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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債•愛》作者:風輕揚【完結】(兄弟,生子,前虐後溫馨)

《債•愛》作者:風輕揚【完結】(兄弟,生子,前虐後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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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明托著沈重的肚子從床上起來,從今天早上開始,他的肚子就開始脹痛,孩子也動得厲害,如果沒猜錯的話,他這是要生產了。

  子明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現在站起來也是搖搖欲墜的。他扶著牆慢慢走到廚房,給子健準備晚飯。子健最近好像很忙,好久都沒有在家裡吃過晚飯了,不過即便如此,子明還是會每天子健準備晚飯,他不想弟弟突然餓著肚子回家卻沒有飯吃,而且這些飯弟弟就算不吃,大不了他第二天中午自己熱來吃。

  只淘了米子明就有些站不住了,肚子一抽一抽的痛,腿也跟著發軟。把米放進電飯煲,子明就堅持不住了,連搖帶晃的幾乎是摔到了凳子上。他靠在冰箱上,閉上眼睛調整呼吸,手一圈一圈按揉著自己墜脹的大腹。

  過了一會兒,感覺好一些了,子明站起來繼續做飯。他還沒有炒菜,平常的時候,他都給子健做兩三道菜,今天實在是不舒服,就只能做一道了,子明覺得很對不起弟弟。

  把菜切好下鍋翻炒,一股油煙升騰起來,子明迅速摀住自己的口鼻,最近這種受不了油煙味的感覺又回來了,每次炒菜的時候,子明都要經歷噁心反胃的折磨。做完了這一餐飯,子明竟然在深秋的日子出了一身的汗。

  子明本來想坐在凳子上休息一下再回屋,偏巧這時肚子裡傳來了一陣緊縮的疼痛,子明心道不好,陣痛可能要開始了,他不能在這裡遲疑,他必須盡快回床上去。子明托著痛脹的大腹,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床上。他沒有給子健打電話,因為就算他打了子健也不會理睬他。

  上次他第一次生孩子的時候,剛剛陣痛就恐懼的打電話找子健求助,子健很不耐煩的掛了電話,還罵他嬌氣。經歷過那一次,子明才知道,原來陣痛要持續那麼久,而且等到了正式生產的時候,那疼痛幾乎能毀滅一個人。

  天已經完全黑了,黑暗的屋子裡只有子明一個人獨自忍受著生產的折磨。肚子裡的孩子就像是唐僧,而他就是孫悟空。孩子在不停的念著緊箍咒,他身上的疼痛就越發頻繁越發激烈起來。等什麼時候孩子出來了,咒不念了,他的刑罰才算結束。

  身體上的痛楚並沒讓子明焦躁,他一直都非常平靜的接受子健帶給他的羞辱和疼痛。他認為這都是他該有的報應,是他欠子健的。因為自己這樣怪異的身體,才使子健從小就沒享受過父母的關愛,還過早的失去了父母。是他累死了爸爸,還害死了媽媽。

  子明的父母是羅密歐和朱麗葉似的人物,因為家族的反對,他們的未來只有私奔一途。當他們成功的來到了這個新天地,為了避免家人的尋找,他們拋棄了過去的一切,無論是身份還是其他,從零開始白手起家。

  開始的一切是艱辛的,他們住在簡陋的地下室,吃著粗糙的食物,幹著粗重危險的工作,子明媽媽在懷著子明的時候還在街上賣報紙。子明出生的時候,也沒有去正經的醫院,接生婆把子明從他媽媽的肚子拽出來,好歹的給這對母子清洗一下後,就拿錢走人了,匆忙中都沒有發現子明身上的異樣。

  還是子明的爸爸在子明出生的第二天,發現了子明身上的秘密,這個孩子的下身不但有男孩子該有的東西,也有女孩子該有的東西。剛剛榮升父親的人無法接受這樣的打擊,抱著子明到了最好的醫院。
經過檢查,那裡的醫生告訴子明的父親,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去存一大筆錢,等孩子的性別器官發育成熟後,選擇一套比較成熟的,做性別矯正手術。

  子明的父親失落的回家後,跟妻子說明了情況,兩個人都是愛這個孩子的。於是這對兒相愛的夫妻決定,要靠自己的手給孩子一個美好的明天。他們一直努力的工作著,很快就有了自己的洗衣店。

  四年之後,子明又有了可愛健康的弟弟,本來應該是幸福圓滿的一家,卻因為父母的終年勞作而顯得冷冷清清。而更為不幸的是,子明的父親在子明15歲的時候過勞猝死,他的媽媽在他17歲的時候,雨天送貨出了車禍,癱瘓在床,兩年後也跟著去世了,臨死的時候還念念不忘子明的手術。


2
  子健對子明的恨在母親死後全面的爆發了。子健覺得是子明害死了父母,害得他沒有得到本該屬於他的親情,子健決定要報復子明。子健賣了家裡的店和房子,然後拿著父母一輩子積攢下來的給子明做手術的錢,買了一個豪華別墅帶著子明住了進去。他不許子明出屋,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對子明拳打腳踢。等子健發育成熟之後,子明就成了子健的性奴。

  子明也曾反抗過,可子健威脅他說,要是子明不滿足他,他就到外面去胡搞。子明不能允許弟弟做這樣危險的事,自從父母去世之後,子明唯一的願望就是弟弟能夠幸福。默默的忍受著弟弟給予的痛苦和屈辱,這似乎成為他唯一能為弟弟做的事。

  子明的第一個孩子是在他懷孕5個月後才知道的。他不像女人有月經,所以在確定子明懷孕時,無論是子明還是子健都覺得十分不可思議。子健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子明的身體,調笑著說:「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怪物,到底能生出什麼樣的怪物來!」

  幾個月後,子明痛了整整一天,生下了一個嚴重畸形的孩子。那孩子生出來就沒氣了,子健提著孩子的腿大笑著說:「哈哈……怪物果然只能生出怪物,還是個沒氣的怪物!」。子健逼著子明去看那個死去的孩子,然後在一旁狂笑。第二天的時候,子健就去把孩子給處理掉了。

  從此,子健發現了一種虐待子明更好的方法,就是讓子明懷孕。子明沒有足夠的雌性激素分泌,懷孕的過程會很辛苦,生孩子的時候也比一般的女人慘烈。而且發育不完全的子宮加上兄弟亂倫,生出來的孩子是怪胎的可能性極大,看著子明看到孩子時的痛苦和無奈,子健就覺得過癮。每天找子明發洩,然後讓他懷孕成為子健最喜歡的遊戲。

  但子明終究不是女人,想讓子明懷孕並不容易,子明的第二個孩子是在兩年之後才到來,而現在那孩子也快瓜熟蒂落了。

  子健和女友約完會回到家,推開家門發現黑漆漆的一片,隱約中還有呻吟的聲音。子健突然心情大好,看來那個怪物要生產了。他終於又可以看到怪物生怪物了,一想到那怪物痛心的表情,子健就覺得痛快。讓那個怪物痛苦是他最大的快樂。

  子健打開臥室裡的燈,果然看到了那怪物在床上痛苦輾轉,子健臉上露出惡魔般的微笑,輕佻的道:「痛嗎?哈哈……你就算一輩子都這麼痛下去,也洗不清你身上的罪孽。你欠我的,欠爸媽的,是你這輩子無論怎麼痛苦都還不來的!」

  子明的心在抽痛,那是他心裡最大的傷痕,只要稍一碰觸,就鮮血淋淋。腹痛加上心臟的窒息,讓子明幾乎暈厥。不過子健很快就發現了子明的異樣,順手掐了子明的人中,讓子明又醒了過來。痛苦要清醒的承受才會痛快。

  子明緩過一口氣,虛弱的道:「吃飯了嗎?廚房有……呃……啊啊……」子健在幫子明壓胎,雖然想看子明慢慢受折磨,但是他困了,想去睡覺,明天還有一個重要的手術,他不能陪子明玩了。既然他給子明縮短了折磨的時間,那就增加來痛苦的程度吧。

  子健絲毫不顧及子明的感受,死命的給子明壓胎,轉頭看到子明扭曲的臉,子健興奮的大笑道:「哈哈哈,痛吧,我來讓你更痛,哈哈……這是你應得的報應!」

  孩子出生的時候,子明已經脫力,再無力動彈了。這次生下的孩子是活的,子明聽到了哭聲。子健抱著孩子輕輕的笑了,然後抱著他到子明身邊,落井下石的道:「怪物,你這次生出來的竟然是活物,不過,你看他是個傻子,二十一三體綜合症,哈哈哈哈!」 子健咂了咂舌,搖著腦袋高興的道:「真的很期待啊!真想知道你下次能生出個什麼樣東西來!」


3
  子健把孩子扔給子明,轉頭睡覺去了。子明用力的掙著眼睛,想多看看這個孩子。比起那個生下來就死去的孩子,這個孩子在子明的體內更活躍一些,子明經常能感受到他的動作,子明甚至期待過,他可以是一個正常的孩子。

  明天大概就會被子健送走吧,子明在心裡想著。以他對子健的瞭解,子健是不會留下這個孩子的。不過如果子健認為他也不喜歡這孩子,倒是有可能留下孩子,雖然可能性不大,但子明還是抱著一絲的幻想。

  子健來抱孩子的時候,子明正迷糊著。知道孩子就要離開自己了,子明匆忙的睜開眼睛,拚命的想多看孩子幾眼。子明拉住子健哀惋的求到:「我只求你給孩子個活命的機會」子健沒說話,抱著孩子就離開了。

  子健工作的醫院經常可以撿到被人拋棄的孩子,所以子健抱著孩子進醫院並不是稀奇的事情,尤其還是個殘疾孩子。很快這個孩子就被送到了指定的孤兒院。

  孩子被帶走了,子明倒是能安心的睡個覺了,身心俱疲的他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了。睡醒的子明覺得很渴,可身邊一滴水也沒有,如此一來,子明只好自己到廚房去找水喝。下體的傷還沒有癒合,每走一步都是折磨,鮮血就順著大腿一直淌到地上。

  子明一路蹭到廚房,才發現家裡連一滴熱水都沒有了,他只好先燒水。站在廚房子明想,既然已經來了,乾脆給子健把飯做了吧。燒上了水,子明開始給弟弟做飯。光是蹲下身子拿米,就用盡了子明所有的力氣,他蹲在地上怎麼努力都站不起來。

  子明靠在櫃子上休息了大約半小時,才勉強撐著櫃子站了起來,忍著陣陣的眩暈,把米飯給子健蒸上,這樣等子健回來後,讓他自己叫個菜就好了。接下來就是把熱水帶回臥室,小小的一壺水,對子明來說卻是個無比沈重的負擔,幾乎是裡兩步一停,三步一歇,子明才又蹭回臥室。

  這麼一個來回下來,子明已經不渴了,他現在什麼感覺都模糊了,閉上眼睛幾乎是暈了過去。睡夢中的一陣激烈的疼痛,生生的把子明弄醒了。子健回來了,正給他上藥,鑽心的痛一陣陣的。

  見子明醒了,子健開口道:「你這個怪物真有本事,生了怪物還不足一天就能下地走了,弄得我滿屋是血,髒死了!這屋裡沒法呆了,我走了,這是餅乾,別餓死啊!還有這藥一天一次,別忘了塗。要不是想看你還能生出什麼樣的怪物來,我才懶得管你!」

  之後子健毫不猶疑的走了,接著一個星期都沒露面。靠著餅乾和水泡米飯,子明總算渡過了最難受的幾天。等子明活動自如了,家裡都收拾乾淨了,才打電話把子健叫回來。那晚,子明給弟弟做了很多好吃的菜,生怕在外的那幾天,子健都沒好好吃飯。

  當晚,子健的肉棒又插進了子明的身體。這次子健只插了後面,前面畢竟還沒有完全恢復。等子明都恢復好了,子健又開始了前後開工的日子。

  每次子健做舒服了,都會抱著子明大叫:「你這怪物,只有做愛的時候最好用,既能享受女人的,又能享受男人的,一人兩用,哈哈!」子健以為這句話是羞辱子明最好的武器,可子健不知道,他這句話子明十次有九次都聽不到,他舒爽的代價,就是他哥哥的暈厥。


4
  這一段日子以來,子健都在忙著準備他的學位論文,雖然只有二十歲,但子健馬上就要拿到他的碩士學位了。

  子健是天才,小學的時候跳了一級,中學的時候又因為過於出色而連跳兩級。別人用六年才能完成的課業,他只用了四年就可以輕輕鬆鬆的完成。

  在子健十五歲的時候,他就如願以償的考進了最好的醫學院,開始了大學生活。習慣跳級的子建在大學裡又跳一級,只用了五年時間就拿下了學士和碩士兩個學位,之後自然是毫無懸念的被保送去讀博士。

  這樣的子健,從小到大都是老師們心目中的寵兒,同學們仰慕的對象。無論他走到哪裡都是大家關注的焦點,他能聽到的,能看到的,儘是別人的稱讚與誇獎。久而久之,子健就把別人的矚目和誇獎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他覺得自己就應該站在中心,成為大家的焦點。

  子健認為自己應該是完美的,但在他心底有著不為人知的苦澀,是子健無法釋懷的,那就是他的家庭。儘管子健在外風光無限,可是一回到家,就變得黯淡無光。父母心中的焦點從來都不是他,而是他那個「與眾不同」的哥哥。

  子健從小就知道父母的辛苦勞作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讓哥哥恢復正常。在子健很小的時候,也喜歡和哥哥在一起,在小子健看來只有哥哥才是最愛他的人。

  只是隨著他在外面越來越風光,子健對哥哥的感情就悄無聲息改變了。他開始恨哥哥,恨他搶走了父母對自己的關注。尤其是在父母過世後,子健甚至覺得他哥哥活在這世上唯一的意義就是被自己折磨,為害死父母,害自己沒得到寵愛的罪行付出代價。

  儘管子明天天給他做可口的飯菜,照顧他的生活,可子健還是變著花樣的給子明找麻煩。子明給他洗衣服,他嫌棄子明把他的衣服洗壞了,子明不給他洗,他又罵子明,天天在家裡吃白飯不幹活。

  在子健拿到碩士學位之後,他在醫院裡的地位也不一樣了,擺脫了實習的帽子,子健成為一名正式的腦外科醫生。在挽救了幾條生命之後,子健就越發自負起來,他甚至覺得自己與上帝不相上下,可以左右一個人的生和死。

  人在意氣風發的時候,總有用不完的力氣,不論是工作上還是晚上的床上。子健攥著領口,把子明從床上提起來,左一下右一下的扇子明耳光。他的寶貝還硬著呢,這個怪物怎麼可以昏過去。

  子明緩緩的醒過來,舔了舔嘴角的腥甜,迷離的看著自己的弟弟。子健淫笑著道:「哈,醒了,我可不喜歡充氣娃娃!」隨後又把自己火熱的男根插進了子明的後穴。顧不上後面那撕裂的痛,子明只是擔心弟弟這樣的鋒芒畢露會不會有問題。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弟弟還在抽插著,聽弟弟的粗重的喘息,似乎是很舒服的樣子,對子明來說,除了疼痛和被插得很深時的噁心之外,沒有任何其它感覺,子明想這也許是他身子特殊的原因吧。

  被弟弟上了這麼多次,子明已經漸漸習慣,甚至喜歡上了它。因為只有弟弟在自己身上瘋狂的時候,他才能近距離的看看弟弟,甚至抱抱他,就像現在。

  子明溫柔的撫摸著弟弟的頭,跟他說:「子健,你可得跟周圍的人好好相處,知道麼!」雖然子明的聲音很虛弱但到底是說話了,子健怒上心頭,他有什麼立場說那種話,他以為自己是誰?

  子健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在子明的身上又啃又咬,更加賣力的讓子明痛苦,子明的後穴剛適應他的陽具,子健就轉戰前面,待後穴收縮之後,他又狠狠的插回來。終於熬到子健疲累進入夢鄉,子明卻反常的清醒,身上的疼痛讓他無法入睡,周圍淫糜的味道,讓他一陣又一陣的反胃。


5
  子健一覺醒來,看到哥哥的蒼白和虛弱,自是一陣的興奮。這就是說錯話的代價,他要那個怪物好好記住。

  醫院中的子健,收斂了夜晚的獸性,搖身一變就成了年輕有為的醫生。他一進病房,就被病人家屬團團圍住,大家淚眼婆娑的拉著子健千恩萬謝。昨天子健在手術台上,成功的救治了一個二十五歲的腦瘤患者。

  昨天,他剛一出手術室,告訴病人家屬手術成功,那病人的雙親就撲通一下給子健跪下了,像拜神一樣給他磕頭。子健當時的感覺,豈止是好極了可以形容!

  中午吃完飯,就有醫生拿著紅色的請柬過來找子健,說是晚上有一個酒會,一定要子健去參加。子健稍一推托,那醫生就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接著又是一番奉承,子健對他的態度很滿意,爽快的答應了晚上去赴約。

  酒會上的來賓大多是上流社會的單身男女,與其說是酒會不如說是相親宴。那醫生也是受人之托,說是一定要把子健帶來,許多的名流小姐對子健已經仰慕很久了。

  子健身材挺拔,又生得相貌堂堂,自然討小姐們的歡心。不過更重要的是,年僅二十一歲的子健,已經是全國五星級醫院裡的主治醫師,並且還是最有前途的腦外科專業,這樣的人才自然是豪門女婿的熱門人選。

  子健的出現果然惹來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整個晚上子健都被美女縈繞。她們其中的一個,生得婉約清純,說出的話也最得子健好感。順其自然的,子健和她墜入了愛河。

  熱戀中的子健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子明開始還擔心著,不過看子健心情大好,滿面紅光,還動不動的總打電話,就明白自己的弟弟是在戀愛了。子明幾次開口想問那女孩是什麼樣的人,卻都被子健瞪了回來。

  晚上子健有時還是要上他,子明也乖乖的給他,子健不願意把自己獸性的一面展示在戀人面前,而子明也希望弟弟在自己身上發洩後,能善待他愛的姑娘。

  有一天晚上,子健回到家,突然跟子明說要他搬出去。子健還說,他的女朋友要到家裡來,並且他們準備結婚。說這話的時候子健是有些心虛,買這個房子,子健幾乎用盡了父母的畢生積蓄,房子的一半是應該屬於他哥哥的。儘管子健不認為子明有資格來繼承家裡的財產,但是如果子明賴著不走,他也沒什麼好辦法。

  子明聽說弟弟要結婚,欣喜之餘也不免擔心,弟弟只有二十一歲,能不能承擔起家庭的責任?還有他和那個女孩交往了多久,彼此是否瞭解?子明剛剛道出自己的擔心,就被子健立刻打斷。

  「你如果不想走就直說,我們把這個房子賣掉,你拿走一半的錢,然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再說一遍,你沒有資格管我,我也不需要你管,我自己的生活自然有我自己來負責,不需要你這個怪物來插嘴!」

  子明機械的合上了微張的口,停了一下,隨即平淡的對子健道:「那好,我明天早上就離開!」

  這下子輪到子健發愣了,過程順利得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子健沒打算讓子明這麼快就離開,他已經把哥哥關在這屋裡五年了,讓他這樣貿然的離開,他要子明何去何從。

  心裡這樣擔心著,嘴裡卻說不出,子健就這樣悶悶的去睡覺了。第二天,子健起床的時候,就發現他哥哥在收拾東西,一個小小的旅行袋就是子明所有的行李。

  聽到身後有聲音,子明就知道是弟弟醒了。子明直起腰來,背對著子健道:「子健,就算你不願意聽,也讓我把話說完。既然你選擇了那位姑娘就要好好的對待人家,結婚不是兒戲,你一定要想清楚。我呢,這就走了!子健,如果你願意,我還是你的哥哥,今後要是遇上坎兒了,別忘了還有我呢!」

  子健心口漲得滿滿的,目送著哥哥離開,子明在出門之前,最後和子健說:「那個孩子,你能給我找回來麼?我們會消失在你視線之外的,我最後求你了!」


6
  子健看到哥哥的身體有些顫抖,心裡莫名其妙的發堵。他翻身下床,從抽屜裡拿出張銀行卡,走到子明身邊,遞給他說:「這是銀行卡,裡面的錢足夠你生活一年,這一年裡希望你能學點什麼,別再吃白飯,那個孩子我試著給你找!」

  子明傻傻的接過銀行卡,愣愣的看著弟弟,他已經多久沒從弟弟的口中聽到幾句正常的話了,子明眨巴著眼睛,就盼著能聽弟弟多上幾句。

  子健不想日後再和子明有所糾纏,絕情的道:「你要知道,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污點。過去幾年我是過分了些,不過那都是你欠我的。現在我決定要過新生活了,那就要甩掉過去所有的遺憾。我們的恩怨就在今天瞭解,日後兩不相欠,倆不相見!」

  子明的眼光又黯淡下來,弟弟這是要和他斷絕關係,他又何嘗不知道呢?只是那話真的從弟弟的口中說出來,子明還是覺得不是滋味。失落的走出大門,子明抬起頭看著周圍的一切,在這裡他已經住了五年,現在看來卻是完全的陌生。

  子明在住宅區裡轉了又轉,也沒找到離開的路,最後還是被保安帶了出去。保安以為他是哪家的護工,出來時迷路了,就好心把他帶了出來。

  走出小區,子明順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問他去哪,子明猶豫了一下,跟司機說:「送我到一家可以買房子的地方吧!」子明想,給自己找一個棲身之所是第一位的。

  走進售屋中心,售樓的小姐們瞅著子明的這身打扮,誰也不願意搭理他。私底下你推我讓了好久,才有一位小姐,嘟著嘴巴不情不願的向子明走來。給子明介紹房子的時候,小姐也是愛搭不理,等子明說就買這一套,現在就付錢的時候,那小姐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雖然不是多好的房子,但是子明一下子就付了全款,送子明離開的時候,那小姐眼睛笑得就只剩下一條縫了。

  子明初中畢業後就沒有再上學了。那時候,大家的第二性徵都在蓬勃的發育,而他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就一片靜止,父母不希望子明的秘密被大家知道,就讓他退學在家,幫忙照看家裡的洗衣店,將來只要他能繼承洗衣店就好。

  子明從小就知道自己特殊,父母也有意無意的,讓他盡量少的跟朋友們接觸。所以小子明從小到大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讀書。自從輟學在家,子明就開始試著寫文章,很快就得到了好評。這十年來,子明積攢下來的稿費可是相當可觀的。

  子明買的房子是這個小區的一個樣板間,一室一廳,裝修和傢俱都是齊全的。他只需買一些必要的家電。子明整整忙了2天,終於讓自己安頓了下來。沒多久子明就出現了不舒服的症狀,起初子明以為自己是累了,可難受的感覺一天天的持續著,子明知道自己十有八九又有了。

  於是子明立即行動起來,叫來師傅把自家的門改裝了,在大門底下開了個小門,讓東西可以自由進出,這樣以後大了肚子出不了門,可以讓人家把東西從小門裡送進來。

  三個月後,子明突然聽到有人敲門,嚇得他寒毛一下子都豎了起來,警惕的問:「誰?」雖然肚子現在還可以被遮住,但也已經顯型,子明現在連做夢都害怕自己這幅怪模樣被別人發現。 「是我,開門!」外面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子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門外的人是子健。子明打開門,看到子健正抱著孩子站在外面。子明迅速的拉子健進來,匆忙關上了房門。從子明怪異的舉動,再到挺起的肚子,子健笑道:「啊,你又有了!!」


7
  子明絲毫不理會子健的嘲笑,接過子健手中的孩子,像珍寶一樣抱在懷裡。算來這個孩子應該快2歲了,除了在出生之日,子明就再沒看過他。子明激動得把孩子抱在懷裡看了又看,親了又親。不過子明也不得不接受現實,這個孩子的缺陷越來越明顯了。

  在孩子剛出生的時候,還需要仔細的觀察,才能發現異樣。現在只需一眼就可以明顯的看出孩子的殘疾。難受之餘,子明也堅定了信心,就算全世界都不接受這個孩子,他也會努力給孩子一片生存的天空。

  被子明這樣忽略,子健心裡怒氣澎湃,又接著嘲諷子明道:「一個傻子,一個怪物,再加上肚子裡的這個不是傻子就是怪物的東西,你們三個在一起,還真的是一個神奇的組合,祝你們生活愉快,呵呵……」

  看著子明的臉色一陣青白,子健得意的大笑起來。子明想岔開弟弟的話題,於是開口道:「你進來坐坐,我給你倒杯茶!」

  子健揶揄的笑著,道:「不必了,不必了,喝了怪物的茶,要是變成怪物可怎麼辦?我3個月後還要結婚呢!」

  「啊?這麼快就要結婚了?能不能告訴我具體的時間和地址?」子明問出這個問題,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勇氣。明知道後面跟著的肯定是一番羞辱,但站在面前的是他唯一的弟弟,他還是想看一眼弟弟的婚禮。

  「10月20日下午在大教堂舉行婚禮,那時你肚子就該很大了吧?你還敢出屋麼?呵呵,不過你來也可以,反正別讓我看到,我可不想在大喜的日子看到有怪物出現,那是多麼的掃興啊!」最後的一句子健故意說得很重。

  「我不會去的,我就問個日子,你別擔心!」子明抱著孩子垂下眼簾,他被打擊到了,雖然作足了心裡準備,他還是被打擊到了。滿腔的關愛,換來的卻是至親的鄙夷和厭棄。雖然這早已不是第一次了,但子明的心到底是肉長的,每到這個時候它還是會痛的。

  看著低頭默默傷心的子明,子健心裡也變得不痛快了。來之前他已經和自己說好,只把子明當作陌路,不再糾纏過去的仇恨。可為什麼一見到面,還是要出口傷害他呢?子健聰明的頭腦迅速的轉著,很快就有了答案。

  他和子明永遠都不可能是陌路,他們的生命早就糾纏在一起了,如果形象的來說,子明倒像他身上的一塊傷疤,不碰則以,一碰就痛。子健很滿意自己的答案,既然如此,他今後只要不要碰這塊傷疤就好了。

  子健欲轉身離來,遠離自己的傷疤,不巧卻被「傷疤」給拽住,子健不耐煩的問:「又有什麼事啊?」

  「這個孩子有個痛疼腦熱的應該吃什麼藥呢?這你知道麼?我趁著這些日子還能出去,把該買的東西都買回來!」

  子健去孤兒院接孩子的時候忽略了這個問題,他掏出電話,打給孤兒院。孤兒院的人知道是他打來的,很熱情的給他回復,說是這個孩子雖然智力有問題,但卻很少生病,生病的時候吃一些普通的藥就可以了。

  子健謝過了人家,又和對面的人寒暄了幾句。在孤兒院的人看來,子健是一個既有才華又有善心的不得了的人才。子健到孤兒院去辦領養,借口就是自己要結婚了,在履行婚姻責任的同時,也想多盡一份社會責任,就想領一個孤兒回家撫養。

  正好那個孩子是他撿到的,想是有緣就決定領養他了。孤兒院的工作人員跟子健說明了這孩子的具體情況,子健仍然表示願意撫養,這樣善意的舉動,可感動壞了孤兒院的工作人員。


8
  雖然子明想留子健吃飯,可子健哪肯多留,說完該說的,就像避瘟神似的離開了。站在砰的一聲關上的門後,子明想,弟弟已經長大,他不能再像擔心小孩子一樣總是把弟弟掛在心上。

  再過三個月,他的弟弟就將成為一個女人的男人,一個成熟的大人。以後將會有一個女人關心照顧子健,不需要他再來操心了。眼前,他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帶大肚裡和懷中的這兩個孩子。

  子明給孩子取名叫小輝,因為智力的原因兩歲的孩子,依然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要子明來照顧。子明也閱讀了一些有關殘障孩子的書籍,上面說只要耐心的教,就算是殘障的孩子也可以學會一些東西。

  於是子明開始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教小輝說話,上廁所。子明很喜歡黃昏時色彩豐富的天空,每天到了這個時候,他都會抱著小輝到陽台,一邊看天空,一邊教小輝說話。

  自小輝來了之後,這肚子裡的孩子似乎也活躍起來,飛快的長大。以前子明還能抱著小輝站著,現在只要多站一會兒,子明的腰背就鈍痛,搞不好腿也會抽筋。迫於無奈,子明只好抱著孩子坐在椅子上。

  子明指著天空,跟小輝說:「小輝那是天空」小輝靜靜的看著陽台外面,完全沒有回應子明。子明並不氣餒,反正這也是急不來的事。等到天色暗了下來,子明就把孩子抱回屋裡,用繩子綁住孩子的腰,拴在床頭。孩子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子明怕自己做飯這會兒工夫,孩子亂動傷到自己。

  家裡就一大一小這兩個人,飯菜也比較簡單。吃飯的時候,子明把小輝抱在在懷裡,讓他用小手握住勺,自己再握住小輝的小手,手把著手教小輝吃飯。

  吃到一半,子明就停下來,看小輝能不能把飯送進自己的嘴裡,子明教了小輝一個多月,孩子總算學會用勺子盛飯然後往自己嘴裡送,可是到現在為止,小輝還是找不準嘴巴的位置,飯也送不進嘴裡。

  吃完了飯,子明就又要開工了,雖然他的書賣得不錯,可是將來還要負擔兩個孩子的生活,他還是得盡量多寫才能保證今後的生活。子明打開電視讓小輝看電視,自己開始碼字。

  早在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子明就給自己買了個可以放在床上的桌子,這樣他就可以坐在床上寫字了。以前和子健住在一起的時候,他就試過頂著肚子坐在椅子上寫字,結果就是腿麻加抽筋。那種感覺到現在子明都還記憶猶新,所以這次子明決定對自己好一點。

  今天他筆下的女主人公也有了寶寶,子明寫著:靜兒臥在床上,一手托著頭,一手撫摸著自己圓滾的大腹,幻想著孩子將來的樣子,『他應該是個英俊少年,長大之後一定是大殺四方型的,所有的漂亮姑娘都會拜倒在我兒子的西裝褲下,呵呵……』聽著靜兒不著邊際的幻想,身後給靜兒捶腰的老公,笑道『那若是女兒呢?』……

  寫到這兒,子明突然覺得自己的腰又僵又酸,子明稍稍的動了動身體,輕輕的捶打著自己的腰,心想,當初應該給自己買個按摩器就好了。

  子明決定先歇歇,捏了捏身邊的玩具鴨子,成功的吸引了小輝的注意。小輝爬向鴨子,子明把小輝摟在懷裡,一如既往的教他說:「小輝,這是鴨子,鴨~~子~~」

  小輝把玩具鴨子拿在手裡,左右擺弄,子明還是指著鴨子,教小輝道:「鴨~~子~~」

  「嘎~~幾~~」

  幸福來得太突然,子明不敢相信他的小輝可以開口說話了,子明還是指著鴨子,繼續說:「小輝,鴨~~子~~」聲音激動得打顫。

  「嘎~~幾~~」


9
  子明一下子把小輝摟到身邊,緊緊的抱在懷裡,眼睛裡漲漲的全是淚水。「誰說我的小輝是傻子,我的小輝都會說話了,以後我們還會說別的,還會幹其他的事情,我們比普通人不差的!」小輝哪裡聽得懂子明的這番豪言壯語,他只是幸福的趴在那個自己熟悉的懷抱裡。

  自從小輝開口說話,子明就更加積極的幫著小輝開發智力。子明不能出門,他就在網上搜索益智玩具,然後買了讓人送到家裡來。有分辨形狀的玩具,有七巧板,還有識數的卡片。

  子明沒事的時候,就讓小輝坐在自己身前,耐心的教小輝玩著面前的玩具,雖然還沒有絲毫的進展,不過子明相信,總有一天小輝會像那天突然說話一樣,學會玩面前的玩具。

  時光飛逝,轉眼就到了子健結婚的日子。子明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如怪物般的自己。胸部以上,喉結平胸,他是個男人。胸部以下,大腹陡然隆起,他是個女人。早在子健告訴他結婚的日子時,子明就有了這個打算,既然肚子大得遮掩不住,他就裝女人好了。

  從3個月前,子明就沒再給自己剪過頭髮,披上風衣,在帶上圍巾,扣上帽子,這樣的孕婦裝扮,應該還不算太奇怪。他不能帶著小輝出去,還是把小輝餵飽之後拴在床頭,之後把危險物品一律拿開,給小輝留下的玩具也都是絕對安全的。

  子明在家裡轉了兩三圈,確定沒有什麼可以傷害到小輝後,才離開去看弟弟的婚禮。子明打車到教堂,那教堂附近有片小樹林,正好可以供他藏身。子明就站在一棵大樹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小望遠鏡,不斷的往教堂方向張望。

  子明不知道確切的時間,擔心錯過了,一過中午就在這裡等著了。一連站了兩三個小時,站得腰都要斷了,背都要折了,腿都抽筋了,還是不肯放棄,最後連肚子裡的孩子都鬧了起來。

  子明滿頭冷汗的靠在樹上,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小聲的道:「你和爸爸一樣,再忍忍,就再等一個小時好不好?再等等叔叔,我們來看看嬸嬸的樣子,好不好!」

  孩子似乎不肯妥協,子明的腳一軟,就順著樹幹一路向下,坐到了地上。子明上上下下的撫摸著肚子,道:「爸爸坐下了,你別鬧,我們再等等,別鬧,聽……呃……話……」

  就在子明安撫孩子之際,突然一聲禮炮響起。子明一回頭,看著遠處正有新娘挽著新郎從教堂裡出來。子明迅速的把望遠鏡放到眼睛上,不出所料,那個新郎果然就是子健。子明把目光移到新娘那邊,那姑娘果然生得漂亮,看上去也很溫柔,應該是個好姑娘。

  子明看那姑娘和子健都笑得如花般甜蜜,心裡輕鬆了不少。子明把手覆在腹上,輕輕的吸氣吐氣,低聲安慰孩子道:「好了,你也不要鬧了,我們就回家了,看到你叔叔幸福爸爸也放心了,今後的日子爸爸好好帶著你們過。不管你是不是個健康的孩子都沒關係,一切交給爸爸就好了!」

  子明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才扶著樹幹,托著肚子艱難的站了起來。腰還是酸痛,腿也沒什麼力氣,子明一路晃晃悠悠的離開了。子健在餘光中似乎看到有一團黑影飄過,定睛一看,心道,那個怪物果然還是來了!新娘看到丈夫在望著遠處發呆,就推了推子健,子健也立即回過神來,臉上重新掛上微笑,專注於眼前的婚禮。


10
從子健的婚禮上回來,子明一頭就栽倒在床上。剛剛在出租車上,他的腿就抽個不停,回來時走了段路,又上了層樓,身上的疼痛就更加洶湧。子明對此也無能為力,他乾脆就放寬心,仔細的去分辨身上的的疼痛。

  腳踝很脹,熱辣辣的痛。腿上的是尖銳的抽痛,一跳一跳,一抽一抽的。再來就是腰背,很酸很沈,那痛很悶一整片一整片的,輕輕按上去,就更是難受。子明暗暗記下,以後寫文這些都是素材。

  小輝看子明回來了,一邊哭一邊往子明身邊爬,他有身上的繩子拽著,爬也爬不過來,就啊啊的哭叫著。子明在兒子的叫聲中回了神兒,趕緊解開繩子把小輝攬到身邊。

  抹去小輝臉上的淚水,子明心痛的道:「小輝害怕了吧,頭一次自己在家。以後都不會了,別哭了,爸爸回來了,以後都不會自己在家了啊!」子明把小輝抱在懷裡,輕輕的拍打他,直到孩子安心的睡著。

  子健的婚禮後,子明就開始為自己的生產作準備,因為從來沒接受過產檢,子明也不清楚自己現在幾個月了,該什麼時候生?他只會在生產的前一兩天尤其難受而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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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明不想把子健叫來幫他接生,子健願不願意來是個問題。更重要的是,子明不想看到子健嘲笑自己的孩子,就算他們不正常,他們殘疾,但那也是他的孩子。那樣被人嘲笑,子明心裡很難受。

  子明想動物生產的時候都是自己給自己接生,還能自己咬斷臍帶。他現在有屋子呆,有床躺,還有剪刀和熱水可以使用,再說他已經生過兩次了,大概的過程都已經知道了,自己生應該沒有問題。

  子明還買來了紗布和止血藥,這些都是原來子健給他用過的藥,前兩天子明趁著夜色,到藥店裡買來的。子明又買了電熱水壺,這樣他躺在床上也可以燒熱水。生產後的幾天,他身子不舒服,可以用熱水給小輝沖些麥片,米粥之類的東西來吃,還有奶粉,新出生的孩子和小輝都能吃。

  看著床頭的那一堆的東西,子明覺得輕鬆不少,這樣他就可以安心等待生產了。接下來的日子,子明過得可不輕鬆,孩子經常鬧得子明坐立不安,腿抽筋的現象也越發嚴重。經常是一個晚上,不是抽筋就是胎動,要麼就起夜上廁所,一個晚上子明能安生的睡上5個小時就已經很好了。

  晚上睡不好,白天也沒精神,可小輝有吃有睡,精力十足就是喜歡鬧。子明勉強的睜著眼睛,懨懨的在一旁看。一個不注意,小輝就把玩具塞進了嘴裡,驚得子明一身冷汗。

  這些天白天晚上的連軸折騰,子明的臉上也經掛上了明顯的憔悴。子明安慰自己只要等孩子出生,日子就又可以順利運轉了。子明每過一天就在日曆上劃去一天,就這樣一連劃了一個月,孩子還沒出世的跡象。

  子明站在一片紅叉的日曆前,托著自己碩大無比的肚子,無奈的歎氣想,生活往往就是越盼什麼就越沒什麼,還不如順其自然的好。子明一手扶肚一手托腰,慢慢的晃回臥室,他剛剛哄著了小輝,趁肚裡的這個也安靜,趕快補眠。

  子明在夢裡,肚子一縮一縮的痛,子明還告訴自己,別盼了,隨他去吧,孩子願意什麼時候出來就什麼時候出來吧!於是,子明又睡沈了,後來肚子又縮了幾下,子明正困著也沒注意。

  不久之後,一股猛烈的疼痛狠狠的撞了下子明,子明猛然驚醒,下體有股暖流突然湧出。意識到不對的子明急忙托著肚子站起來,跑到廁所裡一檢查,果然是落紅。子明又驚又喜,剛說要放棄,這孩子這就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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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明看了下表,現在是下午三點半,子明算了算時間,他生產的時間大約是今天的晚上或夜裡。這樣的時間對子明來說非常理想,那段時間正好是小輝睡覺的時間,這樣就可以避免,讓小輝看到那血淋淋的場面。而且等小輝睡著了,他也可以專心的生孩子了。

  子明回到臥室,一樣又一樣的檢查床頭的儲備物。查到一半,子明突然發現,他準備了壺也準備了麥片,可是卻沒準備水。子明拍了拍胸口,慶幸自己發現得早,現在還有力氣去提水。

  子明來到廚房,從櫃子裡拿出最大的鍋,可他家最大的鍋也沒有多大,子明只好把能裝水的鍋啊盆啊都裝上水,像螞蟻一樣一點點的往臥室裡運。都運好了,子明覺得自己還扛得住,又回到廚房給小輝做晚飯。之後的幾天小輝大概都吃不上正式的飯了,他現在能多做點就讓小輝吃好點。

  子明端著熱騰騰的飯菜回到臥室,剛躺到床上腿就又抽筋了。剛剛連提水再做飯他又忙了一通,精神緊張的時候還好,現在稍一放鬆,疲累就翻著倍的趕來了。子明彎起腿捶了捶,身上雖然難受了些,但該忙的他都忙完了,心裡還是挺踏實的。

  過了會兒,陣痛慢慢厲害起來,小輝也睡醒了。雖然小輝已經3歲,可是無論是走路還是上廁所還是不能自理。子明又逼著自己起身,抱著小輝去廁所。陣痛來的時候,子明身上力氣全無,手一鬆小輝差點從他身上掉下來,小輝受了驚嚇,大哭不止還尿了褲子。

  子明只好又把小輝抱回來,給他換乾淨的衣服。子明一邊給小輝換衣服,一邊罵自己粗心,想了那麼多次,竟然忘記給小輝拿小尿桶,害得孩子受驚嚇。給孩子換好了衣服,子明又到廁所裡拿了小尿桶。這一小小的插曲,徹底粉碎了子明原有的安心,他心裡總是惴惴的,害怕還有什麼事情沒想到。

  當陣痛真的劇烈起來,子明發現自己還是天真了,他真的沒有辦法像想像中的那樣,一邊忍著痛,一邊照顧小輝。他本想喂小輝吃飯,可現在身體痛成這樣,要他拿著飯勺把飯菜送到小輝的嘴裡,恐怕是不可能了。子明乾脆就把飯菜端到床上,讓小輝自己用手抓著吃。

  天剛剛全黑,子明的陣痛就連起來了,這讓子明有些措手不及,以他的經驗,孩子也許等不到小輝睡覺就要出來了。子明沒有精力照看小輝,也不想讓小輝看到下體的狼狽,於是就關上床頭的燈,讓屋子暗下來。

  小輝正玩得高興,屋子突然變黑,害怕得他大吵大鬧,在子明把他摟在懷裡後才感覺到安全,慢慢的停止哭鬧。小輝無事可做屋裡又黑,沒多久就又睡了。

  小輝睡著了子明也輕鬆了些,他推著孩子離開自己,又取了枕巾塞進嘴裡,隨後嗚嗚的呻吟聲便悶悶的響起。子明雙手拽住床頭,雙腿盡量的張開,隨著宮縮開始用力。

  他雖然在網上看過一些關於生產的文章,但終究不專業,什麼時候該用力,什麼時候不該用力,他也搞不清楚。子明就是想趁著有力氣,能多用力就多用力。

  這樣的亂使蠻力,讓子明很快就精疲力竭了,可孩子似乎一點進展都沒有。子明有些慌了,順著他臉頰流下的汗水也不是只有疼痛這一個原因了,中間還摻進了深重的不安。意識到體力將竭,子明又想到了紅糖水,網上還說了,可以用紅糖水補充體力。

  子明費力的翻過身,去掏床頭那堆積如山的東西,他把紅糖放到哪裡去了?身上的痛如同漲潮時的潮湧,一波一波又一浪一浪,疼得緊的時候,子明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只能在疼痛暫緩的時候再去翻弄,尋找紅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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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在一個抽屜的最底下找到了紅糖,子明剛剛伸手拿起紅糖,肚子就又擰上了,子明就眼見著紅糖從自己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他無奈的收回手臂,覆在自己肚子上輕輕按揉。

  這種疼痛不知應叫做撕心裂肺還是該稱呼為痛不欲生?子明側身抱著肚子,嗚嗚的嘶喊,試圖宣洩身上的疼痛。嘴裡堵著的那一團東西讓子明呼吸不暢,心臟也不時傳來抽痛,子明只好把枕巾從嘴裡取出。

  嘴裡沒了阻礙,子明的呻吟聲陡然增大,意識到這樣下去會吵醒小輝,子明逼著著自己合上了嘴巴。為了防止呻吟聲情不自禁的漏出來,子明就拿牙齒緊緊咬住了嘴唇。

  疼痛再也沒有間歇,子明也沒了力氣去撿那掉在地上的紅糖,下身爆裂般的疼痛更是層層升級。子明吃力的翻過身,仰躺在床上從枕頭底下取出電話緊緊的攥在手裡。

  他的電話裡只有子健一個名字,如果他不行了,一定要通知子健,不管怎麼說子健也是他唯一的親人。而且他不能就這樣不聲不響的死去。這樣死去,他的秘密就可能被別人發現,到那時子健和小輝都回被牽連,被當作怪物的家人而被嘲笑。

  一片濃重的黑暗中,子明獨自忍捱著生產之痛,身上身下的床單被子全都濕透了,周圍冷颼颼的。嘴唇早已被咬破,鮮血順著臉頰緩緩往下留。直到一股突如其來的暖流衝出身體,子明才覺得稍有暖意。

  羊水破了,孩子在往下,子明用所剩無幾的力氣向下用力,下體漲得就要裂開,子明以為孩子就要出來了。他滿懷期望的伸手過去摸,摸進早已大開的穴口,卻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失望的收回手,子明掙扎著繼續用力,感覺孩子就在他穴道里拉鋸,他用力時,就往下一點,吸氣放鬆時就又縮了回來。

  如此焦灼的狀態讓子明灰心喪氣,這樣來回來起的拉鋸該什麼時候是個頭?儘管心情黯淡,但子明也沒有絲毫的放棄,他又換了個方法繼續努力。他試著吸一半的氣,然後用全部的力向下,沒有幾次,子明就憋得面紅耳赤,咳嗽不止。

  子明捂著嘴巴咳得天昏地暗,挺過一陣窒息的難受,子明感覺孩子竟然又向下了一點。迫不及待的伸手進去探孩子的位置,果然可以摸到頭了,毛茸茸軟綿綿。子明看到了曙光雀躍不已,又繼續剛才的動作,儘管咳的時候,那煎熬如深陷地獄,但子明知道只有孩子生出來,他才能真正的脫離苦海。

  一陣接著一陣的咳嗽後,子明真的無力再來一次了。整個身體空蕩蕩的還不受控制的顫抖。子明把手搭在臉上,心道:孩子,爸爸真的再沒力氣了,你自己也努努力吧!過了不久,孩子真的像聽懂了子明的話一般,自己掙扎著慢慢往外滑,子明艱難的抬起手,移到自己的下腹,再勉強自己用力,去幫孩子一把。

  孩子一點點的往外掙脫,慢慢的離開了子明的身體,子明細細的感受著孩子那股求生的執著勁頭,生命這種東西果然是妙不可言的。在孩子的腦袋都出來後,子命托住孩子的背,一鼓作氣的把孩子從自己體內拽了出來。

  子明緩了一會兒,讓剛剛那股尖銳的痛自然的過去,然後撐著身體起來,碰到暖水瓶,熱水流到了盆子裡,也流到了地上。子明扔了剪刀在盆子裡,消消毒,再拎起來,絞斷孩子與自己的連接,然後給孩子處理好臍帶。接著又用熱毛巾給孩子擦了擦身體,子明身子虛弱得緊,一切都是做做停停,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在進行。

  待一切都處理完畢,天空都已經放亮了,子明幾乎是昏睡過去的,因為在他睡醒之後,他都不知道自己睡前到底做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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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確的說子明是被凍醒痛醒的,他給孩子處理好了,卻沒給自己處理,就連胎盤還在體內沒有取出來。子明拽住剪斷的臍帶深吸一口氣,摒住呼吸,一個用力把胎盤從體內拽了出來,鮮紅的血液也隨著汩汩的流出。

  子明拽著胎盤,頹然的躺在床上,擰著眉頭大口的喘著氣,期盼著這陣疼痛能快點過去。待他稍一緩過勁兒,就取出準備好的紗布,為自己清理傷口。紗布上塗有止血藥,本來應該口服的,但子明為了快點止血就把藥塗在了沙布上。

  子明深呼吸了幾次做好了思想準備,想著又將是一陣難捱的疼痛,他小心翼翼的握著紗布緩緩的深入到穴口裡,輕輕的沾在傷口上,也許是痛得麻木,這疼來得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般劇烈,子明不由得加快了速度,紗布換了一塊又一塊血還是止不住的往外湧。

  情急之下,子明把大把的止血藥都塞進了嘴裡。還用沾了藥的紗布,堵住了穴口。他的身下是一片冰涼,子明無法起身給自己換被子和床單。就慢慢的挪動身體,盡量的往孩子的那一邊湊。然後又笨拙的把身上的被子翻過來,用不是很濕的那一面蓋在自己的身上。身子稍一舒適,子明就又睡過去了。

  這一次子明睡得久一些,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小輝也已經醒來,睜大著眼睛好奇的看著他身邊那小小的柔軟的一團。此情此景,讓子明冷涼的身體頓時有了暖意。

  子明想給小輝介紹下這個家庭新成員,也是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記得孩子的性別,昨晚上他給孩子清理身體的事情現在已經都不記得了。

  子明把身體探向孩子,身上的絲絲暖意就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被抽得絲毫不剩。孩子指甲和嘴唇都是紫紅紫紅的,張著小嘴有一口沒一口的喘著氣。子明的心瞬間刀割似的痛,他的祈禱上帝到底還是沒聽見。

  子明閉上眼睛又再緩緩睜開,伸出手溫柔的撫著孩子的臉,喃喃的道:「爸爸會治好你的,你和爸爸一起努力好不好?」這個世界果然是缺少奇跡的,他不是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嗎?他不是早就和自己說好,不論孩子有什麼樣的毛病,他都要好好的帶著他們努力的生活麼!如今到了他該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子明抹去臉上不知什麼時候落下的眼淚,把身體挪到床邊,給小輝和孩子熱水沖奶粉。子明把開水到進奶粉裡,晃了晃又吹了吹,自己先喝上了一大杯,他的責任又重了一分,他必須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子明自己吃飽了就去餵小輝,喂完了小輝又把奶粉裝進奶瓶裡去餵孩子。他剛剛看了,這個孩子是女孩,既然哥哥叫小輝,那她就叫小惠吧。子明吃力的抱起小惠把奶嘴放進她的小嘴裡,可小惠只是不停的拔氣,根本喝不進奶。

  子明知道他必須要帶小惠去醫院,他把小惠放到一邊,努力的起身,穴口裡的紗布蹭到傷口火辣辣的痛,不過這還是無關緊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腿軟的像棉花,試了幾次都無法起身,更不用說是行走。

  整整一天,子明的心都怦怦的亂跳,他拚命的吃東西讓自己恢復。到了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子明喂小輝吃了早飯,給他包好了尿布,還是用繩子把小輝拴在了床頭。自己穴口裡的傷還沒癒合,如果走路的話必定流血,子明就用紗布把穴口塞滿,套上一條又一條的褲子,之後撐著床頭晃晃悠悠的站起來。

  開始的幾步,痛得子明頭暈眼花,腿也直不起來。小惠昨天一點東西都沒吃,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子明扶著牆走了一圈又一圈,等身體痛得麻木了,他就套上厚外套,給小惠裹好,抱著她走出了家門,走進凜凜寒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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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明被風吹得左搖右晃,他出來得太早,等出租車業不容易。上了出租車,子明直接叫司機把他們帶到了全市最好的醫院。子明先去了兒科,兒科的醫生看看了小惠的情況,就打發子明到心臟科。子明又抱著小惠上了五層樓,到了心臟科。

  心臟科的醫生,用聽診器聽了聽小惠的心跳,在檢查單上寫下了一長串的檢查項目,子明抱著小惠一一的都檢查了,子明要的都是加急的,他付了雙倍的錢,也免去了排隊等候的時間。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子明再回到診室的時候,只覺得頭暈目眩,周圍都是模模糊糊的,旁邊的護士小姐關心的過來問他有沒有事,子明一個勁兒的搖頭。護士小姐不放心子明,扶著他在椅子上坐下。

  子明坐定,醫生看了看檢查的結果,沈著臉說:「先生,這個孩子的心臟先天性畸形嚴重,現在的治療手段對這種病症還無能為力,真的很抱歉了!」

  子明先是覺得一片白茫而後在「先生,先生」的叫喊聲中甦醒過來。孩子已經被護士小姐抱在了懷裡,而他自己則靠在了醫生的身上。「先生,我看您身體虛弱,比起孩子您更需要入院治療。」醫生跟子明說。

  「醫生,我沒什麼的,就是這幾天沒睡好,請您想辦法救救孩子,那個孩子是很想活下去的!」子明無法跟醫生描繪,小惠是怎樣執的從自己體內掙扎出來。但子明一定要跟醫生說明白,這個孩子極強的求生慾望,孩子沒有放棄,他更不可能放棄。

  子明抓著醫生,給他講孩子是怎麼張著小嘴努力的呼吸。子明是寫文章的,描述起來栩栩如生,醫生被他纏得沒辦法,只好說:「好吧,我給你開藥,但是絕不可能住院治療。雖然有些殘酷,但是我還是要和你說,我們的原則是把醫療資源留給那些有希望的病人。」

  醫生說什麼子明都不管,只要能給小惠治病,怎麼樣都行。醫生開了藥,讓護士給小惠掛上,由於沒有病房,子明只能抱著小惠坐在走廊裡。護士也是第一次給這麼小的病人輸液,很負責任的去找兒科的護士來示範。

  藥液一滴滴的進入小惠的身體,在子明看來,那些不是藥而是希望。眼見著小惠的呼吸趨於平穩,不僅是子明就連他身邊的護士也跟著一起歡喜雀躍。護士還拉來了醫生,醫生也沒想到,這藥能有這麼立竿見影的效果。

  子明想到了什麼,他請護士小姐幫忙抱一下小惠,自己先離開一下。子明給小惠帶來了奶粉和奶瓶來,小惠現在可以呼吸了,子明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小惠可不可以吃東西了。

  子明彎腰打了開水,再抬起頭又天旋地轉了。子明扶著牆壁,慢慢的靠在上面,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剛剛他可能走得太急了。

  這時,子健剛做完一例手術,正從樓上下來。看到子明閉著眼倚在牆上,子健著實的大吃一驚,子明的大肚子已經不見了,顯然孩子已經生出來了。他沒接到子明的任何電話,難道那怪物自己把孩子生出來了?

  子健身旁的醫生,推了下發呆的子健,問道:「汪醫生,是不是想起什麼沒做的事情?」

  子健回神過來,微笑著道:「剛剛是想到一個,不過又仔細回想了一下,已經處理過了。呵呵,自己嚇了一下自己!」

  「就是嘛,汪醫生怎麼可能犯錯誤,您做了快五十例了吧?竟然全部成功了,實在太了不起了,估計您能打破教授年齡的最小記錄!」

  「那裡,那裡,您過獎了」子健口中說的話和他臉上得意自信的表情形成了刺眼的反差。

  子健看著子明扶著牆,虛軟著向前走,就連他從子明身邊超過的時候,子明都完全沒反應。子健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故意沒有關門,一直從敞開的門中向外看。他看著子明喂懷裡的孩子喝奶,還有子明身旁的小護士,一直興奮得又說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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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藥液輸完了,子明就跟醫生和護士告辭,帶著小惠回家去了。子明一走,幾個護士就湊在一起八卦。子健一改往日的作風,伸著耳朵努力的聽,還遺憾耳朵不過長。

  就聽見剛剛坐在子明身旁的護士說:「那個孩子好可愛,喝奶的時候嘴一動一動的,吃飽了還打了個奶嗝兒,看得我母性迸發,今天就想結婚生孩子!不過那孩子命苦,醫生說了,活不過一年的,不過他爸爸真的是好人,這樣都沒放棄!」

  又有一個護士說:「我也在旁邊看到了,那小模樣倒是真好看,所以就是說啊,這孩子別管好不好看,健康還是第一位的。誰辛辛苦苦得來的孩子捨得輕易放棄啊?估計這孩子的結局又是一個人財兩空!真是造孽啊!」

  「可不是說麼,那藥可不便宜,看他爸爸的妝扮可不像是有錢人,醫生好心讓他別治了,可他不甘心啊,估計也就花錢圖個心安!」

  「也就是這樣了!」

  一群護士嘰嘰喳喳的議論了半天,倒是讓子健弄清楚了來龍去脈,他真是小看他的那個怪物哥哥了,不但能自己生孩子,還能自己帶孩子來看病。從護士們剛剛的描述來看,估計孩子最多也就三四天大,那個怪物還真本事。

  子健又一想,那怪物哪裡來的錢呢?莫非是父母還有他不知道的積蓄?想到這,子健就氣不打一處來,自己明明比那怪物優秀無數倍,為什麼在爸媽心中,總是那個怪物比較重要?難道因為他是長子麼?真是愚昧的父母!

  再說子明回到家,晃晃悠悠的進了屋子,屋裡的味道有些刺鼻,床單上血水羊水混起來的污穢,看了就讓人反胃。子明不能讓孩子們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趁著自己還有點力氣,把床單被子都換成乾淨的,把髒了的都扔進了洗衣機。

  一切都就緒了,子明才拿藥進了廁所,清理自己的身體。一層層的褪下褲子,血跡一層比一層多,顏色也一層比一層鮮豔。子明脫下被血染得鮮紅的內褲,動了動,穴口裡的紗布,疼,太疼了!

  子明坐到馬桶上,伸開雙腿任它去抖。子明緩慢的往外拉紗布,刺啦刺啦的疼,讓他又是一身的汗。子明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與其這樣一直疼著,倒不如一次來個痛快。子明緊緊抓著紗布,狠了下心,死命一拉!

  「啊……」的一聲慘叫,子明從馬桶上摔了下來,倒在了冰冷的地上。絳紅的血液從穴口裡流出,迅速匯成一灘血泊。紗布上除了鮮血之外還有被一起沾連下來的肉。強烈的衝擊後,子明就像垂死的螞蚱,躺在地上不自主的亂抖。

  子明下身還赤裸著,這樣倒在地上,身上很快就凍麻了。他不得不想辦法讓自己起來,子明伸手出去看看能抓到什麼,剛好可以摸到馬桶,子明把一個胳膊支在馬桶上,用另外一個撐著地,讓自己又坐回馬桶上。
子明拿出止血藥扔到嘴裡,嚼了嚼嚥下去,剩下的,就溶在溫水裡等下塗在紗布上。為了防止發炎,子明還嚼了消炎藥,也溶了些放到水裡。子明把乾淨的紗布放到溫水裡浸濕,吸了口氣,把紗布又塞進了穴口裡。

  穴口裡又沙又痛,子明雙手緊緊抓住馬桶邊,咬著牙捱著,等疼痛緩和了,就把紗布拿出來,再換新的。如此弄了三遍,子明再也沒有勇氣把紗布往後穴裡塞了。不過幸運的是血似乎是止住了!

  想著穴口裡的傷口還是晾一晾好得快,子明便沒有再穿內褲,赤裸著下身,扶著牆蹭回了臥室。他怕又弄髒床單,就在身下墊了兩個枕巾,然後坐回被子裡面。小輝還在睡,臉上掛著淚痕,他說過不讓小輝一個人的,到底還是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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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明用開水給自己沖了杯濃濃的紅糖水,剛剛也許是凍到了,涼氣不停的從骨頭縫裡往外冒。子明捧著滾燙的紅糖水,吹了幾下就一股腦兒的喝下去了,舌頭被燙得沒知覺,可身體總算是暖和一些了。

  小惠和小輝都在睡覺,子明也想休息,可剛閉上眼睛腦子裡就蹦出好些事來。子明從被子裡爬起來,拿著小惠的藥費單子認真的數著後面的零,然後又打開電腦,查他賬戶上還有多少錢。

  給小惠治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算上來回的車費加上治療費和藥費,他現在賬戶上的錢,勉勉強強只夠半年。子明又算了算,如果除去車費和治療費,這樣就可以寬裕一些了。既然小惠這個病是個長期的工程,看來他必須要學習一些護理的知識了,今後小惠輸液就可以不用去醫院了。

  子明算完帳後沒多久小輝就醒了,衝著子明咿咿呀呀的叫著,那聲音聽起來很沙啞,看來是哭啞了嗓子。子明心痛的把小輝摟在懷裡,沖了黑米粥給小輝,還餵他吃了幾塊餅乾。

  小輝一直抓著子明,吃飽了也不撒手,子明撫摸著兒子的頭,安慰他受傷的小心靈。過了會兒,小惠也醒了,嚶嚶的哭了起來。自從看了病,小惠可以喝奶了,也能哭出聲了,醫生的話只能信一半,子明堅信小惠會好起來的。

  一邊抱著女兒,一邊逗弄兒子,時間就不知不覺的過去了。晚上,小惠很早就睡了,小輝白天睡得太多,現在還精神,子明就把他放在身前,讓他和自己一起寫文章。他已經發郵件給編輯了,希望再接一些商業的活兒做。

  原來也有些商業的活兒也找過子明,只是當時他不缺錢,而且寫文章又是子明唯一放鬆的時候,子明不捨得那這段自由的時光去換錢花,只是現在小惠的病需要錢,子明也沒辦法了。

  子明一直寫到後半夜,剛要睡覺,小惠就哭了。小惠的哭聲很微弱,子明把女兒抱到眼前,才知道孩子又拔氣了。子明給小惠立起身子,讓他窩在自己懷裡,伸手到小惠稚嫩的胸膛上,柔柔的按摩。這是今早醫生教他的,現在用起來果然很管用。

  小惠可以暢快的吐氣了,便舒服的又睡著了。子明擔心放下小惠會讓小惠再次不舒服,他就這樣抱著小惠,頭靠在床頭上,隨便的瞇上一會兒。

  到了第二天天亮,子明放下懷裡的小惠,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再弄醒熟睡的兒子,抱在懷裡,道:「小輝,爸爸要帶妹妹去看醫生,你不要哭,爸爸很快就回來的,你知道了麼?」小輝沒有反應,子明歎氣,想著自己走後,小輝無助的坐在床上哭鼻子,子明就覺得揪心。

  即便如此,子明還是得帶小惠去醫院。子明餵飽了小輝,還是給他綁在床頭。子明又找出紗布,想像昨天一樣塞進穴口裡。子明抖著手卷紗布,想起昨天的疼痛,子明的頭皮就一陣陣的發麻。

  子明顫抖著把紗布往穴口裡放,整個身體也跟著緊張的繃了起來。紗布還沒塞進去,子明已經是滿頭的汗。子明把手收回來躺在床上喘氣,想著還是別這麼虐待自己了。

  子明又給穴口裡上了遍藥,然後把紗布疊了一層又一層,用針線縫在內褲上,子明像昨天一樣穿上一條又一條的褲子,然後扶著牆走上幾圈他自己適應疼痛。接著就抱著上小惠出門了。

  今天護士給小惠準備了嬰兒床,子明不用一直抱著小惠了。趁小惠輸液的功夫,子明到醫院附近的書店,買了幾本關於護理的書,準備拿回家去學習。護士看子明買來的書,心裡一片溫暖,便坐到子明身邊耐心的給他講解護理知識。

  為一個嚴重缺陷的孩子,能這樣全心全意付出的人真是太少了。他們在醫院做久了,不是人變冷漠了而是心麻木了,人情冷暖看得太多,也就見怪不怪了,偶爾遇見像子明這樣溫暖的,自然會毫不吝惜的付出自己的愛心。


17
  子健來醫院的時候,正好看到子明拿著針頭往道具手上扎,那道具是護士用來訓練注射技巧的,子健一時好奇就停了下來。感到頭頂有片陰影,護士便抬起頭,看到子健站在前面,便笑著說:「汪醫生來了,那個小患者需要長期輸液,我在教她父親怎樣給孩子掛吊瓶!」

  子明聽到護士在講話,也跟著抬起頭來,意外看到了子健又慌忙低下腦袋,他知道子健在這家醫院裡工作,但以為科室不同就不會碰到,子明在心裡默默的跟子健說:別擔心,我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噢,這樣!李小姐還真有愛心,你繼續吧,我還有事,先走了!」子健說罷,便抬腿走開了。子明抬起頭看著弟弟的背影,子鍵的氣色不錯,看來那姑娘是個好媳婦,如此,子明也就徹底放心了。如今只有這兩個孩子是他在這世上的牽掛了,子明又低下頭,仔細研究手上的書。

  冬日裡的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如果趕上下雪的日子,子明要抱著小惠在寒風中等上二十多分鐘才能坐上車。寒風不僅如尖刀般割在子明臉上更如重錘一樣敲打著他的心。醫生說過小小的感冒都能讓小惠有生命危險,子明擔心這樣下去,小惠的身體會堅持不住。

  每次子明到醫院,拉下外套拉鏈,把小惠從懷裡取出來,護士都會嘲笑他像袋鼠一樣,而後又心痛的倒上熱水給他暖身子,叮囑他注意身體。雖然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子明對孩子的那份執著的愛感動了這裡的每一個醫護人員。

  有時候,護士們還會從家裡帶來些特別的飯菜送給子明。這段時間,大家也看出來了,小惠只有子明一個人在帶,大家心疼他一個男人帶著個病孩子不容易,能多幫他一點就多幫他一點。

  護士們給他的菜五花八門的,子明不願意拒絕大家的好意,也想著可以回家豐富小輝的夥食,就感謝著收下,然後給大家買些水果作為回禮。今天他把小惠交給護士,就去給自己看病了。

  這些日子子明經常覺得渾身冰涼關節酸痛,想著他最近的生活,子明認為自己可能是受了風,就想找醫生開幾貼膏藥。到了骨科,子明跟醫生說明了來意,醫生叫他去檢查,可子明不想花錢,希望醫生能給他開點藥用就好。醫生起初不同意,後來子明真心懇求,醫生可憐他沒有錢,就開了幾種作用不大,但也弄不死人的藥給他。

  子明滿意的拿了藥,回到心腦科,醫生正好要找他談談小惠的病。經過這半個多月的觀察,小惠的情況已經明朗,醫生怎麼忍心再折騰這對兒可憐的父女!情況和醫生開始預料得一樣,孩子的心臟嚴重發育不全,現在的藥物只是維持,以小惠心臟的情況,最多能堅持一年,但是這個孩子和他父親一樣執著,醫生也告訴子明,醫學上沒有絕對的事情。

  醫生把下個月要用的藥都開給了子明,讓他在附近給孩子找一個輸液的地方,這樣就不用大老遠的跑了,有什麼急事可以給他們打電話,這也是醫生和護士第一次把自己私人的電話告訴病人。

  子明去取了藥,謝過了大家,就抱著小惠準備回家,走到醫院的大門附近,正好遇到一個男人迎面向他衝過來。儘管只是擦身而過,子明還是認出他了,那個人是雨舒,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唯一知道他秘密的朋友。

  看到他,子明一時失神了,往事又一幕幕的向上湧。就在子明發呆的時候,突然聽到後面有人喊:「子明,子明!」


18
  子明身子一抖,抱著小惠快步往前走,父母去世後的生活,要他如何說得出口。心緊張得亂跳,子明低著頭不禁小步跑了起來。奈何身後之人身長步大,那隻大手還是鉗上了他的肩膀:「子明,你跑什麼?」雨舒轉過身子,擋在子明身前。

  幾年不見,雨舒越發高大壯實了,現下立在身前彷彿高牆一般。見逃不過,子明便抬起頭,扯出個難看的微笑,道:「這麼巧啊!雨舒,我們很久沒見了!」

  雨舒白了子明一眼,也不顧周圍人來人往,明目張膽的摸上了子明的身體,子明又抱著孩子又拎著藥,也無從反抗,就任他這麼摸。

  雨舒上上下下的摸了個便,終於翻出了子明的手機,匆忙輸入了自己的號碼,聽到自己的手機響起,確定了子明的號碼,才把手機還給他,道:「今天我老婆生孩子,也沒時間跟你在這兒耗,你別想著躲我,小心我找你弟弟的麻煩!」

  子明的身子又一震,雨舒滿意的笑著說:「我先走了,我老婆要生了,你等著我的電話,我找你好幾年了!」拍了拍子明的肩,雨舒又一陣風似的消失了。

  雨舒走後,子明的太陽穴就開始突突的跳。雨舒不喜歡子鍵,有幾次因為子鍵對自己的態度不好,他還跟子鍵有過衝突。想到自己曾經在心中發過的誓言,子明苦笑著,世事總是出人意料呢!

  子明平靜的生活了半個月,雨舒的電話還是不出所料的來了。他說的第一句竟是「你若是說假話,我就去找子鍵,他在那家醫院可是很有名的。」子明只得在電話這一端苦笑,果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他那點心思真的瞞不過對方。

  子明老老實實的說了地址,不出半小時,雨舒就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外了。子明笑呵呵的給他開門,給他倒水請他坐下。雨舒捧著水杯,指著床上的兩孩子問:「都是你的孩子?」子明笑著點頭。

  一股不祥的感覺竄上雨舒的腦門,他嚥了嚥口水,小心的問:「誰的?」

  子明毫不遲疑的給了雨舒答案:「我自己的!」

  「你別跟我這兒打馬虎眼,就算你特殊,我也不相信你一個人能生出孩子來!」

  「你都說我特殊了,那有什麼不可能的?」子明難得的嬉皮笑臉。

  「汪子明,我再說一遍,你給我老老實實的,不然後果你知道!」雨舒提了音量,幾乎是吼著說出來。

  小輝哪見過這陣勢,嚇得扔了手裡的玩具哇哇的大哭,雨舒見嚇到了孩子,不好意思的收了聲。子明坐到床邊把小輝抱在懷裡,幽幽開口跟朋友講述了這幾年的生活。聽到後面,雨舒的身體就情不自禁的戰慄,握住的拳頭咯咯作響。

  就在遇見子明的那天,看到了他的躲閃,雨舒對子明這幾年的遭遇就猜到了大半。他知道子鍵是個畜牲,但那家夥畜牲的程度,卻遠遠的超過了自己的想像。

  子明的父母死後不久,他們兄弟就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當時雨舒就像瘋了一樣到處去找,他就知道那個畜牲弟弟會欺負子明。

  雨舒青筋暴出,猶如一座即待噴發的火山,子明點燃了火山也要想辦法讓他熄滅。「雨舒,你不要去找子鍵的麻煩!父母的事,我的確有責任,我不殺伯仁,但伯仁確實是因我而死,這是無法迴避的事實。是我讓子鍵從小就沒享受到父母疼愛,也是我讓他過早的失去了父母,他恨我是應該的。只是當時他小,手段有些過分,不過他現在已經長大,不會再這樣了」

  雨舒悶悶的說:「你總是說叔叔和阿姨慢待了子鍵,我怎麼沒看出來,像子鍵那樣囂張的小孩,怎麼可能會討人喜歡!不被寵愛是自己的原因,不是你的原因!」

  子明笑著抬起手,拍了拍雨舒的肩膀,道:「不管是誰的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不要去傷害子鍵,你知道的,你傷害他,最後心痛的還是我!」

  子明抬手的時候,雨舒意外的瞄到子明藏在袖子裡的胳膊似乎有些異樣。嵌住子明的手腕,撩開他的袖子,雨舒指著那一大片的青紫問:「這是怎麼回事?」


19
  「哦,這個啊,我自己扎的,我在學習輸液的方法!」子明把擺脫雨舒的束縛,放下袖子,扣好扣子。

  「你,你,你怎麼這樣虐待自己啊!你瞧瞧你自己剛剛的口氣,你虐待自己就像談論天氣!你是不是被你弟弟虐待慣了,你弟弟不虐待你,你就自虐啊!」雨舒氣得發抖,說的話也語無倫次,這個子明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麼了?

  子明低下頭並不作答,雨舒意識到是自己過分了,軟聲道:「剛剛我口無遮攔,你別在意,你為什麼不帶小惠去醫院啊,非要自己學這個!」

  子明還是低著頭不說話,雨舒急了,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你倒是說話啊,看你過著這樣的生活,你知道我什麼心情嗎?你能不能讓我安安心心的回家啊?我能幫得上忙的,你就讓我幫,你過得舒服了,我才能過得舒服你知道嘛!」

  子明摟緊懷裡的小輝,這孩子又被嚇到了。不過小惠倒是睡得熟,這麼鬧騰都沒醒。「我不願意給你添麻煩,這你應該知道!」子明喃喃。

  「我就是知道才生氣,你以為你自己是誰?你以為天塌下來你能頂啊!叔叔阿姨過世的時候,我都說了過來陪你,可是你不同意。我就知道你那個畜牲弟弟沒安好心!」

  「你別總是畜牲畜牲的叫他!」子明不滿的道。

  「呀呵……我覺得叫他畜牲,畜牲都委屈!」

  子明低頭逗弄小輝不睬雨舒,雨舒只好求饒道:「好好,我不叫他畜牲了,你快說,我能幫上你什麼忙!」

  「你這樣什麼忙也幫不上!」

  「為什麼啊?」

  「我想讓你每個星期到醫院幫小惠拿一次藥,可你總叫子健畜牲,我怎麼放心你去啊!你要是和子健在醫院裡衝突起來可怎麼辦?」

  「拿藥回來,誰給小惠輸液啊?你不會還要繼續自虐吧?」雨舒想,既然他找到子明瞭,就不會讓他再這麼自虐下去。

  「我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再說多扎幾下也不會要我的命,小惠這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能節省就節省一些。我先說好,我是不會要你的錢的!」

  「我的錢又不是歪門邪道搞來的,有什麼不能要的?」

  「雨舒,如果有什麼特殊的情況,借點錢應急倒是沒什麼,可我現在的情況不是這樣!你不是也成了家有了孩子麼?你有你的責任,而我有我的責任。」

  雨舒沈默,在心裡捉摸著,現在逼得太緊,要是子明帶著孩子跑了,他要到哪裡去找他們?現在還是順著子明為好,反正有他在,就不能讓子明的日子過不下去。雨舒心思轉了一圈,想通了便開口道:「好了,好了,都依你還不行嘛?我去給小惠拿藥,看見子健就當他透明的行不行?」

  看著子明欣慰的笑容,雨舒也盡量讓自己笑起來,可那笑容的被後卻是墜上了鉛塊的心。雨舒不禁要問,難道欺負好人是上帝的惡趣味麼?

  說話間小惠醒了,雨舒自告奮勇的幫忙抱小輝,只是他的形象在小輝心目中太差,小輝一見他就咧嘴。子明笑著把小輝放到了床上,然後把藥片放到奶瓶裡,到上開水,等藥片溶解了,又放了幾勺奶粉,一邊搖著奶瓶,一邊把小惠抱到懷裡。

  雨舒忍不住嘖嘖讚歎,瞧子明的那一串動作,連貫!優美!為啥他就不行?子明一個人帶了兩個孩子,他和媳婦兩個人圍著一個孩子都團團轉。不過仔細瞅瞅這兩個孩子,雨舒的心又沈了下去,帶著這麼兩個病孩子,子明的日子得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20
  雨舒拿了藥正準備離開,抬頭就看到了子健迎面走來。雨舒已經在這個醫院裡給小惠拿了幾十次藥,因為都在藥房,也沒機會碰見子健。有道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不就讓他看見了麼!子健疑惑的看了看他手中的藥,皮笑肉不笑的道:「呀,還活著呢?那怪物還真有本事!」

  雨舒對子健是一忍再忍,若不是答應了子明不跟子健起衝突,他早就衝過去給那畜牲幾老拳。不過今天是子健自己找上門的,雨舒怎麼可能息事寧人。自然毫不客氣的回道:「畜牲,那孩子身體裡可有二分之一的血液是你的呢,這麼咒自己的孩子可不好吧!」

  子健的眼睛裡泛著綠光,咬牙切齒的道:「你叫誰畜牲?」

  雨舒佯裝驚訝,挑著眉毛問道:「連自己哥哥都上的,不是畜牲還是人吶?啊哈哈哈……」看著子健青筋蹦出,雨舒渾身上下有著說不出的舒爽。雨舒不願意多留,在他還能控制自己情緒,不對子健揮拳之前,還是快些離開的好。

  雨舒驅車來到子明的家,他常來常往的子明給了他家裡的鑰匙。雨舒像往常一樣把藥液放進冰箱,把藥片帶到臥室交給子明。子明見他來了招呼他坐下,把熟睡的小惠交到他手上,悄聲道:「你幫我抱會兒小惠,這兩天變天,得抱著她睡覺,要不然她睡不踏實!」

  雨舒哦了一聲接過孩子,問道:「你這是要幹嘛去?」

  子明一邊披外套一邊說:「今天是小惠的生日,我去給她買個蛋糕,前些天小輝的生日我就忘了,今天兩個人一起過吧!」

  「你說你這人,強得像頭驢,你讓我帶過來不就好了麼?非要自己跑一趟!一個蛋糕有多少錢,這你也計較,再說我給小惠買個蛋糕又怎麼了?」

  子明笑著沖發牢騷的雨舒擺了擺手,自己出了門。這一年來他沒少麻煩雨舒,雖然雨舒總想在經濟上幫幫他,可是子明還是堅持自己的原則。雨舒見直線進攻沒戲了,就改曲線救國了。

  他沒事就給小輝和小惠買零食和玩具,還說那些都是他批發來的,因為單給自己兒子買也不便宜,索性就去批發,買得多了,就拿些來給小輝和小惠。子明給他錢,他也收著,不過說是批發的東西,總是找子明要很少的錢。子明也明白雨舒的心思,經常買點新鮮的蔬果讓雨舒帶回家。

  子明來到蛋糕店,那蛋糕的價格還真不便宜,子明就挑了一個小的讓售貨員給包了起來。回家的路上見到便利店門口擺著膠卷,子明盯著膠卷想,孩子們還沒照過相,他想給孩子們照相。可相機不會便宜,子明又猶豫了。

  他現在一塊錢都想掰成兩半花,小惠的醫療費是個龐大的數字,他的稿費也只能勉強應付,而他們三個人的生活費都是從子明的積蓄裡出的。子明現在希望一天能有48小時,24小時用來照顧孩子們,24小時用來趕稿。

  子明掙扎了好久,還是不甘心的問便利店的老闆說:「請問您這裡有沒有便宜一點的相機?」老闆指著裡面的一排貨架道:「那邊你買3個膠卷,就送一個簡易相機。」子明馬上過去看,雖然價格也不算便宜,但是總歸沒有他想像的貴,想著要給孩子們記錄下童年,就咬牙把它們買下了。

  子明回到家,打開蛋糕,中間插了一跟蠟燭,周圍插了四根,小輝四歲,小惠一歲。雨舒跟子明一起給孩子們過了生日,子明喂小惠吃蛋糕,他就喂小輝。經過幾番努力,雨舒已經成功的擺脫了自己在小輝心目中的糟糕形象,小輝已經接受了他這個叔叔,還經常朝著他傻笑。

  雨舒給子明和孩子們照相的時候,看著相框中父子三人純淨明朗的笑容,不禁怦然心動。真不知道是在塵世中爭名逐利的人們可憐,還是眼前這三位身體殘缺的父子可憐。


21
  整個冬天,小惠的病情都不穩定,尤其是隆冬時節的那場高燒,差一點就奪去了小惠幼嫩的生命。但冬天總會過去,隨著春風再次吹拂大地,小惠終於轉危為安了。醫生還給小惠建立了專門的治療小組,這個孩子生命的韌性實在讓人讚歎,也許奇跡會出現在小惠的身上。

  雨舒打開子明的冰箱,像往常一樣把藥液放進去。子明的冰箱越來越貧瘠了,裡面空蕩蕩的,除了幾個雞蛋一碟菜。雨舒眼睜睜的看著冰箱裡的東西越來越少,心裡暗罵子明那只倔驢。

  見屋子裡沒有人,雨舒就到樓外的空地上去找他們,雖然不遠的地方有個漂亮的小花園,但子明從來不帶孩子們到那裡去。陌生人或憐憫或驚訝的眼神,讓他接受不了。孩子雖然有殘疾但同樣可以過幸福的生活,子明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遠遠的雨舒就望見了他們。子明靠在老樹下,孩子們都坐在兒童車裡曬太陽。雨舒走近了才發現子明是帶著口罩的,他匆忙上前把手敷在子明的額頭上,那炙熱的感覺代表著子明正在高燒。

  「發燒了也不說,你還真拿自己當超人,說有沒有吃藥?」雨舒質問道。

  子明虛弱的一笑,點了點頭。子明笑得雨舒心涼,心痛的道:「我說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倔啊,你說你一天兩個饅頭的,不生病才怪呢!人活著是需要營養的,只吃菜的那是兔子!」

  「我沒只吃菜,我還吃雞蛋的」

  子明的辯解讓雨舒的心更痛一分,他在子明身邊坐下來,道:「我說子明,你能不能讓我每個月給你買一次肉或是營養品,你這樣下去真不是辦法!我保證我不多花錢,而且我把條都攢著,將來你要是有錢了,你再還我好不好?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子明考慮了一下,趕在雨舒急得跳腳之前,答應了下來。他寫的書就要出版了,到時候會有一筆收入,那時再還雨舒也不遲。

  人生病了果然就會隨和一些,雨舒滿意的笑了笑,跟子明說:「你不舒服幹嘛還帶孩子們出來?怎麼不在屋裡歇著?」

  子明拉下來口罩,讓自己透口氣,道:「我感冒了,悶在屋裡裡怕傳染給孩子們,尤其是小惠,她可禁不起感冒!」

  「那你就回去休息,我替你照顧孩子們!也許睡一覺身體就好了!」

  子明謝過雨舒就自己先回家了,他回去不是為了睡覺而是給屋子消毒,即使是不起眼的小感冒,對小惠都很可能是致命的。傍晚時分,雨舒送孩子們回家,一進屋就聞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而他眼前的子明看上去已經搖搖欲墜了。

  雨舒一邊罵著子明用血肉之軀作超人一邊幫他煮粥做飯。子明沒讓雨舒留到很晚,三催兩催的把他弄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子明不得已的把窗子都關上了,為了消毒,他把電熱壺拿到床邊煮上醋。為了杜絕傳染,子明又給自己加了一層口罩。

  夜裡,子明憋悶得睡不著覺,索性就坐起來靠在床頭。到了第二天清晨,子明迷迷糊糊的往身邊一看,小惠全身發紫,臉被燒得通紅。一個激靈子明就站了起來,胡亂的穿上衣服,抱著小惠就往醫院趕。

  醫院裡,醫生們盡了全力,可奇跡還是終結了。醫生紅著眼圈把孩子交回到子明的手上,哽咽著道:「這樣也好,孩子今後都不會再難受了!」

  子明不甘心,他不相信小惠就這樣走了,扯著醫生的衣服,沙啞著嗓子求醫生再試試。醫生無奈的搖著頭,眼淚也順著眼眶往下淌。悲悲切切的哭聲縈繞著整個診室。

  六神無主的子明抱著小惠走出診室,走廊上一掃悲切,滿溢著歡聲笑語。大家都圍著子健,恭喜他要做爸爸了。子明抬起頭看了弟弟一眼,卻正巧對上了子健的眼睛。子健被子明的眼神嚇得後背發涼,即便是父母去世,他也沒見過哥哥如此哀傷的眼神。

  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家,眼前的一幕徹底將子明推進深淵。小輝睜著雙眼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雙手攥著熱水壺的電線,嘴唇焦黑。而那電線的另一端則牢牢的插在了接線板上,通電的指示燈正閃閃發亮。


22
  一陣天旋地轉,子明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他一邊搖著頭,一邊告訴自己,小輝沒事的,他只是從床上掉下來摔到了,現在哭累了,正睡覺呢!子明爬到小輝身邊,緩緩的把手伸向小輝,就在觸碰前的那一刻,子明的手如同被電擊到一般,一下子彈了回去。

  子明搖了搖頭,喃喃的道:「睡著了,只是睡著了……」勇氣再次鼓足,子明毫不猶疑的伸出了胳膊。當手真正觸碰到小輝,那冰冷的感覺讓眼淚瞬時決堤。

  「為什麼容不下他們/為什麼?他們只是孩子,為什麼這麼對他們?不論是亂倫還是雙性那都是我的錯!為什麼帶走我的孩子?為什麼!」子明用力捶打著地板,第一次這樣毫無保留的嘶喊。

  仲春的午後,陽光暖暖的從窗外射進來,在它的勢力範圍之內自是無限明媚,然而屋子另外一邊,卻冷若隆冬,肅殺得一點生氣都沒有。一片冰冷的寧靜中,一個人踉踉蹌蹌的站起來,一路東倒西歪的向廚房跑去!

  從抽屜裡拎出菜刀,子明自言自語的道:「小輝,小惠,你們等等爸爸,我馬上就來!呵呵,小輝也是怕爸爸為難對吧?一面是妹妹一面是你,爸爸很難作決定!誰說我的小輝傻,我的小輝最善解人意了,你替爸爸做了最好的選擇,爸爸這就來了!」

  雨舒推門進來的時候,子明正拿著刀在身上比劃著。雨舒被眼前的情景嚇得寒毛豎立,大步流星的走到子明身邊,搶過他手中的刀,道:「你這是要幹什麼?你不要小輝了?」

  子明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雨舒,啞聲道:「我當然要啦,小輝和小惠在一起,我得快一點,要是趕不上他們就糟了!」雨舒被子明弄得一頭霧水。

  雨舒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子明就先問他說:「雨舒,你覺得是切腹死得快一些,還是抹脖子死得快一些?我怕小輝和小惠等著急了!要是有壞人把他們帶走了就不好了!呵呵……不過我的小輝到了那個世界也許就會變聰明了,可以保護妹妹了……」

  「聽不懂你說什麼,跟我回屋裡去!」 雨舒打斷子明的瘋言瘋語,硬拉著他往屋裡走!

  「我不,我要去找孩子們,你幹嘛攔著我!」子明賴在廚房,死活不走。

  「啊呵!兔子急了能咬人,沒想到你還是有點勁兒的嘛!」雨舒拉了幾下,子明抱著冰箱死也不撒手!在這種情況下,通常都要把人打暈強行的拖走,至少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雨舒現在很後悔,早知道會遇見這樣的狀況,他該仔細的研究下電視,他現在想把子明打暈都不知道打哪比較保險?

  子明抱著冰箱,雨舒抱著子明,扭打糾纏起來。起初子明像貼在冰箱上的狗皮膏藥怎麼也揭不下來,來回了幾回合,那「狗皮膏藥」卻彷彿失去了粘性一般,掉落在雨舒的懷裡。炙熱的水氣從懷中人口中呼出,雨舒知道他燒得不輕。

  抱著子明走進臥室,見到倒在床邊的小輝,雨舒的頭頂彷彿雷聲大作,他身子一晃,腿一軟,抱著子明溜坐在了地上,想起子明剛剛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雨舒的雙眼頓時蒙上了一層水氣。

  雨舒在兜裡摸了摸,掏出電話,待對方接通,沈聲道:「畜牲,你哥哥要完了,你把你哥哥推進地獄裡了你知道嗎?你他媽的聽到了麼!你這個畜牲你他媽的聽到了麼!你給我過來,你給我滾過來看看,看看你哥哥被你整成什麼樣了!」

  聽得出雨舒在那邊哭了,在子健的記憶裡,雨舒一直都是又高又大的,直到現在雨舒也比他高半頭。小時候,要是被雨舒碰見他欺負哥哥,雨舒就會把他從地上拎起來,舉到頭頂上,大聲喝斥他,命令他給哥哥道歉,如果他不,就要摔死他!子健想不到,這樣的雨舒竟然哭了!

  子健剛想推委,雨舒就在那邊道:「你給我帶著死亡證明書和退燒用的點滴過來,如果你不過來,我就去醫院找你!哈哈,我倒是很想去找你呢!」


23
  子健沈默,轉而道:「要死亡證明書做什麼,剛剛醫生不是已經開過了麼!」

  「啊!另外的那個孩子也死了呢!是電死的,你想不到吧?哈哈,你哥哥崩潰了,一直問我怎麼自殺可以死得快一些!呵呵呵,你很得意吧,你還不過來看看你的勝利成果?你哥哥真的被你整到生不如死了,你是天才,你真的是個大大的天才!哈哈哈……」

  雨舒發瘋一般的狂笑,子健只覺得陰風一陣陣的吹,拿著手機的手也忍不住發抖。在前往子明家的路上,子健把跑車開成了自行車,恨不得能像蝸牛一樣爬,可任子健如何的不情願,該到的地方總會到,該面對的事情總要面對。

  門根本沒有鎖,子健稍一用力,就自己打開了,吱啦的聲音嚇得他連退三步。隨後,雨舒嘲笑的聲音從屋內響起:「我以為你會飛奔而來呢!沒想到四十分鐘的路你足足用了兩個小時!還不快進來,檢查下你的勝利成果?」

  見子健不動,雨舒又說:「你不敢進來啊?怕孩子們會纏上你這個從未謀面的父親?哈哈,你也得允許孩子們和你親熱親熱嘛!他們馬上就要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雨舒的話嚇得子健臉色煞白,如果可以子話,子健真想掉頭就跑。可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如果雨舒鬧到醫院,那他這輩子的前途就算毀了。瞅著子健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雨舒不禁覺得好笑,這麼個精英大夫竟然也怕鬼!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這做了虧心事,就連天才醫生都怕了神鬼!

  子健緊握著急救箱,一步一蹭的進了屋。床上並排的躺了三個人,傍晚昏黃的日光打在兩個灰敗的小臉上,看得子健兩腿發顫,尤其是小輝,眼睛還沒閉上,空洞的眼神直直的盯著天花板。

  「去,看看你哥哥!」雨舒惡作劇般出其不意的推了下子健,嚇得他驚叫連連。

  子健抖著手摸上子明的額頭,手測的溫度至少39度以上。子健哆哆嗦嗦的拿出體溫計,插在子明的腋下,然後又從急救箱裡取出針頭和點滴瓶,把點滴瓶掛在架子上。

  子健的手無意識的抖著,手裡拿著針頭卻無法對準目標。雨舒意外的一句呵斥:「別抖了」,嚇得他把針頭都掉到了地上。最後還是雨舒握著他的手勉強把針插進了子明的血管。

  沒有雨舒的允許子健也不敢離開,就抱著他的急救箱坐在不遠處的沙發裡,天色越來越暗了,整個屋子籠罩在一種死亡的窒息中。「能不能把燈打開?」子健小聲嘟囔!

  雨舒白了他一眼,道:「滾吧,你!」他原打算把這畜牲叫來給子明看看病,然後再揍他一頓出出氣。不過子健這個熊樣子,雨舒掄拳頭都沒興趣。

  子健聽到了滾,如同是得到大赦,一路向門口飛奔,他前腳剛跨出房門,雨舒又說話了:「慢著畜牲!明天早點過來,給你這兩個苦命的孩子買身漂亮的衣服,也算你這個父親盡了點責任,還有,我們明天一起去送孩子最後一程!」聽到明天還要來,子健心情一沈,不過能躲一時就躲一時,子健飛快的點了下頭之後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雨舒給家裡打了電話,說今晚不回去了。雨舒的妻子知道他有一個孩子生重病的朋友,如今得知孩子已經去世,剛剛做母親的她自然也跟著傷心難過,她讓雨舒不要惦記家裡,好好照顧朋友!

  子健走後雨舒打開了燈,燈光射進了子明眼睛,讓他悠悠轉醒。子明轉頭看了眼床上的孩子,又看了眼雨舒,奇怪的問:「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兒?你把燈關上,我給你開檯燈,別把孩子們照醒!」


24
  子明彷彿想到了什麼,雙目圓睜,眼睛裡不再是剛剛的疑惑,而是絕望的傷痛,雨舒也很納悶,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子明這是怎麼了?

  一個翻身,子明來到孩子們這邊,顫抖的手輕輕撫上孩子們的小臉,哽咽的道:「那不是噩夢,這都是真的,你們都不要爸爸了!小輝,是爸爸害了你,是爸爸害了你!要真的只是噩夢就好了,爸爸請願一輩子都不醒!」

  雨舒慶幸自己在子健走後,他合上了小輝的眼睛,閉上了他的嘴巴。小輝的舌頭一片焦黑,嘴唇和口腔也有點點黑斑,眼睛裡更是充滿了恐懼。這樣的慘象若是子明看在眼裡該是多麼的殘忍。雨舒想,小輝可能是把舌頭舔進了插頭裡帶電的圓孔,口水傳了電才導致了悲劇。那個肇事的電熱壺,他剛剛也拿去仍掉了,免得子明看著它傷心。

  雨舒已經做好的準備,眼睛盯緊了子明,就怕他再崩潰,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意外的是,子明只是平靜的摸了摸臉上的淚水,對雨舒說:「你回去吧,很晚了!」

  「我走了,你就抹脖子麼?」

  子明歎氣道:「雨舒,現在死亡對我來說是最寬容的結果!死了心就不會再痛了!」 子明的臉上蕩起一個詭異的微笑,接著說:「呵呵……不過我也許根本就沒有死亡的權利呢!我害死了太多的人,爸爸,媽媽,小輝,我也許活該在這個世界上受苦。」

  「你給我住口!」雨舒要被子明絕望自責的眼神逼瘋了,「我說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八竿子打不著的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你他媽的拿自己當上帝啊!你就是一平凡人,你他媽的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呵呵,多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著急就罵人!」子明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讓雨舒有些眼暈,有些不可思議,也有些期待。「唉,上帝若是原諒了我,就不會讓你及時的在我家出現,這樣我早就和孩子們在一起了。」

  雨舒的太陽穴突突的跳,剛剛那個美好的表情原來什麼意義也沒有。子明原來是倔驢,誰說也不聽。現在倒好,變成了瞎驢,就會圍著磨盤轉圈,轉來轉去還在原地。

  「根本不是上帝叫我來的,是你那個畜牲弟弟叫我來的。他好像是在病人資料庫裡找到了我的電話,給我打電話時,聲音都哆嗦了!他剛剛也來過了,看他那個熊樣子,我都懶得理他!不過他能猜得出我們是在醫院碰上的,也算他聰明!」

  「子健就是孩子氣了一些,如今他長大了,成家了,我也沒啥可掛念的了!現在連唯一的牽絆都不在了,我想活下去都找不到理由」

  雨舒聽了子明的話,一個健步走到子明身邊,拉著他的手坐下來道:「那你就為你自己活下去啊!你小的時候不是說過,要成為像雨果一樣的作家麼?你從現在開始就為這個目標努力!」

  「可我真的不想活下去啊!」當子明平靜無波的說出這句話,雨舒也徹底的沒脾氣了,他也無限哀傷的道:「我真的想讓你活下去啊!」

  子明被雨舒逗笑了,雨舒以為子明會笑著笑著就哭起來,電視上好像就是這麼演的,雨舒棲身過去抱住子明,想給他一個溫柔的肩膀,讓他痛快的哭一場。誰知他的滿腔熱情,卻完全的被無視了。子明推開雨舒,又躺回床上,側過身用胳膊支著腦袋,一邊哼著歌兒,一邊撫摸著孩子已不再溫暖的小臉。

  天濛濛亮的時候,子健就趕來了。他想趁著天色未亮,小區裡人不多的時候,趕快把事情解決乾淨,以免夜長夢多。雨舒接過子健遞過來的衣服,走到子明身後,跟他說:「子明,給孩子換衣服,我們送孩子最後一程!」

  「不要,我要和孩子們在一起,他們也不願意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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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舒以為子明又神志不清了,探身子過去看,子明的眼睛很清亮,並不是糊塗的樣子,雨舒問他:「子明,你不送孩子走打算怎樣?」

  子明繼續輕拍著孩子們的身體,小聲道:「孩子們可以待的地方只有這裡,他們哪也去不了,哪也不能去!」

  「子明你在說什麼啊?你到底是迷糊還是清醒啊?」子明把雨舒徹底搞糊塗了。

  噗嗤一下子明笑了,道:「你別看外面天大地大,孩子們可以生存的地方只有我這裡,他們沒有身份,他們哪也去不了!」

  雨舒還是沒明白,這時子健說話了:「我以醫生的身份,把他們當做棄兒送去,他們會處理的,這個你不要擔心!」

  經子健的一番話,雨舒才明白子明在擔心什麼。的確,要把孩子們送去火葬場,除了要死亡證明還需要戶口證明,這兩個孩子估計還都沒有戶口呢!

  雨舒忽然想到了什麼,也插話道:「子明,雖然我們不能確定死後會不會有另一個世界,可我們也不能否定啊,你說是不是?我們送走孩子,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裡和大家在一起,變成正常的孩子,你覺得這怎麼樣?」

  變得和正常人一樣,這是子明一直埋在心底最大的期盼,不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他的孩子們。子明撐著身子起來,雨舒看他有動靜了,趕緊遞上衣服,道:「我們給孩子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他們一到那個世界就馬上受歡迎!」

  接過衣服,道了聲:「呵,真漂亮!」 子明就開始動手給孩子們換衣服了,如今孩子們的身體已經變得僵硬,子明費了一番功夫才讓孩子們穿上了新衣。子明托著孩子看了看,又從抽屜裡取出了剪刀,對雨舒說:「你幫我扶好孩子,我再給他們理個發!」

  雨舒扶正孩子的頭,子明很仔細的修理孩子的頭髮。一個偶然的抬頭,雨舒正對上了子明那滿盈著慈愛的眸子,心臟一個毫無來由的抽痛,雨舒的手一動,孩子就歪了腦袋。子明不滿的看了他一下,雨舒小聲的說了句對不起,板正了孩子的腦袋。

  子明修剪得很認真,小心翼翼的。子健也一直安靜的站在旁邊,沒有催促也沒有不耐煩。將近中午的時候,子明才滿意的點點頭示意可以走了。子健抱著小輝,雨舒一手抱著小惠,一手攙著子明,這才往火葬場去。

  一條昏暗冰冷的走道,幾把顏色鮮豔的塑料椅子,雨舒讓子明坐下,把手裡的小惠交到子明的手上,壓著聲音說:「再看看吧,一會兒就看不到了!」子健本來走在前面,聽到身後的動靜,也把手中的孩子交給子明,道:「別耽擱太久,這裡的工作人員都下班很早!」

  兩個孩子又靠進了子明的懷裡,看那兩張安祥的小臉,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他們還只是像往常那樣,窩在安全溫暖的懷中香甜的睡著覺。子明垂下眼簾,安祥的看著懷中的孩子,小聲的哼唱著孩子們熟悉的搖籃曲。

  眼前的景象,讓雨舒覺得有塊大石頭死死的壓在心口,眼睛裡漲漲的總覺得有東西要掉下來。子健倚靠在牆上,悄悄的閉上了眼睛,嘴裡似乎唸唸有詞。

  孩子們還是要被抱走的,走廊盡頭的轉角處有一個木門,木門旁邊有個窗口,孩子們被從木門中推了進去,然後有人背對窗口問:「還放盒子裡麼?盒子可是要收費的!」

  「放進去!」子健說。

  那人也不轉身,就笑道:「看來是新來的!小子,你這月的工資看來剩不下嘛了!說要一個還是兩個?」

  子健回頭看了一眼躲在牆後的雨舒,雨舒惡狠狠的瞪了回去,小聲的道:「兩個人自然要兩個!」

  子健轉頭,道:「兩個!」

  窗口裡的人還是不轉身,還是笑:「小子,這樣下去,你這月非得舉債不可!」


26
  那個人轉過身,身體兩側各夾了個骨灰盒。一前一後的往窗口一擺,往外一推,道:「出門右拐,你會看見一個破樓,那裡的地下幾層,很便宜,你可以把盒子放在那,不過小夥子,你好像不太適合幹這一行!」

  子健沒說話,接過骨灰盒就扭頭走人了,雨舒退了幾步在走廊裡等他。子健經過雨舒身前,雨舒伸手把兩個盒子從子健身上搶過來,逕直向子明走去。

  彎下腰,雨舒把兩個骨灰盒放到子明眼前,溫和的道:「走吧,我們去給孩子找個新家,這附近就有,我們去問問!」

  子明接過骨灰盒,緊緊抱在懷裡,有些為難的道:「現在啊……」

  雨舒拍了拍子明的肩,道:「我先給你墊上,等你有錢了就還我,還有利息我也會一併給你算上的!」

  子明抬頭看著雨舒,眼神裡有感激但更多的卻是憔悴。子明沒有再倔強,雨舒心裡總算是舒服了一些,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扶著他往外走,現在時間不早了,還是要盡快的去找墓地!

  車子剛開出火葬場,雨舒就讓子健把車子停下,他徑直下車,到門口的商店裡買了兩個精緻小巧的骨灰盒。與剛剛那個原始笨重的相比,這兩個用純白大理石做成的骨灰盒看起來要漂亮許多,四周都有精美的花紋,在盒蓋頂上還有一對振翅欲飛的天使翅膀。

  雨舒買好後,就從子明的懷裡把骨灰盒拿了出來,說是去給孩子們刻名字,誰知等再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完全的變了樣子!雨舒以為子明會說些感謝的話,可子明喃喃的一句:「你說,這孩子怎麼就變成盒子呢?」 又讓雨舒的心狠狠的痛了一把。

  錢,果然是奇妙的東西,雨舒付了足夠的錢,不出倆個小時,一切就都統統搞定了。墓碑和骨灰盒很統一,也是純白色的大理石,後面是天使的翅膀,正面是子明寫下的我的寶貝。

  直到夕陽西下,子明還是呆呆的靠在墓碑邊不願離開。墓園的管理工人員來清場的時候,見到了他們,只是歎息了一聲就離開了。對待這塊墓區,他們從來都是格外的寬容。長眠在這片墓地裡的都是小孩子,來的人都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子明昏昏沈沈的靠在冰冷的石碑上,意識到天色將晚,才撐著身子起來,準備回家,一路上子明都縮在椅子裡,一聲也不吭。車停在了子明住的小區,子明搖搖晃晃的下車,難得的開口了:「你們都回家吧,都已經是有家的人了!」

  雨舒攔著他,說想陪陪他,子明淡淡道了聲謝,說自己沒事,還跟雨舒說,不要跟過來,說自己會給鎖上保險,讓他有鑰匙也進不來!

  雨舒目送著子明一路飄上了樓,無奈的站在樓下,等子明家的燈亮了,才鬆了口氣,準備回家。一轉頭,竟然發現子健還在,「我說你今天怎麼沒逃走啊?」

  子健沒有理會雨舒,只是傻傻的望著子明家的窗戶,自言自語的道:「那個究竟是不是我哥哥呢?」然後也不顧雨舒還在叫他,就逕自開車離開了,一想到今早孩子們曾經也在車中,子健就冒冷汗,他決定一會兒就去洗車!

  雨舒又罵了幾句子健,接著又不死心的在車裡坐了一會兒。上去開門,果然上了保險。雨舒也不敢太聲張,就悻悻的回家去了。

  子明進了屋,把所有的燈都打了開,一個人在屋裡轉圈圈,他左尋右找,翻箱倒櫃,最後體力不支的坐在床上,沙啞著道:「啊!真的不在了,我的孩子們真的不在了!」絕望伴著胃痛一併襲來,子明抱著肚子,蜷成一團窩在床上,眼淚便洶湧澎湃的湧了上來。


27
  盛夏的陽光火辣辣的照耀著大地,午休之前,雨舒接到了子明的電話。說是收到了稿費,要還錢給他。雨舒拒絕讓子明直接轉帳,借口轉帳需要手續費執意要親自到子明家取,子明也沒有拒絕,見了面算清楚應該是最好的。

  不知不覺中,孩子們離開這個花花世界已經三個月了。這三個月中,子明不但沒從絕望中走出來,反而越發的消瘦憔悴,整個人萎靡不振又死氣沈沈。雨舒也是在子明的床頭發現了安眠藥,這才知道子明患了失眠症。

  失眠是可大可小的病症,雨舒擔心這樣下去他會瘋掉,就想到了心理治療。雨舒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自己先去找心理醫生咨詢一下。要子明在醫生面前坦呈內心,這根本是不可能的。雨舒隱去了兄弟相奸的這一段,只跟醫生說,自己的朋友被愛人拋棄,唯一的孩子也死於意外,現在精神萎靡,還出現了失眠。

  醫生一聽情況,馬上就緊張了起來,又仔細問了不少細節。醫生的建議是,要子明馬上接受正規治療,說他現在的症狀是抑鬱症的初期症狀,要任其發展,最後最極端的結果就是自殺。雨舒大吃一驚,他沒想到心情不好的結果會是如此的糟糕,他最壞的預期只是瘋掉而已。

  本著醫生的話不能全信的觀點,雨舒又到圖書館查閱了幾本關於抑鬱症的書,一本下來看得他身上手上都是汗。合上書,雨舒乖乖的回了醫院,認真的跟醫生描述起子明的病情。

  醫生說,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讓子明從失去孩子的陰影裡走出來,讓他發現這世界上還有其他很有意義的事情等著他來做。另外很重要的是,要讓他相信,他活在這世界上,就是對孩子最好的紀念。雨舒還跟醫生請教了些具體的做法,醫生也都一一的教了。

  雨舒把車開到子明家的樓下,從車座旁拿出小本本,把醫生跟他說的話又重新閱讀了一下,在心中默默的記牢。上了樓,見到了子明,雨舒差點被他那鬼樣子嚇到,幾乎是根根直立頭髮,蒙上灰的眼睛,還有觸目驚心突兀的鎖骨。

  他上星期來的時候,子明還能勉強算個人,現在基本上就是個鬼了。在這個燥熱的夏日正午,子明的屋裡竟然冒著寒氣。雨舒進門,看到桌子上有一小碗麵條,下面的還算好,上面的已經發乾了。「你中午就準備吃這個?」

  「嗯,你吃了麼?」

  「還沒吃,我下了班就過來了。不過我可不吃這個,你給我弄點人吃的東西來!」雨舒端起麵條,讓它們直接進了垃圾箱。

  子明盯著垃圾箱看了良久,才回過神來道:「家裡沒什麼可以吃的了,我出去給你買好了!」

  「還是我去吧!你這個樣子出去會嚇到小朋友的,你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的鬼樣子!」

  雨舒買飯回來的時候,子明正懨懨的趴在桌上,見他來了,才勉強的坐了起來。雨舒盛了一碗飯給他,卻被他撥出去了半碗,吃飯的時候,子明就一個人悶著頭吃也不知道夾菜,雨舒夾給他他就吃,不夾給他他就只吃白飯。

  吃過飯,子明去刷碗,雨舒走到臥室,拿起桌上的相架。那相架是孩子死後子明買的,短短三個月,木框已經掉漆,可想而知這些日子,子明大概天天都把它捧在手裡。

  雨舒拿著相架走到子明身邊,歎道:「真快,已經三個月了,要是不看照片,我都忘了孩子長什麼樣子了!再過幾個月,誰還能記得他們曾經來過這個世界呢?」雨舒佯裝悲涼的歎氣,眼角卻去偷瞄正在洗碗的子明,醫生說了,要讓子明為了記住孩子而活下去。

  雨舒正觀察子明的變化,臥室裡,子明的手機卻不長眼的響了。雨舒在心裡罵了一聲,問子明道:「我去幫你接?」

  「嗯,你去吧」子明不動聲色的說。


28
  拿起子明的中古手機,嗯下接聽鍵,另一端很意外的傳來了悅耳的女音:「喂?是子月老師麼?您的書已經脫銷了,老闆說要再加印五千本,額外的稿費我已經給您打到了賬戶上了,請您查收!」

  「哦,知道了,我會轉告他的」雨舒答。

  編輯小姐還是頭一次聽到有別人接電話,立即驚訝著道了謝,忽而想起了重要的事想問忙道:「等等,先生,請您先不要掛電話,我有個冒昧的問題想問!」

  這麼溫柔的小姐提出來的請求,雨舒怎麼好意思拒絕,爽朗的答應道:「你問吧,如果我知道就一定告訴你!」

  編輯小姐道了謝,問道:「那請問,老師這段日子是不是遇上了麻煩事?這些日子老師的聲音聽起來都很沒有精神!而且我問下部書什麼時候可以完成時,他竟然說不打算再寫了!我也是子月老師的fans呢,您能不能幫我問問,是不是子月老師不滿意現在的稿酬,我們老闆說還是可以商量的!」

  「看來他相當的受歡迎啊!」雨舒倒是挺意外!

  提到這個,編輯小姐來了勁頭,自豪的道:「當然受歡迎了!子月老師沒有公佈個人聯繫方式,讀者們就把信都寄到我們這裡來了,現在編輯部已經被信堆滿了!」

  「哦?」這個意外很不錯,雨舒思索著這些信也許能讓子明找到生活的新方向,雨舒把自己公司的地址告訴了小編輯,讓她把信寄過來。雨舒沒有把子明的地址透露出去,這麼看來子明也算半個公眾人物了,地址還是保密一點好,尤其是現在,子明的狀態如此糟糕!

  子明洗好了碗,擦了擦手,準備寫支票給雨舒。雨舒忽然一拍腦門說,他忘記帶票據了!他要子明等他下次把票據帶全再寫支票。子明一直在拒絕雨舒的幫助,為此還換了鎖,數次把雨舒關在門外。為了能多來看看他,雨舒可是死了不少腦細胞!

  五天後,雨舒給子明打電話,說他那天接到的電話是子明的編輯打過來的,子明沒問他自己也忘了說,今天編輯把東西寄到了他辦公室,他現在要給子明送過來!

  又過了五天,門一打開,子明一露頭,雨舒便想著,如果這些信不能挽救子明,那麼他會不顧一切的帶子名去醫院,眼前的子明已經沒了生氣,就像是一棵枯死的樹。子明指著床邊,道:「你就放在那裡就好了!」

  子明不好奇信為啥會寄到雨舒那裡,不關心這些信裡究竟都寫了什麼,世上的一切事情彷彿都和他沒關係了,子明扶著牆,默默的走回臥室。

  看他臉色發綠,手抓胸口,雨舒擔心的問 「哪裡不舒服?」

  「沒什麼,只是沒睡好而已!」子明閉上眼睛,拜三天無眠所賜,他現在頭暈心慌得厲害!

  「失眠嚴重是麼?多久了?我們去醫院好吧?」

  「我不去醫院的,你知道!」

  雨舒啞然,因為這特殊的身體,子明從小就不去醫院,一直都是有病吃藥自己扛。雨舒打開箱子,道:「那編輯給你的稿費收到了麼?你要是不想看這些信,那我能看看嗎?我很好奇的!」

  「你看吧!」子明現在好想能睡上一覺。

  雨舒打開第一封,一看內容就不自覺的樂了,他把子明從床上拽起來摟在懷裡,指著信跟他說:「子明,你書裡都寫了什麼啊?這麼漂亮的姑娘都主動和你求婚!你看看,這簡歷寫的,現在的姑娘都太不含蓄了!不但大膽的向男人求愛,還敢標明自己是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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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雨舒突然這麼一拽,子明頓時眼冒金星,靠在雨舒的肩頭根本睜不開眼睛,更不用說看姑娘的容貌了!雨舒自己倒是興奮,指指點點的,大叫著早知道子明這麼能吸引女人,就憑他和子明的關係,肯定能娶到比現在漂亮得多的媳婦!

  雨舒越看越興奮,大呼小叫的,叫得子明頭暈,他悄悄的從雨舒的懷裡撤出,又沒精打采的躺了下來。剛安生了一會兒,子明又被雨舒給拽了起來,子明捂著嘴巴,忍受著陣陣反胃,雨舒那邊卻一個勁兒的推他道:「子明,你快看,這個女讀者寫得真好!你快看,快看啊!」

  子明接過信紙,揉了揉迷濛的眼睛,白紙上那清秀的字體才逐漸清晰。這封信的作者和小惠一樣,也是個有著先天心性髒病的女孩。她絕大部分時間都是躺在病床上度過的。她來信來感謝子明,感謝他寫了這麼多溫暖的故事,讓她跟著書裡的女主角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美好的愛情!

  子明的身子緊張了起來,看信的眼神也不同了,雨舒很欣慰能看到子明這樣的狀態。雨舒決定讓子明自己去調整,他隔幾天再過來。只過了一天,雨舒就接到了子明的電話,讓他去拿支票。

  這次再見到子明,果然和往次不一樣了,洗了澡也換了衣服,整個人清爽了很多。雨舒微笑的看著眼前的子明,他感謝醫生,也感謝讀者,是他們救了子明。

  見桌子上擺著電腦,雨舒很好奇的過去看。文檔的題目叫兄妹奇遇記,略讀了幾句,雨舒就明白了。原來讓子明振作的不是那女讀者的情真意切,而是她所描繪的怎樣把自己帶入書中,在裡面盡情的戀愛。看來子明要在文字中繼續和孩子們一起生活了。

  雨舒覺得心口堵得慌,可看到端水過來的子明,又釋然了。突然失去兩個孩子,這種痛不是說彌合就彌合的,如果子明覺得這樣可以舒服些,那就讓時間來沖淡一切吧!

  送走雨舒,子明端坐在電腦前,輕聲道:「啊,我們到哪裡呢?小輝該去救妹妹了吧!」劈里啪啦的聲音迴盪在屋中,還有子明快樂的笑容。

  子明這邊雨舒雲散了,子健那邊的烏雲卻越積越多,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華麗的大屋內,女主人撕心裂肺的喊著:「你這個混蛋,你根本不懂心疼人,我大著肚子,讓你給我倒杯水你都不幹!你滾!你給我滾!」

  「你這女人真不講理,水就在你手旁,你動一下身體就可以拿到,我卻還要轉過去拿,難道你大了肚子,連杯水都拿不動了嗎?」

  安秋惠漲紅了臉,手扶在大腹上,吼道:「你給我滾出去,我要和你離婚!」

  子健揉了揉太陽穴,他被這個女人鬧得頭痛,正好想出去躲個清靜。厭惡的看了一眼撒潑的媳婦,抬起腿便走人了。伴隨著關門聲,子健還聽到了花瓶摔碎女人哭叫的聲音。望著浩瀚的夜空,子健舒服的吐了口氣,肚子卻很不浪漫的叫了起來。

  揉著扁了一圈的肚子,子健想到了子明,自從孩子們死後,他還沒去看過他,如今正是個好機會,而且子健想吃雞蛋炒蝦仁了。自從子明離開家裡後,他就再也沒吃過,秋惠喜歡西式飲食,可子健不喜歡。

  子明打開房門,意外的看到了弟弟。子健倒是不見外,大搖大擺的進了屋。屋裡的擺設和三個多月前一模一樣,這讓他心裡有點發毛。不客氣的坐在飯桌前,子健抬頭跟子明說:「我餓了,我要吃蝦仁炒雞蛋!」


30
  「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子明詫異「你妻子不是懷孕了嗎?你為什麼不在家裡陪她?」

  「我被那女人趕出來了!我餓了,我要吃飯!」

  「你想吃什麼?」就算天塌下來了,子明也不會讓弟弟餓著。

  「我不是說過了麼,我要是蝦仁炒雞蛋」子健不滿的朝著子明嘟囔。

  「除了那個呢?你還想吃什麼!」

  子健認真的想了想,道:「我要吃米飯還有魚香雞絲!」

  子明打開冰箱,裡面做菜需要的食材不全,他拿了錢包準備下樓去買。子健不太敢一個人待在這個屋子裡,借口說要買東西,就跟著子明一起下了樓。子明去了菜市場,子健就坐在車裡等。

  為了讓自健早些回家,子明也不計較價格,很快便買好了菜。子健瞅見子明拎著菜回來了,就從車子裡出來,跟在子明後面回了家。坐在飯桌前,子健眼巴巴的望著廚房裡正在做飯的子明,陣陣的飯香飄出來,子健越聞越餓,肚子不停的叫喚,就像音樂會。

  「說說你們為什麼吵架吧!」子明看他等得無聊,於是問。

  「那個懶女人真是討厭!我剛做完了一例手術下班回到家,她就讓我給她倒水,她就在水瓶邊,我卻離水瓶還有很遠,你說她是不是無理取鬧!」子健憤憤。

  子明端出一盤菜,給子健盛了滿滿一碗米飯,道:「你先吃著,魚香雞絲一會兒就熟!」子健拿起筷子,開始大快朵頤。子明回到廚房,等他再端著魚香雞絲出來,子健碗裡的飯已經見底了,子明怕弟弟噎著,嗔他道:「你慢點吃!」

  子健眼瞅著冒著熱氣的魚香雞絲,迅速的把碗裡的飯吃乾淨,伸手過去:「再來一碗!」子明笑著去給弟弟盛飯,他好像回到了十幾年前,那時父母都在,只是他們晚上需要工作,吃飯的時候就只有子明和弟弟。那時子健正在長身體,看見飯菜眼睛裡就冒光,不停的說再來一碗!

  時間改變的東西還真是多,轉眼之間就物是人非。那個嘴上都是飯粒,大叫著再來一碗的少年,如今已經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男人了,他馬上就要做人家的爹了!子明在心裡感歎著。

  飯桌上不再冷冷清清,子健吃得熱火朝天,子明也多吃了一些!吃了飯又喝了湯,子健滿足的靠在椅背上,摸著鼓鼓的肚子道:「好久沒吃得這麼舒服了!秋惠那個女人喜歡吃西式的。我剛開始的時候還覺得新鮮,時間長了就膩了!可那固執的女人完全不體諒我!」

  「那以後你想吃什麼菜了就過來,我給你做!不要再和你妻子吵架,尤其是現在,她還懷了孩子!你就多照顧照顧她,子健,做男人要有風度!」子明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和子健說。

  「是那女人無理取鬧,我沒錯!」子健臭著臉,堅決不妥協。

  「子健,她無理取鬧又怎麼了?女人不都是喜歡耍耍小脾氣麼?如果你要連這些都計較,那可不好!」子明還在苦口婆心的說。

  子健嘟著嘴不說話,子明擦了擦手,拉起椅子上的弟弟,一個勁兒的往門外推,道:「聽話,回家吧!到家後給她揉揉腰捶捶背,懷孕很辛苦,你溫柔一點她就會很高興!以後想吃什麼了就過來,我做給你吃!」

  子健被推出了屋,和子明說了聲再見,就回家去了。坐在車裡,想著廚房中的那個背影,這三個月,他果然瘦了很多!子健引燃發動機,開動車子,他決定要經常過來吃飯,還是哥哥做的菜最合他的口味,不過還有,他的哥哥好像真的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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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回到家走進臥室,黑暗中隱約看見秋惠正躺在床上抽泣,手背還一下下的捶打著後腰。子健繞到秋惠身後,雙手捏上了她的腰,緩緩的揉按。秋惠知道是子健回來了,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秋惠,你怎那麼了?」子健問。

  秋惠哭著轉身,抱住子健的身子,哭道:「我以為你不回來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就是想讓你照顧我,對我好一點!」

  秋惠哭得梨花帶雨,身子一抽一抽的,活像是一隻可憐的小貓。子健躺下身去,把妻子抱進懷裡,柔聲的安慰,心道:女人有時候還是很可愛的嘛!

  自從在子明那裡打了牙祭,子健體內的饞蟲就被勾了起來,三天兩頭的跑過來吃飯,子明怕子健總是晚回家,引起秋惠的猜忌,就讓他中午過來吃飯,晚上下班直接回家。

  夏末的正午,一碗冷面下肚,那透心涼的感覺真的是爽快極了!人吃飽了就犯懶,子健也不例外,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一動也不願意動。子明收拾了碗筷,看子健還沒有去上班的意思,就問他說:「子健,再不走上班就要遲到了!」

  「我今天下午沒有重要的事情,晚回去一會兒不要緊!」子健已經開始迷糊。

  「那你也不要在椅子上睡呀!到床上去,這樣睡很累!」子明連拖帶拉的把昏昏沈沈的子健拖進了屋,給他脫了鞋,解開衣領,讓他在床上躺舒服。又從桌了上取了扇子,給他扇風祛暑。

  子明的身子一年四季的發寒,就算是夏天也不會開空調。以往子健總是在起居室裡吃飯,子明就只把那裡的空調打開了。而臥室裡的根本沒有打開過,窗外主機上的套子沒有摘,連遙控器他都不知放到哪裡去了!等他一切都弄好了,子健也該去上班了,子明乾脆就用最原始的方法給弟弟降溫好了!

  習習涼風中,子健安然入睡,還做了一個美夢。睡得正美的時候有人叫他,子健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翻了個身繼續睡。子明看著弟弟睡得這麼香,真是打心底裡羨慕,自從他失去孩子後,就再沒睡上一個好覺,天天靠著安眠藥片換得幾小時的睡眠。

  子健的這個午覺一直睡到了日落西山,他睜開眼睛後才曉得,原來一直吹在他身上的那柔軟的涼風,是他哥哥用最原始最費力的方法給他扇出來的。隨著哥哥的眸子逐漸清晰,過去那段瘋狂的日子,突然又蹦進了子健的腦子,下身也湊熱鬧的起了反映。

  過去把他壓在身下那是為了懲罰他!現在不是已經有了妻子,還決定要遺忘那段仇恨嗎?子健拚命的搖了搖頭,告訴自己這是睡醒後的生理反應,是這段日子秋惠的身體不能碰他慾求不滿的結果!如果不是為了懲罰,他是不會去碰他親哥哥的,而且他還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

  自從子健醒來後,子明就發現他一直若有所思的。見他沈著個臉,子明也不好問為什麼,只囑咐了開車要專心就送他出了屋。子健心煩意亂的開動了車,在車上還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那只是睡醒後的反應,他不要上他。

  因為那次意外,子健很長時間都沒到子明那裡去。後來秋惠快生了,兩人又吵了架,子健沒處可去,才又到了子明那裡。這兩人總是像過家家一樣打來打去,子明也習慣了。像以往一樣,給弟弟做了可口的飯菜把他餵飽,之後勸他回家。

  可這次子健似乎鐵了心的不要回家,嘴裡還嘮叨著:「她說我有外遇,那我就外遇給她看!誰怕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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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你不要這樣,你妻子懷著孩子馬上就要生了。你是醫生,你應該瞭解孕婦的心理!」每次都是吵架,而到了這裡又是一如繼往的說教,子健早就煩了,今天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忍耐了!

  「以為懷了孩子就變成皇帝了嗎?我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遷就她?你同情她?是不是因為你們都大過肚子,生過孩子?你瞭解她,你同情她,那你去安慰她好了!你可以過去,語重心長的跟她說,你的感受我都懂,你吃過的苦我也吃過,過來靠在我肩上哭吧!」子健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

  子健的每一句話,都彷彿是一支鋒利的銀針,針針刺入子明心房。在一陣暴雨梨花針的攻擊下,子明痛苦,暈眩!他撐著軟綿綿的身子,再一次呼喚子健,請他停下來不要再說了,請他回心轉意回家去吧!

  子明的哀痛的請求,換來的卻是更加猖狂的獰笑:「你不要我找外遇,是不是要我在你身上發洩?你想我了?呵呵……你早說嘛!」

  早已失去反抗之力的子明,被子健輕而易舉的按到了床上。「回家去吧子健!她是你的妻子,你們要共渡一生的!」子明再一次懇求。子健的理智在聽到這句話後徹底的崩潰:「你憑什麼教育我,你憑什麼讓我回家!好吧,我走!反正願意和我上床的人多到數都數不過來!不論男女,都比你這個不男不女的妖怪好!」

  子健抓起車鑰匙就要離來,子明躺在床上,捧著流血的心,絕望的開口:「你,留下!」他還是不能讓弟弟出去亂搞,過去不能,現在不能,將來還是不能!

  出去胡搞的代價會很大,很可能毀掉弟弟的一生!反正他的一生早在父母去世時就已經毀滅了,拿自己的已經毫無價值的身子換取弟弟的人生,又有什麼不值得的呢!子明慢慢的退去了身上的遮掩。

  子健就像山一樣的壓了上來,吮吸啃咬著他的脖頸,胸膛,所經之處,片片紫紅。久未使用的穴口早已乾澀閉合,子健先是把手指伸了進來,簡單的擴張了兩下,火熱的肉棒就迫不及待的開始入侵。一陣猛烈的痛,穴道就被佔滿了!

  疼痛對於子明早已不算什麼了,他經歷過太多的疼痛,無論是劇痛,刺痛,鈍痛還是什麼說不上來的疼痛。那些疼痛對於他,都是老朋友般的存在。子明前面的穴口似乎不能滿足子健,只抽插了幾下,子健就轉移到了後面。

  後面的洞穴更是閉塞得緊,子健高昂的分身,那裡受得了冷落,一路高歌猛進的穿刺,血液成了最好的潤滑劑。在它的幫助下,子健的肉棒猶如水中的魚兒般暢快的子明的後穴裡進出遊走。

  身上之人越發原始殘忍的呼吼,子明一時迷糊了,壓在他身上的究竟是子健還是野獸?一聲充滿了雄性氣息的吼叫,一股熱流射進了身體。慾望的疏解,讓子健的身子瞬時軟倒,壓在了子明的身上。

  子明沁涼的身子被壓在子健火熱的身軀下,子健呼出的熾熱的空氣就吹拂在子明的胸膛。這樣的身子真好,一定不會受風濕痛的糾纏,子明心想。許久不曾溫暖過的子明本能的緊抱著子健,從他身上獲取熱量,溫暖自己冰冷的身體!

  子明絲絲舒適,在子健的下身再次覺醒時就匆匆結束了。他的身子被子健翻了過來,被逼著挺著腰趴跪在床上,這次子健是從後面開始,最後射在了前面。在瘋狂的激盪中,子明幾乎覺得自己的身體就要被切斷了!

  失去了子健的扶持,子明的身體毫無生氣的倒了下去,身子不受控制的痙攣,子明蜷縮著腿,無法改變姿勢,聽到身後傳來的簌簌穿衣聲,子明提了口氣,啞道:「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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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整理了衣服,默不作聲的走掉了,離開臥室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屋裡,他哥哥那張慘白的臉,顯得是那麼的突兀!

  回到自己的車裡,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猶如夢境一般。他剛剛又做了些什麼啊!為什麼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不過這次不能怪他,是那個怪物說教他,他本來不想的,是那個怪物自己要求的,子健這樣想著心裡就舒服了很多!

  要是能睡上一覺就好了,睡著了心裡就不會再難過,身子也不會這樣的痛了!子明嘗試著深呼吸,慢慢的移動身體,去拿抽屜裡的安眠藥片。他身邊沒有水,子明就把藥片嚼了咽進喉嚨裡。

  身上好涼,還好被子就在床頭,身子躲在被子底下終於有了溫暖。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子明就是閉不上眼睛,一直這麼睜著。他強迫自己什麼都不想,他也什麼都不想想。要是能睡覺就好了!子明想著又嚼了一個藥片。

  一連吃下了三四片,子明還是清醒不比,他歎了口氣,今天連藥片都欺負他!於是子明抱著藥瓶,把眠藥片當作糖豆一片一片的往嘴裡送,既然不管用,那就一直吃到它起作用好了!

  子明就這樣抱著藥瓶睡著了,這一次真的睡了很久,醒來時腦子昏沈沈的,身子像散了架的一樣酸痛。子明還沒來及想很久,便又睡了。這一睡不知又過了多久,是強烈的便意逼醒了他,一路搖搖晃晃到了廁所,這種感覺是子明喜歡的,疼痛彷彿在很遙遠的地方,一切都很迷濛。

  坐在馬桶上子明又睡了一覺,晃晃悠悠的起來,路過廚房進去喝了口水,就又栽回在床上,一直醒醒睡睡迷迷糊糊。本來對於時常失眠的他來說,睡覺是再幸福不過的事情,可這次雖然睡了很久,卻一點都不覺得舒服,反而是頭暈得起不了床。

  等子明真正清醒過來,直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打開了電視,看了新聞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整整三天!抓起安眠藥瓶一看,一共二十個藥片,現在只剩下了四片,減去前幾天吃下的兩片,那天晚上他一共吃了十四片安眠藥!

  身上有些難受,子明一測體溫紅柱直指38度,他果然在發燒。至於發燒的原因子明當然清楚,他可以騙自己什麼都沒發生,可是身體不行!每一次為自己清洗身體,對子明來說,都是心裡和生理上的雙重折磨,生理上的疼痛可以被麻痺,但是心靈上的傷痛卻歷久彌新。

  洗了澡隨意吃了點東西,子明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電腦,他最快樂的時光就是用文字和孩子們在一起。上次寫到了小惠和小輝來到了陌生的城鎮,今天兄妹倆要去做什麼呢?

  「呵呵,小輝,妹妹喜歡那個發卡,你要想辦法給妹妹買啊!」每當這樣對著電腦自說自話,子明的臉上總是帶著開心和幸福。子明在電腦前坐了一天一夜,剛剛緩解的失眠又因為作息的混亂而嚴重了起來。這次連續失眠的時間延長到了四天,處在崩潰邊緣的子明再次想到了自殺!

  子明拿著刀在手腕上遲疑了很久,終究沒下手,他不是恐懼死亡,而是恐懼死後會見到父母。自從送父母離開,安頓好身後之事,子明就再沒去拜祭過父母,他沒有臉去見他們,不知該如何解釋他和子健還有那兩個孩子的事。

  最終,子明還是放下了刀,披上衣服去醫院了,這是他第一次為了自己進醫院,還好醫生沒讓他做那些讓他為難的檢查,只是給他開了藥叫他去輸液,子明就提著藥自己回家給自己輸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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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從子明家離開後就變得很忙,正好可以幫助他遺忘那個晚上。在那一日天的轉天,秋惠就進醫院生孩子了。生產的疼痛把秋惠磨得大喊大叫,不停捶打子健,哭鬧著說一切都是他害的!

  子健被秋惠搞得心煩氣躁,他覺得秋惠不是在生孩子而是在等待屠宰!後來子健不耐煩了,就在手術單上簽了字,醫生剖開了秋惠的大腹剖,取出了一名女嬰,子健給孩子取名子奚。

  孩子出生後,子健照顧大人和孩子忙得腳朝天,剛剛忙過最初的混亂,一切即將就緒之時,偏巧工作這邊也跟著出了亂子。

  子健拿著最新一期的腦外科的核心期刊,怎麼也壓制不住內心裡奔騰的怒氣!看著自己的心血之作不但被冠上了兩個人的名字,而且他導師的名字竟然還在他的前面!

  以前,子健在發表學術文章之前,都會拿給導師看,儘管導師給不出什麼建議,但每次署名的時候,卻都要把導師的名字寫在前面。這種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讓子健覺得很不痛快,這次他沒有把文章拿給導師去看,為什麼署名的時候還要加上導師的名字!

  子健越想越生氣,這是剽竊,赤裸裸的剽竊!抓著雜誌子健就衝進了導師的辦公室!導師開始還安慰他,說他資歷不夠,只有署上了他的名字,這篇文章才會受到重視。子健不依不饒,吵到最後兩個人竟破口大罵!

  子健罵他導師是強盜,自己沒本事研究,就盜取他人的成果!被自己的學生說成著這樣,作為老教授的他臉上怎麼能掛得住!拍著桌子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子健的鼻子罵他狂妄自大狼心狗肺!

  怒氣沖沖的子健回到家和秋惠說起此事,秋惠不但沒有站在他這邊,竟胳膊肘向外拐的要他去和導師道歉,還數落他不懂人情世故,得罪了導師等於自毀前途!於是子健又和秋惠大吵了一架。

  將這一連竄不愉快推向極致的是第二天一早的手術!那天,心情極度不佳的子健站上了手術台,心情煩悶的他根本無法集中精神。本來是切除良性腫瘤的一個不算複雜的手術,因為子健不專心,一下子弄破了病人的腦血管,一時間各種儀器的警報聲陡然響起。子健低罵了一聲,竟扔掉了手中的手術刀,負氣離開了。到第二個醫生趕來時,病人已經沒有救了!

  儘管這是一起惡性的醫療事故,可若醫院想保住子健也並不是沒有辦法。但醫院上下,包括子健導師在內,都沒人站出來為子健說話,甚至有喜歡看熱鬧的人竟然希望子健被告上法庭!最後只有醫院的院長自認倒霉,委屈求全的拿著巨款去和病人家屬私了,把這件弄大最不利的其實是醫院。

  子明聽見門外砰的一聲,打開門子健就摔了進來。聞著弟弟身上的酒臭,子明就知道出大事了!身為醫生的子健從不抽煙,也很少喝酒,變成這樣一定有什麼不得了的原因。

  拖著子健回到臥室,剛給他脫了鞋讓他躺好,子健就一把把子明拉進懷裡,張口打了一個酒嗝兒,迷糊的說:「我難受!你給我插!」子明掙扎著拒絕,但不出幾下就被子健制伏,按在身下!

  逞著酒力,子健不停的衝刺,子明的殘敗的身體只能承受毫無還手之力!一切的感覺都模糊了,子明只覺得身上的是隻野獸。就算在弟弟最恨他的時候,也不曾這樣瘋狂絕情過!

  第二天一早,子健被手機鈴聲吵醒,這是他第一次宿醉,頭痛得就要裂開。他連眼睛都懶得睜,更不用說是去接電話!那不長眼的手機還在不停的叫,子健咒罵著伸手去摸手機,習慣性的按下通話鍵,秋惠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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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離婚吧!」沒有任何的鋪墊,秋惠單刀直入。

  子健笑了,笑得床吱呀亂顫,「好啊,離就離,女人啊,你怎麼能這麼勢利!」

  秋惠心中殘存的女人之心,被子健的無情徹底扼殺了,沈默了半響,說道:「我們今天就去辦手續,子奚歸我,我們的婚後的財產各自帶走,房子賣掉,我們一人一半,這份財產本來不屬於我,但鑒於你現在的情況,我不得不考慮女兒的撫養費!」

  「呀呵,看來你都算計好了!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吧,就等著我簽字了?」他們結婚還沒有三年,房子是子健的財產,秋惠應該分不到一毫,可子健不想在這上面計較,他就算落魄,也不會像女人那樣斤斤算計!

  子健的話一字不落的都進到了子明的耳朵裡,昨晚上從昏迷中醒來後,他就沒再合上眼睛,又是睜著眼睛到天明。離婚!這難道就是子健昨晚發狂的原因麼?勢利!難道子健的工作出問題了?看著子健陰鬱的起床離開,子明心中七上八下!

  推開家門,屋內一片狼藉,秋惠抱著孩子出來,指著桌上的一張離婚申請書,道:「簽字吧!」子健鄙夷的看了秋惠一看,毫不猶豫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你的東西我都收拾好了!在那個箱子裡,你帶走吧!」秋惠又說。

  子健輕蔑的笑了一下,不屑的道:「那些東西我都不要了!被你這女人碰過的東西會讓我覺得噁心!」他才不會像難民一樣提著包落荒而逃,他要瀟灑的從這裡走出去!

  子健這一走就又是一整天,子明惶惶不安,他不知道子健到底出什麼事了!直到夜深了,聽得門外砰的一聲響,子明飛快的撐著自己酸痛的身體起身,他擔心一整天的弟弟回來了!

  門外子健酒氣熏天,已然醉得不省人事,子明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來的!剛一進屋,子健就嘔了一地,子明只好先扶他上床,再來收拾屋子。子明身子本就酸軟無力,等他把子健托上床,就累到脫力。
人家都說酒後吐真言,子明試著問子健說:「子健,告訴我,你遇上什麼事了?」

  「他們都嫉妒我!他們要毀了我!」子健一邊嘟囔著,一邊還要嘔。聽到毀字,子明身子一顫,看來弟弟是遇上大事了!休息了一晌,子明稍稍緩了下體力,就立即去打水給子健擦臉。

  子健又吐又鬧的折騰到後半夜才沈沈睡去,床上,地上,子明身上,儘是子健嘔出的污穢。從子健的隻言片語中,子明有了些大概的印象,這件事的起因和子健的導師有關!

  子明收拾了一下屋子,好容易熬到了旭日東昇,就再也忍耐不住,拿著子健的手機撥通了他導師的電話。電話一接通,子明不自覺的挺身坐正,緊張的道:「喂,您是汪子健的導師嗎?您好,我是他的表哥,他昨天來找我,看來是遇上什麼坎了!我能問一下詳情麼!」

  老教授的睡眠被打擾,本想發下脾氣掛上電話,可轉念一想,他還是把事情講清楚的好,省得子健那混賬亂說話誣陷他,眾口鑠金,老教授最在意的還是顏面。忍著滿心的不悅,耐心的給子明講述這幾天的事情。

  子明越聽越心涼,尤其是子健的導師說,子健幹出了那種事,不可能再在醫療界立足時,子明的身子一下子就垮了下來,連說話的聲音都抖了。

  對方態度謙和有禮,老教授越說越興奮,想把平時的鬱悶都倒給對方,滔滔不絕的說著子健平時是怎樣的恃才放曠,這次又是如何的草菅人命,末了還評論道:「子健著孩子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儘管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可是他做人太失敗了!天才這種東西果然是雙刃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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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總是讓著他,任他胡來!如果他以為自己比別人聰明就可以胡作非為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這是父親去世前不久曾經和子明說過的一句話,如今又突然蹦進了子明的腦海裡,掛上教授的電話,塵封許久的記憶,徐徐再現。

  子明記得,在子健小的時候,母親經常把子健放到身前,教他畫畫。子健很聰明,總是畫得很好,母親就誇獎他,還親吻他的小臉蛋。子明也記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父母不再誇獎子健,有的時候甚至還會責備他。

  那時還是孩子的子明根本搞不清楚箇中原因。子明只記得,子健責備他時總是說:「父母這樣對我都是因為你!是父母心中只想著給你攢手術費才會忽略我的,父母一直都是愛你多一些!」

  子健說的子明無法否認,父母一直辛苦的勞作確實就是為了讓他有朝一日可以成為正常人。子明想彌補對弟弟的虧欠,可他能做的只有更加周到的照顧弟弟!子明希望能把自己的愛,連同父母應該給弟弟的愛,一併都給子健!

  他是這樣做了,可是卻被爸爸罵了!子明還沒來得及理解爸爸話中的真諦,父親就倒在了店裡,永遠的離去了,自責從此吞噬了自己。突然失去丈夫的母親曾一度消沈,好不容易走出來,那該死的車禍,又讓母親躺到了床上,連話都說不清楚!子健的責備,內心的自責,讓子明開始捨棄自己,一切都依了弟弟。

  把事情一件件的想清楚,就是子明幡然醒悟的時候,他總是不願意回想過去,甚至這十年來他都沒去看過父母,總是覺得無顏面對!然而現在,子明突然發現,就是這份自責,害了自己也害了弟弟!不知他現在醒悟是不是還來得及!

  趴在子健身邊,子明小聲道:「原來我們都錯了,子健你可知道,爸爸媽媽是愛你的,他們對你的愛絕對不會比我少!只是那時我們都小,理解不了他們的愛而已。」

  撫了撫子健額前的頭髮,子明又接著說: 「子健,對不起,是我錯了!外面大家都在誇讚你,慣著你,回到家,我還是傻乎乎的什麼都依著你,子健你可知道,天才也是人,你不比其他人高級,你也有缺點,你也需要別人的幫助,你也要學會愛別人!我把父母對你的愛弄得一塌糊塗,從現在開始,我要全部還給你!」

  子明坐在床邊,心中只有兩個字──存錢!那老教授說不會再有醫院會僱傭子健,那麼他就自己存錢給弟弟開醫院!不過在這之前,子健必須要從天才變成人!

  子明想著,父母考慮的大概是,從自己做起,把子健當作普通孩子來看,嚴厲的教育他,潑一盆冷水,澆滅子健還未成型自負。那時子健還小,這麼做也許還有用,可是現在,已經太晚了!雖然不忍心,但是子明還是決定讓生活拔去子健身上過度的自負與傲慢!

  快到中午的時候,子健醒了,子明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問:「子健,回家吧!秋惠會擔心你的!」

  「擔心?那女人才不會,我們離婚了!我以後要住在這裡!」子健一邊揉著漲痛的頭,一邊說。

  「為什麼離婚?你們到底怎麼了?」子明嘴上這麼問,心裡想著的卻是,看來房子沒有了,他要存的錢又要多一些了!

  子健這回倒是格外的聽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詳細的描述了一邊,語氣一如既往的自負,就連那個無辜的生命他都不承認是自己的錯。說到最後,子健還用傲慢的語氣跟子明說:「我其實可以不留在這裡,你決定吧!」

  「你留在這裡就好!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的!」這句話是子明發自內心的,因為他聽到了弟弟佯裝強大下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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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在家中休息幾天後,就決定出去找工作。他對工作的態度倒是樂觀,覺得憑借自己的能力,總會有一家醫院肯收留他!可奔走了幾天之後,子健開始恐懼,他發現就算最小的醫院他都難以立足!

  子明一直默默的關注著弟弟,心裡一直都在捉摸,自己今後要如何對待子健?溫和還是嚴厲?父母可以先於生活,嚴厲的對待子健,可是自己搞砸了父母的苦心,那麼現在生活已經嚴苛起來,那他要怎麼辦?

  子明握著杯子,坐在桌前,一邊考慮著今後,一邊等弟弟回來。現在已經過了九點,子健估計又去喝酒了,這次他回來,自己是要罵他還是繼續沈默?不知所措的子明突然想到了一句話,為人父母是這世上最高深的學問!原來他不覺得,現在倒是深刻體會了!

  子明還沒理出頭緒,喝得爛醉的子健就回來了。子明扶他上床睡覺,他卻又把子明直接壓倒在床上。就在子明猶豫著應該反抗還是就範時,子健就已經把自己的肉棍插進了子明的身體。又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掠奪,當子健發洩完畢進入夢鄉,只有子明獨自忍受著身體的疼痛,低聲罵著自己無能,心裡繼續想著今後要怎麼辦!

  第二天,子明身上難受,躺在床上起不來,子健那邊也沒有動靜,子明以為弟弟還沒睡醒。中午的時候,子明終於可以起床了,他先去廁所清理了自己的身體,後到廚房去做午飯。

  去叫子健吃飯的時候,順著陽光看過去,子明清楚的看到弟弟臉上的淚痕。子健的眼淚刺激到了子明,也是這一瞬,子明決定了,就讓生活作白臉,他來做紅臉好了!若是自己也嚴厲了,弟弟豈不是太可憐了!

  子明把飯擺在弟弟的眼前,輕輕的喚了幾聲就離開了。子明躲在屋外,看到子健起來吃飯,心情總算輕鬆了一些!子健在家裡躺了一天,第二天就又出門了,傍晚回來的時候,買了一大堆的衣服,興沖沖的告訴子明說他找到工作了!還驕傲的說就算不做醫生,他也可以成功!

  子明也很高興,還特地做了幾道好菜,祝賀弟弟找到工作。子明知道事情不會很順利,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快,上班後的第一天,子健回家還很高興,第二天就開始發牢騷,第三天,就已經辭職不幹!子明還沒問理由,子健自己就嚷道,讓我去打雜?他們做夢!

  之後子健又陸續找了幾個工作,都是沒超過一個星期就辭職或是被辭退。子健開始消沈,在家越來越沈默,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還經常是醉熏熏的。每當子健喝醉了回家,子明就盡量躲著他,若是不幸被他按倒就又成了他發洩的工具!

  這些日子,子明情願弟弟躺在地上睡著,也不輕易的去扶喝醉的子健,最近那些熟悉的症狀接連出現,子明不得不懷疑自己又有了孩子。拖著睡熟的子健回到床上,服侍他躺好後,子明自己也趕快躺下,心裡祈禱著能睡個好覺。

  子明一覺睡醒,屋子裡依然漆黑一片,拿過身邊的鬧表,原來只有兩點半!子明歎了口氣,今晚又危險了!無奈的躺回床上,子明想,不是說懷孕之後會嗜睡麼,為什麼他偏偏還失眠呢!

  躺了一會兒,子明便待不住了,他覺得這樣下去很浪費時間,於是就爬起來寫東西,為了多攢一點錢,他又開始寫一些的商業文章了!

  大約天快亮的時候,子明又有了些許睏意,他哪敢慢待,馬上就躺回床上,能多睡一會兒也是好的。這次子明很快就睡著了,等清醒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多了,聞到屋裡有煙味,子明大驚,以為什麼著火了,猛然抬頭一看,竟然看到子健坐在床上吸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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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麼時候學會吸煙了?」子明驚異。

  「我一直都會,只是原來做醫生,不想讓病人聞到身上的煙味而已,如今不做了,也沒什麼好忌諱的了!」子健平靜的說。

  難受的勁頭兒又來了,子明等不及子健說完話,就急匆匆的去了廁所。子健熟視無睹的依舊坐在床上吞雲吐霧。

  大約到了下午三四點鐘,子健換了衣服出門去了,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一兩點,渾身的酒氣嗆得子明又吐了一陣。此後的幾天,子健都是快傍晚時出門,天快亮時回家,混沌著眼神,滿身的酒臭!

  這幾天下來,子明也開始發愁,他要怎麼勸導弟弟呢?該勸他重新振作起來呢?還是和他一起咒罵世道的不公,讓他覺得自己沒被完全拋棄,至少自己還是愛著他的!子明一時也理不出頭緒,看了一下掛鐘,又快十二點了!儘管知道子健接電話的可能性不大,子明還是像往常一樣給他打了電話,想問他現在在哪裡,什麼時候回家!

  依舊還是嘟嘟的聲音,子明掛上電話,只好自己先睡了,他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肚子裡的孩子。現在子明已經可以確定肚子裡又有了新生命,從這個月初開始,子明明顯的感到肚子在長大,裡面的孩子似乎也有了動作。

  難得的一覺到天亮,子明睡醒後,發現子健還是沒回家,子明很擔心,拿起電話給子健打過去。這回不再是永遠的嘟嘟聲,子明聽到了一個悅耳的女音「喂喂,您好,請問您和汪子健是什麼關係?」
子明遲疑了一下,道:「我是他表哥,請問……」

  「哦,是這樣的,我是第三醫院的護士,您的表弟在今早五點鐘左右被送到了我們醫院來!」

  「我弟弟怎那麼了?」子明著急的打斷護士的話,手裡緊緊的攥著手機。

  這種情況護士小姐已經見過很多,並沒有生氣,反而是鬆了口氣。如果病人家屬不擔心,他們就要擔心了,要是病人沒人要,他們如何收回治療費!「先生,您不要擔心,令弟沒有生命危險,就是折了一條腿,請您盡快到醫院裡來,醫生會和您詳細說明的。」

  子明放下電話就準備去醫院,心裡一緊張,噁心的毛病就又犯了,趴在廁所裡吐了又吐。心裡越是著急他吐得就越厲害,身體軟得像麵條,根本站不起來。欲速則不達,子明揉著心口,讓自己放鬆,坐到馬桶上休息了下,等身體好轉了,就拿上錢去醫院了!

  子明先到了病房,看到睡在床上的弟弟,心痛得就快滴血,嘴裡不停的念叨:「這是怎麼回事兒?這是怎麼回事兒?」

  子健的左腿打上了厚厚的石膏,還被吊了起來。頭上包著紗布,隱隱的有血滲出,臉頰上還貼著幾個創可貼,嘴角,臉頰,眼角還有數塊淤青。

  「先生,病人還在睡覺,我們先去醫生那裡吧!」打斷子明自言自語的嘮叨,護士小姐提醒他說。

  子明回過神,只有見了醫生才能知道子健發生了什麼。坐在醫生面前,醫生拿著病例本,跟子明說道:「病人是被警察送來的,好像是在酒吧裡跟人發生了衝突,出來後被一群人圍著打,頭部被鈍物擊傷,縫了三針,臉上身上都有淤青,最嚴重的是腿傷,是用鋼棍之類的凶器打斷的!」

  醫生的話讓子明幾乎暈厥,天啊!自健到底遇上了什麼事!不過發生了什麼現在已經不再重要,子明關心的是弟弟的健康,問道:「請問,我弟弟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嗯,這個,就要看照顧得好不好了!病人這麼年輕,最好不要留下後遺症。所以我建議,打石膏的時間長一點,謹慎一些,畢竟病人太年輕!」

  子明感激的點頭,隨後他又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於是問道:「我弟弟要在醫院住多久?」他的肚子就要大了,子明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要完全恢復至少三個月!」

  「三個月」子明機械的重複著,整個屋子彷彿都旋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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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您沒事吧!」醫生見子明身子虛軟眼神迷離,不禁擔心的問。

  「啊,沒事,昨晚上弟弟沒回家,我一直擔心,沒睡好而已!」子明慌忙的解釋。

  「那您去住院部繳費吧,估計病人要在醫院裡住上一個月!您可以先去繳半個月的錢,剩下的等出院的時候一併結清!」醫生一邊敲著收費單據,一邊給子明解釋。

  「只要在醫院裡住一個月麼?不是要三個月才可以恢復嗎?」

  「恢復需要三個月,但是不必都住在醫院裡,沒有必要!而且醫院的床位也有限!」醫生把繳費單遞到子明的手上。

  心中一塊巨石轟然落地,子明頓時輕鬆不少。只一個月還不會太明顯,只要他小心一些就沒有問題。子明繳了費回到了弟弟身邊,到了下午子健醒了過來,就有兩個警察過來找子健錄筆錄。

  子健慢慢的描述著經過,他在pub裡跟混混發生了口角,出來的時候就被一群人堵在拐角處,子健一直很平靜的說著,說到他挨打的經歷時,警察都驚訝不已。

  子健道:「他們之中的一個身高大約180公分,體重在75公斤的最先向我發起了攻擊,他擊中的是我的右腹部,估計造成了瘀傷但並不嚴重。後來他們一群人見我並不擅長打架就一哄而上了。其中的一個身高170公分左右,金色頭髮,約25歲的男人下手最重,我額頭的傷口就是他用磚頭弄傷的。從流血量來看,傷口估計有兩厘米長,貳拾毫米深。其餘的人基本都是起哄,並沒對我造成實際的傷害,我身上的瘀傷大多是他們造成的!」

  兩個警察互相看了一眼,問道:「請問汪先生,您是從事的是什麼職業?」這種混混打人的事件他們接得多了,但審到最後最多也就是拘留半個月。原因很簡單,當事者普遍都是驚嚇過度或者抱住了頭部避免更嚴重的傷害,如此一來誰傷害了他們,統統都說不清楚!這樣一來犯事的那些混混就佔了便宜了,以至於他們越來越囂張。

  「我現在沒有職業,後面就是跟我發生口角的男人拿著棍子過來了!那人身高173公分左右體重50公斤上下,留著現今比較流行的髮型,細長的眼睛,尖下巴。當時環境太黑他沒有太接近我,不過從衣服和身材上判斷,我確定他是和我發生口角的人。從棍子敲在身上的疼痛程度來看,那應該是鋼棍,或以鋼為主的合金。他一共敲了三下,力道是漸進的,我的腿是在他敲第二下的時候被弄折的,他們聽到了骨斷的聲音,得意的笑了,還追加了第三棍!之後他們從我身上拿走了錢包和汽車鑰匙,不過很遺憾,我的車停在另一間pub的停車場,而且錢包裡也沒有多少現金,他們走後不久警察就來了!」

  兩個警察對這份筆錄十分滿意,這下子他們可以教訓一下那些混混了。以往那些混混進警局都知道自己沒大事就囂張得可以,這回可以看到他們哭了,這樣的故意傷害罪可以判一年以上三年以下的勞動改造了!

  子健的痛苦伴著夜晚一起來臨,麻醉劑失去了效力,身上的數處傷口同時痛了起來,尤其是腿上的疼痛更是折磨人。子健抓著床單,痛白了臉,還一動都不敢動,他知道身上的傷口越動越痛!

  子明說去找醫生要止痛藥,結果坐在了走廊的長椅上休息捶腿,耗了這一整天,他的體力都透支了!值班的護士見子明坐在走廊裡,熱心的過來詢問。子明笑了一下,疲憊的倚在牆上說:「我跟弟弟說出來找醫生給他要止痛藥,可是我想讓他多疼疼,省得以後再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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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士小姐也笑了,道:「那還要不要為病人準備止痛針?」

  「還是請您幫忙準備吧,怎麼說也得能睡覺吧!我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恐怕是比較困難了!」子明溫柔的說。

  「呵呵,您還是不忍心嘛!」小護士掩口輕笑,她挺喜歡眼前這個溫和善良的男人。

  子明也笑著道:「誰讓他是我弟弟呢!他就算把天捅破了,他也還是我弟弟。呵呵……」

  「能有你這樣的哥哥,是那病人的福分!」護士小姐由衷的感慨。

  子明就這樣和護士小姐聊了一會兒,看看時間不早了,就請護士小姐去為子健準備止痛劑。回到病房,痛得臉上都是汗的子健,瞪著子明問:「你為什麼去了那麼久!」

  子明端著盆子準備打水給他擦身,隨口忽悠道:「藥房裡的止痛藥剛好沒有了,又要從倉庫裡調,所以費了些時間!」

  來打針的護士小姐匆忙轉了個身,背對著子健,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對兒兄弟真有趣,尤其是哥哥,和他說話很舒服很有意思。

  子明用溫熱的毛巾輕手輕腳的擦去弟弟臉上和身上的汗水,打過針後,子健身上的疼痛慢慢緩和了下來,痛了這麼久,子健早沒了精神,很快就找周公下棋去了。夜裡子明就趴在子健身邊迷糊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一股直衝腦門的噁心感把子明逼醒,捂著嘴巴子明匆匆忙的往廁所裡跑。每早上的嘔吐子明已經習慣,嘔吐後的虛弱感也是家常便飯。靠在廁所的牆壁上,子明擔心的是這樣在醫院裡會不會太過顯眼?

  昨天和護士談話的時候,護士就勸他僱用護工,一個人24小時的陪護肯定吃不消。從子明這方面來說,他總覺得外人不會像自己那樣盡心盡力的照顧子健,所以想一個人堅持下來。可目前的狀況恐怕不是他一個人應付得來的!

  當天子明就僱用了一個護工,並說好護工每天工作的時間是晚上10點到早上10點。這樣子明可以把弟弟一天的事情都打理好,護工只要在子健睡覺的時候照顧一下就可以了。而且子明早上最難受的時間也可以在家裡渡過,去醫院的時候還能給子健帶些可口的飯菜!

  每天早上出門前,子明都要裡裡外外仔仔細細的檢查自己,肚子已經有了明顯的凸起,子明要確保它被罩在衣服下不被看出來!

   轉眼三周過去了,醫生找到子明說子健恢復得不錯,可以提前出院了,但是要記住每半個月回來複查一下,石膏在下次回來複查時就可以拆掉了!能提前出院子明再高興不過了,只要回到了家,他就不用天天這麼緊張了!

  子健回家後,看子明在床邊換衣服,見到清瘦的身材和不相稱的飽滿小腹,立刻感到不對勁,錯愕的問:「你不會又……」子明並不答,只是安安靜靜的換了衣服!

  子明安靜,子健也跟著安靜,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裡總覺得不舒服。兄弟倆的生活因為這還沒出生的生命變得有些沈默。半個月後,子明的肚子又長大了好幾圈,但寬大的衣服還是隱藏得住,於是又攙扶著弟弟去複查了。

  子健的情況很好,醫生誇讚他年輕恢復得快,也稱讚子明照顧得好,脫了石膏筒子健不自覺的歎了口氣,醫生笑著問:「又痛又癢很難受吧!」子健點頭,尤其是到了晚上,難受得都睡不好覺,子明不吃的安眠藥都讓他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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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上夾板雖然還是彆扭但比起那笨拙的石膏還是舒服多了。晚上子健把自己的腿抬到枕頭上架好,子明就拿熱毛巾給子健擦洗受傷的腿,。怕弄痛了弟弟的傷處,子明一直戰戰兢兢輕輕擦拭。該睡覺的時候,子明又拿安眠藥給子健,子鍵說換了架板,不痛不癢了,不再需要藥物了。

  大約是習慣了安眠藥的緣故,子鍵的腿並沒有發痛,可直到深夜還是無法入睡,一直側著臉無聊的看著窗外。忽聽到有身邊有細碎的呻吟聲,子鍵扭過頭,看見子明正仰臥在床上,雙手在大腿上揉來揉去。

  「你怎麼了?」子健坐起身來,見子明的腿微微顫抖,問道:「抽筋了?」

  「嗯,有點,你要去廁所麼?」

  子健沒理子明,伸手把子明攬到身邊,抬起他的腿,只稍稍的按揉了幾下,子明的情況就好轉得多。「睡不著麼?我去給你拿安眠藥!」這種情況以前從沒發生過,子明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用了,總吃安眠藥不好!好了,可以了!」子健把子明推回去,自己又躺了下來。

  被子鍵這麼一弄,子明倒是興奮得睡不著覺了。他的弟弟變得懂事了!人說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還真是這麼個道理,若沒有子健被醫院開除這麼檔事,弟弟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的小子。他也不會發現父母的苦心和自己的幼稚!

  經過那一晚,兄弟倆之間有些僵硬的氣氛慢慢緩和了一些,至少子健在發現子明在看他的時候,不會故意移開眼睛。隨著傷情的好轉,子明也讓子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什麼上廁所,運動這些簡單的事,子明都不插手了。

  有時子健坐在床上,下床拿水比較麻煩,就望著哥哥,希望他能幫自己倒杯水來,子明明知弟弟的意思,就是裝著不知道。子鍵也是心思剔透的人,這些日子下來,子明的變化,他也看在眼裡,他知道哥哥在等些什麼。

  子健吸了口氣,嘟囔道:「能不能給我杯水?」果然,水很快就被拿來了,溫度還剛好合適。「謝謝」子健又小聲的說。子明回他一個明媚的微笑。

  又到該複查的日子,前面的兩次,子健都嫌麻煩沒有去,只和醫生通了電話,今天這次無論如何都要去醫院一趟了。子鍵坐在椅子上洗頭髮,他還是想幹乾淨淨的去醫院。

  「我洗好了」子健大聲的喊道。子明應了一聲拎著水壺走了過來。道:「低頭」子健乖乖的把頭低下,讓子明從頭上把水倒下來,清洗頭髮。

  頭髮沖乾淨了,子鍵直起身子,就聽子明說道:「你別動,地上有水,滑!」子健抬起頭看著子明端著水,小心翼翼的往廚房走,許是過分緊張了,一個不穩,腳底一滑,身子咚的一聲就摔在了門框上,水撒得滿地都是。「你別動」這是子明從驚嚇中回過神來,說的第一句話。

  聽到子明焦急的「你別動」子健的鼻子有些發酸。原來他總是覺得,自己比別人聰明,不論做什麼都比別人好,大家誇獎他,稱讚他,甚至謙讓他,都是理所當然的,他可以肆意妄為因為他有資本。

  誰知周圍的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他做過100多例成功的手術,卻因為一個失誤,就被全盤否定。如今整個世界都拋棄他了,只有被他狠狠傷害過的哥哥還在乎他,甚至像教小孩子一樣的教他,還希望著有朝一日他能重新被接受。想到此,子健心口一絞,他已經摔得這麼狠了,不可能再有將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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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後,後雨舒再次來到子明家,今天子健要最後一次去醫院,拆除腿上的夾板。這次子健本來想自己去,這半個月以來,他走路已經靈活了許多,自己一個人完全沒有問題,誰知雨舒卻突然的打來電話,說要帶著子健去醫院。

  到了醫院,拆掉夾板,又照了個x光,醫生終於肯定的說,子健的骨頭長得很好,完全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今後要做的就是多多鍛煉,恢復功能。子健很高興,雨舒也挺高興。

  從醫院回家的路上,雨舒突然開口說話。上次去醫院的時候,雨舒雖然也很盡心的照顧子健,但是從頭到尾都拉長著臉,一言不發,他倆唯一的對話就是子健要去超市。這次雖然臉沒拉長,但他倆依然無話可說。

  子健先是吃了一小驚,然後聽雨舒說:「過去的就夠過去了,今後你要老老實實的做子明的弟弟。生活已經對他很不公平了,你就別再添亂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是二十四歲吧,這麼年輕,你還有大把的時間重新再來!」

  子健看了看嚴肅的雨舒,轉過頭,茫然的望著前方。筆直的馬路,穿流的人群,大家各懷目的,行色匆匆。這樣的世界,還能給他重新來過的機會嗎?子鍵苦笑了一下,心道:別搞笑了!

  子健拄著枴杖一點點的上樓,雨舒在他身後護著他,看他到了門口,準備開門了,雨舒又毫無預兆的說話了:「在你還不是天才的時候,子明牽著你的手來找我,我一出現你就嚇得往他身後躲,那時的你還是挺可愛的!」

  子健聞言,先是一怔,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雨舒跟著說:「你跟子明說,我就不進去了,今天我岳父過生日,我還要去買禮物!」子健跟雨舒說了聲再見,打開屋門進去了。

  子健進屋,沒看到子明跑出來詢問情況,就慢慢走回臥室,原來子明躺在床上睡著了。如今算是春暖花開,子明脫去冬裝,肚子越發明顯的突起。春天是一個犯困的季節,更不用說有了身孕的子明!

  子健給這世界上最愛他的人蓋上被子,然後打開子明的電腦,打算玩一會兒他好久都沒玩的遊戲。子健小的時候其實很喜歡遊戲,後來他的才能被發現,接連的跳級,一直忙於學業,遊戲就逐漸的荒廢了。上班之後,他也還在不停的學,遊戲已經換了一代又一代,他真的是落伍了!

  如今他什麼都失去了,唯獨時間剩了下來,用遊戲來消耗掉,再好不過了。一入遊戲深似海,在那個詭異的花花綠綠的世界中,子健很快又找到了樂趣。等子明發覺勢頭不好時,子鍵已經完全沈迷其中無法自拔了。

  「子健吃飯」子明喊,等了一會兒沒動靜,再喊「子健吃飯」還沒動靜。子明扶著腰,搖搖擺擺的走進臥室,毫不留情的拍了下子健的肩膀,嚇得子健從椅子上彈起來「幹什麼?」子健抬頭問。

  子明盯著他,道:「吃飯!」子健哦了一聲,站起來跟著子明去吃飯。一陣狼吞虎嚥,風捲殘雲,子鍵撂下碗筷,飛快的說了句我吃飽了,就又溜回到屋裡。子明看了看自己碗裡還沒吃幾口的飯,眉頭都皺到了一起。

  收拾了碗筷,子明坐到床上去寫東西,就聽見身側,子鍵發出呵呵的奸笑。扭頭看去,弟弟閃亮著眸子,對了冷冰冰的顯示器,很恐怖的笑著,一陣寒氣頓時從子明的後背急竄而上。天啊!他的弟弟剛出虎口就又入狼窩!

  子明感到很無力,肚子裡的孩子也跟著不安起來,伸著小腳踹著子明的肚皮。移開身前的桌子,子明扶著肚子躺下,最近孩子總是揣他,還愛不停的亂動,真不知道這個孩子會不會像小惠和小輝那樣,在短暫相聚後,就匆匆離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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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是孩子們一週年的死忌,一年了,孩子離開他一年了。子明這樣想著,雙目熱滾滾的都是淚,胸口悶脹得幾乎不能呼吸。這時,子健毫無顧忌哈哈的笑聲又傳了過來,子明望了望專注於遊戲的弟弟,心頭的痛又重了一分。一口氣把被子拉過頭頂,子明抓著胸口,顫抖著身子,絕望的低叫:老天爺,你到底要怎麼樣!。

  失眠,又是一夜的無眠,如水的夜,子明張著空洞的眸子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他似乎在想著些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次日,子健從香甜的夢中醒來,迷迷糊糊的去刷牙洗臉,整理完畢走到飯廳,平時該擺好早飯的桌子上空蕩蕩什麼都沒有。「早飯呢?」子健又揉了揉迷濛的眼睛,心想著是不是自己還沒睡醒。

  子健揉了眼睛又搖了搖頭,桌上還是沒有早飯。子健跑回臥室,這才看見子明還在床上躺著呢!「哥哥,早飯!」子健叫道。

  「我今天不舒服,你自己去買吧,順便把午飯晚飯一起買回來,我今天不想起床!」子明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他全身都縮在被子裡,只有幾根頭髮露在外面。

   子健掀開被子,子明蜷縮著躺在床上,顯得是那麼的虛弱與憔悴。伸手摸上子明的額頭,果然有點燙。「你發燒了,昨晚上著涼了麼?」

  子明閉上眼睛,今天連陽光都更外的刺眼,他稍稍動了動身子,縮成更緊的一團兒,低聲說:「我只是沒睡好而已,今天就不起床了,你自己吃飯吧,不用管我!」

  「哦,失眠又犯了,知道了!我去買飯,順便給你捎點藥回來,以後不舒服就說嘛,你這點病我還是能治的!」子健把被子重新蓋回到子明的身上,換了衣服去買他今天的乾糧和子明要吃的藥物。

  子健嘴裡嚼著麵包,推門進了藥店,說了幾種藥名,店員很快就幫他找出來打好包。出了藥店,子健悠閒的提著藥和吃的東西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時無聊就拿出藥品清單來看,無意中掃到了日期,身子突然一怔,剛剛的愜意與悠閒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子健愣愣的站在馬路上,原來今天哥哥的反常是這個!子健覺得很壓抑,猶豫了一下掉轉了頭,來到附近的公園。一個人坐在公園的長凳上,子健有些手足無措,他買了包煙,吸了一根又一根。子健想回家玩遊戲,卻又怕見到哥哥,就一個人猶豫著,掙扎著從早上坐到了傍晚。

  太陽即將落山,氣溫迅速降低,子健凍得無奈,只好回家去了。推開家門,一陣寒意逼來,子健一個戰慄後迅速的打開了家裡所有的燈。提著手中的帶子,子健小心翼翼的走進臥室。太陽已經從東面轉到西面,可屋裡似乎沒有一點變化。

  慢慢的掀開被子,裡面的哥哥比早上更加的憔悴,子健這才意識到,他哥哥已經整整一天沒吃東西了!打開盒子裡給哥哥買的粥,那粥早已冷掉變成一垛。子健拿著粥跑到廚房,翻箱倒櫃,到處找鍋給子明熱粥。

  子健從來沒進過廚房,隨意找了個鍋,把粥到了進去,為了快一些,他把火開到很大,等把熱粥往碗裡倒的時候,子健才發現,一碗粥足足有半碗都沾到鍋上。捧著僅存的小半碗粥,子健又回到子明身邊。「哥哥,給你喝粥,吃了飯才能吃藥!」

  「你自己吃吧,我不餓,藥也不吃了!」子明聲音低得幾乎無法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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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捧著碗,依舊是手足無措,他好像忘掉眼前的一切逃到遊戲中去,那裡的世界神奇又夢幻,還遠離現實不會有這麼多的惱人的煩事。「哥哥」子健再叫,子明還是不理他。

  手裡的粥又冷掉了,子健和自己說,他已經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是哥哥自己不喝粥的,不能怪他!子健自我解脫著,放下粥碗,又回到了電腦前。久違的顯示器又閃亮了起來,子健雀躍著,又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哥哥,前途,死去的孩子,子健沈入遊戲,一切都不重要了。在遊戲中他在不停的殺戮中慢慢變強,認識了新朋友,和他們一起在這片奇幻的世界中闖蕩。往日的那種不可一世,傲視萬物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在虛擬的世界中他還是原來的天才!

  子健又一次帶領著朋友們攻佔下了異族的地盤,興奮之餘感到有些尿急,匆匆去了廁所,回來時看到床上的哥哥,嚇得他連退兩步。子明無神的眼睛,茫茫然的睜著,若不是胸膛稍有起伏,簡直與死人無異。

  子健小心的走近,摸上子明的額頭,果然還在燒。不吃飯就不能吃藥,他也沒辦法。突然一念閃過,子健懊惱得直拍腦門,可以輸液嘛!當了這麼多年的醫生,怎麼連這點事都忘了。

  子健迅速的披衣服下樓,跑到藥店,買了一瓶葡萄糖,一瓶生理鹽水,然後又買了孕婦用的安眠劑和退燒劑。回到家,子健揉了揉子明的手臂,先把加了安眠劑和退燒劑的生理鹽水給子明吊了上。

  子健坐在子明旁邊觀察了一下,看到子明開始眨眼,越眨越頻繁,然後就合上不睜開了。子健輕輕的笑了笑,拉開哥哥蜷了一天的身子,又給他蓋好被子,這才回去繼續遊戲。一邊玩著遊戲,一邊時不時的回頭過來看看藥瓶裡的藥液還剩下多少。子健一直等到子明的兩瓶藥都輸完了,才關上電腦去睡覺。

  子明這一覺睡得很沈,睜開眼睛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身上的酸痛與疲憊都緩和了很多。是身旁的輸液架合手上的橡皮膏,才讓子明回想起昨天的一幕一幕。子明覺得很安慰,弟弟到底不是個無情無意的人,光是這一點就值得去拯救!

  子明扶著肚子翻了個身,旁邊的子健還在香甜的睡著,除了嘴巴上的突出皮膚的胡碴,他的弟弟怎麼看都還是沒長大的樣子。子明輕柔的撫摸著子健的臉頰,心道,父母不在了,長兄如父,他不來教管弟弟,誰來管呢?

  「孩子們,爸爸還有事情要做,我們晚上見吧!」子明輕鬆的吐了口氣,悄聲的自言自語後,就托著還有些發軟的身體下床去給子健準備早飯去了!

  滿目狼藉的廚房,著實讓子明吃了一驚。所有的櫃子都大敞四開,彷彿被打劫了一般。鍋,碗,盤子擺得滿地都是,灶台上放著剪蛋的剪鍋,裡面竟有一層干糊掉的白粥。子明想起昨晚子健讓自己喝粥,那個家夥熱碗粥就弄得這麼熱鬧,看來以後廚房的事也得教教他!收拾了熱鬧的廚房,子明開始做早飯。

  早上子健起床後依然飄去廁所,刷牙洗臉,揉著眼睛來到飯桌前,白花花的饅頭,金黃的煎蛋,熱騰騰瘦肉粥,還有一盤五顏六色的醃菜,早飯就像往常一樣出現在眼前。「呵呵,哥哥,你好了?」 子健咧開嘴,笑道。

  「嗯,我好了,吃飯!」子明招呼子健坐下,子健咬了口饅頭又咬了口蛋,嘴被佔得滿滿的。昨日一整天他都沒吃什麼正式的飯,今天看見飯菜果然格外的親熱。吃好了飯,子明擱下碗筷和子健說:「子健,我身體不舒服,你來收拾桌子洗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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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正欲回去遊戲,聞言回頭愣了一下,道:「嗯好!」一溜煙的鑽進廚房,拿了抹布出來。

  「要先洗碗,再擦桌子」子明捶著腰提醒道。

  子健恍然大悟,擱下抹布收拾了碗筷跑進廚房。!當哢嚓,子明搖了搖頭,道:「碗是瓷的,要輕拿輕放!」 一陣好不熱鬧的交響曲過後,子明損失了一隻碗,一個碟子,外帶2條創可貼。

  事後子健舉著受傷的手問子明說:「以後我可以不洗碗嗎?」子明很爽快的回答說:「可以,那你就負責做飯好了!」子健只好閉上圓張的嘴悶悶的遊戲去了。

  在相安無事的日子裡,子明的肚子一日大過一日,可精力體力卻越發的不濟。如果夜裡睡得好便罷,若是睡不好,第二日難受得他連床都起不來。經常是逼著自己起床做了飯,卻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就又栽回到床上。

  近日暑氣日重,一天連續工作16個小時的電腦和健康的子健,都受不了這炎熱的天氣,早早的就把空調打開。子明有風濕受不了冷風,7月的天氣躺在床上竟還蓋著薄棉被。

  昨夜,腰痛起夜外加腿抽筋,他又折騰了一晚。今日,不出所料的又是頭暈心顫噁心連連。剛剛給子健做早飯的時候,他就幾乎暈倒,估計今天一天又不行了。「子健,給我打一針吧!」子明虛弱的叫。

  「哦」子健從椅子上起來,拿安眠劑來給子明注射,最近用的劑量越來越大,過了警戒用量,孩子就有危險了。子鍵告誡他能忍就忍,實在忍不了再打針。子健給子明打了針,很體諒的給子明揉了揉腰背,看子明睡著了才繼續回到他的遊戲世界中去。

  大約只睡了不到半個小時,子明就被腹痛驚醒。孩子那有力的小腳,一下又一下的踹他肚子。子明擰著眉頭,揉著肚皮,閉著眼睛在心裡安慰孩子道:「乖,乖,你讓爸爸再睡一會兒,好不容易打了針,可以睡一會兒了,你就不要鬧了!」

  孩子似乎聽懂了子明的話,很快就安靜了下來。子明欣慰的揉著肚子迷迷糊糊的又沈入夢鄉。午飯的時候,子鍵沒把子明叫醒,到外面解決了自己的吃飯問題,還給子明帶了些回來。一進家門,他就聽見吃痛的呻吟,馬上跑進臥室,掀開被子,絳紅的血液染紅了子明的褲子。

  子健給子明蓋好,轉手關上空調,坐回到子明身邊,給他脫了褲子道:「要生了!」安眠劑的藥勁兒還沒過,子明人暈沈沈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沒了平時的隱忍,聲聲的呻吟都透著淒苦。

  子明的身子抖得厲害,臉色也有些泛青,子鍵知道這是有些缺氧。想到小惠有心臟病,子明家裡一定有制氧機,於是子健問:「家裡有氧氣麼?」子明身子迷糊又難受,含糊了半天也說不清到底在哪。

  子健想用冷水給子明洗臉,讓他清醒一些,又想到生產之人碰不得涼又只好作罷,現在只能給子明揉胸順氣,等著疼痛把他逼醒。就這樣昏昏沈沈哼哼唧唧的過了中午,到了下午三四點鐘,安眠藥的藥效慢慢散去,陣痛逐漸變強,子明才清醒過來。

  子健找了制氧機給子明加了氧氣,看子明痛苦的樣子估計又吃不了飯了。子鍵只好趁孩子還沒往下走的時候,趕快去買自己的晚飯和子明需要的葡萄糖及生理鹽水。

  子健一路小跑的買來了需要的東西,迅速的給子明掛上吊瓶,子健眼瞅著子明的肚子顫動,手不停的在腹上揉來揉去,卻聽不到子明的呻吟,他只是歪著頭,咬著唇安靜的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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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當初,秋惠生個孩子就像是被屠宰,而子明這樣的隱忍,子健倒覺得很不安。在心裡不停的安慰自己道:以前自己那樣對他,他都能順利的生下孩子!上次,還獨自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了呢,沒關係,沒關係的!

  幾個小時過去,夜幕已經完全籠罩了大地,子健一直觀察著子明,發現他除了疼痛的時間越來越長外,就再沒絲毫進展。一般情況下,如果不是頭胎,從陣痛到孩子降生大約只需要2-3個小時。子健無法欺騙自己說,子明現在的情況是正常的。

  而且最讓子健緊張的是,子明的心臟出現了異常情況。雖然沒有血壓計也心動儀,但明顯的憋氣症狀和雜亂虛弱的脈搏,都非常明顯的表明了,子明的心臟沒在正常工作。

  醫書上說,出現類似於這樣的狀況應該盡快採用剖腹產。讓孩子盡早離開母體,以減少母體的負擔。可是現在這種狀況,要怎麼給子明做手術啊!子健想著這些事情,緊張得汗水浸透全身。正在苦難中掙扎的子明,這時也是滿頭大汗。

  出了一下午的汗,子健口渴得不行,跑到廚房對著水龍頭就喝了個痛快。想到子明也許也渴了,子健就給子明倒了杯溫水,末了還加了點糖,補充體力。子健把子明從床上拉起來,讓他靠在自己上餵他水喝。

  原來子健坐在子明身前並不覺得,如今子明靠到了身上,他才感到了子明身子無助的顫抖和低聲壓抑著的呻吟。這樣立起身子呼吸會順暢一些,孩子也能快點向下走,子健這樣想著,就一直讓子明一直靠著自己。

  「我幫你壓肚子,你忍著點!」子健話音剛落,一隻大手就壓上了子明的肚子,連壓數下。可結果卻讓子鍵大失所望,那幾下之後,子明竟僵挺著身子,幾乎暈厥。即使子明能忍,可他的心臟實在受不了如此大的衝擊!

  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子健要發狂了,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子健豎起枕頭和被子讓子明靠坐在床頭,自己又跑去廚房。這次他是去找刀,實在不行他就要剖開子明的肚子把孩子取出來!

  拉開抽屜,子健仔細挑選著適合的。只稍稍冷靜了一下,子健就發洩般的!的一下把抽屜推了回去,有刀沒線,他這是在殺人!平時哥哥對他的好,過電影般的在眼前回放,子健大叫一聲,淚如泉湧,雙掌重重的拍在櫃子上。

  擦乾臉上的淚,子鍵落寞的回到臥室,慘白的燈光下是一張更加慘白的臉,紫紅色的唇大張著,哥哥周圍的空氣彷彿都比其它地方稀薄。子健坐回床上,把子明抱在懷裡,一手在胸前,一手在背後,輪流的幫子明按摩心臟,他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

  出乎子健意料的,他這個迫於無奈的舉動倒是幫了子明的大忙,心臟舒服些後,子明就有力氣自己向下用力,孩子也開始向下走。子健感慨,自己像無頭蒼蠅瞎撞了那麼久,原來只要找對了方法一切都可以那麼簡單。

  心臟按摩是子健在急診室幫忙的時候最常做的事,即使很久沒用,也是駕輕就熟,什麼時候該用力一點,什麼時候該緩一緩,拿捏得恰到好處。事情一旦順利起來,就一順百順。

  只用了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子明就破了水,孩子進了產道。子健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不禁有些雀躍。奈何那曙光來得過於短暫,孩子只在產道裡滑了一段,就卡在骨盆處動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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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明的腳胡亂的瞪著,吃痛的呻吟再也壓抑不住,一聲高過一聲。孩子遲遲下不來,子明的樣子越來越痛苦。子健也意識到了不妥,大大的分開子明的雙腿,去一看究竟。孩子的頭已經可以看到,就是卡在那裡出不來。

  從身材來看,子明偏男性,儘管可以生孩子,但卻沒有高漲的乳房和寬闊的骨盆。孩子卡在那裡出不來也是正常的現象。如今只能靠骨頭和軟組織之間的延展性,讓骨盆擴張才可以使孩子順利的生下來。

  想到此子健就頭皮發麻,這種疼痛實在是太磨人了,就像是慢性骨裂,骨頭一點點的被外力撕裂開。骨頭受傷帶來的疼痛他剛剛經歷過,現在應然記憶猶新,如今子明承受的就是把他骨碎的那一刻加長放慢而已。

  子健想從側面幫子明揉一揉正備受折磨的骨盆,可醫書上的白紙黑字告訴他,現在不要碰患處才是最好的選擇。子健只好坐回原處,繼續著他唯一能幹、作的心臟按摩。

  腰上的痛一陣厲過一陣,子明痛得下身沒有知覺,只有不停的搖頭。「不要用力了,歇歇吧!」子健看不下去了,擦去子明額頭上的汗,心痛的說。

  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在被疼痛折磨得心力交瘁時,體力已經山窮水盡時,孩子不停向外衝撞的求生慾望,又一次強烈起來。子明緩緩抬手扶上自己的大腹, 淚水順著眼角流下,微弱的聲音,一聲聲的喚著:小惠!

  起初沒聽清子明在說些什麼,只覺得他突然流淚不太尋常,等子健把耳朵湊近,聽清了子明的呢喃,嚇得連退三步,差點摔倒在地上。子健靠著門板,冷靜了一下,應該不是看到了小惠,只是幾年前,同樣是在這個屋子裡,同樣是在這個床上,他生下了小惠而已。

  子健再不願接近子明,一直靠在門板上,遠遠的看著子明一個人在床上痛苦的掙扎。皎潔的月光映下,在不斷湧出的絳紅的血液中子健看到了孩子的頭。就算心裡害怕,子健也不敢怠慢,匆匆來到床前,把孩子從子明的身體裡拽出來,用剪刀剪斷了臍帶。

  嘹亮的哭聲響徹整間屋子,從外觀上看這孩子並無異常,聽這哭聲心肺也不會有問題。子健還特地觀察了孩子的下身,是個男孩沒有不妥。這時,子健才突然想到,之所以惟有這個孩子卡在了骨盆處,也正是因為只有他長到了正常孩子的大小。以往子明所生下的孩子都是殘缺的,如今倒是這個正常的孩子,讓他吃了苦頭。

  「哥哥,這是個正常的孩子!」子健有些興奮,他從來沒想過以子明的身體也能生下正常的孩子。子健抱著孩子來到子明身邊,想著哥哥一定會高興壞了,可當他把孩子放到子明身邊,子明卻像沒有感覺一般,呆呆的看著窗外,任憑孩子在耳畔哭鬧。

  子健沒來得及觀察子明的異常,放下孩子就去給子明處理下體。子健知道子明的穴道受了傷,以前做荒唐事的時候,都不願把自己的寶貝伸進去,坑坑窪窪的很是難受,如今傷口又裂開,血肉模糊的更是狼狽。

  子健又是清洗又是上藥,子明還是沒有反應,最後子健把所有事都處理妥當了,對上子明呆滯的雙眸,竟有些發毛。給他打了一針安眠劑,才讓子明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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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著子明睡著,子健小心翼翼的移動了子明的身體,把沾滿血污腥臭的床單換了下來,扔到了陽台上。一覺醒來的子明,眼神不再呆滯,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子健看見這子明恢復正常,也就跟著安心下來。

  腰胯處的劇痛讓子明無法移動身體,就只好保持著仰躺的姿勢臥床休息。這個孩子明顯的和其他孩子不一樣,能吃能鬧的,尤其是哭起來時那洪亮的聲音,幾乎要振破子明的耳膜。

  子健說這是個正常的孩子,曾經子明奢望過能擁有一個正常的孩子,但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子明放棄了這個太過美好的夢想,即使這個孩子在他腹中有力的踢打,他都沒有奢望過孩子的健康。

  趁子健出去買飯,子明側過臉,撫上孩子稚嫩的小臉,柔和的道:「你是不是可以陪爸爸久一點呢?千萬不要像你的哥哥姐姐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爸爸有時候也是會寂寞,會悲傷的!爸爸一定好好的愛你,照顧你,你就多陪陪爸爸吧!」

  聽得開門的聲音,子明慌忙的拭去眼淚,他的脆弱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子健買回來了飯菜和子明需要的營養液。子健嘗試過拉子明起來吃飯,可是即使碰他一下都會帶來一連串的疼痛,更不用說坐起身來。在子明的骨頭沒有恢復前,子健打算暫時讓他先用營養液維持。

  在子健掛營養液的時候,子明突然說:「孩子出生的時候,月牙彎彎的格外明亮,從窗子裡看去就像帆船一樣,這個孩子就叫作月帆吧!」

  「挺好聽的,呵呵,原來你目不轉睛的,是在看月亮啊!嚇了我一跳!」子明也笑了笑,那時心裡想著的是什麼,心裡自然知道,只是他沒有必要告訴子健,那些心事只需埋在心底就好!

  產後不能動的這些日子,子明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孩子活潑可愛,子健好像也長大了,不但把自己照顧得很好,連孩子也十分盡心的照顧,自己的努力總算是沒有白費,這讓子明非常的欣慰。

  但好景不長,在子明恢復健康後,子健又一頭扎進了遊戲中。事情已經在往好的方向上發展,如果再次停滯,以往的一切努力豈不白費!子明思量著要如何才能把子健從遊戲中拉回來。

  說教這些老方法,子明已經過用多次,收效甚微,甚至還會帶來負面效果,子明思來想去,終於在子健吃飯的時候找到了靈感。經過簡單的準備,子明的計劃開始實施了。

  一日清晨,子健見桌上的早飯只有一碗白粥和一碟醃菜,心裡想著,大概是哥哥帶孩子辛苦,沒時間做飯吧!他沒吭聲,老老實實的吃了飯,去玩遊戲了。

  午飯時,飯桌上只有一盤土豆炒胡蘿蔔,子健用筷子翻過來翻過去,也沒找到一點肉的影子。子健奇怪,為什麼哥哥明知道他喜歡吃肉還要這樣做菜?儘管這飯吃得不順心,他還是沒多慮。

  這樣簡單清淡的菜色一連持續了三天,終於在第三天晚飯的餐桌上,子健只見到一盤豆腐時,忍不可忍的他問子明瞭:「哥哥,這幾天你怎麼都不用心做飯了呢?我想吃肉!」

  子明佯裝為難的放下筷子,心裡卻樂開了花,心道,這小子竟然忍了三天才問!眼鏡盯著飯碗,子明有些哀傷的說:「如今家裡添了個孩子,開銷一下子大了許多,大家都忍忍吧,總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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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端著碗,不知所謂的看著子明,問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子明起身,去拿他準備好的存折交給子健道:「我的存款就只有這麼多了,今後的日子要稍微緊一些了!」

  見到存折子健才想起,那個被他忽略了很久的很關鍵的問題──生存問題!子健問子明:「你靠什麼生存?」子明拿起碗夾了一塊豆腐道:「給人家寫東西,我不上學之後,就開始寫了,人家寫寫廣告宣傳什麼的,本來想賺些零花錢,後來寫順手了,就當成職業了!」

  「哦,這樣!」子健沒想到他哥哥原來是有營生的。子明瞄了一眼子健,又放下碗筷悵然的道:「本來也算有點積蓄,都給小惠看病花光了!現在要從頭再來。而且小帆和小輝小惠不一樣,他還要上學什麼的都要花錢,總之,這幾年日子總是要緊張一些!」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要這樣一吃幾年?」子健一瞪眼,眼珠呼之欲出。「我也沒辦法,就算我日夜不停的寫,至少也要三四年!」然而隨即,子明開朗的一笑,道:「沒事,只是三四年而已,人生還是很長的!」

  子健沒說話,吃了飯就回到了電腦前,這次他不只是玩遊戲而已,他也開始想今後的生計了。這個以前不是沒想過,只是每次想起都過於痛苦,乾脆選擇性失意,然而這一次,他似乎柳暗花明了!

  遊戲玩了這麼久,其中的路數他大概都摸清了,只要學會了製作遊戲的那些軟件,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要在這一領域有所作為,絕非難事,子健對此有百分之二百的自信。不過在這之前,他的生存問題,也是需要解決的。

  一想到找工作子健就頭痛欲裂,不好的回憶全數湧出,記憶中那個矮胖粗鄙的男人指著鼻子用不堪入耳的話痛罵他,就因為他是boss,就因為他有錢!子健再也不要為那些粗陋的暴發戶工作。

  第二天吃了早飯,子健就出門了。子明興奮的抱著小帆道:「呵呵,叔叔找工作去了!你爸爸我還是很聰明的嘛!」子明高興的在兒子小臉上親了又親,父子倆抱在一起笑成了一團!

  趁著子健不在,子明把兒子放在身前,打開電腦,開始和很久不見的小輝和小惠親密接觸一下。一邊逗弄身前的兒子,一邊和小惠和小輝對話,時間飛逝的速度是子明想像不到的。

  轉眼之間,太陽就從東邊到了西面。久坐的子明,想起身的時候,腰竟然不能動了,子明嘲笑自己真的是生一個孩子添一個毛病!還好不久之後,子健就回來了,把子明扶到了床上。更令子明高興的是,子健真的是去找工作了,而且還找到了工作!

  子明擔心太過明顯的高興會洩露自己的意圖,平靜的問道:「跟我說說你找到的是什麼工作!如果你不喜歡不必勉強!」

  「貨車司機!最近哪裡很缺人,見我有駕照就錄取我了!」子明知道貨車司機很辛苦,但是弟弟還是吃點苦好,於是又道:「那個比較辛苦,你什麼時候上班?」

  「明天,大約要半個月後回來!」子健答。

  「半個月!」子明一激動,扯動了腰,痛得連連深呼吸,子健見狀,用手撫上子明的腰輕輕的揉捏。「為什麼要這麼久?」子明緩過口氣,急忙問道。

  「路途很長,而且地點也很偏遠,沒人願意去,因為我願意,所以就被錄用了!」子健解釋。

  路途長,偏遠,沒人願意去!把這些都連起來,子明只讀出了兩個字──危險。子健是何等的聰明,是不是看透了他的計劃?現在這樣做是不是在報復他?一連串的問題接連蹦出,心煩意亂的子明腰更加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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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子明是沒辦法起身去做了,子健買了飯給他,可子明哪裡吃得下!從傍晚到第二日的清晨,身體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掙扎已經把子明折磨得疲憊不堪。子健收拾東西走出家門時,子明其實是醒著的,他一整夜都沒合過眼。

  子明最終選擇了讓子健去做這份工作,如果在這裡阻止,那他今後就再沒立場說話了!如果子健真的用這種不珍惜生命的幼稚方式來報復他,那麼作為一個成年人,子健也該承擔起事情的後果。

  雖然子明是這樣想的,可在子健走後,很少看電視的他,卻從早到晚的開著電視,頻道永遠定格在新聞台。每每到播路況新聞和天氣預報時,子明就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看。子健出門的這半個月來,電視上一共報道了七宗車禍事件,其中有兩起都是大貨車,看新聞的時候,子明擔心得心都要跳出來

  過了漫長得像半年的半個月,子明終於看到弟弟完好無缺的回來了,高興得他差點原地蹦了起來。子健給他一個信封,說是工錢。子明把錢倒出來,驚得連連高呼:「怎麼會有這麼多?貨車司機這麼能賺嗎?」

  子健呵呵笑著道:「要是沒錢我也不去呀!啊啊,我又快一周沒洗澡了,我先去洗個澡,還有我要吃肉,你拿著錢去買吧!」說罷子健就鑽進了洗澡間。

  這還用得著說,子明知道弟弟今天回來,早就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子健洗好澡出來,看著滿桌的佳餚,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趕快坐到椅子上,端起飯碗大快朵頤。子明也趁此機會問問他路上的事。

  子健一邊吃著飯,一邊給子明講著他的處女之旅。這半個月的經歷對子健來說很特別,而且一路上都是孤單著,身邊也沒有可以說話的人,如今哥哥在跟前,子健也想多說一些。

  子健告訴子明,那個信封裡大約只有三分之一的錢是他這次的工資,其餘都是額外的補助。有三餐的,住宿的還有長途的額外補助。但是這一路上,他都沒住旅店,一直睡在車上,三餐也只吃快餐,所以最後剩下了這麼多!

  子明聽著心痛,就問他說:「你幹嘛睡在車上?為什麼不好好吃飯?」

  子健嘴裡都是飯,含含糊糊的道:「我第一次走那條路,怎麼會知道哪裡有旅店那裡有飯館?當然是看到一個就買下一天的!晚上找停車場也比找旅店容易得多!不過這樣也好,我正想存錢!」

  子明聽得一愣,然後問:「你存錢做什麼?」

  「我要做遊戲,先製作單機版的小遊戲,之後等技術都成熟了,我要做網絡遊戲!」

  子健說出這樣的話,子明直有些飄飄欲仙的感覺,幸福總是來得這麼的突然,壓住幸福的淚花,子明道:「好,我幫你存!」整個晚上,子明總是莫名其妙的微笑,不論是抱著小帆時候,還是自己寫東西的時候。就連夜裡睡覺時,也是少見的一覺到天明!

  慢慢的子明從子健嘴裡,大概瞭解了他找這份工作的原因。因為有著不好的人際關係回憶,這份獨來獨往的工作讓子健尤其中意,更重要的是,這趟活兒他每月只需要跑一趟,剩餘的時間他可以待在家裡研究遊戲!

  此後,子健在家的時候,不是玩遊戲就是研究那些子明怎麼也看不懂的程序書。子健不在家的時候,子明就天天看著新聞,心裡默默祈求著弟弟可以一路平安!

  子健的聰明似乎用在哪裡都可以,不出半年,他的第一個小遊戲就已經製作了出來了!而且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把送貨的時間從十五天壓縮到了十天,有一次竟然用了九天就回來了,驚得他老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拉著子健一定要他說說他是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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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隨便的說了幾點,看那老闆勝讀十年書表情,頗為的沾沾自喜。老闆要求他把公司裡的每條線路都跑幾遍,順便壓縮一下其他線路的時間,還答應了3倍的薪水。如此優厚的條件,子健自然高興的答應了下來。

  子健興沖沖的回家公佈這個好消息,可一進門便發現了,子明神情憂鬱似乎有煩心的事情。子健問過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小帆。子明跟他說,不用去給孩子上戶口了,這孩子可能智力有問題,恐怕今後是上不了學的!

  望著子明落寞的臉,子健問道:「你怎麼知道小帆的智商有問題?」

  「前幾個月還算活潑,可尤其是這個月來,小帆總是發呆,我上次特別注意了一下,這孩子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窗戶,一看就是整整一個下午!」

  聽了子明的描述,子健也覺得不太尋常,他繞到床前,叫道:「小帆過來!」小帆聞聲,筆直的爬進了子健的懷抱。「這孩子智商沒有問題,喜歡發呆也許是他的個性吧!如果智商有問題的,他是不會知道小帆就是叫他的!」

  子健是醫生,子明也情願相信他說的是真的。第二天,子健就給原來的同事打了電話,從他那裡搞了一張出生證明,隨即就給小帆上了戶口。這年頭,不明不白出生的私生子太多了,工作人員啥也沒問事情辦得很順利。

  子健再出門時,囑咐子明說:「你沒事的時候,教小帆說說話,認認字,小帆發呆也許是因為太閒了!」子明抱著小帆送走子健,心想,才7個月的孩子,學這些是不是太早了?雖然很多人都說早期智力開發對孩子很重要,可子明覺得,孩子的學習過程應該是自然而然的!

  不過既然子健這麼說了,子明也想嘗試一下,拿出以前給小輝買的益智玩具和識圖卡片。那些玩具說是給1歲以上的孩子準備的,子明本來想等些日子再拿出來給小帆玩。

  把玩具擦乾淨,子明抱小帆在懷裡,拿了個圓形的玩具,插進了圓形的孔裡。還沒等子明拿第二個,小帆就自己抓起一個方型的,往玩具上的方形的孔裡插過去。開始角度沒對好,插不進去,不過小帆沒有放棄,來回擺的弄手裡的玩具,直到它掉進方孔裡,才滿意的笑起來。

  子明愣在一邊,當初他手把手的教小輝,不厭其煩一遍一遍。小帆這樣也太快了吧!不過有一點子健說中了,自從有了玩具,小帆就不再發呆。子明再一次懷疑起小帆的智商,這次是朝相反的方向。

  那個分辨形狀的玩具,小帆只玩了一天就厭煩了,子明開始教他說話和認卡片。子明教他說爸爸,他沒反應,又教他說杯子,他還是沒反應!子明想可能太早了,便想收拾了卡片過些日子再說,可小帆卻對花花綠綠的卡片很感興趣。

  子明見狀,又拿起太陽卡片道:「小帆,這是太陽!」然後又拿了另外一張道:「你看,這是月亮!」小帆看似默默的,可到了第二天,子明讓小帆從卡片中找出昨天教他的太陽月亮星星等等,小帆竟然無一例外全部找對了!

  短短的十天裡,子明手裡的100張卡片小帆全部認清楚了,從此卡片也不再能吸引小帆的注意。難道天才也是可以遺傳的麼?子明總是不自覺的想,而這段時間,子明不得不考慮的是小帆的教育問題。有子健的前車之鑒,子明不能讓小帆重蹈倒覆轍。

  子明發現孩子的智商高比智商低更讓他煩心,子健該怎麼辦他都沒想好,這個孩子更是愁人。看著玩七巧板玩得興高采烈的小帆,子明自言自語的說:「看來我是不可能有正常的孩子了,小輝差了點,你又過了點!」

  小帆似乎意識到子明在說他,特地扭過頭來看,子明朝兒子笑了笑,道:「小帆,爸爸愛你!」雖然這麼小的孩子應該不會知道愛是什麼,可子明覺得,也許小帆會知道!

  子明煩了好幾天,失了眠還上了火,當初他父母的做法是把子健當做普通孩子看,可是光有父母是不夠的,孩子畢竟要和外面的社會接觸,總不可能和正常的孩子一樣。子明唉聲歎氣了幾天,然後子健回來了,子明不想讓子健知道孩子的事情,便收起了鬱悶,強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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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在家裡住了一夜就又出門了,他這次要走的線路不長,索性就把它們湊在一起。當晚,雨舒來家裡做客,子明把煩惱說給他聽。雨舒聽後不但不同情子明反而大笑道:「別人家發現自家的孩子是天才都高興得失眠,你倒好,煩惱得失眠!」

  子明瞪他一眼,道:「你這是在幸災樂禍嗎?」

  「真讓你猜對了,我在嫉妒!為啥我兒子不是天才!」雨舒說完又笑了一陣,才問:「你怎麼知道小帆是天才!」

  子明沒答反問:「你準備接受打擊麼?」雨舒不以為然:「什麼能打擊到我!」子明笑著取出七巧板,雨舒一見那東西便收了聲。

  子明壞笑著把小帆抱到身邊,指著上面一個圖形,道:「小帆,給你小雨叔叔擺這個!」

  雨舒伸脖過去一看,佯怒道:「好你個汪子明,你的心眼到底有沒有針眼大?這麼點小事你居然都記著!」

  終於輪到子明取笑雨舒了,子明環著兒子道:「這麼經典的事,我怎麼能忘了呢?」

  話說,子明小的時候和雨舒一起玩七巧板,兩個人比賽看誰拼出的圖形多。就在拼到子明剛剛指出的那個圖形時,雨舒便敗下陣來。不甘心的他用了一個下午也沒成功,火氣一大,就把子明的七巧板拿去丟掉了!

  子明的家裡不寬裕,玩具也不多,這個七巧板算是很心愛的了。悲憤的子明為了那盒七巧板追著雨舒滿街跑,那時正值傍晚下班的高峰,兩個小身軀在川流不息的車流中竄來竄去,嚇壞了兩家的父母!

  小帆才不理會身邊兩個抽風的大人,看著圖畫擺好了圖案,子明摟著兒子笑道:「看,我兒子八個月!你那時候有5歲零八個月吧!哈哈!」

  「你這個小心眼的,我不是給你買了新的嘛!瞧你那小氣樣!」雨舒撇嘴道。

  子明也沒饒他,繼續道:「你不要轉移話題,我說的是你5歲零8個月的時候還不如我兒八個月!」

  「你有啥得意的,你不是正煩惱這個嘛!」雨舒毫不留情的潑下冷水。

  子明果然一怔,還無奈的歎了口氣,再次輪到雨舒捧腹大笑。笑了一陣,雨舒安慰子明說:「你也別太擔心了,子健雖然走了彎路,可現在不也正往好的方向發展嘛!有了子健的經驗,小帆總會好些的,你還是放寬心些!」

  和雨舒說說笑笑間,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雨舒就留在子明家吃了飯。晚飯後,子明也不多留,抱著小帆送雨舒出了門。出了樓門,雨舒又不自覺的仰頭,無聲的望著子明家裡的燈光。

  子明小的時候也是個挺有脾氣的人,這麼多年,這麼多事,生生的被磨平了稜角。每每看著子明的隱忍和逆來順受,雨舒的心裡總是格外的不是滋味!如今他好容易恢復了活力,雨舒祈求著:老天,你這次可要好好關照他!。

  子明回到屋裡,習慣的把小帆拴在床頭,自己去擦地收拾屋子。轉了一圈回到臥室,兒子又給他一個「驚喜」,這個小家夥兒最近可真不得了,現在竟然在解拴在床頭的繩子!

  接下來,小帆開始學走路了,子明噩夢般的日子也拉開了序幕。雨舒說過,他兒子用過的代步車還沒丟,正好拿來給小帆!有了這個好東西,小帆迫不及待的開始了他的探險之旅!

  不會走路時,小帆的活動範圍大體都是在床上,如今從床上解放了,便拖著小車,滿屋亂跑。無論是廁所還是廚房,對小帆來說都充滿了未知的神秘。

  可憐的子明只得不辭勞累的陪著兒子在屋裡亂轉,眼睛時刻不離兒子,絕對避免他去觸碰危險的東西。小輝的遺憾實在太刻骨銘心了,子明不能允許悲劇再次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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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下來,子明的腰上貼滿了膏藥,迫不得以只得趴在床上休息。初嘗走路興奮和世界廣大的小帆,又被困回到狹小的床上,自然很是不甘,大哭大鬧個沒完,剛剛學會走路的他還正在興頭上呢!

  「不許哭了,你再哭我就送你去幼兒園!」子明說得有些生氣,其實本意不過就是,他自己一個人沒有那麼大的精力照顧如此調皮的兒子而已!可聰明的小帆不但一下子就記住了幼兒園,還敏銳的察覺到了那是一個不太好的地方。以至於子明後來真要送小帆去幼兒園時小帆抵死不從!

  出乎子明的意料,子健這次回家後,竟然告訴他,最近都不會去跑活兒了,錢也經攢得差不多,他要暫時專心於遊戲製作了。儘管子明覺得子健有些草率,但在情況還沒明朗之前,他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不管怎麼說,有子健在家子明總是輕鬆一些。在自己很忙或是疲憊時,子健總可以暫時代班。一個春光明媚的下午,子健在家裡繪製遊戲的圖像,本該在公園裡帶小帆散步的子明突然帶著孩子回來了,小帆的額頭摔破了,手上又擦傷,身上都是泥。子明把小帆放在床上,扭頭往廁所走去。

  子健看著小帆疼痛又害怕的表情,噗哧一下子笑了。這孩子平日裡調皮的不行,天不怕地不怕的,看來摔疼了還是怕的,估計這是小帆人生中第一次跌得這麼重。

  子明端了清水和藥過來,看見子健沒心沒肺的笑,道:「你知道他今天又做了什麼嗎?」

  子健看了看小帆身上的傷口,猜道:「大概是從兒童車裡翻下來了吧!這小子一貫的淘氣!」

  「你猜得還挺準,就在我給他拿水喝的那麼點功夫裡,他竟然給我從車上摔下來了!」子明壓抑著心底的驚憂與怒氣,見到小帆趴在地上的那一刻,他腦子裡迴盪的都是小輝慘死的樣子!

  這人生的第一跤,讓小帆老實了兩天,然後就好了傷疤就忘了疼。小帆不知悔改,子明決定好好教育他,任他如何委屈如何哭鬧,也不肯再帶他出去!這樣一來就吵到了子健,子健跟子明說:「為什麼不帶小帆出去,外面的天氣很好啊!」

  「他那麼淘氣,罰他在家裡多憋幾天,看他今後還從兒童車裡往外翻?」

  「那是小帆想走路而已,你就扶著他多走走嘛!」

  「我,我,還是罰他在家裡多待幾天!」子明說罷就扭頭去洗菜了,還是沒告訴弟弟,他的腰最近一直不大好,一直彎著的話,很可能會直不起來。子健說不通子明,又忍不了小帆沒完沒了的吵鬧,就自己帶著小帆出門了!

  子健只拿了代步車就抱著小帆出門了,子明不放心,就悄悄的跟在後面。子健先去了便利店,買了一根長繩子。到了公園,子健找了一個人比較少的樹下,把繩子的一頭綁在樹上,另一頭綁在代步車上。這樣以樹為圓點,繩子長為半徑,小帆便可以自由的去進行他的好奇之旅了!

  子健悠閒的坐在樹下,氣定神閒的看著自己跑得高興的小帆。見他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就大叫著讓他放下,小帆很聰明每次都聽話的扔掉了不好的東西。子明遠遠的看著,不愧是子健,實在是聰明,不過今天他也得到了啟發。

  轉天,子明很主動的帶著小帆出門玩了!他沒把繩子綁在樹上,而是握在了自己的手裡。子明像溜小狗一樣的溜小孩,這一舉動引起了周圍人的好奇,日子久了,也成了那裡的一道獨特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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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小帆學會了說話,子明心中的一塊巨石總算是轟然落地了。他曾經擔心過小帆是個啞巴,這個隱憂一直埋藏在子明的心底,不曾與任何人說過。有時看著小帆走路說話,子明都一陣陣的眩暈,一個正常的孩子對他來說太過的虛幻。

  在接受了這個出乎意料的現實後,子明又貪婪的期盼起另一個願望。那就是子健能夠事業有成,再娶一個媳婦,擁有美滿的生活。孩子的健康,子健的幸福,如果兩個夙願都實現了,那麼他也可以了無牽掛的踏踏實實過日子了!

  子明的第二個願望似乎要比第一個容易實現得多。最近子明就聽子健說,他在網上遇到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想和他們一起開一家遊戲公司,尤其是那個叫小莫的姑娘,子健更是經常掛在嘴邊。

  每當子健說起這位小莫姑娘,總是珍愛有加又神采飛揚,簡直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了子明,他對那位姑娘很有好感!眼見著願望就要一個接一個的實現,子明覺得生活是那麼的不可思議,每日的生活彷彿都在雲端,飄飄又悠悠。

  月盈則缺,水滿則溢。

  一日,子健突然一語不發的跑了出去。子明一驚,來到子健的電腦前一看,顯示器上一個打開的文檔,明明白白的寫著:

  我想我們不會再有任何瓜葛了!我和男朋友已經把遊戲賣給遊戲公司了,真的賺了好大的一筆啊!哈哈哈……

  你覺得吃驚嗎?憤怒嗎?要告我嗎? 哈哈,come on baby,我等著呢!順便說一下,我是以合夥人的身份賣了你的遊戲,錢也給你打過去了。不過遺憾的是,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卡號和密碼!哈哈哈哈哈……

  你實在是太幼稚了,竟然相信我找你要身份證是去註冊公司!哈哈哈哈哈……你笨得讓我沒有語言!你不能怨我,被騙是因為你自己太白癡!好吧,如果你一定要怨,那就去怨你爹媽吧!誰讓他們把你生得這樣傻!哈哈哈哈……

  得了,吃一塹長一智吧!姐姐騙你點錢,你就當是交學費吧,像你這種沒斷奶的男人,怎麼會有人喜歡呢?
                       ---------小莫
  還沒等子明徹底反應過來,就聽砰的一聲,電腦突然之間就黑屏了,之後便再也打不開。子明知道,人家沒直接發在郵件裡,而是用文檔發過來,就是為了容易銷毀證據。

  「還沒斷奶的男人」這是他的錯麼?子明歎氣的一笑之後搖了搖腦袋。整整一天,子明都惴惴的,晚上哄著了小帆,就坐在餐桌前等子健回來。也不知他吃過了沒,還給他留了飯!

  夜半,子健是醉著回來的,子明敏銳的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盡可能的避著他。誰知子健竟如猛獸般不由分說的撲了過來!子明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拚命的抵抗!

  兩人一路扭打著回到臥室,子健把子明摔在床上,子明哪裡肯依,用盡全力推子健離開自己!腰上的感覺越來越不好,子明竭盡全力,還是毫無疑問的失敗了。在與子健的力量較量中,他從來都沒贏過。

  子健用身子壓著子明的上身和胳膊,騰出手褪掉了自己和子明的褲子。子明喘不過氣,卻還沒放棄掙扎,隱約中聽見子健叫著小莫,這才明白原來子健把自己當成了那個女人。子明大力的捶打著子健的後背,壓著嗓子喊道:「子健醒醒,我不是那個小莫,你放開我!放開我!」

  子健沒有因為子明的喊叫和反抗而稍有停滯,為了不讓子明亂動,他把整個身體都壓到了子明的身上,一手橫在子明的胸口,一手探入子明前面的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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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穴那裡閉塞又粗糙,子健抽出了手指移到了後面,這裡雖然乾澀但不至於坑窪不平。後穴裡的攪動讓子明身子一震,繼而怒火中燒。奮力抽出壓在子健身下的胳膊,掄圓了重重的砸到子健的背上,稍微放大了聲音,吼道:「你給我起來,你根本就沒有喝醉,你知道我是誰!」

  身下的躁動攪亂了子健的心,再沒心思舒張那狹小的穴口,隨意套弄了幾下自己高挺的肉棒,一鼓作氣的刺入穴口。

  最初的乾燥與窄小讓他頗感不適,是漸漸鬆弛的肌肉和緩緩滲出的血液,徹底點燃了子健的慾火。排山倒海的慾望,瘋狂的抽插,暢快淋漓的發洩,一發不可收拾!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子明還不肯放棄,顧不得身上的痛,咬牙揮動著胳膊一下又一下的拍向子健。而疼痛帶來的刺激,卻讓子健徹底的癲狂。

  子明摸到了身旁床頭櫃上的檯燈,它的底是金屬的。扯下插頭,把檯燈倒拿在手中,只要向著子健的腦袋砸過去,一切就都結束了!手裡握著檯燈,淚水瞬間迷濛了雙眼,那是弟弟啊!手指無力的張開,檯燈滑落,砰的掉在地上!悲傷的合上雙目,子明放任了他,也就放棄了他!

  順著子健的力道,子明翻了個身趴躺在床上。身上的疼痛彷彿都遠了,他舒服的把頭靠在枕頭上,想著從明天開始的日子!

  身下之人不是像泥鰍一樣動來動去,就是像死人一樣死氣沈沈。子健感到不爽,加快了抽插的頻率,卻沒得到回應。他不滿的伏下身子,用舌尖滑添著子明的脊樑,怎奈何賣力挑逗卻換不回一絲的回應。

  子健暴怒了,牙齒代替了舌尖,一路的啃咬留下串串猩紅的斑跡。緊握住自己的陽具撤離了後面,汩汩的鮮血混著白色混濁一併的流出。弄痛他,弄痛他,子健嘴裡呢喃著,挺起腰一舉進入了那個讓他鄙夷的荒遺之地。

  這次很奇怪,那裡的乾澀和不平,給了子健一種帶有些許痛感的複雜觸覺。那詭異的刺激,正好迎合了他痛苦和想要發洩的心情。拉住子明的腰,把他床上提起,調整到自己合適的位置,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攻擊。

  發洩,變硬,抽插,再發洩,再變硬,再抽插,子健猶如上足了發條,不知疲倦的一次接一次,一輪又一輪。什麼時候睡著的子健自己也不知道,但是睡醒後的一切,子健這輩子也忘不了!

  陽光穿過窗簾縫隙射進屋內,正好照在地上乾涸的精液血液混合物上,早上七彩的陽光煥發出了別樣的淫靡。扭頭望去,小帆站在他的小床上,小手扶著欄杆,純潔的雙睛,正好奇的看著昨日淫亂的痕跡。

  子健戰戰兢兢的轉頭,身旁的子明斜躺在床上被子遮住了身體,只能看到灰白的臉色和沒有血色的雙唇。子健不安的嚥了幾次口水,身子像灌了鉛,坐在原處不敢輕舉妄動!

  「尿尿」竟然是小帆打破了這無比窒息的沈寂。

  子健飛快的起身抱著小帆去廁所,小帆尿完尿又餓了,子健給他熱了牛奶,把他放進餐桌旁的兒童車裡,跟他說:「你今天要老實點!」小帆吸著奶瓶,閃閃的眸子看著子健。

  轉身回到臥室,子健一語不發的跪在子明身邊。子明面無表情的望著天花板,道:「你把第二個抽屜裡的巧克力盒子給我拿出來!」

  子健乖乖的取來盒子,子明平靜的道:「這裡面大約有80萬,是我給你存的,想著今後給你開個診所!現在拿著錢走吧,今後無論是開診所還是做遊戲都與我無關了!該做的我都做了,今後不想再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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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我不要,我不要離開!這世界雖大,但真正愛我的就只有你了!」 子健抓住子明的胳膊苦苦哀求。

  「因為我愛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麼?」子明冷道。

  「昨晚,嗯,昨晚,昨晚我只是喝醉了」子健忽然放開子明的手臂,舉起右手一字一頓的發誓道:「哥哥,我跟你我發誓,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

  子明沒有因為子健的信誓旦旦而有所軟化,反而越發冷冽起來:「喝醉了?呵呵,真會找理由!你以為我會相信你?或者你想把罪過都推到喝醉酒上,然後自己置身事外?」

  子明彷彿會讀心術一般,話句句說在要害。子健的那點小心思都被赤裸裸的曝露在陽光之下。子明最後說了句話,斷了子健所有心思。

  「你不該拿我對你的愛做賭注,在傷害我之後,還抱著僥倖的心理認為我會原諒你!子健啊,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玩的那個鯊魚吃人的遊戲麼?你這次就碰到了那顆牙齒!」

  子健垂著頭默默的跪在床前,過了半晌終於開口了:「給我些時間,等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還有這些錢是你的,我不要!」

  子明笑了,和弟弟說了這麼久的話,只有這句話還聽得過耳,卻依然還是那麼的幼稚:「那些錢是屬於你的,也算是我對你的贖罪錢,畢竟你現在變成這樣子,我也有一部分責任!」

  子明看著屋頂,眨了眨眼睛道:「那小莫姑娘說你是個還沒斷奶的男人!老實說,還有些道理,但錯不在你而是在我!是我慣壞了你,還枉費了父母對你的關愛!」

  「你在說什麼!」子健不解,怎麼又扯到父母那裡了?

  子明想一次性的把話都說開,該說的都說了,改做的都做了,今後也就不再牽掛了。便道:「你出事的時候我給你導師打過電話,他對你的評價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還記得爸爸是怎麼說你的麼?」

  在子明的引導下,子健逐漸的打開了回憶的大門,那段和父母相處的時光又重新清晰了起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回頭再看父母的那些責備,好像真的不是偏心眼兒。往事不可追,如今空留一腔遺憾!

  「父母的過早離開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他們能活得久一些,你也許不會有這麼多的波折。現在想來,那些苛責的背後其實都是濃濃的愛意!所以你如今經受的這些,我也有責任,那些錢是讓你重新再來的,是屬於你的!」

  「那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錢?父母不會有我不知道的遺產吧?」子健問

  「啊,現在告訴你好了,我從輟學後就開始寫東西了,如今出版的書不下10本。雖然盜版猖獗,但也有很穩定的收入。而且為了攢錢,我還接了不少商業活,光是這兩年下來就賺了有足足30萬。嗯,對了,裡面還有10萬是你當初給我的。再剩下的就是我這兩年的稿費和你這半年的工資!」

  「你的筆名是什麼?」子健突然問。

  「寫愛情小說時叫子月,寫武俠小說時叫子日!」

  「啊,果然是,我就覺得看子日的書時感覺很不一樣!」

  見話題有閒扯的趨勢,子明馬上終止了對話。他現在難受得厲害,腰上的痛楚有甦醒的趨勢,身上也熱滾滾的像在發燒,剛剛說的那些話全都是在勉強自己,他現在只想要休息!

  子健見哥哥雙頰泛紅便知他發燒了,昨夜的一切都是在似夢似醒之間,但就像子明說的,清醒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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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知道昨夜他給了子明瞭不少傷痛,也知道那些傷口如果不處理,燒是不會輕易退下去的。只是他一碰子明的身體,子明就惡狠狠的喝他走開!子健只好委屈的抱著小帆到一邊玩去。

  中午子健帶著小帆出去買飯外帶放風,他跟這小子混了一上午,現在一個腦袋有兩個大,真不知哥哥平時是怎麼帶這小鬼的。想到子明,子健就又轉去了藥店,給子明買些必需的藥品。

  回到家,子健摸了摸子明的額頭,這溫度大概要40度了。這次子明沒有叫他離開,估計耗了一上午,現在已經神志不清了。子健要先讓那個小鬼睡午覺,然後再給子明清理傷口,那個小鬼醒著他什麼也做不了。

  子健把小帆按在床上,小帆反抗,兩個人開始扯皮。子健被小帆搞得心煩氣躁,心道,要是不給這小鬼來點顏色看看,其不枉費自己比這他多活的這些年!子健突然就把小帆夾到腋下,逕直的往陽台走去。

  推開陽台的窗戶,子健雙手掐住小帆的腰然後將手伸出窗外,小帆頓時懸在空中。惶恐的頭看了看腳下,小帆被嚇得哇哇大叫,兩隻小腿兒胡亂的蹬著。淒厲的叫聲驚擾了路人,大家都抬起頭,頭頂上的情況讓他們大吃一驚。

  「睡不睡覺?」子健盯著小帆問。

  「嗚哇哇哇……爸爸,爸爸……嗚嗚嗚嗚」小帆哪有心思回答問題,他現在只想要找爸爸。

  「說,睡不睡覺?」子健接著問。

  小帆嗚嗚的哭著,已經開始上氣不接下氣。子健見差不多了就收回了手,小帆緊緊的抱住子健,小身子顫抖著,哭著喊爸爸,那小模樣好生的可憐!子健沒想到孩子會嚇成這樣,心裡也是後悔,難得溫柔的摟著小帆安撫。

  小帆一直哭一直哭,子健只好把小帆放到子明身邊。小帆就抱著子明的胳膊慢慢的睡著了。等小帆睡沈了,子健就把他抱離子明,開始給子明清理傷口。

  子健只輕輕的給他翻了個身,子明就吃痛得連聲呻吟。掀開被子,雖然已經有了心裡準備,可是子明身上的傷口還是讓子健瞬間閉上了雙眼。靜靜的吐了幾口氣,再慢慢的睜開眼睛,傷口卻還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背上啃咬的痕跡是不用上藥的。腰上紅腫了一大片,以子健看來,這已經不只是昨晚的原因了,子明這腰傷得到醫院拍片子看看了,恐怕有更嚴重的病症。子健把剛剛買的活血化淤的噴劑噴到子明的腰上,至少能起些鎮痛的作用。

  再來就是後穴了,這裡是子健最不願意觸及的地方。那裡的每一處傷痕都代表著他昨夜的暴戾。四壁高高腫起,小小的穴口只剩下一點縫隙,然而就是那個小縫隙也被血液混著精液的污濁給封住了,子健跪在一邊竟不知該如何下手!

  如果這樣放任不管,真不知道子明要燒多久。子健稍稍遲疑了一下,就去找來了熱水和棉簽,一點點的清理子明的後穴,這次是這樣,那以前呢?子健想到此,就是一陣的揪心。

  雖然平素看他順風順水的,但是身上的壓力也只有他自己最明白。15歲上了大學,那些平時懵懂的性知識便揭開了面紗撲面而來。性是動物一種本能的慾望,用於繁衍,也有著其他一些奇妙的作用,例如發洩排壓!

  第一次經歷這種事,興奮之餘更多的是恐懼與不安。當子健回到家,看到全心全意照顧自己的哥哥,他知道,如果拿哥哥來做,不論發生什麼,哥哥都不會傷害自己,於是就有了第一次,也有了接下來的這許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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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明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天,等清醒過來就已經是第二天了。身子頭酸又沈的,頭腦也一陣陣的發蒙。讓他頗感意外的是,小帆竟然老老實實的坐在他身邊。子明想問問他,為什麼坐在這裡,可嗓子乾澀得一時說不出話,想抬起手摸摸他,卻有針頭插在手上。

  小帆見子明睜開了眼睛,就自己爬到了他身邊,縮著小身子,窩在子明的身旁。子明奇怪這個小惡魔今天怎麼了?難道他知道自己生了病,在替自己擔心?子明正胡思亂想著,子健就過來了,小帆的身子一緊,又往子明身邊縮了縮。

  子健摸了摸子明的額頭,道:「這燒怎麼還不退,都已經一天了!」子明瞪了他一眼,子健明白哥哥的意思,故意的耍賴道:「你瞪我也沒用,你的病不好,我哪也去不了!小帆總要有人照顧嘛!」

  「你怎麼對小帆了?」子明啞著嗓子道。

  子健迅速移開了眼睛,心虛的道:「沒怎麼啊,他不聽話,我小小的懲罰了他!」子明不理他,轉過頭慈愛的看著小帆,示意讓小帆轉到他身體的另一邊,他左手上沒有插點滴,可以摸摸他安慰他。

  子明這病一拖就是一個星期,好容易能下床了就催促著子健去找房子。子健看他腰傷恢復得極慢,就知道肯定還有其他的病症,一定要帶他去醫院拍片子。

  子明不喜歡去醫院,自然百般推辭,最後子健威脅說,要是他離開了,子明的腰萬一不能動了,那小帆怎麼辦?子明的腰不是沒不能動過,自然知道嚴重性,在子健再三保證秘密不會被發現後,這才去了醫院。

  片子拍出來了,果然很有問題。腰椎勞損,腰肌變形,腰椎骨也有輕微的變形。醫生告誡子明不能久坐,也不能勞累,他現在還這麼年輕,如果一直惡化下去,很可能會癱瘓。

  不能久坐,難道讓他站著寫文麼?不能勞累,這得回去和小帆商量!總之一句話,醫生說的他哪樣都做不到。要是貼貼膏藥吃吃藥,能維持到小帆長大,那他能不能走路也沒什麼大礙了。

  子鍵到房地產市場裡轉了一圈,垂頭喪氣的回來了,那些房子基本都是天價,他手裡的錢,只夠付首付,連買醫療設備的錢都沒有。聽子健這麼一說子明便覺得奇怪,他在網上查過房屋價格的,沒子鍵說的這麼離譜兒!

  等子明仔細一問,差點氣炸了肺。原本在子明計劃之內的,子鍵離婚時分到的那一半的賣房錢,竟然被子鍵揮霍得100萬隻剩下35萬。子明知道子鍵那段日子沈迷於酒精,但是子健這是在喝酒還是喝金子啊!

  子明一生氣就開始頭暈,不得已的又在床上躺了一天。第二天一起床,就直衝進廁所,吐了個天昏地暗。待他扶著牆站起來,扭過身就看到子健正在他身後站著。

  「你可能又有了」子健道。

  已經這麼多次了,子明自己怎會不知,輕輕的嗯了一聲,就往廚房走。

  子健追著他問:「你打算要怎麼辦?」

  「能怎麼辦?也不能去醫院打掉,就只能生下來了」子明取出鍋準備做飯。

  「可你發燒時已經打了針吃了藥,還有哪些治療腰傷的藥,這孩子……」

  子健還沒說完,子明就打斷道:「就算不吃藥,這孩子正常的概率又能有多大?」

  子健被問得啞口無言,打胎不是小事,雖然月份不長,可如果不去醫院,還是有很大的風險,弄不好就是一輩子的毛病。「那你要生下來麼?」

  「不然能怎樣」子明想了想又問道:「我吃的那些藥影響很大麼?」

  「那個,發燒的時候,孩子還很小,估計影響不會很大,但是你吃的那些腰傷藥就會有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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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怎麼也想不通,那些腰傷藥大部分都有活血的功效,這孩子才一個月,怎麼能安然無事呢?就算不流產,至少也會腰墜腹痛啊!「你到底有沒有吃醫生給你開的藥啊?」子健奇怪的問。

  「沒有,我最近都沒痛為什麼要吃啊!」子明理所當然的答。

  子健氣得跺腳「吃藥是為了不再犯病,不是犯病後再亡羊補牢!就是你們這樣的病人太多了,自己受罪還連累醫生受累!」

  子健還在滔滔不絕,子明又捂著嘴往廁所跑,這次已經吐無可吐,就只得趴在馬桶邊乾嘔。子健蹲在子明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背,心想,這才一個月就嘔成這樣,那接下去的幾個月要怎麼辦?

  等這陣難受勁兒過了,子明就趴在馬桶邊站不起來了,只能被子健架著回到臥室裡躺著。待子明歇過口氣,就讓子健去給小帆買麵包當早餐。小帆起了床,吃了早餐,看子明還躺著就跑到床前道:「爸爸,起床,出去玩!」

  子健見狀,趕忙道:「小帆別吵,你爸爸病了,一會兒叔叔帶你出去玩!」小帆斜仰著腦袋看了看子健,就撇了撇小嘴爬上了床,躺到了子明的身邊。他寧願和爸爸在床上躺著也不要去找叔叔。

  子明知道子健肯定對小帆做了不好的事兒,就是不肯說,要是去問小帆,必定勾起孩子不好的回憶。所以至今,子明都不知道子健到底對小帆做了什麼!子明推了推小帆,讓他去拿故事書來,自己給他講故事。

  從那件事後,小帆就一直躲著他,為了挽回自己在孩子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子健決定要努力一下。中午,子明想撐著身體起來做飯,子健把他按在床上道:「早上你聞個白粥味都吐成那樣,我看你還是在床上歇著吧,我帶小帆出去吃!」

  「本來就沒錢,還出去吃!」子明喝斥。

  「你再接著吐下去,我就要去給你買藥吃了。那藥可不便宜,你自己想一想!」

  子明只好妥協的躺下,子健抱起小帆就往外走,小帆高喊著爸爸拚命的掙扎。出了屋,子健塞給小帆一條巧克力,道:「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你別鬧啊!我又不是壞人!」

  在巧克力的誘惑下,小帆果然停止了吵鬧。子健帶他到了附近的飯店,點了兩個很和小帆口味的菜,一頓飯下來,兩個人的氣氛就融洽了很多。之後的幾天,子明的情況一直不好,小帆每天都要跟著子健出去吃飯,玩耍,過去的那點小小的不愉快,早就被拋到了腦後。

  就如子健所料,子明的情況隨著腹中孩子的成長,一步步的惡化。如今不僅是噁心嘔吐,心悸,燒心,頭暈等種種不適都接連的出現。子明吃不下也睡不實,孩子差點流掉。

  子健嚇唬他說,如果孩子流掉就一定要去醫院,子明再不敢逞強,終日臥床休息。小帆也目睹了爸爸的所有病痛,一下子乖了很多,只要在家裡都是安安靜靜的,如果爸爸的身體好一些,他就拿著故事書窩到爸爸的懷裡,讓爸爸給他講故事。

  有時故事講到一半,子明就難受得說不出話,小帆就學著子健的樣子,翻身到子明身後,小手在子明的背上摸來摸去。每到這時候,子明不論身上有多麼的不適,心裡都是暖的。

  自己臥床的這些日子,子健的表現也讓子明很欣慰,不但細心的照顧他,對小帆也是格外的耐心。子明本來已經狠下的心,如今又開始鬆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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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房子是子明當時花40萬元買下的,現在如果賣了,子健開診所的錢就湊夠了。然而這個房子裡有著太多太重要的回憶,子明真的不捨得賣掉他。

  雖然不知道人死後是不是會有靈魂,只是想著如果真的搬家了,萬一小輝和小惠的靈魂回來找他,卻找不到人可怎麼辦?一想到此,子明就希望能永遠在這裡住下去。

  這些事情一直在子明的心裡糾結著,這也是他最近身體惡化的一個原因。夜裡子明睡不著覺,心口火燒火燎的,反胃噁心一陣接著一陣。以為子健睡沈了,他就讓自己稍稍呻吟出聲。誰知子健並沒睡著,聽見子明的呻吟就翻身過來給他撫揉胸口。

  「怎麼還沒睡?」子明問弟弟。

 「我睡了,這些日子你都不太舒服,我即使是睡著了也會豎著耳朵的,我說過我不會再那樣了!我說到做到的!」子健的語氣十足的孩子味!

  子明聽著就想笑:「你都多大了,還說這種話!」

  「哥哥,說實話我真的不想離開你,經歷了這麼多事,從某些方面看,我的確還是個孩子!有些事本來小時候就都應該學會的,可我好像是錯過了!」

  「那你想一輩子在我身邊做孩子?」

  子健沈默了一會兒,懇切的道:「哥哥,我不想再被欺騙了。這世界上不會騙我的人就只有你了!我不會再對你做過分的事,你能不能再陪我些日子?我有點害怕!而且,你最近身體不好,我可以照顧小帆的!」

  子明聽子健說完,歎息了一聲,道:「你去聯繫一下,把這個房子賣掉吧!那80萬你去付首付買房子,這40萬和你那35萬用來買設備,這樣就夠了吧!」

  「這房子是你花40萬買的?」

  「廢話,不是買的還是天上掉下來的!」

  子健呵呵的笑了笑說:「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看那檯燈就知道!」

  「什麼檯燈!」

  「就是那天後,我見檯燈掉在地上,你是不是想拿它砸我來著?看了它,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子明立刻有不好的預感,道「你是不是有意的?」

  「我若是有意的,就不會和你說檯燈的事了!我這次是真心的改過的。有些事情我知道的太晚了,而有些事情我又知道得太早了!我雖然智商比別人高些,但在其他地方和普通人也沒多大區別。你說過,我導師說我聰明反被聰明誤,也許是真的,如果我能像普通孩子一樣的長大,現在也許會更好一些!」

  「小帆的事你知道了?」子明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問。

  「嗯,注意到了!依照書上的說法,小帆懂事是早了些,如果他真是個天才,也讓他和正常孩子一樣吧!我現在都沒有一個相熟的同學和朋友,我總是跳級,每次都是剛剛熟悉就又分開了,而且他們都比我大很多!」

  那一晚子健跟子明說了很多,講了在他天才光環下的苦惱和寂寞。頂著這個天才的名義,子健付出了許多,也比任何人都希望得到肯定和讚揚,所以家人的冷漠才會讓他如此的憤恨,而其他人的恭維也被他認為是自己付出後的回報。

  聽了子健的敘述,子明覺得踏實了很多,這樣的弟弟還是值得自己再拉一把的。但願他能像自己所說的,改過自新,重新出發!

  那晚,子明直到清晨才入睡。夢裡,小輝拉著小惠的手越走越遠,最後消失不見。子明自夢中驚醒,早已淚流滿面,不過他還是決定賣掉這個房子,弟弟人生需要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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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中意的房子子健並不是沒有見到。在房地產市場上,子健相中了一棟獨立的兩層別墅式小樓,一樓用來開診所,二樓用來居住,再合適不過了!

  更為稱心的是,這棟房子位於馬路的一側,對面和身後都是居民區,這樣就不用愁沒人來看病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房子要140萬,子鍵當時沒有那麼多的錢。

  如今資金的問題解決了,子健就買下了那棟房子。子明還讓子健去房子附近找一所寄宿幼兒園,好把小帆送過去。搬家亂糟糟的沒辦法照顧小帆,而且自己的肚子再過一兩個月就要慢慢變大了,自己的怪模樣怎麼能讓小帆見到!

  新房子的裝修就都交給子健了,子明還在害喜,實在顧不了那麼多。舒服的時候就整理整理東西,不舒服的時候還是只能躺在床上。

  子明不舒服的這段時間,小帆格外的懂事,現在竟主動要求去幫子明洗碗!就看他倆只小手捧著碗,一次次的往廚房跑,踩著小板凳踮著小腳丫,小心翼翼的把碗往水池裡放,那小模樣真是又可愛又窩心。當然子明不會真的讓小帆來洗碗,那些碗等子健回來洗就是了!

  熬過了最初的三個月,身上種種的不適就接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肚子迅速的成長。那邊二樓的工程基本完工了,子明要正式準備的搬家了。可憐的小帆還是被送去了幼兒園,儘管哭到失聲,還是別子健送走了!

  小帆的樣子讓子明揪心,不過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這次懷孕子明的身體格外的臃腫,只四個月的身子就已經孕味十足。子明把即將搬家的消息告訴了雨舒,那個熱心的家夥果然一定要來給他幫忙。該來的擋也擋不住,當雨舒見到子明臃腫的身體和突出的肚子時,氣得一語不發然後摔門而去。

  子明望著雨舒的背影也只有一聲歎息,雨舒這樣的反應,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上次拜託他帶子健去複查,儘管雨舒嘴上不說,可眼中的憤怒卻是顯而易見的,如今再來一次,子明在心裡思量著,雨舒這輩子到底還會不會再理他?

  搬家的那天,子明套上了寬大的衣服,準備在工人到來之前,就躲到子健的車裡去。走出屋門時,子明感覺雙腿似灌了鉛,那段與小輝小惠相伴的日子,再一次在腦海中浮現!

  見子明面容哀傷,子健便道:「哥哥,現在反悔還來得及,等這個房子被賣掉了,一切就遲了!」

  子明咬著牙,道:「我沒什麼,你趕快賣掉吧!」t

  子明那口不對心的樣子,讓子健有些自責,於是又說:「其實我買一個普通公寓就可以,開診所有個空間就夠!」

  「診所是看病的地方,你如果不弄得正式一些,誰能放心把自己的健康交給你啊……」子明又準備開始長篇大論。

  子健及時的阻止子明,道:「嗯,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們快點走,一會兒搬家的工人就來了!」子明最近總是喜歡嘮叨,不知是不是和懷孕有關!

  子明坐進子健的車裡,子健把座椅向後放倒,讓子明可以舒服的躺下去,還囑咐他說:「昨晚上光去廁所了,今天就在這裡補覺吧!」子明想到自己最近尿頻,馬上紅了臉,問:「那個……那個……」

  子明的臉因為懷孕正腫著,圓圓的臉頰,配上淡淡的紅暈,可愛中又別有一番風情,子健明知子明要什麼,卻忍不住逗弄他道:「那個什麼啊?」

  「就是……你腿受傷時用的那個!」

  「夾板啊?不是已經還給醫院了麼?」子健一邊笑著一邊繼續逗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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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那可惡的表情明顯就是存心那他找樂子,那東西本來沒啥說不出口的,就因為子健那個鬼樣子,子明才一直說不出。一怒之下,子明向外推著子健道:「得了,得了,我不用你了,我自己去拿!」

  子健呵呵的笑個不停,又把子明按回在椅子上,給他蓋上被子,道:「呵呵,我現在知道了,你躺著,我這就去拿!」子明不理他,閉上眼睛裝睡覺。

  子明這一裝倒真的迷糊上了,隱約中聽見有人開了車門,放下了東西,之後是窗子下降的聲音,再後面有個聲音說,好好睡,最後車門還喀了一聲。

  子明勉強的睜開了眼睛,看到需要的尿壺就在自己身邊,旁邊的椅子上還放著麵包和牛奶,兩邊的窗子都留了一條小縫,子明還動了動車門,發現也鎖上了。周圍的一切都妥當了,子明便安心的闔上了眼睛。

  從夢鄉中醒來,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陌生。子明自椅子上坐起,身上一片酸痛,都是拜這個狹小的空間所賜。週遭環境的變化讓他有些不安,子明仰起頭向四周望去,透過二樓上的窗子,正好瞧見了子健的背影。

  緊繃的身體一下子放鬆了下來,子明靠回椅子上,習慣性的撫摸著突出的肚子,自言自語道:「這裡原來是新家啊!」子明閒來無事,一邊捶打著自己不舒服的腰背,一邊好奇的四處張望。

  車子停在小院子裡,旁邊的房子造型挺漂亮,看上去也很新。這個院子也不是很小,除了停車還可以曬衣服或是栽種些花草。等孩子出生了,帶他來院子裡曬曬太陽也不錯。

  子明既不會開車上的收音機也沒帶書之類的東西,就只能無聊的坐著,等著子健來放他出去。百無聊賴的子明不知道自己又迷糊了幾覺,才等到工人離開,子健來接他。

  在車上困了一天,不動時還好,腿腳稍稍一動就一陣酸麻。子健柔和的幫他活動了一下腿腳,又扶著踉踉蹌蹌的他在院子裡走了走,這才漫漫的恢復正常。

  在子健的攙扶下子明走進新家,一樓還是一片狼藉,不堪入目。二樓還比較有家的味道,只是大包小包的都攤在地上,顯得有些雜亂。

  子健陪著子明在屋子裡逛了一圈,二樓一共有三間屋子,一間給小帆,已經裝完畢,小床,小桌子一應俱全。另一個給還沒出生的孩子,只是簡單的整理了一下,等孩子出生後再作打算最後一間是他和子明的,用的都是原來的傢俱。。

  對於這個新家子明大體上都挺滿意,只是他要子健自己睡一個屋,肚子裡的孩子將來和他睡在一起。子健答應是答應了,可是現在還沒有床,他只能和子明賴在一起。

  子明本來想晚上收拾一下屋子,誰知這車裡坐了一天竟然比干一天活兒還累,吃過了子健買回來的晚飯,子明就歪在床上再不想動了。

  晚上,子明的腿連續抽了好幾次筋,身子越發的不適疲憊,幸好有子健在身邊照應著。自從這次懷孕以來,子明槍烈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走向崩潰。以往的那些次,都沒有子健在身邊,甚至還要忙著家事和照顧孩子,都沒有這次來的難受和疲憊。

  夜裡子明又是靠子健的幫助才翻了個身,白天睡了很久,現在說什麼也睡不著了。望著窗外陌生的風景,子明心裡想著,他還能再堅持多久?該做的事情他又能再做多少?

  也是那晚,子明作了一個決定,他要開始寫日記,若是有一天他真的不行了,至少還有這本日記可以告訴他的孩子們,自己是多麼的愛他們!

  子明在不知覺的情況下睡著了,醒來時已經又是一天。子明撐著床起身,只要他還沒倒下,就得去做他該做的事情。每天都要吃飯,子明決定從廚房開始整理!


64
  孕期的身體到底不比平時,身子又沈又笨的,蹲不下又站不起,體力和精力全都跟不上,子明作什麼都力不從心。子健正忙著一樓診所的裝修,他也遇到了麻煩,也無法來分擔子明的工作。

  無論是子健還是請來的裝飾公司,都沒有裝修診所的經驗,誰都不知道該如何佈局這個診所。大家意見不統一,幾天來都卡在這裡,致使工程拖延。子明的身子不方便,從來都不下樓,自然也幫不上忙,更何況他還有成堆的家務要做!

  到了晚上,家裡總是格外的安靜。主要的原因是沒了精力充沛又活潑可愛的小帆,而次要原因則在於子健和子明都要忙著自己的事,也沒時間說話。子明現在幹活好似螞蟻搬家,干一回兒歇一會兒,把一件大工作,分成若干小工作,一點一點的慢慢干。

  哢嚓一聲,子健又撕破了一張圖紙,然後抬起頭哀怨的望著子明。子明瞧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整理衣服,回他道:「你看我也沒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如果你小時候沒學到,我現在告訴你!」

  子健嘟著嘴可憐巴巴的說:「給我點意見總可以吧,我又沒說讓你幫我做!」

  子明笑著捶了捶腰,倒在床上,道:「那好吧,你來說說看!我正好累了,要休息!」

  子健跑到子明身邊,一邊給子明捏腰,一邊說著目前的難題。子健說的子明聽不大懂,身子一舒服又開始不自覺的打盹兒,等子健發覺,子明早已會周公去了!子健只好給他蓋上被子,悻悻的回到桌前繼續埋頭畫圖紙。

  等子健準備睡覺了,子明卻醒了。看著子健不滿意的朝自己撇嘴,子明只好說上兩句:「你看你都把我說睡著了,我看是你想得太多了,簡單一點就好!」

  子健邊脫衣服邊說:「那些師傅們也是這麼說的!可裝修這種麻煩事,最好還是一次做到最好,將來再折騰更麻煩!」

  子明跟他說:「將來有麻煩也比現在什麼都做不成強!你就找一個比較滿意的,然後開工,那些麻煩不都是你假設的麼,誰知道將來會不會發生!你腦袋瓜就是太好使了,一般人還真想不到那麼多!」

  子健鑽進被窩裡,嘟囔道:「那些師傅也那麼說!」

  第二天,子健拿出了一個自己比較滿意的佈局方案,工人們歡呼的開工了。克服了最初的障礙,進入到了常規的工作,一切就都順暢起來。子明也趕在秋冬來臨之前完成了所有的整理工作。

  每年天氣轉冷的時候,子明的風濕和腰痛都會變得嚴重,更何況如今還有沈重的肚子。自己的身體自己自然清楚,所以子明趕著把該作的活兒都作完了,等身體難受時就可以臥床休息了。

  即使是盡量多的休息,身上的病痛也沒少折磨他。沈重的肚子壓在身上,怎麼可能讓他那脆弱的腰不痛不難受。而風濕更是從沒好好治療過,天氣一冷就會渾身發涼關節痛,這次身上的關節更是都腫起來。

  子健才知道他哥哥身上原來有這麼多的毛病,特地查了醫書還買了藥可子明就是不肯吃,怕傷到肚裡的孩子!不管他如何擔保,子明也一直強忍著,堅決不吃藥。

  每日子健下樓前都會給子明按摩身體,把熱寶寶放進他被子裡。他已經在一樓的天花板上加了隔音材料,樓下的噪音不會打擾到子明的休息。晚上等工人們都走了,子健也會扶著子明在屋子裡走一走,活動活動身體。

  睡覺前,子明會喝杯牛奶再打一針安眠劑,這個藥懷小帆的時候用過,沒發現有副作用,所以子明放心讓子健給他打。重要的是疼痛可以忍,睡不著覺卻會讓人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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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7點到9點,是幼兒園允許家長給孩子打電話的時間,子明每天都會在這個時間裡給小帆打電話。開始的時候小帆在電話那頭哭,子明在這頭傷心,日子過得慘慘慼慼。

  僅僅幾日後,情況就不一樣了。小帆在那裡混熟了,不再哭泣,也不再抱著電話和子明說個沒完。有時甚至等不及子明把話說完,就把電話扔給老師,自己跑去玩了。即使這樣,子明還是會每天都打過去,聽精力充沛的兒子說上幾句話。

  吃過晚飯,子明托著肚子在屋子裡轉了幾圈,有些氣喘的坐回床上,向後舒服的靠在子健幫他弄好的軟枕上,伸手攔住正欲離開的子健,抓起電話,道:「給小帆打電話!」

  「你自己為什麼不撥?」子健極為不情願。

  「我發現如果是你打過去,那老師的抱怨會少一些!」

  「我說,哥哥,你能不能和那小惡魔說說,讓他老實一點,別天天搗蛋。我昨天給他送東西去,那老師差點把我給吃了!」

  子明收回手,安慰子健道:「我天天都和他說啊,他說他沒淘氣,那些不好的事情以後都不會再做了!」

  子健接著抱怨:「是那樣沒錯!同樣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第二遍,就因為常換常新,所以老師們和小朋友們才會這麼招架不住!」

  說到此,兄弟二人都沈默了……

  半晌之後,子健奪去子明手中的電話,道:「反正每天也說不上幾句,今天就別打了!」又把書扔給子明:「看書吧!」

  子明這些日子天天聽抱怨也很煩了,今天索性就依了子健不打電話了,拿起眼前的書開始看書。子健也取了本書,靠在床邊安靜的看著。

  電話的鈴聲突兀的打破了屋裡的寧靜。嚇了子明一跳,抄起電話,小帆的哭聲在耳邊響起:「爸爸,爸爸,嗚嗚嗚……你今天都沒給小帆打電話!是不是不要小帆了?小帆今天很聽話!」

  子明心口一緊,連忙安慰孩子說:「不會的,爸爸絕對不會不要小帆的,叔叔的診所現在還沒弄好,小帆還要在幼兒園裡多住些日子!小帆不哭啊,乖!」

  「嗚嗚嗚……爸爸都不給小帆打電話,嗚嗚嗚嗚……」

  小帆在泣不成聲,子明的心都要碎了。他該想到的,儘管每天都說不上兩句話,可是突然不打過去,孩子還是會失望害怕的。

  「電話剛剛壞掉了,爸爸正要給小帆打過去呢!結果小帆就自己打來了!」子明從聽筒裡聽到,那邊的幼兒園的老師正在溫柔的安慰著小帆,這讓子明很安心不少,至少有人在好好的照顧小帆。

  知道了爸爸不會不要他,痛哭流涕的小帆慢慢的停止了哭泣,心思也馬上就轉向了電視上的動畫片,小帆把電話交給老師,自己一溜小跑的和小朋友們一起看動畫片去了。

  老師接過了電話,子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老師先說了說突然不跟孩子聯繫是不對的,又說了說這樣會造成的不良影響。接下去,又開始老生常談的嘮叨起小帆的表現。在小帆自認為聽話的日子裡,老師又抱怨了一個小時。

  子明聽了老師的嘮叨會心煩,一心煩就會加上評論的再跟子健講一便。他無奈於老師的嘮叨,卻忍不住自己又要嘮叨一遍,可憐的子健只有無奈的平方了。

  子明從放下電話就開始說個不停,子健念他身體不適,只好一忍再忍。夜裡,子明打了針睡著了,子健卻睡不著,他不想再這麼無奈下去了,那個小惡魔就交給自己來對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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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半年來,子鍵沒少和小帆過招,那孩子的脾氣他也清楚。小帆淘氣不過就是精力過剩罷了,只要能找到吸引他注意力的東西,就能讓他保持安靜。至於能讓小帆安靜的東西,自然就是書了。書中有個的廣大世界,足夠吸引小帆。

  第二天,子鍵就跑到書店給小帆買書。進了書店對著形形色色的圖書子鍵又犯了難。到底該選那種給小帆呢?要說適合還是十萬個為什麼,可若小帆看了那書又生出更多個問什麼,那豈不是讓幼兒園老師吐血。

  子健在各種書中挑來選去,最後選中了幾本故事書,那都是關於一些傳統美德的故事,若是小帆真能學到一二也是好事一件!

  有了書看的小帆果然老實了很多,但即是故事書,小帆也能問出個十萬個為什麼,還做出了許多意想不到的好玩的事來。儘管每日的電話還是少不了的抱怨,但日子久了,子明的溫和與風趣打動了老師們,這一來二去的倒成了朋友。

  一個多月後,一樓的工程終於結束了,子明躲在窗後,看著工人們都離開了,子健鎖上了院門,這才放心的托著肚子往樓下走。

  子鍵推開屋門,迎面看見子明一手抓著樓梯扶手,一手托著肚子,搖搖晃晃的一步一蹭的往下走。那驚險的場面讓子鍵倒抽一口氣,趕忙跑過去扶住他,道:「怎麼下來了?你這個樣子也不怕從樓梯上滾下來!」

  子明的身子日漸足月,大腹便便的,又因為病痛和懷孕的緣故,全身都腫脹著,加上正值隆冬,子明整個人就像小山一樣。「今天不是完工了麼,我下來看看!你不是要我多運動嘛!」

  「我說的運動是讓你平地多走走,沒讓你下樓啊!你現在看得見樓梯麼?」

  「從身側是可以看到的!」 說話間,子明已經從樓上下了來。

  一樓舊貌換新顏,子鍵扶著他走了一圈,到處看了看,還給他講了各處日後的安排。這屋子被大體分成了三部分,兩個病房,把有傳染性的和沒傳染性的病人分開,還有一處是看診的地方。

  看子鍵井井有條的樣子,子明放寬了心,子健畢竟不是普通人,只要他想好好幹那就離成功不遠了。子健看子明又氣喘了,便搬來椅子讓他坐下,自己去清理堆在地上的雜物。等子鍵扔完垃圾回來,竟然看到子明拿著掃把在掃地。

  子明現在的身體情況子鍵是最瞭解的,這幾個月來,子明的身子越來越沈,腰上的傷也持續的惡化。如今孩子也大了,一動起來,腰腹上的脹痛讓子明水深火熱的。抽筋兒,氣喘更是家常便飯。

  「別掃了,你的腰腿受不了的!我扶你上去休息!」子鍵搶走子明手中的掃把。

  「就當是走路了,你不是要我在平地上多走走麼!快把掃把給我,掃完了,我就上去睡覺,今天晚上的散步就在這裡解決了!」

  子鍵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把掃把還給了子明。可看著子明掃地他心裡又特別不是滋味,是一種堵在心口又酸又痛的感覺。沒等子明掃幾下,子健就打斷說:「好了,今天走得夠多了。我扶你上去,給小帆打了電話就早睡下吧!」

  「可是除了剛才轉的那一圈,我今天沒走幾步啊?」子明握著掃把不撒手。

  「你的腰不痛了?」子鍵沒話找話。

  「它不是每天都痛嗎?早沒感覺了!」子明接著掃地。

  子鍵看子明依舊我行我素,怒道:「反正我說夠了就夠了,上樓!」之後不由分說的搶走了子明的掃把,把他帶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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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明坐在床上,剛剛的一切是如此的不可思議。子健先是火冒三丈,而後卻體貼溫柔的扶他上樓,現在更是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子明見時間不早了,便壓下心頭的疑問,拿起電話撥給小帆。

  今天下雪了,小帆和朋友們在雪地上玩累了,沒精打采的和子明說了幾句話,就去睡覺了。子明和幼兒園的老師寒暄了幾句,也撂下了電話。

  不知去了哪裡的子健回來了,對子明說:「哥哥,我們去洗個澡吧!」

  子明脫口而出:「你要幹嘛?」

  子明那既驚恐又不安的眼神讓子健受了傷,趕忙解釋說:「我知道你洗澡不方便,我就是想幫你洗個澡,讓你舒服一下!」

  子健那既委屈又傷心的眼神讓子明好心痛,連忙哄他:「啊,我也是覺得現在洗澡不方便。你要是能幫我洗那就太好了,我去拿換洗的衣物。你等等!」

  泡在熱騰騰的水裡,肚子一下子輕鬆了不少,腰上的墜痛也緩和了。子明放鬆的靠在浴缸上,他好久都沒這麼舒服過了。身體沈了之後,洗澡變得越來越不方便,尤其是最近,身子不但乏力還總是氣喘,子明就更不敢輕易的洗澡了。

  今天有子健幫著,子明好好的洗了一個熱水澡。即使出了澡盆躺在床上,身子依然熱乎乎的很舒服。子明也不知道子健今天是怎麼了,先是幫他洗澡,現在又主動的給他按摩,弄得他渾身發軟,睡意盎然。

  那晚,子明沒用任何藥物就自己睡著了,子健看著子明安詳的睡顏,平靜又輕鬆。今天晚上不但子明覺得奇怪,連子健自己也在奇怪,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就是想幫子明做點事。

  子明舒服的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清早精神很好的他不但給子健作了早飯,還收拾起了屋子。子健叫他去休息,他說他這是在運動。子健正要發怒,偏巧電話響了,送設備的人來了,子健忙著區接收設備,再上樓,就看見子明捂著肚子,癱坐在地上。

  「你這是怎麼了?我讓你歇著,你偏不聽!」子健一面扶起子明,一面抱怨。子明痛得說不出話,靠在子健的身上,回到了床上。

  子健以為子明只是普通的胎動,只子明疼了許久也不見好。子健心知不好,問子明說:「你現在是肚子痛還是腰痛?仔細分辨一下!」

  「肚子……啊……肚子……是肚子痛!」

  子健咬了下嘴唇,說:「我現在可不是說著玩的,你聽好,你現在有早產的危險!今後不能再亂動了,就一直臥床休息,直到孩子出生!」

  「孩子,孩子,會不會有事?」子明痛得說話都斷斷續續。

  「這個我怎麼知道,你好好躺著,盡量的休息,孩子都這麼大了,會活下去的!」子健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能活,但現在只能給子明些希望,好讓他撐過接下來的日子。

  子健停下了所有的工作,一心一意的陪在子明的身邊,以現在的情況是不可能足月了,如果是在醫院,是肯定要剖腹的,子明沒辦法去醫院,子健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做最完全的準備。

  子明在床上躺了五天,也被生生的折磨了五天。情況比子健預料的還要糟,從那天白天開始,這腹痛就斷斷續續的沒停過,下體出了兩次血,現下身體虛得什麼也吃不進去,再這樣憔悴下去子明的生命就危險了。

  子健已經想好要怎麼做了,只是要說服子明不是那麼的容易,子健坐在子明身前,一邊給他揉肚子,一邊波瀾不驚的道:「哥哥,現在就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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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生?會對孩子不好吧!」子明虛弱的問。

  事到如今,子健也不想再對子明隱瞞什麼了。讓他有些心理準備,到時候如果悲劇真的來臨,也許心裡還能好過一些。「哥哥,你這腹痛不是平白來的,孩子肯定是不大好,所以才會在肚子裡待不住,在這種情況下,通常都會先考慮保住大人!」

  「嗯……呃……果然是這樣麼?還是不行啊!」子明把頭埋進枕頭,子健看不到他的表情。

  得不到子明的回應,子健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子明的身子忽然就緊起來了,子健手下的肚子更是堅硬如石。

  子健身子一震,馬上開始認真的撫揉子明的大腹,著急的勸子明道:「是不是又疼得厲害了?再這麼下去,真的要一屍兩命了!孩子沒了就沒了,不是還有小帆麼!你別再固執了!」

  「什麼沒了就沒了!你走開,就算一屍兩命也和你沒關係!哦啊啊……」子明絕望的拍掉子健的手,儘管肚子裡如割如絞,但心中的痛楚遠勝於此。子健的一句話,就讓他的一切努力全部歸零。他到底還是保護不了這腹中的生命!

  子健拉開被子,絳紅的血液正從子明的下體緩緩的滲出。子健知道如果再不生,就算熬到子明力竭而亡,這孩子恐怕也保不住!「哥哥,我跟你保證,只要這孩子生出來還有一口氣,我就盡量的救他!你相信我!再拖下去,你就沒力氣生下他了!」

  「我有力氣!」子明逞強道。

  「那好吧,都依你!」子健意外的突然的服軟。既然正面交鋒行不通,那他就偷襲。子健也不會妥協,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哥哥就這麼離他而去。催產劑被當作安胎針打進了子明的身體,當子明意識到孩子的狀態不對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你滾,你別再靠近我!」子明拚命的揮舞著雙臂,拒絕子健的接近。

  「哥哥,我是個醫生,你要相信我,孩子我會救活的,你幾天都沒吃東西了,別浪費力氣!」

  子明正處於盛怒之下,子健根本沒有機會靠近他。這是子健第一次見識到子明發脾氣,無奈之下,子健只好舉手發誓道:「好啦,好啦,我發誓還不行麼!你聽著啊!我汪子健在此對天發誓,如果救不回孩子,我就把自己的命賠給他!」

  子明根本不理會他,如果孩子的命沒了,他要子健的命做什麼!幾番周旋,子健發現原來他哥哥的脾氣好像他老爸,他一直以為哥哥的脾氣像老媽!

  「哥哥,你就鬧吧,反正針也打了,孩子肯定是要出生的了!你不讓我靠近,孩子能活下來的機會就更小,你自己決定吧!」

  果然還是這句話最有效果,子明收起了胡亂揮舞的雙手,讓子健坐到了自己的身邊。子健拿著針頭,穿刺進子明的脊柱,給他打上了麻藥。這藥至少能緩和一下過會兒的生產之痛。放下針頭,子健扶子明起來,讓他靠坐在自己的懷裡,一邊給子明揉腹,一邊向下壓胎。

  孩子只有八個多月,胎位比較靠上,陣痛的時間會久一些,子明已經被疼痛虐待慣了,加上還有麻藥,也沒感到特別難熬。倒是剛剛發了脾氣,現在有些睏倦了。

  子健看子明在打盹兒,就又給他加了一針安眠藥,讓他睡得沈一些。現在有他給他推腹就可以了,趁現在讓他養養精神,等真的到生的時候,還得靠他自己。

  子明一直迷迷糊糊,身上似痛非痛的,偶爾有特別痛的時候,但也是一會兒就過去了。後來疼痛漸強,這才驅走了睡意,子明終於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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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窗外的天色已暗,子明問子健說:「我睡了多久?」

  「不到3個小時。現在痛得厲害了?」

  子明邊調整坐姿邊嗯了一聲,坐得久了腰有點吃不消。見子明有些不適,子健關切的問:「要不要躺下歇一會兒?孩子的位置太靠上,恐怕還得再等等!」

  「讓我躺下吧,我的腰難受得厲害!」知道後面的路還長,子明再不敢逞強了。

  子健把枕頭墊在子明的腰下,散開被子讓它成斜坡狀,扶子明側靠在上面,子明現在不好平躺,有些坡度會讓他比較舒服。不但能使呼吸順暢,還能幫助孩子下來得快一些。

  子明躺下後,子健就在他的腰上揉按。子明閉著眼睛,在肚子痛得緊時就向下用力。子健擦了擦子明額頭上的汗,看他呼吸還是不好,就給他加了氧氣。子明已經多天沒怎麼吃東西了,除了開始的那幾下,很快就沒了後勁。

  子明的這種狀態正是子健所擔心的,如果子明在這時力竭,後面就更危險了「哥哥,你別用力,能忍就盡量忍著,忍不住就深呼吸!」子健敲開子明的嘴巴,把一塊巧克力塞進他嘴裡,道:「來,把它含在嘴裡!」

  子明吃了一大塊巧克力,嘴裡甜得難受,身上更是越忍越痛苦,總是喊著子健給他翻身,一會兒要躺著一會兒又要坐起來。子健拿著熱毛巾給子明清洗下體,那裡的血一直在淅淅瀝瀝的流,可孩子確不見有什麼進展。

  子健給子明蓋好被子,端著盆去打熱水,回來時便看到,子明抓著被子,喘著粗氣叫著:「好痛好累!」子健放下盆子,又幫子明動了動身體,鬆了鬆他身上緊繃的肌肉。現在不論子健做什麼都收效甚微,就只盼著孩子能快點出來,好讓子明徹底解放。

  現實和理想總是有差距,孩子還是出不來,而子明則熬到了神志恍惚。這是子健第一次親眼見到子明哀歎叫痛。後來更是喊著殺了我吧,還流著淚說要找媽媽。子健一邊抽泣一邊給子明揉腹捏背,這樣的哥哥讓他害怕。他的哥哥不是超人麼?為什麼會這樣!

  子健以前叫子明怪物,指的不單單是他的身體,更是覺得他的哥哥是無所不能的,哪怕是父親去世,母親臥床,他都能從容的應對。子健至今還清楚的記得,在父親去世的時候,當他還抱著父親的遺體痛哭流涕時,哥哥已經擦乾眼淚,安慰媽媽去了。

  子明突然之間就沒了聲音,子健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推著子明的身體,哭著道:「哥哥,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啊!哥哥,你醒醒!」子健哭著哭著就冷靜了,找出強心劑,準備給子明注射。

  子健掀開被子,意外的發現子明昏迷的原因是羊水破了,子健迅速的把藥水推進子明的身體,等子明漸漸甦醒後,跟他說:「哥哥,你有多少力氣就用多少力氣,孩子很快就會出來的,哥哥,你要堅持!」

  子明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手扶在大腹上,心裡默念道:「你也要努力!爸爸一定會盡力的,要是爸爸沒力氣了,你也要像哥哥姐姐那樣,自己掙脫出來,知道不!」子明和孩子說完話,把手從腹上移開,抓緊被子,開始努力。

  有了上次的經驗,子健一手給子明按摩心臟,一手壓著他的肚子,幫著孩子快往下走。和小帆那次相比,這個孩子下來得要慢得多,子明到了後面已經再無力氣,就只能配合孩子的節奏一次次的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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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明力氣不足,孩子在產道裡徘徊,就是下不來。子健看著乾著急卻也無能為力。回頭看去,臂彎裡的子明毫無生氣耷拉著腦袋,臉色青綠唇色黑紫。

  「哥哥,你還聽得到我說話麼?我們再一起用一次力!你不要睡啊!」

  子健的請求沒有得到絲毫的回應,一股窒息的恐懼向他逼了來。抱住子明的身體,子健哭著求道:「嗚嗚……哥哥,都是我的錯,我真的知道錯了,你醒醒啊哥哥,我好害怕啊!」

  懷中的身子還在一起一伏,也許還有殘存的神智,也許只是出自本能。子健放下子明,手扶在子明的腹上,感受著子明和孩子的節奏,之後全力的向下壓去,那力道也許會傷到子明,但現在已經無法考慮這麼多。

  心無旁騖的子健用力的壓著子明的肚子,手下的身體悄無聲息的承受著這殘忍的蹂躪,子健是多麼的希望子明能在這個時候喊聲痛!

  當子健看到孩子的頭時,甚至有些恍惚,鬆了口氣後,身體開始感到疲憊。托著孩子的背把他拉出來,孩子的身體剛脫離子明,一大股的鮮血就從子明的身體裡湧了出來。子健迅速的剪斷臍帶,把孩子裹起來放到一邊。從箱子裡取出止血針,推進子明的身體。

  因為子明產前的諸多不適,子健才想到了最壞的情況,準備了血漿和止血劑。子健掛好血漿,把針頭插進子明的血管,又朝子明的下體探去。出血還在繼續,子健心頭一緊,又拿出了第二針。

  這種止血劑最多只能打三針,再多就等於謀殺了。敲開玻璃瓶,把藥液吸入針管,再注入子明的身體。子健屏息看著子明的下體,血還在汩汩的流著,顏色也變得鮮豔。雖說出血量比原來少了,可這樣下去還是難逃一死。

  子健嚥了下口水,顫顫悠悠的取出那最後的一瓶,連敲了兩下都沒打開藥瓶。子健握著藥瓶吸氣又吐氣,一聲清亮的聲響後,藥瓶總算是打開了。子健的手抖個不停,試了幾次,都沒把針頭插進藥瓶。
最後一針止血劑推進了子明的身體,子健捂著自己突突亂蹦的心臟,目不轉睛的盯著子明的下體。

  出血量在一點點的減少,最後只剩下一小股在緩緩的流淌。子健終於吐了口氣,這樣的出血量暫時安全,只是他準備的血漿恐怕不夠用,他還得再去多買2袋。

  子明性命無憂了,子健才想到孩子。來到孩子身邊仔細一看,這孩子通體發黃,子健去探他的鼻息,孩子的呼吸虛弱沒有力量。子健的腦子飛速運轉,溶血二字逐漸浮現。

  子健飛奔著下樓,抓了聽診器又跑上來。打開繈褓,孩子的身體腫脹著,仔細的聽了聽孩子的心跳,又檢查了孩子的肝脾,果然證實了自己的想法!換血,孩子需要換血!可孩子的血型還不清楚,血漿更是沒有!

  「怎麼辦?怎麼辦?」子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在屋子裡亂轉。子健不得不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首先從孩子的父母開始想起。一個自然是他哥哥,另一個……雖然子健很不想承認,但確實是他自己。

  他們父母的血型是一個O型一個B型,而他們兄弟二人的血型也是一個O型一個B型,那麼這個孩子的血型不是O型就是B型,可到底是O型還是B型!子健正要抓狂,突然想到了一件感謝上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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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他整理新購進的急救箱時,好像在那裡面看到了有快速檢驗血型的試紙,只是當時他完全沒有在意那東西,現在記憶有些模糊了。子健拿起急救箱,把裡面的東西統統都倒了出來,發現那個血型試紙就在箱子的最底下!

  輕輕扎破孩子的手指,血液滴在試紙上,孩子現在的血型比較亂,不過根據試紙上的結果應該是輸B型血好一些。子明的血型是O型,子健根本就沒有準備B型血。

  子健打算現在就出去買,可孩子現在的情況很不穩定,子明也只是剛剛脫離危險。他這一走就要1個多小時,如果這期間孩子或子明發生危險,那連轉還的餘地都沒有。

  子健收回腳步,他想到了有個人是可以幫忙的,而且他堅信那個人不會扔下哥哥不管的。子健拿出手機找到那人的名字,打了過去。電話的那一頭傳來還未睡醒的乾啞的聲音,子健緊握著電話開口道:「雨舒哥,我是子健,我哥哥剛剛生產了,他早產失血過多,現在需要2袋O型血槳。」

  聽到那頭有雜亂的聲響,子健趕忙道:「等等,聽我說完。剛出生的孩子有溶血症,你還需要買4袋B型血槳。血站就在希皇東路28號,醫療總局對面。帶上1000塊錢和身份證,你沒有處方,需要把身份證壓在那裡!還有我新家的地址……」

  子健說話間,雨舒已經穿好衣服,一邊往外走一邊問子健說:「我需要1個小時辦完這些事,來不來的及?」

  「可以!」聽到這兩個字,雨舒立馬扔下了電話,衝出了家門。幸運的是現在還不到上班的時間,路上比較清靜。雨舒一路疾馳,把血送到子健家時,僅僅用了40多分鐘。

  從神色匆匆的雨舒手中接過血槳,子健興奮中也帶著絲絲的遺憾。這就是哥哥的朋友,即使會不滿也會責備,可只要是對方有困難,就一定會挺身而出。這樣的感情讓他非常羨慕,他的人生中真的錯過了很多東西。

  雨舒走進臥室,被裡面血淋淋的場面嚇呆了,臉色灰敗的子明闔著眼睛毫無生氣的躺在血泊之中,被子上,床單上,地板上到處都是血,乾涸的紫黑與刺眼的鮮紅層層又疊疊,衝鼻的血腥更是讓雨舒難受非常。

  「還在流?沒止住?!」雨舒驚恐的大叫。

  「打了凝血劑,但在他體內的出血點長好之前,流血是不會停止的。止血劑的作用只是讓體內的血液循環得慢一些,並加速傷處的癒合。」

  雨舒見子明身下的血液還未凝固,一定又濕又冷。這種隆冬季節,躺在這樣濕冷的鮮血上,好人都會出毛病,更不用說子明還是個剛剛生產之人。

  雨舒想著不能這麼下去,問子健說「喂,能不能給他換個乾爽的床單和被子啊?他現在不是最怕受涼的嗎?」

  子健正準備給孩子換血,聽得雨舒的話,回過頭為難的道:「他身上還有風濕呢!的確不能受涼,可是現在真的不好移動他!」

  「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啊?你的高智商現在不用什麼時候用!」雨舒抬起頭看子健拿著小刀正要劃孩子的血管,便頓了頓道:「你先給孩子治病,其他的一會兒再說!」

  子健調整了一下血液注入孩子身體的速度,稍稍停了一下,然後手輕輕一抖,孩子的手腕的動脈上便開了一個小口,血流出來的速度和進入的速度基本差不多。最後把孩子的手放進熱開後的溫水裡,以防傷口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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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健戴著聽診器在孩子的心口上聽了好一會兒,等孩子的心跳平穩下來才直起身子。雨舒見他閒了就催促說:「你快來給子明換床單,一直躺在濕床單上是絕對不行的!」

  子健被雨舒吵得頭痛,有些不耐煩的道:「我說不能動就是不能動,忍忍就好了!」

  「你他媽的說的是人話嗎?是哪個畜牲把子明害成這樣的!」

  子健被罵得啞口無言,不過在心裡仔細一想,等到血管長好最快也要一周,這一周要是都躺在沾滿鮮血的床單上確實不好。不如現在趁著雨舒在,讓他幫個忙,兩個人一起把床單換了比較好。

  子健找出乾淨的床單交給雨舒,自己跪在地上,一手托在子明背後,一手托在他的大腿上,慢慢的勻速的抬起子明的身體。此時,雨舒托住了子明的腳,剩下的一隻手用力的迅速一拽,撤下了子明身下的被單。

  屋子裡靜悄悄的,兩個人屏息靜氣的專著於子明和被單。換床單這樣一個簡單的工作也變得高難了起來。雨舒把撤下的被單放進洗衣機裡清洗,想著等會那個弄濕了,還得再用這個呢!

  只是這麼一想雨舒就覺得頭疼,現在是換了被單,可等不了一會兒還是會被新流出的血浸濕。要是這麼折騰下去,他怕子明會承受不住。剛剛給換被單的時候,雨舒可是驚心動魄的。

  雨舒這樣滿腹心事的回到臥室,正好看到子健把纏好的紗布往子明的穴口裡塞,雨舒鬆了口氣,輕聲的道:「啊,這樣就不用折騰他了!咦?等一等如果這樣那根本不用更換被單,等自然血干了就好了,也沒多長時間啊!」

  回想起自己剛剛的提心吊膽,雨舒不禁火冒三丈「你剛才為什麼不這樣做?你早這樣做不就不用移動子明換床單了麼?」

  「明明是你罵我畜牲,吵吵鬧鬧的要換的!」

  「你,你!你拿子明的命當什麼啊!」雨舒氣得直哆嗦。

  「我哥哥的命我自然在意,我剛剛說不換,是怕移動他造成不必要的危險,畢竟他體內的情況我不知道。可是想到過幾日再移動和如今移動,危險性都差不多,更何況現在還有你幫忙,我自然就換了,還是躺在乾淨的被單上舒服!而且剛才是為了看清楚他的流血情況才沒塞上紗布的」

  雨舒聽了子健的解釋感覺自己好像被這個家夥給耍了,可又無可奈何,畢竟這醫學上的事他完全不懂,他連關心都沒關心不到點子上。「你,你,你!你不會開始就把話說清楚麼!」雨舒咬牙切齒。

  「我沒說清楚麼?」

  看著子健那張莫名其妙的臉,雨舒真想上去抽他一巴掌。不過現在子明還需要他,只好暫時先饒了他。子健交待雨舒,時不時的看看子明下體的出血情況,如果出血量突然增多,就一定要告訴他。

  交待完雨舒,子健就放心的去照顧孩子了。換血進行得還算順利,孩子呼吸平穩,內臟也不錯,子健只要隔斷時間給孩子換一次水就好了。這一閒下來,子健便開始打瞌睡,雨舒擔心子健睡著了孩子會出事,有時會提醒他不要睡,有時則出氣般的敲打他。

  等孩子的血換完了,子健又仔細的檢查了一番,覺得沒問題了,便一頭栽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了。雨舒念他辛苦很久了,打算讓他好好的睡,可沒過多久,孩子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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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舒幾乎是連踢帶踹才讓子健睜開眼:「孩子哭了,你去看看」子健晃晃悠悠的爬起來,來到孩子的小床邊看了看,含糊的說:「孩子餓了」。隨後就像被抽光了力氣一般,軟啪啪的倒了下去,竟然又睡著了。

  雨舒憤憤然,嘮叨說:「我要照顧子明,擦地,現在還要喂孩子,你這個始作俑者竟然睡得像豬!」雨舒大大的切了一聲,把被子丟在子健身上,轉身去沖奶粉。過會兒,雨舒拿著奶瓶回來,只見子健蜷縮著躺在地上,被子已經好好的裹住了身體。

  雨舒抱起孩子,把奶嘴兒費勁的塞進她口中,可孩子竟然不會吸奶!這是怎麼個情況?回憶起他兒子剛出生那會兒,雨舒清楚的記得護士拿著奶瓶餵他兒子喝奶,兒子那招人疼的小模樣至今還深深的印在他腦中,可為什麼這個孩子就不會呢?

  「別睡了,別睡了!你給我起來,孩子不會吃奶,該不會有大毛病了吧!你個死豬,你給我起來!」

  子健睜開惺忪的睡眼,揉了揉剛剛被轟炸的耳朵,道:「孩子早產,也許還不會自己喝奶,只能拿小勺餵了!我已經買好了,就在冰箱上面。」說罷,倒下去又想接著睡。

  為了防止他睡著,雨舒用力的踢著子健的腿,大聲道:「你給我等等再睡,孩子吃不飽,你就別想睡覺!」

  揉了揉乾澀的眼睛,子健也只好認了。與其一會兒再被叫醒還不如等孩子睡了他再繼續。從地上站起來,子健去廚房找來小勺,接過雨舒懷裡的孩子,開始餵奶。子健到底是外科醫生出身,每次都能把小勺又穩又准的送進孩子的口中。

  孩子吃過奶,子健對雨舒說:「能吃這麼多奶,說明沒大問題,你讓我睡一覺吧!就算我十惡不赦,也該有睡覺的權利!」

  子健終於安生的睡覺了,這一覺醒來,陽光耀的他眼痛,扭頭看去,雨舒正在給子明擦臉。「我睡了多久?」子健問。

  「十幾個小時!」

  子健有些害羞和抱歉,他是在昨晚傍晚睡下的,睡覺的時候還想著晚上一定要起來,讓雨舒回家,誰知自己一睡竟是這麼久。「我哥哥……」

  「啊,你原來沒忘記他啊!」雨舒裝作很吃驚。

  子健咬著嘴唇低下了頭,他現在還有什麼立場說話。

  「我爸爸住院的時候,我和護士學過換血袋,他還是不停的出血,但似乎比昨天少了一些!」

  「謝謝!」子健說兩個字時真心又誠意,誰知雨舒卻突然爆發了:「你這個畜牲也會說謝謝?我以為你左胸裡根本沒有器官!你也就能欺負欺負子明瞭,他對你一讓再讓,你這畜牲就一次次的得寸進尺!要不是因為子明,我早八輩子就把你扔到海裡去了!」

  「我,我……我再也不會了!」子健不知道除了這句話他還能說什麼。雨舒從盛怒之中冷靜下來,低下頭繼續給子明擦臉。這兩個人的氣氛一直僵著,後來子健發現孩子發燒了,就趕忙出去買藥。回來的時候,子明正好醒了。

  子健站在門外,聽到了雨舒和子明的對話。
 
  「怎麼又是你!」子明的聲音很輕很弱。

  雨舒笑,「為什麼不是我?」
                              
  「上次也是你,如果沒有你,我早就和孩子們一起去了!」

  「你怎麼說這些,活著不好麼?你現在又有了兩個孩子,和小輝小惠一樣,也是一男一女,新出生的是個女孩!」

  「孩子還好麼?」

  「子健說她沒事」雨舒報喜不報憂。

  子明出了口氣,道:「可是我好累!如果當時痛痛快快的和孩子們一起去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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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又轉回去了,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了,別說這種話!你死了,你的倆個孩子怎麼辦?」

  「所以說當時要是死掉了就好了!我現在既放不下死去的,也放不下活著的,好累,好痛苦!」

  「別想那些了,也許小輝和小惠已經投胎了呢!說不定就投胎到這兩個孩子的身上呢!」

  「人死後的事情誰又知道呢!我的小輝和小惠也許正因為沒人照顧而挨餓受凍呢,除了我以外,不會再有人愛他們的!」

  「為什麼!」

  「他們是怪物生出來的,而且還是兄弟相奸的產物!他們不是在愛中誕生的,只不過不能打掉而已,老天會照顧這樣的孩子麼?除了我以外誰還會愛他們?不過我真的愛他們啊,我吃了很多苦才生下他們的,我知道他們也眷戀這個世界的。我明白的,即使是個怪物,也會想著要好好的活下去!」

  子明說得有些激動,雨舒揉撫著他的胸口,給他順氣,讓他繼續說下去。雨舒知道這些話才是子明最真心的話,人在虛弱的時候,是沒有力氣偽裝的。

  「父母死後,我是想活下去的。即使子健強上我,我還是想活下去。即使懷了弟弟的孩子,我仍然還是想活下去。就算我是怪物我也希望能好好的活著,我是不是很貪生怕死?」

  「生命是父母給的,應該好好珍惜的!」

  「呵呵,說來可笑,那時候子健強上我,我竟然覺得安心。是我害死了父母,害得子健小小年紀就成孤兒,他折磨我是應該的,如果他什麼都不做,我倒不能心安理得的活著。嘻嘻,我知道子健總有一天要過正常生活,那時候我欠下的賬也就算還完了。離開子健,和孩子一起過正常生活,那就是我等待的!」

  說到此子明的身體顫抖起來了,雨舒覺得不能再繼續了,他身上的傷口很可能再裂開。雨舒趕緊握壓住子明的身體,安慰他道:「子明,別激動,別激動,身上的傷還沒好,我們睡一覺好不好?要不我把孩子抱過來給你看看?」

  子明彷彿什麼也沒聽到,接著說:「老天不放過我,老天不放過我,他還要我贖罪,他帶走了我的孩子,還讓你來阻止我和孩子們在一起!」

  「子明,別說了,別說了!」

  迷迷糊糊中看到雨舒擔憂的眼神,子明笑了:「放心,我不會再自殺的,我怕死後見到媽媽,我怕她問我,她死後我和子健都做了啥?」

  「子明!」

  「都做了啥?呵呵……都做了啥?難道要我告訴她,我做了子健的獵物,最聽話的玩物!我讓他啃,我讓他咬,我讓他發洩,我讓他為所欲為的!你知道麼?子健是野獸,他發起狠來就是一頭徹頭徹尾的野獸!哈哈……」

  「你不會把他轟出去!」

  「轟出去?」子明冷笑著重複,「即使在他野性大發的時候我都不捨得拿檯燈砸他!他是弟弟,我從來都沒沒忘過!可是他拿我當哥麼?

  子明說著又感慨道:「等他搖身一變,變回人類了,就拿我當哥哥了!眼淚汪汪的說他害怕,要我和他在一起。從前,在他還穿開襠褲的時候,他就抱著我哭著說他害怕,都這麼多年了,竟然白長了!這是我的錯麼?如果我當時不理他,他現在也許不會這麼的懦弱!」

  「你現在還不是一樣,把所有的錯都攬在身上!」

  「呵呵,我錯過了2次最好的死亡的機會,如今看來是死不了了!死不了就活受吧!趁我身體還能承受,都來吧!都來吧!哈哈!」

  子明視死如歸的笑著,笑聲突然間嘎然而止,雨舒嚇得大叫:「子明,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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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健推開門衝進來,一手捏住子明的手腕查看脈搏,另一隻手掀開被子檢查出血情況。

  「子明沒事吧?」雨舒很擔心。

  「嗯,脈搏還算穩,出血量也不大,大概是太虛弱了!」

  雨舒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剛剛差點被子明嚇死,尤其是最後那笑容,真是讓人不寒而慄。他早知道子明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所有事都壓在心裡就成了現在這付樣子。

  「沒事就好,我要出去一會兒!」雨舒太壓抑了。

  等雨舒走了,子健突然雙腿無力的蹲在地上,手托著頭看著床上的哥哥。他小的時候,很害怕一個人去廁所,尤其是到了晚上都要壯著膽子的。有一次他嚇哭了,就跟哥哥說他害怕,於是哥哥就牽著他的手帶他去了廁所。

  從那件事中子健發現了,只要撒撒嬌掉幾滴眼淚,就可以讓哥哥幫他做事情。後來撒嬌成了習慣,當初那點竊喜的僥倖就慢慢的被習以為常取代了。再往後哥哥就變成無所不能的了!「原來是我讓你變成超人的!」子健自言自語的叨叨。

  孩子粘膩的哭聲拉回了子健遙遠的思緒,突然想起孩子還在發燒。子健很感謝這孩子,如果現在不給自己找些事做,大概會痛苦死的!

  雨舒坐在長椅上,喝著從便利店買來的啤酒,腦子裡都是子明,醒來時失望的樣子,還有最後猙獰的笑聲。事到如今,他竟然也在後悔,如果當初沒有阻止子明自殺,現在會不會更好一些,至少不會讓他這麼痛苦。

  明明討厭被那樣對待,卻又要無可奈何的接受,現在光是想一想,雨舒就覺得心痛。他曾經罵過子明逆來順受,可現在看,若子明真的可以做到從內到外的逆來順受也許能舒服些。

  「他媽的,難道就因為那是弟弟麼?要是我有這樣的弟弟,早把他扔到河裡……」罵到一半雨舒突然罵不下去了,想想要是自己有弟弟,估計也不會真的丟下不管吧!

  雨舒覺得自己也要瘋了,可又一想,與其自己在這裡鬱悶不如回去罵那個禍根子。回到子明家,雨舒推開臥室門,竟被坐在牆角的子健嚇了一哆嗦。那家夥正兩眼無神的直勾勾的看著子明。雨舒這才想起,子健是剛巧在子明暈過去的時後竄進來的,於是就問:「子明的話你聽到多少?」

  「聽全了!」

  雨舒開始很意外,而後又想這樣省事不少,漫不經心的拉著椅子坐下來,道「那好,你來說說感想吧!」

  「感想啊!我哥哥原來不是超人呢!我從小到大都一直認為,我哥哥是超人來的,就是沒穿那件衣服而已!他好像什麼都能做,無所不能的!就算我怎麼過分都無所謂的!」

  「所以你就一直欺負他?心裡想著反正他是超人,然後那這個借口給自己開脫?」

  「我沒在開脫,我當時真的這樣想的!不過也許就是開脫吧」

  「他是因為對你和你父母感到很抱歉,才逼著自己努力的。你竟然把它看成了超能力?」

  子健歪著腦袋道:「現在看來,好像是這樣!所以父母才會那麼溫柔的對他吧!我當時即不理解父母,也不理解他!」

  「你怎麼可能會理解?你從來只在乎你自己的感受,你考慮過其它人麼?」

  「我很自信我看到的,我想到的。因為我是天才,我和別人不一樣!」

  「你也就智商比別人高一點,其他的地方還不如正常人!」

  「現在看來好像是這樣!」子健又把腦袋歪向另外一邊,繼續說:「現在發現了,好像也晚了!」

  雨舒發現,子健這個畜牲的迷惘眼神,竟也能讓他感到揪心。他真的是爛好人一個呢!「你今年多大了?」

  「26!」

  「這麼年輕,從頭再來吧!子明不是還活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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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說出這話雨舒自己都想抽自己,就這樣原諒那畜牲了?幼兒園裡那些三塊磚頭高的小朋友都懂得犯了錯誤要接受懲罰!可扭頭望了望床上那只剩下半條命的子明,也只有搖頭歎氣了。那個被傷害得如此徹底的家夥都沒想著懲罰,自己也不要再做多餘的事情了。

  三天後,自明徹底的醒過來,身體雖然還很虛,但是神志已恢復到往常的樣子。看著子明朝他笑,雨舒的心裡越發不是個滋味。崩潰的子明讓他心痛,這樣勉強自己的子明,卻讓他的心痛上加痛。

  子明一如既往的轟雨舒回家,雨舒亦是一如既往的和他兜圈子耍賴皮。晚上,雨舒還是被子明念回了家,推開家門,柔和的燈光下,那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正言笑晏晏的對著電視。

  望著妻兒的笑顏,雨舒竟瞬間潤濕了雙眼。尷尬的低下頭,迅速抹去眼眶裡的淚水,雨舒告訴自己,他是幸運的,眼前的幸福他一定要好好的珍惜。

  半個月後,子明終於被允許下床活動,小帆也要從幼兒園裡回家了。子健去接小帆時,看老師和小帆都依依不捨的,就當下決定,今後讓小帆會繼續待在這個幼兒園裡。小帆聽了這個消息,不但沒有破涕為笑反倒號啕大哭,鬧著要找爸爸!

  老師們被小帆逗得前仰後合,一邊拿手帕給他擦鼻涕和眼淚,一邊給他解釋:「你叔叔的意思是,你白天和老師還有小朋友們在一起,晚上回家和爸爸在一起!」小帆眨了眨貨真價實的水汪汪的眼睛,驚訝的問:「這樣可以麼?」

  老師捏了把小帆的臉蛋,逗他說:「剛剛還甜言蜜語的說喜歡老師,小帆是個小騙子,哄老師們玩的!小帆還是喜歡爸爸!」

  小帆吸了鼻涕,用自己白兔般的眼睛看著老師為自己辯解說:「小帆沒有騙人,小帆喜歡爸爸也喜歡老師!就像小帆既喜歡看書也喜歡玩玩具!」

  「哎呀呀呀,兩歲的孩子說出這種話,真是不得了,來再讓老師親口!」這個孩子總能給人意外的驚喜,這也是老師們喜歡小帆的重要原因。小帆早已習慣老師們在他的臉頰上留下唇印,毫不害羞的伸出了自己的小臉蛋。

  回到了新家,小帆驚訝的發現在自己去幼兒園的這段時間裡,家裡竟多出了妹妹。子明抱著新出生的孩子和小帆說:「小帆,這是妹妹,她叫旭揚。你今後要好好的保護他知不知道!」

  「嗯,知道!」小帆握著妹妹柔嫩的小手,乾脆的回答。小帆純淨的雙眼,讓子明恍惚的記起,在許多年前,媽媽剛剛生下子健的時候,他也跟媽媽這樣保證過,要好好保護弟弟。

  現在想來子明覺得好好笑,他保護了弟弟卻葬送了自己,如果媽媽真的在天有靈,是不是後悔當初說過的話。子明知道自己想多了,可又忍不住的補充道:「不過,小帆,如果妹妹以後犯了錯誤,你也要好好的教訓她知不知道?」。

  「嗯,知道!」小帆的眼睛依然純淨,回答也依然乾脆。

  已經準備好的妹妹的由來似乎沒了用武之地,小帆根本沒問這個妹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也許在小帆的小腦袋瓜裡,想著妹妹和這新家一樣,都是突然間就冒出來的。

  子明的身子本就不好,這次生產又大傷元氣,身體總是別彆扭扭的。小旭揚先天不足也一直弱弱的。父女倆病來病去的,子健的診所一直拖到旭揚滿百天時才正式開張。

  子健知道萬事開頭難,也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做出些成績來,不再讓哥哥擔心,可是整整一周都沒有一個病人來,這實在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77

子健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診所中,迷惘的環視著周圍空蕩蕩的一切,他看不到未來也看不到希望。轉眼一個月就要過去了,可這診所依舊門可羅雀。子健從開始的冷靜到後來的悶悶不樂,最後又一次任性的選擇了逃避和發洩。

  當醉酒的子健回到家,軟啪啪的摔在自己的肩上,子明徒升起一股揮刀砍人的衝動。冷冰冰的道:「你果然一點長進都沒有!接下來要找我發洩麼?」

  子健甩著他麵條似的胳膊,張開充滿酒臭的口,道「不會的!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哥哥,我要睡覺!」

  子健的答話讓子明心寒,這家夥除了喝酒和睡覺,難道就不會考慮一下如何改變現在的困境,好好的把診所經營下去麼?子明連拉帶拽的把子健拖上床,自己卻坐到了不遠處的沙發上。

  那晚,子明睜大著眸子一動不動看著子健,直到第二天的朝陽升起。整個晚上子健真的很老實,呼天大睡的連個身都不翻。清晨,一夜未睡的子明捶打著發脹的額頭,苦笑著安慰自己,子健確實守了諾言不再侵犯他,這算不算一種進步?

  天大亮了,子明又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先是送小帆上了幼兒園的校車,然後回到樓上衝奶粉給小旭揚。到了餵奶的時候,子明發現這孩子一直往外嘔奶,怎麼也喂不進,於是就叫醒了還在睡覺的子健,讓他給孩子看看是怎麼回事兒!

  子健匆匆忙的洗了臉,就要下樓去拿聽診器。子明叫住他,說:「你等等,我們一起下樓!」

  「你們下樓做什麼啊?」子健不解。

  「這你別管!」子明抱起孩子催促著子健一起下了樓。孩子還是老毛病,身體虛弱脾胃不合,因為這毛病常犯,必須的藥品都有準備。子健了著吊瓶正往樓上走,一回頭看子明還在樓下坐著不動「上樓啊!」子健吆喝。
 
  「就在這裡好了!」

  子健擰了下眉頭又迅速展開,恍然大悟的跑了下來,心裡想著還是哥哥對他好。子健把針頭插進孩子的頭頂,不好意思的道:「你要在這裡做廣告啊!」

  子明瞄了他一眼,不經心的說:「只是碰運氣罷了!」

  子明的這一招意外的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半小時後,一位老太太推門進來,問子健說:「請問,這裡可以輸液麼?」

  子健喜出望外的看著老太太,興奮得有些磕巴的道:「可以!」

  「孩子能喝進去奶了,這藥還用繼續輸麼?」子明插話問。

  「不用了!」說話間子健拔掉了旭揚頭上的針,動作迅速得幾乎眨眼而過。

  老太太不禁讚歎出聲:「啊,我家的老頭子要經常輸液,每次都去社區裡的醫院,有點遠,要是能在這裡就真的方便多了!」老太太又問了問價格,之後滿意的離開了。

  見老太太走了,子明又問子健道:「真的不用接著輸了麼?」

  「真的不用了!」

  「可是還有一半哪!浪費啊!」

  子健鄙視的盯著子明,道「這是藥,不是糖豆!」

  第二天,那老太太果真就帶著老伴來了。子健看了看藥,又看了看老爺爺,囑咐了老太太幾件事,就給那老爺爺吊上了瓶子。子健的手很準,力道也剛剛好,弄得老爺爺嘖嘖讚歎。

  短短幾天,子健的小診所裡就塞滿了來輸液的老爺爺和老奶奶,這些人大多都是那老爺爺的病友,知道這裡的診費便宜而且扎針不疼就都湧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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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歷了最初幾日的欣喜後,子健的心情便開始急轉直下。診所裡的病人都把他當成了扎針的機器,對他提出的建議不但置若罔聞,還更有甚者會頂撞他說「這是大醫院的醫生說的,你難道還能比他們強?」

  夜裡子健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看子明從廁所回來就問他說:「哥哥,我記得你說過,為了給我攢錢寫過商業的稿子,你喜歡寫那些東西麼?」

  「怎麼可能喜歡!可我總得賺錢餬口吧!工作的最基本的目的不就是為了生存嘛!」這個可惡的子健驅散了他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睡意,心情不爽的子明刺激子健道:「你什麼時候才要搬到那屋去睡啊!都那麼長時間了,你怎麼還粘在這裡!」

  這句話子健聽得耳朵上都起了繭子,只見他不緊不慢的轉過身,背對著子明哀歎道:「買床是需要錢的,等我先餬口了再說!」

  子明以為子健睡著了,下床轉了一圈給孩子們攏了攏被子,回到臥室後吃了片安眠藥也睡了,他每天能睡覺的時間本就不多,睡著的時間就更為緊張。一個晚上能有5個小時的睡眠,就已經很好了!

  其實子健並沒有睡著,他在想與其現在這樣開診所還不如回去做司機,那樣至少能多賺些錢來!他可憐的哥哥不但要照顧家裡還要寫東西到半夜來貼補家用。

  他當初選擇了醫學院,只不過是因為醫學看起來很難,而且和死神戰鬥也是一件挺cool的事!可如今不但不cool還賺不上錢來,子健也不知自己要不要再繼續了!

  之後的整整一天,子健都在盤算著這事。白天他坐在診所的一隅,看著滿屋的老年人,該行的決心似乎又強烈了一些。吃過晚飯,子健跟子明提起這件事,子明只是不鹹不淡的扔給他一句:「你就繼續逃避吧,總有一天你會沒處可逃,撞上南牆!」

  「我不是在逃避,我只是再找一個更適合我們現在情況的出路!這個診所毫無前途而言,也不會賺到足夠生活的錢,沒人相信我的醫術!」

  「如果是我,我也不會相信的!你學醫就是因為他又難又cool?你難道不知道醫生的本質是救死扶傷,通過幫助別人從而獲得報酬的麼?」

  「哥哥,那是小說又不是生活!」

  「你做了這麼多年的醫生,救治過那麼多的病人,難道就沒有體會到幫助別人救死扶傷的快樂嗎?」

  「我是快樂,不過我的快樂在於,我向周圍的人一次又一次證明了我的才能,也在於患者家屬那像崇拜天神一樣的眼光!」

  子健的話讓子明徹底的無語,他甚至懷疑自己的弟弟是否還是血肉之軀。子明一瞬間就原諒了子健過去的一切惡行,他和一個不懂感情甚至沒有心的怪物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子健,這個診所你必須繼續開下去,直到你變成人!」子明斬釘截鐵的說。他本打算不再過問子健的工作,但是現在子明改變了主意。

  「你說什麼啊?」子健糊塗了。

  「今後你就會知道了!」

  第二天,子明就帶著小旭揚出現在診所中,忙前又忙後。在子健看來,子明做的都是些無關醫學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說幫忙老老太太擰個瓶蓋,替老大爺穿個衣服等等的。

  但是不出幾天,老人們一來就子明子明的招呼他,整個診所也變得活絡了起來。更為令子健生氣的是,他說的話老人們不聽,可同樣的話從子明嘴裡說出去,老人們就接受,等有了效果還會回來感謝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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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吃過晚飯,子明站在廚房門口跟正在洗碗的子健道:「李大爺的病例我放到你桌上了,一會兒你去看看!」

  「你去看,我才不去!」子健的臉色好似便秘。

  「我又不懂醫我怎麼會看,而且我還得照顧孩子們!」

  「每次都是我出力,你撈好處,我才不傻呢!」說著,賭氣的甩了甩盤子。

  子明呵呵的笑著說:「誰說不是呢!為啥我說人家就聽,你說就沒人理?這是一個問題!」

  子健氣悶的看著大笑著離開的哥哥,心裡頭除了窩火就是窩火。為什麼樓下的老頭老太太們,都拿子明當親人一樣?他也找他們要過病歷,可都被推拖了,現在他們竟然主動把病歷給了子明!

  以前的幾個病歷子健都很用心的研究了,效果還不錯,可大家卻都把感謝給了子明,居功至偉的他竟然無人理睬!所以子健現在也沒了幹勁兒。晚上子明哄著了孩子回到臥室,就看到子健再打遊戲,就問:「病歷研究了麼?」

  「沒有」子健懶懶的答。

  「為什麼」

  「做了也沒有回報!」

  「所以你說的話人家才不會相信!」

  子健的眼睛從顯示器上移開,驚訝的看著子明。「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要設身處地的為那些老人們著想,考慮一下他們的心情,不能你喜歡怎麼幹就怎麼幹!」

  「給他們擰瓶蓋穿衣服就是考慮他們的心情了?你不就幹了那些事麼?」子健不屑。

  「那是一種善意的表現,只有你表現出了足夠的善意,人家才願意相信你!」

  「他們憑什麼不相信我?」

  「他們又憑什麼相信你!就憑你身上的白大褂嗎?」

  子健張著口一句也說不出,他再一次被子明問得啞口無言。只好灰溜溜的關了電腦,拿著病歷去研究了。

  「拿出點醫生該有的精神來!認真的看!」子明朝子健叫道。

  仔細的看了病歷,子健嚥了嚥口水抬起頭和子明說:「哥哥,李大爺的病有問題!」

  「嗯,他也說最近治療的效果不太好!」

  「他不應該繼續治心臟,應該去做個肝臟的檢查,我覺得他的肝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

  「我又不是算命的,沒看到檢查結果怎麼可能確診!不過有可能還挺嚴重的!」

  轉天,子明把子健說的話轉達給了李大爺,不過子明並沒有勉強,只是讓他再去醫院複查的時候檢查一下肝臟。李爺爺高興的收了病歷,說他知道了。在子明正和李大爺聊天的時候,一個年輕的母親,淚流滿面的抱著孩子,衝進了診所。

  女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哽咽著跟子明說:「你是那個扎針不疼的醫生麼?你真的能扎針不疼麼?」

  子明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我弟弟」然後朝子健的方向指了指道:「就是他!」

  女人轉身,對著子健說:「你先在我身上扎一針試試,如果真的不疼,你就給我兒子打上吊瓶,剛剛在那個醫院裡,有個小護士在我兒子頭上紮了3針都沒找準!」說著又哭了。

  「如果你身子這麼抖下去的話, 8次都扎不准也是有可能的!」

  「子健!」子明喝斥他!吼完子健,子明溫柔的對女人說:「我能不能替您抱一會兒孩子,您這樣抖確實會給醫生增加難度!」

  子明伸出了手,女人猶豫了一下,把孩子交給了他,子健拿著枕頭走過來,拉住女人的手,手快速向下又迅速提起,道:「不疼吧!」女人來不及反應,僵硬的點了點頭。

  子健給孩子打好吊瓶,回過頭笑道:「當然不會痛,我根本就沒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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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響起了淅淅簌簌的笑聲,女人開始有些生氣,不過兒子能順利的打上點滴,她也沒什麼好抱怨的。控制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女人走到子明身邊說:「您可以把孩子交給我了,我不抖了!」

  子明笑了,道:「您吃過早飯了沒?如果沒有的話,我可以代為照顧一會兒孩子,一個人帶孩子很辛苦的!尤其是在孩子生病的時候!要吃飽了才會有精力」

  儘管眼睛裡還含著眼淚,女人也跟著笑了,到了聲謝,就轉身出去吃飯了。女人只買了麵包和牛奶,便匆匆的趕回來了。一邊吃著早飯,一邊跟子明講述這幾天的經歷。

  她是跟著工作調動的丈夫來到這個城市的,到現在還不足半月。她在這裡沒有親戚,也還沒交到朋友。前天丈夫出差了,誰想到在期間孩子竟然病了。這孩子一直是健康寶寶,半歲以來頭一次生病,她無親無靠又沒有經驗,才會如此的慌亂。

  傾訴完心中的不安,女人就鎮靜了很多。子明的話雖然不多,但是句句都說在了她的心坎裡。這時女人才發現,在診所的靠裡面的地方有一個小床,床裡有一個和他兒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啊,原來您也有一個這麼大的孩子呢!」女人驚道。

  「是啊,我女兒7個月大了,不過她沒您兒子健康,她經常生病的,所以我比較有經驗!」子明苦笑。

  說話間,藥瓶裡的藥液已經沒了近三分之一,子健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拔下的針頭道:「可以了,今天先到這裡!」

  「為什麼啊,還剩下很多啊?」女人很疑惑。

  「這瓶子是正常成人的劑量,孩子用不了那麼多。而且嬰兒的身體恢復能力其實是很強的,過度的治療會讓他們喪失自愈的潛能!」

  女人懵懂的點頭,這時李大爺突然插話道:「那個子健啊,我可不可以也少輸一點啊,我也想自愈一下!」

  子健甩過頭去,盯著大爺,緩緩的搖頭道:「您現在好像,貌似,應該,有些遲了!」

  屋子裡一陣哄笑,其他的病人紛紛調笑李大爺,李大爺也不生氣,樂呵呵的跟大家打哈哈。女人離開診所時,給子明深深的鞠了一躬,真誠的道了聲謝謝。子健勸告她說,如果孩子燒到38度以上,就要再回來繼續輸液,如果沒有,就給他吃些藥,讓他自己恢復。

  這一天對子健來說,是一個既平凡又特殊的日子,診所裡的哄笑和女人誠摯的目光讓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哥哥所說的善意。一直以來,在他心裡都有堵牆,把醫生和病人分明的隔了開,如果他現在稍稍修改一下病人的定義是不是能好一些?

  幾日後的一個下雨天,子健一大早就被叫醒,子明跟他說:「今天你上門去給老人們打吊針吧,這種日子還是不要讓他們過來了!」

  「其實停一天也沒什麼的,他們的病大多是慢性的!」

  「他們大多不太懂這些的,為了讓他們安心,你就跑一趟吧!」

  子健有些哀怨的看著子明,這種下雨的日子他也不喜歡到處跑啊!可子明沒給他任何機會,說了句:「我現在去打電話了,你吃了飯就下來!」便離他而去。

  子健認命的起來洗漱吃飯。到了一樓,子明把詳細地址交給他說:「你記住了,在人家跟你道謝的時候,要記得微笑的回禮,知不知道?」

  目前這個階段,子健正在尋找對病人們新的定義,子明既然這麼說了,他正好藉機探索一下。每當有人向自己道謝時,子健都很努力的,盡量真誠的回應。轉了一大圈回來,子健累癱在床上,其實輸液一點都不累,可一直想著要真誠要微笑,這可累壞他了。

  子健翻身起床,找來鏡子,試著笑了一下。鏡中那奇怪表情真是令他洩氣,原來在醫院的時候他不是能做得很從容的嗎?為什麼加了些真心後就變得如此的困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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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健開始有意識的接近這些老人們,只有和這些人多多的接觸才能找到他要的答案。老人們的親切讓這個過程意外的順利,而且還有額外的驚喜。

  他們豐富的人生閱歷正是子健最欠缺的,當他們調侃的說著用生命實踐出的最樸素的生活真理時,子健往往都聽得目瞪口呆,原來自己的煩惱迷茫甚至痛苦都是這樣的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只有如此任性無情的發洩。

  因為心中有了尊重,子健對待老人們的態度自然而然的就發生了變化,在病人與醫生的關係之間又添了層長輩與晚輩的感情。對於今後的人生,對於這個診所,子健也有了新的認識。生活是不是為所欲為,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和自己愛的人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這似乎就是最普通的生活。

  他天才的人生已經徹底宣告失敗,如今他要嘗試一下這種普通人的生活。正因為這樣想著,每日的瑣事也就不那麼讓子健心煩了。日復一日的生活雖然平淡,但是每次收到大家的感謝,子健覺得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秋葉落盡冬來到。體諒到有些老人出門不方便,子健大多都是上門去服務,雖然忙是忙了些,但日子過得還算充實。老人們真誠的謝意讓他十分感動,其實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時至今日,子健終於體會到子明幫老人們擰瓶蓋,穿衣服的意義了。

  說到子明,他最近病了。從夏至秋,小旭揚連生了好幾場病,尤其是最近患的肺炎,讓旭揚病了整整一個月。子明一直不辭辛勞的悉心照料,孩子的病好了,他卻累倒了。對於子明來說,吃兩片藥能頂過去的病根本不叫病,往往只要倒下就是一場大病。

  今天子健巡診回來,帶了王奶奶給子明的湯,說是養身的。子明已經燒了一周了,也沒有什麼大毛病,就是積勞成疾外加身體虛弱。子健回到臥室,見子明醒著,便道:「王奶奶給了湯,現在還熱著,你喝點吧!」

  子明答應了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這段日子,子健在飛速的成長,速度之快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這次生病,子健不但照顧他,還幫著照顧孩子們,甚至還在學做飯。以前他生病的時候,子健都只知道出門買著吃。

  最近,子明又開始有想法了。旭揚就要一歲了,雖然體弱,但是會說話能走路的,應該會是個正常的孩子。小帆雖然淘氣依舊,但活潑又可愛的,以後定是個性格開朗的好孩子。現在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子健立業成家了。曾經一度,子明對子健失去過信心,但最近又重新的熊熊燃了起來。

  很久之後,當子明回憶起此事,都唏噓不已。每當他心中燃起對子健婚事的期望,生活就會急轉彎給他看。一次急轉直下,一次急轉直上。就在子明動了心思的第三天,正準備找子健正式談話時,一個具有轉折意義的電話就打到家裡來。

  電話是常來診所打吊瓶的趙奶奶的老伴打來的,說是趙奶奶突然暈倒了。雖然給120打了電話,可是最近120太忙,附近沒有車,說是至少要半小時才能到,還建議大爺在附近找醫生進行急救。

  子健放下電話,拿著急救箱就出門了,那個急救箱是他在子明生產前買的,子健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用到它了。子健趕到時,趙奶奶已經沒了心跳,子健給病人注射了1支腎上腺素,然後就開始有節奏的心臟按摩。趙大爺一直摸著老伴的脈,盼望著那裡的跳動。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趙奶奶依舊沒有脈搏,趙大爺崩潰了,老淚縱橫的叫子健放棄,不要再折騰他老伴了。子健哪裡聽他的話,按部就班的繼續按摩心臟。子健的鎮定從容,給了大爺信心與希望,重新把手放回到老伴的手腕上,期盼著奇跡的發生,於是奇跡就真的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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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奶奶輕輕的吐了口氣,脈搏重新開始跳動,趙大爺大喜過望,伏在趙奶奶身旁,哽咽的喚著:「老伴,老伴!」

  子健依舊不為所動,繼續著自己的按摩。等趙奶奶心跳穩定了,子健的身體忽的向後一倒,累癱在地上。子健看了看表,從失去呼吸到心跳穩定大概用了半個小時,不會對大媽的身體造成太大的傷害。

  感受到一股熾烈的目光射在頭頂,子健抬起頭,正好對上趙大爺的目光。這種場合子健本不想笑的,可終究還是沒忍住,噗哧的笑出聲。

  平日裡,趙大爺經常陪著趙奶奶去診所輸液,總是自稱趙鐵漢。這趙大爺原是軍人,上過戰場,不過聽其他大爺說,只不過是後勤工作!後來雖然退役了,但一生中有著無數次和洪水搏鬥的經驗,自稱從不退縮從不掉淚。現在看著雙目垂淚的大爺,想著自己曾經聽到的故事,子健就控制不住自己。

  「子健,我老伴又活了!嗚嗚……活了!」

  子健笑著安慰大爺說:「大媽根本就不曾離開,誰說心跳一停就是死亡的!心跳停止半小時,甚至一小時都很有可能被救回來!人的生命是很頑強的!大媽好好的,您放心吧!」說到此,子健清了清嗓子道:「大爺,您去洗個臉吧!一會兒救護車就來了,您這個樣子出去,鐵漢的形象可就沒了!」

  老伴沒事兒了,趙大爺也回過神了,轉去洗了臉,還要求子健替他保守秘密,作為謝禮還要把自己的軍功章送給子健!說話間救護車來了,救護人員進了門看見子健坐在屋裡無不驚訝不已。

  「病人已經救過來了,不過心跳還是比較弱,你們注意一點!」

  「知道了。汪醫生!」一名救護人員脫口而出!

  趙大爺到了醫院後,總有護士來打聽關於子健的事,雙方一聊都萬分訝異。趙大爺第一次聽說子健是天才,幾年前還犯過一個嚴重的醫療事故!護士們並不驚訝子健獨身,她們比較吃驚的是子健竟然有哥哥,而且子健現在的性格很可愛!

  趙大爺跟醫生聊了聊趙奶奶的病情,那感覺就像大冬天被人潑了冰水。醫生說,手術可以延長4-10年的壽命但風險很大,最壞的結果是死在手術台上。若是保守治療最多只能讓趙奶奶再有個兩到三年的壽命。最後,醫生把決定權拋給了趙大爺。

  鐵漢呆坐在老伴的床前一夜憔悴。第二天,憔悴的鐵漢帶著老伴的病歷來到了子健的診所。平日裡中氣十足的聲音,今日也顫抖了起來。

  子健看了看病歷又問了問病情,跟大爺說:「其實這種情況醫生一般都不傾向於手術治療的!因為病人一旦超過70歲,手術的風險就會上升10%,而且在醫生看來冒著風險做的手術,也只能延長3,5年的壽命,有點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醫生說了就算的事!」趙大爺有些生氣,而後又問:「這手術的風險到底有多大?」

  「其實沒多大,這種心臟搭橋手術屬於常規手術,成功了不算什麼,但失敗了就失敗了,尤其是這麼大的年紀,醫生一般都不喜歡做的!但病人術後的恢復確實是大問題,許多病人做了手術也沒活過三年,大多死於其他的併發症!」

  「那我老伴呢?」趙大爺嚥著口水問。

  子健不答反問:「大爺您能長久的精心照顧大媽麼?」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把你大爺當什麼了!我自己的老伴當然會好好照顧!」

  子健笑了,道:「很多病人都死於術手保養不當,如果您真的能好好的照顧大媽,那就去做這個手術吧!大媽其他地方都沒啥毛病,風險不會很大的。對了,看到手術風險通知書時別害怕,拿出您的鐵漢精神,大膽的簽!」

  當又一年春來到時,子健的診所也進入了蓬勃發展期。趙大媽手術成功,正安心靜養。無獨有偶,李大爺也因為聽了子健的建議,去醫院複查的時候順便檢查了肝臟,結果竟查出了中早期的肝癌,雖然治療時被扒了一層皮,但命還是保住了。

  子健是天才醫生這件事,一時間被傳得沸沸揚揚,找子健看病的人接踵而至,每日收到的病歷都有厚厚的一摞。子健都埋頭於病歷之中,子明也沒了給他娶媳婦的念頭,現在子健忙得連睡覺都沒時間了,更不用說談戀愛娶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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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子明寫完東西正準備睡覺,子健就如鬼一般的飄了進來,一頭栽倒在床上,哼哼著:「哥哥,我要死了!」

  子明幫他脫了鞋,讓他在床上躺好,道:「誰讓你是天才了,能者多勞嘛!」

  子健把頭埋到枕頭裡嚷嚷道:「這時候都拿我當天才了!還有就算我是天才,也管不了女人生了孩子後有沒有奶啊!」

  子明憋著笑,給弟弟捶背哄他道:「這不是代表大家對你的信任麼!哺育下一代可是關係到國家民族的頭等大事!」

  子健支起腦袋,不滿的說:「你說他們也不能什麼病都往我這裡塞啊!我也治不好艾滋病!」

  「是,是,你要是能治好艾滋病早去聯合國了!好了,今天不用洗澡了,睡覺吧!」子明拉了被子蓋在弟弟身上。

  子健朝子明嘟了嘟嘴,乖乖的睡下了。雖然抱怨是抱怨,可他還是比較喜歡現在的生活,至少更像一名醫生。子明還沒數到三,弟弟就睡過去了,這速度太值得他羨慕了。

  子健睡著了,子明卻沒那麼容易入睡,他思來想去的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子健也不是鐵人,這樣非累壞了不可,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那他就來定個規矩好了。

  第二天,子明就去超市買了塊白板,回家後,就在上面畫了個表格,每日規定只收10個病歷,多了不收,忙的時間,閒的時間都安排好。子健看了白板自然是滿心歡喜,笑著說果然還是哥哥最疼他。

  白板往外一擺,應該說效果比較明顯,就是有時候也會被人調侃,說是像明星一樣,還工作安排!但不管怎麼說,子健的生活是規律了許多,空出來的時間也沒浪費,大多都用在看書上了。

  他的本行是腦外科,現在的病歷以內科病居多,而且還七零八碎的,雖然不用從頭學,但有些知識他還是必須要學習的。在這個學習的過程中,子健和普通人最明顯不同就在於,他對於未知領域的超強的好奇心和旺盛的學習興趣。子明曾經開著玩笑說,子健學習的時候不像學習反而比較像捕食!

  轉眼之間,這個小診所已經開了3年了,那陣天才的熱潮褪去後,診所一直很平穩的經營著。如今子健馬上就要30歲了,給他介紹女朋友的人也越來越多。子明也和子健談過一次,可子健說他對女人有陰影不想結婚,還把所有說媒的人全部給回絕了。

  街坊鄰居裡也開始有一些關於子健的傳聞,有的說子健和平常人不一樣,有的乾脆猜子健是gay。所謂眾口鑠金,子明更著急子健的婚事了。就是這個時候,安秋惠突然帶著孩子找上門來了。

  一聽是子健的前妻,大家一陣喧嘩,原來子健竟然結過婚還有個這麼大的女兒。那天旭揚犯腸胃炎,正在樓下輸液,子明也在場,從頭看到了尾。

  秋惠把孩子放在一樓,說要和子健到2樓去談。子奚被母親扔下,沒有不安,也沒有絲毫的害怕,冷漠得不像是個孩子。子明一時呆住了,懷裡的旭揚不幹的鬧著說:「爸爸,肚肚疼,揉揉!」子明趕忙應了一聲,繼續給女兒揉肚子。這時,子奚朝旭揚這裡看了一眼,那目光冰冰得嚇人!

  到了樓上秋惠開門見山的說,子奚她撫養不了了,如果子健不要她,那就只能送孤兒院了。安秋惠說,她離婚半年後就結婚了,幾年了,連生了2個女兒,沒給夫家添丁,如今地位更是每況愈下,再也不能照顧子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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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奚目送著母親離開,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也有一團霧氣蒙住了眼睛。子健拉著她的小手,跟大家說:「這是我的女兒,名字叫子奚,今後就和我一起生活了!」還指了指子明說:「那是大伯和妹妹,今後要好好相處!」

  閃著帶淚的大眼睛,子奚如一潭春水,安靜得沒有一絲漣漪。診所一天的營業結束後,子明去買菜順便給子奚帶了些汽水和零食。到家後,子明把汽水送到子奚的手裡,那孩子爽快的接受了,可就是不說一句話。

  子明的飯剛做到一半,就聽見旭揚忽然大哭了起來,子明趕到她身邊,這孩子窩在床上大聲的叫痛。晚上,旭揚坐在小尿桶上,含著眼淚依偎在子明的懷裡。子明摟著孩子的小身體,輕柔的給她按摩肚子。從傍晚到現在,瀉肚就沒停止過,孩子又哭又瀉的,已經沒了力氣。

  屋子裡面的氣壓有些低,就連平時比猴子還淘氣的小帆,今日也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的吃了飯,還不時的用眼睛去瞄臉色不大好看的叔叔。繼妹妹突然出現之後,他又平白的多了個姐姐,小帆已經習慣家裡無緣無故的多出個人來!

  旭揚腹瀉止不住,子健沒有辦法,只能再加大藥量。後來腹瀉止住了,可孩子還是腹痛如絞,見旭揚額頭上的一層冷汗,子健的怒火就再也壓抑不住了。怒氣沖沖的走到客廳,拽起子奚摔在地上,吼道:「是不是你媽媽教你的!年紀這麼小就來害人,真不知……」

  子健還沒說完,身後的子明就抬起腿,一腳把他踹倒在地上,喝他道:「別把對秋惠的怒氣撒在孩子身上,打人誰不會啊!子奚過來,別理那個人!」子奚傻傻的坐在地上,自她記事以來,還沒有人幫過她,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子明蹲下身子扶起子奚,帶著她來到旭揚的床前,一邊照顧旭揚,一邊和子奚說話。「子奚啊,旭揚的身體不好,不能喝汽水,如果她能喝的話,大伯一定會給她的。知不知道!」

  這次子奚有了點反應,點了點頭。子明又跟她說,等妹妹的身體好了,就帶著她們出去買新傢俱,要給子奚買一張新床還有小桌子,一定挑子奚喜歡的。子奚抬起頭,看了看子明,雖然沒說話,但已經開始期待。

  子明怕夜裡旭揚的身體惡化,就抱她到自己的屋裡睡。讓子奚暫時睡在旭揚的床上。旭揚的腹瀉來得急去得也快,現在已經安穩的睡著了。子明趴在床上,招呼子健道:「過來給我捏捏腰,剛剛踹了你一腳,有點閃到腰了!」

  子健給子明揉著腰,悻悻的道:「你踹我,還讓我給你揉!你都沒見小帆看我的眼神,那簡直就像看馬戲團裡的猴子!」

  「你不提我還忘了呢!正要說你呢!你對她媽媽有氣也不能撒在孩子的身上,子奚才6歲,能懂得害人就怪了!想想你6歲的時候,就知道跟在我後面,還動不動就哭!」子明覺得話題有些扯遠了,便轉回來道:「你說子奚不說話是因為什麼啊?」

  「長期得不到愛,所以有些自閉,不過不嚴重,嚴重的,連眼睛都不太會動!」

  「那也就是說,多給她些愛就可以了麼!」

  「應該是那樣!都怪那個女人,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女人了!我跟你說啊,你今後別在跟我提結婚的事,煩死了!」子健鬱悶的用力一捏,可憐了子明的老腰!

  小插曲之後,子健專心的給子明按摩,子明表面沈默著卻心裡卻在浮想聯翩。子健說不結婚,那今後怎麼辦?也許是身體的原因,也許是子健的原因,子明一直都沒有性慾望,可子健到底是個正常的男人,那方面的需求怎麼辦?子明一直故意避開這方面事情不談,那件事對他來說是禁區,永遠都不想再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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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之後,旭揚的身體完全康復了,子明帶著她和子奚到商場裡買新的傢俱。旭揚要了這個又要那個,子奚安靜的站在一旁,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子奚心裡一直期待著這一天,可真的到了這裡後,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以前都沒人問過她的想法,也沒人讓她挑選過什麼!

  子奚的安靜可難壞了子明,那邊不該買的什麼都要,這邊該買的只是盯著東西看什麼也不說!子明蹲下身子,跟子奚說:「你想要什麼呢?如果你不願意說,指給大伯看好麼?」

  子奚點了點頭,然後拉著子明往回走。子明牽著旭揚,跟著子奚一路往回走。轉了好幾個彎,子奚停了下來,向著一個粉紫色的小床指了指。子明四周看了看,這裡竟是剛進門的地方。

  一番精心的佈置,旭揚的房間舊貌換新顏。子奚買了一套粉紫色的小傢俱,旭揚要了一套水粉色的,她們還買了些娃娃,玩具,滿滿噹噹的擺在屋子裡。為了安慰小帆,子明給他買了玩具車,可跟妹妹的一比小帆還是氣得跳腳!

  子健摟著小帆安慰道:「不要和女孩子計較嘛!要有男子漢的風範!」

  小帆含著眼淚,捧著小車,跟叔叔說:「我也要做女孩!」

  晚上,子明哄兩個女孩子睡覺,臨走的時候,心血來潮的親了一下子奚,誰知竟親出了淚水,子明把簌簌哭泣的子奚抱進懷裡,摸著她的頭,輕聲道:「子奚,今後一直在這裡生活好麼?」子奚一邊抽泣一邊「嗯的」答應了,這也是子奚第一次開口說話。

  時光匆匆轉眼就是一年,子明把課本裝進子奚的書包,跟她說:「子奚,見到同學要打招呼,和大家好好相處!你放學的時候,我就在門口等你,小朋友都要上學的,不要害怕知不知道?」

  第二天下午,子明提早等在門口,子奚從很遠的地方就看到了大伯,還不等校車停穩,就從車裡跳下來,鑽進了子明的懷裡。

  之後又是一年,這回輪到小帆上學了。子明還是把課本放進他的書包,然後說:「在學校要遵守秩序,我已經把你喜歡的書放進包裡了,要是上課實在無聊就拿出來看。你記住了,去上學可不只是學知識,和同學們一起快樂的過學生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下午,子明沒提前等在門口,是子奚回來後把他叫了出去,校車上的老師拿著子明給小帆的書,道:「您的孩子在上學的第一天就不認真聽講,課間的時候還帶著同學們亂動防火設備,請您再跟孩子溝通一下學校的紀律!」

  校車開走了,父子倆面面相覷咧嘴傻笑,他們回去是要溝通一下,不過不是紀律問題而是怎麼看書才不會被老師發現!

  吃過晚飯,子明擱下筷子,就帶著旭揚去音樂教室。當初他聽說附近有一個音樂教室,本著用音樂安撫心靈的美好願望,他帶著子奚去學音樂,順便也捎上了旭揚。結果子奚沒學下來,倒是旭揚這棵無心之柳一直堅持了下來。旭揚從小體弱,很少能像小帆那樣到外面瘋玩,用音樂作伴也是好事!

  子明陪旭揚上課歸來,走進臥室看見子健在電腦前正搗鼓著什麼。子明探過頭去,發現子健在畫美女。於是道:「你娶了媳婦就不用在這裡畫了!」

  子健無比煩悶的扔下筆,道:「你給我打住!你屬和尚的?整天唸經!」

  「你不願意娶媳婦,幹嘛在這裡畫美女?」

  子健厭惡的看了子明一眼,說:「你腦子裡就不能想點其它的事麼?」

  「你結了婚我就不想了!」

  子健全身上下奔騰著怒氣,他再也忍不了了,被念了這麼多年,解釋了無數次,他哥哥怎麼就這麼固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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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別再說了,我說不結婚就是不結婚!」

  「這事兒是你一個人說了就算的麼!我不同意!」

  「我結不結婚要你同意做什麼?你不該管,也管不著!」

  「誰說我不該管?我不管你誰管你!」

  兩個人互不相讓的掃蕩了一陣,子健這時突然啞火。他瞇起眼睛,一個勁兒的陰笑,道:「你逼著我結婚,是不是怕我那個什麼你?我不是都說了嘛,我不會的!還是你想那個什麼我?」

  子明氣得發抖,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掙脫了束縛,一股腦兒的湧了出來,心口一陣刺痛,子明瞬間失去了意識。

  看著子明筆直的倒了下去,待子健反應過來子明已經躺在了地上。子健真想扇自己兩個耳光,這張嘴怎麼就沒有把門的呢!他上前兩步,扶起倒下的子明,用麼指按住子明的人中,朝門外大喊:「子奚,給我倒杯水來!」子奚知道爸爸和大伯在吵架,她一直沒聽清楚他們在吵些什麼,只有這句她聽清楚了!看來爸爸是吵渴了,要喝水。

  子奚端著杯子顛顛的跑進臥室。屋子裡,大伯倒在爸爸的懷裡,閉著眼睛不省人事,子奚嚇得一聲尖叫杯子應聲墜地。爸爸和叔叔吵架常見,但姐姐尖叫摔杯子卻不常見,小帆和旭揚也都跑了出來。旭揚見了這情況,也嚇得大哭,只有小帆按著叔叔說的拿來了水。

  子明甦醒後發現自己已經躺到了床上,側頭一看,三個孩子正瞪著大眼睛望著他。孩子們呈樓梯狀的站成一排,模樣一個比一個可愛,如果有一天眼睛真的再也睜不開了,還真捨不得這幾個孩子,能多照顧他們一天也好!

  「好了,已經沒事了!都睡覺去吧!你們爸爸大伯也要休息了,都放心吧回去睡覺!」

  孩子們沒理子健,水汪汪的眼睛都瞅著子明,子明伸手揉了揉每個人的頭,有些啞聲的說:「去睡吧,明天誰起不來,我就打誰的屁屁!」

  孩子們切了一聲,都扭頭走了,他們每天晚上都會聽到這句話,就是從來沒有人被打過屁屁!子明讓子健照顧孩子們洗漱上床,子健忙了一圈回來,跪在床前誠心的道歉:「今天又是我錯了!我不該口不擇言!」

  「你若心裡不是那麼想的,嘴裡也說不出!」

  「哥哥,我那是因為生氣!我被你念了這麼多年,煩都煩死了,我真的不想結婚!」

  「你不結婚做什麼!」

  「那我結婚又能做什麼!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一直叫我結婚?你說說原因,如果我覺得真的很重要就去結好不好?」

  「正常人都要結婚!」

  「嗯,還有呢!」

  「有妻子有孩子,用心經營一個家庭,這樣才是生活!」

  「嗯,你再說說其他原因」]

  「我覺得已經很充分了!」

  子健清了清嗓子道:「首先,正常的人都要結婚,如果這樣說的話,那這世界上不正常的人豈不是太多了嘛!然後,我覺得我們現在也是一個完整的家庭,有你有我,還有那三個惹事精!」

  子健打斷要開口說話的子明,繼續道:「哥哥我是這麼想的!我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還有一次不堪回首的戀愛經歷,我實在不想再涉足女人了!我怕了她們了,她們翻臉比翻書都快!哥哥,你是不會結婚的,對麼?我一輩子跟著你有什麼不可以的!沒有女人,我們可以互相照顧!過去我是做了錯事,我已經反省並且發誓永不再犯!這麼多年我不一直都老老實實的麼!你相信我嘛!我不喜歡女人,我就喜歡和你在一起!」


87
  「胡說,我是你哥哥!」

  「那我就不能喜歡自己的哥哥了?喜歡包含很多種,不是只有男女之間的情愛才能叫喜歡!」

  說來說去,子健就是不想離開自己的保護,於是子明道:「你就不能長點出息,從我身邊離開,真正的自立起來!」

  「你難道就不需要別人照顧嗎?你有沒有想過你將來要怎麼辦!」

  「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你管我的事做什麼!」

  「你!」心口的絞痛又來了,意識到情況不好,子健馬上服軟,道:「別生氣,別生氣,我再次錯了!哥哥,你冷靜,你聽我說!」
子健的手在胸口揉按著,疼痛如閃電穿空,轉瞬間就消失不見了。子明平靜了下,道:「你說吧!」

  「哥哥,你希望我是正常的還是幸福的!」

  「正常又幸福!」

  子健嗤笑,道:「哪能那麼貪心,選一個!」

  「……」

  「你選幸福是不是?你說這世界上還能找得出比你更愛我的人麼?我跟著最愛我的人自然是最幸福的是不是?哥哥,你愛我,我也喜歡跟著你,這樣還結婚做什麼啊!別人怎麼樣我不管,哥哥,我們的確有點特殊,但我們是幸福的不是麼?」

  「是什麼是,你就一輩子窩在我身邊吧,我就是搬著石頭砸自己的腳!幹嘛總覺得對不起你,總是遷就你!算了算了,睡覺睡覺!」子明心煩的拉過被子蒙住頭,事到如今果然還是他的錯!

  結婚的話題並沒有就此打住,零星的局部戰爭還在兄弟之間蔓延。而結束這場持久戰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子奚。當她聽到爸爸要結婚,傷心的嚎啕,說爸爸也不要她了。媽媽結婚後就只喜歡小妹妹,爸爸結婚後也會不要她的。

  子奚的聲淚俱下,讓子明徹底打消了要子健結婚的念頭,子奚才走出陰影,不能再重蹈覆轍。子奚也因為她時機準確的痛哭,得到了爸爸的額外獎勵,一個漂亮的洋娃娃。

  當然,為了平衡家中的三個孩子,子健也買了玩具給其他兩個人,小帆和旭揚莫名得到玩具,也開心得不得了,一場曠日持久,艱苦卓絕的戰爭就在孩子們的笑臉中終於落下的帷幕!

  過了很久,子明忽然想起子健畫的美女,就問他緣由,子健說他在做一款有關醫院的遊戲,想用賺來的錢更換現有的設備。當時子明收到了編輯的郵件,說有電影公司相中了《兄妹奇遇記》準備拍成電影!

  子明很矛盾,一方面賣了版權可以給子健換設備,還能給旭揚買一個好一點的小提琴,家裡的貸款也能一次性的還清。可那是他寫給小輝和小惠的書,豈能讓別人拿去修改,變成陌生的臉孔?子明猶豫了很久還是放棄了賣版權之事,只有在這文字中,他才可以和小惠小輝在一起,這是他唯一的慰藉。

  再後來雨舒的岳父生病,子健收托幫忙,子明一直麻煩雨舒,這次特意叮囑子健要盡心盡力。在子健的努力下,雨舒岳父的病最終沒有留下後遺症,這期間,雨舒的妻兒也和子明一家子相識了!

  雨舒的妻子一見子奚和旭揚就兩眼放光,經常帶著她們上街買東西,子明不好意思讓人家破費,誰知雨舒卻跟他說,只要他不嫌棄就好。雨舒的妻子二度懷孕時流產,然後被告知不能再生了,現在做夢都想要個女兒!子健開診所總是走不開,雨舒夫婦經常帶著孩子們到處去玩,三個孩子也跟那家人相處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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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流轉,旭揚也到了該上學的年紀。這孩子從小身體不好,一直待在子明身邊,沒去過幼兒園,如今上學是不得不去了。子明幫她收拾了書包,跟她說:「如果身體不舒服了就去找姐姐,當然哥哥也行!如果在上課的時候就跟老師說!旭揚上學後要自己交朋友,不能總去找姐姐知不知道?」第二天,子奚牽著旭揚的手上了校車,這樣家裡最小的孩子也上學了。

  下午到了該放學的時候,子明坐在診所裡,一邊和病人們聊天,一邊等著孩子們回來。今天是旭揚第一天上學,他還是不大放心。就在大家正聊得高興時,有人推門進來了。

  「江鳴?」子健咬了一口手中的蘋果,試探的問。

  「汪子健?」江鳴訝異程度不低於子健。那個汪子健竟然當著病人的面吃蘋果!這事兒放在以前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發生的。

  「你是來找我的嗎?」子健說著又咬了一口蘋果,還回頭跟劉大媽說:「大媽,這個蘋果真好吃,您老家到底在哪裡啊?以後我不當醫生了,就去您老家批發蘋果賣!呵呵!」

  江鳴匆忙退了出去,又查看了一遍門牌號,號碼正確,他沒找錯地方。屋子裡只有一個穿白大褂的,而且長相也對,年紀也對,那個肆無忌憚吃蘋果的人就是子健!江鳴覺得不可思議,不到十年的時間,子健竟變了這麼多,不過現在那人身上多了份人氣,看上去可愛多了!

  江鳴再次進屋,跟子健道:「沒錯,我找你!我想讓你做個手術!」

  「啥?」屋中之人異口同聲,嚇得江鳴連退三步。「子健,你還能做手術啊!」「子健,他找錯人了吧!」「等等,我記得,啊沒錯,那時傳說你是天才來的,還在大醫院做過!子健啊,你原來是做什麼手術的?」

  大家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的,江鳴根本插不上話。還是子健讓大家安靜下來,然後說:「江鳴,你有沒有搞錯,我離開醫院已經將近10年了,你讓我做手術?我上哪裡給你做手術去?」

  「如果你願意,我姐夫願意免費送你一整套手術設備」

  「這到底是怎麼了?」子健放下手中的蘋果,認真的問。

  「我姐姐的孩子天生腦血管畸形,現在顱內有個血管瘤,緊貼著腦幹。」

  「孩子多大?」

  「不到8個月!」

  「醫院裡不給做吧,這個手術的成功率不大。」

  「即便醫院看在我的面子上接受了孩子,以我的能力手術的成功率不足20%,而且肯定會留下後遺症!」

  「我已經9年多沒做手術了,你信得過我麼?這個手術我也只做過一次,那已經是11年之前的事了!」

  「你成功了不是麼?而且幾乎沒有留下後遺症!你做過167例手術,只有一例失敗!還是最後的那一次,我只能賭一下了,賭你這個天才!不論成功和失敗,那套設備都是你的了!」

  「可是我這裡裝不下啊!」子健環顧四周,頗為無奈。

  「子健啊,我有一套大別墅最近正想賣,就在馬路的斜對面!我八折賣給你,先不要你房款,你把這個房子押給我就好,剩下的錢怎麼付我們再商量!」王大爺突然打斷他們插話道:「你只要別搬走就好,你走了我們就不方便了,現在讓我安靜的輸液我都受不了!」

  「王大爺,你竟然是個有錢人!」子健驚訝。

  「哈哈,看不出來吧!當初這裡蓋房子時我可是參了股的!一般人我還不告訴他哦!」王大爺說罷,大夥也跟著笑了,笑聲中孩子們回來了。子奚領著旭揚進了屋,跟子明說:「大伯,小帆的老師找您!」

  子明頭疼,這小子不知道又幹什麼好事!老師尾隨著小帆進了屋,子明和她寒暄了幾句便進入了正題。老師說:「前幾天,班裡的孩子們都測了智商,今天結果出來了,汪月帆同學的智商高達185,這是天才的智商,我建議您送他到特殊的學校唸書!不要把孩子耽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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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家一陣驚呼,齊刷刷的看向了子明。一家裡出現了兩個天才,大家的驚異程度不亞於見到UFO。

  大家的目光讓子明感覺如芒在背,有些不自在的問:「老師,小帆是不是一定要轉學?我比較希望他能在這個學校裡繼續待下去,小帆也很喜歡學校對不對?還交了很多好朋友!」

  「嗯」小帆被動的應聲,這種場面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但爸爸說的是對的,他不想離開朋友們,事實上他現在更想出去和大家一起踢球!

  「對於孩子要因材施教,普通的教育方法不適合汪月帆同學,會埋沒他的才能,他應該去更適合他的學校!作為家長您應該更理智更負責任一些」

  子健打量著年輕的女老師,心裡歎道,這老師太過氣盛。又轉頭看了看哥哥,他好像在思考怎麼溫和有禮的回應,子健替子明累得慌,於是搶著說:「老師,我能瞭解一下那天才學校的情況麼?」

  「啊,您是?」

  「他叔叔!」子健指著小帆說。

  「哦,其實就是咱們市裡的最好的學校,他們可以給天才提供靈活的學制,以適應他們的學習能力。」

  「啊,還是這樣呢!這麼多年了也不改進一下!」子健微笑的看著老師驚訝的表情,然後道:「我的智商是180,我本來想讓我的身高超過智商的,很遺憾只差2厘米!」

  「呀?」

  「其實那種學制有許多的弊端,您看門口的那位先生,他是我的同學,可他比我大5歲!從小到大,我身邊之人都比我大。剛才說的那個學校,從來就只重視學習,同學之間很少交流,而天才又因為跳級和年齡的原因,更難融進同學圈子!許多關乎人生之本的東西就這樣被忽略了。而結果就是,那位先生現在在最好的醫院工作,而我必須要自己開診所!」

  聽了子健的話,重重疑惑縈繞在江鳴的心頭,是什麼讓目空一切的子健說出這樣的話,是那邊的哥哥麼?子健以前從未提到過!而江鳴卻莫名的覺得踏實,和剛剛相比他現在更放心把外甥交給子健了。

  「小帆你怎麼想?」子健突然把問題丟給小帆。

  「說實話麼?」小帆仰頭望著子健問。

  「當然!」

  「我想出去踢球,大家還等著我呢!」

  大家哄堂大笑,子健也笑,笑完了又問:「誰問你踢球了,我問你轉學的事!」

  「我是不想轉的,我有兩個世界。一個是自己的,看自己喜歡的書做自己喜歡的事;另一個是屬於大家,在那個世界裡我和朋友們一樣!這樣很好,我很習慣!」

  一個意外接著一個意外,老師暈乎乎的離開了診所,小帆最後的話尤其讓她驚訝,真的很難把小帆和9歲的孩子聯繫起來。出來吹吹風,給腦子打一針清醒劑,今天她是有些莽撞了,現在冷靜的想一想,孩子家長說得也很有道理。

  從那天起,子健開始籌建新診所,為了準備手術,他也開始了恢復練習,每天每天的切豆腐,把好好的豆腐切成豆腐渣。為了給孩子盡快的手術,這次裝修他們雇了兩個裝修隊,上下一起日夜不停的趕工,其中的一支是醫療專業的裝飾公司,子健在一樓幫忙,而子明則在二樓忙個不停。

  這個別墅有原來的三倍大,下面的診所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是手術室和病人的監護室,另外的一半則分給普通的病人。二樓的新家給每個人都準備了臥室,子健也要搬出去自己睡,剩下的房間被改造成了書房!

  工程進行得很順利,就在完工在即大家歡歡喜喜的準備搬家時,子明毫不徵兆的暈了過去。子健是眼睜睜的看著子明安詳的闔上眼睛然後墜落在地的。死死的盯著子明,子健竟一時動彈不得,直覺告訴他,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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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明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坐在他身邊的只有子健一個人,還不等子明開口,子健就先自顧自的說:「孩子們不知道你暈倒了,都以為你睡了!我也讓他們去睡覺了。」子明點了點頭,子健繼續說:「明天和我去醫院,你需要做些檢查!」

  「我不去醫院!」

  「沒關係,我保證是安全的,你別擔心!如果你不去,我就把你打暈再帶你去!」

  子健的神情和眼神都不正常,子明暗自感歎,看來自己的感覺果然是對的,他的身體真的出了大問題。子明也記不清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胸悶氣短的。一直以來,他都沒跟子健說起過此事。每當感到死亡降臨時,子明對小輝和小惠的思念就會不斷升級,總覺得這是孩子們在招喚他。

  第二天早上子明若無其事的起床給孩子們準備早餐,送他們去上學。早上的混亂結束後,子健不由分說的給他套上衣服,帶他去了醫院。子明彷彿木偶一般被子健架著輾轉於各個檢查室,他這一上午好像做遍了醫院裡的所有檢查。

  自醫院裡回來,子健就讓子明休息,自己卻像機器人一樣不知疲倦的忙著。子健的痛苦明白的寫在臉上,他把自己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像極了發條上到極限的玩具。這樣的子健讓子明不敢說個不字,只能老實的休息。

  一個下午,子健接到了奧冥打來的電話。奧冥是他剛進大學時的同學,後來跳級又分科,他們就分開了。奧冥為人大大咧咧,子健和他的關係意外的不錯。奧冥是心臟科的醫生,子健就把子明的檢查結果寄了給他。

  奧冥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子健,你沒搞錯吧!這人是37歲?看他的心臟應該是73歲才對!還有啊,你為什麼把它寄給我?我不相信你診斷不出來!2度心衰嘛,又不是疑難雜症!」

  「還有幾年的壽命?」

  「一般來說是5到10年,如果是73歲的話應該就是5年,37歲的話應該會比5年長!喂喂……子健你說話啊?這人是誰啊?」

  淚水再次濕潤了眼眶,子健拚命的壓抑著自己,他不要在這時候哭出來。「手術治療呢?」子健壓低了聲音問。

  「到底是37還是73啊?」

  「37!」子健不耐煩。

  「那就有做手術的必要了,不過你也知道,這種心肌病變即使換了心也就多活5到10年,可找到合適臟器的概率你也知道,不比中彩票頭獎高多少!至於心臟修復術,這個手術難度太高,成功率不足3成。所以現階段最可行的就是休養!直到有合適的臟器或是不得不做手術的那一天!」

  「我知道了奧冥,我還有事先掛了!」

  子健倉促的掛了電話,腦袋砰的一下砸在桌子上,哽咽的自語:「10年,就算是10年,他也只有47歲啊!」奧冥說的子健都知道,他只是抱著百萬分之一的僥倖,給奧冥寄去了子明的檢查結果。


  幾日後,手術室竣工,那個孩子下午就要手術了。子健吃了午飯搶在子明之前收拾了碗筷。這些日子,子健忙得幾乎看不到人,即使在家也是少言寡語,決口不提子明的病情。

  子明也不敢妄動,他怕自己的絲毫不慎,會讓子健崩潰,毀了手術,也毀了那孩子!這個手術會決定孩子的一生,也關係著子健的將來。如果手術成功,子健的事業必然會再上一層樓。子明擔心的看著弟弟的背影,輕聲道:「子健,你要成熟,你可是那孩子唯一的希望!」

  子健應了一聲,放好了碗筷擦了手就下樓去了。子明實在放心不下他,也來到了一樓的手術室外,和孩子家屬以及來看熱鬧的街坊,一起注視著手術室內。整個手術中,他們只看到了一個醫生的背影和一片花白的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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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2個小時之後,手術門開了,子健第一個走出來,跟孩子的家長說:「孩子左手小指的神經略有損壞,也許會影響小指的彎曲,除此之外,手術很成功!」

  孩子媽媽在丈夫的攙扶下,顫聲問:「那小寶活了!」

  「是!」子健斬釘截鐵的答完那位母親就直挺挺的暈過去了,子健回頭跟江鳴私語了幾句,之後就直接推著子明上了樓。

  「雖然手指會有些不好,不過命保住了,真是太好了!」子明卸下緊張的心情,現在胸也不悶了後背也不痛了。

  子健拉了椅子坐在子明面前問:「你之前經常胸悶氣短麼?」

  「也不是經常了,就是最近頻繁了一些!」

  「你為什麼不和我說?」子健有些激動。

  子明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道:「我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騙我,你倒下去的時候明明就不是這麼想的!你真的很想死麼?我到底哪裡做的不好,你為什麼不想活下去!」子健濕了眼眶,他其實不想哭的。

  難道子健懂得讀心術?竟然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不過子明依然不打算說實話,於是裝作若無其事的說:「子健……我沒不想活啊?你怎麼這麼說?」

  子健竭力的睜著眼睛,不讓眼眶中淚水滑落,奈何滿盈的淚水還是淌了下來。「你別再騙我了,你倒下去的時候,臉上平靜又安詳,你明明就有預感,還一直等待著!如果你不知道,那臉上的表情應該是驚愕或是像你上次暈倒那樣來不及反應!」

  子明啞然,原來是他的表情出賣了他的心,子明沈了沈道:「子健,我很想念小輝和小惠啊!這麼多年,一直想著,從來沒忘過。孩子們在召喚我,死亡對我來說並不可怕!」

  抹去臉上的淚水,子健抽泣著說:「那你若是死了,我和孩子們在這裡召喚你,你還會活過來麼?我們也需要你!而且4比2,你真的捨得我們麼?」

  他怎麼可能捨得,這是他一直矛盾和痛苦的根源。子明的心口又開始痛了,每每想起此事他的心都如同被人猛力揉捏一般。子明被子健扶著靠在床上,吃了藥後,一直安靜的接受子健的按摩。

  屋子裡有一種凝重的安靜,直到子健再次出聲:「哥哥,是我親手殺了你!」

  「不要這樣說,你變成那樣是我的責任,我自作自受而已!」

  「哥哥,其實我不想結婚的主要原因就是你!在我的幸福中,不能沒有你!一方面我想安逸的生活在你的保護之下,另一方面我真的想讓你幸福,我不想讓你孤獨終老,想一直陪著你!古人說亡羊補牢,可我總覺得今後的路還長,想著以後再做也不遲,於是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說到此子健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到底生了什麼病?」

  子健吸了吸鼻子道:「心肌病變性心力衰竭,現在是2度!」

  「還能活幾年?」

  「不做手術的話,5到10年!」

  這個結果對子明來說真的很不錯,現在孩子們都太小,5年過後,孩子們都大一些了,到那時他也就能了無遺憾的安心的閉眼了。
 
  「子健,我們做個約定好嗎?」子明道。

  「什麼約定!」

  「我不會去做手術的,我身上的秘密是要帶到棺材裡去的!不過在剩下的日子裡,我會好好的生活,如果你覺得你對不起我,盡可以來回報我。但是你要答應我,在我死了之後,你要善待孩子們,好好的生活!」

  「我答應,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子明點頭。

  「你要聽從我的安排,讓我照顧你的身體!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病人,你可以不做手術,但我不會輕易的跟死神妥協的」

  子明痛快的點頭答應了,他把自己剩下的生命交給子健,希望有朝一日待自己逝去之時,子健可以再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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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口說無憑,我們要簽協議!」

  「協議?還要簽協議?」子明擰眉,一股落入圈套之感油然而生。子健拿著筆刷拉拉的擬了一份協議。子明小心翼翼的看著上面的條款:從今開始以至今後的若干長的時間內,甲方要聽從乙方全部有助於身體的建議,不得提出不利於身體的異議。

  子健在乙方上簽了名,子明看了看子健又看了看協議,好像也沒什麼不妥,但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子明猶猶豫豫的簽上了名字。子健滿意的拿走協議,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看得子明身子冰涼!

  子健出屋去了,子明一個人安靜下來,才感到有些不對勁兒,回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這個床的床板竟然豎起了一個斜坡!子明下床察看,原來床板的一部分被鋸開,安上了合葉可以自由的上下擺動,後面還有支架可以調節斜坡的角度。

  子明正擺弄奇怪的床,子健又就回來了。子健把子明攙扶起來,讓他坐回床上,然後把打好的表格交給他,道:「這是你今後的生活安排!」

  子明拿著表格讀道:「早上8:00起床。可是子健,這時候起床就沒時間給孩子們做早飯了!」

  「以後你就不用做早飯了,我來做,如果哪天我懶了,做就讓孩子們吃麵包!」

  子明先忍下來,接著往下看:「9:00下樓照顧花草。子健我不會種花!」

  「這個房子的院子比較大,需要進行綠化,早上9點是空氣最好的時候,很適合你去戶外活動!」

  子明再忍,接著看:「11:30午飯,午飯後散步,1:00睡午覺!子健飯後還散步,我又不是小狗!」

  「飯後散步有益於身體健康!」

  子明看了子健一眼,忍住接著往下看,「4:00下午茶,之後可以做些輔助性的晚飯準備工作!子健那晚飯誰做?」

  「我會找小時工來,做飯這項工作會影響你的身體健康,你今後都不要再做了!」

  子明一忍再忍,終於忍無可忍,質問子健說:「你什麼都不讓我做,要我混吃等死麼?你說我除了吃飯和睡覺以後還能做什麼?」

  「散步,種花,或者寫你喜歡的東西。如果你想做家事,那就加一項,掃地你來做,但是做飯是絕對不行的!會……」

  「會影響我的身體健康!」子明搶先說,他果然落入圈套了,子健竟把所有的事都轉到身體健康上。

  子健滿意的微笑著道:「你明白就好,你還沒念完呢,繼續!」

  子明拿起表格,繼續念:「晚上7:00晚餐,之後公園散步,10:00準時睡覺!那旭揚上課怎麼辦?我要陪旭揚去上課!」

  「孩子們的琴聲大多是噪音,不益於健康,你可以把旭揚送到教室,然後到附近散步,等旭揚下課後再去接她!」

  子明不甘心的爭辯道:「可不可以把公園改成超市,必要的東西還是要買的!」

  「嗯好吧,一天公園一天超市,我不能再讓步了!我會陪你一起的,為了你的全,還要監督你!」

  子健把表格訂在牆上,子明就隨他去,量他也堅持不了多久。可是兩個月過去了,子健一直孜孜不倦,而子明卻逐漸適應新生活放棄了抵抗。在子健的精心照顧下,子明不舒服的現象少了很多,最讓子明貼心的就是他每晚的按摩。

  子明的失眠已經有10年的歷史了,現在的身體不再適宜長期吃安眠藥。如今每到晚上,他都要泡上一個熱水澡,然後在子健的按摩下,全身放鬆,安然送入睡。

  那個奇怪的床也是子健搞的,子明是看了有關於心臟衰竭的書後才知道,抬高身體有助於減少心臟負擔,所以子健就去改造了床。子健說他以後在床上的時間會越來越多,一張舒服的床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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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的時候,子明半夜醒來無法再入睡,就安靜的躺在床上等待著天明。子明這邊有點風吹草動子健就會醒過來,自從那孩子的手術成功後,子健就變得十分忙碌,子明心疼弟弟,不想讓他辛苦一天後晚上連覺都睡不好。2個月來,他們的生活真的改變不少。

  子健的那例手術做得精彩絕倫,事後一起共事的醫生們都讚歎不已。子健的手法熟練而精準,完全看不出有十年的空窗。大家都紛紛表示願意繼續與子健合作,於是一些大醫院不肯接收的病人,全部來了這裡。

  子健不是萬能的,他不能讓所有的病人都健康離開,但短短2個月間,他已經讓5個家庭重拾了希望與歡樂。期間,健還聘請了3位護士,來照顧越來越多的病人,整個診所人來人往的熱鬧了不少。

  子明這兩個月跟著子健請來的園藝師學習了澆水和施肥。在園藝師的精心佈置下,不大的院子裡充滿了生機,整個診所就置身於這些美麗的植物之中。子健說這些花花草草可以幫助病人緩解抑鬱的情緒,尤其是那些被腦病折磨許久的病患。

  只有孩子們的生活沒什麼大的改變,子明仍是每天早上叫他們起床,就是早飯變得簡單,有時是前一天剩下的粥有時是麵包和牛奶。不過孩子們倒不介意,他們比較喜歡帶著麵包和牛奶上校車,這樣每天早上就能多睡上十分鐘。晚上放學回來,他們還是照樣和子明說說笑笑。雖然子健有跟孩子們說過子明的身體狀況,但他們似乎都不太在意,有些細微的變化是孩子們察覺不到的。

  例如在吃飯的時候,子健的眼睛都不會離開子明,甚至強迫他吃這個不許吃那個,其中的心酸也只有子健才知道。他看著哥哥拿起一個蝦,剝開,放進子奚的碗裡,之後又拿起一個,再剝開,放進小帆的碗裡,一頓飯吃下來,子明的跟前一堆的蝦皮,卻沒有一個進到了子明的嘴裡。子健想把盤子裡所有的蝦都剝開扔進子明的嘴裡,但子明現在的身體卻只允許他吃一兩個而已。

  這兩個月來,種種以前被子健忽略的生活細節一件一件的被他發現,哪一樣都像錐子一樣刺著他的心。當他把洗好的衣服放進衣櫃,孩子們的櫥子裡花花綠綠的豐富又可愛,他自己的也是滿滿當當。只有到了子明那裡,一個櫥子裡裝了一年四季的衣服,子健數來數去就只有那麼幾件,有些還洗得發白。每次張羅著買衣服的都是他哥哥,可又有幾次他給自己買過衣服。

  子健打定主意,這次孩子們放假,他一定要帶子明出去玩玩。在子健的記憶裡,小時候父母很忙基本沒有機會帶他們出去,而長大之後子明更是沒有機會出去旅遊。子健努力的調整日程安排,終於擠出了五天時間。

  在孩子們的雀躍聲中這次難得的旅行開始了,子明的身體不能劇烈運動,子健就選擇了附近的海灘。孩子們可以游泳玩沙子,子明也可以在沙灘上散散步,曬曬太陽。經過四個小時的車程,他們到達了目的地,當晚孩子們就吃了海鮮還在沙灘上跑了幾圈。

  子明路上有些昏車,到了賓館就先睡了,子健見他的臉色不好也不敢離開,一直守在身邊。子明一直心慌慌的氣短胸悶,以為忍忍就會好,誰知到了半夜,他甚至連喘氣都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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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以防萬一,子健帶了些急救設備,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這是子明第一次發病,子健心裡沈痛的不是現在哥哥痛苦的樣子,而是想到這樣的痛苦今後會一再上演,越來越頻繁。

  天色接近拂曉的時候,子明痛苦之極,不但呼吸困難還不停的嘔吐,子健無可奈何只能擁著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胸前,給他按摩幫他順氣。此時的子明唇色青紫臉色灰白,厭氧的狀況明顯,子健該用的藥都已經用了,這時候只能靠子明自己撐了。

  遲來的藥效慢慢的發揮了作用,子明顫抖的身體逐漸平靜下來,甚至開始有了些睡意。子健一直抱著他,不敢驚動分毫。孩子們起床後,看著子明鼻子裡插著氧氣管都驚愕不已,子健示意他們輕聲慢語,還讓他們自己去餐廳吃飯。

  孩子們吃了飯回到房裡不安的圍在子明的床邊,被這樣圍著有礙於周圍的空氣流通,子健就騙他們說子明只是感冒,還趕他們到海灘上玩。孩子畢竟是孩子,只要玩得高興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可憐的子健又要看著沙灘上的孩子們又要照顧床上的子明,分身乏術苦不堪言。下午的時候,睡了大半天的子明醒過來了,子健餵他喝了幾口粥,見他還難受得厲害也不敢勉強,幫他調整了身後的枕頭,讓他坐靠在床上。

  孩子們玩累了回來,子明打掉子健正在按摩的手,強打的精神跟孩子們說話,孩子們也為子明的感冒好了,心情上更加無憂無慮了。

  晚飯吃的是孩子們喜愛的牛排,為了不讓孩子們察覺到異樣,子明就讓子健扶著,坐到餐桌旁和孩子們一起用餐。牛排,麵包,沙拉,各式各樣的菜色擺了滿滿一桌,可哪樣子明都吃不下,虧得子健給他盛了碗蔬菜湯,要不然他非得乾坐著不可。

  勉強吃了一餐飯,子明被子健拖進浴室時,已經站不住了。子健給他脫了衣服,洗了澡,趁著孩子們不注意再把他抱回床上,插上氧氣,打上吊瓶。子明暈暈沈沈的,除了用力的呼吸外,再無暇顧及其他。

  當晚子健又是一夜未眠,子明睡了半天晚上再沒睡意,身上的病症又是時好時壞,這樣的狀況子健怎敢睡覺。天亮後,孩子們問子健今天可不可以去水族館?熬了兩個晚上,子健的眼睛已經能和兔子一拼高下。子明替他跟孩子們保證,今天不行,明天一定去。

  孩子們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拿著小桶小鏟子到沙灘上玩去了。子明吃了藥躺到床上閉目養神,子健看他臉色不錯終於也放心的睡覺了。下午孩子們鬧著要下海,子健只好又帶著孩子們到海裡去游泳。

  孩子們在海裡玩得高興,子明憔悴的窩在床上獨自忍受著疾病的折磨。夜再次降臨,孩子們玩累了都睡了,子明難過了一天,注射了安眠劑也進入了夢鄉。那晚子明因為胸悶又驚醒了兩次,兩次都在子健的照顧下再度入睡。

  今天是他們在海灘的第四天,再不去水族館就來不及了。子明的身子才剛好一些,根本不能下床,雖然子健有十萬個不情願,可還是在子明的催促下,帶著孩子們去水族館了。各種各樣的海洋動物,讓孩子們興奮非常,可子健的腦子裡全都是子明,什麼也看不下去,怕他一個人在屋子裡出事。

  晚上回到賓館,孩子們圍在子明的身邊嘰嘰喳喳,子健看他說說笑笑的樣子便知道沒大問題了。子健的心情並沒有因為子明病情的好轉而好轉,明天是他們這次旅行的最後一天,而他的哥哥卻一直病著,別說是出旅館,就連床都沒下過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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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明見弟弟整個晚上都鬱鬱的沒有精神,晚上趁他給自己按摩時便問他說:「你怎麼了,是不是累到了?今晚上早點睡吧!」

  「我不是累了,這次出來你一直都在生病,也沒好好玩,咱們再多待幾天吧!我一會兒打電話回去,讓他們改一下手術時間!」

  「別啊,其他人還要在醫院裡上班的,大家好不容易抽出的時間!」

  子健的鼻子酸酸的,他哥哥今後旅行的機會不多了,這次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後悔也是一種無法醫治的絕症,它會讓人痛得剜心刻骨,卻無計可施。「就這樣回去我不甘心!」子健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子明轉過身,拍了拍子健的腿,笑著說:「我們明早起來看日出吧!我寫過很多次海上日出,但還沒親眼見過呢!」

  「好,我去上鬧表,五點應該可以吧?」子健突然來了精神。為了能保證子明能看到日出,他又跑去服務台,向他們咨詢明天的天氣和日出的時間。

  子健惦記著日出,整晚都沒睡好,四點剛過就爬起來了。那時的天空還是一片混沌,子健一邊整理東西,一邊密切的關注著天色。到了五點半,子健叫醒子明,給他披上衣服,帶他到陽台上看日出。

  起初的暗淡稍縱即逝,各種鮮豔的色彩陸續登場,色彩斑斕得目不暇接,一個不注意,蛋黃般的太陽就從海面上蹦了出來。子明不禁感歎:「大自然果然鬼斧神工,再精彩的描述也不入親眼所見!」

  「精彩的地方多得是,你好好保養身體,等有空我們再去山上看日出,那又是另一番感覺!」

  「呵呵,那是什麼感覺?」

  子健笑而不答,神秘的說:「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子明和孩子們在沙灘上玩了半天,這珍貴的半天是全家人最開心的,中午吃過午飯,他們就不得不回家了。歸途上,子明服了暈車藥一直在睡,孩子們玩夠了也歪倒在車裡小憩。子健盡量穩的開著車,遺憾成了這次旅行的主旋律。

  回家後的幾天,雨舒來接孩子們,說要帶他們出去玩。在孩子們整理行李的時候,子健跟雨舒說了子明的病。待子健說完,雨舒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抽了七八跟煙。盯著滿地的煙頭,雨舒問子健說:「他就能再活5到10年嗎?他說不去做手術你就由著他嗎?」

  「換心後還是無法正常生活,修復術的難度太高,無論如何現在都只能拖著!過些年等他到了不做手術不行的時候,我會想辦法去學那個手術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子健聲音中帶著哭腔,這讓雨舒很難受,責備他道:「子健你也不小了,怎麼還動不動的就掉眼淚!事到如今你還準備縮在你哥懷裡等他保護你麼?你要是還帶點種,就想辦法把這個家挑起來,讓子明安心養病!你如果需要幫助,就直接來找我,不要再驚動子明!」

  子健含著淚點了點頭,道:「我想盡量多的帶哥哥出去轉轉,再過一兩年,他恐怕就真的哪也去不了了!我不想讓他這輩子太虧!」

  雨舒站起來,道:「好,這事兒我會幫你的!孩子們應該都準備好了,我先把他們帶走了!今後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別再哭哭啼啼的,是男人就該把責任扛起來!」

  在雨舒的心裡,子健一直就是小鬼一隻,在子明的溺愛下,心智和年紀拉開得越要越大,不知道子明的病能不能成為一個契機,讓子健快些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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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舒因為子明的事鬱悶了很久,他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麼就不能給子明好日子過。旅途過後,雨舒送孩子們回家,偏巧趕上了子明發病。子明痛苦不堪的樣子嚇得孩子們嚎啕大哭,雨舒擁著他們,自己身子卻也不禁發顫。

  一陣忙活後,子明緩了過來,子健拉著大家離開臥室,讓子明好好的休息。來到書房,子奚和旭揚哭著抱住子健,一個勁兒的問子明會不會死掉,小帆則是一個人安靜的站在旁邊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子健再一次和孩子們說了子明的病情,並許諾說子明不會死掉,會永遠和大家在一起。有了子健的保證,子奚和旭揚漸漸平靜。雨舒臨走的時候,拉子健出來送他,避開了孩子們,雨舒讓他實話實說,為什麼子明會頻繁的發病?

  子健苦笑了一下,道:「這次是意外,是他自己不小心吃錯藥了!」

  「吃錯藥?」雨舒萬分錯愕。

  「他每次都要吃好幾種藥,以前都是我給他配。前幾天他說要自己弄,我見他沒搞錯,就放心了。那些藥昨天就吃完了,今天他自己再配的時候拿錯了藥瓶,錯把安眠藥當成了保護心肌的藥,一天吃了6片安眠藥,心臟自然會受不了!」

  「那你為什麼不把安眠藥的瓶子拿走?」雨舒責備說。

  子健為自己辯護:「安眠藥他有時還是會吃的,我也沒料到他會拿錯自己吃了10年的藥!」

  「你這是推卸責任!」

  「我沒有!」

  「沒有?不論如何,子明出了事兒你就要負責任!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推卸責任!你什麼時候見過子明推卸責任?你爸媽去世的責任他擔了,你變成這樣的責任他也擔了!難道那些都是他該承擔的?」

  雨舒的話猶如棍棒,無情的敲打著子健,以至於雨舒離開很久之後,子健的腦子裡仍然不停的迴響著剛剛的那幾句話。

  子明睡了一整天,甦醒後見子健若有所思,便虛弱的問:「你怎麼了?」

  子健帶上聽診器,仔細的給子明檢查了一番,確定沒事後才答話說:「昨天雨舒送孩子們回來了,你發病正好被他看到了。然後我就被罵了,他罵我沒照顧好你!以後配藥的事還是我來吧。」

  子明莫名其妙,這幾件事怎麼被扯到了一起?

  「你知不知道自己吃錯藥了?」

  「啊?」

  「你昨天吃了6片安眠藥,所以發病了!」

  子明的臉爆紅,不好意思的悄悄往上拉著被子企圖蓋上自己的臉,他從來沒這麼丟人過。

  子健托著腮問:「你來說說案發經過吧!」

  子明稍稍的回想了一下道:「我配藥的時候好像是有些不專心!」

  「你做啥了?」

  「看書了!」

  「你要是不重視吃藥的事兒,以後就都讓我來做!這種事是絕對馬虎不來的!」

  子明十分不好意思,一個勁兒的賠笑。知道子明不是有意的,子健也不再糾結,他擔心子明是故意尋死,如果是那樣的話,他真不知道以後要怎麼辦。

  目睹子明發病後,孩子們彷彿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不少。子奚學著幫著子明擇菜,吃過飯還會主動去洗碗。旭揚也學著自立不再成天爸爸爸爸的沒完沒了,就連生病的時候,也強忍著眼淚獨自躺在床上,不再哭著往子明懷裡鑽。小帆更是捧起了醫書,開始了學習。

  孩子們在經歷了最初的不安和沮喪後,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快樂。子明依然在他們身邊,只不過就是躺在床上的時間多了一些。這一家人在找到了新的平衡點後,繼續著幸福而有條不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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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舒也沒忘記子健的請求,時常找子明一家出去玩,春天賞花秋天賞月,儘管旅途都不長,但大家一起的時光總是愉快的。孩子們的笑臉給了子明極大的安慰,他最擔心的莫過於因為自己的病而給孩子們寶貴的童年抹上陰影。

  為了讓子明安心,子健就設法讓他和孩子們相處得更快樂一些。他曾經帶著家人一起去電影院,但那裡密閉的環境實在不適合心臟脆弱的子明,於是子健就在家裡裝了迷你影院,讓孩子們跟子明一起在家裡看電影。

  孩子們捧著零食圍繞在子明身邊,絲毫不用顧及他人的又吃又笑,看到感動地方有時也會痛快的大哭一場。子明並不太在乎影片的內容,孩子們明媚的笑容絕對比電影更吸引他。

  在子健的精心照顧下,子明的病情惡化得還算緩慢,孩子們也有足夠的時間去接受坐在輪椅上的子明,帶著氧氣罩的子明和蒼白憔悴的自明。每到秋冬季節,子明的病情都會更嚴重一些。

  長期的臥床缺乏運動加重了子明的腰傷,再加上年輕時落下的風濕病,一到冬天就會發展成全身的腫痛,進而惡化心臟的病情。這種數病並發的毛病是醫生最頭痛的,顧東顧不了西,顧上顧不了下。

  為了照顧子明,子健就自己辦公室裡加了一張床,方便他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子明。求其是在子明身體不好的時候,子健是決不會讓他自己一個人的。也因為子明的緣故,子健不得不推掉一部分工作,有時還需要小帆來幫忙。

  時至今日,小帆已經學醫3年了。起初只是為了瞭解子明的病況,後來在子健的引導下才開始系統的學習。小帆的老師們早已習慣在他課上看些奇奇怪怪的書,但10歲孩子看深奧又枯燥的醫書,還是讓他們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

  更讓老師們震驚的是子健竟然到學校去給小帆請假,希望他能在家裡幫忙照顧診所。老師們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滿臉稚氣的小帆,實在不敢相信這麼個小東西竟然能給人治病!在子健的再三請求下老師們只能告誡說,小帆的缺勤天數不要超過一個學期的1/3。

  於是小帆就在子明身體最不好的時候,留在家裡不去上學了。而他在診所裡的主要工作就是幫子健看病歷和照顧子明。一份病歷在小帆診斷完後,子健會再看一遍,不足的地方再補充一下,這樣就能省去他不少的時間。子健在做手術的時候,小帆就代替叔叔照顧爸爸。一些常用的急救措施他都學過了。

  一天傍晚,小帆接到同學的電話,說是要去踢球。小帆是極為想去的,可手裡的病歷還沒看完,而且叔叔在做手術,他要照顧爸爸。

  小帆有些喪氣的回到子明的病房,子明問了緣由,便讓他跟同學一起去踢球,還保證子健不會責怪他。小帆太想去了又覺得爸爸的狀況還不錯,於是就耍賴般的燦爛一笑,高興的跑出去玩了。

  子健從手術室裡出來,直接到病房裡看子明。知道小帆去玩了,便怒上心頭,以子明現在的情況,一個人是相當危險的。子明替兒子打圓場,勸道:「小帆只有12歲,你不能拿他當成年人!」

  「知道了,不說他,我們上去吧!」 子健輕輕的抱起子明,穩穩當當的往樓上走,到了臥室裡,趕快給子明戴上氧氣罩,給他揉了揉胸又撫了撫背,子明皺著眉頭靠在子健的懷中,今天他身上痛得厲害,就連呼吸都會讓心臟揪痛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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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的時間,從不習慣到習慣,從擔心的到安心。子健的肩膀已經成了子明的休憩之所,不需要再強迫自己,難受時就呻吟出聲。被這一身病折磨久了,子明已經沒有了過去的大包大攬的強勢,現在連
喘氣都困難的他,需要找個地方靠上一靠。

  同樣的三年,子健的變化更是讓人驚歎。眼睛裡再也找不到年少時的囂張和輕狂,取而代之的是三分的憂鬱七分的沈穩。子明的病同樣折磨著子健,他願意幫子明做任何事,按摩,洗澡,餵飯……可那又能怎樣?子明身上的痛苦他一樣也分擔不來!眼見著子明發病他無計可施又無力回天,甚至連怨天怨地的權利都沒有,因為他才是罪魁禍首。

  子健安穩的撫著子明的背,讓他跟著自己的節奏呼吸。子明情況自今早就不太好,從聲音中就可以辯別出來,小帆還沒這道行,子明自己又不會說,所以那孩子就以為沒事了便跑出去玩了。等小帆回來,子健自然會和他說清楚,只是不必驚動子明,他已經學會如何去解決問題。

  子奚臨拎著購物袋上樓來了,照例先去看了看子明,子健和她說今天不太好,讓她煮點清淡的。這可不是個好消息,子奚的心情黯淡了些,回屋放下書包,去廚房準備晚飯。

  子奚已經上中學了,近2年來子明的飯菜都由她來做。子明的身體差,對飯菜的要求很高,鹽不能過量,蛋白質不能過量,脂肪不能過量,維生素還要足量。家裡的小時工總是做不好,樓下的病號飯也不好吃,於是小子奚就挺身而出,挑起了這個擔子。

  最開始看她小小的身子需要踩著板凳才能夠到灶台,如今已是大姑娘模樣的子奚,告別了板凳,飯菜也越做越好,最近又把給全家人做飯的任務攔了下來。

  最晚到家的是旭揚,她放了學還要參加社團活動,在學校裡學習拉琴。這丫頭身體越來越好,現在一年到頭也生不了幾次病,每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個性開朗了不少!

  晚上,旭揚照例來到子明的臥室給他拉上一首安眠曲。且不說旭揚的水平是不是能演奏出悠揚舒緩的安眠曲,就單憑旭揚安靜認真的樣子,就能讓子明心情舒暢。末了旭揚還會向子明索吻,也是每日的一大樂事!

  子明有時也會內疚,是自己的病讓孩子們過早的自立。但幾年下來,孩子們的成長得茁壯,子明也就逐漸釋然了,他們獨立而懂事,會思考懂珍惜,也許是因禍得福了也不一定!

  熬過了天寒地凍的冬天,在春暖花開的日子裡,子明的身體就會略有好轉。可以下床活動活動,澆澆花喂餵魚。然後在那個特殊的日子裡,子健會帶著子明到去墓地,看望兩個長眠的孩子。

  兩年前的那段日子裡,子明突然發病,還病得厲害,子健不明白他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後來聽到子明的囈語才想起是孩子們的忌日,子健當下保證,等子明身體好一些了就帶他去看孩子們。

  又到了一年的忌日,子明沒精打采的靠在床上,等著子健帶他去墓地。車上兩人一路無語,到了墓地子明就坐到孩子們的墳邊,閉上眼睛把臉貼在那潔白的墓碑上,子健給他揉背披衣都一概不理。

  以前即使忙著家事子明也沒忘記過孩子們過世的日子,即使抽不出時間來墓地,也會拿出僅存的合照,看上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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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墓碑和虛弱的子明,子健前半生的劣跡都集中到了一起。說來可笑,他已經忘記當初放肆的快感了,而現在清晰無比的除了後悔就是心痛了。下午回到家,子明依舊沒什麼精神,孩子們回來後才好一些。

  暮春時節,正是子明狀態最好的時候,平日裡經常到院子裡活動活動,選個好日子,全家還會一起出門踏青。他們推著輪椅上的子明也不會走遠,就到附近的郊外,看看花草,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在滾滾熱浪的夏日裡,孩子們或是跟學校或是跟雨舒一定會出去玩一圈。子明會在早晚清爽的時候出門散步,正午炎熱時,就躲在家中睡覺或者看電視。子健回到手術台後,家裡的經濟狀況就好轉了很多,子明不用再為生計擔憂,加之身體不好,寫作的速度就變慢了。
 
  隨著病情的發展,子明的手臂開始酸麻,手指也不再靈活,打字寫字都不方便。在子健的再三勸說下,子明終於下定決心將《兄妹流浪記》結束,從此封筆安心休養。

  沒了這精神支柱,天無所事事的子明彷彿一下子老了很多,整個人都萎靡不振的。這樣下去很可能惡化他的病情,於是子健就想找個機會跟子明說說寫書的事。

  子明的腰不好,不宜久坐,而心臟的衰弱又不能讓他躺平。為了緩解子明的腰背酸痛,子健只好有空就給他按摩。這次他就趁著子明舒服的享受按摩時,試探性的問:「哥哥,你知不知道子奚特別喜歡你寫的那書?」

  「知道」子明懶懶的答。

  「要是你不寫了,她估計會很失望吧!」

  「你不是不讓我再寫了麼?」

  「你現在打字太吃力了,要不你口述,讓子奚代你打字呢?」

  子明沈默,這書不是普通書,過去的那段生活是要對孩子們完全封閉的,讓子奚幫自己寫書,無疑就是主動打開那扇塵封的門,給孩子們敞開一個門縫,讓他們有機會去窺視那些他們不該知道的事情。

  子健也有著同樣的擔心,所以才遲遲都不敢開口。可子明這麼一直萎靡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而且子健還有更深層次的考慮。他哥哥寫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傾吐對小惠和小輝的思念。

  從哥哥的角度來說,因為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和孩子們永遠分離的事實,就找了這種方法來繼續和孩子們的生活。至於想死去後和小惠和小輝團聚,也不過是不肯認清現實的一種偏執罷了。如果子奚可以加入的話,也許可以打破哥哥這個自閉的圈子,放下心中那份不切實際的執念,這樣對病情只有好處。

  子明考慮了下,決定還是放棄,這個門縫一旦打開,後面的發展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雖然不再寫東西有些空虛,但權衡下來還是放棄比較好。與孩子們的交流在心中也可以。

  子健不死心的又勸說道:「你想得太嚴重了,那些事情他怎麼可能想得到!如果子奚有問題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好了。我不想你整日沒精打采的,這樣對身體不好!」

  「我說過了,我不要!」子明臉色通紅,大聲的吼道。自打生病後,子明的脾氣明顯見長,尤其和子健動不動就生氣。子健自然知道久病在床的人都有些暴躁,也不和他生氣,給他揉了揉胸口,叫他別氣了,之後自我譴責一番,繼續給他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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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明喘了好一陣才漸漸恢復,晚上本就難以入睡的他,又因為心煩意亂更加的輾轉難眠,結果捱到半夜果然就又發病了。子健一會兒揉胸一會兒餵藥的前前後後的忙了半宿。到了第二天早上,算是逃過一劫的子明,無精打采的歪靠在床上微微的喘著粗氣。

  子健打來溫水,用濕毛巾給他擦了擦臉。子明也不睜眼,眼皮一抖一抖憔悴不堪。子健心裡既著急又生氣,他盡心竭力的就是為了子明的身體,可是這家夥卻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子明剛好了些,子健不想再讓他受刺激,只好忍下心中的不滿,到廚房裡給他盛粥吃,只有吃了飯才好吃藥睡覺。子健把粥端到子明的眼前,子明別過了頭,還皺了皺眉。

  子健的心情很不好,加上熬了一夜身心俱疲,一時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惡狠狠的把碗摔在床頭櫃上,冷道:「你不睡覺不吃飯的到底要幹什麼?你不願意讓子奚幫你就不幫!以後我幫你打字可以麼?算我求求你了,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虐待自己了!你的身子禁不住這麼折騰!」

  子健吹鬍子瞪眼的樣子,子明已經很久沒見了,突然之間來上這麼一出兒還真有些不太習慣。子明下意識的向後靠了靠,小聲的嘟囔說「你這是求人的態度麼?」

  子健乾笑了兩聲,嘲笑子明說:「你以為我真的在求你啊!我那是在譴責你!你以為我每天累死累活的是為了誰啊?能做的我都做了,可是你卻總是自己拖自己的後腿!我知道你捨不得那書,但你也不能自殘啊!」

  「我已經殘了,無需再自殘!還有我不需要你為我累死累活,你若是真想讓我舒服,那一刀捅了我是最好的!」

  子明現在什麼事兒都不能做了,與其讓他躺在床上等死還不如給他一刀一了百了。

  子健瞪著充血的眼睛,驚訝的臉孔上難掩受傷的表情。這些年他已經盡了百分之兩百的努力,而子明的這一句話彷彿在一瞬間之內就毀掉了所有。「我先出去!等會兒回來!」子健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只好選擇暫時逃開。

  話一出口子明就知道自己錯了,可說出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就是想收也沒法兒收了。拽住正欲起身的子健的胳膊,子明小聲道歉說:「我錯了,你坐下,聽我接著說!」

  確定子健不會離開後,子明鬆開手,緩緩的道:「我確實捨不得那部書,可是我又怕子奚問東問西的,自己露出破綻。你知道的,一些事情子奚知道後,小帆和旭揚也會知道。小帆那孩子太過聰明,我不敢露出任何的蛛絲馬跡。」

  「我說你就是編故事的,你隨便編個故事騙騙那幾個孩子還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我記得還在醫院工作的時候,你寫的一本小說就騙到了我們科裡所有護士的眼淚。我也是從那個時候知道你的!」

  「編故事這個我擅長,不過小帆的智商是個很大問題。」

  子明能說出這些話,子健就很高興了,他笑著拍了拍子明的肩膀,道:「那你先吃飯,然後睡上一覺。睡醒後就開始編,編完後先給我講,如果在我這裡通過了,那小帆那裡也沒什麼大問題了!」

  子健拿著粥重新去加熱,回來後一勺一勺的餵給子明吃。子明不虧為專業作家,只是吃個粥的功夫,故事就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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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故事裡孩子們有了位善良且多病的母親,生下旭揚後就去世了。她不想讓孩子們記住自己,希望孩子們能毫不保留的愛上今後的媽媽,所以在她臨死之前,毀掉了所有能證明她曾經活過的證據。

  而《兄妹流浪記》則是為當時還在母親腹中的小帆寫的。(第一本《兄妹流浪記》出版是在小帆出生之後。)原本只打算寫幾個有意思故事將來講給小帆聽,沒有想到這本書出版後受到了如此熱烈的歡迎,所以才會一直連載至今。

  孩子們母親的問題,一直都牽掛在子明的心裡。雖然孩子們從沒問起過,但這不能說明他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如今把它一併解決也是好事一樁。子健仔細的聆聽著子明的娓娓講述,一切都很完美,只有一點是說不通的。

  小帆都沒見過母親,那旭揚又從哪裡而來?聽了子健的問題,子明頓了頓,有些尷尬的說:「當時要怎麼說現在就怎麼說吧!單獨和小帆說,讓他保密。」

  早在旭揚剛出世時,子明和子健就商量過要如何向小帆解釋旭揚身世的問題。那個時候擺在子明面前的只有2個選擇。一個是把旭揚當作子健和情人私通生下的孩子,另一個就是門口撿來的。子明當時痛苦極了,他不願意承認子健是旭揚的父親,也不想把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說成是撿來的。子明當時矛盾了很久最後還是選擇了前者。

  子健又仔細的回顧了一下整個故事,然後一邊幫子明換衣服,一邊道:「嗯,很好,完全沒有破綻。好了,這下可以放心了把?我推你下樓,然後到病房裡好好的睡一覺!你今天的狀態不好,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上面。」

  子明躺在床上也反反覆覆的把那個故事又想了很多便,也覺得算是完美了。心裡的一塊巨石落地後,子明也就能踏實的睡覺了。晚上,子健把孩子們集合到一起,子明要開始講故事了。

  子明告訴孩子們,他就是《兄妹奇遇記》的作者,孩子們不相信,子明就拿出手稿,上面有書上之後的發展。孩子們看著手稿驚呼連連,尤其是子奚激動得上竄下跳,大呼小叫。

  子健讓她先安靜,等子明把話說完。子明平靜的講著已經爛熟與心的故事,還處在驚異中的孩子們,被接下來出現的母親更是深深的震撼了。故事講完了,旭揚一下子撲進子明的懷裡痛哭道:「我也是有媽媽的!雖然已經死去了,但我也是有媽媽的!」

  「旭揚當然有媽媽,不然旭揚從哪裡來呢?爸爸知道旭揚很難過,尤其是看到同學和媽媽在一起時,對不對!」子明的聲音很柔軟,可心裡正痛得滴血。

  旭揚哭著點點頭,哽咽著說:「同學們一說到媽媽我就很難過,我也想要媽媽。可有的同學說,如果媽媽和爸爸不在一起,那就是離婚了,如果旭揚跟爸爸說要媽媽,那就會被送到媽媽那裡去。可是旭揚最愛的是爸爸!」

  子明其實一直都在奇怪,這兩個孩子為什麼都不問關於媽媽的事情,今天算是知道了,孩子們的世界果然不是大人們能瞭解的。子明輕拍著旭揚的頭,安慰她道:「好了,旭揚今後有媽媽了,而且還可以繼續和爸爸在一起,這樣不是很好嗎?」

  旭揚含著淚點了點頭,子健讓子奚帶旭揚去洗澡,小帆一個人被留了下來,接著聽屬於他的那個版本。這次是子健來講,沒有子明的動聽但卻言簡意賅。小帆大度的跟叔叔勾了手指,表示一定會保密。之後還問了子明,真的沒有一張他媽媽的照片留下?子明搖了搖頭,小帆失望的歎了口氣。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子健跟子奚說了她之後的工作,還叮囑孩子們不要把子明就是《兄妹奇遇記》的作者的事說出去,就是因為怕他們嘴不嚴,才瞞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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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看上去有些神秘兮兮的事兒是孩子們最喜歡的,各個歡天喜地的表示一定嚴格保守秘密,決不說出去。不出數日之後,孩子們便體會到了保密的不易。知道了劇情想和大家探討卻不能,如果別人說起了這話題,他們只能閉緊嘴巴看大家聊得火熱,就怕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

  書在出版之前劇情是不可以被洩露的,為了避免大家追問劇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隱藏身份。這是子明給孩子們的說法,孩子們開始的時候都不以為然,幾個煎熬下來,他們也明白有話不能說的滋味了。每次聽到有人談起《兄妹奇遇記》,他們就只能轉身離開。

  子奚的朋友大多都喜歡子明的書也時常談起。以前的時候,中午大家圍成一圈,熱熱鬧鬧的一起聊天吃飯。現在子奚吃過飯,聊不上幾句就會離開,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洩了密,而且為了晚上能和子明多寫一些,她要在中午的時候做作業。

  後來日子久了,孩子們都摸到了門道,不但可以混在同學中開心的聊天,還能幫著子明收集大家的意見。子明在家臥病已久,與外面的世界已經有些脫鉤,孩子們的建議幫了他的大忙。

  轉眼又是2年,子奚已經上了高中,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透著少女的純淨和動人。子明和子健開始為她擔心,還要求她晚上盡量不要出門,即使出門也要小帆跟著。小帆也14歲了,個子就要趕上子健,他還信誓旦旦的向子健挑釁說:「一定要讓身高超過智商!」最小的旭揚也上中學了,她自己考上了音樂學校。學費雖然貴了一些,但對於現在的子健來說,這完全不是問題。

  孩子們都像陽光下的小樹,每天每天的都在茁壯的成長,人到中年的子健也修煉得沈穩儒雅如同陳年的美玉。家裡的每個人都是欣欣向榮,唯獨除了子明。他的心衰程度已經到了第三期,只能臥床靜養,就連上廁所洗澡都成了沈重的負擔。平日裡不發病還好,只要有一點不好,他就會變成吃喝拉撒都要借別人之手的廢物。

  夏日的暑氣慢慢消退,一個初秋的清爽傍晚,大家聚在子明家的屋頂上舉行燒烤晚會。雨舒的全家也來了,孩子們說說笑笑的開心得不得了。子明坐在輪椅上專心致志的看著孩子們無憂無慮的笑臉,他要把每一個瞬間都定格,牢牢的記到腦中。近來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也許哪天他閉上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

  心口傳來一陣抽痛,子明把背靠在輪椅上,閉上眼睛不動聲色的做著深呼吸。身旁的子健彎下身子,輕聲道:「我們回屋去吧,風有點涼了!」

  子明點了點頭,子健不聲不響的推著子明回到了房裡。俯身抱起子明,子健輕手輕腳的把他放到床上,打開氧氣瓶,把氧氣管插到子明的鼻子裡。剛剛子明身子一歪,他就知道子明又不舒服了。

  子健默默的給子明揉著心口,等子明臉色稍好,才開口說:「我去拿粥,吃點東西好吃藥」子明闔上眼睛,子健轉身出了門。

  灶台上的小鍋裡有子明要喝的粥,掀開鍋蓋,白色的大米透著晶瑩的光亮,濃濃的飯充滿了整間廚房。這粥看上去十分誘人,可子明一日三餐都是這樣的白粥,即使東西再好也沒了味道。

  原來家裡的經濟條件不好,子明總是捨不得吃,現在可以隨便吃了,卻什麼都吃不下了。子健盯著熱氣騰騰的粥發呆,樓頂上香噴噴的燒烤,他也好像讓哥哥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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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遲疑了一下,蓋上鍋蓋就上了樓,他選了一隻烤得金黃的雞翅,一個野蘑菇,還有一條滋滋冒油的香腸。雨舒見子明不在了,子健一個人匆匆上來又匆匆下去便悄悄跟著他去一看究竟。

  子健回到廚房,撕開雞翅用刀剁成粉末,隨後蘑菇和香腸也都被他剁碎了,混到了粥裡。子健端著粥碗進了臥室,雨舒站在門外,看著子健把勺子送到了子明面前,溫和的說道:「哥哥,這是樓上的燒烤,我給你放在粥裡了,你嘗嘗!」

  子明並不理睬子健,他現在又煩又難受,根本就吃不下飯。子健看他皺眉不語只好放下飯碗,把子明摟在自己的懷裡,又是揉心口,又是按摩後背,連哄帶求的讓他張開嘴。

  佛家說,人生就是因果循環,善因結善果,惡因結惡果。雨舒看著現在的子健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而子明呢?他又做錯了什麼?他沒種下惡因卻得來了惡果。

  42歲,正是該意氣風發的年紀,可子明卻被禁錮在了床上,在疾病的折磨中等待著死亡的到來。每每想到此,雨舒便會覺得胸痛眼脹。他趕忙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了,雨舒他讓自己冷靜一下,然後回到屋頂上繼續給孩子們烤東西吃!

  孩子們的燒烤晚會結束了,一個個都吃得心滿意足,回到房裡呼天大睡了。子健給子明清洗了身體,幫他按摩身體,陪他入眠。等子明也睡著了,子健就一個人來到書房,開始學習。

  子健原來的同學奧冥,已經是醫學院心臟外科的系主任了,前些日子子健和他聯繫,希望能到他那裡做個旁聽生,奧冥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子明的身體已經撐不了多久了,雖然那手術的成功率不是很高,但現在也別無他法了。子健打算處理完手頭這點事兒就去那裡旁聽學習。

  幾日後的一個下午,子健做完了手術正要推子明上樓,就聽到身後有人喊他,回頭一瞧形容憔悴的中年婦女正站在門口。子健一陣恍惚,挑聲問:「安秋惠?」那女人應了一聲,眼淚也流出來了。

  子健又把子明推回病房,把安秋惠也拉了進來。子健一關上門,安秋惠就開始嚎啕不止,斷斷續續的敘述這幾年的經歷。在把子奚送過來之後,沒過多久她就又懷孕了,也是那個時候她知道了丈夫在外面還有別的女人。

  幾個月後她又生了一個女兒,在她醒來見到丈夫時,那個男人的手上竟拿著離婚協議書。那男人說,外面的女人早她幾天也生產了,是個男孩,她必須同意離婚,否則他會逼到她人財兩亡。

  離婚後的安秋惠帶著大女兒離開了夫家。還有兩個小的,一個剛剛出生一個還不懂事,不會與新媽媽產生隔閡,所以就被夫家給留下了。本來靠著前夫給的贍養費,她們母女二人也算衣食無憂,可一年前,和她相依為命的女兒得了腦瘤,各種治療的法子都用了,病情還是控制不住,唯今之計只有動手術開顱了。

  她的女兒只有12歲,如果術後留下嚴重的後遺症,那這孩子的一生就算是毀了。可開顱這種手術,誰又能保證一定成功呢?一籌莫展的安秋惠想到了子健,子健的才能她是知道的,可她怕子健恨她,所以今天特地來找子健謝罪,希望子健能救救自己的女兒。

  子健讓秋惠把孩子的病歷拿出來,還寬慰她說,只要能救他就一定會盡全力挽救孩子的生命。這時候,子奚帶著兩個同學蹦蹦跳跳的回來了,她豪放的推開病房的門,撲到子明跟前,解開校服的扣子,露出裡面漂亮的T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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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伯,你看好不好看?」子奚閃亮著眼睛,笑盈盈的看向子明。

  「這麼塊就到了啊!看圖片的時候沒覺得好看,可是一穿到我們子奚的身上就不一樣了!衣服果然要看是誰穿啊!」

  「呀~~~大伯,你最會說笑了,我哪有,我哪有,人家不好意思了啦!」子奚笑得心花怒放,像小狗一樣把頭放到子明的腿上蹭來蹭去,蹭高興了就把頭抬起來,道:「大伯,謝謝你!這個T恤我真的好喜歡!」

  「這是你應得的,付出勞動就應該得到報償!」無論身子如何難受,子明對待孩子們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

  站在子奚身旁的同學們這時也插空笑她道:「汪子奚,我看你一點都沒不好意思,你就是找伯伯來討誇獎的,我說你也不小了,竟然撒嬌連舌頭都伸不直!」

  子奚提著書包站起來,得意的甩了下頭道:「你們也可以回去撒嬌麼!再說你們沒聽我大伯說麼,這是我的勞動所得,我可是在幫我大伯打文章哦!我也是有薪水的人!」說到此,子奚突然停住了,她稍稍扭身後,在屋子裡看到了一個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女人,那個人她永遠也忘不了。

  子奚臉色一僵,不由分說的推著兩個同學上了樓。子奚的同學意識到的不對勁兒,就小心的詢問說:「子奚,你怎麼了?你要是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們就先回去了,等你弟弟回來後我們再電話裡聯繫好了!」

  子奚不在意似的揮了下手道:「沒事,我就是剛剛看到我那個久違的媽了!我跟小帆說了,讓他不要去踢球,估計一會兒就能回來了。我沒事,你們不用走,那個模型要是他會做,我們也就不用再惦記著了。你們喝什麼,我來給你們拿!」

  兩個同學面面相覷,小心翼翼的問:「你真的不在意你媽媽嗎?」

  子奚從冰箱裡拿出飲料和晚上要吃的菜,順口回答說:「開始的時候很介意,總是想她怎麼能那麼狠心,說不要我就不要了呢?不過現在想來,虧得她不要我了,要不然我哪能有現在的生活!」

  那兩個小姑娘還想再問問其他,不過思量一下後還是沒開口。沒過多久小帆就風風火火的回來了,三個女孩子把模型圖交給小帆,小帆大概看了一下就保證可以幫她們完成任務。三個女孩齊呼萬歲,子奚高高興興的做飯去了,那兩個女孩也各自回家了。小帆又跑出去和大家踢球了。

  第二天,安秋惠把女兒帶了來,住進了病房裡。子奚跟她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即使碰上了,子奚也只是打個招呼然後迅速離去。安秋惠第一眼看到子奚時就認出她了,只是子奚爽朗的笑臉讓她有些無措,其實秋惠心裡清楚,子奚的冷漠不是天生的。

  讓秋惠訝異的還有子明的存在,她和子健曾經是夫妻,竟然都不知道他還有一個親生哥哥。看著子健溫柔的對待子明,秋惠的心裡就不是滋味,當初子健若是能這麼對她,也許他們根本不會離婚。

  沒過多久安秋惠就又發現了,子健不單單只對子明溫柔,對待家裡的孩子,甚至病人和同事都溫和有禮。現在再看子健,好似整個人籠罩在溫暖而柔和的氣團中,這樣的子健,讓安秋惠又有了久違的心跳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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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安靜的假日午後,安秋惠從病房裡出來,看到子奚和子明正有說有笑的坐在院子裡。子奚的腿上放著一個筆記本,還時不時的抬頭看向子明。安秋惠悄悄的走進,子奚聽到腳步聲,敏感的合上電腦,向身後看去。

  「你們在談什麼這麼高興?」秋惠微笑著問。

  「我們沒談什麼!大伯,我們回去吧!」子奚把筆記本放到子明的腿上,推著輪椅就要往屋裡走。子明看安秋惠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跟子奚說:「你先上去把晚上要吃的菜都摘好,我再曬一會兒太陽!」

  子奚瞅了安秋惠一眼,抱著筆記本進屋了,不過她並沒有上樓而是貼著門板偷聽子明和安秋惠的對話。

  「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啊!沒關係,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安秋惠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問道:「子健至今沒有結婚是因為我的原因嗎?」

  「你是希望我說是還是不是呢?」

  「這個……」安秋惠緊握著手,低下頭不知該怎麼說。

  「你可以直接說,如果可以幫你,我一定會盡力的!他是我弟弟,我也希望他幸福!」安秋惠的心思子明早已看透了,她看子健的眼神和上次送子奚時有著天壤之別,滿盈盈的都是愛慕。

  安秋惠愣住了,她怎麼也想不到子明會說得如此直接,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要怎麼說。沒時間思考的她衝口便說「我本來沒想和他離婚的,若他能安慰安慰我對我好一些,我是不會和他離婚的!」

  回想起那段歲月,安秋惠便開始滔滔不絕:「那時我還懷著子奚,他都不體諒我的辛苦,總是跟我吵架,有時晚上還不回家!我想他外面有女人也是正常的,那時候的女人都比較敏感!」

  「你現在想怎麼樣呢?」子明在輪椅上坐得有點久了,腰和背都有些吃不消,他沒有體力在這裡和安秋惠兜圈子了。

  「我……我……」安秋惠紅著臉,那句話她真不好意思說出口。

  「你想和他重新再來過?」子明乾脆點明。

  安秋惠害羞的點了下頭道:「如果他現在還對我有感情的話。而且人老了總要找個伴兒。我們曾經是相愛的,而且我是子奚的親生母親,比其他不想幹的女人要好一些!」

  砰的一聲門開了,淚流滿面的子奚奔了出來,跑到安秋惠面前嚷道:「親生母親,你說得真動聽!你什麼時候拿我當過親生女兒?我被你丈夫打的時候怎麼不見你為我說一句好話!你女兒搶我的東西時怎麼不見你幫我主持公道!你狠心的把我丟爸爸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是你親生女兒?這麼多年,你音信全無,你怎麼就不想想你是我的親媽!」

  子奚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指著安秋惠說:「你難道不是看我爸爸有錢了才想和他和好的麼?我不是你的擋箭牌,我不需要你這個母親,我情願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也不願意承認你這種女人是我媽!」

  子奚說痛快了,推著子明就往屋裡走。安秋惠不甘心的為自己辯解道:「我那時也是身不由己!」

  這句話徹底勾起了子奚的憤怒,她回過頭吼道:「你別假惺惺了,我聽我爸說了,你已經離婚很久了,你怎麼會身不由己?你是擔心我要跟你過才肯不聯繫我的吧?多個我就多個負擔,你才不會這麼傻呢!不過,你不需要擔心,我很感謝你不要我,我現在過得十分幸福,我不需要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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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奚的大呼小叫引來了眾人的側目,剛從手術室裡出來的子健也順著吵鬧聲來到了院子裡。安秋惠看到子健下意識的低下了頭,子奚看了父親一眼哭著跑上樓了。子健茫然的望向子明,子明示意他上樓再說。

  到了樓上,子明躺到床上閉目休息,子健換了身衣服,回來問:「子奚怎麼了?是不是安秋惠說了些什麼?」

  「安秋惠想和你復合!」

  「哈?她在想什麼?復合?別搞笑了!」

  子明睜開一隻眼睛,道:「我沒覺得她在搞笑,你們復合挺好!」

  「有什麼好?子奚就不會接受!」

  「子奚今天發脾氣那是因為她還在乎那個媽媽,子奚怨她就是還認她,不然也不會動那麼大的肝火!給她個重新來過的機會,也好解了子奚的心結,你能有個家,我也好放心了!」

  子健意識到不對勁兒,便坐到子明身邊,道:「你放心什麼啊?那個女人落井下石,拋棄孩子,你能信得過他?不過,等等,你是不是又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什麼有的沒的,那女人再不對,她說人老總要有個伴兒是對的吧!她是子奚的親生母親,能融入得快一些!」

  「為什麼要她融入啊,我們現在不好麼?」

  子明睜開眼,認真的道:「子健,我的日子不多了吧!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能安心閉上眼啊?」

  「誰說你日子不多了,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正要跟你說,過些日子我就要回學校去做旁聽生了,你不願意到醫院裡做手術,那就由我來做,總而言之你是不會死的!今後我們還這樣生活,你也可以過上舒服的日子!」

  「那個手術我不做!」子明鐵了心。

  「為什麼啊?又不去醫院,你的秘密不會被發現,我保證!」

  「從得病的那一天我們不就約好了麼?手術我不做,但我會盡量的多活些日子,現在我兌現了我的承諾,你卻忘記了當時的約定!」

  子明果然沒忘記當時的話,子健只好轉移方向,繼續勸道:「哥哥,你真的捨得這樣死去麼?你死了孩子們怎麼辦?他們可都離不開你!我也不要失去你!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你給的,但我卻沒能讓你過上一天的好日子!哥哥,我求求你,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後面的幾句都是子健真心的,說著就有些哽咽了。

  子健紅著眼睛乞求的樣子,讓子明心痛不已,他脆弱的心臟又開始不停使喚了。周圍的空氣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子明用力的呼吸也得不到他需要的氧氣。子健見狀擰開了氧氣瓶,把手放在子明的胸口緩緩的摩挲。

  心口的窒悶好一些了,子明歇了歇,才再度開口:「子健,我這兩天做夢總是夢見小輝和小惠,為了三個孩子為了你,我已經放下他們很久了!如果他們在那個世界還會繼續長大的話,現在都已經要成人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像子奚怨秋惠一樣,怨我這麼多年都對他們不聞不問!」

  說到此,子明有些脫力,又緩了緩,繼續說:「還有等我死了一定要燒了我告訴殯儀館的人不許給我脫衣服。如果一定要脫,你就找個地方把我埋了,這樣我的秘密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也算幫你們除了後患!我來說也是最完美的結局了!」

  子健壓抑著心頭的難過,盡量平靜的說:「胡說,那一點也不完美,你最完美的結局就是和我們繼續生活直之至白髮蒼蒼!那件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忘不了那兩個孩子。你一直說到另一個世界相逢,有沒有另一個世界,會不會相逢你現在又怎麼會知道!」

  裡面的對話小帆模模糊糊的聽了個大概。秘密,兩個孩子,小惠小輝,小帆試圖把這些關鍵詞都聯繫起來,他本來是想來打探姐姐為什麼會哭的,沒想到卻聽到了叔叔和爸爸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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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裡面的對話還在繼續,小帆站在外面屏息靜聽,關於孩子,關於秘密,關於手術,所有的話題都圍繞著這三個中心。在小帆聽來那些雲山霧繞的關鍵點,竟能讓他爸爸大發雷霆歇斯底里。

  這太不尋常了,為什麼拒絕手術?為什麼生氣?小帆又想想自己奇怪的家庭,這些七零八落的都湊到一起,一股詭異的感覺撲面而來。裡面的吵鬧聲嘎然而止,大概是爸爸暈過去了,小帆想。這麼激動的狀態對心臟可是個極大的負擔。

  小帆退回到房內,虛掩上門,悄悄的注視著外面的情況,看子健從臥室裡出來進了書房,便也跟了進去。小帆把門鎖上,開門見山的問:「兩個孩子是誰?小輝和小惠不只是書上的人物?我爸爸的秘密是什麼?他為什麼不做手術?」

  子鍵正要拉椅子坐下,被小帆這一連珠炮似的問題弄得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了。他明明關好了門,莫非小帆一直都在偷聽 「你為什麼偷聽?」子鍵也問得直截了當。

  「我並沒打算偷聽,啊不,或者說,我一開始就打算偷聽,我想知道姐姐哭泣的原因,也好奇你是不是會復婚,如果沒聽到那兩個字我也許就離開了!但事情的發展出乎了我的預料!」

  「每個人都有秘密,你爸爸是,我也是,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為不原意它被別人知道。每個人都需要生活空間。」子鍵沒有試圖隱瞞,他打算從另一個角度敷衍。

  「如果不做手術,我爸爸的生活空間就沒有了!你能說服爸爸嗎?」

  小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子鍵,眼神裡寫著兩個字「我能!」子健被他逗笑了,身子一動坐進椅子裡,道:「對於未知的事件持如此肯定的態度,這種思維方式有待商榷。這件事不是你能解決的,過多的思考徒增煩惱!」

  小帆毫不示弱的說:「我把剛剛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哈,那這樣的話,既然我們都不法準確的批判未知的事物,那暫時沈默靜觀其變豈不更好?」子鍵說罷,打開關於心臟病的書開始學習。

  小帆氣憤的盯著子鍵的頭頂,他喜歡和叔叔這樣針尖對麥芒的對話,似乎只有叔叔才能真正的理解他。不過相對的,他也從來沒在叔叔這裡佔到便宜,這次亦然。小帆並沒打算放棄,他拖著下巴,絞盡腦汁的繼續琢磨怎麼樣才能從叔叔的嘴裡套出話來。

  子鍵低著頭,腦子卻完全沒在書上,剛剛小帆問他「你能說服爸爸嗎?」問得他真是慚愧,他到底有幾成把握能說服子明呢?在自己這麼精心的照顧下,子明的身體還是在快速的惡化,這和他消極的心態有著直接的關係。就算強行上了手術台,術後的恢復也是大問題。

  子鍵把頭抬起來,看著這皺眉思考的小帆,問道:「小帆我問你,你能保證不論在何種狀況下,都愛你爸爸,愛生活,繼續這樣無憂無慮的過日子麼?」

  「什麼?」這問題來得太多突然,小帆一時無法適應。

  「小帆,有的時候事實是很難讓人接受的,你還要知道嗎?我希望你幸福,真心的!」子健不知道在他說出事實之後,到底能一箭雙鵰還是兩敗俱傷,他不想因為子明毀掉小帆。

  小帆有些無措,磕磕巴巴的道:「你都把話說成這樣了,如果我選擇了不,那豈不是更加忐忑不安了嗎?我很陽光你說吧!」

  子鍵盯著小帆的眼睛道:「如果我告訴你,是你爸爸生下了你,而你的雙親除了你爸爸還有我,你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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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說笑了,這……這……這怎麼可能!你們明明都是男人!還……還是兄弟!」

  「那兩個孩子是你的哥哥姐姐,一個名叫小輝,一個名叫小惠。因為你爸爸身體原因和兄弟亂倫的關係,兩個人都有殘疾,一個死於心臟病,另一個死於意外觸電。他們死在同一天,你爸爸一直很自責到現在也不法忘記他們。這就是他不肯做手術的原因。」子健完全不理會小帆,自顧自的陳述過往。

  「我爸爸是男人!」這個打擊過於大了,小帆跌跌撞撞的後退了幾步,腿一軟就坐到了地上。

  「你爸爸是罕見的雙性人,而且還是更為罕見的兩性生殖器官都很完整的雙性人。這種病歷少之又少!我們的父母終其一生都在經拚命賺錢,為的就是糾正你爸爸的性別。結果一個死於過勞一個死於車禍,這也是我最開始憎恨他的根源。我認為因為他的原因讓我失去了完整的家庭,失去父母的關愛,所以我用最殘忍的手段報復了他!」

  「你怎麼報復了他?」沈重的打擊之下,小帆已經沒法思考了。

  子健並沒打算隱瞞自己的劣跡,如果這孩子要恨,那就恨他一個吧!「我囚禁他,強姦他,我要他生下殘疾的孩子,再取笑他作為報復。那時我覺得自己是神,應該主宰一切的!」說到此子健自嘲的笑了笑,接著說:「其實現在看來我只不過利用了他對我的愛,以及對父母的愧疚!即使為了死去的爸媽他也不會傷我分毫的!」

  「不,不,不……你為什麼告訴我!我沒聽見,我什麼也沒聽見」小帆顫抖的站起來,跌跌撞撞往外跑。他打開門正欲奪門而出,沒想到門外子息圓睜著眼睛捂著嘴巴跌坐在地上。她做了小帆剛剛做的事。看到子奚在外面子健瞬時就白了臉,小帆看著雙目無神的姐姐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到屋頂上去,心情平靜一些再回來。不要讓旭揚知道,至少是現在,她還小!」子健的聲音有些抖,他沒料到子奚也會知道,小帆會恨他,即使恨一輩子也無所謂,子健瞭解小帆也知道今後該如何引導他。可是對子奚,子健就沒把握了,子奚是女孩子,研究女人的心理是子健這輩子最不擅長的。

  天空從湛藍變成繁星滿天,小帆默不吭聲的坐在凳子上,而子奚則一直哭一直哭。秋涼如水,小帆打了個哆嗦,跟子奚說:「我們下樓去吧,去和他再談談,那些事情本來不該告訴我的,他既然說了就一定有原因,我們去聽聽。」

  子奚抹去眼淚,默默的跟著小帆下了樓。他們轉到書房子健並不在裡面,他們又轉到臥室,看到子健正在喂子明喝粥。小帆衝動的想衝過去,把子健從他爸爸的身邊拽開,那個傷他爸爸如此之深的人,竟然還有臉出現在他爸爸的眼前。

  子奚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開始不停的往下掉,見到子明,想著剛剛聽到的話又想到書裡的那些文字,子奚只覺得全身無力。心裡不停的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些像都想不到的事情都發生在她大伯一個人身上?

  子奚泣不成聲,又怕被旭楊發現,只好跑進書房躲起來。子健喂子明吃完飯,不經意的扭過頭,看到小帆的一半腦袋出現在門框邊。於是就跟子明說:「你自己按摩一下胃,要不然又會脹得睡不了覺,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子健走出臥室進了書房,小帆跟著他進去了。走進書房,子健看到女兒紅腫的眼睛,心裡一陣酸澀,他不知要怎樣做才能彌補孩子受到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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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有話要問麼?」子健率先開口打破沈寂。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那些事?你可以瞞住的!你想逃避自責麼?以為說出來就會好過麼?」小帆一連串的問題都在責問子健。

  「如果我想逃避大可以不說,這樣你們也不會恨我對嗎?小帆你說的對,我無法勸你爸爸繼續活下去,我不想他的人生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我要你去告訴他,你需要他,不論身世如何都不會影響你幸福的生活下去。讓他親眼見證你的成就,你的幸福!」

  「你要我去揭我爸爸的傷疤?還用那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看你是不願意照顧我爸爸了,你最好滾遠一點,我也不願意再看到你。」

  「小帆,你冷靜點!好好想想!」子健喝住暴怒的小帆,他相信這個孩子能想通的。「老實說,你爸爸的病一半源於內心,我承認那都是因為我的錯,可我真的想讓他活下去。」

  小帆打斷子健的話,低聲叫道:「什麼想讓他活下去,你就是居心叵測的想讓他快點死!為此都不惜把自己搭進去!」

  「夠了,小帆!如果這個心結不打開,你爸爸生不如死,與其看他在這世間受罪,不如盡早讓他離去,也許真的能和那兩個孩子再相遇」子健突然覺得頭痛,揉了揉太陽穴道:「時間不早了,你們都去睡覺吧」子健很失望,是他高估了小帆麼?為什麼那孩子不理解自己的心意?真的要兩敗俱傷了嗎?不,應該是三敗俱傷,還有身邊哭到斷氣的子奚。

  子健心裡很亂,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女兒,若什麼也不說似乎也不太妥,子健走到子奚身前,柔聲道:「父母不是你能決定的,但生活是你自己可以決定的!你若是有什麼打算盡可以跟我說,養育你成人是我的責任!現在除了抱歉我真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寂靜的午夜,只有什麼都不知道的旭揚和吃了藥的子明順利的會到了周公,其餘的三人都心事重重無法入眠,短短的半天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小帆躺在床上,這些年的事情像過電影般的在眼前回放。他人生最初的記憶就是從幼兒園裡回來,家裡變得翻天覆地,爸爸坐在床上,還有嬰兒床裡小小的旭揚。

  許多的問題都被小帆當作想當然的存在,例如為什麼要去幼兒園,為什麼家裡會多了個旭揚,真相直到今天才水落石出。他愛爸爸也愛叔叔,每次有了問題他都會去找叔叔,即使是在幼兒園裡被老師說稱為白癡的問題,在叔叔那裡都能得到理想的答案。

  而爸爸更是這個世上最溫暖的存在,和他一起為朋友作禮物,一起討論如何上課看閒書不被老師發現。是爸爸告訴他,人有兩個世界,一個是屬於大家,一個是屬於自己。那爸爸的世界又是什麼樣子呢?小帆想到此也開始不自覺的掉眼淚,他把被子拉過頭頂悄悄的哭泣。

  哭著哭著小帆突然想到了叔叔的話,唰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套上拖鞋就往書房跑,打開燈,拿出那本厚厚的基礎理療書,翻到精神疾病單元,迅速的瀏覽。診所裡從來都沒接過精神有疾病的病人,所以他很少涉及這一方面。書上的文字套上他爸爸的症狀,抑鬱症,這種他從來都沒考慮過的疾病,漸漸清晰起來。

  第二天天還沒亮,子奚就起床給子明煮粥了。子奚想了一夜,小的時候大伯是她的太陽,現在她來做大伯的太陽,無論他爸爸有怎樣的行動,自己的大伯就由自己來保護,什麼生不如死,讓他爸爸去死吧!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子奚就沮喪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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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起得也很早,一夜未眠的他躺得背痛,想早起來活動活動,誰知兩個孩子也起來了。六隻熊貓眼對在一起,別有一番笑果。小帆叫子健到書房,子奚也跟了過去。

  「我爸爸得了抑鬱症是吧!雖然症狀不是很明顯!」一夜的研讀,小帆心裡已經有底了。

  「兩個孩子死於同一天,之後的日子也不是很順心,我聽你雨舒叔叔說,自從兩個孩子死後你爸爸就不正常了,後來應該好轉了些。但這幾年心臟病折磨下來,他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子健說得異常沒有底氣。

  「爸爸並不想生下我們,如果沒有我們,爸爸是不是會幸福一些?」小帆低聲呢喃,他不敢繼續往下想了,他好怕他爸爸說出不想要他之類的話。

  「你自己去問問吧,迴避不能解決問題。趁他現在還能承受得來,把事情說開,也許能解了心結,讓他有活下去的慾望。」

  小帆不知該怎樣面對,一個勁兒的打退堂鼓。「我們就是他的心結對不對?我們本就不該出生,他不想生下我們的!」

  「小帆,他是希望你們幸福的,如果他不愛你們,就不會難受到現在了。他不想讓你們受到一絲的傷害。你必須明白這一點,然後去和他談談好不好?」

  「我不知道要怎麼和他說,這樣刺激他太冒險了!」小帆想來想去覺得還是不妥。

  小帆為難的樣子讓子健很難受,他都辦不成的事,卻要一個孩子來承擔,更何況還擔著風險。「小帆,你再考慮一下,不急於一時的。」

  他們說話間子明就醒了,子健跑去照顧他洗漱,孩子們各就各位,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可那樣太難了,小帆和子奚都頂著黑眼圈,還含著眼淚實在無法裝成每日早上雖然犯困但輕鬆愉快的樣子。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拿了書包胡亂編了借口就去學校了。那天中午子奚和小帆約在學校的樓頂,好好的談了一番。

  小帆跟子奚稍微解釋了一下抑鬱症,讓子奚明白,他必需要和子明談一談,捅破秘密,再解開心結,要不然子明會這樣一直輕生下去,即使做了手術也不會有太大的效果,但直接說實在是太冒險了。

  於是子奚跟小帆說:「那就等必需要做手術的那一天再說,能瞞著就瞞著吧!」

  小帆把頭靠在欄杆上,疲憊的答:「我不想讓他去救爸爸,不想給他這個彌補過錯的機會,那樣實在太便宜他了!我打算自己去學,我也不差的。」

  子奚轉身看向弟弟,道:「你自己學?那需要多長時間?大伯等得了嗎?」

  小帆抬起頭狠命的撞上欄杆,為此他既擔心又不甘心,那個人大概有個半年一年就可以了,換作他最少也要2年的時間。

  子奚見狀搖了搖頭,接著道:「其實這也是後話,我們回家後怎麼面對大伯啊?」說著淚水又濕潤了眼眶。

  兩個人唉聲歎氣的商量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回家後就跟子明攤牌,他們沒有那麼深的城府能瞞住那麼大的事兒。而且,既然那人能跟他們說,就是有一定的把握,雖然他們現在無法正視子健,但對於子健作為醫生的素質和對子明的關心還是信得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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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姐弟倆跟學校請了假,準備盡早回家跟子明說清楚,等到下午放學也許就避不開旭揚了。子健見兩個孩子這麼早就回來了,便明白他們要做什麼,只是子明在睡午覺,子健讓他們先等等。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兩個人在房間裡轉來轉去坐立難安。終於子健推著子明上來了,子明看見兩個孩子忙問他們是不是出事兒了。子健推子明進屋,扶他坐到床上,解釋說:「我們的秘密這兩個孩子已經知道了,他們有話要和你說。」

  「秘密?什麼秘密?」子明抓住子健,面色突然就變了。子健在他身旁坐下,一邊幫他撫背一邊說:「我昨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小帆了,包括他們的身世和小惠小輝的事!」

  子明一陣天旋地轉,卻沒失去意識,想起子健剛剛讓他吃的奇怪的藥,子明明白了,這一切都是預謀好的。他緊捏住子健的衣領,憤怒的道:「你為什麼這麼做?為了麼傷害孩子們?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你嫌一刀殺了我不夠痛快嗎?」子明眼前百茫茫的一片,神志卻無比清晰,只是周圍的空氣又開始稀薄了。

  子明呼吸不暢的樣子,嚇到了兩個孩子,子奚撲到子明身邊,哭道:「大伯,你怎麼了?子奚不要媽媽也不要爸爸,可就不能沒有大伯!子奚現在很亂,要是沒了大伯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小帆也哭著說:「爸爸,我沒受到傷害,真的,你別這樣,你冷靜下來,我有話要和你說,爸爸!爸爸!」

  子明竭力的喘著氣,周圍嗡嗡的一片,只有背後的那隻手,一下一下的安撫著他,在這個窒息的環境裡給他了陣陣的愜意。抬起沈重的眼皮,孩子們掛著眼淚的臉龐漸漸清晰起來,子明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對不起了!」

  小帆抓住子明的手,大叫道:「爸爸你為什麼說對不起,你沒對不起任何人,該說對不起的是這個人!」說著把眼光指向子健。子健沒吭聲,繼續幫子明順氣。

  「小帆,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好過一些!」子明不關心小帆到底恨誰,他只想減輕孩子的痛苦。

  「爸爸,我只要你好起來,我不要失去你。這些年雖然你病重,但我從來都沒覺得你會死。可是昨天,我聽那個人說,你不要做手術!爸爸,我不讓你死,我要去醫學院,我要去學做手術,我要治好你!我不要你離開,無論什麼理由!」小帆越說越激動,最後都喊了起來。

  子明反握住兒子的手,即使他真的不想再活了,可聽到兒子信誓旦旦的要治好自己,還是覺得窩心「小帆,我一直都愛你,不論活著還是死了,只要你幸福了,我就幸福了!」

  「胡說!昨天那個人要我跟你說,說我不論身世如何都會很幸福的活著。我是不喜歡自己的身世,但要是爸爸沒了的話,我就真的不可能幸福了!我會天天想著爸爸也許根本不願意生下我,不願意著看著我長大成人!他情願死掉也不願意陪在我身邊,如果那樣的話,我這個本來就不該存在的人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誰說我不願意生下你!雖然不是我情願的,但這和你沒關係,你是我的孩子,我愛你當然想看你長大成人!」子明費勁的抬手,去擦拭小帆臉上的淚。

  小帆不依,還是很委屈的道:「你騙人,你明明就不想活了!如果你想我的哥哥和姐姐,我就陪你去墓地,去跟他們道歉,是我要留你在這人世間多活些日子的,不是你不愛他們!反正無論如何我不要你離開我!」說著就撲進了子明的懷裡。

  這父子的對話,完全超出了子健的預料,尤其是小帆,完全沒有按照昨天教他的去說,不過看現在的氣氛,似乎效果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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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明看著滿臉是淚的兒子,不自覺的笑了起來。小帆傻傻的問:「爸爸,你笑什麼啊?你願不願意做手術啊?」

  「你小時候很少哭,哭得最慘的一回就是要送你去幼兒園的那一次,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都快長大成人了,一哭起來還是小時候的那個樣!」

  這是在岔開話題?小帆怒了,腦門一熱不顧後果的吼道:「爸爸我實話告訴你,我十分介意自己的身世,我的出生很不光彩,這都是那個人造成的!總的來說我和你都是受害者,你若是這麼死了,那我也不活了!我活著幹嘛啊?一個因罪而生的人,還沒了唯一可以牽掛可以愛的人!爸爸,你自私,你不高興活著,那我還不高興呢!要死我們一起,正好沒見過哥哥和姐姐!」

  子奚雙手抓住小帆的肩膀,一個用力把他掀翻在地,道:「要死你一個人死,別帶上大伯!你跟他都一樣,只知道自己。大伯以前吃了那麼多的苦,就算自私一下怎麼了?」

  說罷轉過身對子明道:「不過大伯你能不能先不要死啊?現在一想起你的那些遭遇我的心就好痛,我想好好照顧你,想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就像你小時候照顧我一樣!還有,你也很愛我爸爸是不是?要不然你也不會忍他這麼久,還這麼照顧我,我跟你保證,只要你過得好了,我就不恨他。怎麼樣,大伯!」

  「以後子奚要是嫁了人了一定是個好妻子,大伯愛子奚不只是因為你爸爸,大部分原因是子奚自己恨招人疼愛!那好吧,我以後就拜託給你照顧了!」子明呵呵的笑著,給了孩子們一個滿意的答案。

  子健默默的看著眼前的戲碼,雖然劇情完全不再他的預料之中,不過這個結果還是好的。子健站起身道:「你們先去洗洗臉,你大伯也要休息一下,被你們鬧了那麼久也夠累了!」子健扶起地上的小帆,拉著他和子奚出了屋。

  孩子們都走了,子明緩緩的躺下,歇了歇氣,問子健說:「為什麼和孩子們說那些事?只為了讓我做手術?」

  子健坐回到床邊,道:「我其實是想一箭雙鵰的。一方面想讓小帆勸你做手術,另一方面,也像讓他受點刺激,他有點太隨便了!至於子奚嘛,我沒打算告訴她,是她自己偷聽到的!」

  「小帆怎麼隨便了?」子明不忘給兒子辯護。

  「也許是因為我失敗的緣故,你對小帆的教育太保守了。天才不用那就是浪費!你看看他,天天不是踢球就是看閒書,教他的醫術也是淺嘗輒止不求精進。」

  「孩子們的生活不都是這樣嘛!不能因為他智商高就剝奪他生活的快樂!你不是最遺憾成長的時光都學習了麼?」

  「那他也太隨便了,我想給他點壓力,讓他對自己的人生更認真一些!你不是正因為這個特殊的身體,才專注於寫作的嘛!我想他因為痛苦的壓迫,迸發出更加激烈的生命的光彩!」

  子明默不作聲的看著子健,他一個不留神弟弟就長大了。這幾年他只顧得自怨自艾了,都沒發現子健已經這麼成熟了。前些年,他忙著照顧年幼的孩子和忙碌的子健,無暇多想,自從病了躺到床上,一個人閒來無事就愛瞎想,就像上發條,一扣一扣的幾乎把自己逼到窒息。

  他總是覺得自己的人生除了陰暗就是失敗,他害死了父母,連累了兄弟,還因為疏忽失去了孩子。現在再回頭看,他的人生還是有閃光點的,至少他把弟弟帶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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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發呆後,子明問子健:「你就不擔心小帆無法接受事實,最後適得其反?」

  「擔心,怎麼可能不擔心,不過我相信小帆。」子健肯定的答:「身世這種事可大可小,只要能看開其實根本不算個事兒!小帆是個聰明的孩子,一直在陽光下長大,他習慣積極的思考問題,所以我不是很擔心。」

  「你不怕孩子們恨你,在他們的口中你已經成『那個人』了!」自明又問。

  子健無所謂的笑了笑,道:「人總要為做錯的事承擔責任,該來的總是要來!還好旭揚不知道,我想他們應該會顧及旭揚不會對我趕盡殺絕吧,呵呵……」

  子明也笑了,歎口氣道:「好吧,那我也承認了,是我的疏忽害死了小輝,我不會再有機會和他做父子了,至少這輩子。我會繼續痛苦下去,這也是我要承擔的責任,不過那個手術我還是會做的。小帆沒有你想得成熟,而且他說他要救我。旭揚也還小,子奚還說要照顧我,看來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吶!」

  鬧騰了這一陣,子明有些累了,閉上眼睛悠悠的睡了。子健出了房門,把子奚和小帆叫到身邊,對小帆道:「你要親手救你爸爸是不是?」小帆點了頭,但是很猶豫。

  「怕你爸爸等不及?」子健問。

  「嗯!」小帆不得不承認,他需要的時間比對面的那個人要長一些。

  子健拍了拍小帆的肩膀,安慰他說:「沒關係的,你爸爸一定等得及的。他在說等你救他的時候眼神很幸福。為了你他也會堅持的。」

  小帆的眼睛有些濕潤,剛剛有些話過了頭,現在他不免有些後悔,想了想道:「你去告訴我爸爸,我會很幸福的,叫他不要擔心我。」

  「我會告訴他的!還有我們後天要去見醫學院的人,你複習一下心臟病學的基礎知識,到時需要參加考試。不要擔心你現在的學校,我明天會去幫你辦休學手續。」

  小帆這邊告一段落了,子健又跟子奚說:「你媽媽女兒的手術安排在三天後,手術結束後我會和她好好談一談。我們不可能復合,你也好好想一想有什麼話要和她說。你大伯說,年恨她是因為你還在乎她,你認真的考慮下對你媽媽的感情,三天後我們一起去跟她談。」

  奧冥想不到要來旁聽的竟然是子健的侄子,聽子健說這孩子也是天才就更是驚得和不攏嘴了。一個簡單的考試之後,奧冥拿著小帆的答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14歲的孩子的專業知識竟然比他們學校2年級的都強。

  安秋惠女兒的手術也順利結束了,當晚子健約秋惠到院子裡,跟她懇談了一番。子健對秋惠說,他的一切都是哥哥給的,當初沒有工作走投無路也是哥哥收留他,還出錢給他開了診所。不僅如此,他哥哥更教會了他怎麼做個醫生,怎麼做個人。現在哥哥的妻子去世了,身體又不好,他也不打算再婚了,後半輩子就和哥哥相依為命。

  子奚也跟媽媽說,自己跟大伯長大,今後也要和大伯在一起。媽媽對她來說只不過是一個稱謂罷了。之前之所以恨她,是因為她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現在想來,大伯已經給她了母親般的愛,自己並不缺少什麼,也沒吃到虧。但是生母就是生母,子奚要了安秋惠的電話,說是偶爾會聯繫她。

  安秋惠望著對面的父女,心裡百感交集。那本來應該是屬於她的幸福,可如今已經沒了她的立足之地。想想如今淒涼的原因,安秋惠不得不承認,一直以來,她只想著分享,卻不曾分擔,於是兩段婚姻就這樣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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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波折之後生活回歸平靜,全家人的生活換了個軌道,但依然穩定的運轉著。旭揚得知了哥哥為了救爸爸要去醫學院裡學習,感動得熱淚縱橫,拍著哥哥的肩膀激動又自豪。每當看到旭揚純真的臉龐,子奚和小帆不由得收斂氣焰,盡量跟子健和睦相處。

  到了醫學院的小帆,一改往日悠閒的作風,全心的撲在學習上。小帆明白現在的生活不再是兒戲,爸爸的生命壓在他的肩上,而敵人就是死神。在學校裡與大自己5歲的同學相處,小帆有了子健當初的感受。

  同子健一樣小帆也收到了不少的稱讚,不過那些讚揚的聲音聽起來都好彆扭,好像自己的成功只因為那高人一籌的智商,而努力總是被視而不見。最讓小帆受不了的是,一旦他出了什麼岔子各種冷嘲熱諷便接踵而來。

  心裡不痛快的小帆只有跑回家找子健洩憤,經常把子健叫到書房對他亂發脾氣,子健一直告誡自己忍住,可幾次下來,還是憋不住當場笑了出來。

  「小帆,這都20多年過去了,竟然一點都沒變呢!我的經歷和你如出一轍呢!女同學是不是對你比較好,母性是天生的!」

  子健不說還好,這麼說起來小帆更是來氣:「那些女生都拿我當娃娃玩兒,經常給我買零食,可我又不是動物園裡的猴子!那些男生們還因此更加排擠我!」

  「哈哈哈,真是太一樣了!」子健趴在桌子上笑個不停。

  「你笑?好就接著笑吧!」子健的反應如同火上澆油,怒氣沖沖的小帆掄起拳頭向子健砸來。子健敏捷的躲過,轉而嚴肅的道:「小帆,我就是這樣和同學們走上對立面的。能考上醫學院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們的付出更是我們不能想像的,對於他們來說我們是異類。我對你的忠告是: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小帆眨巴著眼睛半天沒緩過神來,他竟然一不小心就走上了那個人的老路。小帆垂頭喪氣的回到屋子裡,反反覆覆的想著子健的話。第二天到了學校,小帆主動的跟同學們打招呼,臉上也掛上了對自己來說久違的笑容。

  偶爾聊天時,小帆會主動的跟同學們說起自己的學習目的。他告訴大家說,自己是因為爸爸的病才會學醫的,從9歲開始,因為家裡就是開診所的,有人指導所以進步比較快。

  之後的學習中,大家也發現小帆只關心心肌病變型的心力衰竭,而且全情的投入,大家感動於小帆為了救父親的執著,慢慢接受了這個闖入他們世界的小不點。

  在學校裡過得愉快了,小帆回家後的笑容也多了,子明從子健那裡聽說小帆的事兒,心裡很是寬慰。原先怕重蹈覆轍,子明情願犧牲小帆的才能,可現在好了,有了子健的保駕護航,小帆的才能也不會白白的浪費掉了。

  接著旭揚也帶來了好消息,她要正式登台獨奏了。以前都是跟著樂團合奏,這是她第一次在獨自站在舞台上演繹曲子。旭揚緊張又興奮,總是趴在子明床前不停的問:「爸爸,怎麼辦?如果我拉錯了,也沒人給我掩飾,肯定要出大醜的。」

  子明耐心的安慰她鼓勵她,可旭揚還不放心,後來她要到了門票,希望子明能去現場給她加油。音樂廳密閉的空間和音樂產生的震動都對子明的身體不利,為了不讓子明遺憾旭揚傷心,子健聯絡了旭揚樂團的老師,把她的演出順位提前到了開場後的第二個。

  當天,全家人來到音樂廳,因為是孩子們的演出,台下的家長居多,子明他們的位置比較靠右接近旭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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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多久旭揚就拿著琴戰戰兢兢的從側面出來了,不安的她雙手攥住小提琴,不停的四下張望。看見子明在台下跟她招手,這才露出了笑容,她把琴架到肩上閉上眼開始表演。子明告訴過旭揚,闔上眼睛就當是平常在家給爸爸演奏。

  一曲終了,掌聲呼啦啦的響了起來,旭揚吃了一驚,睜開眼睛才想起自己是在舞台上。開始時的侷促感覺又回來了,旭揚再次望向子明,這次子明沒能給她回應,是子健提醒她給大家鞠躬然後退場。

  子明被掌聲震暈了,尤其聽到後面有人說:「那姑娘琴拉得不錯,模樣也可愛!」他從沒想過自己的孩子能站上舞台還被大家稱讚。過去的他總是避開周圍鄰居,帶著小輝小惠到沒有人的地方曬太陽,即使小帆和旭揚融進了社會,子明仍然在潛意識裡認為沒人會愛他的孩子,所以他在孩子們身上傾注了百分之二百的愛。

  子健沒讓子明繼續看下去,叮囑小帆和子奚回家時要注意安全後,就推著子明退場了。回家的車上,子明一語不發,子健感覺不對,問道:「你怎麼了?為什麼一直不說話?」

  「台上的旭揚好像天使,我身後的人也誇獎旭揚漂亮琴拉得好!」

  子健笑了笑,道:「有什麼不對麼?旭揚本來就好看,稍微打扮一下就更好看了。我就說紅裙子比較好看,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旭揚琴拉得好也有你的功勞,是你陪她去上課,在她還拉不出調調時,只有你能耐心的聽她拉琴!」

  「我以為只有我是愛旭揚」說到此子明的心口又是一陣椎痛。

  「為什麼只有你?難道我不喜歡旭揚?小帆子奚不喜歡旭揚?」子子明的話讓子健莫名奇妙。

  子明看向子健,過去的那些事還是不提的好,子健難受他也心疼。子明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我隨口說說。」

  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繼續開車。子明口上這麼說,可心裡的激動是如何也抑制不住的。到了家子健打開燈,看到子明臉色不好,忙問:「你這是怎麼了?你這一路上都很奇怪,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子明揉著心口扯謊說:「什麼都沒想!」

  子健自然不會相信,努力回憶著子明在車上說過的話,想到那句我以為只有我會愛旭揚,又想到很久以前子明生下旭揚後曾經說過自己是怪物,孩子們是不會被接受的。子健皺起眉頭,道:「你是不是又想自己是怪物,孩子們不會有人愛這檔事了?」

  子明默認似的沈默,然後道:「子健我們不說過去的事兒了。」

  「好吧,我扶你上床。」子健安置好子明就下樓去了,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厚厚的一摞照片。子健把照片交給子明,道:「上面的人都是你救的!」

  「什麼?」

  「照片是以前的患者寄來的,沒有你就沒有上面的笑臉。」

  子明一張張的看著照片,後面的留言更是漫溢著幸福和感激。「我又不會做手術,怎麼是我救的呢?這些人都是你救的」子明的語氣很輕快。

  子健托著腮,對子明道:「沒有你,哪裡有現在的我!」

  子明一下子呆住,子健不緊不慢的接著說:「要是沒有你,我大概會自暴自棄一輩子吧,也許因為酒精中毒早就不在這人世間了,更不用說治病救人!小帆雖然淘氣,可自從他上幼兒園起就沒有一位老師不喜歡他,旭揚更是人見人愛。所以哥哥,別再否定自己了。過去的錯誤是我不懂事犯下的,你一直都很受歡迎,跟誰都能和諧的相處,這樣的人是應該長命百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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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明低頭沈默不語,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卻不知道該怎麼說要從何說起,很多事情他都習慣埋在心裡。子健在一旁一個勁兒的慫恿,把話說出來,心事就不會這麼重了。

  在子健的一再勸說下,子明終於開了口:「小的時候沒覺得自己和大家有什麼差別,雖然爸爸媽媽不喜歡我和小朋友一起玩兒,可身邊有雨舒,日子也算過得愉快。再大點後知道了自己跟大家不一樣,也明白了父母辛勞的原因,開始了自我厭棄。」

  昏黃的燈光,寂靜的空氣,靜謐的環境讓子明沈浸到自我的世界中「你還記得你過8歲生日時麼?只有我們一起吃蛋糕,你邊吃邊委屈的流淚,那時我真的心碎了。後來你虐待我,可想著你那天的淚,想著你是我弟弟父母唯一的正常孩子,我就什麼都忍了。我也常常問自己為什麼要活在這世上,如果沒有我,你和爸媽一定會更幸福。」

  「哥哥,如果這樣說的話,如果沒有我,沒有我從小的花費,爸爸媽媽也不會這麼辛勞,你也許早就做了手術,有了幸福的家庭,跟爸媽一起過著幸福的生活!這樣消極的想,我們全都不該出生的。」

  子健坐到子明身後一邊給他按摩,一邊繼續開導他「你不要把自己的自卑轉嫁到孩子們身上。俗話說英雄不問出處,孩子們人生的好壞主要取決於他們自己,是誰生下的他們一點都不重要!我和你還是同一爸媽生出來的,還不是照樣差了這麼多!」

  「只要孩子們過得好,我也就沒別的牽掛了!」子明感慨道。

  「那就用自己的眼睛看個真切啊!其實爸媽也一樣,多年的辛勞為的就是我們的幸福,你若是鬱鬱而終,爸媽的一生辛苦豈不付諸東流。哥哥我們一起幸福的活著好不好,你的身體是什麼樣這不重要,孩子們的身世是什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們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是我們的幸福,我們也是你的幸福!」

  子明喃喃:「我是你們的幸福?」

  「是啊!今天旭揚站在台上眼巴巴的是在找誰?小帆為什麼去學醫?子奚為什麼早上起來做飯?你在孩子們心目中的地位還用說麼?至於我,那真的沒什麼好說的了,從小到大只有跟在你身邊的日子是幸福的,儘管我很畜牲的傷害過你!哥哥,你的自責讓我無地自容,本來罪孽深重的我卻過得比你快樂,哥哥放過自己吧!像我一樣!」

  「啊,放過自己啊!」子明仰首歎氣「我對自己太苛刻了麼?」

  「放過自己,讓自己舒服,也讓周圍的人幸福!如果我苛刻自己,是不是該揮刀自裁呢?如果我死了,大家就會幸福了麼?哥哥,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別再禁錮自己,走出那個怪圈,到外面看看!」

  子健今晚這些話,好似一陣清風吹皺了子明心中的那攤死水,子明需要時間好好的消化。不過有一點子明已經可以十分的確定,那就是他不要死了。他眷戀著孩子們,想看他們的笑顏,想看他們一個個的走向未來。

  音樂會結束後,三個孩子像小鳥一樣飛了回來,一個個興奮得手舞足蹈,尤其是旭揚,更是樂得瘋癲。細問之後才曉得,一個小提琴大師,看中的旭揚,要收她為徒。被大家收做徒弟證明了旭揚的實力和潛力,是邁向成功的第一步。

  子健湊到子明耳邊,小聲的道:「看到前面的光明了嗎?前半輩子辛苦你了,接下來好好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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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子明一直揣摩著子健的話,緊張的心緒一點點的舒緩開來,進氣出氣都舒服了許多。一天傍晚吃過晚飯,子明坐在床上看書,子健拿著碟片跑進來說:「哥哥,我發現了一個很不錯的電影!」

  「是麼?放來看看!把孩子們也叫來!」子明合上書準備看電影。

  子健把碟片放進機器,道「這個電影孩子們不愛看!」

  子明有點納悶,什麼電影孩子們不愛看。影片講了一位退休的孤寡老人和一隻流浪狗的故事。電影放到一半,子明實在是莫名其妙,真不知這電影到底好在哪裡,還有旁邊子健為什麼能看得是津津有味還不時的哈哈大笑。子明捉摸著也許是自己脫離社會太久了,於是問子健說:「這個電影那裡好看?你到底在笑什麼啊?」

  子健指著電視說:「你不覺得那個老人和狗的關係跟我們很像麼?我覺得我很像那隻狗!」

  「去,怎麼能說自己像狗!」

  子健轉向子明,笑的道:「我真的覺得很像!你看開始的時候那主人收留那隻狗結果狗卻不領情的咬他,就像我當時欺負你。後來那主人好心的沒把狗扔掉還繼續餵養他,就像你。接著那狗被老人感動了陪在主人身邊,簡直就是我嘛!你說像不像!」

  被子健這麼一說,還真有些相像的地方,子明又看了會兒道:「我可沒那主人的善心,你若不是我弟弟,我早把你扔出去了!」

  「哈哈哈……不過就算你不是我哥哥,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因為你救了我,還對我那麼好,我真的和那條狗好像!」

  子明一下子愣住了,回過神後也認真的看起電影來了,鄰近結尾時那條狗看上了一條母狗,主人沒有約束它,讓它跟著自己的愛人快活去了,結果沒有幾天小狗就自己回來了,繼續陪在主人身邊。

  電影裡的旁白是這樣說的:我跟小黃(狗名)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好似父子但又不似,好似夫妻但也不似,好似朋友但仍舊不似。想來想去還是叫做伴侶吧!我們一起看日出等日落,我們都不願意離開彼此。

  「子健,你不願意結婚就也是因為這個麼?」旁白的話音剛落,子明就問子健。

  「嗯,很像。我不想和別人生活,和你在一起是最愜意的,我也想跟你看日出等日落。我說不上這是什麼感情,不過人活得那麼明白做什麼!」

  電影放完了,子健去打水給子明洗腳。子明不能下床活動,腿上的肌肉萎縮得厲害,子健每晚就會給他打水泡腳,順便按摩腿上的肌肉。就趁這工夫,子明道:「子健你變了,從前你說話都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感受!這次從你跟小帆洩密,到前幾天的那番話,再到今天的電影,是不是都是計劃好的!」

  子健停手抬頭,裝著遺憾的道:「這都讓你看出來了。不過這電影是前兩天一個患者的家屬買來的,它的節奏舒緩很適合病人看,我覺得很像我們才那上來的。你這幾年有些抑鬱,我不想給你吃藥,解開你的心結比什麼都管用。為此我可費了不少工夫,哥哥,你得活久一點啊,要不都對不起我費得那些功夫!」

  「你都幹什麼了?還費了那麼多功夫!」

  子健起身,擦了擦手到書房裡抱回了一大摞書,指著它們對子明說:「這些書都是有關精神抑鬱的,每一本我都有仔細的研究!」

  子明大概的數了一下,最少也有30本「看書很累吧!」

  「嗯,很累!」子健撇嘴。

  「看了這些書有什麼感覺!」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天道輪迴報應不爽!」子健一字一頓,擲地有聲的說。想起那些又累又困的夜,子健真的是往事不堪回首。

  子健那有些抽搐的臉,逗得子明大笑著倒在床上,在心裡告訴自己說生活越來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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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著,看孩子們長大,跟弟弟做伴,子明的人生在拐出死胡同後,一下子明朗了起來。子明也開始想著等自己病好後,要到墓地看看兩個孩子,若是有時間就到處去玩玩,對書上面描繪的形形色色的世界他嚮往很久了。

  子明的心情好了,病情也一直很穩定。小帆被學校推薦到最好的醫院邊實習邊繼續學習,他希望能磨練自己,為子明的手術做最充分的準備。一年的初春,艱難挺過冬天的子明突然罹患流感,自此身體開始急速的惡化,小帆接到子健的電話後,迅速趕了回來。

  久未歸家的小帆已經有一年沒見過子明瞭,爸爸的樣子讓他有點意外。他身上乾乾淨淨的,頭髮也打理得整整齊齊,手雖然蒼白,但指甲卻修理得很整潔。這一年,小帆見過不少重病患,能像他爸爸這樣乾淨利索的還真是少見。

  所以當子健出現在小帆眼前時,小帆完全沒有任何的詫異,儘管這一年間,子健的頭上冒出許多白髮,臉上也生出了皺紋,樣子比子明還要憔悴。小帆知道照顧一個重病患,需要何等的體力和耐力。

  子明現在已經完全不能動了,在子健的支撐和幫助下,才能摸摸小帆的臉頰,臉上扯出個笑容都很費勁。子健告誡他不要激動,給他換了個姿勢,溫柔的安撫他直到他合眼睡著。

  小帆也沒想到自己的爸爸已經病到不能活動不能說話,前些日子他打電話回來還能聽見他說話呢!跟著子健來到書房,小帆要仔細瞭解子明的病情。據子健說,子明是從一個月前患流感開始變得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如果繼續這樣下去,肯定熬不到今年冬天。如果小帆有把握的話,要盡快進行手術,再過些日子天氣就熱了,不利於子明術後恢復。

  小帆問子健說:「最早什麼時候可以開始手術?」

  「今天,只要你能做!」子健早把一切都打點好了。

  「好吧,從現在開始準備,三天後做!」小帆的心理很不安,拖得越久心裡就越七上八下。

  「你今年17歲吧!」子健突然轉開話題。「我也是17歲時做的第一台手術,你不用擔心,就算你不行旁邊還有我呢,總之是不會出事的!」

  子健的話語中帶著濃烈的輕蔑的氣息,小帆怒目相視,毫不示弱的反擊道:「行不行到時就知道了!別以為自己智商高點就把自己當萬金油!」

  「哈哈哈哈……等你不行了,就知道我行不行了!」子健笑著離開,留下氣悶的小帆一個人待在書房。話雖這樣說,可子健心裡明白,要是小帆真的不行,那他也只能聽天由命的試著做,剛剛的那番話只是在幫小帆減壓罷了。

  三天後的早上,子健給子明換衣服準備過會兒的手術。他本打算安靜的做事,讓子明閉目養神等待手術。可不安的子健沒法冷靜下來,一直絮叨不停:「哥哥,等手術結束後你就會好了,以後還會越來越好!等過了夏天,我們就去山上郊遊,你去年不是很想去嗎?對了還要帶上孩子們,我們一起……」

  子明稍稍的動了下手指,子健馬上把頭湊了過去,臉上戴著氧氣罩子明沒有辦法說話,就只動了動腦袋,輕輕的蹭了蹭子健的頭。子健壓抑著的不安一下子釋放了出來,弄得他雙目熱辣淚眼婆娑。不過現在不是流淚的時候,他若是抗不住,那小帆就更慌了。他現在需要一個人整理一下情緒,

  子健抹去眼淚,對子明道:「哥哥,你休息一下,我也要去準備了,等會兒會再過來的!」子健離開子明,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邊換裝一邊調整心情。九點的鐘聲敲響,子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推著車進了臥室。


119
  子明躺在車上被推進了手術室,他想再看小帆一眼,可健卻吩咐了麻醉師立刻進行麻醉。子明剛剛的舉動差點讓他崩潰,要是小帆在這個關口挺不住了,那一切就都完了。

  小帆進來時子明已經睡著了,這次和他一起做手術的都是常年跟子健共事的叔叔和阿姨,大家都有豐富的經驗,麻醉和外循環的維護都不需要他來操心。自從回來以後,他還跟大家演習了兩遍,為的就是盡量避免在手術時出現不必要的問題。

  接過子健遞來的手術刀,小帆一再告誡自己這沒什麼,只要按著平常的樣子做就可以了。但不管他怎麼寬慰自己,握著刀的手還是不停的微微發抖,子健見此情況伸出手拉住了小帆,緩緩的揉捏著小帆發冷的手掌。

  子健那溫暖的手掌,融化了小帆心中的不安。也許小帆自己意識不到,子健的安慰是一種神奇的令他安心的力量。拋開心中雜念,抽出自己已經平靜下來的手,小帆持刀劃開了子明的皮膚,手術正式開始。

  江鳴也參加了這次的手術,幾年來他一直跟子健共事,今天是特地過來幫忙的。對江鳴來說這是一台特殊的手術,並不在他的專業之內。不過他很熟悉子明的病情,今天作為第二助手他只負責些輔助性的工作。

  總的說來,子明這種心肌病變型的心力衰竭有兩種治療途徑:一種是切除病變心肌重塑心臟,另一種更為普遍的是換心手術。因為異體器官的植入,換心患者需要在術後服用大量的抗排斥藥,延續的生命也只有5至10年。相對而言,重塑心臟可以避免換心帶來的沈重負擔,使患者擁有更長的壽命,但是手術難度相當之大,成功率一直不高。

  當初子健送小帆去學習這種手術,在江鳴看來無疑就是天方夜譚,如果換作是他一定請奧冥來主刀。因為奧冥不但是業界權威還有著豐富的臨床經驗。但是現在,置身於這個手術室中,眼見著小帆有條不紊的進行手術,江鳴才又一次明白天才是不可用常理來判斷的的,記憶中的場景再一次重演。

  二十多年前,他同樣也是二助,唯一不同的是那次他站在了子健的身邊。那時的子健也只有17歲,沈著冷靜的狀態和行雲流水的技術都讓江鳴望塵莫及,那也是他第一次認識到天才和平凡的差距。今天站在小帆身邊,看著他手指靈巧的上下翻動,精準而流暢的完成一個又一個複雜的程序,江鳴有些恍惚,不曉得身旁之人是小帆還是子健。

  「撤掉人工心肺」在小帆命令聲中江鳴回過神來,所有人都繃緊神經注視著子明那顆剛剛被縫補過的心臟。少時後,這顆命運多舛的心臟果然不負眾望重新跳動了起來。歡呼的聲音陡然而起,小帆放下手術刀,握住手術台的邊緣,宣洩似的哭泣。

  子健把毛巾遞給小帆,道:「完成它!」

  擦去眼淚的小帆再也無法冷靜下來,顫抖的手無法完成合胸的工作。小帆向子健求助,後面的程序子健完全可以勝任。令小帆意外的,子健拒絕了他的請求,還命令他道:「這是你的手術,完成它!」

  小帆又看向江鳴,江鳴也告訴小帆說:「做事要有始有終,控制下情緒,繼續!」周圍的人都不幫忙,小帆只有自己縫合創口。不過子健並沒有完全置之不理,關鍵的時候還是伸出的援手,經歷了4小時25分鐘,切除了2處病變心肌,子明的手術終於順利的完成了。

  放下手中的工具,小帆全身虛軟,踉踉蹌蹌的走出手術室抱住了等在外面姐妹。聽說手術成功了,三個孩子抱在一起大哭大笑。子健一個人留在手術室裡,除去了子明身上的各種儀器,給他穿好衣服,又測了測鼻息。一切終於都結束了,子健腳下一軟,跪倒在子明的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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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就像被掏空了一樣,子健覺得全身都空蕩蕩的。他太累了,尤其是最近的這一個月,為了照顧子明他每天晚上要起來三四次,睡不上一個安生覺。現在也不是該他安心的時候,在處於危險期的這48小時內,他依然不能休息。

  強撐著身體站起來,只要沒到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就會一直堅持下去。小帆完成了手術,從緊繃的神經中鬆弛了下來,美美的睡了一個午覺,醒來後又吃了姐姐特意為他準備的美味晚餐。用過飯,子奚把一個托盤交給他,讓他給樓下的子健送去。

  小帆奇怪的問:「他沒吃晚飯就下去了嗎?」

  「沒啊,他一直在病房就沒上來過!」

  小帆一怔,又問道:「他都沒休息麼?」

  子奚聞言心頭一動,歎氣道:「其實他也挺不容易的,這麼多年大伯都靠他一個人照顧。這一陣子大伯的情況不好,他幾乎是寸步不離。我也說過要幫他,可他說我的力氣不夠,也不太熟悉護理知識。」

  「最近的一個月也都是他自己在照料麼?」小帆很難想像子健能一個人照顧他爸爸,在醫院裡一個重病患至少需要3位護士24小時輪班護理。

  「嗯,是他一個人。所以最近憔悴得厲害!」子奚話音落下,姐弟倆面面相覷,一陣沈默。

  安靜之後,小帆首先道:「那個還是先把飯給他拿下去吧!」

  「嗯,你去吧!」子奚解下圍裙回屋看書去了。

  小帆到了重症監護室,子健趴在子明床邊正昏昏欲睡,小帆叫醒子健,把飯遞給他然後問:「我爸爸的情況怎麼樣?」

  「一直都很穩定,我想過了今晚就不會有大問題了!」

  「今晚你也要一直在這裡嗎?」

  「嗯」子健點頭。

  小帆歪著腦袋,拉長著聲音說:「我可以替你的!」

  「不用了,你今天也累了,好好睡一覺吧!明天下午我有手術,倒時你替我就好了!」

  「你還要作手術啊?」

  「要作啊!不然診所怎麼運營下去?」子健吃著飯說著話也不忘去看儀器上的數字。

  小帆佩服的搖了搖頭,心裡道:「超人!」

  在子健的陪伴下,子明平穩的度過了最危險的一個晚上。第二天子健又陪了一夜,在正式確定子明已經脫離危險後,子健才放心的把子明交給小帆,自己回屋補眠。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疲乏和睏倦排山倒海似的向子健湧來,子健閉眼躺在床上,腦袋裡空空的就是睡不著。

  子明在術後的第三天就清醒了過來,常年壓在心口的巨石被移了開,子明感覺呼吸順暢整個身體都輕飄飄的。好景不長,麻藥的效力結束後,傷口的疼痛又開始折磨子明。只休息了一夜還在渾身酸痛的子健又開始馬不停蹄對子明進行術後的控制和護理。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子健的精心照顧下,子明恢復得很快,整個家庭也因為子明的逐漸康復而充滿活力。小帆沒有回醫院繼續學習,他選擇回到同齡人中。小帆重返原來的學校,參加了一系列的考試,終於回到了原來的班級,跟大家一起準備即將到來的大學升學考試。他想去一所有醫學院的綜合性大學,在主修醫學的同時,再學習一個其他的專業。

  小帆的無敵好奇心在選擇專業時重新被點燃,今天要學美術,明天要學法律,後天就轉去了電力工程。大家見到小帆的第一句話總是「今天你要學什麼?」

  子奚去年就進了大學,因為子明的原因她選擇了一所離家較近的學校,她從小就喜歡文學,加上這幾年跟著子明的耳濡目染,她在選擇專業上沒有一絲猶豫。旭揚就更不用說,她是已經決定在音樂的路上一直走到底,她們天天開玩笑揶揄搖擺不定的小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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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傍晚,大家圍在桌邊吃晚飯,子奚跟小帆說:「你去學地質勘探吧!要是能發現個金礦玉田什麼的,你姐姐我這一輩子都衣食無憂了。」

  旭揚接過話茬道:「如果這樣說的話,還不如去學航空航天,隕石要比玉石值錢得多!」

  「我該去學海洋生物,你們把我編排得上了天入了地,現在就差下海了!」小帆見怪不怪。

  飯後子明把小帆叫到臥室,想問問他真實的想法。小帆進屋坐定,拽拽的道:「這也沒辦法的事,這就是所謂天才的負擔啊!我可以選擇的太多了,所以才茫然!」

  「你這樣說有些欠揍!」子明瞇著眼道。

  小帆哈哈大笑,湊到子明身邊說,裝得很神秘的道:「所以我才只跟您說啊!我感興趣的專業實在太多了,扔掉哪個我都不捨得」

  「沒有最感興趣的嗎?」子明問。

  小帆撓頭:「看了專業介紹,差不多都感興趣,但又沒有特別感興趣的!好煩惱啊!」

  「小帆你是不是有什麼顧慮?比如說和你的身世有關!」

  小帆愣住,他從小就覺得爸爸的眼睛跟一般人不同,好像能讀懂他的心。「爸爸,你是怎麼看透我的」小帆對此非常難以置信。

  子明輕笑,道:「等你有了孩子就能明白了!」

  話已至此小帆只好坦白,道:「實話實說,我還是有些介意自己的身世的,畢竟是有些缺憾。正因為此我才希望自己的人生能更圓滿豐富些。也替我那早夭的哥哥姐姐多體會一下人生的滋味!我若是生活得好了,也能讓您安心一些是不是?」

  小帆的話沒讓子明覺得尷尬,反倒讓他輕鬆了不少。子明拍了拍小帆的肩膀,道:「你能這樣坦然的說出來,證明你已經可以正視這件事情了!這樣我也就安心了。如果你說你一點都不在意,我反而忐忑不知你真實的感受。對於今後,你不要想太多,我最希望看到的是你幸福的樣子,成就與否都是後話!」

  在子明身旁一直做透明人的子健突然發聲,道:「如果你都感興趣的話,可以從環境方面選擇,比如說朋友多啊,或是美女多什麼的!」他的話總是招來小帆的逆反,這次子明在場也許會好些。

  不過這次不給他面子的是子明,馬上反駁他道:「你別教壞孩子,你的經驗不值得提倡!」

  「怎麼不行了,雖然我選擇醫學時有些動機不純,可現在看來結果還是好的!子健的一番話後結結實實的收到了倆個白眼。

  鄙視過後,小帆倒是認真的考慮起子健的提議來,第二天去學校,他湊到自己心儀的女生身邊,佯裝不經意的問她喜歡什麼專業,女孩心馳神往的說要做賽車手。汽車專業也是小帆最感興趣中的一個,這下小帆終於知道要學什麼了。

  小帆考完升學考試,子明全家就到附近的海灘上度假,雨舒一家也在一起。子明做手術時不想雨舒擔心就沒通知他,雨舒知道自然是對著子明一通臭罵,逼著子明請他出來度假。

  過了夏天,子明開始全面的康復治療,他臥床的時間太久,要恢復正常的生活能力尚需一段時間。就這樣又過了一年,子明的身體終於恢復到了正常水平。從子奚手裡接過家務,子明又開始裡裡外外的忙。

  子明的身體恢復了,子健在花在診所上的時間就多了,在海邊度假時,他就考慮過在那裡投資開療養院,而且現有的診所也想著要擴建一下。子健咨詢過銀行,他們同意貸款,但需要高額保證金,子健一時間還籌不到那麼多錢。正發愁時,一家出版社打電話給他,說是對他的經歷很感興趣,問他願不願意出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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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健腦袋迅速的一轉,愉快的答應道:「哈哈,當然願意了,不過我也要恭喜你,貴社撿到寶藏了!」

  出版社的編輯有些不快,雖然他知道子健是天才,但如此傲慢的態度還是讓他沒法接受,於是道:「啊……哈……這還要看您的完成稿,如果不符合出版要求的話,我們……」

  「哈哈……到那個時候我就去選別家,你知道那個寫《兄妹奇遇記》的日月麼?想知道他的事麼?」子健如同狡猾的獵人,利落的拋出了誘餌。

  「咦……你怎麼會知道他的事,這麼多年都沒人知道他的身份!」

  「嗯,其實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只不過沒人知道他就是寫書的日月,子月,子日而已。」

  「真的嗎?果然那三個人就是一個人嗎?」編輯仰聲大叫。

  嘟嘟……電話那頭傳來茫音,子健把電話從耳邊移開,戲弄的道:「就算興奮也不要扯斷電話線麼!」

  果不其然,編輯再次撥通了他的電話:「我要如何相信你?你如何能證明你認識日月呢?」

  「你把他的筆名都合到一起,看看能不能猜出他的本名?」

  「那個……」小編迅速找來紙筆寫下子明的筆名。

  子健沒等編輯說出結果,主動的給出答案:「他叫子明,是我哥哥!」

  「哥哥?真的麼?」

  「是真是假你能判斷麼?去跟你們領導商量下稿費的問題吧!我賣了哥哥的隱私,總要有些回報吧!」子健不兜圈子,直接說出自己想要的。

  「好,你等一等,我這就去商量!」

  子健掛了電話就上樓去找子明,這個時間他應該在書房裡。子健推門進去果然見到了子明。「哥哥,再幫我一次好不好?」子健坐到子明身邊拽著他的胳膊央求道。

  「要我怎麼幫你?我可不能保證噢!」子明慈愛的看了看子健。

  正是這時候子健的電話響了,接通電話果然是小編「汪先生,我剛剛和主任商量過了,如果有日月的內容,發行量就從5萬冊上升到50萬冊,稿費提高到原來的20倍,如果超出50萬冊另有獎金!」

  子健看向子明,道:「哥哥,你好值錢啊!」編輯那頭正莫名其妙,突然出現了另一個聲音「你沒頭沒尾的說些什麼?你讓我幫你,難道要把我當豬肉賣?」待編輯回過神來,意識到那應也許就是日月,抑制不住的興奮讓他高聲喊了起來。

  子健把電話從耳邊移開,對子明說:「你還真受歡迎啊!」

  子明是丈二的和尚,不知道子健這是在幹嘛。電話那邊的叫聲減弱,子健把電話拉近耳朵,道:「我要跟哥哥商量一下,問問他願不願意讓我暴隱私,等有了確切的消息再聯絡吧!」

  子健掛了電話,開始跟子明陳述來龍去脈。「哥哥,有一家出版社要給我出自傳。你知道的我現在需要錢,如果把你寫出來的話,就能有20倍的稿費,這樣我擴建醫院的保證金就有了!」

  子明警覺,道:「你要寫什麼?」

  子健擺擺手要子明放鬆,然後道:「不要擔心,我腦子又沒燒壞,我只寫該寫的事情。等我寫完就拿來給你審批,你同意了我再交給出版社,行不?」

  自己生病的這些年,多虧了子健的精心照顧,如今這點請求子明也不好拒絕。子健得到肯定的答覆自然興高采烈,聯絡了編輯後開始著手寫書。一個月後,子健把稿件交給子明審閱。

  在子健的自傳裡,他的心臟病變成了天生的,後面的休學和父母的死亡變得順理成章,之後子健詳細的描述了自己的種種惡習,當然除了強姦之外。對於孩子們母親的描述則來源於子明過去編的故事。通篇看下來,很有些天使拯救惡魔的味道。


end
  子明讀完稿件,心裡挺不是滋味,雖說子健當時的舉動比書裡描繪的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一想到大家看完書對子健的想法子明就心疼,他承認自己護犢子,弟弟再不好,也不願意讓別人說三道四。

  「你能不能別這樣寫你自己,讓大家知道了不知會怎麼看你!還有旭揚,三個孩子裡也只有她和你親近了吧!」

  子健並不以為然的道:「我已經在美化自己了,再美下去就不是自傳了,成小說了!」對子健來說他願意去面對曾經的過往,直面過去,不逃避,不畏懼,這樣活著會很坦然很舒服。

  「唉,我還是很擔心你!我幫你再改改吧!」子明不死心,一心要護著弟弟。

  「哥哥,不用了,你不是和小帆說過麼,能坦然面對是好事!」

  「可面對和置之人前是不一樣的!」

  子健突然燦爛的笑了起來,道:「啦啦,所以我給自傳起了個偉大的名字!這樣也不枉費我做出的犧牲!」

  「叫什麼名字?」

  子健拿起筆,在白紙上唰唰的寫下一行字──從天才到人才,寫後笑著對子明說:「很拉風吧,而且絕對不是自誇。其實很多先天智商很高的人都因為過不上正常生活而心裡扭曲,小帆去醫學院學習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一段時間,希望這書出版後,能促使現在的天才培養方式發生些變化!」

  「你是準備殺身成仁捨身取義了?」子明低估了弟弟,他從來也不曾想到自己的弟弟會有如此胸懷「可是從我的角度來說,還是不喜歡你這樣!」儘管如此,子明仍不願意弟弟不光彩的事曝露在人前。

  子健斜了子明一眼,道:「我以前認為你有上帝般的寬廣,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子健不領情,子明多說無益,他拿起筆在子健自傳的首頁上寫下了一行字──給親愛的弟弟:當初沒用檯燈砸死你真是太好了!子明寫完,仔細的端詳了一下,對子健說:「告訴編輯,把這句話以手寫體放在扉頁上!」

  「你這句話用作序也太不正規了!至少再多寫幾句!」

  「不用了,一句足以,我也希望那些與家人鬧矛盾之人在看了後有能些啟發!」

  子健明白了子明的用意,不斷點頭道:「甚好,甚好!」

  自傳很快就出版了,反響比預料中的還要熱烈,子健數著稿費後面的零,笑得渾身亂顫。子明就沒有子健的好運了,自從書出版後就經常有書迷來拜訪他,子健也立下規矩,每日子明只簽20本書,診所門口也設立了格格不入的書籍存放處,今日送書隔日來取。

  有了足額的保證金,子健的診所擴建計劃如火如荼的展開了,新診所在規模上擴大了五倍,從選址到施工,都有以前的病人或家屬來幫忙。社區的居民對現在的診所有著很深的感情,所以子健並不打算關閉它,並且每個星期都抽出2個下午來這裡給大家看診。

  新診所計劃要有3層樓,這樣就已經有了小型醫院的規模,有個像樣的名字還是必需的,為了紀念逝去的兩個孩子,子健把新診所的名字命名為惠輝病院,院徽則是月亮伴著太陽,意為明字,因為他的一切都是哥哥給的。

  這期間旭揚考上了國外頂尖的音樂學院,含著熱淚一步三回頭的出國上學去了。子奚忙著體驗生活,小帆忙著去車隊實習都不在家。子明一個人在冷冷清清的家裡轉來轉去,突然意識到自己老了,每天最盼望的就是子健從工地回家。

  可即使子健回了家,子明也不敢過分打攪他,弟弟工作忙他知道。倒是子健沒事總找子明說話,子明的寂寞就掛在臉上,子健想忽視都難。到了晚上9點鐘,子健會準時叫子明睡覺,子明的身體在手術後確實恢復得不錯,但病了這麼多年,無論是元氣還是精神都跟不上了。子明洗漱換衣後躺到床上,子健照例給他做睡前按摩。

  子明的腰不好,子健就堅持給他按摩,在這半個小時的時間裡,也是他們聊天的好時候,子健會講一講工地上的事,子明也會說說身邊的事,或是孩子們的事!

  那些聽上去不甚經意沒啥營養的對話卻是子明每日不可或缺的樂趣。子明甚至不敢想,若是子健當初真的結婚離開了他,自己現在的生活將是多麼淒慘。還好子健沒有離開他,將來的日子會很好過吧!

  子明的心理活動子健都看在眼裡,能成為哥哥的依靠對他來說是一件特別幸福的事。從哥哥那裡他得到了太多的東西,如今的付出更是甘之如飴。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子健相信,他和哥哥會一起幸福的!


債.愛 番外

  一個中秋的清晨,天色未亮,子健和子明已經收拾妥當準備出門登山賞楓葉。這個時節正是秋高氣爽一年中最舒服的時候,山中湛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再配上如火的楓葉,景色更是美得如夢似幻。只可惜子明以前只能從電視上看看,現在病好了,終於可以身臨其境欣賞美景了。

  趨車3個小時他們趕到了山腳下,子明望著巍峨的高山,滿懷鬥志的道:「我今天一定要爬到山頂!」

  子健也不失時機的澆滅燃燒中的子明說:「嗯,我也覺得你可以,不過不是2條腿爬上去而是4條腿爬上去!」子健清楚子明的身體狀況,想要以自己的力量走上山頂,大概需要2天的時間,不過一開始就坐纜車的話,那也太有沒意思了。

  子明氣子健小瞧他,乾脆和他打賭,就賭自己能走上山頂,至於賭資方面子明考慮了一下,就定為拖地一周。這種明知會贏的賭博子健當然願意接受,他愉快的讓子明原地做些準備活動,自己也到周圍跑跑步,活動一下。

  等到真的開始爬山,子明才發現困難的巨大,他連歇帶喘的走了一半就不行了。子健拉他坐到路邊,給他按揉心口捏背順氣。子明是要酸背痛腿抽筋,心裡盤算著要不要為了擦地一周和無聊的自尊,繼續玩命下去。

  子健亦適時的勸他道:「你說你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爬山了,哪還有心思欣賞這山上的美景!再說了,你躺在床上這麼多年,心臟上還打了2個補丁,怎麼可能和正常人一樣!」

  「那你說怎麼辦?我們要怎麼上去,這裡又沒纜車,事先說好我可不回去!」子明好不容易才能來,怎樣都不想放棄。

  子健從兜裡掏出手機,故做神秘的一笑,道:「什麼是天才,你馬上就能瞭解了!」子健撥了個電話,講道:「王大爺嗎?我是剛剛那個叫汪子健的,我們現在在半山腰,你在哪裡?」

  子健啊啊哦哦的幾聲就掛了電話,轉頭跟子明道:「跟我來吧,帶你去看有意思的東西!」

  被子健攙扶著,子明離開了修鑿好的山道拐進了樹林,走了大概有5分鐘子健便停下來了,不多時子明看見一架載貨的馬車從山下迎面而來。車上的老伯跳下車指著子明熱情的跟子健說:「這就是你那個身體不好的哥哥?」

  「對,他果然走到一半就上不去了!我以為還要等您一會兒呢!能讓他坐到車上麼?」

  「坐吧,坐吧!不過地方不大你們得擠擠!」大爺說著從車上扯出個座墊。

  子明還沒搞明白這裡面的來龍去脈就被子健扶上了馬車,不過子健並沒跟著坐上去,而是選擇步行跟在馬車旁邊。車上的空間太小,他上去了子明就會不舒服。

  那老伯一邊駕車,一邊跟子明聊天,稱讚他有個好弟弟!老伯告訴子明,早上子健找到他,說是自己跟心臟不好的哥哥來登山,覺得坐纜車沒有意思,問他能不能搭馬車。那老伯說,他在山裡運了這麼多年的貨,還是第一次有人拜託他載人。

  即使在聊天的時候子明也是心猿意馬,周圍的景色吸引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與纜車不同,馬車在崎嶇的山道上兜兜轉轉,子明有足夠的時間去享受周圍的景色和呼吸清新濕潤的空氣。與子明不同,子健很認真的跟老伯搭話,竟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比如說山的那一邊怎麼樣?為什麼不修路?春夏秋冬的氣溫都是如何?


  到了山頂,子明和子健告別老伯回到了遊人如織的主道。這裡的景色與山腰不同,登高遠眺,群山盡收眼底,霧氣從天上散下來環繞在火紅的山間,猶如仙境一般。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中,子明的心情完全放鬆了下來,心境漸漸開闊又慢慢回歸平靜。

  子健把外套披在子明的身上,舉著相機四處照相。子明不經意的轉頭眼睛掃過子健,發現弟弟正背對著美景,凝視著山的那一邊。子健一定在算計著什麼,從他和老伯的對話中子明就能猜出一二。

  拉了拉弟弟的衣服,子明問道:「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你要把這座山怎麼樣?」 子明後面那個問題問得尤其嚴肅,當然他是開玩笑的。

  「嗯,我打算把它抱回家」子健順著子明的話題繼續開玩笑。

  「汪公移山,你的想法很好!不過不要連累小帆。」

  子健噗嗤的笑了起來,正經的答說:「我只是想在山上開家療養院!」

  這個結果子明已經猜到了大概,子健的回答只是確認罷了,不過這其中的問題想必子健都已經想到了吧!子明並不多說,只道:「我就在這裡,不會四處亂走。你要是感興趣就到山裡轉轉,記得自己注意安全,這裡一直沒有療養院也一定有它的原因,你去考察考察比較好!」

  子明的話除去了子健的所有顧慮,他把包交給子明,道:「我要是下午3點還不回來,那就是迷路了。你可別忘了報警救我!」

  「可以,不過這項支出要由你全部承擔,所以多注意安全!」子明自然不放心子健,不過他的弟弟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子明選擇相信他。

  下午兩點多,子健安全的回來了,除了褲腿上有些泥巴,其餘的都還好。返程的路上,子健跟子明講到:「雖然山上的交通不太便利,但不論是氣候還是環境都很適合開療養院。最重要的是,山上比其他地方對病人更具有誘惑力。身體不好的人,大多行動不便,爬山幾乎就是奢望,如果在山上開一家療養院應該會吸引很多人。」

  子明問他交通問題要怎麼解決,這是最根本的問題。子健已經有了打算,他回家後就給山區的管理部門打個電話,詢問一下地皮的費用,如果價格足夠低的話,剩餘的錢可以用來修路。

  子明的精力不濟,坐在車上就睡著了。到了家子健直接把他抱進了臥室放到床上。今天子奚實習歸家,正奇怪家裡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子明和子健就回來了。子奚按照子健說的,打來一盆熱水給子明泡腳。

  迷糊中的子明胡亂推開子健,道:「不用忙了,我只睡一會兒,醒後自己來就好!」

  子健除去子明的外衣,脫下他的鞋襪,道:「不必了,跑好腳就踏實的睡吧!」子健把子明的兩隻腳放進熱水裡,輕輕的按摩子明的小腿。今天子明走了太久的路,不按摩好晚上也許會抽筋。

  子奚站在後面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她從來都沒原諒過自己的父親,那些禽獸不如的行為是不值得諒解的。同樣,她也沒討厭過自己的父親,這麼多年盡心盡力的照顧,這樣浪子回頭的戲碼同樣也不該被忽視。

  對於子明,子奚曾經同情過他,也不明白他為什麼不反抗,後來看到了自傳上的那句──沒砸死你真是太好了。子奚這時才明白,子明不是不想反抗,只是致深的愛讓他無法下手,即使會毀滅自己。

  子奚自認成為不了大伯那樣的人,也無法像子健那樣堅持不懈的付出,她能做到的只是盡量不犯錯,盡量愛別人。子明和子健的人生幸又不幸,她希望自己這樣折中的人生只有幸福!



債.愛(惡魔小帆在幼兒園)


  早上十點鐘,陽光普照大地,幼兒園的老師帶著小朋友們出門玩耍。大家圍成一圈,跟著老師一起唱歌跳舞,小帆開始也快樂的又唱又跳,不過沒過多久他就發現了奇怪的事情,自己的影子會隨著自己的動作而變化,影子是另一個他嗎?影子需要吃飯麼?

  老師見小帆跟不上節奏,便知那寶貝兒的肯定又想著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了。根據以往的經驗,如果她直接提醒小帆,那小帆一定會問問題,哪些古怪的問題一定會吸引到別的小朋友,因此,為今之計只有將他忽略不計。

  唱完歌老師拍手道:「好了,大家可以自由活動了,注意安全不要打架,老師知道大家都是好孩子!」孩子們歡呼後就四散跑開了,只有小帆站在原地不動,老師感到不妙,來不及走到小帆跟前,就有小朋友跟他搭話道:「汪月帆,我們一起去玩吧!」

  「我不去,我在看我的影子,我動它也會動,可我說話它卻不會說話,還有一點最奇怪!」老師聽著小帆的話,便曉得知道大勢已去不由得頭痛欲裂。果然那個孩子不出所料的問:「什麼最奇怪呢?」

  「我的影子會自己變短,老師說我們是越長越高的,可影子為什麼會自己變短呢?」

  「咦?真的會變短麼?那我也來試試!」那孩子也站定不動了,一邊站著一邊問小帆說:「晚上好像沒有影子吧!」

  小帆答:「不知道是不是睡覺去了」

  「難道影子這麼早就睡覺了嗎?那就看不成動畫片了!」

  時間在兩個孩子的你一言我一語中過去,影子很自然的變短了,兩個人興奮的大叫,又吸引了許多小朋友的注意。於是孩子們就像蘿蔔一樣,一個個站定不動等著影子變短。

  到了午飯時間,老師要組織大家回去吃飯,可孩子們完全不理睬她,大家正興奮的笑著影子變短,還玩起了影子遊戲。尤其是那個始作俑者,一會兒扮貓一會兒扮兔子的更是不亦樂乎。孩子們的熱情也被小帆調動了起來,有人扮茶壺,有人扮稻草人,嘰嘰喳喳興高采烈。

  老師是拉也拉不走牽也也不動,只能無奈的等著正午的到來。到了正午,影子縮到腳下,孩子們的遊戲也進行不下去了。老師這時才揚聲道:「太陽公公回去吃午飯了,大家也回去吃午飯吧!」

  餘興未盡的孩子們掃興的回到教室,吃了飯就爬上小床睡午覺去了,只有小帆沒去午覺,反而跑到了老師的身旁。老師和他說過,如果有問題就自己來找老師,因為他的問題跟其他小朋友不同,所以要個別解答。

  「老師影子為什麼會變短?我們為什麼會長高?」小帆問。

  老師把小帆抱到身上,取出粉筆,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太陽,一個小朋友,解釋說:「影子是因為小朋友的身體擋住了太陽公公發射出來的光形成的。太陽公公是不斷運動的,這樣被擋住的光線的數量就發生了變化,所以影子的長短就不一樣了!」老師用不同顏色的粉筆,畫出了不同顏色的太陽和影子,簡單明瞭小帆很快就懂了。於是第二個問題也來了:「太陽公公每天都運動麼?是不是他做的運動不同,我們的影子就會不一樣呢?」

  對於小帆這個孩子,老師不想用一些童話的方式解答,歷史的經驗證明那往往是作繭自縛。不過著太陽公轉自傳的事,她也要再去查查資料才能確定。過往的經驗告訴她,這時候可以插開話題了,於是道:「小帆,你可以帶著這個問題去睡覺,看看在夢中太陽公公會不會告訴你。如果太陽公公也睡午覺了,那就等你睡醒後老師告訴你好不好?」

  小帆乖乖的睡覺去了,老師鬆了口氣,心裡竊喜道:孩子就是孩子!看著小帆爬上了床,老師扯下圍裙,飛奔到機房,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她要盡快的搞清楚公轉和自轉!為了照顧那個總是充滿好奇的孩子,她犧牲了很多時間,儘管如此她還是不想辜負小帆那雙閃亮的眼睛和純淨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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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文章哭得我死了...
無論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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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篇讓我從頭哭到尾的文章,不過最後大家都幸福真是太好了,不浪費我眼淚,真是一篇好文章,謝謝大大讓我看到感動的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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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子建後來變好ㄌ
可是還是覺得這ㄍ人很混蛋
也很配服子明
居然有這麼大的肚量和愛來原諒子健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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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死了.
害我一直哭.
桌上都已經丟一堆面紙了.
前面我都快看不下去.
好在後面有點變化.
不然我一定會受不了而放棄看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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