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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這話雨舒自己都想抽自己,就這樣原諒那畜牲了?幼兒園裡那些三塊磚頭高的小朋友都懂得犯了錯誤要接受懲罰!可扭頭望了望床上那只剩下半條命的子明,也只有搖頭歎氣了。那個被傷害得如此徹底的家夥都沒想著懲罰,自己也不要再做多餘的事情了。
三天後,自明徹底的醒過來,身體雖然還很虛,但是神志已恢復到往常的樣子。看著子明朝他笑,雨舒的心裡越發不是個滋味。崩潰的子明讓他心痛,這樣勉強自己的子明,卻讓他的心痛上加痛。
子明一如既往的轟雨舒回家,雨舒亦是一如既往的和他兜圈子耍賴皮。晚上,雨舒還是被子明念回了家,推開家門,柔和的燈光下,那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正言笑晏晏的對著電視。
望著妻兒的笑顏,雨舒竟瞬間潤濕了雙眼。尷尬的低下頭,迅速抹去眼眶裡的淚水,雨舒告訴自己,他是幸運的,眼前的幸福他一定要好好的珍惜。
半個月後,子明終於被允許下床活動,小帆也要從幼兒園裡回家了。子健去接小帆時,看老師和小帆都依依不捨的,就當下決定,今後讓小帆會繼續待在這個幼兒園裡。小帆聽了這個消息,不但沒有破涕為笑反倒號啕大哭,鬧著要找爸爸!
老師們被小帆逗得前仰後合,一邊拿手帕給他擦鼻涕和眼淚,一邊給他解釋:「你叔叔的意思是,你白天和老師還有小朋友們在一起,晚上回家和爸爸在一起!」小帆眨了眨貨真價實的水汪汪的眼睛,驚訝的問:「這樣可以麼?」
老師捏了把小帆的臉蛋,逗他說:「剛剛還甜言蜜語的說喜歡老師,小帆是個小騙子,哄老師們玩的!小帆還是喜歡爸爸!」
小帆吸了鼻涕,用自己白兔般的眼睛看著老師為自己辯解說:「小帆沒有騙人,小帆喜歡爸爸也喜歡老師!就像小帆既喜歡看書也喜歡玩玩具!」
「哎呀呀呀,兩歲的孩子說出這種話,真是不得了,來再讓老師親口!」這個孩子總能給人意外的驚喜,這也是老師們喜歡小帆的重要原因。小帆早已習慣老師們在他的臉頰上留下唇印,毫不害羞的伸出了自己的小臉蛋。
回到了新家,小帆驚訝的發現在自己去幼兒園的這段時間裡,家裡竟多出了妹妹。子明抱著新出生的孩子和小帆說:「小帆,這是妹妹,她叫旭揚。你今後要好好的保護他知不知道!」
「嗯,知道!」小帆握著妹妹柔嫩的小手,乾脆的回答。小帆純淨的雙眼,讓子明恍惚的記起,在許多年前,媽媽剛剛生下子健的時候,他也跟媽媽這樣保證過,要好好保護弟弟。
現在想來子明覺得好好笑,他保護了弟弟卻葬送了自己,如果媽媽真的在天有靈,是不是後悔當初說過的話。子明知道自己想多了,可又忍不住的補充道:「不過,小帆,如果妹妹以後犯了錯誤,你也要好好的教訓她知不知道?」。
「嗯,知道!」小帆的眼睛依然純淨,回答也依然乾脆。
已經準備好的妹妹的由來似乎沒了用武之地,小帆根本沒問這個妹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也許在小帆的小腦袋瓜裡,想著妹妹和這新家一樣,都是突然間就冒出來的。
子明的身子本就不好,這次生產又大傷元氣,身體總是別彆扭扭的。小旭揚先天不足也一直弱弱的。父女倆病來病去的,子健的診所一直拖到旭揚滿百天時才正式開張。
子健知道萬事開頭難,也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做出些成績來,不再讓哥哥擔心,可是整整一周都沒有一個病人來,這實在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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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健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診所中,迷惘的環視著周圍空蕩蕩的一切,他看不到未來也看不到希望。轉眼一個月就要過去了,可這診所依舊門可羅雀。子健從開始的冷靜到後來的悶悶不樂,最後又一次任性的選擇了逃避和發洩。
當醉酒的子健回到家,軟啪啪的摔在自己的肩上,子明徒升起一股揮刀砍人的衝動。冷冰冰的道:「你果然一點長進都沒有!接下來要找我發洩麼?」
子健甩著他麵條似的胳膊,張開充滿酒臭的口,道「不會的!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哥哥,我要睡覺!」
子健的答話讓子明心寒,這家夥除了喝酒和睡覺,難道就不會考慮一下如何改變現在的困境,好好的把診所經營下去麼?子明連拉帶拽的把子健拖上床,自己卻坐到了不遠處的沙發上。
那晚,子明睜大著眸子一動不動看著子健,直到第二天的朝陽升起。整個晚上子健真的很老實,呼天大睡的連個身都不翻。清晨,一夜未睡的子明捶打著發脹的額頭,苦笑著安慰自己,子健確實守了諾言不再侵犯他,這算不算一種進步?
天大亮了,子明又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先是送小帆上了幼兒園的校車,然後回到樓上衝奶粉給小旭揚。到了餵奶的時候,子明發現這孩子一直往外嘔奶,怎麼也喂不進,於是就叫醒了還在睡覺的子健,讓他給孩子看看是怎麼回事兒!
子健匆匆忙的洗了臉,就要下樓去拿聽診器。子明叫住他,說:「你等等,我們一起下樓!」
「你們下樓做什麼啊?」子健不解。
「這你別管!」子明抱起孩子催促著子健一起下了樓。孩子還是老毛病,身體虛弱脾胃不合,因為這毛病常犯,必須的藥品都有準備。子健了著吊瓶正往樓上走,一回頭看子明還在樓下坐著不動「上樓啊!」子健吆喝。
「就在這裡好了!」
子健擰了下眉頭又迅速展開,恍然大悟的跑了下來,心裡想著還是哥哥對他好。子健把針頭插進孩子的頭頂,不好意思的道:「你要在這裡做廣告啊!」
子明瞄了他一眼,不經心的說:「只是碰運氣罷了!」
子明的這一招意外的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半小時後,一位老太太推門進來,問子健說:「請問,這裡可以輸液麼?」
子健喜出望外的看著老太太,興奮得有些磕巴的道:「可以!」
「孩子能喝進去奶了,這藥還用繼續輸麼?」子明插話問。
「不用了!」說話間子健拔掉了旭揚頭上的針,動作迅速得幾乎眨眼而過。
老太太不禁讚歎出聲:「啊,我家的老頭子要經常輸液,每次都去社區裡的醫院,有點遠,要是能在這裡就真的方便多了!」老太太又問了問價格,之後滿意的離開了。
見老太太走了,子明又問子健道:「真的不用接著輸了麼?」
「真的不用了!」
「可是還有一半哪!浪費啊!」
子健鄙視的盯著子明,道「這是藥,不是糖豆!」
第二天,那老太太果真就帶著老伴來了。子健看了看藥,又看了看老爺爺,囑咐了老太太幾件事,就給那老爺爺吊上了瓶子。子健的手很準,力道也剛剛好,弄得老爺爺嘖嘖讚歎。
短短幾天,子健的小診所裡就塞滿了來輸液的老爺爺和老奶奶,這些人大多都是那老爺爺的病友,知道這裡的診費便宜而且扎針不疼就都湧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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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最初幾日的欣喜後,子健的心情便開始急轉直下。診所裡的病人都把他當成了扎針的機器,對他提出的建議不但置若罔聞,還更有甚者會頂撞他說「這是大醫院的醫生說的,你難道還能比他們強?」
夜裡子健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看子明從廁所回來就問他說:「哥哥,我記得你說過,為了給我攢錢寫過商業的稿子,你喜歡寫那些東西麼?」
「怎麼可能喜歡!可我總得賺錢餬口吧!工作的最基本的目的不就是為了生存嘛!」這個可惡的子健驅散了他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睡意,心情不爽的子明刺激子健道:「你什麼時候才要搬到那屋去睡啊!都那麼長時間了,你怎麼還粘在這裡!」
這句話子健聽得耳朵上都起了繭子,只見他不緊不慢的轉過身,背對著子明哀歎道:「買床是需要錢的,等我先餬口了再說!」
子明以為子健睡著了,下床轉了一圈給孩子們攏了攏被子,回到臥室後吃了片安眠藥也睡了,他每天能睡覺的時間本就不多,睡著的時間就更為緊張。一個晚上能有5個小時的睡眠,就已經很好了!
其實子健並沒有睡著,他在想與其現在這樣開診所還不如回去做司機,那樣至少能多賺些錢來!他可憐的哥哥不但要照顧家裡還要寫東西到半夜來貼補家用。
他當初選擇了醫學院,只不過是因為醫學看起來很難,而且和死神戰鬥也是一件挺cool的事!可如今不但不cool還賺不上錢來,子健也不知自己要不要再繼續了!
之後的整整一天,子健都在盤算著這事。白天他坐在診所的一隅,看著滿屋的老年人,該行的決心似乎又強烈了一些。吃過晚飯,子健跟子明提起這件事,子明只是不鹹不淡的扔給他一句:「你就繼續逃避吧,總有一天你會沒處可逃,撞上南牆!」
「我不是在逃避,我只是再找一個更適合我們現在情況的出路!這個診所毫無前途而言,也不會賺到足夠生活的錢,沒人相信我的醫術!」
「如果是我,我也不會相信的!你學醫就是因為他又難又cool?你難道不知道醫生的本質是救死扶傷,通過幫助別人從而獲得報酬的麼?」
「哥哥,那是小說又不是生活!」
「你做了這麼多年的醫生,救治過那麼多的病人,難道就沒有體會到幫助別人救死扶傷的快樂嗎?」
「我是快樂,不過我的快樂在於,我向周圍的人一次又一次證明了我的才能,也在於患者家屬那像崇拜天神一樣的眼光!」
子健的話讓子明徹底的無語,他甚至懷疑自己的弟弟是否還是血肉之軀。子明一瞬間就原諒了子健過去的一切惡行,他和一個不懂感情甚至沒有心的怪物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子健,這個診所你必須繼續開下去,直到你變成人!」子明斬釘截鐵的說。他本打算不再過問子健的工作,但是現在子明改變了主意。
「你說什麼啊?」子健糊塗了。
「今後你就會知道了!」
第二天,子明就帶著小旭揚出現在診所中,忙前又忙後。在子健看來,子明做的都是些無關醫學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說幫忙老老太太擰個瓶蓋,替老大爺穿個衣服等等的。
但是不出幾天,老人們一來就子明子明的招呼他,整個診所也變得活絡了起來。更為令子健生氣的是,他說的話老人們不聽,可同樣的話從子明嘴裡說出去,老人們就接受,等有了效果還會回來感謝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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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吃過晚飯,子明站在廚房門口跟正在洗碗的子健道:「李大爺的病例我放到你桌上了,一會兒你去看看!」
「你去看,我才不去!」子健的臉色好似便秘。
「我又不懂醫我怎麼會看,而且我還得照顧孩子們!」
「每次都是我出力,你撈好處,我才不傻呢!」說著,賭氣的甩了甩盤子。
子明呵呵的笑著說:「誰說不是呢!為啥我說人家就聽,你說就沒人理?這是一個問題!」
子健氣悶的看著大笑著離開的哥哥,心裡頭除了窩火就是窩火。為什麼樓下的老頭老太太們,都拿子明當親人一樣?他也找他們要過病歷,可都被推拖了,現在他們竟然主動把病歷給了子明!
以前的幾個病歷子健都很用心的研究了,效果還不錯,可大家卻都把感謝給了子明,居功至偉的他竟然無人理睬!所以子健現在也沒了幹勁兒。晚上子明哄著了孩子回到臥室,就看到子健再打遊戲,就問:「病歷研究了麼?」
「沒有」子健懶懶的答。
「為什麼」
「做了也沒有回報!」
「所以你說的話人家才不會相信!」
子健的眼睛從顯示器上移開,驚訝的看著子明。「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要設身處地的為那些老人們著想,考慮一下他們的心情,不能你喜歡怎麼幹就怎麼幹!」
「給他們擰瓶蓋穿衣服就是考慮他們的心情了?你不就幹了那些事麼?」子健不屑。
「那是一種善意的表現,只有你表現出了足夠的善意,人家才願意相信你!」
「他們憑什麼不相信我?」
「他們又憑什麼相信你!就憑你身上的白大褂嗎?」
子健張著口一句也說不出,他再一次被子明問得啞口無言。只好灰溜溜的關了電腦,拿著病歷去研究了。
「拿出點醫生該有的精神來!認真的看!」子明朝子健叫道。
仔細的看了病歷,子健嚥了嚥口水抬起頭和子明說:「哥哥,李大爺的病有問題!」
「嗯,他也說最近治療的效果不太好!」
「他不應該繼續治心臟,應該去做個肝臟的檢查,我覺得他的肝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
「我又不是算命的,沒看到檢查結果怎麼可能確診!不過有可能還挺嚴重的!」
轉天,子明把子健說的話轉達給了李大爺,不過子明並沒有勉強,只是讓他再去醫院複查的時候檢查一下肝臟。李爺爺高興的收了病歷,說他知道了。在子明正和李大爺聊天的時候,一個年輕的母親,淚流滿面的抱著孩子,衝進了診所。
女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哽咽著跟子明說:「你是那個扎針不疼的醫生麼?你真的能扎針不疼麼?」
子明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我弟弟」然後朝子健的方向指了指道:「就是他!」
女人轉身,對著子健說:「你先在我身上扎一針試試,如果真的不疼,你就給我兒子打上吊瓶,剛剛在那個醫院裡,有個小護士在我兒子頭上紮了3針都沒找準!」說著又哭了。
「如果你身子這麼抖下去的話, 8次都扎不准也是有可能的!」
「子健!」子明喝斥他!吼完子健,子明溫柔的對女人說:「我能不能替您抱一會兒孩子,您這樣抖確實會給醫生增加難度!」
子明伸出了手,女人猶豫了一下,把孩子交給了他,子健拿著枕頭走過來,拉住女人的手,手快速向下又迅速提起,道:「不疼吧!」女人來不及反應,僵硬的點了點頭。
子健給孩子打好吊瓶,回過頭笑道:「當然不會痛,我根本就沒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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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響起了淅淅簌簌的笑聲,女人開始有些生氣,不過兒子能順利的打上點滴,她也沒什麼好抱怨的。控制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女人走到子明身邊說:「您可以把孩子交給我了,我不抖了!」
子明笑了,道:「您吃過早飯了沒?如果沒有的話,我可以代為照顧一會兒孩子,一個人帶孩子很辛苦的!尤其是在孩子生病的時候!要吃飽了才會有精力」
儘管眼睛裡還含著眼淚,女人也跟著笑了,到了聲謝,就轉身出去吃飯了。女人只買了麵包和牛奶,便匆匆的趕回來了。一邊吃著早飯,一邊跟子明講述這幾天的經歷。
她是跟著工作調動的丈夫來到這個城市的,到現在還不足半月。她在這裡沒有親戚,也還沒交到朋友。前天丈夫出差了,誰想到在期間孩子竟然病了。這孩子一直是健康寶寶,半歲以來頭一次生病,她無親無靠又沒有經驗,才會如此的慌亂。
傾訴完心中的不安,女人就鎮靜了很多。子明的話雖然不多,但是句句都說在了她的心坎裡。這時女人才發現,在診所的靠裡面的地方有一個小床,床裡有一個和他兒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啊,原來您也有一個這麼大的孩子呢!」女人驚道。
「是啊,我女兒7個月大了,不過她沒您兒子健康,她經常生病的,所以我比較有經驗!」子明苦笑。
說話間,藥瓶裡的藥液已經沒了近三分之一,子健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拔下的針頭道:「可以了,今天先到這裡!」
「為什麼啊,還剩下很多啊?」女人很疑惑。
「這瓶子是正常成人的劑量,孩子用不了那麼多。而且嬰兒的身體恢復能力其實是很強的,過度的治療會讓他們喪失自愈的潛能!」
女人懵懂的點頭,這時李大爺突然插話道:「那個子健啊,我可不可以也少輸一點啊,我也想自愈一下!」
子健甩過頭去,盯著大爺,緩緩的搖頭道:「您現在好像,貌似,應該,有些遲了!」
屋子裡一陣哄笑,其他的病人紛紛調笑李大爺,李大爺也不生氣,樂呵呵的跟大家打哈哈。女人離開診所時,給子明深深的鞠了一躬,真誠的道了聲謝謝。子健勸告她說,如果孩子燒到38度以上,就要再回來繼續輸液,如果沒有,就給他吃些藥,讓他自己恢復。
這一天對子健來說,是一個既平凡又特殊的日子,診所裡的哄笑和女人誠摯的目光讓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哥哥所說的善意。一直以來,在他心裡都有堵牆,把醫生和病人分明的隔了開,如果他現在稍稍修改一下病人的定義是不是能好一些?
幾日後的一個下雨天,子健一大早就被叫醒,子明跟他說:「今天你上門去給老人們打吊針吧,這種日子還是不要讓他們過來了!」
「其實停一天也沒什麼的,他們的病大多是慢性的!」
「他們大多不太懂這些的,為了讓他們安心,你就跑一趟吧!」
子健有些哀怨的看著子明,這種下雨的日子他也不喜歡到處跑啊!可子明沒給他任何機會,說了句:「我現在去打電話了,你吃了飯就下來!」便離他而去。
子健認命的起來洗漱吃飯。到了一樓,子明把詳細地址交給他說:「你記住了,在人家跟你道謝的時候,要記得微笑的回禮,知不知道?」
目前這個階段,子健正在尋找對病人們新的定義,子明既然這麼說了,他正好藉機探索一下。每當有人向自己道謝時,子健都很努力的,盡量真誠的回應。轉了一大圈回來,子健累癱在床上,其實輸液一點都不累,可一直想著要真誠要微笑,這可累壞他了。
子健翻身起床,找來鏡子,試著笑了一下。鏡中那奇怪表情真是令他洩氣,原來在醫院的時候他不是能做得很從容的嗎?為什麼加了些真心後就變得如此的困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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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健開始有意識的接近這些老人們,只有和這些人多多的接觸才能找到他要的答案。老人們的親切讓這個過程意外的順利,而且還有額外的驚喜。
他們豐富的人生閱歷正是子健最欠缺的,當他們調侃的說著用生命實踐出的最樸素的生活真理時,子健往往都聽得目瞪口呆,原來自己的煩惱迷茫甚至痛苦都是這樣的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只有如此任性無情的發洩。
因為心中有了尊重,子健對待老人們的態度自然而然的就發生了變化,在病人與醫生的關係之間又添了層長輩與晚輩的感情。對於今後的人生,對於這個診所,子健也有了新的認識。生活是不是為所欲為,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和自己愛的人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這似乎就是最普通的生活。
他天才的人生已經徹底宣告失敗,如今他要嘗試一下這種普通人的生活。正因為這樣想著,每日的瑣事也就不那麼讓子健心煩了。日復一日的生活雖然平淡,但是每次收到大家的感謝,子健覺得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秋葉落盡冬來到。體諒到有些老人出門不方便,子健大多都是上門去服務,雖然忙是忙了些,但日子過得還算充實。老人們真誠的謝意讓他十分感動,其實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時至今日,子健終於體會到子明幫老人們擰瓶蓋,穿衣服的意義了。
說到子明,他最近病了。從夏至秋,小旭揚連生了好幾場病,尤其是最近患的肺炎,讓旭揚病了整整一個月。子明一直不辭辛勞的悉心照料,孩子的病好了,他卻累倒了。對於子明來說,吃兩片藥能頂過去的病根本不叫病,往往只要倒下就是一場大病。
今天子健巡診回來,帶了王奶奶給子明的湯,說是養身的。子明已經燒了一周了,也沒有什麼大毛病,就是積勞成疾外加身體虛弱。子健回到臥室,見子明醒著,便道:「王奶奶給了湯,現在還熱著,你喝點吧!」
子明答應了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這段日子,子健在飛速的成長,速度之快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這次生病,子健不但照顧他,還幫著照顧孩子們,甚至還在學做飯。以前他生病的時候,子健都只知道出門買著吃。
最近,子明又開始有想法了。旭揚就要一歲了,雖然體弱,但是會說話能走路的,應該會是個正常的孩子。小帆雖然淘氣依舊,但活潑又可愛的,以後定是個性格開朗的好孩子。現在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子健立業成家了。曾經一度,子明對子健失去過信心,但最近又重新的熊熊燃了起來。
很久之後,當子明回憶起此事,都唏噓不已。每當他心中燃起對子健婚事的期望,生活就會急轉彎給他看。一次急轉直下,一次急轉直上。就在子明動了心思的第三天,正準備找子健正式談話時,一個具有轉折意義的電話就打到家裡來。
電話是常來診所打吊瓶的趙奶奶的老伴打來的,說是趙奶奶突然暈倒了。雖然給120打了電話,可是最近120太忙,附近沒有車,說是至少要半小時才能到,還建議大爺在附近找醫生進行急救。
子健放下電話,拿著急救箱就出門了,那個急救箱是他在子明生產前買的,子健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用到它了。子健趕到時,趙奶奶已經沒了心跳,子健給病人注射了1支腎上腺素,然後就開始有節奏的心臟按摩。趙大爺一直摸著老伴的脈,盼望著那裡的跳動。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趙奶奶依舊沒有脈搏,趙大爺崩潰了,老淚縱橫的叫子健放棄,不要再折騰他老伴了。子健哪裡聽他的話,按部就班的繼續按摩心臟。子健的鎮定從容,給了大爺信心與希望,重新把手放回到老伴的手腕上,期盼著奇跡的發生,於是奇跡就真的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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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奶奶輕輕的吐了口氣,脈搏重新開始跳動,趙大爺大喜過望,伏在趙奶奶身旁,哽咽的喚著:「老伴,老伴!」
子健依舊不為所動,繼續著自己的按摩。等趙奶奶心跳穩定了,子健的身體忽的向後一倒,累癱在地上。子健看了看表,從失去呼吸到心跳穩定大概用了半個小時,不會對大媽的身體造成太大的傷害。
感受到一股熾烈的目光射在頭頂,子健抬起頭,正好對上趙大爺的目光。這種場合子健本不想笑的,可終究還是沒忍住,噗哧的笑出聲。
平日裡,趙大爺經常陪著趙奶奶去診所輸液,總是自稱趙鐵漢。這趙大爺原是軍人,上過戰場,不過聽其他大爺說,只不過是後勤工作!後來雖然退役了,但一生中有著無數次和洪水搏鬥的經驗,自稱從不退縮從不掉淚。現在看著雙目垂淚的大爺,想著自己曾經聽到的故事,子健就控制不住自己。
「子健,我老伴又活了!嗚嗚……活了!」
子健笑著安慰大爺說:「大媽根本就不曾離開,誰說心跳一停就是死亡的!心跳停止半小時,甚至一小時都很有可能被救回來!人的生命是很頑強的!大媽好好的,您放心吧!」說到此,子健清了清嗓子道:「大爺,您去洗個臉吧!一會兒救護車就來了,您這個樣子出去,鐵漢的形象可就沒了!」
老伴沒事兒了,趙大爺也回過神了,轉去洗了臉,還要求子健替他保守秘密,作為謝禮還要把自己的軍功章送給子健!說話間救護車來了,救護人員進了門看見子健坐在屋裡無不驚訝不已。
「病人已經救過來了,不過心跳還是比較弱,你們注意一點!」
「知道了。汪醫生!」一名救護人員脫口而出!
趙大爺到了醫院後,總有護士來打聽關於子健的事,雙方一聊都萬分訝異。趙大爺第一次聽說子健是天才,幾年前還犯過一個嚴重的醫療事故!護士們並不驚訝子健獨身,她們比較吃驚的是子健竟然有哥哥,而且子健現在的性格很可愛!
趙大爺跟醫生聊了聊趙奶奶的病情,那感覺就像大冬天被人潑了冰水。醫生說,手術可以延長4-10年的壽命但風險很大,最壞的結果是死在手術台上。若是保守治療最多只能讓趙奶奶再有個兩到三年的壽命。最後,醫生把決定權拋給了趙大爺。
鐵漢呆坐在老伴的床前一夜憔悴。第二天,憔悴的鐵漢帶著老伴的病歷來到了子健的診所。平日裡中氣十足的聲音,今日也顫抖了起來。
子健看了看病歷又問了問病情,跟大爺說:「其實這種情況醫生一般都不傾向於手術治療的!因為病人一旦超過70歲,手術的風險就會上升10%,而且在醫生看來冒著風險做的手術,也只能延長3,5年的壽命,有點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醫生說了就算的事!」趙大爺有些生氣,而後又問:「這手術的風險到底有多大?」
「其實沒多大,這種心臟搭橋手術屬於常規手術,成功了不算什麼,但失敗了就失敗了,尤其是這麼大的年紀,醫生一般都不喜歡做的!但病人術後的恢復確實是大問題,許多病人做了手術也沒活過三年,大多死於其他的併發症!」
「那我老伴呢?」趙大爺嚥著口水問。
子健不答反問:「大爺您能長久的精心照顧大媽麼?」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把你大爺當什麼了!我自己的老伴當然會好好照顧!」
子健笑了,道:「很多病人都死於術手保養不當,如果您真的能好好的照顧大媽,那就去做這個手術吧!大媽其他地方都沒啥毛病,風險不會很大的。對了,看到手術風險通知書時別害怕,拿出您的鐵漢精神,大膽的簽!」
當又一年春來到時,子健的診所也進入了蓬勃發展期。趙大媽手術成功,正安心靜養。無獨有偶,李大爺也因為聽了子健的建議,去醫院複查的時候順便檢查了肝臟,結果竟查出了中早期的肝癌,雖然治療時被扒了一層皮,但命還是保住了。
子健是天才醫生這件事,一時間被傳得沸沸揚揚,找子健看病的人接踵而至,每日收到的病歷都有厚厚的一摞。子健都埋頭於病歷之中,子明也沒了給他娶媳婦的念頭,現在子健忙得連睡覺都沒時間了,更不用說談戀愛娶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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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子明寫完東西正準備睡覺,子健就如鬼一般的飄了進來,一頭栽倒在床上,哼哼著:「哥哥,我要死了!」
子明幫他脫了鞋,讓他在床上躺好,道:「誰讓你是天才了,能者多勞嘛!」
子健把頭埋到枕頭裡嚷嚷道:「這時候都拿我當天才了!還有就算我是天才,也管不了女人生了孩子後有沒有奶啊!」
子明憋著笑,給弟弟捶背哄他道:「這不是代表大家對你的信任麼!哺育下一代可是關係到國家民族的頭等大事!」
子健支起腦袋,不滿的說:「你說他們也不能什麼病都往我這裡塞啊!我也治不好艾滋病!」
「是,是,你要是能治好艾滋病早去聯合國了!好了,今天不用洗澡了,睡覺吧!」子明拉了被子蓋在弟弟身上。
子健朝子明嘟了嘟嘴,乖乖的睡下了。雖然抱怨是抱怨,可他還是比較喜歡現在的生活,至少更像一名醫生。子明還沒數到三,弟弟就睡過去了,這速度太值得他羨慕了。
子健睡著了,子明卻沒那麼容易入睡,他思來想去的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子健也不是鐵人,這樣非累壞了不可,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那他就來定個規矩好了。
第二天,子明就去超市買了塊白板,回家後,就在上面畫了個表格,每日規定只收10個病歷,多了不收,忙的時間,閒的時間都安排好。子健看了白板自然是滿心歡喜,笑著說果然還是哥哥最疼他。
白板往外一擺,應該說效果比較明顯,就是有時候也會被人調侃,說是像明星一樣,還工作安排!但不管怎麼說,子健的生活是規律了許多,空出來的時間也沒浪費,大多都用在看書上了。
他的本行是腦外科,現在的病歷以內科病居多,而且還七零八碎的,雖然不用從頭學,但有些知識他還是必須要學習的。在這個學習的過程中,子健和普通人最明顯不同就在於,他對於未知領域的超強的好奇心和旺盛的學習興趣。子明曾經開著玩笑說,子健學習的時候不像學習反而比較像捕食!
轉眼之間,這個小診所已經開了3年了,那陣天才的熱潮褪去後,診所一直很平穩的經營著。如今子健馬上就要30歲了,給他介紹女朋友的人也越來越多。子明也和子健談過一次,可子健說他對女人有陰影不想結婚,還把所有說媒的人全部給回絕了。
街坊鄰居裡也開始有一些關於子健的傳聞,有的說子健和平常人不一樣,有的乾脆猜子健是gay。所謂眾口鑠金,子明更著急子健的婚事了。就是這個時候,安秋惠突然帶著孩子找上門來了。
一聽是子健的前妻,大家一陣喧嘩,原來子健竟然結過婚還有個這麼大的女兒。那天旭揚犯腸胃炎,正在樓下輸液,子明也在場,從頭看到了尾。
秋惠把孩子放在一樓,說要和子健到2樓去談。子奚被母親扔下,沒有不安,也沒有絲毫的害怕,冷漠得不像是個孩子。子明一時呆住了,懷裡的旭揚不幹的鬧著說:「爸爸,肚肚疼,揉揉!」子明趕忙應了一聲,繼續給女兒揉肚子。這時,子奚朝旭揚這裡看了一眼,那目光冰冰得嚇人!
到了樓上秋惠開門見山的說,子奚她撫養不了了,如果子健不要她,那就只能送孤兒院了。安秋惠說,她離婚半年後就結婚了,幾年了,連生了2個女兒,沒給夫家添丁,如今地位更是每況愈下,再也不能照顧子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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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奚目送著母親離開,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也有一團霧氣蒙住了眼睛。子健拉著她的小手,跟大家說:「這是我的女兒,名字叫子奚,今後就和我一起生活了!」還指了指子明說:「那是大伯和妹妹,今後要好好相處!」
閃著帶淚的大眼睛,子奚如一潭春水,安靜得沒有一絲漣漪。診所一天的營業結束後,子明去買菜順便給子奚帶了些汽水和零食。到家後,子明把汽水送到子奚的手裡,那孩子爽快的接受了,可就是不說一句話。
子明的飯剛做到一半,就聽見旭揚忽然大哭了起來,子明趕到她身邊,這孩子窩在床上大聲的叫痛。晚上,旭揚坐在小尿桶上,含著眼淚依偎在子明的懷裡。子明摟著孩子的小身體,輕柔的給她按摩肚子。從傍晚到現在,瀉肚就沒停止過,孩子又哭又瀉的,已經沒了力氣。
屋子裡面的氣壓有些低,就連平時比猴子還淘氣的小帆,今日也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的吃了飯,還不時的用眼睛去瞄臉色不大好看的叔叔。繼妹妹突然出現之後,他又平白的多了個姐姐,小帆已經習慣家裡無緣無故的多出個人來!
旭揚腹瀉止不住,子健沒有辦法,只能再加大藥量。後來腹瀉止住了,可孩子還是腹痛如絞,見旭揚額頭上的一層冷汗,子健的怒火就再也壓抑不住了。怒氣沖沖的走到客廳,拽起子奚摔在地上,吼道:「是不是你媽媽教你的!年紀這麼小就來害人,真不知……」
子健還沒說完,身後的子明就抬起腿,一腳把他踹倒在地上,喝他道:「別把對秋惠的怒氣撒在孩子身上,打人誰不會啊!子奚過來,別理那個人!」子奚傻傻的坐在地上,自她記事以來,還沒有人幫過她,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子明蹲下身子扶起子奚,帶著她來到旭揚的床前,一邊照顧旭揚,一邊和子奚說話。「子奚啊,旭揚的身體不好,不能喝汽水,如果她能喝的話,大伯一定會給她的。知不知道!」
這次子奚有了點反應,點了點頭。子明又跟她說,等妹妹的身體好了,就帶著她們出去買新傢俱,要給子奚買一張新床還有小桌子,一定挑子奚喜歡的。子奚抬起頭,看了看子明,雖然沒說話,但已經開始期待。
子明怕夜裡旭揚的身體惡化,就抱她到自己的屋裡睡。讓子奚暫時睡在旭揚的床上。旭揚的腹瀉來得急去得也快,現在已經安穩的睡著了。子明趴在床上,招呼子健道:「過來給我捏捏腰,剛剛踹了你一腳,有點閃到腰了!」
子健給子明揉著腰,悻悻的道:「你踹我,還讓我給你揉!你都沒見小帆看我的眼神,那簡直就像看馬戲團裡的猴子!」
「你不提我還忘了呢!正要說你呢!你對她媽媽有氣也不能撒在孩子的身上,子奚才6歲,能懂得害人就怪了!想想你6歲的時候,就知道跟在我後面,還動不動就哭!」子明覺得話題有些扯遠了,便轉回來道:「你說子奚不說話是因為什麼啊?」
「長期得不到愛,所以有些自閉,不過不嚴重,嚴重的,連眼睛都不太會動!」
「那也就是說,多給她些愛就可以了麼!」
「應該是那樣!都怪那個女人,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女人了!我跟你說啊,你今後別在跟我提結婚的事,煩死了!」子健鬱悶的用力一捏,可憐了子明的老腰!
小插曲之後,子健專心的給子明按摩,子明表面沈默著卻心裡卻在浮想聯翩。子健說不結婚,那今後怎麼辦?也許是身體的原因,也許是子健的原因,子明一直都沒有性慾望,可子健到底是個正常的男人,那方面的需求怎麼辦?子明一直故意避開這方面事情不談,那件事對他來說是禁區,永遠都不想再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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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之後,旭揚的身體完全康復了,子明帶著她和子奚到商場裡買新的傢俱。旭揚要了這個又要那個,子奚安靜的站在一旁,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子奚心裡一直期待著這一天,可真的到了這裡後,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以前都沒人問過她的想法,也沒人讓她挑選過什麼!
子奚的安靜可難壞了子明,那邊不該買的什麼都要,這邊該買的只是盯著東西看什麼也不說!子明蹲下身子,跟子奚說:「你想要什麼呢?如果你不願意說,指給大伯看好麼?」
子奚點了點頭,然後拉著子明往回走。子明牽著旭揚,跟著子奚一路往回走。轉了好幾個彎,子奚停了下來,向著一個粉紫色的小床指了指。子明四周看了看,這裡竟是剛進門的地方。
一番精心的佈置,旭揚的房間舊貌換新顏。子奚買了一套粉紫色的小傢俱,旭揚要了一套水粉色的,她們還買了些娃娃,玩具,滿滿噹噹的擺在屋子裡。為了安慰小帆,子明給他買了玩具車,可跟妹妹的一比小帆還是氣得跳腳!
子健摟著小帆安慰道:「不要和女孩子計較嘛!要有男子漢的風範!」
小帆含著眼淚,捧著小車,跟叔叔說:「我也要做女孩!」
晚上,子明哄兩個女孩子睡覺,臨走的時候,心血來潮的親了一下子奚,誰知竟親出了淚水,子明把簌簌哭泣的子奚抱進懷裡,摸著她的頭,輕聲道:「子奚,今後一直在這裡生活好麼?」子奚一邊抽泣一邊「嗯的」答應了,這也是子奚第一次開口說話。
時光匆匆轉眼就是一年,子明把課本裝進子奚的書包,跟她說:「子奚,見到同學要打招呼,和大家好好相處!你放學的時候,我就在門口等你,小朋友都要上學的,不要害怕知不知道?」
第二天下午,子明提早等在門口,子奚從很遠的地方就看到了大伯,還不等校車停穩,就從車裡跳下來,鑽進了子明的懷裡。
之後又是一年,這回輪到小帆上學了。子明還是把課本放進他的書包,然後說:「在學校要遵守秩序,我已經把你喜歡的書放進包裡了,要是上課實在無聊就拿出來看。你記住了,去上學可不只是學知識,和同學們一起快樂的過學生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下午,子明沒提前等在門口,是子奚回來後把他叫了出去,校車上的老師拿著子明給小帆的書,道:「您的孩子在上學的第一天就不認真聽講,課間的時候還帶著同學們亂動防火設備,請您再跟孩子溝通一下學校的紀律!」
校車開走了,父子倆面面相覷咧嘴傻笑,他們回去是要溝通一下,不過不是紀律問題而是怎麼看書才不會被老師發現!
吃過晚飯,子明擱下筷子,就帶著旭揚去音樂教室。當初他聽說附近有一個音樂教室,本著用音樂安撫心靈的美好願望,他帶著子奚去學音樂,順便也捎上了旭揚。結果子奚沒學下來,倒是旭揚這棵無心之柳一直堅持了下來。旭揚從小體弱,很少能像小帆那樣到外面瘋玩,用音樂作伴也是好事!
子明陪旭揚上課歸來,走進臥室看見子健在電腦前正搗鼓著什麼。子明探過頭去,發現子健在畫美女。於是道:「你娶了媳婦就不用在這裡畫了!」
子健無比煩悶的扔下筆,道:「你給我打住!你屬和尚的?整天唸經!」
「你不願意娶媳婦,幹嘛在這裡畫美女?」
子健厭惡的看了子明一眼,說:「你腦子裡就不能想點其它的事麼?」
「你結了婚我就不想了!」
子健全身上下奔騰著怒氣,他再也忍不了了,被念了這麼多年,解釋了無數次,他哥哥怎麼就這麼固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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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再說了,我說不結婚就是不結婚!」
「這事兒是你一個人說了就算的麼!我不同意!」
「我結不結婚要你同意做什麼?你不該管,也管不著!」
「誰說我不該管?我不管你誰管你!」
兩個人互不相讓的掃蕩了一陣,子健這時突然啞火。他瞇起眼睛,一個勁兒的陰笑,道:「你逼著我結婚,是不是怕我那個什麼你?我不是都說了嘛,我不會的!還是你想那個什麼我?」
子明氣得發抖,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掙脫了束縛,一股腦兒的湧了出來,心口一陣刺痛,子明瞬間失去了意識。
看著子明筆直的倒了下去,待子健反應過來子明已經躺在了地上。子健真想扇自己兩個耳光,這張嘴怎麼就沒有把門的呢!他上前兩步,扶起倒下的子明,用麼指按住子明的人中,朝門外大喊:「子奚,給我倒杯水來!」子奚知道爸爸和大伯在吵架,她一直沒聽清楚他們在吵些什麼,只有這句她聽清楚了!看來爸爸是吵渴了,要喝水。
子奚端著杯子顛顛的跑進臥室。屋子裡,大伯倒在爸爸的懷裡,閉著眼睛不省人事,子奚嚇得一聲尖叫杯子應聲墜地。爸爸和叔叔吵架常見,但姐姐尖叫摔杯子卻不常見,小帆和旭揚也都跑了出來。旭揚見了這情況,也嚇得大哭,只有小帆按著叔叔說的拿來了水。
子明甦醒後發現自己已經躺到了床上,側頭一看,三個孩子正瞪著大眼睛望著他。孩子們呈樓梯狀的站成一排,模樣一個比一個可愛,如果有一天眼睛真的再也睜不開了,還真捨不得這幾個孩子,能多照顧他們一天也好!
「好了,已經沒事了!都睡覺去吧!你們爸爸大伯也要休息了,都放心吧回去睡覺!」
孩子們沒理子健,水汪汪的眼睛都瞅著子明,子明伸手揉了揉每個人的頭,有些啞聲的說:「去睡吧,明天誰起不來,我就打誰的屁屁!」
孩子們切了一聲,都扭頭走了,他們每天晚上都會聽到這句話,就是從來沒有人被打過屁屁!子明讓子健照顧孩子們洗漱上床,子健忙了一圈回來,跪在床前誠心的道歉:「今天又是我錯了!我不該口不擇言!」
「你若心裡不是那麼想的,嘴裡也說不出!」
「哥哥,我那是因為生氣!我被你念了這麼多年,煩都煩死了,我真的不想結婚!」
「你不結婚做什麼!」
「那我結婚又能做什麼!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一直叫我結婚?你說說原因,如果我覺得真的很重要就去結好不好?」
「正常人都要結婚!」
「嗯,還有呢!」
「有妻子有孩子,用心經營一個家庭,這樣才是生活!」
「嗯,你再說說其他原因」]
「我覺得已經很充分了!」
子健清了清嗓子道:「首先,正常的人都要結婚,如果這樣說的話,那這世界上不正常的人豈不是太多了嘛!然後,我覺得我們現在也是一個完整的家庭,有你有我,還有那三個惹事精!」
子健打斷要開口說話的子明,繼續道:「哥哥我是這麼想的!我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還有一次不堪回首的戀愛經歷,我實在不想再涉足女人了!我怕了她們了,她們翻臉比翻書都快!哥哥,你是不會結婚的,對麼?我一輩子跟著你有什麼不可以的!沒有女人,我們可以互相照顧!過去我是做了錯事,我已經反省並且發誓永不再犯!這麼多年我不一直都老老實實的麼!你相信我嘛!我不喜歡女人,我就喜歡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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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我是你哥哥!」
「那我就不能喜歡自己的哥哥了?喜歡包含很多種,不是只有男女之間的情愛才能叫喜歡!」
說來說去,子健就是不想離開自己的保護,於是子明道:「你就不能長點出息,從我身邊離開,真正的自立起來!」
「你難道就不需要別人照顧嗎?你有沒有想過你將來要怎麼辦!」
「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你管我的事做什麼!」
「你!」心口的絞痛又來了,意識到情況不好,子健馬上服軟,道:「別生氣,別生氣,我再次錯了!哥哥,你冷靜,你聽我說!」
子健的手在胸口揉按著,疼痛如閃電穿空,轉瞬間就消失不見了。子明平靜了下,道:「你說吧!」
「哥哥,你希望我是正常的還是幸福的!」
「正常又幸福!」
子健嗤笑,道:「哪能那麼貪心,選一個!」
「……」
「你選幸福是不是?你說這世界上還能找得出比你更愛我的人麼?我跟著最愛我的人自然是最幸福的是不是?哥哥,你愛我,我也喜歡跟著你,這樣還結婚做什麼啊!別人怎麼樣我不管,哥哥,我們的確有點特殊,但我們是幸福的不是麼?」
「是什麼是,你就一輩子窩在我身邊吧,我就是搬著石頭砸自己的腳!幹嘛總覺得對不起你,總是遷就你!算了算了,睡覺睡覺!」子明心煩的拉過被子蒙住頭,事到如今果然還是他的錯!
結婚的話題並沒有就此打住,零星的局部戰爭還在兄弟之間蔓延。而結束這場持久戰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子奚。當她聽到爸爸要結婚,傷心的嚎啕,說爸爸也不要她了。媽媽結婚後就只喜歡小妹妹,爸爸結婚後也會不要她的。
子奚的聲淚俱下,讓子明徹底打消了要子健結婚的念頭,子奚才走出陰影,不能再重蹈覆轍。子奚也因為她時機準確的痛哭,得到了爸爸的額外獎勵,一個漂亮的洋娃娃。
當然,為了平衡家中的三個孩子,子健也買了玩具給其他兩個人,小帆和旭揚莫名得到玩具,也開心得不得了,一場曠日持久,艱苦卓絕的戰爭就在孩子們的笑臉中終於落下的帷幕!
過了很久,子明忽然想起子健畫的美女,就問他緣由,子健說他在做一款有關醫院的遊戲,想用賺來的錢更換現有的設備。當時子明收到了編輯的郵件,說有電影公司相中了《兄妹奇遇記》準備拍成電影!
子明很矛盾,一方面賣了版權可以給子健換設備,還能給旭揚買一個好一點的小提琴,家裡的貸款也能一次性的還清。可那是他寫給小輝和小惠的書,豈能讓別人拿去修改,變成陌生的臉孔?子明猶豫了很久還是放棄了賣版權之事,只有在這文字中,他才可以和小惠小輝在一起,這是他唯一的慰藉。
再後來雨舒的岳父生病,子健收托幫忙,子明一直麻煩雨舒,這次特意叮囑子健要盡心盡力。在子健的努力下,雨舒岳父的病最終沒有留下後遺症,這期間,雨舒的妻兒也和子明一家子相識了!
雨舒的妻子一見子奚和旭揚就兩眼放光,經常帶著她們上街買東西,子明不好意思讓人家破費,誰知雨舒卻跟他說,只要他不嫌棄就好。雨舒的妻子二度懷孕時流產,然後被告知不能再生了,現在做夢都想要個女兒!子健開診所總是走不開,雨舒夫婦經常帶著孩子們到處去玩,三個孩子也跟那家人相處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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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轉,旭揚也到了該上學的年紀。這孩子從小身體不好,一直待在子明身邊,沒去過幼兒園,如今上學是不得不去了。子明幫她收拾了書包,跟她說:「如果身體不舒服了就去找姐姐,當然哥哥也行!如果在上課的時候就跟老師說!旭揚上學後要自己交朋友,不能總去找姐姐知不知道?」第二天,子奚牽著旭揚的手上了校車,這樣家裡最小的孩子也上學了。
下午到了該放學的時候,子明坐在診所裡,一邊和病人們聊天,一邊等著孩子們回來。今天是旭揚第一天上學,他還是不大放心。就在大家正聊得高興時,有人推門進來了。
「江鳴?」子健咬了一口手中的蘋果,試探的問。
「汪子健?」江鳴訝異程度不低於子健。那個汪子健竟然當著病人的面吃蘋果!這事兒放在以前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發生的。
「你是來找我的嗎?」子健說著又咬了一口蘋果,還回頭跟劉大媽說:「大媽,這個蘋果真好吃,您老家到底在哪裡啊?以後我不當醫生了,就去您老家批發蘋果賣!呵呵!」
江鳴匆忙退了出去,又查看了一遍門牌號,號碼正確,他沒找錯地方。屋子裡只有一個穿白大褂的,而且長相也對,年紀也對,那個肆無忌憚吃蘋果的人就是子健!江鳴覺得不可思議,不到十年的時間,子健竟變了這麼多,不過現在那人身上多了份人氣,看上去可愛多了!
江鳴再次進屋,跟子健道:「沒錯,我找你!我想讓你做個手術!」
「啥?」屋中之人異口同聲,嚇得江鳴連退三步。「子健,你還能做手術啊!」「子健,他找錯人了吧!」「等等,我記得,啊沒錯,那時傳說你是天才來的,還在大醫院做過!子健啊,你原來是做什麼手術的?」
大家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的,江鳴根本插不上話。還是子健讓大家安靜下來,然後說:「江鳴,你有沒有搞錯,我離開醫院已經將近10年了,你讓我做手術?我上哪裡給你做手術去?」
「如果你願意,我姐夫願意免費送你一整套手術設備」
「這到底是怎麼了?」子健放下手中的蘋果,認真的問。
「我姐姐的孩子天生腦血管畸形,現在顱內有個血管瘤,緊貼著腦幹。」
「孩子多大?」
「不到8個月!」
「醫院裡不給做吧,這個手術的成功率不大。」
「即便醫院看在我的面子上接受了孩子,以我的能力手術的成功率不足20%,而且肯定會留下後遺症!」
「我已經9年多沒做手術了,你信得過我麼?這個手術我也只做過一次,那已經是11年之前的事了!」
「你成功了不是麼?而且幾乎沒有留下後遺症!你做過167例手術,只有一例失敗!還是最後的那一次,我只能賭一下了,賭你這個天才!不論成功和失敗,那套設備都是你的了!」
「可是我這裡裝不下啊!」子健環顧四周,頗為無奈。
「子健啊,我有一套大別墅最近正想賣,就在馬路的斜對面!我八折賣給你,先不要你房款,你把這個房子押給我就好,剩下的錢怎麼付我們再商量!」王大爺突然打斷他們插話道:「你只要別搬走就好,你走了我們就不方便了,現在讓我安靜的輸液我都受不了!」
「王大爺,你竟然是個有錢人!」子健驚訝。
「哈哈,看不出來吧!當初這裡蓋房子時我可是參了股的!一般人我還不告訴他哦!」王大爺說罷,大夥也跟著笑了,笑聲中孩子們回來了。子奚領著旭揚進了屋,跟子明說:「大伯,小帆的老師找您!」
子明頭疼,這小子不知道又幹什麼好事!老師尾隨著小帆進了屋,子明和她寒暄了幾句便進入了正題。老師說:「前幾天,班裡的孩子們都測了智商,今天結果出來了,汪月帆同學的智商高達185,這是天才的智商,我建議您送他到特殊的學校唸書!不要把孩子耽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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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家一陣驚呼,齊刷刷的看向了子明。一家裡出現了兩個天才,大家的驚異程度不亞於見到UFO。
大家的目光讓子明感覺如芒在背,有些不自在的問:「老師,小帆是不是一定要轉學?我比較希望他能在這個學校裡繼續待下去,小帆也很喜歡學校對不對?還交了很多好朋友!」
「嗯」小帆被動的應聲,這種場面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但爸爸說的是對的,他不想離開朋友們,事實上他現在更想出去和大家一起踢球!
「對於孩子要因材施教,普通的教育方法不適合汪月帆同學,會埋沒他的才能,他應該去更適合他的學校!作為家長您應該更理智更負責任一些」
子健打量著年輕的女老師,心裡歎道,這老師太過氣盛。又轉頭看了看哥哥,他好像在思考怎麼溫和有禮的回應,子健替子明累得慌,於是搶著說:「老師,我能瞭解一下那天才學校的情況麼?」
「啊,您是?」
「他叔叔!」子健指著小帆說。
「哦,其實就是咱們市裡的最好的學校,他們可以給天才提供靈活的學制,以適應他們的學習能力。」
「啊,還是這樣呢!這麼多年了也不改進一下!」子健微笑的看著老師驚訝的表情,然後道:「我的智商是180,我本來想讓我的身高超過智商的,很遺憾只差2厘米!」
「呀?」
「其實那種學制有許多的弊端,您看門口的那位先生,他是我的同學,可他比我大5歲!從小到大,我身邊之人都比我大。剛才說的那個學校,從來就只重視學習,同學之間很少交流,而天才又因為跳級和年齡的原因,更難融進同學圈子!許多關乎人生之本的東西就這樣被忽略了。而結果就是,那位先生現在在最好的醫院工作,而我必須要自己開診所!」
聽了子健的話,重重疑惑縈繞在江鳴的心頭,是什麼讓目空一切的子健說出這樣的話,是那邊的哥哥麼?子健以前從未提到過!而江鳴卻莫名的覺得踏實,和剛剛相比他現在更放心把外甥交給子健了。
「小帆你怎麼想?」子健突然把問題丟給小帆。
「說實話麼?」小帆仰頭望著子健問。
「當然!」
「我想出去踢球,大家還等著我呢!」
大家哄堂大笑,子健也笑,笑完了又問:「誰問你踢球了,我問你轉學的事!」
「我是不想轉的,我有兩個世界。一個是自己的,看自己喜歡的書做自己喜歡的事;另一個是屬於大家,在那個世界裡我和朋友們一樣!這樣很好,我很習慣!」
一個意外接著一個意外,老師暈乎乎的離開了診所,小帆最後的話尤其讓她驚訝,真的很難把小帆和9歲的孩子聯繫起來。出來吹吹風,給腦子打一針清醒劑,今天她是有些莽撞了,現在冷靜的想一想,孩子家長說得也很有道理。
從那天起,子健開始籌建新診所,為了準備手術,他也開始了恢復練習,每天每天的切豆腐,把好好的豆腐切成豆腐渣。為了給孩子盡快的手術,這次裝修他們雇了兩個裝修隊,上下一起日夜不停的趕工,其中的一支是醫療專業的裝飾公司,子健在一樓幫忙,而子明則在二樓忙個不停。
這個別墅有原來的三倍大,下面的診所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是手術室和病人的監護室,另外的一半則分給普通的病人。二樓的新家給每個人都準備了臥室,子健也要搬出去自己睡,剩下的房間被改造成了書房!
工程進行得很順利,就在完工在即大家歡歡喜喜的準備搬家時,子明毫不徵兆的暈了過去。子健是眼睜睜的看著子明安詳的闔上眼睛然後墜落在地的。死死的盯著子明,子健竟一時動彈不得,直覺告訴他,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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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坐在他身邊的只有子健一個人,還不等子明開口,子健就先自顧自的說:「孩子們不知道你暈倒了,都以為你睡了!我也讓他們去睡覺了。」子明點了點頭,子健繼續說:「明天和我去醫院,你需要做些檢查!」
「我不去醫院!」
「沒關係,我保證是安全的,你別擔心!如果你不去,我就把你打暈再帶你去!」
子健的神情和眼神都不正常,子明暗自感歎,看來自己的感覺果然是對的,他的身體真的出了大問題。子明也記不清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胸悶氣短的。一直以來,他都沒跟子健說起過此事。每當感到死亡降臨時,子明對小輝和小惠的思念就會不斷升級,總覺得這是孩子們在招喚他。
第二天早上子明若無其事的起床給孩子們準備早餐,送他們去上學。早上的混亂結束後,子健不由分說的給他套上衣服,帶他去了醫院。子明彷彿木偶一般被子健架著輾轉於各個檢查室,他這一上午好像做遍了醫院裡的所有檢查。
自醫院裡回來,子健就讓子明休息,自己卻像機器人一樣不知疲倦的忙著。子健的痛苦明白的寫在臉上,他把自己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像極了發條上到極限的玩具。這樣的子健讓子明不敢說個不字,只能老實的休息。
一個下午,子健接到了奧冥打來的電話。奧冥是他剛進大學時的同學,後來跳級又分科,他們就分開了。奧冥為人大大咧咧,子健和他的關係意外的不錯。奧冥是心臟科的醫生,子健就把子明的檢查結果寄了給他。
奧冥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子健,你沒搞錯吧!這人是37歲?看他的心臟應該是73歲才對!還有啊,你為什麼把它寄給我?我不相信你診斷不出來!2度心衰嘛,又不是疑難雜症!」
「還有幾年的壽命?」
「一般來說是5到10年,如果是73歲的話應該就是5年,37歲的話應該會比5年長!喂喂……子健你說話啊?這人是誰啊?」
淚水再次濕潤了眼眶,子健拚命的壓抑著自己,他不要在這時候哭出來。「手術治療呢?」子健壓低了聲音問。
「到底是37還是73啊?」
「37!」子健不耐煩。
「那就有做手術的必要了,不過你也知道,這種心肌病變即使換了心也就多活5到10年,可找到合適臟器的概率你也知道,不比中彩票頭獎高多少!至於心臟修復術,這個手術難度太高,成功率不足3成。所以現階段最可行的就是休養!直到有合適的臟器或是不得不做手術的那一天!」
「我知道了奧冥,我還有事先掛了!」
子健倉促的掛了電話,腦袋砰的一下砸在桌子上,哽咽的自語:「10年,就算是10年,他也只有47歲啊!」奧冥說的子健都知道,他只是抱著百萬分之一的僥倖,給奧冥寄去了子明的檢查結果。
幾日後,手術室竣工,那個孩子下午就要手術了。子健吃了午飯搶在子明之前收拾了碗筷。這些日子,子健忙得幾乎看不到人,即使在家也是少言寡語,決口不提子明的病情。
子明也不敢妄動,他怕自己的絲毫不慎,會讓子健崩潰,毀了手術,也毀了那孩子!這個手術會決定孩子的一生,也關係著子健的將來。如果手術成功,子健的事業必然會再上一層樓。子明擔心的看著弟弟的背影,輕聲道:「子健,你要成熟,你可是那孩子唯一的希望!」
子健應了一聲,放好了碗筷擦了手就下樓去了。子明實在放心不下他,也來到了一樓的手術室外,和孩子家屬以及來看熱鬧的街坊,一起注視著手術室內。整個手術中,他們只看到了一個醫生的背影和一片花白的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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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2個小時之後,手術門開了,子健第一個走出來,跟孩子的家長說:「孩子左手小指的神經略有損壞,也許會影響小指的彎曲,除此之外,手術很成功!」
孩子媽媽在丈夫的攙扶下,顫聲問:「那小寶活了!」
「是!」子健斬釘截鐵的答完那位母親就直挺挺的暈過去了,子健回頭跟江鳴私語了幾句,之後就直接推著子明上了樓。
「雖然手指會有些不好,不過命保住了,真是太好了!」子明卸下緊張的心情,現在胸也不悶了後背也不痛了。
子健拉了椅子坐在子明面前問:「你之前經常胸悶氣短麼?」
「也不是經常了,就是最近頻繁了一些!」
「你為什麼不和我說?」子健有些激動。
子明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道:「我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騙我,你倒下去的時候明明就不是這麼想的!你真的很想死麼?我到底哪裡做的不好,你為什麼不想活下去!」子健濕了眼眶,他其實不想哭的。
難道子健懂得讀心術?竟然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不過子明依然不打算說實話,於是裝作若無其事的說:「子健……我沒不想活啊?你怎麼這麼說?」
子健竭力的睜著眼睛,不讓眼眶中淚水滑落,奈何滿盈的淚水還是淌了下來。「你別再騙我了,你倒下去的時候,臉上平靜又安詳,你明明就有預感,還一直等待著!如果你不知道,那臉上的表情應該是驚愕或是像你上次暈倒那樣來不及反應!」
子明啞然,原來是他的表情出賣了他的心,子明沈了沈道:「子健,我很想念小輝和小惠啊!這麼多年,一直想著,從來沒忘過。孩子們在召喚我,死亡對我來說並不可怕!」
抹去臉上的淚水,子健抽泣著說:「那你若是死了,我和孩子們在這裡召喚你,你還會活過來麼?我們也需要你!而且4比2,你真的捨得我們麼?」
他怎麼可能捨得,這是他一直矛盾和痛苦的根源。子明的心口又開始痛了,每每想起此事他的心都如同被人猛力揉捏一般。子明被子健扶著靠在床上,吃了藥後,一直安靜的接受子健的按摩。
屋子裡有一種凝重的安靜,直到子健再次出聲:「哥哥,是我親手殺了你!」
「不要這樣說,你變成那樣是我的責任,我自作自受而已!」
「哥哥,其實我不想結婚的主要原因就是你!在我的幸福中,不能沒有你!一方面我想安逸的生活在你的保護之下,另一方面我真的想讓你幸福,我不想讓你孤獨終老,想一直陪著你!古人說亡羊補牢,可我總覺得今後的路還長,想著以後再做也不遲,於是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說到此子健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到底生了什麼病?」
子健吸了吸鼻子道:「心肌病變性心力衰竭,現在是2度!」
「還能活幾年?」
「不做手術的話,5到10年!」
這個結果對子明來說真的很不錯,現在孩子們都太小,5年過後,孩子們都大一些了,到那時他也就能了無遺憾的安心的閉眼了。
「子健,我們做個約定好嗎?」子明道。
「什麼約定!」
「我不會去做手術的,我身上的秘密是要帶到棺材裡去的!不過在剩下的日子裡,我會好好的生活,如果你覺得你對不起我,盡可以來回報我。但是你要答應我,在我死了之後,你要善待孩子們,好好的生活!」
「我答應,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子明點頭。
「你要聽從我的安排,讓我照顧你的身體!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病人,你可以不做手術,但我不會輕易的跟死神妥協的」
子明痛快的點頭答應了,他把自己剩下的生命交給子健,希望有朝一日待自己逝去之時,子健可以再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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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口說無憑,我們要簽協議!」
「協議?還要簽協議?」子明擰眉,一股落入圈套之感油然而生。子健拿著筆刷拉拉的擬了一份協議。子明小心翼翼的看著上面的條款:從今開始以至今後的若干長的時間內,甲方要聽從乙方全部有助於身體的建議,不得提出不利於身體的異議。
子健在乙方上簽了名,子明看了看子健又看了看協議,好像也沒什麼不妥,但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子明猶猶豫豫的簽上了名字。子健滿意的拿走協議,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看得子明身子冰涼!
子健出屋去了,子明一個人安靜下來,才感到有些不對勁兒,回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這個床的床板竟然豎起了一個斜坡!子明下床察看,原來床板的一部分被鋸開,安上了合葉可以自由的上下擺動,後面還有支架可以調節斜坡的角度。
子明正擺弄奇怪的床,子健又就回來了。子健把子明攙扶起來,讓他坐回床上,然後把打好的表格交給他,道:「這是你今後的生活安排!」
子明拿著表格讀道:「早上8:00起床。可是子健,這時候起床就沒時間給孩子們做早飯了!」
「以後你就不用做早飯了,我來做,如果哪天我懶了,做就讓孩子們吃麵包!」
子明先忍下來,接著往下看:「9:00下樓照顧花草。子健我不會種花!」
「這個房子的院子比較大,需要進行綠化,早上9點是空氣最好的時候,很適合你去戶外活動!」
子明再忍,接著看:「11:30午飯,午飯後散步,1:00睡午覺!子健飯後還散步,我又不是小狗!」
「飯後散步有益於身體健康!」
子明看了子健一眼,忍住接著往下看,「4:00下午茶,之後可以做些輔助性的晚飯準備工作!子健那晚飯誰做?」
「我會找小時工來,做飯這項工作會影響你的身體健康,你今後都不要再做了!」
子明一忍再忍,終於忍無可忍,質問子健說:「你什麼都不讓我做,要我混吃等死麼?你說我除了吃飯和睡覺以後還能做什麼?」
「散步,種花,或者寫你喜歡的東西。如果你想做家事,那就加一項,掃地你來做,但是做飯是絕對不行的!會……」
「會影響我的身體健康!」子明搶先說,他果然落入圈套了,子健竟把所有的事都轉到身體健康上。
子健滿意的微笑著道:「你明白就好,你還沒念完呢,繼續!」
子明拿起表格,繼續念:「晚上7:00晚餐,之後公園散步,10:00準時睡覺!那旭揚上課怎麼辦?我要陪旭揚去上課!」
「孩子們的琴聲大多是噪音,不益於健康,你可以把旭揚送到教室,然後到附近散步,等旭揚下課後再去接她!」
子明不甘心的爭辯道:「可不可以把公園改成超市,必要的東西還是要買的!」
「嗯好吧,一天公園一天超市,我不能再讓步了!我會陪你一起的,為了你的全,還要監督你!」
子健把表格訂在牆上,子明就隨他去,量他也堅持不了多久。可是兩個月過去了,子健一直孜孜不倦,而子明卻逐漸適應新生活放棄了抵抗。在子健的精心照顧下,子明不舒服的現象少了很多,最讓子明貼心的就是他每晚的按摩。
子明的失眠已經有10年的歷史了,現在的身體不再適宜長期吃安眠藥。如今每到晚上,他都要泡上一個熱水澡,然後在子健的按摩下,全身放鬆,安然送入睡。
那個奇怪的床也是子健搞的,子明是看了有關於心臟衰竭的書後才知道,抬高身體有助於減少心臟負擔,所以子健就去改造了床。子健說他以後在床上的時間會越來越多,一張舒服的床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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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的時候,子明半夜醒來無法再入睡,就安靜的躺在床上等待著天明。子明這邊有點風吹草動子健就會醒過來,自從那孩子的手術成功後,子健就變得十分忙碌,子明心疼弟弟,不想讓他辛苦一天後晚上連覺都睡不好。2個月來,他們的生活真的改變不少。
子健的那例手術做得精彩絕倫,事後一起共事的醫生們都讚歎不已。子健的手法熟練而精準,完全看不出有十年的空窗。大家都紛紛表示願意繼續與子健合作,於是一些大醫院不肯接收的病人,全部來了這裡。
子健不是萬能的,他不能讓所有的病人都健康離開,但短短2個月間,他已經讓5個家庭重拾了希望與歡樂。期間,健還聘請了3位護士,來照顧越來越多的病人,整個診所人來人往的熱鬧了不少。
子明這兩個月跟著子健請來的園藝師學習了澆水和施肥。在園藝師的精心佈置下,不大的院子裡充滿了生機,整個診所就置身於這些美麗的植物之中。子健說這些花花草草可以幫助病人緩解抑鬱的情緒,尤其是那些被腦病折磨許久的病患。
只有孩子們的生活沒什麼大的改變,子明仍是每天早上叫他們起床,就是早飯變得簡單,有時是前一天剩下的粥有時是麵包和牛奶。不過孩子們倒不介意,他們比較喜歡帶著麵包和牛奶上校車,這樣每天早上就能多睡上十分鐘。晚上放學回來,他們還是照樣和子明說說笑笑。雖然子健有跟孩子們說過子明的身體狀況,但他們似乎都不太在意,有些細微的變化是孩子們察覺不到的。
例如在吃飯的時候,子健的眼睛都不會離開子明,甚至強迫他吃這個不許吃那個,其中的心酸也只有子健才知道。他看著哥哥拿起一個蝦,剝開,放進子奚的碗裡,之後又拿起一個,再剝開,放進小帆的碗裡,一頓飯吃下來,子明的跟前一堆的蝦皮,卻沒有一個進到了子明的嘴裡。子健想把盤子裡所有的蝦都剝開扔進子明的嘴裡,但子明現在的身體卻只允許他吃一兩個而已。
這兩個月來,種種以前被子健忽略的生活細節一件一件的被他發現,哪一樣都像錐子一樣刺著他的心。當他把洗好的衣服放進衣櫃,孩子們的櫥子裡花花綠綠的豐富又可愛,他自己的也是滿滿當當。只有到了子明那裡,一個櫥子裡裝了一年四季的衣服,子健數來數去就只有那麼幾件,有些還洗得發白。每次張羅著買衣服的都是他哥哥,可又有幾次他給自己買過衣服。
子健打定主意,這次孩子們放假,他一定要帶子明出去玩玩。在子健的記憶裡,小時候父母很忙基本沒有機會帶他們出去,而長大之後子明更是沒有機會出去旅遊。子健努力的調整日程安排,終於擠出了五天時間。
在孩子們的雀躍聲中這次難得的旅行開始了,子明的身體不能劇烈運動,子健就選擇了附近的海灘。孩子們可以游泳玩沙子,子明也可以在沙灘上散散步,曬曬太陽。經過四個小時的車程,他們到達了目的地,當晚孩子們就吃了海鮮還在沙灘上跑了幾圈。
子明路上有些昏車,到了賓館就先睡了,子健見他的臉色不好也不敢離開,一直守在身邊。子明一直心慌慌的氣短胸悶,以為忍忍就會好,誰知到了半夜,他甚至連喘氣都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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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以防萬一,子健帶了些急救設備,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這是子明第一次發病,子健心裡沈痛的不是現在哥哥痛苦的樣子,而是想到這樣的痛苦今後會一再上演,越來越頻繁。
天色接近拂曉的時候,子明痛苦之極,不但呼吸困難還不停的嘔吐,子健無可奈何只能擁著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胸前,給他按摩幫他順氣。此時的子明唇色青紫臉色灰白,厭氧的狀況明顯,子健該用的藥都已經用了,這時候只能靠子明自己撐了。
遲來的藥效慢慢的發揮了作用,子明顫抖的身體逐漸平靜下來,甚至開始有了些睡意。子健一直抱著他,不敢驚動分毫。孩子們起床後,看著子明鼻子裡插著氧氣管都驚愕不已,子健示意他們輕聲慢語,還讓他們自己去餐廳吃飯。
孩子們吃了飯回到房裡不安的圍在子明的床邊,被這樣圍著有礙於周圍的空氣流通,子健就騙他們說子明只是感冒,還趕他們到海灘上玩。孩子畢竟是孩子,只要玩得高興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可憐的子健又要看著沙灘上的孩子們又要照顧床上的子明,分身乏術苦不堪言。下午的時候,睡了大半天的子明醒過來了,子健餵他喝了幾口粥,見他還難受得厲害也不敢勉強,幫他調整了身後的枕頭,讓他坐靠在床上。
孩子們玩累了回來,子明打掉子健正在按摩的手,強打的精神跟孩子們說話,孩子們也為子明的感冒好了,心情上更加無憂無慮了。
晚飯吃的是孩子們喜愛的牛排,為了不讓孩子們察覺到異樣,子明就讓子健扶著,坐到餐桌旁和孩子們一起用餐。牛排,麵包,沙拉,各式各樣的菜色擺了滿滿一桌,可哪樣子明都吃不下,虧得子健給他盛了碗蔬菜湯,要不然他非得乾坐著不可。
勉強吃了一餐飯,子明被子健拖進浴室時,已經站不住了。子健給他脫了衣服,洗了澡,趁著孩子們不注意再把他抱回床上,插上氧氣,打上吊瓶。子明暈暈沈沈的,除了用力的呼吸外,再無暇顧及其他。
當晚子健又是一夜未眠,子明睡了半天晚上再沒睡意,身上的病症又是時好時壞,這樣的狀況子健怎敢睡覺。天亮後,孩子們問子健今天可不可以去水族館?熬了兩個晚上,子健的眼睛已經能和兔子一拼高下。子明替他跟孩子們保證,今天不行,明天一定去。
孩子們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拿著小桶小鏟子到沙灘上玩去了。子明吃了藥躺到床上閉目養神,子健看他臉色不錯終於也放心的睡覺了。下午孩子們鬧著要下海,子健只好又帶著孩子們到海裡去游泳。
孩子們在海裡玩得高興,子明憔悴的窩在床上獨自忍受著疾病的折磨。夜再次降臨,孩子們玩累了都睡了,子明難過了一天,注射了安眠劑也進入了夢鄉。那晚子明因為胸悶又驚醒了兩次,兩次都在子健的照顧下再度入睡。
今天是他們在海灘的第四天,再不去水族館就來不及了。子明的身子才剛好一些,根本不能下床,雖然子健有十萬個不情願,可還是在子明的催促下,帶著孩子們去水族館了。各種各樣的海洋動物,讓孩子們興奮非常,可子健的腦子裡全都是子明,什麼也看不下去,怕他一個人在屋子裡出事。
晚上回到賓館,孩子們圍在子明的身邊嘰嘰喳喳,子健看他說說笑笑的樣子便知道沒大問題了。子健的心情並沒有因為子明病情的好轉而好轉,明天是他們這次旅行的最後一天,而他的哥哥卻一直病著,別說是出旅館,就連床都沒下過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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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見弟弟整個晚上都鬱鬱的沒有精神,晚上趁他給自己按摩時便問他說:「你怎麼了,是不是累到了?今晚上早點睡吧!」
「我不是累了,這次出來你一直都在生病,也沒好好玩,咱們再多待幾天吧!我一會兒打電話回去,讓他們改一下手術時間!」
「別啊,其他人還要在醫院裡上班的,大家好不容易抽出的時間!」
子健的鼻子酸酸的,他哥哥今後旅行的機會不多了,這次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後悔也是一種無法醫治的絕症,它會讓人痛得剜心刻骨,卻無計可施。「就這樣回去我不甘心!」子健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子明轉過身,拍了拍子健的腿,笑著說:「我們明早起來看日出吧!我寫過很多次海上日出,但還沒親眼見過呢!」
「好,我去上鬧表,五點應該可以吧?」子健突然來了精神。為了能保證子明能看到日出,他又跑去服務台,向他們咨詢明天的天氣和日出的時間。
子健惦記著日出,整晚都沒睡好,四點剛過就爬起來了。那時的天空還是一片混沌,子健一邊整理東西,一邊密切的關注著天色。到了五點半,子健叫醒子明,給他披上衣服,帶他到陽台上看日出。
起初的暗淡稍縱即逝,各種鮮豔的色彩陸續登場,色彩斑斕得目不暇接,一個不注意,蛋黃般的太陽就從海面上蹦了出來。子明不禁感歎:「大自然果然鬼斧神工,再精彩的描述也不入親眼所見!」
「精彩的地方多得是,你好好保養身體,等有空我們再去山上看日出,那又是另一番感覺!」
「呵呵,那是什麼感覺?」
子健笑而不答,神秘的說:「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子明和孩子們在沙灘上玩了半天,這珍貴的半天是全家人最開心的,中午吃過午飯,他們就不得不回家了。歸途上,子明服了暈車藥一直在睡,孩子們玩夠了也歪倒在車裡小憩。子健盡量穩的開著車,遺憾成了這次旅行的主旋律。
回家後的幾天,雨舒來接孩子們,說要帶他們出去玩。在孩子們整理行李的時候,子健跟雨舒說了子明的病。待子健說完,雨舒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抽了七八跟煙。盯著滿地的煙頭,雨舒問子健說:「他就能再活5到10年嗎?他說不去做手術你就由著他嗎?」
「換心後還是無法正常生活,修復術的難度太高,無論如何現在都只能拖著!過些年等他到了不做手術不行的時候,我會想辦法去學那個手術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子健聲音中帶著哭腔,這讓雨舒很難受,責備他道:「子健你也不小了,怎麼還動不動的就掉眼淚!事到如今你還準備縮在你哥懷裡等他保護你麼?你要是還帶點種,就想辦法把這個家挑起來,讓子明安心養病!你如果需要幫助,就直接來找我,不要再驚動子明!」
子健含著淚點了點頭,道:「我想盡量多的帶哥哥出去轉轉,再過一兩年,他恐怕就真的哪也去不了了!我不想讓他這輩子太虧!」
雨舒站起來,道:「好,這事兒我會幫你的!孩子們應該都準備好了,我先把他們帶走了!今後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別再哭哭啼啼的,是男人就該把責任扛起來!」
在雨舒的心裡,子健一直就是小鬼一隻,在子明的溺愛下,心智和年紀拉開得越要越大,不知道子明的病能不能成為一個契機,讓子健快些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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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舒因為子明的事鬱悶了很久,他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麼就不能給子明好日子過。旅途過後,雨舒送孩子們回家,偏巧趕上了子明發病。子明痛苦不堪的樣子嚇得孩子們嚎啕大哭,雨舒擁著他們,自己身子卻也不禁發顫。
一陣忙活後,子明緩了過來,子健拉著大家離開臥室,讓子明好好的休息。來到書房,子奚和旭揚哭著抱住子健,一個勁兒的問子明會不會死掉,小帆則是一個人安靜的站在旁邊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子健再一次和孩子們說了子明的病情,並許諾說子明不會死掉,會永遠和大家在一起。有了子健的保證,子奚和旭揚漸漸平靜。雨舒臨走的時候,拉子健出來送他,避開了孩子們,雨舒讓他實話實說,為什麼子明會頻繁的發病?
子健苦笑了一下,道:「這次是意外,是他自己不小心吃錯藥了!」
「吃錯藥?」雨舒萬分錯愕。
「他每次都要吃好幾種藥,以前都是我給他配。前幾天他說要自己弄,我見他沒搞錯,就放心了。那些藥昨天就吃完了,今天他自己再配的時候拿錯了藥瓶,錯把安眠藥當成了保護心肌的藥,一天吃了6片安眠藥,心臟自然會受不了!」
「那你為什麼不把安眠藥的瓶子拿走?」雨舒責備說。
子健為自己辯護:「安眠藥他有時還是會吃的,我也沒料到他會拿錯自己吃了10年的藥!」
「你這是推卸責任!」
「我沒有!」
「沒有?不論如何,子明出了事兒你就要負責任!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推卸責任!你什麼時候見過子明推卸責任?你爸媽去世的責任他擔了,你變成這樣的責任他也擔了!難道那些都是他該承擔的?」
雨舒的話猶如棍棒,無情的敲打著子健,以至於雨舒離開很久之後,子健的腦子裡仍然不停的迴響著剛剛的那幾句話。
子明睡了一整天,甦醒後見子健若有所思,便虛弱的問:「你怎麼了?」
子健帶上聽診器,仔細的給子明檢查了一番,確定沒事後才答話說:「昨天雨舒送孩子們回來了,你發病正好被他看到了。然後我就被罵了,他罵我沒照顧好你!以後配藥的事還是我來吧。」
子明莫名其妙,這幾件事怎麼被扯到了一起?
「你知不知道自己吃錯藥了?」
「啊?」
「你昨天吃了6片安眠藥,所以發病了!」
子明的臉爆紅,不好意思的悄悄往上拉著被子企圖蓋上自己的臉,他從來沒這麼丟人過。
子健托著腮問:「你來說說案發經過吧!」
子明稍稍的回想了一下道:「我配藥的時候好像是有些不專心!」
「你做啥了?」
「看書了!」
「你要是不重視吃藥的事兒,以後就都讓我來做!這種事是絕對馬虎不來的!」
子明十分不好意思,一個勁兒的賠笑。知道子明不是有意的,子健也不再糾結,他擔心子明是故意尋死,如果是那樣的話,他真不知道以後要怎麼辦。
目睹子明發病後,孩子們彷彿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不少。子奚學著幫著子明擇菜,吃過飯還會主動去洗碗。旭揚也學著自立不再成天爸爸爸爸的沒完沒了,就連生病的時候,也強忍著眼淚獨自躺在床上,不再哭著往子明懷裡鑽。小帆更是捧起了醫書,開始了學習。
孩子們在經歷了最初的不安和沮喪後,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快樂。子明依然在他們身邊,只不過就是躺在床上的時間多了一些。這一家人在找到了新的平衡點後,繼續著幸福而有條不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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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舒也沒忘記子健的請求,時常找子明一家出去玩,春天賞花秋天賞月,儘管旅途都不長,但大家一起的時光總是愉快的。孩子們的笑臉給了子明極大的安慰,他最擔心的莫過於因為自己的病而給孩子們寶貴的童年抹上陰影。
為了讓子明安心,子健就設法讓他和孩子們相處得更快樂一些。他曾經帶著家人一起去電影院,但那裡密閉的環境實在不適合心臟脆弱的子明,於是子健就在家裡裝了迷你影院,讓孩子們跟子明一起在家裡看電影。
孩子們捧著零食圍繞在子明身邊,絲毫不用顧及他人的又吃又笑,看到感動地方有時也會痛快的大哭一場。子明並不太在乎影片的內容,孩子們明媚的笑容絕對比電影更吸引他。
在子健的精心照顧下,子明的病情惡化得還算緩慢,孩子們也有足夠的時間去接受坐在輪椅上的子明,帶著氧氣罩的子明和蒼白憔悴的自明。每到秋冬季節,子明的病情都會更嚴重一些。
長期的臥床缺乏運動加重了子明的腰傷,再加上年輕時落下的風濕病,一到冬天就會發展成全身的腫痛,進而惡化心臟的病情。這種數病並發的毛病是醫生最頭痛的,顧東顧不了西,顧上顧不了下。
為了照顧子明,子健就自己辦公室裡加了一張床,方便他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子明。求其是在子明身體不好的時候,子健是決不會讓他自己一個人的。也因為子明的緣故,子健不得不推掉一部分工作,有時還需要小帆來幫忙。
時至今日,小帆已經學醫3年了。起初只是為了瞭解子明的病況,後來在子健的引導下才開始系統的學習。小帆的老師們早已習慣在他課上看些奇奇怪怪的書,但10歲孩子看深奧又枯燥的醫書,還是讓他們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
更讓老師們震驚的是子健竟然到學校去給小帆請假,希望他能在家裡幫忙照顧診所。老師們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滿臉稚氣的小帆,實在不敢相信這麼個小東西竟然能給人治病!在子健的再三請求下老師們只能告誡說,小帆的缺勤天數不要超過一個學期的1/3。
於是小帆就在子明身體最不好的時候,留在家裡不去上學了。而他在診所裡的主要工作就是幫子健看病歷和照顧子明。一份病歷在小帆診斷完後,子健會再看一遍,不足的地方再補充一下,這樣就能省去他不少的時間。子健在做手術的時候,小帆就代替叔叔照顧爸爸。一些常用的急救措施他都學過了。
一天傍晚,小帆接到同學的電話,說是要去踢球。小帆是極為想去的,可手裡的病歷還沒看完,而且叔叔在做手術,他要照顧爸爸。
小帆有些喪氣的回到子明的病房,子明問了緣由,便讓他跟同學一起去踢球,還保證子健不會責怪他。小帆太想去了又覺得爸爸的狀況還不錯,於是就耍賴般的燦爛一笑,高興的跑出去玩了。
子健從手術室裡出來,直接到病房裡看子明。知道小帆去玩了,便怒上心頭,以子明現在的情況,一個人是相當危險的。子明替兒子打圓場,勸道:「小帆只有12歲,你不能拿他當成年人!」
「知道了,不說他,我們上去吧!」 子健輕輕的抱起子明,穩穩當當的往樓上走,到了臥室裡,趕快給子明戴上氧氣罩,給他揉了揉胸又撫了撫背,子明皺著眉頭靠在子健的懷中,今天他身上痛得厲害,就連呼吸都會讓心臟揪痛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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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的時間,從不習慣到習慣,從擔心的到安心。子健的肩膀已經成了子明的休憩之所,不需要再強迫自己,難受時就呻吟出聲。被這一身病折磨久了,子明已經沒有了過去的大包大攬的強勢,現在連
喘氣都困難的他,需要找個地方靠上一靠。
同樣的三年,子健的變化更是讓人驚歎。眼睛裡再也找不到年少時的囂張和輕狂,取而代之的是三分的憂鬱七分的沈穩。子明的病同樣折磨著子健,他願意幫子明做任何事,按摩,洗澡,餵飯……可那又能怎樣?子明身上的痛苦他一樣也分擔不來!眼見著子明發病他無計可施又無力回天,甚至連怨天怨地的權利都沒有,因為他才是罪魁禍首。
子健安穩的撫著子明的背,讓他跟著自己的節奏呼吸。子明情況自今早就不太好,從聲音中就可以辯別出來,小帆還沒這道行,子明自己又不會說,所以那孩子就以為沒事了便跑出去玩了。等小帆回來,子健自然會和他說清楚,只是不必驚動子明,他已經學會如何去解決問題。
子奚臨拎著購物袋上樓來了,照例先去看了看子明,子健和她說今天不太好,讓她煮點清淡的。這可不是個好消息,子奚的心情黯淡了些,回屋放下書包,去廚房準備晚飯。
子奚已經上中學了,近2年來子明的飯菜都由她來做。子明的身體差,對飯菜的要求很高,鹽不能過量,蛋白質不能過量,脂肪不能過量,維生素還要足量。家裡的小時工總是做不好,樓下的病號飯也不好吃,於是小子奚就挺身而出,挑起了這個擔子。
最開始看她小小的身子需要踩著板凳才能夠到灶台,如今已是大姑娘模樣的子奚,告別了板凳,飯菜也越做越好,最近又把給全家人做飯的任務攔了下來。
最晚到家的是旭揚,她放了學還要參加社團活動,在學校裡學習拉琴。這丫頭身體越來越好,現在一年到頭也生不了幾次病,每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個性開朗了不少!
晚上,旭揚照例來到子明的臥室給他拉上一首安眠曲。且不說旭揚的水平是不是能演奏出悠揚舒緩的安眠曲,就單憑旭揚安靜認真的樣子,就能讓子明心情舒暢。末了旭揚還會向子明索吻,也是每日的一大樂事!
子明有時也會內疚,是自己的病讓孩子們過早的自立。但幾年下來,孩子們的成長得茁壯,子明也就逐漸釋然了,他們獨立而懂事,會思考懂珍惜,也許是因禍得福了也不一定!
熬過了天寒地凍的冬天,在春暖花開的日子裡,子明的身體就會略有好轉。可以下床活動活動,澆澆花喂餵魚。然後在那個特殊的日子裡,子健會帶著子明到去墓地,看望兩個長眠的孩子。
兩年前的那段日子裡,子明突然發病,還病得厲害,子健不明白他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後來聽到子明的囈語才想起是孩子們的忌日,子健當下保證,等子明身體好一些了就帶他去看孩子們。
又到了一年的忌日,子明沒精打采的靠在床上,等著子健帶他去墓地。車上兩人一路無語,到了墓地子明就坐到孩子們的墳邊,閉上眼睛把臉貼在那潔白的墓碑上,子健給他揉背披衣都一概不理。
以前即使忙著家事子明也沒忘記過孩子們過世的日子,即使抽不出時間來墓地,也會拿出僅存的合照,看上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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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墓碑和虛弱的子明,子健前半生的劣跡都集中到了一起。說來可笑,他已經忘記當初放肆的快感了,而現在清晰無比的除了後悔就是心痛了。下午回到家,子明依舊沒什麼精神,孩子們回來後才好一些。
暮春時節,正是子明狀態最好的時候,平日裡經常到院子裡活動活動,選個好日子,全家還會一起出門踏青。他們推著輪椅上的子明也不會走遠,就到附近的郊外,看看花草,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在滾滾熱浪的夏日裡,孩子們或是跟學校或是跟雨舒一定會出去玩一圈。子明會在早晚清爽的時候出門散步,正午炎熱時,就躲在家中睡覺或者看電視。子健回到手術台後,家裡的經濟狀況就好轉了很多,子明不用再為生計擔憂,加之身體不好,寫作的速度就變慢了。
隨著病情的發展,子明的手臂開始酸麻,手指也不再靈活,打字寫字都不方便。在子健的再三勸說下,子明終於下定決心將《兄妹流浪記》結束,從此封筆安心休養。
沒了這精神支柱,天無所事事的子明彷彿一下子老了很多,整個人都萎靡不振的。這樣下去很可能惡化他的病情,於是子健就想找個機會跟子明說說寫書的事。
子明的腰不好,不宜久坐,而心臟的衰弱又不能讓他躺平。為了緩解子明的腰背酸痛,子健只好有空就給他按摩。這次他就趁著子明舒服的享受按摩時,試探性的問:「哥哥,你知不知道子奚特別喜歡你寫的那書?」
「知道」子明懶懶的答。
「要是你不寫了,她估計會很失望吧!」
「你不是不讓我再寫了麼?」
「你現在打字太吃力了,要不你口述,讓子奚代你打字呢?」
子明沈默,這書不是普通書,過去的那段生活是要對孩子們完全封閉的,讓子奚幫自己寫書,無疑就是主動打開那扇塵封的門,給孩子們敞開一個門縫,讓他們有機會去窺視那些他們不該知道的事情。
子健也有著同樣的擔心,所以才遲遲都不敢開口。可子明這麼一直萎靡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而且子健還有更深層次的考慮。他哥哥寫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傾吐對小惠和小輝的思念。
從哥哥的角度來說,因為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和孩子們永遠分離的事實,就找了這種方法來繼續和孩子們的生活。至於想死去後和小惠和小輝團聚,也不過是不肯認清現實的一種偏執罷了。如果子奚可以加入的話,也許可以打破哥哥這個自閉的圈子,放下心中那份不切實際的執念,這樣對病情只有好處。
子明考慮了下,決定還是放棄,這個門縫一旦打開,後面的發展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雖然不再寫東西有些空虛,但權衡下來還是放棄比較好。與孩子們的交流在心中也可以。
子健不死心的又勸說道:「你想得太嚴重了,那些事情他怎麼可能想得到!如果子奚有問題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好了。我不想你整日沒精打采的,這樣對身體不好!」
「我說過了,我不要!」子明臉色通紅,大聲的吼道。自打生病後,子明的脾氣明顯見長,尤其和子健動不動就生氣。子健自然知道久病在床的人都有些暴躁,也不和他生氣,給他揉了揉胸口,叫他別氣了,之後自我譴責一番,繼續給他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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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喘了好一陣才漸漸恢復,晚上本就難以入睡的他,又因為心煩意亂更加的輾轉難眠,結果捱到半夜果然就又發病了。子健一會兒揉胸一會兒餵藥的前前後後的忙了半宿。到了第二天早上,算是逃過一劫的子明,無精打采的歪靠在床上微微的喘著粗氣。
子健打來溫水,用濕毛巾給他擦了擦臉。子明也不睜眼,眼皮一抖一抖憔悴不堪。子健心裡既著急又生氣,他盡心竭力的就是為了子明的身體,可是這家夥卻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子明剛好了些,子健不想再讓他受刺激,只好忍下心中的不滿,到廚房裡給他盛粥吃,只有吃了飯才好吃藥睡覺。子健把粥端到子明的眼前,子明別過了頭,還皺了皺眉。
子健的心情很不好,加上熬了一夜身心俱疲,一時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惡狠狠的把碗摔在床頭櫃上,冷道:「你不睡覺不吃飯的到底要幹什麼?你不願意讓子奚幫你就不幫!以後我幫你打字可以麼?算我求求你了,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虐待自己了!你的身子禁不住這麼折騰!」
子健吹鬍子瞪眼的樣子,子明已經很久沒見了,突然之間來上這麼一出兒還真有些不太習慣。子明下意識的向後靠了靠,小聲的嘟囔說「你這是求人的態度麼?」
子健乾笑了兩聲,嘲笑子明說:「你以為我真的在求你啊!我那是在譴責你!你以為我每天累死累活的是為了誰啊?能做的我都做了,可是你卻總是自己拖自己的後腿!我知道你捨不得那書,但你也不能自殘啊!」
「我已經殘了,無需再自殘!還有我不需要你為我累死累活,你若是真想讓我舒服,那一刀捅了我是最好的!」
子明現在什麼事兒都不能做了,與其讓他躺在床上等死還不如給他一刀一了百了。
子健瞪著充血的眼睛,驚訝的臉孔上難掩受傷的表情。這些年他已經盡了百分之兩百的努力,而子明的這一句話彷彿在一瞬間之內就毀掉了所有。「我先出去!等會兒回來!」子健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只好選擇暫時逃開。
話一出口子明就知道自己錯了,可說出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就是想收也沒法兒收了。拽住正欲起身的子健的胳膊,子明小聲道歉說:「我錯了,你坐下,聽我接著說!」
確定子健不會離開後,子明鬆開手,緩緩的道:「我確實捨不得那部書,可是我又怕子奚問東問西的,自己露出破綻。你知道的,一些事情子奚知道後,小帆和旭揚也會知道。小帆那孩子太過聰明,我不敢露出任何的蛛絲馬跡。」
「我說你就是編故事的,你隨便編個故事騙騙那幾個孩子還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我記得還在醫院工作的時候,你寫的一本小說就騙到了我們科裡所有護士的眼淚。我也是從那個時候知道你的!」
「編故事這個我擅長,不過小帆的智商是個很大問題。」
子明能說出這些話,子健就很高興了,他笑著拍了拍子明的肩膀,道:「那你先吃飯,然後睡上一覺。睡醒後就開始編,編完後先給我講,如果在我這裡通過了,那小帆那裡也沒什麼大問題了!」
子健拿著粥重新去加熱,回來後一勺一勺的餵給子明吃。子明不虧為專業作家,只是吃個粥的功夫,故事就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