佗一同在阿當對面坐下。他們今天來,是來鑒定阿當心理狀況的,如果阿當並沒有精神病的話,法律的死亡之門,將為阿當敞開。

劉雲衝阿當友善一笑,李華佗沉聲說:「歐陽當同學,放輕鬆一點,我們要和你做幾項測試。這直接關係到你是否有罪,希望你能夠配合!」

阿當漠然不語,甚至連一眼也沒看劉雲他們。

李華佗加重了語氣:「歐陽當,希望你能夠明白自己的處境,如果你沒有通過我們的測試,你的人生將會在後天的審判後走到盡頭!」

阿當自嘲地牽了牽嘴角,沙啞的嗓子哼出了一句話:「我的人生早已經走到盡頭了!」

李華佗把筆往桌上一放,手指不規則地敲打了幾下桌子,語調稍稍放溫和,說:「不要太悲觀了,歐陽當同學。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人生!」

阿當的臉部肌肉抽動了起來,雙眼陷進了無盡的痛苦之中,哼道:「我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親手殺死了自己最喜歡的女人,現在還間接害死了自己最愛的父母,我活著是對周圍所有人的一種負累,或者說,我本來就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

李華佗目光閃爍,身體微微前傾了少許,壓低聲音,神秘地說:「歐陽當,你身體內有靈力詛咒的氣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被人陷害的!告訴我,在最近這段時間裡,有什麼異樣的事情曾經發生在你身上了?」

阿當愕然了一下,終於轉頭看向了李華佗他們,目光中不無詫異,顯然沒料到這個精神病醫生竟能說出這麼不科學的話。

阿當目光閃動,身體不安地移動了幾下,終於還是慢慢地安靜了下來,眼中剛燃亮的幾點光芒熄滅,又恢復成死氣沉沉的樣子。

「這裡的攝像頭全部關掉了,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大可以放膽說出來!」李華佗手指指了指房間四角。

阿當慢慢地搖了搖頭,說:「你們不會相信我的,你們還是走吧!」說完將自己的頭埋進了膝蓋裡,彷彿再也不願意看到眼前這兩個人。

李華佗仍不死心,柔聲說:「你不說出來,怎麼知道我們不相信呢?」

但阿當無聲無息,任李華佗怎麼說,頭始終沒再抬起來。

一直默不作聲觀察著阿當的劉雲終於低低地咳嗽了一聲,說:「李醫生,請你出去一會,我想和歐陽當單獨談談!」

李華佗雖然是劉雲的上司,但他深知劉雲的能力,也不多說什麼,衝劉雲點點頭,便走了出去。

「阿當,抬起頭,面對我,面對現實!」劉雲充滿磁性的聲音迴響在房間中。

阿當緊鎖住的心靈一陣激靈,茫茫然地抬起頭,迎上了劉雲的眼睛,只覺得這雙眼睛深邃無比,彷彿有無數的夢想和希望隱藏其中。

劉雲目光變幻,阿當感到自己的情感瞬間崩潰了,哇一聲哭了出來。

劉雲柔聲問:「阿當,將你心裡所有的困惑都告訴我吧!我一定能為你解決的!」

「……」


阿當的家門前,李華佗不太「專業」地用兩根鐵絲開著鎖,口中低聲問:「劉醫生,我們一定要用這種手段才能幫助歐陽當嗎?」

劉雲說:「對!」

李華佗抹了抹額上的汗:「被人發現這可是竊盜罪啊?」

劉雲說:「不要緊,開鎖的是你,我只是幫兇。」

李華佗:「……」


阿當的房間。

兩人毫不費勁便找出了那張影碟,李華佗頂了頂眼鏡,沉聲說:「果然有詛咒的力量在裡面!」

「看過再說吧!」劉雲的臉上閃過了凝重。

雪花,整個螢幕都是雪花。

劉雲正默默地辨認著隱藏在影碟中的靈力種類時,李華佗的身體卻顫抖了起來,彷彿能在螢屏中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物,嘴巴張得大大的,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劉雲一下捏住了李華佗的中指,李華佗慘哼一聲,人卻立刻清醒了過來,他揉了揉眼睛,電視中依然是滿屏的雪花,他前面看到的那個恐怖的老頭已經不知所蹤了。

迎上劉雲疑惑的目光,李華佗心有餘悸地說:「剛才螢屏中出現一個怪老頭,他竟能將我的生平一一清楚地說出,然後還預言我明天會……」

劉雲打斷他說:「不用擔心,不會發生的,那個詛咒烙印我剛剛幫你解除了。」

李華佗鬆了口氣,說:「謝謝!但除了JACK,誰還有這麼強大的心靈力量啊?」

劉雲苦笑,如果是JACK出手的話,那樣的烙印,自己是無法解除的!口中淡淡地說:「能人異士多的是啊!又何需太過驚訝呢。閣下在外面飄了這麼久,不累嗎?進來吧!」

大廳中的落地玻璃的簾子不需借助任何外力,「刷」一下往兩邊滑開,一個清麗的女子輕輕的漂浮在落地玻璃外的虛空中,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她直直穿過了玻璃,就像穿過一件不存在的事物那樣,踏著輕盈的步伐,來到劉雲身旁的沙發上坐下來。

李華佗潛意識地往一側移了一移,劉雲深深地注視著這個美麗的女子,問:「歐陽姍姍小姐?」

「你好,劉醫生。」美麗女子落落大方地說。

「什麼,歐陽姍姍,歐陽當的姐姐?」李華佗盯著眼前這位可怕的靈力者,失聲道。

「對,很驚訝嗎?」歐陽姍姍深深地看了李華佗一眼,李華佗自內心深處升起一股涼意,整個世界彷彿也旋轉了起來。

劉雲用肩膀輕輕推了一下李華佗的肩膀,李華佗的精神頓時恢復了平靜,歐陽姍姍眼中立時閃過訝異,盯著劉雲沉吟道:「本來我以為你僅有洞察力高明,沒想到精神力量也這麼強大。」

劉雲微笑說:「後悔現身了?」

歐陽姍姍笑道:「後悔?我為什麼要後悔呢?這裡是我的家,我回家有什麼不對呢?反倒是你們私闖民宅,還大模大樣地在這裡看影碟,這可是違法行為哦!」

劉雲聳聳肩,淡淡地笑道:「歐陽姍姍小姐,我們還是說回正題吧!妳為什麼要害歐陽當,他不是妳弟弟嗎?」

「劉醫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歐陽姍姍笑容依舊優雅。

李華佗在一旁道:「妳將靈力灌進影碟中,不同人觀看此影碟都會產生不同的幻覺,最後導致崩潰,妳就是藉此手段來陷害歐陽當的!」李華佗感到劉雲的精神力量能游刃有餘的對抗著歐陽姍姍,膽子漸漸大了起來,想起自己前面看那影碟差點也著了道,不禁出言斥責。

歐陽姍姍冷冷地橫了一眼李華佗,她剛剛被劉雲揭破現身,本是決定要不惜大量耗損靈力,也要以靈力戰將這兩人滅口的,但沒想到劉雲的精神力量竟強大如斯,立時就換了種戰術,口中淡淡道:「我身體內的確存在有靈力,但那影碟中的精神力量,你憑什麼說是我灌入的呢?」

「就憑這個!」劉雲指向了滿是雪花的螢屏。

歐陽姍姍冷哼一聲,看向螢屏,臉色刷的變作一片慘白,全身也顫抖了起來,彷彿看到了無比恐怖的事物。

素有自虐傾向的李華佗慌忙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見螢屏上仍是雪花滿屏,絲毫無異樣之處,不解地望向了劉雲。

劉雲解釋:「她從外面進來的時候,我將催眠的力量灌進了影碟中,因為心靈的啟示作用,她將看到她內心最黑暗的一面,在她眼中,她的所作所為會在螢屏上一幕幕地播放出來!」

歐陽姍姍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也蜷縮了起來,夢囈般地說:「像他這樣的賤種,不該擁有遺產,我沒做錯,我沒做錯……」

劉雲輕聲道:「到底怎麼回事?詳細告訴我!」

李華佗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他知道劉雲正在催眠歐陽姍姍,靈力者之間的催眠是十分危險的,除非兩人的靈力等級差十分懸殊,不然催眠者將會被黑暗的力量反噬。

但出乎李華佗意料的是,歐陽姍姍竟輕易就被催眠,她用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說:「歐陽當名義上是我弟弟,但在血緣上,他並不是,他只是父親在街上撿回來養的野孩子,他沒有繼承歐陽家族遺產的資格!」說到最後那句,她的聲音大了起來,但很快又恢復夢囈般聲調:「父親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他的心臟病已經晚期了。不久前,他叫陳律師來辦理遺囑,他們的對話剛好被我偷聽到了,父親竟要將全部家產都給那個野孩子,而我這個親生女兒卻一分錢也沒有。我憤怒了,我要出手拿回自己應得的東西!」

歐陽姍姍的臉變得猙獰起來,陷進了自己編織的仇恨當中:「我在舊照片中找到了劉溫的樣子,很合心意,於是我就拿他外貌作為介體,放到靈力影碟當中,寄給了阿當,將這野種逼瘋,他就沒有繼承的資格了……」

劉雲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那也沒必要將他的朋友和女友都害死啊!」

歐陽姍姍冷笑,說:「我製作的靈力影碟只負責挖掘人內心的黑暗面,誰想到會牽涉到他們。」

劉雲不屑地盯著歐陽姍姍,目光漸漸冰冷,說:「那妳的父母呢?」

歐陽姍姍身軀頓時一陣劇烈的顫抖,眼睛迅速濕潤了:「我沒想到會連累到他們,我沒想到……我沒想到他們會為了一個撿回來的野孩子這麼傷心的……」說著說著,她的眼淚終於湧了出來,顯然在這一點上,她的確充滿了愧疚之情。

「姍姍,我來告訴妳原因吧!因為歐陽當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而妳,是他們在妳很小的時候從孤兒院裡領回來的養女啊!」一個中年男子不知何時竟站在了歐陽姍姍的身後,悲傷地注視著歐陽姍姍。

「陳律師?」歐陽姍姍猛的轉過頭,發覺陳律師已經來了。兩人本是約好今天來這裡帶齊相關證件,然後到律師行正式公開遺囑的。

「你說謊!」歐陽姍姍聲嘶力竭地吼。

「我沒說謊,我和歐陽華幾十年朋友,他沒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他們當年因為一宗意外,暫時與阿當失散了,這是千真萬確的,後來找回阿當後,還做過DNA鑒定呢!姍姍啊!其實在本來的遺囑中,妳也佔有近兩成遺產的,姍姍,是妳太貪心了!」陳律師痛心地看著眼前這個美麗的小侄女。

「你胡說八道!你是怎麼進來的?」隨著劉雲漸漸收回了施加在她身上的精神力量,歐陽姍姍慢慢變得清醒,意識到形勢將變得不可收拾。

「我見他在門口站得這麼近,就請他一起進來聽妳懺悔了。」劉雲坦言。

「你……你們全部該死!」歐陽姍姍目光數次變動,終於化為凶芒,靈力突然往外爆發,如驚濤駭浪般向周圍三人湧去。

可惜的是,她的對手是劉雲,這場靈力戰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尾聲

深藍精神病院的一個病房中。

「謝謝你,劉雲醫生!」阿當穿著病人的衣服,他的精神已經比一個月前好上許多了。

劉雲拿著手中的病歷表,低頭裝作正記錄著什麼,微笑說:「不用謝我,你只是個無辜者,好好在這裡休養一年半載,當好一個『瘋子』,時間差不多就可以出去了!你還要管理龐大的歐陽家族呢!」

「不,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告知我真相,不然我就算沒死,這一輩子也完了。」阿當注視著劉雲,感激之情洋溢於表。

劉雲淡淡地笑了笑,正準備轉身離去。

阿當忽然問:「她好嗎?」

劉雲知道阿當指的是歐陽姍姍,不禁放下了手中的本子,緩緩回頭,微笑注視著這個善良的男孩,說:「她現在在深藍的Z院裡,情況比一個月前好多了,已經肯自己吃飯了。」

「她真的瘋了嗎?」阿當輕聲問。

「真的假的有什麼關係呢!做一個瘋子其實並不是什麼痛苦的事情!」劉雲淡淡一笑,掩門離去。剩下阿當一個人靜靜回味著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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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二 入夢
「小強,你……你將那杯東西喝下去了?」一身白褂的父親驚慌失措盯著我。

我愕然看著父親,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激動,不就是一杯鮮橙多嘛!我晃了晃手中的空杯,說:「是啊!一口氣喝完,味道還不錯呢!不過有點酸,不會是過期的吧!」

「主──啊──」父親痛心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不會是有什麼不妥吧?」面對父親語無倫次的激動,我也有點慌了:「難道這不是一杯普通的鮮橙多?」

看著一大瓶鮮橙多放在桌面上,旁邊放著一杯同樣顏色的飲料,我想十個人裡面有九個人都會判斷這是一杯鮮橙多。

「我不是告訴過你別亂碰我實驗室裡面的東西嗎?」父親衝著我咆哮。

「剛進來時口渴得要命,又找不到你,就拿來喝啦!別這麼小氣,不就一杯飲料嘛!」我辯駁,口感告訴我,剛才那杯應該是飲料,頂多放了什麼珍貴補品進去,所以口感有點怪。

父親一把就抓住了我的雙肩,然後用力地搖動了起來,說:「笨蛋,老子不是小氣啊!剛才那杯東西叫HR2,是前天才研製出來的,今天已經初步鑒定是失敗品了!」

聽到「失敗品」三個字,我的心一下就往深淵裡沉,父親是專門研究人體潛能開發的,他手下試驗失敗的犧牲品無一生還,我想起過去在這裡看到那些白老鼠慘死的模樣,不禁一陣心寒,怯怯地問:「那……那喝過HR2的白老鼠現在怎麼樣了?」

「喝了沒多久就昏睡過去,到現在還沒醒,不過牠們的身體機能倒是一切正常!」父親沉重地說。

那我豈不是也……

我掉進了深淵,並在下沉的過程中不斷地翻滾哀號。

父親悲涼地注視著我:「小強,小強啊!沒想到我要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我吼:「都是你的錯啊!為什麼要把鮮橙多和失敗品放在一起呢?明知道我今天來看你,不是擺明要害我嗎?你怎麼當人家老爸的……」

父親神色黯然,似是十分諒解我的情緒,還拍拍我的肩膀,不過被我一把推開了,他一副懶得和死人爭論什麼的神態,沉重地說:「小強,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快去辦吧!」

未了的心願?太多了!我還這麼年輕,我還沒擁有自己的寶馬,還沒有自己的微軟,還沒有得到糖糖的愛情,我還是個處男,嗚……

正在我越想越悲涼之際,聽到父親在默默地低聲計算:「最近殯儀館在搞八折促銷活動,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實在是太冷血了!我急怒攻心,招呼也不打,就疾步奔出了父親那間破爛的試驗室。

「小強,死前記得給我個電話,讓我好回市區為你辦理身後事!」父親遠遠在身後叫。

「……」


從近郊走回市區,心潮起伏,想起自己要英年早逝,就情難自已,但一時間又想到會不會是父親的玩笑,心中立即又放下千斤大石,但我知道後者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因為父親從不說謊!看來,我死定了……

我越想情緒就越低落,不禁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喂!」

「喂!你好!」

「糖糖嗎?我是小強啊!妳現在有空嗎?」

「唉!今天是我們一個星期裡最繁忙的一天啦!你不是不知道的,你等等,我接個電話。」

「……」我當然知道,房地產的經紀人一般都是在星期天出單的,可是我就要死了,很想見到妳啊……

「小強?」糖糖終於聽完那個電話。

「在!」

「怎麼了?你心情好像很低落的樣子,算了,我出來陪你吧!」糖糖關心地說。

「……不用了,我忽然想起還有點事,再聯絡吧!」我嘆了口氣,掛斷了電話。

這一天,我走了許多我人生中充滿回憶的地方,幼兒園、小學、中學、文化公園、遊樂場……能在死前將人生再回味一次,看來我雖是英年早逝,但還是死得比較有準備的。

晚上,家徒四壁的簡陋房子裡坐著孤單的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了,剩下父親將我帶大,但他醉心於研究人體的潛能開發,基本上是放任我自由成長的,我是個不爭氣的傢伙,連中專都沒念完就跑到社會上去了,然後也混不出什麼名堂,九個月前還加入到失業大軍當中,到了今天,依然沒有解除「軍籍」。

回想自己的人生,實在可以用「失敗」這兩個字來概括,只有一個神經兮兮的父親,一個叫螳螂的好哥們,和一個叫糖糖的女孩。想起糖糖,不禁心中一熱,自己人生中最大的財富恐怕就是她了,從十年前開始,她就對自己不離不棄,直到今天,但願我死後,她能找到一個好的歸宿吧……

我越想越悲涼,越想越痛心,隨著電話鈴聲的響起,我的意識漸漸也矇矓了下去……


天在下著雨,一切都是矇矇矓矓的,地上十分的潮濕。我在屋後通向山上的小道上走著,腳底頗有些濕漉漉的感覺。我的情緒很低落,連周圍有什麼東西都沒有注意。

如此走了不知多久,忽然發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如此的陌生,才停下了腳步,我心裡打了個突兀,難道這是夢!

這個念頭剛起,四周的景物全變了,我的意識又是一陣矇矓。

我已經站在一片很空曠的土地上,似乎是在一座高山的山頂,遠處還有隱隱的海潮聲。

這時,四周起了一層輕霧。在不遠處的山崖邊上,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前面奔跑,後面有幾道人影追趕。我忙上前一看,發現竟是我的死黨螳螂,不過他的相貌彷彿年輕了不少,而他也正好回過頭來,嘴角似乎掛上了淒然的笑意,忽然擰過頭就向山崖下跳去!我連忙衝上前去,一把拉住他,一時間霧陡然濃了幾倍!將本是追趕螳螂的幾道人影隔在了身後……

「鈴──鈴──」

手機的鈴聲終於將我從這個異夢中拉了出來,我粗喘了幾口大氣,夢中的情節又再清晰地浮現在腦海。

這麼清晰的夢,真是第一次作啊!醒過來後依然能清楚地記得夢中的每一個細節。

「鈴──鈴──」電話鈴聲催促著我該接聽了。

我看了看來電顯示,恰好就是螳螂!

「喂!」

「小強嗎?」

「廢話!」

「出來聊聊,老地方!」


螳螂所說的老地方,其實也就是一家老字號的大排檔,檔次很低,正適合我和螳螂這種無業遊民。

我和他縮在一個角落裡,下了些酒菜到肚後,螳螂忽然說:「小強,你還記得三年前那件事嗎?」

我當然記得那件事,螳螂在三年前欠了一大筆貴利,被債主的打手們追到他要跳崖,但沒想到他從這麼高的懸崖上跳下來也沒死,不過一條腿倒是廢了,從此他為了躲避債主,便隱姓埋名,躲在都市骯髒的角落中偷生。他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那是屁話,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樣都死不去,但卻沒有什麼「後福」可言,由此可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只是人在自我安慰時想出來的廢話而已。

「怎麼了?」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傷疤,沒想到他今天自己說出來了。

「我又夢到三年前的那件事了,好痛苦啊……」螳螂灌了一大口白酒。

我無言,也不知如何去安慰他。

他又說:「不過這次的夢與以往的有點不同,夢中竟然有你出現了,你在懸崖邊拉了我一把,讓我不用再體會一次那跳崖的痛苦!所以我醒來就馬上給你打電話了!謝謝你,兄弟!」

什麼?!我不禁一陣劇烈的顫抖,難道我真的走進他夢中去了?無論時間、人物、地點都這麼的吻合……

看著他向我邀杯,我茫茫然地與他碰了一杯,口中卻說:「這只是你的夢,其實我什麼忙也沒幫上。」

螳螂傻傻一笑,又聊了一會,才岔開了話題:「糖糖你要看緊一點,今天我在街上看到她和一個男的走在一起,挺親熱的,那男的也長得不錯……」

我心裡立時湧起一陣怒火,糖糖跟我說沒空,結果又和別的男人去逛街,但怒火很快便轉為酸楚,自己都快要死了,不就是希望她能找到個好歸宿嗎……

心裡始終不能釋然,心神恍惚地敷衍了螳螂一會,就以不舒服為理由回家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幾次想打電話問問糖糖到底怎麼回事,但一看時間已經是半夜,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一想起愛情的失意,一想起生命快來到盡頭,意識再次消沉,漸漸矇矓,進入了夢的深處。


一個熟悉的課室中,十分安靜。

一對年輕的男女穿著校服,在課室中的一角低聲細語,不時還傳出陣陣愉快的輕笑聲。

我心中一片甜蜜,他們正是年輕時的自己和糖糖,那時候,自己總愛和糖糖在放學後留下,號稱是一起溫習功課,唉!其實只是給自己一個藉口而已,明明就是為了能和對方多一點相處的時間嘛……沒想到自己回到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中去了,忽然一驚,我怎麼可能回到過去呢?難道這是夢……

四周的事物彷彿晃動了一下。

幾個高年級的男生從外面闖了進來,闖進了這片寧靜的小天地中,我遠遠看到年輕時的自己擋在糖糖身前,和那幾個高年級的爭論著什麼,然後動起手來,自己很快就被揍得趴在了地上。

哦!我想起來了,那是中學一年級的時候,幾個自稱是紀律部的男生問我們為何還留在學校,其中有個男生調戲了糖糖幾句,還想摸糖糖的臉,自己擋在糖糖身前,結果被他們揍得很慘,手臂還被桌子上一根突出來的釘子劃了一道長長的破口,那道傷疤到現在還留在自己的手臂上。那些高年級還是看到自己流血,才肯離去的。

眼看著年輕時的自己要歷史重演,撞到那根釘子上了,我再也忍不住,從課室外衝了進來,一把扶住了自己,回頭就是給他們一巴掌,那幾個高年級哪裡是成年後的我的對手,幾下就將他們全揍跑。

我追出課室,不禁又再回頭看了看當年的自己,發覺當年的自己和糖糖都感激地看著我,自豪感油然而出,衝他們做了個鬼臉,輕鬆離去……

「鈴──鈴──」

「鈴──鈴──」該死的電話將我從美妙的夢境中拉了出來。

我拿起電話一看,是糖糖!人立即醒了大半。

「喂!」

「喂!小強嗎?我是糖糖啊!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見你!」

「有,有,時間大把的有!」

「那好,老地方見!」

我和糖糖的老地方是一間中檔的咖啡廳,氣氛不錯,陪伴著我們走過了十年的戀愛時光。

糖糖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深深地注視著我,目光甜蜜蜜的,她已經有好幾年沒這樣看過我了,搞得我有點手足無措的。

糖糖說:「小強,還記得我們中學時的那段戀愛時光嗎?」

我說:「記得,我化成灰都還記得!」

「沒正經的。」糖糖的眼中閃耀出憧憬:「記得那時啊!我們放學常常留在課室中溫習,好懷念啊……」

我心中一動,說:「對啊!記得其中有一次,有幾個高年級的進來騷擾我們,還把我的手打傷了!」

「哈!你還記得那事啊!」糖糖含情脈脈地看著我:「昨晚我還夢到這件事呢……不過又不太一樣,你竟然闖了進來將那幾個壞蛋揍跑了,我是說現在的你哦!」

我的身軀無法抑制地顫抖了起來,我真的可以進入別人的夢!我真的可以進入別人的夢!

糖糖倒是沒留意到我的激動,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夢囈般地說:「唉!一晃數載,夢中的你又能幾度停留呢……」

「鈴──鈴──」電話鈴聲將我從激烈的情緒中拉了出來。

「喂!」

「喂!小強!我的腳好了,我的腳竟然好了,奇蹟啊!神蹟啊!」是螳螂的聲音,不過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了。

「什麼?你再說一次!」我懷疑螳螂宿醉未醒。

「小強,我是說,我的腳好了!完全好了!」螳螂激動地大嚷:「還記得昨晚我跟你說那個夢嗎?夢醒之後我就覺得腳怪怪的,走起路來好像不太瘸了,今天就到醫院去檢查了一下,竟然好了,突然間好了,哈哈……」他越說越大聲,隱約中聽到有一把女聲在旁邊責怪他,想必那傢伙還在醫院裡就向我報喜了。

「哈哈!恭喜你啊!死螳螂!」判斷出他不是宿醉未醒,而是真有其事,我不禁也替他真心高興。

「現在我腳好了,對人生重新充滿信心啦!我先去跑跑步發洩一下,晚點再找你喝酒!」螳螂興奮地掛斷了。

「怎麼了?」糖糖看出了我臉上的喜色。

我便和她說了螳螂的事情,她也為螳螂高興,還特地叫了瓶香檳來慶祝。

就在我們舉杯的時候,我忽然愕住了。

「小強?」糖糖拿杯子頂頂我的杯子。

我將杯子放下,道了聲「失陪一陣」,就急匆匆地往洗手間走去。螳螂的腳忽然間好了,難道是與我在夢中拉了他一把有關,如果按這個假設推論,昨晚我在夢中及時揍走了那幾個高年級的,當時我手上並沒有留下傷疤,那豈不是說,我現在的手上也沒有傷疤了。

假如是真的,我不但可以進入別人的夢境,還可以從夢境中改變事實,這實在太天方夜譚了!

我站在洗手間的大鏡子前面,屏住了呼吸,慢慢將我右手的衣袖捲起,我的心跳加速到了極點,那道傷疤還在不在呢?

沒有!

真的沒有傷疤!

陪伴我十年的傷疤不見了,我在夢中改變現實了!

我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了起來,嚇壞了一個剛推門而進的中年禿頂男子。


我春光滿面地重新走回餐桌,糖糖打量了我一番,笑問:「在洗手間揀到寶了,笑得這麼開心?」

「哈哈!比揀到寶還要開心!」我得意洋洋。

忽然又轉念一想,我喝父親那藥水,他幫我在殯儀館的位置都訂好了,看樣子我是死定了,人都死了,就算有這種入夢的能力,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我要是沒喝那特殊藥水,又哪來這樣的能力呢……對了,要是我能進入父親的夢境中,重回當天那個情境,我阻止自己去喝那杯藥水,那豈不是不用死了。心中一喜,但立即又黯淡下去,要是我還沒有機會進入父親的夢境就掛掉了呢?還有,就算我能進入父親的夢,也未必能撞上那天那件事啊……

一時間,我時喜時憂,興奮的心情也漸漸退卻了。

糖糖看到我臉上陰晴變化不定,她似是想起了什麼事,便柔聲說:「小強,昨天我陪一個客戶去看樓盤,湊巧碰到了螳螂,他是不是告訴你了?你可別誤會什麼哦!」

我就知道糖糖不會背叛我的,心中大喜,將那些惱人的情緒都壓了下去,一時間也不懂說什麼,只是笑嘻嘻地看著她。

糖糖溫柔地注視著我,語重心長地說:「小強,你游手好閒了差不多大半年了,該好好去找份工作了,知道嗎?」

我唯唯諾諾,這個話題糖糖在四個月前提過一次,當時我和她大吵了一番,雖然後來和好了,但感情卻大不如前,她從此也不勸說我找工作了,沒想到今天她又舊事重提了。

我心裡暗暗許諾:糖糖,假如我僥倖不死,我一定會好好地重新做人。

時間飛速流淌,和糖糖相處的時間,永遠都是過得特別快的。

午餐後,送完糖糖去上班,我踏進了久違的購書中心,翻了好些關於做夢方面的書籍,當然,都是站在原地看的,像我這樣的窮人,沒什麼必要是不會去買書的,況且還是個就要死的窮人。

當晚,我又做了一個夢。

糖糖那個鉤鼻子上司給糖糖小鞋穿,當場毫不留情面訓斥著她,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著她,我在一旁聽得忍無可忍,衝到糖糖上司面前,狠狠地修理了他一頓。

第二天和糖糖吃飯的時候,就聽到她說,她那個鉤鼻子上司住院了,聽說是昨晚被仇家上門尋仇,揍得他很慘,他夫人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非但安然無恙,還對此事渾然不覺,實在怪得很。

糖糖還說,最奇怪的是,昨晚她也夢到上司被揍的情節,而且行兇者就是我。

我乾咳兩聲,掩飾一下自己內心的想法,但很快就被自己這件突破時空,穿越了真實和夢幻的事情逗得哈哈大笑。

在此後的兩個多星期裡,我每晚都進入到糖糖的夢中,或是過去某段相戀的回憶,或是糖糖某段尷尬的往事,又或是在某個虛構的故事裡,我是男主角,她是女主角,愛得可歌可泣,愛得轟轟烈烈。

我也漸漸掌握了許多做夢的技巧,譬如說控制夢中時間的流逝,情景變化的節奏,如何影響對方的思想,還有就是,原來是可以攜帶道具進入夢中的,譬如說,睡前我手裡拿著一個扳手,那麼這個扳手將伴隨著我進入到夢中。

我很想找機會進入到父親的夢中,改變當天那件事情的發生,可是怎麼夢也夢不到父親,唉!夢中主角的位置,已經被糖糖牢牢占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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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兩個星期,我和糖糖天天見面,關係直追當年熱戀時,幾乎每隔兩個小時就要互通一次電話,向對方問一聲好,感覺旖旎而溫馨,溫馨而浪漫。

如果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段,那該多好啊!可惜時間他老人家太客觀了,每一秒都在流逝中。我患得患失,害怕自己隨時會死去,就再也看不到糖糖!不敢打電話去問父親,害怕他告訴我準確的死亡時間,反倒是他打了幾次電話給我,但我都不敢去接聽,害怕父親告訴我死期已到,自己走去殯儀館吧!免得叫車浪費錢。或者正是這種害怕面對現實的懦弱,造成了我人生的失敗吧!

螳螂這邊也捷報頻頻,他的腿神奇康復後,信心大增,找到了一份電信方面的工作,業務蒸蒸日上,屢受上司誇獎。

看來最徬徨的還是我啊!因為每一分鐘都有可能是我的死亡時間,每一秒都有可能是我人生的最後一秒。

今天,剛和糖糖通完電話,又要走進購書中心看白書的我,被外面一塊巨大的廣告牌吸引住了。

這是一塊新換上去的廣告牌,上面的廣告語是:

「橘黃色的甜夢,無副作用的安眠藥成功開發!」

這樣的廣告每天都在身邊穿梭,本來我不可能在意它的,吸引我的是,那句廣告標語下面,有一個熟悉的頭像,可真將我震懾住了!那是父親的樣子,可是,那真的是父親嗎?

他終於研製出一樣成功的產品了嗎?

正當我在激動、喜悅、疑惑的情感中游移時,附件報攤上一張報紙的兩個大標題吸引了我,「無副作用的安眠藥『小強』,劉以達博士成功開發」、「小強,拍賣會上的頭號熱門,專利權最終以五千萬美金拍出」。

我大步走前,一把拿起報紙,飛速閱讀了一次這兩篇報導,再也難以按捺住心中的激動之情,父親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而且產品還以他的獨生子我的名字來命名呢!

我的眼淚難以抑制地湧了出來,飛快拿出手機,撥通了父親的電話號碼。

「喂──」父親特有的拉長語調接聽方式。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聲音儘量放平靜:「爸爸,恭喜你!」

「哈哈!臭小子,終於肯打老爸的電話了嗎?」聽聲音,父親該是正情緒高漲。

「爸爸,恭喜你!我很替你高興。」我除了激動還是激動。

「臭小子,我也恭喜你啊!」

「什麼?」

父親說:「恭喜你不用死了!那幾隻喝了藥水的白老鼠在當晚就醒過來了,而且身體健康得很,並沒有什麼異狀……」

我不用死了?我不用死了!

我又喜又氣,聲音也大了起來:「那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害我擔心到現在!」

「我一直都在打你的電話啊!是你自己不聽罷了!」

我語塞,父親又接著說:「我開發的無副作用安眠藥,正是用那種藥水作為主要成分的,哈!讓我小賺了一筆。」

這個……五千萬都算是小賺一筆嗎?

父親又說:「對了,小強,我過了兩千萬美金到你的銀行帳號上,你看看該如何合理使用吧……」

什麼,兩千萬!我銀行帳戶上現在有兩千萬!還是美金,天啊……

正當我激動得一塌糊塗的時候,父親仍在說著:「……唉!這幾天我計算了一下,原來你也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了,幾年前你不是帶了個叫什麼糖糖的女孩來見我嗎?挺不錯的,看機會合適就結婚吧!父親在背後無限支持你……」

對啊!我不用死了,又有錢,可以考慮這個問題的實施性了。

「錢不夠不用擔心,老爸有個新項目快要完成了,預計可以賣到八千萬……」

我的天,倒霉了一輩子的父親終於轉運了!不過兩千萬美金,我想我結十次婚都夠了吧!

「小強,不和你說這麼多了,我忙著呢!結婚那天再給我電話吧!」

掛斷了電話,我還疑為夢中,走路一晃一晃的,但那巨大的廣告牌和每一張報紙的頭條,都在提醒著我,一切都是真的!

銀行提款機前,面對著那密密麻麻的零,我數了一次又一次,又狠狠地捏了自己幾下,終於確認自己的帳戶上有兩千萬美金時,我舉臂狂呼,聲音直衝雲霄。

激動平伏少許時,才發覺整條街的人都在看著我,我這才想起這裡是市中心,忙收起噪音污染,低頭離去,但臉上還是收不住的笑容。


「喂!糖糖?」

「小強嗎?這麼快就想我啦!」

「嘿嘿!下班我來接妳,給妳一大籮驚喜!」

「神秘兮兮的,好,我等你的驚喜!」


這輩子長這麼大了,還沒試過在一天裡就花這麼多錢的。

車,是最新款的寶馬。

房子,是市內頂級豪宅。

求婚戒指,是首飾店裡最昂貴那枚。

訂了九十九朵鮮艷的玫瑰,包下了檔次最高的西餐廳一晚。

我煥然一新地站在糖糖公司樓下,等待著糖糖的到來。

路上不少白領麗人頻頻向我注目,令我信心大增,人靠衣裝,況且我本來就長得相當不錯。

糖糖看到我一身嶄新的西服站在她面前,首先是抿著嘴笑了,走近我低聲說:「喂!哪個賣場清倉大減價啊?」

「什麼嘛?」我抗議:「這是法國名牌,兩萬多一套的!」

「得了吧!你!哈哈!」糖糖又笑了,看起來她今天心情也不錯啊!

我懶得再去爭辯什麼,笑問:「寶貝,今天有什麼喜事臨門啊?」

糖糖喜滋滋地在我耳邊說:「我升部門經理了!」

「哈!真的嗎?恭喜恭喜啊!」今天真是好消息接踵而來,雖然那個什麼部門經理的職位對於我來說已經算不上什麼,但看到糖糖這麼開心,也真心替她高興。況且她這麼開心,正為我今晚可以成功求婚作一個良好的鋪墊。

我領著她來到我最新款的寶馬前,正要拉開車門,她慌忙將我拉開,輕聲說:「小強,開心歸開心,別胡鬧,弄壞了人家的車,我們可賠不起!」

我壞壞地一笑,衝糖糖眨眨眼,忽然一腳就踢在車門,「嘟──嘟──」的警報聲立即響不絕耳,糖糖立刻嚇得臉色都白了。

我哈哈一笑,不再逗她,打開了車門,將她請了進去。

「天啊!我沒坐過這麼豪華的車子呢!小強,你向別人借的嗎?」糖糖用她的小鼻子嗅了嗅:「還是新的呢!」

「哈哈!我在兩個小時前買的!」我得意之情洋溢於表。

「沒正經的!」糖糖橫了我一眼。


我將車子停在最高級的西餐廳前,彬彬有禮地將糖糖請下車,將鑰匙拋給了侍應,讓他去幫我泊車。

糖糖在身邊輕輕地拉了拉我,低聲說:「小強,這裡很貴的,我們還是到別家吧!」

我又是哈哈一笑,用力拉著糖糖的手,走向那餐廳,早有侍應將門拉開。

糖糖,高品質的生活,未來我們將共同擁有,妳慢慢習慣吧!

「我還曾在對面馬路看見過不少達官貴人、大明星在這裡進出呢!沒想到今天竟然能進來!」糖糖的表情又喜又憂。

「糖糖,不要擔心我給不起錢。」我笑:「我將整間餐廳都包起來了!」

「你越來越會吹牛了!」糖糖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一時間還沒習慣這裡的氣氛。

整個大廳一個客人也沒有,整潔的侍應在前面領路,琴師用小提琴拉起了世界名曲。燈光的亮度恰到好處,溫馨而不失格調,樸素無華但極上檔次的裝修,氣氛一流,這個餐廳果然名不虛傳。我心中暗喜,這裡的環境將為我的求婚作最好的鋪墊。

悠揚的音樂聲中,糖糖偷偷地注視著周圍,不禁開始有點相信我的話了,怯怯地問:「小強,你真的將這裡全包起來了?」

「當然!」我顧盼自豪:「嘿嘿……」

糖糖眼圈一紅,說:「小強,沒想到你還記得……」

記得什麼?我心中一驚,腦裡急速轉動,有什麼是自己遺忘掉的。表面上不動聲色,深情地注視著糖糖。

糖糖擦了擦眼角,含情脈脈地回望我,說:「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們相識十周年的紀念日啊!」

天啊!她還記得我們的相識紀念日,幸好她沒問我,不然鬼曉得是哪天呀!不過真是天助我也,在相識十周年那天求婚,真是浪漫到了極點啊!哇哈哈……

我從侍應手中接過早已準備好的九十九朵玫瑰,真的好大一捆,早知道買少一點,搞得有點狼狽。

我遞給了糖糖,柔聲說:「我們相識到相知,相知到相愛,每一片段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在這特別的日子裡,小強為妳獻上九十九朵玫瑰,願糖糖能永遠像玫瑰般美麗動人,願我們的愛情天長地久!」

糖糖接過玫瑰,我的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哇!」的哭了起來,令我歡喜之餘又有點緊張。

八二年的紅酒、名廚精心料理的餐點、樂師動人的樂曲,我們相擁而舞的步子……這一切,將成為我們最美好的共同回憶,也將成為我求婚成功的前奏曲。

飯後,我重重地打賞了為我們賣力彈奏的琴手們。開著寶馬,帶著糖糖,向我們未來的住宅邁進,那裡將是我求婚的終極地點。

她一定會答應的,她沒有拒絕的理由,我窮的時候,她就對我這麼好,何況我現在這麼有錢,越想越得意,我不禁哼起了小曲。

「小強,你哪來這麼多錢啊?」糖糖終於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看樣子,她這個問題醞釀很久了。

我神秘一笑,說:「等會兒就告訴妳!」

打開車上的音響,廣播中響起了懷舊的歌聲。

「為何緣未了,為何情盡了,隔世見面時也苦笑……」

真是不吉利,我忙換了個台,誰知糖糖又將那個台調了回來,悠悠地說:「這歌我愛聽!」

我升起了一陣不祥的預感,但立即又釋然,糖糖是個感性得一塌糊塗的傢伙,愛聽這麼傷感的歌是很正常的。


臨海的頂級豪宅。

看著電梯一格格地往上跳,我注意到糖糖漲紅了臉。

「怎麼了,寶貝?不舒服嗎?」我關切地問。

糖糖橫了我一眼,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壞傢伙,想帶我到哪裡啊?」

壞傢伙?我立即反應了過來。我的天,糖糖,妳誤會我了,雖然我也很想那個妳,不過,今晚的重點可不是做那事呀!

我一臉無辜的表情,還聳聳肩表達自己純潔的思想。

頂樓。

複式套間。

按總統套房的要求來設計的室內裝修,窗外的無敵大海景,頂級音響播放的柔情經典,糖糖有點像愛麗絲闖進了仙境,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站在落地玻璃前,面對一望無際的大海,輕輕感嘆:「做了房地產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豪華的房子呢……」

她忽然轉過頭,盯著我問:「小強,你問誰借的呀?」

「買的!」我微笑注視著她。

「你、你不會是去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吧?」她的眼眶忽然就紅了。

我慌忙擺手,急道:「當然不是了!」

我不再賣關子,將父親的事情說了一遍。

她高興地跳了起來,嚷道:「前兩天在報紙上看到這條報導,我就覺得照片上的老人有點像伯父,沒想到真是他啊!」

「呵呵!妳幾年沒見他啦!不敢確定是很正常的!」

「真替伯父高興呢……」

「……」

糖糖的情緒漸漸平伏了下來,我們默默地對望,慢慢相擁在一起,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時機已經完全成熟了。

我輕輕地脫離了她的擁抱,從口袋中取出了一個精美的小盒,單膝在糖糖面前跪下,打開盒子,盒中戒指上的那枚鑽石閃耀出奪目的光芒,亮麗無比,我想,這樣的光芒,可以輕易俘虜任何一個女子的心。

我抬頭凝視著糖糖,深情地說:「糖糖,嫁給我吧!我願意照顧妳一生一世!」

糖糖的眼眶再次濕潤了,她凝望著我,眼淚輕輕地滑過臉龐。

我覺得我離成功越來越近了,將情感灌進了每字每句中:「在我們相識十周年這特別的日子,糖糖,嫁給我吧!」

糖糖的眼淚滑落速度更快了,我注視著她,等她說「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十年了!」;或者矜持地接過戒指,我就幫她戴上,然後高高躍起,衝大海吼一聲「萬歲」;或者學電影中的男主角般,抱著她原地轉上這麼幾圈,然後,然後就抱著她進主人房,十年磨一劍,嘿嘿!今天也是我摘掉處男帽子的時候了……

可是,我預料中的一切並沒有發生,我依舊單膝跪著,她依舊怔怔地看著我,怔怔的落淚,我甚至將怎樣抱著她轉的這個細節溫習三次了,一切還是維持原狀。

終於,我厚著面皮,打破這陣難堪的沉默,又說了一次:「糖糖,嫁給我吧!」

糖糖用力擦了擦眼睛,矇矓的眼睛漸漸變回清晰,她凝視著我,慢慢地搖了搖頭,輕聲說:「不,我不能嫁給你!」

不是吧?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隨便一陣輕柔的風吹過,就能將我吹到天涯海角……

糖糖緩緩地走回大廳,坐在沙發上,默然不語,像在思索著什麼,又像在回憶著什麼。

我終於從昏眩中恢復了過來,追著糖糖回到大廳,在她身旁坐下,艱難地吐出了三個字:「為什麼?」

糖糖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她輕輕地說:「小強,還記得十年前,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記得,那時候妳被一群流氓調戲,我剛好在附近打工,便衝上去救妳……」我回憶著,茫然地說。

糖糖甜甜地笑了,也陷進了回憶中,輕輕地說:「雖然你被那群流氓揍得很慘,但那時卻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哦!那時啊!幸好警察來的快,不然我可能已經掛掉了……

想起那時候也真夠遜的,常常打架,總是輸多贏少……

糖糖說:「那時候,你除了唸書,中午、晚上還要到雜貨店打工,在空隙的時間裡,你總是捧著本書在埋頭苦讀……」

是啊!那時候是父親最潦倒的日子,我常常靠打一些散工來幫補家裡,不過,那時候我好像沒有這麼勤奮啊!哦!想起來了,那時候老闆不在,我就會捧起漫畫偷偷地看,天,落在糖糖眼裡,就變成好學了。

「知道嗎?那時候你好學、勤奮、勇敢,在你身上幾乎找不到任何缺點……可是,現在呢?小強,你還有什麼優點?」糖糖痛心地看著我。

「我……我……」我努力地想著我有什麼優點,但我竟然失敗,連一個優點也想不出來,我只有努力辯駁:「勇敢這個優點,我還是有保留的。」

「你現在所謂的勇敢,不過是好勇鬥狠罷了!」糖糖嘆息了一聲。

「可是,糖糖!我愛妳,妳也愛我,這不是足夠了嗎?況且,現在我有錢,我很有錢了!為什麼我們不能結婚呢?」我在拚命掙扎。

「不,小強,你沒有錢,你的錢是你父親的!」糖糖深沉地看著我:「還有,小強,我愛你,這是不容懷疑的,但在我心裡面,早已經有了一個更愛的人,你要勝過他,我才會考慮你的!」

看著糖糖決斷的眼神,我的心碎了,心裡不斷地迴響著糖糖那句「但在我心裡面,早已經有了一個更愛的人」,它彷彿化成了利刃,一刀一刀地割在我心裡。我全身上下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跪倒在地。

螳螂早就對我說過,糖糖和一個男子親熱地走在一起,糖糖還騙我是客戶,原來是真的,她在外面早就交有另一個男朋友了,嗚嗚……「但在我心裡面,早已經有了一個更愛的人」。

當我的神智慢慢恢復清醒,糖糖已經不在了,我看著這豪華卻是空蕩蕩的房子,再次悲從心生,老天啊!我現在有錢了,但糖糖卻離開我,這算什麼玩意啊!

我砸了好幾件東西,還是發洩不完心中的無奈和悲涼。

忽然,一個恐怖而殘忍的念頭湧上了我的心頭:只要我進入糖糖的夢中,將她的夢中情人殺死,那她心裡面沒有那個人,就只能選擇我了!

對!就這麼幹!

我取下了掛在牆上拿來裝飾的短匕首,拔出鞘看了看,雖不算太鋒銳,但殺人我想還是足夠的。

我拿著匕首,躺在床上,卻心潮起伏,怎麼樣也睡不著,只好吞了幾粒安眠藥,才漸漸昏睡過去。

矇矓,周圍是無邊無際的矇矓。

難道是我今天狀態不好,夢也變得不清晰了?

我沉住氣,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仍然看不清前方,但周圍的一切不時散發出熟悉的感覺。

前方的矇矓忽然褪去了少許,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是糖糖,是青春靚麗的糖糖,我果然進入到糖糖的夢中了!

天,她正深情地抱著一個男子,臉上的神情就算是我倆熱戀中也未曾有過的,這就是她的夢中情人嗎?

我不禁悲從心生,惡向膽邊生,狂怒著衝了上去,一刀就捅進了那個男子的背心,也不理會周圍仍是矇矓一片,也沒注意到糖糖的臉起碼比現在年輕了十年,更沒注意到那男子熟悉的身影。

匕首狠狠地進入了那男子的身體,一陣快感升起,滾燙著我的全身!糖糖,將他殺死,妳將不會再有什麼夢中情人,妳就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了!

我將匕首拔出,準備再補上一刀時,那個男子痛苦地轉過了頭,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什麼?那個男子竟然就是我,十年前的我!

矇矓瞬間褪盡,整個世界變得無比的清晰,周圍是熟悉的街道,不遠處正是我十年前打工的那家雜貨鋪。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瞬間明白了一切,糖糖的夢中情人不是別人,正就是我自己,是十年前的自己,是十年前那個上進、富有正義感的自己。

糖糖滿臉是痛心的神情,難以置信地盯著我。

「鐺──」匕首從我手中滑落,我一步一步往後倒退,四周慢慢變得矇矓,悔恨吞噬著我的靈魂,錐心的痛苦刺激著我的神經,並迅速到達頂點。

我的力量終於無法再支撐我的身體,往後跌去,跌進了無盡的深淵之中。

糖糖,我殺死了妳的夢中情人,同時,也殺死了自己。

糖糖,我就這樣失去妳了嗎?


尾聲

十年後。

父親已經成為了舉世聞名的科學巨匠。

螳螂也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家頗具規模的電信公司的副總裁。

我?我當然沒死!

十年前那個晚上,糖糖做完那樣可怕的夢後,就立即打電話給我,當時的我已經血流成河了,哪有力氣接電話啊!糖糖擔心我有什麼意外,慌忙衝上了我的新家,及時挽救了我的小命。

她當然不相信夢中的情節會變成現實的鬼話了,還以為我因為被拒絕後感到生無可戀而自殺的,她竟深受感動,真是汗顏!不久後,她就接受了我的第二次求婚,不過要求我從此要努力上進,振作做人!

從那以後,我奮發圖強,雖然父親常常幾千萬幾千萬的給我,但我還是加入了螳螂那家電信公司,由低層做起。

七年前,我和螳螂辭掉工作,創辦了自己的電信公司,幾經風雨,到了今天,已經成為了行內一面亮麗的旗幟。

糖糖?她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現在正在房間裡哄小兒子睡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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