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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家教)論和親的重要性》作者:ttps40324a【完結】短篇。

《(家教)論和親的重要性》作者:ttps40324a【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0763個瀏覽者
文案:

《(家教)內部聯姻》的番外

在澤田綱子與Xanxus所在的平行時空背景中,其他角色的故事
希望話嘮的我不要再爆字數

內容標籤:家教 花季雨季 情有獨鍾
搜索關鍵字:主角:澤田綱子、早川光、藤田石、持田劍介、獄寺隼人 ┃ 配角:家教眾 ┃ 其它:異時空的西蒙家族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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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持田劍介

  青春期的男女對於異性的感覺是非常微妙的。

  偶然一個交談、眼神相撞、笑容,甚至是爭執都可以引人春心萌動。

  並盛中學三年A班、劍道社主將,前有雲雀恭彌、後有山本武卻依舊小有名氣的持田劍介也不例外。

  男孩子喜歡校花不奇怪。

  所以持田劍介喜歡同班同學笹川了平的的妹妹笹川京子。

  並且喜歡的理直氣壯。

  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像他這樣優秀的男生,理所當然該有個校花女友。

  可愛、聰明、成績又好,與他持田劍介絕對是相當般配的一對。

  所以他決定直接對笹川京子告白。

  之前聽說笹川了平說京子喜歡吃蛋糕,他存了半個月的零用錢買了個十六吋黑森林蛋糕,第二天讓社團的兩名學弟幫忙抬著,趁著一節下課,帶著兩個學弟、享受著周圍人的目光注視,來到了京子所在的二年A班。

  在二年A班門口隨便拉住一個人,大聲而自信的說:「我找笹川京子。」

  對方臉上馬上意會到甚麼,露出調侃的笑容,朝著教室內大喊:「笹川同學,有人找喔,三年A班的持田學長!」

  他要找的人顯然早就聽見了他的話,坐在原位臉頰羞紅,接著因為同學刻意的大喊,臉色更紅了。

  真是太可愛了。

  京子有些尷尬而扭捏地走過來,溫柔地問:「持田學長,有甚麼事嗎?」說完也注意到他背後、讓兩個學弟抬著的大形、粉色紙箱,不禁一楞,「這是……」

  果然。

  女孩子就是害羞,肯定也看出甚麼,又不肯直接說出口吧。

  沒關係,就由我來說吧!

  「笹川京子!我們……」

  話還沒說完,一聲淒厲的女生由遠至近傳來,緊接著他背後刮起一陣風──驚覺不對,正要回頭,卻被背後兩個學弟慘叫著壓倒在地。

  搞甚麼鬼!?

  他吃力的推開兩個礙事的傢夥,趕緊回身──只見有名的廢柴公主竟然一屁股坐在他半個月辛苦掙到告白禮物,從蛋糕盒嚴重扭曲的情況來看,裡面的黑森林蛋糕早已被壓成一坨爛泥。

  這個該死的廢柴!

  正準備要提起對方領子好好教訓一頓,笹川京子慌張的跑到那個廢物旁邊,拉著對方起來緊張的一面觀察一面問:「小綱,你還好吧?有沒有哪裡覺得痛?」

  因為這一幕,他站在原地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笹川京子竟然廢柴公主澤田綱子的感情這麼好!?

  不行,絕對不能讓笹川京子跟這種毒瘤相處太久!

  他與本校廢柴結下樑子了。

  與一個女孩子、而且還是一個實力弱到一個驚為天人的女孩子計較還真是沒意思也非常浪費時間,第一次把澤田綱子一人關在體育館時確實是為了報對方壓壞自己蛋糕的仇,不過之後的偷走課本、把便當藏起來、讓人把澤田綱子的試卷換成空白紙……這些都是為了讓京子知道交友的重要性,希望京子不要跟一個甚麼都不會的廢物走太近。

  每一回惡整澤田綱子都能成功,最令他好笑的是被他欺負的當事人一直沒察覺他是罪魁禍首。

  人是一種容易受到感染的生物,因為他的明目張膽,原先只是女孩子們私底下稱呼的「廢柴公主」也開始在男生之間流行,澤田綱子被孤立得更嚴重,女生會落井下石,男生則是冷眼旁觀。

  這讓他不禁感到無趣,最後停止了針對澤田綱子的各種刁難。

  過了沒有多久,欺負澤田綱子的熱潮忽然淡去,不知道澤田綱子做了甚麼,同學們依然稱呼她為「廢柴」、「廢柴公主」,但不似以往的惡意,而是單純的綽號。又過了幾天,他發現澤田綱子與山本武、剛轉進來卻搶走他不少風頭的獄寺隼人走得很近,時常可以看見三人同進同出,蹺課一起蹺、犯校規一起犯、午飯一起吃……還真是個白癡!

  為了脫離受人排擠的窘境,竟然不顧自身安全,刻意擠進風雲人物的團體!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澤田綱子其實長得挺漂亮的,當然,絕對沒有笹川京子漂亮!

  總之,白癡就是白癡!

  別以為他不知道,獄寺隼人和山本武這兩個傢夥這麼殷勤的陪著這廢柴上校學,肯定是滿腦子歪主意!

  一直到策劃已久的第二場告白開始實行,抱著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站在笹川京子面前的他不知為何依舊氣呼呼的,眼神幾乎要掩飾不住殺氣。

  或許是因為英明神武的他早就預感到澤田綱子的存在就是專門壞他好事的,所以他心情才會這麼糟糕。虧他原本還仁慈的打算跟京子交往後,准許澤田綱子與京子繼續做朋友,並要京子提醒對方別跟山本武那兩個傢夥走太近──還真是好心沒好報!

  望著一大束玫瑰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拋物線,最後落入游泳池……

  害得他三個月零用錢打水漂得白癡還在一旁搖頭擺手,「對不起!這一次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也就是說這個白癡是故意的!

  我省吃儉用好不容易省下來的三個月的零用錢!

  「嘖,不就是一束玫瑰花,十代首領,沒必要跟這傢夥道歉。」

  「嘛、嘛,持田學長別這麼難過,我去把花撈起來。」

  又是這兩個傢夥!

  澤田綱子為甚麼總要跟這兩個討人厭的傢夥混在一起!?

  「喂!我要跟你決鬥!」

  絕對要把澤田綱子那愚蠢又受到迷惘的腦袋用他的木劍敲醒!

  笹川京子看見他英勇的劍技肯定也會傾慕不已吧。

  ……

  結果出乎意料,按照正常規矩他的分數勝過澤田綱子,但最後他被澤田綱子壓在地上拔了好幾撮頭髮,精心打理的髮型頓時成了狗啃狀,在劍道社時常受到他指導的學弟為了不讓他成了光頭,只好判澤田綱子勝出。

  實在是丟盡了顏面。

  頂著那顆奇醜無比的髮型,被混蛋老哥被同學恥笑了許久,而該死的澤田綱子卻是踩著他漲了不少人氣。

  他絕對與澤田綱子勢不兩立!

  再之後,偶爾無意間聽見澤田綱子又蹺課又缺考、談戀愛、打群架……總之,當他因為對方弄得灰頭土臉時,對方卻可以逍遙自在的違反風紀、撒手不管學業,簡直是毫無天理。

  「喂,阿劍,最近怎麼沒看你有任何表示啊?」

  朋友擠眉弄眼讓他不大滿意,「幹嘛?」

  「你傻了?澤田學妹人不在,你還不趕緊把握機會找笹川京子告白?」

  「……」也對,自己怎麼會忘了?

  話說回來,他發現自己好像有一陣子沒注意京子了。

  聳了聳肩,「下一節課幫我請病假。」

  朋友一臉壞笑的給他一個肘擊,「去吧、去吧,加油!」

  晃到了二年A班門前,不知為何忽然有些興致缺缺,又不想回去上課──最後他幸運的在這一堂沒有碰上任何一名巡邏中的風紀委員,在學校四處繞了下,直到下一堂課,才回到教室。

  上課期間幾個朋友就一直在對他打眼色,但他都佯裝沒看見,他們丟給他的、「如何」、「成功了嗎」……等字條也被他無視。

  下課時,忍了許久的朋友圍在他椅子上,七嘴八舌的抱怨他不夠朋友,看他一臉刻意裝淡定,肯定是成功了……

  「你們這群白癡在說甚麼啊?」

  「別裝了!」、「再裝就不像了!」、「阿劍別這麼小氣,說說當時的情況吧。」……

  他冷笑,「我剛才胃痛去保健室躺了一節課,到底要裝甚麼?」

  「「「啊?」」」

  三個白癡。

  「快回去認真讀書吧,明天就要大考了。」

  他很快把三個神遊狀態的朋友趕回座位。

  大考那幾天澤田綱子以及不久前剛轉學進來、繼承澤田綱子廢柴名號的古裡炎真依舊沒有出現。

  有人說放學後在附近山上看見這兩人。

  澤田綱子身邊怎麼盡是一群奇怪的傢夥啊?

  之前聽說澤田綱子為了這個大廢柴跟班上同學起爭執……沒想到是真的。

  大考後的假日全校被風紀委員阻止勒令不得進入校園,大半時間都待在劍道場練習劍道的他決定難得放自己一回假,躺在客廳沙發上看著電視、吃著垃圾食物度過優閑的假期。

  結果失蹤許久的澤田綱子竟然跑進了他的家,當混蛋老哥朝著屋內大喊:「呦!可愛的綱子學妹來找你囉!」時,他第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腦袋還沒清醒、聽錯了。

  下一秒才反應過來──澤田綱子找他做甚麼?

  跑到門口一把推開老哥,發現門口站著澤田綱子、山本武、獄寺隼人以及一群奇怪的傢夥,「澤田綱子,你來這裡做甚麼!?」

  澤田綱子還沒說話,最常跟在她身邊的山本武和獄寺隼人說:

  「你這傢夥竟然敢對第十代首領說這種無理的話!」

  「學長,歡迎加入我們。」

  「……」這兩個傢夥同時說話而且音量都不小,導致他一時間還沒辦法聽清楚這兩句話。

  最接近他的澤田綱子趁著這個時候朝他拋了一樣東西。

  他一把接住──是一枚奇怪的戒指。

  不知道為甚麼,這陣子一直感到了無生趣的情緒忽然出現了變化──又是那種每一回針對澤田綱子時都會有的活力與戰意。

  「看來持田學長也挺有興趣的……那麼歡迎加入西蒙家族。」

  澤田綱子一面說,眼神還露出了他從沒見過的狡猾。

  被迫參與甚麼鬼家族,他的第一反應是找澤田綱子決鬥。

  結果這回,對方真的用劍道狠狠打倒了他,連續十回,而且遊刃有餘。

  他發現,自己似乎與對方越離越遠了。

  懷著連他自己也不懂的複雜情緒加入了西蒙家族,參加愚蠢的集會與訓練,那個以前一直被他當作毫無用處的廢柴不只是個嚴苛、滿腹鬼主意的教師,還是個優秀的教師,在她的手中,西蒙家族成員或許身分背景、年齡、性格理念各異,卻還是凝聚成一個以古裡炎真為核心的團體。

  他不是山本武那個白癡,沒有多久,就理解家族和黑手黨的意義;發現彭格列與西蒙家族千絲萬縷的關係;著手訓練自己社團的優秀學弟妹、招攬他們加入西蒙家族充實家族實力……同時,他也不間斷地在實力上精進。

  多年後,他成為了西蒙家族最強守護者,西蒙家族也發展成了一個中小型家族,並且與彭格列依舊保持著緊密友好的關係──但再怎麼友好,依舊有不少的爭執與械鬥,這當中占最大比例的,就是他和澤田綱子。

  黑手黨界的人士一直不懂,照理來說西蒙家族溪流守護者應該是與同性質的彭格列雨之守護者出現敵視、競爭狀態,但溪流守護者碰上彭格列首領總有打不完的架,且常常是前者挑起的──持田劍介究竟與澤田綱子有甚麼仇?

  有甚麼仇?

  對此,他自己可以二話不說給出答案。

  沒有仇。

  就算曾經對方害得自己在人前丟臉,那也是年少時的無心之舉,沒道理記仇記了將近十年還念念不忘。

  他只是……

  只是固執的想要留住甚麼。

  儘管知道根本不可能,就算在睡夢中也不曾幻想過這種情形。

  但依舊奢望。

  直到彭格列首領與巴里安首領的婚禮前一晚,他喝了幾杯酒,又闖進彭格列總部找澤田綱子挑戰。

  被他拖到山本武在彭格列總部的私人劍道場的澤田綱子,對於他的戰帖依舊露出欠揍的笑容,「好啊。」

  論綜合實力,他絕對打不過澤田綱子。

  但因為這些年來的瘋狂訓練,論劍道,恐怕只有巴里安的斯誇羅可以將他壓著打。

  所以純粹以劍道做為比試標準的結果,自然是他勝利。

  輸了的那一位絲毫不在意,放下手中的木劍,「唉,感覺技法生疏不少。」

  「哼,像你這種半調子的傢夥怎麼可能跟我比。」

  「你說話還是這麼傷人啊,說不定我以後多跟你比幾次,就會贏過你呢。」

  「不可能!」

  沒有下一次了。

  澤田綱子結婚之後,他就再沒有時不時找機會挑戰對方了。

  老早就知道──

  但直到一切塵埃落定,他真正發現自己沒機會了。

  真是該死。

  他果然註定要與劍道終身為伴。


第2章 早川光

  偶然在路上看到一個一臉慌張、一身狼狽外國大男孩。

  是迷路了嗎?

  身上很多傷口、外套也破了幾個洞呢。

  雖然值勤時間結束,換下了制服,距離跟男友約定的時間已經遲了三分鐘,更何況她還要快走五分鐘才能到達約定地點,但本身對孩子毫無抗拒的她一對上大男孩濕漉漉、寫滿無助的雙眼,只花了一秒鐘猶豫了下,隨即傳了通簡訊要男友再等她一下,上前用半吊子英文跟對方溝通。

  想不到對方會說日文,因此她毫無困難的就得知對方的目的地是並盛中學,但在途中迷路、錢包也弄丟了,所以才會落入此刻的窘境。

  不過話說回來……

  「這麼晚了要去並盛中學?」她問。

  雖然距離她中學的時候也有好幾年了,當時並盛中學校風非常亂,因此她就讀的也是附近的私中。不過這幾年因為職業的關係,也算認識幾個並盛中學的孩子,因此對並中的風紀委員會有更深刻的認識。

  如果沒記錯的話,超過了社團活動時間,並中不能有非風紀委員的人存在。

  「呃……哈哈哈。」對方尷尬的搔著頭。

  想了想還是不要為難人家了,總覺得有甚麼難言之隱。

  她為大男孩指明了路,又怕對方在路上碰上意外,所以最終還是決定陪著對方走道並中校門口。

  到了校門口,校門果不其然的緊閉著。

  「你確定要進去嗎?」

  對方點頭。

  再怎麼說她也不能硬是跟著對方,說不定對方有甚麼私事要處理。

  她從口袋拿出幾張千元鈔票。

  「那、那個!」大男孩嚇得後退幾步,不過被她抓住手,硬是把鈔票塞進手裡。

  對方不只行為舉止,就連身上散發的氣質都太過單純──

  怎麼樣都覺得不放心。

  不過媽媽總說,年輕人不喜歡被人管東管西,偶爾一兩次還可以,如果過了頭,對方反而會因為抗拒而刻意往火坑跳。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塞點錢讓對方可以好好吃上兩餐。

  「你一個人要小心喔。」拍了拍大男孩的肩膀,不等對方回應,腋下夾緊包包,以跑百米的速度往相約的餐廳跑去。

  結果還是讓男友乾等了她近二十分鐘。

  果不其然被罵了一頓。

  她這回真的是理虧了。

  主動把忙著準備考試的男友約出來,竟然還遲到這麼久。

  事已至此,她只能忙著賠不是。

  不過她和男友都很清楚,習慣已經根深柢固改不掉也不想改了──作為大家族中唯一的獨生女,雖然人緣好,也非常享受長輩的疼愛,但她還是有無法抹去的孤單。

  所以,她真的很喜歡熱鬧更喜歡孩子。

  也希望未來自己結婚後可以生至少五個孩子,好讓孩子們有玩伴不會孤單……好像不夠,總之五個是最低底線了。

  這與男友努力為工作打拼、家庭次之的理念是相悖的。

  所以之後一段時間,她還是一樣會因為類似的問題與男友產生摩擦。

  有點茫然也有點厭煩。

  不只是因為與男友的爭執。

  儘管表面上依舊為工作為生活努力,但只有她心裡知道,自己是心不在焉的。

  沒有任何證據,但她依然可以非常確定,這種不在狀態的無力感是因為積壓了某種未知情緒過久而造成的反效果。

  但是甚麼?

  直到一個平凡的午後,兩個孩子和一個特別的小嬰兒闖入了她的生活,開門見山的詢問她要不要加入黑手黨、加入西蒙家族時,一切總算豁然開朗。

  「裡包恩、炎真君、小綱,我以後就是西蒙家族的成員了,請多多指教囉。」

  ※※※

  現年二十一歲,從高中就成為一名並盛町巡查的早川光是同僚中最被看好可以在明年考核中成功升職為巡查長的一位。

  作為一個身邊親戚都在警界身居高官的優秀、勤奮女.警,她唯一差的就是對學業不感興趣,因此年紀輕輕就考入巡查的她需要先在基層磨練個幾年,接著一路理所當然的高升。

  然而,除去喜愛小孩這個充滿母愛的屬性,這個不管是執勤或者平時,行事大多一板一眼的女生竟然在某一天做出一個任誰也料想不到的決定。

  「「「辭職!?」」」

  投下震撼彈的早川光笑了笑,「是啊,我的工作就到這個月月底,謝謝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

  「阿光,你之前不是還在準備明年的考試嗎?」

  「該不會真的要提早退休環遊世界吧。」

  「唉,那些玩笑話你還當真啊……說真的,光,你是不是碰上甚麼困難了?」

  早川光搖頭,「其實我已經考慮一陣子了──但這真的是我未來要走的路嗎?」

  「「「……」」」

  「從小長輩都跟我說這條路我非走不可,朋友也認為我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不知怎麼的,早川光腦海浮現一臉「非你莫屬」、自信滿滿要求她加入的澤田綱子還有一臉怯弱不安的古裡炎真最後是臉上掛著詭異算計笑容的小嬰兒,「……但前幾天我發現了,我現在的一切都是別人為我安排的,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同僚果然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但是──「我想通了,我該儘快轉換跑道了,這條路不能是我人生的全部!」

  她果然還是太大膽了吧。

  「所以……」

  「轉換跑道!?」

  「光你的父母一定會大發雷霆吧。」

  ……

  「所以我被趕出家門了。」

  聽了她的話,同事皆是抽著嘴角。

  ……

  丟了工作、被父母趕出家門,還因為理念不同和交往兩年的男朋友分手……看似生活悲慘極了。

  早川光卻沒有灰心喪志。

  相反的,她精神百倍。

  租了間小套房,花了一整天將套房打掃乾淨、將所剩不多的行李安置進房。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她開始過著坐吃空山的日子。

  三年來辛苦儲蓄的存款毫不可惜的拿出來用,每天跟在古裡炎真幾個孩子身邊進行體能訓練、尋找新夥伴、挑戰並盛中學神一般存在的風紀委員長然後一夥人被揍得鼻青臉腫……縱然如此,她依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充實有趣而自在。

  新加入的藤田石是個心思細膩、異常愛美的男孩。

  沒幾天就發現她餐餐幾乎吃泡面──雖然還不到拮据,但她還是決定能省則省。

  「光子姊,吃太多泡面皮膚會變糟喔。」

  「因為挺方便的。」

  第二天中午,喜歡黏在炎真身旁,總是熱情洋溢的女孩三浦春提著兩個便當跑到她面前,「光子小姐,我們一起吃飯吧,我媽媽好討厭喔,我都在減肥了還要我吃兩份午餐。」

  又隔一天。

  「光子姊,我要準備給炎真先生的新菜色,可以幫我嘗嘗看嗎?」

  又隔一天。

  「昨天我做的菜色炎真先生好像不怎麼喜歡呢,可以再幫我試試看嗎?」

  ……

  真是群可愛的孩子。

  早川光一直知道自己對孩子很難抗拒,她小時候照顧鄰居家的孩子,就常常夢想著自己結婚生子,全家大小和樂融融的場景。

  現在有了這麼一個大家庭,她想自己就算不結婚也不怕孤單了。

  如果以後真的碰不上合適的對象,就把炎真他們當作自己孩子吧。

  又過了幾天,綱子和炎真又為他們找到了兩個新夥伴,也是各自有著可愛和小性格的孩子,一個叫弗蘭,一個叫持田劍介。

  而弗蘭和劍介加入的第二天,媽媽給她打來了電話,要她記得察看一下帳戶的餘額。

  許多孩子總是如此,再怎麼硬脾氣、再怎麼倔強的說要獨立要生活自主,到頭來還是得依靠自己父母──她沒想到自己也不例外。

  沒有斥責她的莽撞或勸她回家,媽媽只是問她最近過得如何、有沒有吃飽、天氣變化大,有沒有注意身體……不管她是十一歲還是二十一歲……就算她是九十一歲,媽媽永遠都是把她當成三歲小孩那樣擔心那樣照顧。

  結束通話時,除了因為與家人的關係有所緩和而松了口氣,不知道為甚麼,她忽然想到炎真和阿石。

  這兩個孩子一個是孤兒一個雖然父母健在,但早已離婚、各自有了家庭,所以把藤田石當作燙手山芋互相丟。

  比起他們,自己真是幸福的太可惡了。

  正想撥通電話給綱子問問炎真的情況──按照以往的行程,炎真的受訓至少要到下午五點才會結束。

  然而炎真主動打電話到她家裡,並馬上丟出了令人震驚的消息。

  綱子失蹤了。

  「炎真君,你先不要緊張,我到學校附近找找……好,如果有任何消息記得再通知我。」

  儘管機率渺小,但總要碰碰運氣,所以她到綱子就讀的並盛中學周圍四處尋找。

  遍尋無果,正要往校園內走,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男生當著她的面跌倒在地,手中的手機也因此摔了出去、鏡面出現數道裂痕、螢幕也成了一片黑暗。

  是數個月前迷路的外國大男孩。

  「唉!?」大男孩慌張地撐著身體跌跌撞撞地上前拿起罷工的手機,「怎麼這樣……」按了好幾下開機鍵手機卻沒反應,大男孩哭喪著臉坐在地上,「所以位址在哪……」

  有人當著她的面碰上困難,她怎麼也無法置之不理。

  尤其還是每一回碰上總是遭遇困難、令她無法放心的迷糊孩子。

  「那個……」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是個算上這一回總共只見過兩次面的陌生人,但為了讓大男孩減緩心中的不安,她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讓對方注意到自己,然後伸出手,「好久不見,需要我幫忙嗎?」

  哭喪著的臉馬上尷尬的燙紅一片,但還是沒有拒絕她伸出的手,果然西方的孩子對於肢體接觸比較不抵觸,大男孩拉著她的手站起身。

  第二次的相遇她還是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當時只是一面煩惱著失蹤的綱子,一面擺出強硬的態度帶著對方進警.局。

  「你不可以再亂跑了,除非你的監護人來接你。」

  她還沒來得及跟過去的同事打招呼,大男孩還沒來得及狡辯,幾個身穿黑西裝的壯漢就沖到男孩面前,「Bo……少爺!」

  男孩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羅馬尼奧,非常抱歉,讓你擔心了。」

  她單純的以為,原來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而忽略了前同事們如臨大敵瞪著黑西裝人士的眼神。

  接著一面跟前同事、大男孩以及男孩的管家僕人們道別,一面繼續找尋綱子的蹤影。

  想不到才剛分別不到兩個小時,她又在炎真的家見到了大男孩。

  大男孩名叫迪諾加百羅涅。

  原來不是有錢人家的少爺,與綱子和炎真一樣,都是黑手黨家族的首領,還帶來了一架專機要載他們去營救被抓到某個邪惡暗殺組織的綱子──當然,沒多久大家就發現這只是綱子的又一個新的訓練計畫。

  至於大男孩迪諾,她很久以後又發現:對方竟然年長了她一歲多。

  就算如此,她還是沒辦法不把對方當作孩子看待。

  哪怕在部下面前作風幹練果斷、實力強大。

  哪怕在一次與敵對家族對戰的生死關頭中將她救出來。

  哪怕在她面前跌倒、弄丟東西、食物掉出盤子外的機率越來越小。

  但當對方打開絲絨盒、秀出手中碩大耀眼的鑽戒向她求婚時──

  她依舊沒辦法不把迪諾加百羅涅當作孩子。

  怎麼辦?

  如果直接開口拒絕,會傷到對方信心吧。

  所以第一反應是拍了拍迪諾的肩膀,「唉,迪諾這是在傷姊姊的心嗎?一想到我們迪諾以後就要跟其他女孩子成家立業就有點難過呢。」

  「那、那個……」

  「迪諾要努力成為一位有擔當的好男人,這樣我才能放心讓你成家立業啊。」

  「……」

  她看似淡定實則內心慌張的逃跑了。

  有一回看阿劍心情不好,因此提議去喝酒,結果一看對方狂飲的架勢,她抿了半口就不敢再碰酒了──果然阿劍喝得醉醺醺的,她從對方身上找到車子和住處鑰匙,開車載對方回家。

  在途中,多喝了酒的阿劍反常的不是想找人打架或者因為無人搭理所以坐在一邊不發一語,而是話嘮起來。

  她在朋友夥伴之間一直是作為長輩的身分存在,上下間難免會有隔閡,就像儘管古裡炎真是她的Boss,依舊會尊敬的稱呼她為光子大姊;小春會把她當作知心大姊姊拉到一旁說女孩子最常煩惱的感□□;阿劍則是不管年齡如何增長,依舊像個不聽話的青春期孩子,最不耐她訓話管教,有些事也不喜歡找她商量。

  但不知為何,那一晚在車上,阿劍罕見的對她聊起自己的陳年往事,說他對劍道的熱愛、說他在中學時得過的獎項、說他曾經暗戀一個校花,第一次買了蛋糕要告白……、第二次買了一大束玫瑰要告白……

  他說的斷斷續續的,似乎還有許多沒說清楚,既然有了第二次,那麼第一次告白肯定是失敗的,但發生了甚麼他沒說,反而花了更多時間在回顧、露出晦澀的笑容。

  最後告訴她,很久之後他才發現,如果只嘗試一次就放棄,根本說不上是有好感……更何況第二次的嘗試,意義早已變質。

  她知道阿劍並不是要她真的去聽出甚麼玄機或者表達甚麼看法,純粹就是想要抒發自己的情緒。

  畢竟近期即將發生的事……彭格列包括與彭格列保持友好的家族都會高興,但阿劍不可能會高興。

  其他人或許沒看出來,但她怎麼會不知道。

  「喂,早川光。」自說自話接著就開始閉著眼不發一語的持田劍介忽然說:「迪諾加百羅涅對你求婚了幾次?」從語氣可以聽出來神智清醒不少。

  「阿劍……」

  嗤笑了一聲,「就算是私底下求婚,每一次那白癡大張旗鼓的讓部下準備一堆噱頭,誰會不知道?……五次對吧。」

  「嗯。」

  「他跟我不一樣,已經嘗試了五次,每一次都是真的為了成功把你娶回家……你還想累積幾次?要就答應,不要就拒絕,拖拖拉拉的是甚麼意思?不要再把那白癡、把我們當成孩子了。告訴你,我們現在是大人,你現在是老女人!」

  「嘿!沒有人告訴你老這個字是女人的禁忌嗎?」

  「我管他們去死,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再不為自己打算……以後我一定會威脅其他人不准帶孩子、孫子去找你,讓你孤獨終老。」

  「……」

  雖然知道阿劍是為了自己好,雖然老早就知道這孩子……好吧,對方嘴巴直,不過這番話對她的殺傷力依舊非常大啊。

  「總之,你不要再當個鴕鳥了,為了自己的將來、為了增強西蒙家族的實力,給我好好考慮迪諾加百羅涅的求婚。」後座的阿劍忽然精神抖擻地坐起身,「至於我,也該是時候了!」

  「甚麼?」

  「調頭到彭格列總部,哼,我可不像你們女人一樣扭扭捏捏的,我要把事情做個了結。」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驕傲啊。

  至於她和迪諾的事,就順其自然吧。


第3章 古裡炎真

  因為公務的需要到了日本東京。

  事情最後以意外飛快的速度順利完成,偶然得了一整天的空檔。因此他決定到並盛町逛逛。

  並盛町並不是他的出生地,回溯記憶中最早、有印象的片段,他是個土生土長的義大利人,生長在南端卡拉布裡亞轄區下的一座海島。

  家人與兒時玩伴相繼死去後,他才被澤田綱吉帶到日本並盛,短暫的住過幾年,在當地完成中學學歷、然後到高二時轉學,接下來的學業、生活與事業都是在義大利完成。

  不過回想過往,年少時期在並盛的種種依舊鮮明,身生地的記憶卻已一片模糊。

  「……你是古裡……沒錯,你是古裡炎真!」

  「是?」叫住他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身上穿著家居服,最容易讓旁人看一眼就為其打上「婦女」的標籤。

  從肢體動作也可以迅速判斷出是個毫無威脅、手無縛雞之力的平凡人,所以對方熱情的靠上前時,他只是不動聲色的退了一步保持適宜的距離,並沒有過於警戒。

  「你忘了我啊,我是之前都坐在你座位右前方的井川啊。」

  啊。

  確實有這麼一個人。

  不過他並不記得對方名字,也沒記得面孔,只是依稀有印象座位右前方有個嗓門又尖又愛笑的女孩。

  他擺出笑容,點頭,「你好。」

  「……你變得好多啊。啊,不說這麼多了,我們快走吧!」

  被對方一手扯住往未知的方向走,哪怕是經歷過多年大風大浪的西蒙家族首領,他掛在臉上的應酬性笑容也不免出現裂痕,「……井川小姐,那個……」

  「唉,還甚麼小姐啊,我早就嫁人了,叫我鈴木太太吧。總之先別管這個了,我們快走吧,為了這次同學會我可是特別托人幫我顧我家那兩個小的呢。」

  同學會?

  ※※※

  並盛中學第五十三屆的A班同學會地點是在商業街一間平價西式餐廳內舉辦。

  經歷了近十年,有青春少女變成身型豐腴過度的婦女,有帥氣少年變成禿頂大叔,也有沒什麼變的,當然更有曾經裝扮氣質俗氣的最後變成型男或知性熟女。

  一身阿瑪尼西裝、手戴勞力士名表、手工制牛皮公事包……一身行頭可見身價非凡的古裡炎真無疑最後一類人。

  雖然同學中不乏有幾位事業有成的男女,但是其中包括過去各科成績無一不掛個位數的古裡炎真,眾人自然是難掩驚訝。

  「是古裡同學?」

  「想不到你會來,一開始還連絡不到你呢。」

  「好久不見!你到外地工作嗎?」

  「方便透漏一下是從事甚麼工作嗎?」

  ……

  誤打誤撞加入同學會的他想,既然還有一段閒置時間,看看中學時的同班同學也是不錯的選擇,還順帶想好了一套說詞,「我在國外從事買賣業。」

  「喔,原來如此。」

  「真是不錯的工作。」

  「可以在各國四處跑感覺還真不錯呢。」

  ……

  眾人似懂非懂的點頭,不過也聽出了他無意對於他的工作進行深入介紹,因此轉了個話題。

  既然說到他,就不會忘了在外人看來與他關係比較好的幾個人。

  「話說回來,也有好幾年沒看見了澤田同學了。」

  「她畢業後不就到東京的私立高中讀書?後來好像就沒消息了。」

  「喔,還有山本和獄寺同學!」

  「獄寺畢業後我記得是回義大利了,那山本……」

  「阿武后來在並高還跟我同班呢,我還記得他同時參加棒球社和劍道社。」

  「喔!聽說那個時候棒球社教練要他考慮退了劍道社專心練習棒球,如果球技再精進點,鐵定會有球隊找他簽約,結果這小子一口拒絕了,事後我問他原因他還說甚麼他已經有工作了。」

  「哈,說是澤田綱子的員工對吧。」

  「是啊,還真是個愛胡鬧的傢伙。」

  「哈哈哈,不知道這個『金三角』後來跑哪了,這次同學會竟然沒一個聯絡的上。」

  ……

  最後所有人把視線轉移到他身上。

  「古裡你應該有他們的消息吧。」

  也沒什麼可以隱瞞的,他點頭,不負眾望但有含蓄的說:「綱……澤田開了間外貿公司,因為公事我們偶爾會連絡,至於山本和獄寺都在澤田底下做事。」

  「咦!?」

  「澤田開外貿公司?」

  「所以阿武這傢伙還真的跑去幫澤田工作啦。」

  「還真是難以置信……」

  「是啊,我還記得澤田數學、英文考試沒一次及格,真不知道她到國外怎麼處理檔、跟人溝通的。」

  「看樣子這三個人生活應該過得不錯。」

  確實挺不錯的。

  他點頭,「上一周澤田結婚,現在還在度蜜月。」

  隨口一句話又惹來了其他人的好奇。

  「澤田結婚了?」

  「男方怎麼樣?」

  「我記得國二年級的時候澤田就交了一個外國人。」

  「喔,那個據說是風紀委員長的親戚。」

  「我記得那一位看起來挺嚴肅的,是個德國人吧……」

  因為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他不禁有些好笑。「澤田的丈夫就是你們之前看到的那一位,人挺……話挺少的,不過對她很好。」

  身邊的一夥人還想說些甚麼,忽然被周圍的議論聲給打斷。

  「小京,你終於來了!」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最近覺得怎麼樣……」

  ……

  循聲一看,正好看見被幾個女性圍在中間、笑容依舊溫柔動人的笹川京子──以及她至少五個月身孕的肚子。

  懷孕!?

  作為疼愛妹妹的模範兄長,笹川了平不可能不提一下此事。

  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笹川京子瞞著自己哥哥。

  ……該不會是未婚懷孕吧。

  回想記憶中溫柔又守禮甚至有些保守的姑娘,他怎麼也覺得有些不協調。

  笹川京子禮貌的向大家問候,他正準備上前搭話,畢竟怎麼說都是同盟家族守護者的親屬,如果真是瞞著笹川未婚懷孕,他得考慮一下情況看要不要把真相告訴笹川了平。

  結果手機傳來了震動,從口袋拿出來一看,竟然是一則注明傳送者為「雲雀恭彌」的訊息──當初從綱子那得來了雲雀的手機號碼,他可從來不期望撥了電話會通或者對方會反過來與他聯繫。

  點開訊息。

  沒頭沒尾的一句就是『你在這裡做甚麼?』

  這裡?

  他還沒想好要做何回應,對方又傳了一條訊息:『算了。京子就麻煩你了。』

  另一邊京子跟女孩子們聊了一陣,忽然有些尷尬的說:「……不好意思,我不能待太久,我丈夫還在外面等我。」

  他透過玻璃櫥窗看到一輛沒有熄火的賓士。

  他打出『你在車上?』這段訊息回傳,並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

  「唉?不讓他進來坐坐嗎?」

  「雖然是同學會,不過家屬也是可以來的。」

  「京子我們再聊聊嘛,你離職之後我們好一陣子沒見面了。」

  「還說呢,真是太不夠朋友了,我要不是昨天跟英子通話,根本不知道小京懷孕了。」

  京子依舊搖頭,「很抱歉……他比較不喜歡人群。」似乎怕其他人對自己丈夫觀感不大好,急急忙忙說:「他沒有不准我來,不過我妊娠反應有點嚴重,所以他陪我過來,說會在車上等我……」

  ……

  最終結果依然是笹川京子短暫的出現然後離開,最後搭上那台神秘的賓士車,與從沒露過臉的她的丈夫相偕離開。

  他身邊的幾名男性望著賓士轎車駛離街道直到消失在轉角,好一會兒才開口。

  「還真是神秘啊,那傢伙。」

  「笹川還是一樣漂亮溫柔呢。」

  「真不知道是甚麼樣的傢伙,竟然可以這麼幸運娶到她。」

  原先與笹川京子對話的女生之一聳了聳肩,「京子一直很低調,我也不知道。」

  「咦?可是你們不是一起在並盛醫院工作嗎?」

  「我跟她那時候被分配在不同樓層,京子做事細心而且懂得也很多,所以後來都是負責照顧經濟能力比較好的單人房病患或者病情傷勢比較嚴重的病患。」

  他記得雲雀在四季交替時會出現過敏症狀。

  該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認識京子的吧。

  男士們唏噓不已,其中一位調侃著說:「在場各位男生,現在是真心話時間──國中喜歡過笹川京子的舉手!」

  經歷了社會歷練的眾人早沒了年少時的羞.澀,在女性們嘖嘖聲以及嘲笑目光下,訕笑著,好幾個人把手舉起來。

  他想了想,跟著把手舉起來。

  其中一位沒有舉手的男性看著他接著愣了下,「……我還以為你之前在追澤田呢。」

  追綱子?

  對方繼續說:「你們有一陣子一直蹺課,後來有天假日我和阿海他們就看到你和澤田在並中的後山,那時候你坐在地上,她在一旁笑得挺可愛的。」

  是因為看見他受訓時的糗樣所以才會笑得這麼高興吧。

  想到國中時被對方惡整的情景,回憶是少了恐懼不安與糾結,但依舊保留著無奈。

  印象最深的就是把他的日記本藏在冰箱底下然後騙他跑到山頂找回一本空白筆記本。

  當時他還一直猜想對方會不會認真看完日記本的內容,如果是,那肯定會知道他暗戀的人是班上的校花──結果,綱子似乎只翻了部分……說起來還挺傷人的,他為了學習日語而開始有紀錄的習慣,到後來真情流露寫了幾段抒發少年情懷,結果唯一的讀者完全不買單。

  他笑著搖頭,「不是。我和綱……澤田的長輩是舊識所以關係比較親近,說起來,澤田還算是我的導師呢。」

  「導師」這麼一個字眼在眾人眼中就是一個玩笑,因此很快就被帶過了,不過真實度只有他知道。

  同學會自然是聊天意義勝過吃飯,因此一群人坐在大長桌前閒聊、桌上食物也沒動幾口。

  在場或許只有他真正有在專心吃飯。

  不過他一邊吃,訊息依舊如實傳入耳中:這些名字有些陌生的男男女女目前的工作、家庭、生了幾個孩子,然後是奶粉錢如何難賺、經濟如何不景氣、國內政局出現甚麼變化……他們大多生長在並盛,然後也在並盛成家立業,遠一點的也就在大阪、東京就業,但依舊有相似的話題可以讓彼此不無聊。

  至於他。

  工作,在場沒有人與他一樣是黑手黨。

  家庭,他的家庭與他們的意義又不同了,老同學們說的都是娶妻、嫁人,結婚生子的家庭,至於他的家庭就等同於家族。

  孩子,他沒有,就算有,他的經濟狀況也不會讓他有養家困難,所以不會為了奶粉、尿布、柴米油鹽弄得灰頭土臉。

  而日本的政局……確實很重要,不過他分析的角度以及獲知的內.幕完全跟在場人士不同,聊起來未免太過驚世駭俗。

  話說回來,家庭這件事……

  許多人都說他跟澤田綱子有些像。

  他也覺得有這麼一點──

  或許是因為前陣子看澤田綱子嫁做人婦,他忽然也動了幾分成家的念頭。

  所有人一直聊到餐廳接近打烊時間才散場。

  「古裡你現在人住哪?」

  「並盛飯店嗎,要不要我載你?」

  他搖頭,「不用了,公司那邊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我要回義大利了。」

  「這麼快啊。」

  「還真忙。」

  「對了!手機、手機號碼快留下來!明年同學會你就算是拿刀架著也要讓本班的『金三角』回來!」

  拿刀架著……

  山本或許還會毫不介意、樂呵呵的笑著。

  獄寺發火倒也沒什麼。

  重點是笑容燦爛的綱子……

  留下自己手機,他無奈的笑,「我儘量。」

  ……

  搭上飛機的前半個小時,他在藤田石和早川光的號碼之間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詢問女人緣極佳的藤田石。

  「喂,阿石……對,我要回去了」他發現話語並沒有想像中的難以啟齒,或許心理老早就做好準備了,「……那個,怎麼樣的求婚方式女孩子比較可能會答應啊?」想起跳馬迪諾失敗了五次,他深覺這項任務絕對不像綱子形容的「Xanxus說該結婚了,所以她說好」這麼簡單。「……是嗎?……好吧,見面再聊。」

  結束了通話,他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給笹川了平。

  從前幾天的會面就可以知道這個做哥哥的根本不知道自家妹妹肚子已經有了好幾個月身孕。

  但想了想,還是賣雲之守護者一個人情,裝作不知道吧。

  畢竟從雲雀恭彌的態度來看是不會虧待笹川京子的。


第4章 澤田綱子

  從沒想過自己可以從並盛中學順利畢業。

  還以為會被雲雀學長狠狠咬殺一頓,接著收到結業證書,繼續在中學熬個幾年。

  似乎是因為那時雲雀學長還一門心思把目標擺在復仇者們,再加上裡包恩出現,因此她蹺課太多堂、學業成績未達門檻的問題迎刃而解。

  然而拿到畢業證書她也沒能高興多久,裡包恩一道命令就將她驅逐到外地。

  「這陣子我有些事要處理,會不在日本……」裡包恩勾起冷笑,「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不會餓死。」

  「一個人到外地求學是很困難卻也很重要的磨練呢,小綱要加油喔。」一向隨興、給予孩子最大自由的媽媽這一回依然二話不說的放獨生女到東京自身自滅。

  說真的,好歹在巴里安有女僕還有愛碎碎念的斯誇羅──可以想像沒有媽媽打理生活的日子會是如何的一團亂。

  當天晚上與Xanxus通話時隨口聊到了這件事,第二天早晨裡包恩就朝她丟了好幾個大紙箱。

  「別拖拖拉拉的,快收拾行李吧。」

  她偏頭閃過紙箱,揉了揉眼睛,大腦還沒完全清醒,「裡包恩,我記得沒錯的話我還有一個月才要入學。」

  裡包恩冷笑,「像你這種生活白癡就算提早一個月出發,還是無法適應新環境吧……喔,對了,」意味深長的摸了下帽沿的列恩,「別再打歪主意讓Xanxus送女僕來照顧你,下一次就不是粉碎性骨折這麼簡單了。」

  Xanxus送了女僕?

  不用想也知道派來照顧她的人被裡包恩打成重傷送回來,Xanxus一定會發火接著送更多人過來,裡包恩自然不會手軟,Xanxus送來的人絕對會被揍成重傷遣送回去、Xanxus又派比上一回更多的人、裡包恩再下重手……形成惡性循環。

  為了不讓巴里安工作人員數因為銳減,綱子只能點頭,然後打了通電話給Xanxus。

  電話那頭的Xanxus心情自然糟糕極了。

  不管何時,她的家庭教師與她的戀人總是為著幼稚且莫名其妙的原因形成拉鋸、暗中角力。

  所以這時的Xanxus肯定很不想聽見卻又預備著聽見她說不要再送人過來照顧自己,然後順理成章的暴怒,摔桌、揍部下。

  說真的,她內心的天平絕對是傾向Xanxus。

  不過在裡包恩和Xanxus千篇一律的鬥爭中多數選擇前者不過是因為:裡包恩惹不起,但Xanxus好忽悠。

  就像現在。

  「Xanxus,裡包恩真是太過分了,我還有一個月才要開學,竟然現在就要收拾行李。」

  電話一頭的Xanxus沒有回應,「……」

  房間唯二在場的裡包恩嗤笑瞥了她一眼。

  她暗暗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還有……那個……Xanxus可不可以不要派人來照顧我啊?」

  可以想見遠在千里之外的Xanxus會是如何惱怒了。

  「哼,裡包恩要你說的?」

  「才不是呢!」

  「你當我是白癡嗎?」

  「沒有,我才不會這樣想呢!要你別再派人來照顧我是我自己的想法……那個……不要讓其他人來,換你常常來找我,好不好?」

  常常看她和Xanxus上演這套戲碼的裡包恩挑了挑眉,離開房間,算是認可了她的解決方式。

  至於Xanxus沉默了一會,才說:「我知道了。」

  結果答應常常來看她的Xanxus果然實現了諾言,不只如此,還是在隔天夜晚,在她收拾好行李準備上床睡覺時,就這麼爬了她的窗跳進她的房間。

  「Xanxus!?」

  愣了下馬上想到促使Xanxus做出如此反常舉動的,正是因為自己前些日子無心甚至帶著玩笑性的一句「男女主角在窗前相會真是太浪漫了」。

  「嗚……!?」

  好吧。

  對此她完全不驚訝。

  就算Xanxus學著言情作的男主角爬牆私會愛人,下一秒依然是盡顯個人風格,大力的摟著她親吻然後把她壓到床上直接進行兒少不宜畫面。

  希望房間隔音好還不如希望風太和媽媽他們睡得夠熟。

  至於裡包恩……

  希望自己家庭教師會沒察覺還不如期待明天下紅雨吧。

  不管如何,讓女僕照顧自己這個紛爭總算圓滿收尾。

  至於第二天早晨的餐桌上,眾人對於忽然多出來的一位食客絲毫沒有表現出驚訝,藍波甚至乖巧的向Xanxus問好……她淡定的決定低頭專注於享用早餐、裝傻。

  媽媽給Xanxus煎了好幾塊半生不熟的肉排,然後笑著問:「Xanxus君以後會常常去看我們小綱吧。」

  Xanxus點頭。

  「太好了,有Xanxus君我就更加放心了。」

  又是這一句話。

  媽媽總是熱衷於向Xanxus囑託、要Xanxus照顧她。

  不只如此,還完全不擔心一個義大利人要怎麼替她找在東京的住處、辦理入學手續還有各式亂七八糟的瑣事……所以在裡包恩撒手不管的情況下全部落到了Xanxus頭上。

  處理這些事對於Xanxus來說自然不難,只是令她驚訝的是,原以為裡包恩丟下來的工作成了自己的任務,Xanxus免不了會發火,結果Xanxus二話不說聯絡了斯誇羅,對著通訊器命令了幾句,又罵了幾句「垃圾」、「快處理」,第二天就載著她和一堆行李到了東京的住處卸下行李,然後在她的要求下帶她在住家附近胡亂逛了下、熟悉一下地理環境。

  她原先還打算晚點整理住處,結果閑晃回來時,發現除了貼身衣物還放在紙箱、紙箱擺在房間內,其他東西早已調理的進行歸納。

  「咦?」

  不是說不能讓女僕來整理嗎?

  她還沒問出口就得到了解答。

  「喂──!你們總算回來了!」

  將礙事的長髮綁起來、身上圍上圍裙的斯誇羅手拿一支湯勺從廚房走出來。

  ……確實不是女僕。

  雖然知道Xanxus沒有更多意思,但是她第一次發現Xanxus不只會鑽漏洞,還有開玩笑的潛力。


第5章 澤田綱子

  一如媽媽之于她。

  斯誇羅對於Xanxus也是非常重要的。

  不得不承認,Xanxus很會享受生活,但沒了斯誇羅,恐怕也沒好到她哪裡去。

  所以不可能期待自己天天放學回家會看見斯誇羅這身廚娘裝扮。

  整理過新家、煮了頓飯,斯誇羅自然就是任勞任怨回趕回巴里安總部繼續處理堆積如山的公務了。

  至於Xanxus則是淡淡的表明他還會在這裡滯留一周,也就是說可以陪伴她一周。

  這聽來似乎很平凡。

  她一開始確實是這麼覺得,不就是孤男寡女長時間獨處在一個空間嗎?

  之前也不是沒有這麼過。

  不過她很快發現其中的不同──

  斯誇羅走後,真的就只有她和Xanxus了!

  沒有女僕、沒有斯誇羅、甚至沒有魯斯利亞或列為爾坦。

  因為她自己一句白癡的「不要讓其他人來……」,所以到頭來真的只有Xanxus來「照顧」她。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生活在媽媽過度的打理下已經嬌弱的慘不忍睹,但長時間讓人服侍、過著彭格列少爺生活的Xanxus絕對有過之而不及。

  所以她和Xanxus享用過斯誇羅離開前準備的晚餐後問題就出現了。

  餐後,Xanxus甩手就到客廳倒在沙發上,閉上眼以免讓自己心情更糟糕──她一眼就看出來這間公寓絕對算得上高檔,比起外地求學生必須住在離校遠,每天公車地鐵通勤;整個住處就用一牆水泥牆分隔出浴室和臥房,當然更多還有跟陌生人共用浴室的;住處空間小而且設備老舊……但斯誇羅找來的這一間完全沒有這個問題,房間、浴室、客廳、陽臺、廚房都有且分得清清楚楚,是窮苦求學生心中不敢渴望的夢想。

  但是Xanxus心情依然很糟糕。

  顯然醞釀著怒火回巴里安後好好教訓辦事不力的屬下。

  至於這間公寓有哪裡惹到Xanxus,她猜最大原因還是太小,但在寸土寸金的東京,斯誇羅找的又是步行五分鐘就可以到她即將就讀的高中、位於交通樞紐區的公寓,周圍的地早已被其他富豪所佔據,就算沒有,Xanxus只給出一個晚上的時間,任憑斯誇羅再萬能,終究不夠他進行拆遷、翻修,把空間合併成Xanxus可以接受的大小。

  再來或許還有空間設計,空間不大又想五臟俱全的情況下自然是對於空間規劃斤斤計較,但這一間的規畫她只能說已經非常大方了,如果不是Xanxus出錢、斯誇羅出力,她很可能會找到床鋪平時貼在牆壁上或者躲在書桌底下、讓Xanxus看了包准會罵她一頓的宿舍。

  在Xanxus不明說的情況下,她目前只能想到這麼多了。

  默默的把盤子碗筷迭一迭拿到水槽清洗,雖然很懶,但偶爾她還是會幫忙媽媽洗碗,這不是甚麼技術活,除了要小心她手拙把陶瓷用具摔破、不殘留泡沫在餐具上,其他的完全不是問題,這裡甚至有烘碗機而不是像家裡必須以人工方式把每一件餐具擦拭乾淨──直到最後一個盤子擺進了烘碗機架上,不知為何,她心情參雜著矛盾的愉悅與不安。

  這難道是所謂離家孩子的奇妙心聲?

  不過至少這份愉悅給了她一些動力。

  她隨手甩了甩手上的水漬,但指尖手掌還留著至少還要一段時間才會散去的洗潔劑泡沫味──她拿這雙對Xanxus來說肯定刺鼻難聞的雙手去摸Xanxus臉頰,然後被對方皺著眉一把抓住手腕。

  她眨了眨眼,「Xanxus還在生氣嗎?」

  這句話有問等於沒問,跟Xanxus相處了這麼久,Xanxus表情變化一直不大,或該說在外人眼中都是那副不悅神情,但現在她依舊可以從Xanxus的眼神判斷出對方還在生氣。

  這個想法如果讓Xanxus知道,後果真是不敢想像──不過她覺得Xanxus像個在鬧脾氣的孩子。

  她甜甜的笑著,坐在Xanxus大腿上、雙手順利掙脫,環住Xanxus的頸部,「我會洗碗也會掃地喔。我剛剛已經把餐具都洗乾淨了!」

  Xanxus鼻子發出嗤笑聲。

  「所以Xanxus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撒嬌攻勢依舊非常有效,Xanxus雖然嫌她吵,卻沒有把她推開,讓她繼續賴在自己身上。

  ……

  洗碗這件事算是解決了──當然不是她會洗碗會掃地所以全部由她包辦這麼簡單。

  雖然過去一直幻想做個襯職的家庭主婦,不過既然是彭格列首領,註定她未來就是一位新時代職業婦女,那麼家務由她的伴侶負責一部份並不過分吧。

  所以當Xanxus去洗澡時她又偷偷去廚房讓兩隻手浸泡入洗潔劑的水中。

  同床共枕時,Xanxus瞪著她的雙手好一會,卻沒有推開她大言不慚在他臉上胡亂摸來摸去的手。

  罕見的沒有壓著她測試新床鋪的耐久度,第二天一早Xanxus就準備砸錢買一台洗碗機。

  不過馬上遭到她的阻止。

  「不可以,媽媽說洗碗機都洗不乾淨,會殘留很多毒素的!」

  「……」

  有些受傷的看著Xanxus,「Xanxus不喜歡我手上的味道嗎?」

  準備縮到身後的手被對方一把抓住。

  她揚起會令自己學生古裡炎真為之戰慄的笑容,「以後我洗碗的時候Xanxus可不可以在旁邊幫我擦盤子啊?」

  Xanxus眼神不善的看了她好一會兒,難得對她下了蠢貨白癡之外的評語,「狡猾的丫頭。」

  她還是笑嘻嘻地說:「Xanxus對我最好了。」

  結果自然就是一起洗碗。

  倒垃圾、掃地也是。

  Xanxus不喜歡被稱作垃圾的人,更何況真正的垃圾,但她撒嬌連帶耍賴的迫使對方加入了這些平日的清潔工作。

  她發現平時看起來無聊的打掃工作因為Xanxus的加入顯得有趣且令人期待。

  就算逼迫Xanxus加入打掃行列,一起掃地、提著垃圾袋下樓一起丟垃圾,也不代表她真想要顛覆Xanxus的其他生活習慣。

  當第四天Xanxus帶著她到百貨公司男性專櫃挑選一件的價位掛了好多顆零、足以讓一般人好幾個月不吃不喝的西裝時,她倒是樂在其中,還在一旁插科打諢,讓不想跟她計較的Xanxus又一連買了好幾套,一旁的服務員則是從容淡定的站在一旁笑著,樂得清閒。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便喜歡看男生穿著西裝、軍服……可惜Xanxus不打領帶。

  刷卡結帳時,Xanxus隨口問:「你有甚麼要買的?」

  「有喔。」

  Xanxus轉頭看向她。

  她在心中為Xanxus即將可能出現的表情暗暗好笑著,表面上淡定的說:「內衣。」

  「……」

  櫃檯人員還非常熱心的告訴他們女性內衣專櫃在幾樓,有哪幾個牌子是年輕(有錢)的女孩喜歡的。

  逼迫Xanxus跟著她進去一堆扎眼的女性貼身衣物未免太過頭,所以Xanxus臭著臉等在門口,她則在服務員的協助下挑選著合適的胸衣。

  「妳男朋友還真害羞呢。來我們這裡的情侶,如果是外國男友,還會跟在一旁討論款式喔。」

  「呵呵……是我把他趕到外面的。」其實她覺得等在門口、四散殺氣的Xanxus比較可愛,如果哪天Xanxus會參與這種討論她才會覺得可怕吧。

  因為她謊言腦回路順利聯想到與真正答案相聚千里之外的服務員笑的一臉調侃,沒多久就拿了豹紋圖案還有黑色蕾絲邊款式、內部墊了厚厚一層的胸衣,大力推薦她。

  不知道會不會玩太凶……

  Xanxus對於男女深入交流這種活動其實是矛盾的既開放又保守,一方面沒忌諱她未成年的年紀,另一方面又……毫無創意可言,當然,她一點也不需要也不希望Xanxus有所謂的創意精神。

  不過也正因此,她不確定自己某一天晚上穿著暴露、躺在床上跟Xanxus玩「創意」會不會讓Xanxus暴怒。

  「女孩子偶爾要狂野一點,太保守會讓男朋友覺得無趣喔。」一面說一面又往她手上塞了一件黑色薄紗、有穿等於沒穿的睡衣,「這件就送你吧。」

  「……幫我包起來。」

  服務員幫她把大包小包的貼身衣物裝進紙袋後,她才讓Xanxus進來刷卡。

  結果當天晚上嘗試著穿上睡衣後她發現效果跟之前根本沒有差別,而且第二天早上起來還聽見Xanxus與古裡炎真通話,命令後者每隔一段時間就得讓自己的守護者之一早川光過來探望她。事後警告坐在床上神智才恢復一半的她、要她少跟碧洋琪接觸。

  雖然早就猜到自己昨晚做的事很可能會讓Xanxus不高興,但她還是不大懂Xanxus為何要生氣。

  不過既然Xanxus不喜歡,她也只好把新買的貼身衣物塞到衣櫃最下層。


第6章 澤田綱子

  當Xanxus回到巴里安時,一直被壓抑在心中的事總算浮現檯面。

  實在非常不想被裡包恩丟到東京讀書啊。

  是因為越是回避的事就越會發生嗎?──不管是舊的時空還是現在這一個她都碰上必須到外地求學這一段,難道這真的是宿命?

  「十代首領,請讓我跟著您一起待在這裡讀書吧!」

  「哈哈哈,獄寺,我們才剛過來,你怎麼又要走啦?」

  「混蛋,別拉著我啊!」

  自詡為她最忠貞部下的獄寺在她聽見了門鈴、打開門後,自然是二話不說的發出了如此宣言,接著就回頭準備乘車回並盛的住處準備收拾行李。

  好在山本眼明手快的把對方拉住了。

  但就跟「過去」一樣。

  舊有的那段時空在她記憶中已經逐漸模糊,但起碼這件事不會忘記──她也是到外地就讀高中,守護者中唯一與她同校的就是硬是要跟來的獄寺隼人。

  舊時空的澤田綱子是因為暗戀獄寺自然是半推半就的許可了,但在這邊,就算她跟Xanxus沒有任何關係,也沒有其他戀人,她也絕對不會答應由她男性朋友中的一位單獨陪同她到外地求學。

  一對年輕男女到外地求學,怎麼想都不對勁。

  理所當然該拒絕。

  至於拒絕的方法……

  看了一旁擺明就是在幸災樂禍圍觀著的裡包恩,也知道沒法指望了。

  事實上她也發現了,訓練炎真的時候隱約有一點、直到她正式升上三年級時,裡包恩大多時候就任她發揮了,偶爾會下個決定美其名曰新訓練實為看她好戲,但並不會過分干涉。

  有幾回她甚至當著裡包恩的面讓裡包恩背了黑鍋,裡包恩卻也只是瞪了她幾眼便就此揭過。

  因此這一回依舊是任她發揮。

  「不行。」沒等獄寺爭辯,她又說:「我得拜託獄寺君一項更重要的任務。」

  「十代首領請說!」

  「雖然沒有對外公佈,但九代首領告訴我,我大學畢業後就會繼承彭格列首領的位子,但在這之前如果沒有可信任的人替我先進入彭格列總部處理家族事務,我怕未來我得花費更多時間適應──所以,我想麻煩獄寺君先到彭格列總部實習。」

  獄寺點頭如搗蒜,「請不要擔心,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

  「獄寺還真有活力啊。」山本。

  「果然甚麼首領就有甚麼守護者,還真是蠢忠的部下。」裡包恩。

  「……」她。

  幾個人望著獄寺匆匆離開的背影,直到對方徹底消失在視線範圍,才淡淡的轉身進入公寓。

  雖然是臨時想出來的解決辦法,不過如果聯絡爸爸,要爸爸幫忙安個位子給獄寺,應該是沒問題的。

  至於第二天來拜訪她的古裡炎真倒是松了口氣,隱隱帶著「保持距離真是太好了」的想法──她怎麼會不知道?她自己以前有好一陣子把裡包恩當作生命中的夢魘,作為過來人,古裡炎真的內心活動她可清楚得很。

  三浦春握著拳頭保證,「綱子小姐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炎真先生的!」

  「與其擔心我們,不如擔心你自己吧白癡。」持田劍介。

  「大姐頭,以後我們要見面的話會比較方便呢……要常常參加我的演唱會喔,我會把大姐頭安排在第一排座位的!」

  「前任Boss夫人要想Me喔。」

  ……

  所有人都誤會了,她的眼神並不是傳遞孤單不安,而是遺憾。

  「不是的。炎真君、各位,我是想,既然訓練還沒結束,一起跟我留在東京三年怎麼樣?」

  「「「……」」」下一秒,所有人異口同聲說:「我還有事,先走囉!」

  奇怪。

  東京有這麼糟糕嗎?

  ※※※

  還是成高。

  還是C班。

  前座還是那個一臉所有人欠他錢、擺明不想讀書是被長輩逼過來的城田彥。

  「看甚麼看!?」

  「沒事……」她搖搖頭,用書本擋住自己臉,決定接下來三年都盡可能避著對方走。

  只能感歎命運捉弄。

  第二天一早,戴上沒有度數的粗黑框眼鏡、紮著松垮淩亂的馬尾、雙上熟悉又陌生的制服,還沒站在鏡子前欣賞自己的新形象──

  「蠢綱,你又在打甚麼歪主意?」

  裡包恩就闖進了她的公寓。

  話說回來,裡包恩不是有事要處理嗎?怎麼還在日本?

  她學著國中時時常看到許多戴眼鏡同學都會有的動作,用食指推了下架在鼻樑的鏡框,「這是為了低調。」

  「……你似乎瞞著我不少事呢。」

  她歎了口氣,說謊伎倆騙不過裡包恩,說實話裡包恩肯定會感到有趣接著再添一把火。

  只能含糊地表示:「就當是為了塑造新形象吧。」

  裡包恩半信半疑的點頭,似乎因為她的話得來了靈感,「從並盛町轉學進都市高中的村姑嗎?跟你的廢柴身分一樣不都是丑角?」

  自己的預感果然沒錯。

  裡包恩很滿意她內心崩潰、臉上卻淡定無比的表現,下了最終指令,「同質的形象演繹可沒有甚麼難度──既然碧洋琪費了這麼多時間訓練你的儀態,這一次就以『富家大小姐』的新形象,作為考驗吧……時間就是高中三年。」

  「……」

  又是淑女形象。

  裡包恩就不能換點別嗎?

  ……

  頭髮細心梳理、衣服校裙燙得平整、說話必須弱聲弱氣、笑只能淺笑微笑摀住嘴笑……當然還有許多她不想記卻在碧洋琪得有毒料理加持下不得不趕緊記住的規矩。

  或許她天生就不是溫柔賢淑型的,優雅淑女也不是刻在骨子裡風範,所以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做作──理所當然被全班同學抗拒,一直到第一學期學期末,就連班上行事囂張的城田彥都已經在這塊新領地建立了自己的人脈,與隔壁班的同性質同學稱兄道弟,她依然是獨來獨往。

  尤其是學期末與並高的棒球友誼競賽中,被實力一直不怎樣的並高打敗──並高竟然在九局下半由一個一年級名為山本武的菜鳥一計內野全壘打一舉奪下四分、最終以一分之差逆轉局勢,打了一直自詡實力勝過並高的他們一計響亮的耳光。

  而在這敏感的時刻,在場中央被隊友團團圍住、笑得一臉燦爛的山本武竟然沖到了躲在角落圍觀的她面前,彷佛看不到所有人敵視的目光,「小綱!總算看到你了!你最近過得怎麼樣?新學校還適應嗎?」

  她淡定的點頭。

  「太好了!我爸爸前些日子還跟我問起你呢,還說放假你回並盛的話,就請你吃壽司……」接著對著她又是揉頭又是捏臉。

  ……

  所以下個學期同學對她的觀感連帶態度又降了好幾分時,她並沒有驚訝。

  其實目前的情況比初中還未遇見裡包恩時的那段日子還好上不只一點,起碼她不是萬年值日生、動不動就課桌椅文具便當失蹤、被鎖在器材室體育館。

  他們只是刻意的無視她、不與她交談。

  但或許是習慣了有獄寺、山本、炎真……大家的陪伴,被孤立的感覺如今顯得有些陌生,也有些難受──山本沖到她面前不顧她形象的把她頭髮揉成一團、臉頰扯成大餅臉時,她心裡不只非常高興……

  很懷念他們。

  分明假日就可以見到他們其中的幾位。

  但並非住在並盛的家,就讓她覺得自己與他們之間隔了一道牆。

  她想就算是關係最差勁的六道骸到了她面前,她也會非常高興。

  結果才這樣想,當天就來到熟悉又寧靜的夢境。

  「Kufufufufu……你看起來過得不錯,精神力強了不少,竟然可以強制與我產生聯繫……還真是有趣。」

  「日安啊,骸君。」

  ……

  最後她懷著閒適又莫名的心情與六道骸在夢境中散步。

  這絕對是她過去意想不到的活動。

  雖然散步時六道骸閒聊的話題都有些非主流──不過她不懂自己以前為甚麼會被一句奪取身體嚇個半死,分明六道骸人在千里之外的復仇者監獄,能顯形施術已經是最大極限了──,不過總體來說,他們的互動還算友好。

  這一個學期的校園生活依舊是平淡的進展著,同學大多……好吧,是幾乎都選擇無視她,至於課業方面勉強維持在及格線上下,就是如今看來小兒科的體育課,為展現「淑女風範」,她也只能將每一個動作放到最緩,做作到自己都牙酸──每當這個時候看見同學各異的表情,她心裡竟然生出扭曲的快意。

  而其他方面,除了意外拉到六道骸0.00001分的好感值之外,她不負眾望地把公寓弄得一團糟。

  沒有Xanxus在旁,做家務對她來說失去了樂趣,因此她總能在地面製造一堆紙張以及用過的衣服、水槽則是泡著沒清洗的碗盤──

  上個學期假日Xanxus來時還會逼著她打掃,她則會不情願收拾一團亂,然後又被自己製造出的蟑螂、螞蟻、蜘蛛嚇到時死扒在Xanxus身上要對方解決害蟲,雖然以往在家裡害怕的要她打害蟲的是媽媽,不過她忽然發現並不是真的要害怕才能讓男性為自己效勞。將撲殺噁心的節肢動物的工作交由自己的戀人來完成是女孩子的特權。尤其當Xanxus不耐煩的解決了這些穿行在客廳廚房四周的生物後,會拍了拍趴在懷中竊笑的她的背,「白癡,有甚麼好怕的?」

  這使得她更堅定了要「害怕」的決心。

  可惜這個學期開始,Xanxus看不下去她每一回都「嚇得」撲到自己懷裡,因此在遵守與裡包恩「不帶女僕」的協議下,帶了斯誇羅或列維爾坦來協助……或該說是將一團亂全部交由他們處理──最近都帶著列維,因為比起會因為所有公務砸在身上,現在又加了一項清潔工作、氣得拿刀把客廳整個砍掉重新裝修的斯誇羅,列維溫柔多了。

  至於一如既往把將爛攤子拋給下屬的Xanxus則是拉著她到附近的餐廳吃過一頓飯,回來又能迎接乾淨的空間了。

  總之,校園生活勉強過得去,假日生活則是她這一年最期待的一部份。

  ……

  一年級步入尾聲、結業式在冗長的演講過後總算結束,她背著書包走在人流、來到校門口,接著熟悉的一幕再度上演──在陽光照射下黑到發亮的轎車囂張地停在校門口,無視周圍人群的目光洗禮。

  就在她以為司機又一次因為她的踟躕準備要狂按喇叭時,前座車門打開──怪不得,這一回司機不是斯誇羅是列維,否則用喇叭虐待完眾人耳朵後,必然會搖下車窗改由嗓門上場。

  其實司機是斯誇羅還是列維都沒好到哪去。

  「Boss夫人!」列維一個九十度鞠躬然後為她拉開車門,「Boss已經在住處等您了。」

  有些不懂他們究竟在搞甚麼噱頭,她只能選擇坐上車。

  列維絕對說不上是個好隊友,儘管他已經盡力了,但他一路上焦躁的想在車陣中以時速150公里狂飆,又怕她危險或者隱忍著怕她察覺到甚麼所以她能從後照鏡看見列維憋著一口氣無法吐的難受模樣。

  學校到住處不過步行五分鐘時間,他其實不需要這麼焦慮。

  不過列維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如臨大敵的將她護送至門口、為她打開公寓鐵門,接著一溜煙就跑不見蹤影。

  有部下如此表現──所以在她看見客廳、能坐著絕對不會站著的Xanxus罕見的站著並早有準備的朝她走來時,她一點也不驚訝。

  Xanxus一手抓著她的右手,一手早拿著戒指盒,把盒子裡的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才說:「嫁給我。」

  話說出口,Xanxus才因為自己順序問題皺眉。

  她當下第一反應是:好可愛。Xanxus絕對是在緊張吧。

  第二反應:果然。但怎麼說都是衷心的下屬,為了列維的生命安全,她絕對要表現的很驚訝。

  第□□應卻緊接著出現了:喜悅夾雜著鼻酸。陌生記憶與這一場蹩腳卻不失真摯的求婚場景重和,使她再一次確信Xanxus絕對會取回失去的記憶──眼淚快滴下來了。

  她撲到Xanxus懷中以掩飾自己失控且不對場合的情緒,「好!」

  過一會兒她忽然想到:一個激動、狂喜中的少女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

  逆推!

  下定決心後她也不再猶豫,伸手去扯Xanxus衣襟扣子、踮起腳尖對著Xanxus下頷一陣親吻亂啃。

  「澤田綱子!」

  她躲開Xanxus想阻止自己的手,「不行,今天換我!」

  ※※※

  她以為Xanxus「既然」求婚了並且成功了,理所當然就要去登記、在九代首領的要求下盛大舉行婚禮儀式。

  「既然」代表著,依她對Xanxus個性的理解,Xanxus十之八九會認為,他的女人就是他的,沒有垃圾敢去碰,所以不用求婚戒指、法律關係去束縛、證明,所以──所以他為甚麼向她求婚啊?

  而且僅此而已,沒有進一步行動,只是私下彼此佩戴戒指表明心跡,她不可能右手真的時時帶著價值連城的大鑽戒主動招人來打劫或者鋸手指,因此甚至只能與其他三枚戒指一同用鏈子掛著藏在衣服內。

  所以為甚麼求婚?

  疑問一直掛在心中許久,直到過了許久、真正與Xanxus成為法律上的夫妻關係後她才知道,這時的Xanxus看出了她心情不愉快,時不時向他鬧脾氣,例如分明不害怕卻還要他處理蟑螂螞蟻、刻意將公寓環境弄亂……因此誤以為她是對兩人的關係感到懷疑,所以請教了忠誠能幹的某名下屬後,得來了這個向她求婚的解決方案。

  不管怎麼說,這個方法誤打誤撞真的使她進入成高所帶來的壞情緒一掃而空──或許在這裡她依舊就讀成高、依舊是C班學生、依舊又一次見到這些出現在陌生記憶中的面孔……但她與Xanxus在一起,早已證明了兩個時空無法照著同一個軌跡走,她又何必刻意回避迎面而來的一切?

  說到底,會被同學們排擠,正是因為她打從心底在自己與成高同學之間建了一道牆,才會被他們所排拒吧。

  ……

  二年級開始,一場友誼賽也意外為她的校園生活帶來了轉機──

  劍道錦標賽前的友誼賽,她刻意沒有出現在現場,還是聽說並高的選手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可見真正碰上錦標賽時,逆天的並高依舊可以將過去實力都穩壓自己一頭的成高揍成一頭豬。

  選手被稱作「無恥的持田劍介」、「像是瘋子一般的傢伙」──所以應該是她認識的那一位元持田劍介吧。

  放學時有預感會被眾人口中那位「無恥的持田劍介」堵在半路強迫決鬥,但她依舊決定拚上一回,鈴聲一響就扯起書包往教室外跑,目標直向著──女廁。

  結果一個小時出來後,卻發現持田劍介站在廁所外,「總算逮到你了!」朝她丟了木劍,「這一次我一定會贏過你,澤田綱子!」

  持田劍介依舊秉持無恥原則,發出宣言後不給她準備機會就舉著木劍往她頭頂一揮,她強大的反射神經馬上舉劍架住,然後一腳踹了對方腹部,讓對方一屁股跌在地上。

  「無恥的傢伙!劍道沒有這個規矩!」

  她聳了聳肩,等持田劍介站起身後一劍準確地打在持田的頭頂,不過因為沒有護具,她收斂了力道,以免造成腦震盪。「men,澤田綱子得分!」

  「該死!」

  ……

  惱羞成怒的持田劍介輸了十多場才訕然退場。

  離開前還不忘留下一句主角式宣言:「我絕對不會放棄的!」

  結果……

  結果偶然路過、圍觀這場鬧劇、座在她前座的城田彥意外被她收服了。

  一直以來掛名劍道社卻從不曾參加過社團活動、對劍道也毫無興趣的城田彥表示:這場精彩的對決觸動了他內心深處那一腔熱血,因此他決心要以她澤田綱子為目標成為優秀的劍客。

  「那個、城田同學……」

  「果然是強者的低調吧,一直以來因為你謙虛的收斂實力而誤以為你是廢物、有眼不識泰山的我還真是愚蠢!」自言自語一番後的城田彥眼神越發堅定,「決定了,澤田綱子……不,大姊頭,請加入我們劍道社,讓我們贏過邪惡的並盛高中吧!」

  「不……」

  「不要擔心,我知道大姊頭是有苦衷的!身在富有人家不得不掩藏自己內心最真實熱血一面的難處我能感同身受!」

  「……」

  「大姐頭,我曾經也像你一樣的消沉,被動地順著父母的想法塑造出他們心目中的我的樣子,被迫進入高中、課後補習還有亂七八糟的才藝課程……但是今天在面對無恥敵人毫不退縮、英勇作戰的你打醒了我,人生不應該是如此,只有我們自己是自己的主宰者!所以──」一首扯住她的手,「走吧,一起到劍道社報到。」

  「……」雖然也是個腦回路異于常人的傢伙,但她也因此松了口氣。

  再一次意識到她此時此刻真正身在成高、前座城田彥的形象也更加立體了──

  不再是那個脾氣糟糕、在舊時空與澤田綱子有過短暫戀情的、被當作另一個人影子的替代品。

  ……

  所以最後她加入了劍道社,也參加了該屆錦標賽,獲得亞軍──她肯定如果她沒有在決賽前被雲雀以「背叛並盛」的罪名狠狠咬殺一遍,她絕對會是該屆冠軍,而不是現在這個站在講臺前,笑得一臉奸詐的持田劍介。

  「澤田大姊……」

  「大姐頭不要難過,我們會替你復仇的!」

  「明年、明年錦標賽一定可以得到冠軍!」

  ……

  雖然是安慰的話語,不過她還是聽出了隊友們的失落。

  被雲雀揍可以算是「不可抗力的因素」,但是──如果她一開始用心「對付」雲雀,例如把雲雀的怒火轉移到復仇者監獄的百慕大身上、巴里安的白蘭身上……或者義大利的裡包恩身上也行,也總好過為了敷衍了事而被打成重傷導致自己失去了與對手競爭的實力。

  她舉起木劍,「明年我們絕對會打敗並盛高中,得到冠軍!」

  「沒錯!」

  「大姐頭加油!」

  「成高必勝!」

  「冠軍絕對是我們的!」

  「無恥的並高,下一次絕對會贏過你們!」

  ……

  看著因為她的一句話,使得場上所有成高同學異口同聲歡呼起來。

  她想──淑女形象果然不適合她。

  真不知道裡包恩到時候會如何懲罰她。

  不過到時候再說吧。


第7章 澤田綱子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段是艾利亞以大空奶嘴讓綱子找回舊時空記憶時,綱子以旁觀者身分看待舊時空自己的故事

  大腦像是被灌入一大杯涼水,詭異的酸麻感由頭頂流竄至腳底。

  眼前先是灰而後是白茫茫一片,最後以一個點為中心,景物逐漸出現了輪廓、物體細節……總算回歸應有的模樣──她,或者該說「她」,正在並中校門口。

  「蠢綱。」

  熟悉的稱呼、熟悉的口吻與音調。

  「她」將目光轉向聲源處,看見「她」的家庭教師。

  「就這麼點距離你就受不了?還真是太糟糕了……再跑十圈。」

  「裡包恩!」「她」的情緒出現了強烈的波蕩、埋怨與無奈以及連篇無用的話語紛遝而至──不過這些還未表達出來前就因為裡包恩直指太陽穴的那把槍而終止,撐起疲弱無力的身體繼續邁開腳步。

  ……

  平凡的「裡包恩式」特訓。

  在她剛認識裡包恩時,確實有過這麼一段。

  接下來的生活高速快轉。

  挑釁雲雀學長、獄寺隼人站在講臺上,兇狠的眼神直直瞪著「她」、獄寺之後是山本的加入、六道骸對並盛民眾的一連串攻擊、巴里安出現、守護者的集結、指環戰爭取得勝利……到目前為止,「她」就是她,就像入江正一與艾利亞說的,時空在某個段落出現重啟進而產生分歧,而在這之前,她與「她」、與舊時空的澤田綱子都是同一個人。

  而在之後,她不可能每件事都記得清清楚楚,但也注意到兩時空的不同,首先並且理所當然的,入江正一沒有在指環戰爭一個多月後出現,「她」的生活依舊充斥著守護者與裡包恩的特訓,接著成功升上了並中三年級。

  三年級是個關鍵的時刻,她知道許多學長姐會選擇課業、社團活動甚至感情一把抓,任課老師時常在課堂上抱怨每一屆三年級備考生毫無身為學長姊的自覺,帶頭玩起校園戀愛,一面迎戰升學考、一面學著言情戲的男女主角般玩起生死戀──她覺得這不只是傳染,也是一種集體壓力造成的感染。

  因為就連「澤田綱子」都不例外。

  同學接連幾次的調侃、緋聞物件無微不至的照顧──「澤田綱子」不負眾望的戀愛了。

  愛上了自己的夥伴、同班同學,獄寺隼人。

  「她」開始注意自己在獄寺面前的言詞、找到任何機會偷看對方、與獄寺獨處時越來越沉默,氣氛越來越尷尬──直到有一天夜裡,裡包恩問:「蠢綱,你能夠分辨清楚喜歡或欣賞嗎?」

  ……

  一陣苦口婆心的勸說後,丟給了「她」一道二選一的題目。

  「不要拖拖拉拉的,喜歡就去表白;不喜歡就不要浪費時間在少女情懷上,你的人生不值得你在這上面耗費。」

  時間期限就是明天中午以前。

  就算別人說她與「她」是同一個人,但她發現自己開始無法完全瞭解「她」的想法了,哪怕借用著「她」的眼觀看、體驗「她」的情緒與思緒的波動……「她」十秒鐘內給出的反應依舊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語氣輕鬆地笑:「裡包恩,你想太多了,真的。」

  但在腦海依舊一遍又一遍的回想、描摹著,那個性格有些衝動、暴躁的少年,回想每一日精神洋溢道早,不由分說接過書包替她背著的身影、與她對視時寫滿喜悅與全然純粹專注忠誠的眼神、耐住性子向自己解釋數學題目的嗓音、跌倒時朝她伸來帶著薄繭,骨節分明的掌心……一點一滴的回憶交織,片片如夢似幻──

  「她」的內心絕對沒有表面來的輕鬆。

  ……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得嚇人。

  「她」與獄寺隼人身上那股微妙的張力看似消失了,「她」所需要煩惱的,是升學考、裡包恩的訓練,依舊需要接受彭格列繼承人課程,會被斯巴達式教學弄得渾身傷;依舊接受正規教育,被考卷、作業淹沒,被不及格成績追著跑;依舊會受挫時吐槽、偷懶。

  然而又有些不同。

  平凡得如同褪了色的照片。

  最初遇上六道骸、巴里安等人、心中所生的那股驚心動魄再也找不到了。

  逐漸開始深入黑手黨的社群,過往的團隊合作、家族情誼、那些光面的熱血的如同少年漫畫的情節──有是有,但「她」也開始知道,這並不是黑手黨的一切。

  抱怨、吐槽,失真了不少,她猜想,這不過是「她」調劑身心、把握最後任性時光的方式。

  平淡如水的時光不間斷的流逝,高三畢業後的暑假,裡包恩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離開,說是有事要到彭格列處理一趟,不過還不忘離開前將「她」一腳踢到東京接受高中教育,學習自立。

  上飛機前,裡包恩意味深長的說:「有獄寺陪著你,你應該不會餓死吧。」

  「……獄寺君?」視線忍不住瞄向不遠處的獄寺隼人,確認對方並不知道自己是被討論的物件才松了口氣。

  「蠢綱,你以為你瞞的過我嗎?……」冷笑了聲,又說:「獄寺隼人應該會是個不錯的情.人。」

  ……

  獄寺確實與「她」同樣來到了一所名次與名聲不上不下的私立高中,分別是A班與C班。

  得益于裡包恩那句話,「她」從不主動靠近A班、盡可能回避成為A班風雲人物的獄寺,不過這並不會減退獄寺的熱情,幾乎是每一堂下課,獄寺都會跑來找「她」,因此「她」與獄寺是同班、同鄉、青梅竹梅、遠房親戚……各種奇怪的傳言都跑了出來,「她」對此的反應都是搖了搖頭,笑說不是,內心卻沒有澄清的想法,甚至為與自己的嵐守在外人眼中有更多關係而打從心底感到愉快。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她」放下手中的鋼筆、慢條斯理地把桌面塗滿塗鴉與寫滿無意義字眼的紙張折起來,「對不起,你剛才的話可以再說一次嗎?」視線角落已經察覺到因為下課時間而出現閒適、懶散狀態的同學們因為這場對峙出現專注,視線以他們為中心投射。

  也對,「她」在高中的形象定位是成績中下、體育尚佳的乖乖女,但眼前這一位來找自己麻煩的是出了名的壞學生,坐在自己正前方的城田彥,從沒交談過一句話但依舊是「她」在班上第一個認識的人──這裡不是並盛,沒有雲雀學長的咬殺、也沒有被感化招編入風紀委員,因此他可以如此明目張膽聚眾打架、在校內抽煙喝酒、校外與混混地痞流氓結党。

  經過了這麼久的訓練,要說會怕他這種人是不可能的。

  不只不怕,有時看他甚至有些懷念。

  相貌完全不同、雖刻意裝成混混,但氣質明顯出生上層家庭、是個讀書的料,但成績與「那個人」無法比較、「那個人」更不曾對「她」表現出這種惡劣放肆的態度──但「她」,這個她無法理解的「澤田綱子」總是以微妙與懷念的心情去偷窺前座的同學。

  至於與「她」對峙的城田彥顯然被這慢條斯理的問句氣極了,這會兒面紅耳次、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她」開始猜想是摔桌還是會揍「她」一拳──前一個隻會讓「她」對過去同樣發生過的情況會心一笑,然後默默收拾滿地狼藉;後一個「她」會佯裝勉強閃過。

  畢竟「她」現在可是柔弱淑女澤田綱子啊。

  形象破功估計會被碧洋琪招待一個禮拜的蛋糕吃吧。

  「我說,你和二年A班的獄寺隼人有甚麼關係?」

  整個二年級都知道「她」與A班的獄寺隼人很熟。

  這也是為甚麼要找獄寺算帳就牽連上「她」了,不過這次是因為甚麼原因呢?

  這一回難得沒有一句「不是」敷衍了事,而是說:「我和獄寺君初中的時候同班。」好在高中後,性格逐漸成熟的獄寺不再當著外人的面前對著「她」大喊十代首領,因此「她」給出的解釋在外人看來並沒有甚麼破綻。

  「是嗎?既然如此……」對方深吸了口氣,「澤田綱子,我們交往吧!」

  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依然是獄寺隼人。

  下一秒,話語脫口而出,「好啊。」

  ……

  「十代首領,您怎麼跟那種傢伙……」不將話語說完或許是怕被「她」誤以為自己是在責備「她」眼光差吧。

  雖然預感到獄寺會跑來質問,但態度平靜得令人失望。

  「阿彥其實還挺可愛的。」假裝沒有注意到獄寺因為「她」這句話而黑了一半的臉,又說:「有時看到他,不知道為甚麼會讓我想到國中時候的獄寺君,很懷念呢。」

  「誰像那個傢伙啦!?……非常對不起,我沒有罵您的意思!」

  「她」勉強撐住嘴角的笑容,搖頭。

  「喂!你們到底聊完了沒啊?」城田彥等得不耐煩了,逕自走了過來,扯贅她」離開。「有甚麼好說的,你怎麼總是跟那傢伙聊個沒完啊!?」抓著「她」手的力道並沒有注意,非常大。

  但「她」因為這半分的熟悉,懷著莫名的溫暖,回握住。「獄寺君為我為甚麼和阿彥你交往。」

  「然後?」

  「我就說實話啦,我說你很可愛。」

  「誰可愛啦!?」

  「真的,阿彥沒發現我以前上課一直偷看你嗎?」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老早就注意到了。

  「因為你太可愛,我都目不轉睛了。」

  「你這女人,別鬧了!」

  「……咦?阿彥生氣了?」

  ……

  內心似乎梗滿了棉花,看似充實,實則空虛。

  嘴角依舊維持著相同的弧度,視線卻忍不住落在角落,緊盯著這邊情況的獄寺隼人。


第8章 入江正一

  彭格列首領的婚禮地點正是南義大利面向阿瑪菲海岸、坐落于高處可以俯視下方波西塔諾小鎮建築群與蔚藍海岸的米白色紅頂城堡。

  阿瑪菲海岸並非彭格列家族根據地。

  與普遍黑手黨家族相同,彭格列家族於巴勒莫發跡。

  但先祖彭格列初代首領的血統可以追溯到古羅馬帝國時期居住于龐貝城的政.要克勞迪烏斯,因此第十代首領選擇在此舉行婚禮,向初代首領致敬。

  雖然如此,行事一向溫和的第十代首領這一次也並未造成政.府的困擾,避開了遊客群集的龐貝城,轉而選擇鄰近、但需要數分鐘車程才能抵達、彭格列家族名下的古堡。

  婚禮當日,各家族首領與重要成員、各國政.要與富商……同時間聚集於城堡內;城堡外則又是另一番光景,黑西裝黑墨鏡、身分一眼能看出不單純的男女與各國警.察、各界聘來的保鑣竟有著共同的目標,那就是鎮守於城堡外。

  他第一時間就被這滑稽又詭異的一幕弄得有些胃疼。

  還真是糟糕。

  自己的運氣也太差了。

  本來想著選對方最高興的一天,以免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槍轟死──結果看似這場婚禮盛大得有些過頭,動機非常不單純。

  是不是該溜……

  「喂,你!就是你!你鬼鬼祟祟在這裡做甚麼?」

  其中一個黑衣男一瞪過來,所有人如臨大敵,彷佛他是通緝要犯,拿出腰間配著的戰鬥匣、右手已經對準匣子上方的凹槽、伺機準備開匣。

  「唉!?我、我……」他雙手舉高過耳際,顯示自己毫無威脅性。

  說真的,現在說他要找的人是這場婚禮的新郎,恐怕會被一腳踢下山吧。

  可是眼前的情況不容他猶豫。

  「我、我叫入江正一!」

  下一秒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吐槽了。

  說名字有甚麼用啊?

  婚禮貴賓名單上根本不可能有他……

  「等一等!」

  一名身穿湖水藍洋裝的女性走了過來。

  原先朝他步步進逼的武.裝人員一見來者,紛紛退一步,「大人?」、「Boss?」、「您認識這名男子?」……

  女人點頭,「是我邀請他來的。」揮了揮手要他們回到崗位,最後將視線轉回他身上,露出與方才幹練知性全然不同、尚帶著些微少女氣息、如春日暖陽的燦爛笑顏。「好久不見,正一先生。」

  「……你是?」

  笑容有些熟悉,不過他卻對眼前的女人毫無印象。

  「我是小春啊,三浦春。」開頭給他的沉穩感一掃而空,熱情拉住他的手臂、弄得他滿臉通紅的女人還在繼續說著:「正一先生怎麼會在這裡?我爸爸前一陣子還跟我說到你呢……我們有幾年沒見了?」雖然如此,三浦春的完美形象依舊毫無露餡,臉色姿態從容,音量則巧妙的壓到只有他們兩人可以聽見。

  這就是為何一路走來那些一身裝束無疑寫著「我是黑手黨」的傢伙們可以對三浦春保持如此尊敬態度的原因吧。

  話說回來,在三浦春報上姓名時,他總算想起來了。

  還為移民到美國時,三浦家就在他家附近。

  他對數理一類的學科毫無興趣,但偏偏非常拿手,因此從小媽媽就立志將他培養成優秀的工程師,還幻想著他有朝一日可以成為諾貝爾將的得主……不管如何,鄰近的三浦家,一家之主三浦晴良正巧是著名大學的數學教授,因此在媽媽的逼迫與三浦晴良的「惜才心」雙重夾擊下,他有空就會拜訪三浦家、接受免費的課後數理教學,自然也認識了三浦家的獨生女三浦春。

  看著嘰嘰喳喳不斷自顧自說著的女人,他不禁感歎,不管是數年前還是數年後的現在,三浦春還是一樣有活力啊。

  不過話說回來,三浦先生前些日子還跟他說三浦春目前在一間國貿公司擔任小職員──所以這個性格善良的女生究竟是如何跟黑手黨這種東西扯上關係的?

  不管如何,先完成任務再說吧。

  「那個、三浦小姐……」

  「叫我小春。」三浦春義正嚴詞的糾正。

  以前住在並盛他確實私底下會這麼稱呼,不過如今這麼稱呼未免太親暱……

  他歎了口氣,「小春,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小春竟然問都沒問,直接點頭,「可以。」

  就這樣?

  這種非常危險的場合難道不是應該懷疑他是間諜或者危險分子混進來要傷害出席這場婚禮任何一位重要人士嗎?

  「不過你也要先幫小春一個忙喔。」

  總覺得有不好的預感。

  「今天充當一下小春的男伴吧。」

  同樣的疑惑在再次浮現於腦海:就這樣?

  該不會要效仿歷史上出現的婚禮血洗夜吧?

  雖然腦中第一時間浮現這個念頭,不過他也認為自己的想法太過異想天開。

  目前似乎也沒什麼其他方法了。

  他點頭,「好吧。」

  ※※※

  三浦春帶著他到了宴會場時,他才知道婚禮儀式早在昨天就結束了。

  據說屬於私人性質,除了見證人與守護者幾人在場,再無更多人。

  因此這場婚禮後舉辦的宴會宣告性質大於慶祝。

  他一路沉默任三浦春勾著自己的胳膊在宴會大廳四處與人寒暄,竟然得知了驚人、超乎他預期的事實。

  三浦春竟然是西蒙家族的核心成員之一。

  「三浦小姐,您的男伴有些面生呢,不知是……?」

  三浦春給出一貫的答案,「他叫入江正一,是我父親的得意門生。」

  不過其他人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曖昧極了。

  說實在的父親的「得意門生」這個身分確實很容易發展出不尋常的關係──所以為甚麼要硬是給他這個身分啊?他在加州理工大學時確實上過幾堂三浦先生的課、私下聊過幾次天,但也僅此而已啊!

  與三浦春聊天的人又換了幾批,這次來了幾個與三浦春關係明顯親密許多的男女。

  「小春,這位是……?」當中的一名女性詢問。

  「喔,他是入江正一,是我的青梅竹馬喔……正一,這位是早川光、這位是藤田石、吉尼……他們是我在西蒙家族的夥伴。」

  這些男女他倒是不介意。

  他比較介意的是,青梅竹馬又是甚麼?還有「正一」這親昵的稱呼又是甚麼?

  他可以深深感受到三浦春的惡意。

  「青梅竹馬?」早川光臉上露出微妙的笑容。「待會帶入江先生去跟Boss認識一下吧。」

  「Boss鐵定會氣炸的……」吉尼懶洋洋地動了動嘴唇,聲音幾不可聞。

  藤田石望著他的目光有幾分憐憫,似乎馬上就看出他的窘狀,但終究沒有伸手援助,只是轉移了話題,「咳、咳,阿劍跑哪了?」

  早川光一楞,「他剛才有說覺得無聊……可能是跑去陽臺透氣了。」

  藤田石眼睛一亮,「我去看看他好了,他宿醉,到現在精神還是有點遭呢。」話一說完就溜不見人影。

  吉尼毫無形象的伸了個懶腰,「光姊、小春,我到旁邊瞇一下,有事情叫我。」沒等他們回應就拖著腳步躲到角落打瞌睡。

  最後一位早川光依舊沒有收斂臉上寫著期待與調侃的奇妙神情,「小春,你和入江先生慢慢聊吧,我去看看小綱。」

  隨著西蒙家族的人走後,這一次出現的人當中有兩個是他認識的。

  是加百羅涅家族的首領以及他的副手。

  「你好,迪諾先生。」

  「咦……你是那個入江正一!好久不見呢。」

  三浦春好奇的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迪諾,不過性格終究是有了些不同,沒有小時候那樣扒著他問十萬個為甚麼,「喔,原來迪諾先生認識正一啊。」

  「是啊,這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想不到他今天是你的男伴啊……話說回來,那、那個……」

  三浦春憋笑,「光姊在綱子小姐那邊。」

  迪諾一聽,「我知道了,謝謝你。」又領著一群屬下離開。

  或許是「三浦春的男伴」這件事早已傳開了,因此之後過來的幾名彭格列成員並沒有非常驚訝,態度如同幾天前才見過面,熟稔的與他打招呼。

  「炎真,你應該沒見過他吧,他叫入江正一,正一,這位是古裡炎真……」山本忽然拉住身邊臉色平淡但身上透出的氣息明顯不悅的一名紅發男人,向對方熱情的介紹他,接著也不管對方沒給自己回應,自顧自地感歎的說:「想不到小春小姐也認識正一,這個世界還真小。」

  古裡炎真。

  這個人他是有印象的。

  不過現在的重點明顯不是這個,而是──古裡炎真瞥向他的眼神非常不友善。

  他如果有正常認知就該知道,自己被三浦春算計了。

  與澤田綱吉扯上關係的傢伙絕對不簡單,為了不讓自己有生命危險,他趕緊打斷山本的話。

  「等等……各位,我今天來是為了一件事,是……」他想了下,還是暫時將任務擺一邊,問:「那個……Xanxus今天心情好嗎?」


第9章 入江正一

  有一天,有一個世界的你,告訴你:「因為我無意之舉創造了大魔王,你就是我,所以跟我一起拯救世界吧。」

  你相信嗎?

  入江正一相信,有正常智商的人都不應該相信。

  他的智商正常。

  按照邏輯推理來看,他自然不會相信。

  而且應該去告訴警.察叔叔有怪人騷擾自己。

  但結果不是他不信就可以脫離這個行列,連同他之外、數以千計的時空的「他」都被迫加入了這場行列──勸說該時空中的彭格列第十代首領加入自己的行列,防止白蘭傑索生出野心,但同時也必須保護白蘭傑索。

  本以為一切就此告一段落,他可以切斷與黑手黨之間的所有干係,繼續做一個平凡的國中生。

  然而那位與澤田綱子交換過來、平行世界最強的澤田綱吉開始不斷騷擾他。

  「阿正,你堂哥又來接你放學了。」

  「正一君的堂哥好帥喔。」

  ……

  他抓起書包跑到校門口。

  只見澤田綱吉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身上一件白色素面T恤,將鄰家大哥哥的氣質演繹得唯妙唯肖,任誰也無法將他與黑手黨教父產生聯想。

  澤田綱吉笑嘻嘻地朝他揮手,「放學啦,我們走吧。」

  「澤田先生,你怎麼又來了?拜託饒了我吧。」

  「別這麼冷淡,只是希望你幫個忙。」

  他真的無法理解為何甚麼忙都需要他來幫。

  不管如何,跟澤田綱吉接觸就等於跟黑手黨扯上關係。

  他的夢想是要破除平行世界的詛咒,徹底成為一名平凡人啊。

  「別再說了……」他只能選擇落荒而逃。

  但回家後,媽媽卻告訴他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快去打包行李吧。」

  「甚麼?」

  「傻孩子,綱吉君一定跟你說了吧,他要帶你到義大利玩呢。」

  澤田綱吉究竟是對媽媽和姊姊說了甚麼?

  為甚麼會對忽然冒出個遠房親戚一點也沒有戒心?

  「媽,我還要準備考試……」

  「你不是覺得壓力大想休息一下嗎?別管考試了,好好放鬆一下吧。」

  媽這樣說他壓力更大啊。

  每次都說別管考試、別管成績,這種話根本不可信!

  他回來肯定會因為成績落後被扣零用錢。

  「可是……」

  「唉,別不好意思了,快去準備!」

  其實早就有預感了,不管他再怎麼拒絕,終究還是提著行李跟隨澤田綱吉來到卡拉布裡亞執行救援任務──就一個黑手黨家族,他實在不懂拖上手無縛雞之力的他有何意義。

  澤田綱吉要找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彭格列同盟家族──西蒙家族。

  結果找到一半,就碰上了帶著白蘭的Xanxus。

  他深深覺得自己被澤田綱吉坑害了,白蘭與Xanxus一出現目標直指「西蒙指環」,但西蒙指環又是甚麼?

  而他的暫時隊友澤田綱吉竟然也沒有隱瞞,大方承認指環正在自己身上,Xanxus要他交出來他又不肯,因此兩方人毫無懸念的打了起來。

  打起來還不算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澤田綱吉、強悍到無法以正常範疇想像的澤田綱吉竟然輸了──他一時間真的忘了逃命,愣愣地站在原地無法接受這可怕的事實。

  「看來另一個世界的我說的沒錯,實力越是強大,受到西蒙指環抑制的情況越嚴重呢。」白蘭彎下身從澤田綱吉身上找到比掌心略大些的木盒,打開,盒內是七枚寶石顏色各異、外型剛硬的指環,「真是一群不討喜的小東西……不過這種危險的存在何嘗不是一件趣事?」

  Xanxus冷笑,「看來你很想嘗試一下。」

  在Xanxus的瞪視下白蘭訕然止住了這個話題,拿出手銬銬住澤田綱吉雙手,「封印住死氣火炎會有些難受,忍耐一下吧,綱吉君。」

  澤田綱吉歎了口氣,艱難的擠出笑容,「……這種無力感還真是懷念得令人痛恨啊。」

  「會習慣的。」白蘭拍了拍澤田綱吉的肩膀,扶著對方起身,「接下來,輪到小正了……」

  他歎了口氣。

  果然。

  這時候就算是解釋自己甚麼都沒做對方估計都不會聽吧。

  「讓他滾。」

  唉!?

  「耳聾了嗎?」

  Xanxus至始自終都不屑將視線透注到他身上。「你滾吧。」

  他看了眼成為巴里安俘虜的澤田綱吉。

  對方卻神色平靜的給了他一個安撫的微笑,「快走吧。」

  ……

  這種情況他確實沒能做甚麼。

  所以他順著巴里安首領的要求,回到日本。

  接著越想越不對。

  Xanxus看不起他這種傢伙所以一開始放過他一馬。

  但說不定會因為他待在並盛、距離綱子太近、怕他說些甚麼所以乾脆殺人滅口。

  不行。

  先到美國避個風頭吧。

  事不宜遲。

  他從床上跳起來,匆匆忙忙下樓到倉庫,拖出家裡容量最大的行李箱,開始收拾行李。

  「呵……小正,你在做甚麼啊?」隔壁房的姊姊被他製造出的聲響驚動,打著呵欠進到他房間。

  「我、我決定到姑姑家借住幾天。」

  發現床底下放著木箱,木箱裝著的本是屬於一個身穿奶牛裝束的愛哭小孩的東西──就是這甚麼「十年火箭炮彈」造成平淡生活掀起這一連串的波瀾……絕對要遠離它!

  他決定先將木箱繼續放在床鋪下,等到過陣子回日本時再把箱子丟到垃圾處理場。

  姊姊伸懶腰的動作到了一半,「姑姑家?……你夢遊啦,無緣無故跑到美國做甚麼?」

  他拿出早已想好的臺詞:「現在的生活太沒有挑戰性了!所以我決定到加州散散心,或許進去理工學校的校園可以給我一點人生的指引……」

  姊姊深吸了口氣,轉頭就沖到房外對著樓下大喊:「媽!爸!小正說以後目標是加州理工大學!」

  等一等!

  這是甚麼奇怪的聯想啊!?

  隨著一聲大力的撞門聲,爸爸媽媽的呼喊也由遠至近傳來。

  「真是太好了!」

  「果然是我的兒子!」

  「我們小正這麼優秀,絕對沒有問題。」

  「如果小正因此進入NASA也不錯呢。」

  「太空員是我的夢想,兒子啊,未來就靠你了!」

  ……

  喂!

  不會就這麼訂下來吧?

  我根本還沒做決定啊。

  而且加州理工大學跳到太空員,這也太會做聯想了吧?

  他深知自己在家中位在食物鏈最下層,甚至比不過之前養的金魚胖胖,可想而知他連一句話都沒能反駁,家人就擅自下了決定──為了兒子遠大的前途,移民美國。

  這個結果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只是代價大了點。

  移民到加州的多年後,他確實進入了加州理工學院、主修物理學,並順利獲得學士學位。

  只能說父母之命不可違啊。

  在一個平凡的午後,爸爸媽媽和姊姊到西雅圖拜訪親戚,他一人待在家中倒在沙發上看電視,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媽媽要他修理放在地下室的電腦主機。

  到了地下室後,這台專門給媽媽這種電腦初學者使用、體型笨重的電腦主機擺在中央,他席地而坐,一手拿著手電筒、另一手拉出一旁大堆箱子中屬於工具箱的那一個,準備要拿出十字起子拆卸主機外殼,視線卻忽然被大堆箱子壓在最底下的一個所吸引。

  ……這是?

  鬼使神差的搬開壓在它之上的障礙物──望著有些熟悉的木箱,心中浮現不祥的預感。

  這該不會是……

  掀開蓋子,還未能看清箱子內的東西,旋即被濃烈的粉色煙霧籠罩──

  怎麼又是這東西啊!?

  ……

  「十年前的正一君?……所以是這個時候啊。」

  煙霧散去後他發現自己身在一間格局氣派的書房中,而坐在書桌前的女性他眼熟極了,「澤田、澤田綱子?」

  「是的。」女人點頭,坐直身,讓他注意到對方至少有六個月身孕了。

  「……」他呆愣了一陣子,「我、十年後的我怎麼在這?」

  難道多年之後我依然沒能逃離黑手黨社會的魔爪嗎?

  澤田綱子一手輕撫自己腹部,露出和煦的笑容,「這我也不清楚呢,十年後的正一君忽然說有事情要找我,一進到書房近跟你換過來了。」

  十年後的我?

  「你是說十年後的我有事情要……」

  「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二人的交談。

  門外傳來低沉的男聲,「綱子,是我。」

  綱子說:「快進來。」

  門外果然站著對他來說這個世界最不能惹的人物,Xanxus。

  Xanxus瞥了他一眼,「十年前的?」對他的存在顯然毫不驚訝,轉頭關注自己的妻子,「綱子,你該休息了,剩下的文件讓其他人處理。」

  「我還不累。」

  「別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別這麼嚴厲,我的身體我可清楚,再讓我躺在床上就要發黴了。」

  ……

  Xanxus右手還牽著一個不過十歲大的黑髮姑娘,小姑娘一進書房就掙脫了Xanxus的手走到一邊,大大的雙眼直直瞪著他,好一會兒才問:「你是正一嗎?」

  直接稱呼他為正一?

  這一位肯定是Xanxus和綱子的女兒了。

  想不到他在未來竟然和Xanxus的女兒關係這麼親密。

  他尷尬的點頭,「你好。」

  女孩偏頭想了想,頷首,「你好,我是克勞狄亞……果然還是大一點的正一比較有魅力。」

  喂……

  你一個小女孩可能連十歲都不到,真的知道「魅力」這個詞代表了甚麼?

  不過西方的孩子怎麼都這麼早熟啊……

  「算了,愛一個人就要愛他的全部……我會勇於接受這時候像個弱雞的你的。」

  甚麼愛、甚麼弱雞!?

  這女孩又在說甚麼啊?

  「入江正一!」Xanxus扯住他的衣領──為甚麼要把錯怪在我身上啊!?

  這很明顯是小孩子的惡作劇根本不必當真吧。

  他欲哭無淚。

  「狄亞,別再鬧了,快過來。」綱子起身將克勞狄亞抓到身邊,「Xanxus,克勞狄亞胡鬧你也別跟著起哄。」

  Xanxus沒有放開扯著他領口的手,不過怒意明顯降低不少。

  正當他松一口氣,忽然發覺五分鐘期限將至,周圍再度漫起粉色煙霧,心情更是一陣颯爽。

  「喂,」右手掌心出現一小部分的冰涼觸感──Xanxus把一枚戒指塞到他手上,「把這東西交給那個時候的我。」

  「……啊?」愣了下,確定Xanxus是要他把戒指交給十年前的自己,抬頭就發現他人已經回到了原本的時空,正站在地下室門口,木門上張貼了一張紙條:

  『給十年前的我:

  相信Xanxus已經把戒指交給你了。

  這枚指環對這時候的Xanxus來說很重要,快點完成任務吧。

  (P.s:小心Xanxus的怒火)

  十年後入江正一留』

  這段紙條似乎在告訴他戒指對Xanxus來說很重要,但交給Xanxus又會讓Xanxus發火──所以不管交不交他生命都會有危險吧?

  最終他得出的辦法是找Xanxus和綱子結婚當日把東西交回對方手上──這一天Xanxus心情肯定非常好,可說是把這個燙手山芋脫手的最佳機會。

  然而他完全誤會了十年後自己的留言,或該說十年後自己根本就知道、卻還是刻意誤導他走入迷思。

  十年後Xanxus要他轉交的戒指並不是甚麼危險物品,而是儲藏舊時空記憶的容器,根本不可能惹惱Xanxus。

  而他選擇的時間與地點才是錯誤的開始。

  因為當他與彭格列、西蒙家族等人來到空間相對隱蔽的會議室、戰戰兢兢的將口袋中的戒指拿出來,結果──還沒交到Xanxus手上。Xanxus不知怎地,忽然與一旁名叫持田劍介的男人打了起來,最後又不知怎麼形成混戰。

  黑手黨自相殘殺還沒什麼,照理說他這個非相關成員、毫無戰鬥能力人士自然被安放在角落觀戰。

  結果作為勸架與致力將場面拉回和平狀態的西蒙家族首領古裡炎真,卻因為某些令人無語的原因對他懷著莫大敵意,因此竟然一個「不小心」,「失手」讓他被劍刃的強風吹倒、背部再被高速飛過的憤怒火炎以分毫之差掃過……

  最終躺在醫院半個月休養的他,在傷口痊癒、出院之際,從山本那兒聽說西蒙家族首領古裡炎真向自家沼之守護者三浦春求婚成功,婚禮於六個月後舉行──

  他當即下定決心要脫離這可悲的「弱雞」狀態,絕對不要再被人當作標靶玩。


第10章 三浦春

  上班時間她會讓自己保持穩重與理性的一面,不過休假時她需要一個相對隱蔽的私人空間,也會容許自己幼稚與感性的一面自由自在的展現。

  「小綱覺得怎麼樣?」

  「很漂亮。」

  「真的?」

  對方抿嘴忍著笑,雙眼彎成美麗的弧線,「真的。」

  「那可不行,我怎麼可以搶了新娘的風采,你說對不對?……所以果然還是粉色那件好……但我還是喜歡米白色這件……」她驚覺自己又開始碎碎念了,趕緊打住,看一旁的綱子還是閒適的坐在沙發上耐心等著她的選擇,她心情忽然有些失落,「我看還是算了。」

  「嗯?小春不喜歡這間店的設計風格嗎?」

  她搖了搖頭,「我還是別亂花錢了。」

  她當然不缺錢。

  只是有滿滿一櫃的小禮服。

  有大半在參加友人、親戚婚禮時穿過、剩下還有大堆是她在假日時穿在家裡自娛自樂用──除了洋裝、小禮服,她其實更喜歡婚紗,她逛街時常常會駐足在櫥窗前想像自己穿上婚紗的樣子……但最終還是沒有勇氣一個人走進婚紗店買下它們。

  她的不對勁自然瞞不過綱子,「小春?」

  「我家裡還有挺多件洋裝,這一次就算了……」她最終還是在對方眼神下落敗,歎了口氣,「那個、小綱一直參加別人的婚禮,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一下是高中閨密、一下是大學社團朋友,不然就是表姊……她都不禁哀怨自己為甚麼要認識這麼多人了。

  「很抱歉,我的女性朋友其實就你們幾個,所以對這種感覺並不是很瞭解……」

  她不會忽略綱子臉色出現的變化,儘管只是一瞬間,「好吧,就算小綱不常常參加別人的婚禮,但是你不可能不在意吧?」

  「小春……」

  「我真的不懂,都給你訂婚戒指了,為甚麼還不趕快結婚?而且更奇怪的是,小綱你為甚麼不要求一下?如果提個要求,Xanxus絕對不會拒絕,你就可以成為Xanxus真正的妻子了。」

  明明是在對澤田綱子進行勸說,不知為何說到後面都多了幾分埋怨。

  被她控訴的綱子旋即掩飾無措,等她心情平復後才無奈地舒了口氣,說:「我承認,或許是因為家教的關係,就算在情感上已經有了長期穩定的歸屬,依舊很希望能夠舉辦一場正式的婚禮……但是,除非Xanxus自己主動選擇,否則我並不想要逼迫Xanxus去選擇接受婚姻的束縛。」

  她忽然想起Xanxus的家庭:不曾聽說過的母親,以及關係並不好的彭格列第九代首領。

  衣食無虞,卻說不上是一個幸福的家庭。

  她對Xanxus的認識僅止於工作上的。

  但她想,這樣家庭培養出的孩子,會對婚姻產生心理上的反感應該是人之常情吧。

  這正是儘管期盼與渴.望,綱子依舊毫無怨言的默許她和Xanxus的長期未婚關係吧。

  她不禁為自己剛才無端鬧脾氣的行徑感到有些尷尬。

  「唉,不說這個了,附近又一間咖啡廳賣的手工餅乾很好吃呢,走吧,我請客!」

  ……

  當她和綱子提著大包小包走出精品店時,忽然看到黑髮男人繃著臉、雙手插在褲管口袋、站在對面的路口,見到他們倆出來,便走到綱子面前,紳士的彎起自己一邊的胳臂讓綱子可以勾著。

  「Xanxus,你怎麼來了?」綱子順從的勾住,踮起腳尖親了下Xanxus的臉頰。

  Xanxus側過頭,目光緊盯著綱子好一陣子,她以前就非常好奇綱子是如何不會對這種注視感到發毛、最吊詭的是綱子似乎挺享受的──不過今天旁觀著二人的互動,她內心卻夾雜著甜蜜與莫名的酸澀空虛感。

  小時候總幻想著白馬王子與美麗公主幸福快樂的生活,但長大之後才發現,不管性格、長相如何;不管是不是真的養了頭白馬、有座城堡,對方愛的是你,他就是你的白馬王子,你就是最幸福的公主。

  但自己的白馬王子又在哪裡呢?

  當Xanxus用空出來的手輕揉著綱子的頭、接著綱子露出與平日不相符的、女孩般調皮的甜笑,她這顆碩大無比的電燈泡只得灰溜溜的退場。

  一周之後。

  參加了住在洛杉磯的大表姊的婚禮、照例沒能接住捧花的她在回到總部後接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彭格列首領與首領的未婚夫正在籌備婚禮。

  她先是驚歎了下,隨後才反應過來。

  看來是自己前一周與綱子的對話無意間促成了這段愛情長跑。

  雖然說有一個偷窺自己私生活的愛人會讓她覺得有些不適,不過綱子又不是她,而且綱子既然沒什麼不滿,她也沒資格說甚麼。

  不管怎麼樣……連綱子也要結婚了啊。

  望著辦公桌前與夥伴們的合照,被她親昵拉著的男人掛著疏離、冷淡的笑容對著鏡頭,除了被她拉著的手臂,身體的其他部分似乎都刻意保持著距離,她歎了口氣。

  「所以……」

  「所以我想放半個月的假,四處散散心。」

  「小春,你該不會想放棄吧?」

  「我知道我才剛放了長假又提出這個要求不大好,不過如果這陣子人力比較吃緊,光姊可以過陣子再准假……要不然小綱的婚禮後?」

  「這陣子卻是不方便准你假,不過別轉移話題,你是不是想放棄了?」

  是不是想放棄了?

  放棄古裡炎真。

  早知道會被這麼問,所以事前她也想了很久……

  「……我、我不知道,還沒決定。光姊你也知道,我單戀炎……Boss快十年了,要一時間放棄真的不容易,或許還會很不甘心。想想有一天看著Boss牽著其他女生的手步入禮堂、跟她共組家庭,現在的我不只不甘心,肯定會失控的再婚禮現場大哭大鬧吧。可是女人終究是需要被呵護、被愛,每一次參加朋友、親戚的婚禮,看著他們幸福的笑容,然後等著新娘丟出捧花爭取我可能會有的幸福……我想,是時候收心了。」她發現說出這段話遠沒有想像中困難,「說不定一次長假後,我也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呢。」

  儘管在她心中依舊認為再沒人能夠比炎真優秀了。

  早川光歎了口氣,「我儘量幫你安排,不過這陣子比較忙,確實很可能會排到小綱的婚禮之後,可以嗎?」

  「謝謝。」

  ……

  在綱子與Xanxus低調的婚禮後的隔日,彭格列依舊舉辦了盛大的宴會作為慶祝與宣告。

  這一日她穿上衣櫃中最喜歡、總是捨不得穿的湖水藍洋裝。

  她雖然參加了彭格列家族舉辦的宴會,但似乎因為昨日早川光已經准了她的半個月長假,這時的她算是半休假狀態,因此情緒有些浮動,見到許久不見的鄰居竟然生出惡作劇的心態,熱情親密的拉著對方向所有人介紹對方的身分。

  「父親的得意門生」──確實沒錯。

  「青梅竹馬」──似乎也沒什麼不對,他們家和入江家在她有記憶裡,直到入江家全家移民前,關係一直挺不錯的,正一數學非常好又大了她一年級,所以她以前有任何不懂的題目,除了爸爸、第二個人肯定是問正一。

  不過她還沒天真過頭,就算她帶著的男性不是「父親的得意門生」、「親梅竹馬」、而是普通朋友,也會引人遐想。

  她非常清楚自己這番舉動的想法。

  無非就是想向大家證明,她不是死心眼的只看著炎真,她也是有交往物件──呃,真是對不起正一先生了。

  除了拿正一當標靶這件事令她有些愧疚外,正一因為自己夥伴與Xanxus無故打起來,她卻沒能及時保護到對方讓對方受傷使得她歉意更深。

  「拜託你別再來看我了……」

  果然還是沒原諒她。

  「真的很對不起。」她趕緊把自己準備的飯盒放在對方病床邊的桌上,「我不打擾正一先生了,你安心養傷。」想了想,她還是說:「我、我明天會再來……」

  「拜託!你不是說你要去紐約嗎?快去吧!」

  「唉?你也聽說啦……」她察覺到時,手已經不受控制的梳了梳頭發,「你覺得我會成功嗎?」

  「成功甚麼?」

  「相親啊。」

  入江正一竟然用著不敢置信的眼神瞪著她,「你相親要幹嘛?」

  這是甚麼奇怪的問題啊。

  正一果然不管年齡多大腦袋永遠只裝著數字。

  她刻意讓自己眼睛寫滿鄙視,「相親成功就交往啊、交往成功不就結婚囉。」

  這聽起來還真不浪漫。

  不過想了想,她發現自己說的又沒錯。

  媽媽在電話裡還告訴她,對方是個工程師,就連爸爸也對他讚不絕口。

  不過在爸媽推薦的無數個相親物件中她會選擇這一個,是因為聽見了對方的名字──斯帕納。

  不知道是不是單純同名,不過如果恰好是她在想的那一位「斯帕納」,那可是黑手黨界了不起的傢伙呢。

  說真的,如果真要找個物件,她的職業、習慣與生活也絕不可能找一個完全不屬於黑手黨界的人。

  話說回來,就算不合適,能夠認識一下大名鼎鼎的斯帕納也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另一方面,入江正一因為她的話抽了抽嘴角,「一個就夠了,拜託你別再殘害其他無辜人了……」

  甚麼!?

  殘害!?

  小春我真的這麼糟糕嗎!?

  做我的男朋友是一種殘害!?

  「入江正一你這個混蛋!」她毫不留情的呼了對方的頭一巴掌,「小春決定現在就出發去紐約!……我才不是甚麼糟糕的女孩呢!」

  「好痛……你等等,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她氣呼呼的離開病房、回住處收拾簡單行李,接著撥了通長途電話給爸爸。

  「……爸,我這邊工作忙完了……對不起,會不會讓對方等太久?……嗯,我現在正準備去你那邊……好,再見。」

  紐約,我來了!


第11章 藤田石

  對古裡炎真與澤田綱子都熟識的人來說,古裡炎真「曾經」與澤田綱子非常相像。

  不過這也是曾經。

  選擇的形象不同,他最終與澤田綱子奔向了相反的發展。

  他的形象指導者藤田石表示:口拙沒關係,話少說,由我們守護者應變就好;怕生、生性害羞也沒關係,表情冷一點,生人勿近的氣勢就不會讓人找你麻煩。

  「就像……」藤田石手中的筆桿敲著桌面,「澤田綱子的男人怎麼樣?」似乎越想越覺得自己的選擇具可行性,藤田石丟下手上的筆,雙手一拍,「就這麼決定了,Boss你的形象就朝巴里安首領邁進吧。」

  Xanxus!?

  「我儘量……」

  「Boss,」藤田石指著自己嘴角,「注意一下自己表情啊,如果真的不行,嘴巴抿成一條線,眼神這樣……」說著,生動、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一掃原有的調皮、躁動氣質,顯得高深莫測。

  不過沒等他反應過來,藤田石又回歸了最常見的狀態,大大舒了口氣,「……嗚,似乎還是有點弱,沒Xanxus這麼可怕,果然還是因為眼神吧。唉,總之Boss有空多照鏡子練習一下。」接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不難,Boss一定可以的。」

  雖然藤田石這麼鼓勵他,他可不覺得不難。

  要模仿Xanxus還得靠先天的演技天賦,而他偏偏沒有藤田石的天賦,也沒有藤田石國高中時的演員經歷,唯一的優點或許就是戰鬥。

  因此經歷了千萬次的練習、模仿,最終結果就是他演繹出的形象成了一個沒什麼表情、不怎麼說話,時常被小春抱怨像根木頭般呆傻的模樣。

  而這時,西蒙家族已經發展成一個規模不小的家族了。

  ※※※

  西蒙家族的成員都知道,他們的首領是個性格冷漠、一句話都吝於奉送他人、某方面來說有些孤傲但實力無庸置疑強大的男人。

  不知道是哪個白癡說的,總之對於「Boss以前性格與彭格列首領很像」這一謠言,眾人均是嗤之以鼻。

  雖說彭格列首領是Boss昔日的導師,但應該是把指導工作大多丟給了自己的情.人,否則要說性格溫柔和煦的澤田綱子一手培養出Boss這種可怕的性格,任誰也不信。

  當然,終究是有例外的。

  他們的Boss面對守護者時那道與他人隔絕的無形之牆便會消弭,而守護者中,Boss更是對三浦春大人格外寬容、格外付出耐性。

  無庸置疑,Boss和他們沼之守護者有著特殊的關係──畢竟都是優秀的男女,更有多年的戰友情誼,現在的西蒙家族可說是Boss和守護者們從無到有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多年相處的知根知柢以及共同為複.興家族這一目標而培養出的外人無法介入的深厚情感……他們可說是極為般配的一對,家族成員皆是樂見其成,從幾年前就一直盼著好消息。

  總想著拈花惹草、不想安定的藤田石;連交際都會犯困的吉尼;總想著打架,顯然要光棍一輩子的持田劍介;光顧著他人、卻在自己的終生大事上安於做一隻鴕鳥的早川光……如此看來,有生之年想看見自己上司有家室,Boss和三浦春大人是較有指望了。

  但在一場彭格列家族所舉辦的宴會上,眾人驚覺似乎有些不對勁──三浦春大人竟然挽著一名氣質文雅……還是別自欺欺人了,根本是氣質文弱、一眼就可看出是個黑手黨世界之外的平凡男人。

  據說是三浦春大人的青梅竹馬、還是大人的父親最看重的學生。

  這種關係實在太危險了,怪不得Boss在宴會場上臉色與氣勢如此嚇人。

  話說回來,好在這陣子Boss到日本出差,否則聽說了「那件事」,整個家族怕是不得安寧了。

  作為守護者、首領最親密的友人之一,藤田石也是這麼慶倖的。

  偶爾他也會不禁感歎,究竟是自己教導出錯還是炎真入戲太深,才導致炎真現在成了這副可怕、陰沉的樣子。

  而就在這一個平凡的夜晚,正窩在自己辦公室敷面膜的藤田石被自家Boss突如其來的一通電話驚嚇得差點跌下椅子、面膜也滑了下來,掉在地上。

  「……那個,怎麼樣的求婚方式女孩比較可能會答應啊?」

  依舊是淡然疏離的語氣,但他還是從當中聽出一絲不安與無措。

  求、求婚!?

  為甚麼!

  為甚麼在這個時間點忽然想通!?

  求婚對象不用想也知道是小春,但聽Boss的語氣有預感Boss是一踏上義大利的土地就會奔回總部、為求婚進行籌備,但……但這要他怎麼說出實情啊!?

  他撐起身子,讓自己安穩地坐回椅子上,「咳、咳……這個嘛……」真虧自己還能語氣淡定的扯出這一堆話,「求婚這件事……求婚這件事可是一件大工程,如果…如果沒有浪漫的氛圍和深情的臺詞,女孩子會心生埋怨,甚至可能會拒絕。總之,電話裡不好說,還是見面後再好好規劃一番吧。」

  「好吧,見面再聊。」

  聽見對方結束了通話,他大大的舒了口氣。

  好吧。

  危機暫時解除。

  但這只是暫時,不代表事情完全落幕。

  他緩過氣候趕緊撥了通電話給遠在突尼斯辦公的早川光,「光子大姊,事情大條了!」

  三兩句把事情始末告訴對方,「……所以,拜託也把我調到突尼斯避個風頭吧。」

  想不到對方絲毫不見緊張,「去相親的事情,小春有要你向Boss隱瞞嗎?」

  「沒有。」當然沒有,他聽說這件事沒多久,三浦春就一溜煙的跑到紐約去,他連勸說一句都來不及。

  早川光笑了,「阿石,那你還在糾結甚麼,直接告訴Boss啊。」

  「為甚麼?」

  「說到底我們都是外人,無法干涉小春和Boss之間的事,小春沒瞞著家族裡的人自己的去向、也沒特別叮囑你別跟Boss說,你為甚麼要冒著被Boss教訓的可能去替小春隱瞞呢?再說,這件事整個家族、甚至其他家族的人都知道,就算你不說,Boss也會從他人口中得知,你瞞著也沒用。」

  「這樣真的好嗎?」

  「我知道你是怕小春和Boss感情出現裂痕,不過你對於他人感情指手畫腳也是不對的喔。」

  「……我怎麼覺得大姊你一直勸我直接告訴Boss,其實就是因為你很期待Boss聽說這件事後的反應?」

  早川光也沒反駁,「唉,怎麼說我都是個女人嘛。看見Boss這麼不懂事,心裡很為小春抱不平……」

  炎真不懂事──如果現在聽見這句話的人是阿劍,估計會大罵「你們女人懂甚麼啊」,不過他是個很懂得觀察女孩子喜惡的情場高手,這種禁忌話語自然說不得。

  再說,早川光的話其實也沒錯。

  自己哪根筋不對想著替小春隱瞞然後因此被炎真記恨啊?

  所以他又打了一通電話給古裡炎真。

  電話很快被接通了。

  結果開頭他的首領、古裡炎真直接丟下這麼一句:「你剛才瞞著我的事之後再說,我現在還有事情要處理。」然後沒等他吱一聲就結束了通話。

  所以……

  所以究竟是哪個大嘴巴搶先他一步去告狀啊!


第12章 子世代

  Xanxus和綱子之後生了三個孩子,分別是:克勞狄亞、馬庫斯、奧古斯塔

  (長女)克勞狄亞(ClaudiaVongola):死氣之炎屬性為大空。作為彭格列家族第一個孩子新生兒,受到守護者、甚至是同盟家族過度溺愛,幼時性格驕縱,直到十歲綱子將克勞狄亞交由裡包恩訓練,性格才有所收斂。

  接受裡包恩訓練後的克勞狄亞,在想法與個性上可說是三個子女中與綱子最像的孩子,也一直是三個孩子中與父母感情最深關係最親昵的一個,與兩個性格迥異的弟妹也能維持相對良好的關係。在馬庫斯與父親起爭執時總能起到勸解、緩和情勢的作用。

  在克勞狄亞十五歲時,裡包恩結束了對她的訓練、轉為指導綱子最小的女兒奧古斯塔,而她則將重心回歸正統教育,假日時則由入江正一進行專門指導。

  依體能與戰鬥而言,克勞狄亞雖說是三個孩子中實力最弱的一位,但她本身對機械工程學熱愛與天賦遠遠勝過戰鬥,大學畢業後成為彭格列內設科研部研究員。

  (次子)馬庫斯(MarcusVongola):身負屬性與父親相同,為死氣火炎亞種憤怒火炎。作為三個孩子中唯一的男孩,馬庫斯之名出自古羅馬戰神的化名,由此可見Xanxus對唯一兒子寄予的期望,但也因此,相對于對克勞狄亞的寵愛,Xanxus對馬庫斯極為嚴厲。

  但馬庫斯性格與長相完全承襲自己的父親,寡言、易怒、不喜與人親近,因此Xanxus的管教方式只得來兒子負面的回應,父子之間關係一度非常緊張,馬庫斯一直致力於戰勝自己的父親、取代父親巴里安首領之職、讓自己不必再受到對方管束。

  除了父親,家中最常與他起爭執的是姊姊克勞狄亞,但在同輩關係中,與之最親近的,其實正是克勞狄亞。對於實力勝過自己的妹妹奧古斯塔則是抱有敵意。

  (幼女)奧古斯塔(AugustaVongola):死氣火炎屬性為大空。彭格列家族第十一代首領第一順位繼承人,五歲靈魂時便與彭格列指環內的歷代首領產生共鳴、領悟初代奧義「死氣的零地點突破」。

  死氣火炎的儲量雖然沒有哥哥馬庫斯的豐沛,但天生對火炎有極度強大的感知力與控制力,因此實力極其驚人,便是導師裡包恩也對她的能力抱以認同。而超直感過度準確、且對她來說是呼吸喝水般無時無刻存在的能力,使得奧古斯塔雖然年幼、歷練也不深,但性格趨向淡漠、早熟,顯得不近人情,在情商上可說是比起同齡人要低,雖然在實力無庸置疑、也是家族內呼聲最高的繼承人,但Xanxus與綱子依舊對奧古斯塔成為第十一代首領繼承人抱持疑慮。


第13章 作者的廢話
  好吧,這個坑目前就是暫停了,當然絕對不是要棄,畢竟他本來的性質就是番外集,所以沒所謂真正的完結

  我目前去挖其他坑,如果有興趣的話歡迎去看看,等我忙回來就會把這告一段落的

  感謝各位(鞠躬!)


第14章 古裡炎真

  「……你剛才瞞著我的事之後再說。我現在還有事情要處理。」

  古裡炎真面容冷靜,實則有些尷尬的結束了與藤田石的通話。

  在距離他不過三步之遙的空服人員全程旁觀,一直到古裡炎真將手機關機,對方這才收斂住略帶責備的目光,重拾起專業、看似親切卻有些疏離的笑容,傾身檢查他的安全帶是否系上。

  對空服員來說,光看古裡炎真身上高檔卻低調的裝束以及乘坐頭等艙時稀疏平常的態度就可知道,必定屬於社會菁英階層,會因為商務需要成為空中飛人、一年到頭世界各地跑,但這樣一個搭乘飛機的「老手」卻不懂得遵守最基本的守則──飛機起飛時禁止使用手機。雖然為了應對現今人們手機一刻也不能離手的習性,近幾年來規定不斷下修,但飛機啟航直到進入平流層前,最令這些靠天空維生的空服員忌諱的依舊是電磁波的干擾。

  而古裡炎真的舉動與空服員的反應都讓隔著一個走道的另一位乘客收入眼底,當空服員轉身檢查他的安全帶時,他主動揚起手上黑頻的手機,勾起玩世不恭的笑容,以流利的日語、卻不乏歐美男性的熱情討好口吻說道:「小姐,希望這樣能讓你安心。」他一面說一面不著痕跡的瞥了古裡炎真一眼,意味深長。

  空服員顯然很受用,不只是因為字正腔圓的日語、討好卻不顯膩味的態度,更多是因為對方是個相貌英俊的拉丁裔男性。

  至於接受到對方警惕眼神的古裡炎真皺了皺眉,但還是閉上眼假寐不打算搭理,只隱約聽見空服員似乎與那位男性.交換了聯絡方式,其他的一概不知也毫無興趣。

  在飛機度過亂流後,整個機艙不到十人的男女乘客都做著相似卻滑稽的舉動──不管機型大小,乘客們拿出手機並開始查看訊息,確認自己是否在剛才短短幾分鐘內有略過任何重要訊息,忙碌一些的直接開始使用筆電、與手機另一頭的低聲談起公事,其中古裡炎真可以說是比較清閒、動作較為徐緩的那一位。他沒有過度迫切需要使用手機,只是他身分「特殊」,他實在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失聯」嚇壞了下屬……

  結果手機甫開機不到一分鐘,便震動起來。

  他想是藤田石,雖然為著自己寡言的形象,他剛才一句話就結束了彼此的交談,但自己剛才的口氣實在不該這麼糟糕,藤田石平時是個玩性過重的男性,但實際上有著莫名嚴重的自卑與自負,最怕身邊親近的人不喜歡他,因此剛才的態度恐怕讓對方內心很著急。

  但他一拿起手機卻發現是遠在突尼斯辦事的早川光。

  想來是藤田石去搬救兵了。找上雞婆的早川光是個明智的選擇,如果他的守護者早川光能分出一半心力在自己身上,肯定早把自己推銷出去了。

  「光姊。」

  『Boss,你放了強森鴿子?』

  「……」

  『當然,』早川光趕緊補充,『他跟我強調他絕對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說如果你不想搭私人飛機,下次可以預先通知一聲……』早川光的話開始含糊,似乎不知從何說起。

  「怎麼?」古裡炎真口氣聽著冷靜,實則苦惱極了,他發現自己丟三落四的性格再怎麼也改不掉,因著小春獨自一人跑到紐約的事,他竟然就這麼毫無所覺的把自己的下屬丟在日本。

  這時候又體現出家族首領與他人的差距了,當他古裡炎真還是求學于澤田綱子門下、手下只領著幾個守護者時,他在公務上犯下任何一點過錯都會招致澤田綱子的懲罰,但隨著家族勢力逐日擴張、聲明逐日顯赫,再沒有人去質疑他,就是最常花心思、變化樣,想訪設法製造麻煩給他的家庭教師都不再如此了。

  更何況是他的下屬?

  早川光果然輕巧的就將他隨興之舉揭過,彷佛這絲毫沒造成任何人麻煩。另起話題,『沒有,就是想問Boss你今天有跟彭格列雲守接觸過嗎?因為彭格列雲守不久前不知道為甚麼闖進了私人飛機要找你,沒發現你在機艙內就離開了,不過他一貫的手法你是知道的,就算他沒有生氣,強森那副吊兒郎當的態度還是被對方揍了一頓。所以你優秀的司機現在人被送進了並盛醫院。』

  「有過接觸,但不是甚麼大事。」想了想,古裡炎真又說:「給強森休一個月的給薪假吧。」

  早川光一口應下,而後又問:『話說回來,Boss的麻煩事處理好了嗎?』早川光心情顯然還是不錯的,竟然就著古裡炎真打發藤田石隨口所說的話語進行調侃,不過還真讓古裡炎真自己烏鴉嘴了──

  他視線看似與隔壁坐的男性無意間擦過,只見後者笑容又深了幾分。

  他還不確定這弄假成真的「麻煩」程度是多少。

  「正在處理。」

  早川光果然因為古裡炎真刻意將她帶入誤區的話語而會錯意,即使古裡炎真說的是實話,但他們所指的分明是不同的兩件事。

  早川光秉持著自己多管閒事的性格,喜悅的問:『需要我幫忙嗎?』

  古裡炎真心生無奈,「不用,我想我能夠自己來。」

  『Boss,聽我說,你實在不該感到難為情,這沒有甚麼好尷尬的,如果你碰上任何困難,不要跟我客氣──喔,阿石也是,你該知道,阿石只是有些時候腦袋不大靈光、會做出傻事,但他比誰都還要支持你。』果不其然便開始為藤田石關說起來。

  「我知道,我沒有生阿石的氣。」

  『那麼你在處理的事需不需要我……』

  「光姊,我可以。」古裡炎真堅定的拒絕。

  『好吧,如果你確定的話。』早川光這句話顯得委屈極了。

  古裡炎真無奈的搶先道別、結束通話。

  「嘿,」隔壁坐的男性可以說是整個機艙中最閑的,當古裡炎真與早川光開始通話後,對方放棄了手機上的遊戲,偏頭一雙深邃的藍眼中以極度無禮的姿態注視的古裡炎真,後者全程無視。

  但直到古裡炎真結束通話,對方總算悶不住了,「嘿,是女朋友?你看起真不耐煩,聽著,這可不是對女孩子應有的態度。」

  古裡炎真瞥了對方一眼,眼神稱不上不友善而是平靜的審視,但依然沒有給出回應,他當然知道對方完全不認為自己電話那一頭的人是他的「女朋友」,不過是為了搭話。

  對方繼續說:「女孩子都應該好好哄著,否則會……」

  古裡炎真總算開口:「借一步說話。」

  然後在空服員驚嚇卻旋即理解而曖昧的目光中,兩個分明是陌生人的男人一同走進同一間廁所。

  剛進廁所,古裡炎真開門見山說:「我對你或者你們家族在做的任何不法勾當毫無興趣。」古裡炎真想自己應該是無意間碰上了某個家族的成員,而做了壞事心虛的這一位認定他是來算帳的。

  「恐怕你要失望囉,我是光明正大地來找人──不過想不到西蒙家族的首領聯想力這麼豐富,還真是意外的讓人驚喜……」

  「廢話少說。」

  聳聳肩,「我是來找你的,難道你不是赫赫有名的古裡炎真嗎?」

  他當然是。

  而對方顯然也早已這麼認定,最詭異的是竟然有膽量以這種方式與他溝通,就不知是虛張聲勢還是真有兩下子了,他自付沒有雲雀恭彌這種人見人怕鬼見鬼嚇的威力,但大多數黑手黨對他依然心存忌憚。

  「有甚麼事?」

  「我受人之托要傳話給你:斯帕納同意你的邀約。不過你的沼之守護者現在在他手上,奉勸你收起任何不軌的心思。」

  斯帕納?

  小春?

  黑手黨中名聲最響亮的,也只有一個斯帕納,所以估計就是那一位了。

  但小春甚麼時候又跟對方扯上關係了?小春不是去參加該死的相親?

  斯帕納迂回地找了個名不見經傳、甚至極可能是受利益雇用的信使來傳達自己的想法,不只是在戒備,也像是一種表態:「我斯帕納是不情願地接受了你的邀請。」如此推斷下來,便成了他是逼迫斯帕納與他相見的那一位……但這一切都需要建立在西蒙家族意圖與斯帕納進行接觸作為前提。

  但結果是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古裡炎真內心有太多的不解與思想活動,臉上卻是一派沉靜,這恐怕會讓陰謀論人士認為:看啊,這位西蒙家族的首領果然不負黑手黨黨魁之名,為他賣命的部下發生危險了,他第一時間竟然不是想著要救人,而是在思索敵人會使出甚麼詭計。

  與古裡炎真對峙的那一位正是這麼想的,但一點也不覺得有何可惡或諷刺的,畢竟又不是所有黑手黨都像彭格列這麼奇葩。

  至於古裡炎真,不用藤田石提醒他必須寡言慎行,多年來的歷練也讓他深知,這時候不該將疑惑擺在臉上。

  因此在經過短暫的沉默後,他點頭,「我知道了。」


第15章 斯帕納
  

  位於曼哈頓中央公園附近的「約克公爵」餐廳,在今日的午後時段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服務生托著託盤穿梭在各個圓桌間、為客人送上餐點。

  在最遠離門口的不起眼角落,一對年輕男女對視而坐。

  男人有著地中海人種的深邃臉部輪廓與暗白色肌膚、北歐人種的高挑身形與金髮碧眼,再加上一身修身駝色西裝,極富吸引力;至於他的女伴,在大多數美國人也只能看出是個「亞洲人」了,不過一雙巧克力般深棕色大眼炯炯有神,配上塌陷的鼻子反而更凸顯雙眼的形狀與眼中的光彩,讓人覺得相當討喜,為這雙眼的主人添了幾分稚氣,雖沒有多數(洋人)人想像中的「古典美」,倒也稱得上可愛。

  這稱得上俊男美女的一對此刻正侃侃而談,氣氛平和融洽得完全融入餐廳略微喧鬧而閒適的氣氛。

  ……

  如果認識斯帕納的人必定會感到意外:他今天不是穿著工作服而是西裝?

  當然,前提是更多人在認出的第一時間會選擇認定自己看錯了──斯帕納穿著高檔訂制西裝與異性一同到餐廳內用餐?不是吧,他難道不是該整天待在自己的研究室、連吃頓飯都要助理打理的嗎?

  事實上就連斯帕納自己也非常驚訝,為了研究而不怎麼打理外表的他別說有閒情逸致了,光是還記得打領帶的技巧、餐桌禮儀便早已超乎預期。

  說到超乎預期,目前還有更加緊迫的事令他捉摸不透。

  與他隔著一張小圓桌的女人身穿米白色連身洋裝,整體打扮簡單又不失禮,非常符合他們所在場合的著裝。不過斯帕納沒有忽略對方裸.露出臂膀與半截小腿的線條,很顯然這絕不會屬於一天到晚坐在辦公桌前的粉領族。當對方伸出右手與他握手時,他注意到的卻是對方的左手的中指上,上面有一圈長期日曬而產生戒痕,同時他西裝外套口袋內放置的感測器在兩人會晤的第一時間也回饋了肯定的答覆──沼元素。濃烈的沼元素。

  戰鬥指環並沒有刻意要求配戴在哪一隻手或者手指,多數人都是使用慣用手右手,而少數選擇左手的,情況不過這幾個:左撇子、左手比右手能蓄積更多高純度火焰、在家族中不以戰鬥作為本業文職人員。至於西蒙家族的守護者、大名鼎鼎的沼之守護者也是稀有的左手配戴指環者。

  在這麼多相似處以及與照片中毫無二致的形象作為辨識,他不相信眼前的人不是沼之守護者三浦春、黑手黨界名聞遐邇的怪力女三浦春。

  但是……

  但是從見面到現在超過半個小時了,他們還在演戲,持續不鹹不淡的聊著家常,而且還是拿來唬平民老百姓的那一類造假資料,外貿公司上班?電機工程師?假日興趣是看電影?假日興趣是打籃球?……斯帕納一方面為三浦春的謊言嗤之以鼻,一邊卻大惑不解──是不是有甚麼陰謀?他自知不是個善於偽裝的人,長期生活在特殊社群的三浦春就算沒有在第一時間就知道「斯帕納」是那一個「斯帕納」,那麼也該在見面後反應過來的,但看對方這反應……他只能感歎演技精湛外別無想法了。

  既然對方還想演戲,他也就繼續裝扮下去吧,難得昨天研究出現了進展,今天就讓自己腦袋放鬆一下。

  ……

  「原來斯帕納先生也喜歡吃甜食啊!」

  「是棒棒糖。」

  「那也是甜食不是嗎?」三浦春早已拋下了自己的矜持,露出了自己私底下會有的孩子氣與熱情的一面。

  「但不是所有甜食,只有棒棒糖。」斯帕納一再強調。

  「反正就是甜食啦!那斯帕納先生有喜歡吃甚麼口味的棒棒糖嗎?」

  「抹茶。」

  「抹茶!我也很喜歡吃呢!」

  一提及「抹茶」這個關鍵字,兩人又忘情地開始討論起關於棒棒糖口味的話題。

  「納豆口味?聽起來真可怕……」、「非常好吃的!你要試試看嗎?」、「……好吧?」、「扳手型的棒棒糖聽起來很有趣呢。」

  ……

  接下來呢?

  愉快的甜食探索之旅直到三個小時後才結束,口乾舌燥的兩人因此灌了好幾杯水。

  照理來說,相親物件彼此都覺得「情投意合」、有話聊,值得繼續交往,那麼自然是交換聯絡方式了。

  結識了個愛好甜食、而且學問見識也不俗的新朋友,斯帕納理所當然的與對方交換了手機號碼,還顧及到東方女孩保守的個性,只陪著對方等計程車而不是直接送到家門口。

  然後他愉快的目送車尾消失在路口的轉角,這才忽然想起來自己原先的目的不是交朋友。

  這讓他不禁感歎:果然是西蒙家族的菁英成員,竟然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轉移了他的注意力,看來自己的這點小心思在對方眼中根本不算甚麼。

  下一次,下一次他絕對不會讓事情就這麼輕描淡小的過了!

  結果……

  結果後天,三浦春興致匆匆的帶著自製的、五彩繽紛、口味各異的扳手型棒棒糖與他一同分享,他再一次的徹底忘記自己原先的目標。

  這一天約會結束後,他懷著複雜的心情不斷叮囑自己:下一次,下一次絕對不可以忘記自己的目的!

  ※※※

  斯帕納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某個特殊領域的名人,更沒想過自己會一腳跨入黑手黨界,成為其中的名人。

  對於他這種出生于普通家庭的孩子來說,要進入黑手黨的社會雖說不難,但要混的好卻是相當困難的,但當時他甚至還沒想過這些、最遠大的夢想也不過成為一位電機工程師……結果卻在老師伊諾千堤連拐帶騙下接觸到了這麼一塊。

  當時的「工程材料」課堂上,伊諾千堤同時屬意他和入江正一,讓他們作為實習生、協助自己的「粒子探測研究」,然而入江正一才經過一個晚上的實驗觀察就給出了一些光聽就別腳的理由塘塞、放棄了這個寶貴的機會,本著同學的份上,斯帕納出言挽留,卻被入江正一二話不說回絕外,還加了句:「斯帕納同學,你不相信就算了,但是你最好還是不要參與這些實驗啊……」

  斯帕納沒能問出個所以然,對方極度的不自信下,已經認定了他不當一回事,丟下「當我沒說」就匆匆跑走了。

  他沒有不當一回事,事出反常必有妖,入江正一大多時候都給人靦腆沉默、多了分距離與疏離感,難得這麼鬼鬼祟祟的跑來對他提出警告,那麼十之八九是有問題了。

  一個目的不單純的研究案──人們會因為「不單純」而作罷,但斯帕納看到的是「研究」。所以他也沒有覺得自己有任何退縮的理由,而是默不作聲的跟隨他的教授持續進行研究。接觸到許多屬於黑手黨、比正常人所知的更高端的科技裝備與技術,他也是這時才知道,那些名留青史的物理學家諸如:愛因斯坦、薛丁格、海森堡……為何能夠為「量子力學」這門殺死大部分人腦袋的學理奠定基礎:原來他們不只是優秀的物理學家,更擁有大空七屬性的火焰。

  再回想入江正一當時的反應──顯然他的同學知道相當多的秘密。

  除此之外,他與入江正一的交集並沒有斷,儘管他很明顯感覺到入江正一自從上一回的接觸過後就避著他,以入江正一的觀點來看,只有他斯怕納不是笨蛋,跟著伊諾千堤多進行幾次實驗有能發現這些驚人的秘辛,更會進一步認定入江正一隱瞞許多事情──入江正一躲著他,不只是要堅定的站定「我是正常人」的立場,也是怕被他逼問。

  但只能說入江正一運氣太背,大學三年級那一年,兩人碰巧宿舍被分到同一間房。

  入江正一第一天哀莫大於心死,手中抱著枕頭,彷佛自己是要被惡漢逼著就範的良家婦女,猶豫了好久,問:「你……現在是『他們』的一員嗎?」

  「他們」指的是誰斯帕納自然清楚。

  既然對方問了,他當然要著時回答:「當然。」然後得意洋洋的對這個膽小的同學說起自己的研究成果以及自己目前最新的研究目標,「你聽說過大地七屬性嗎?這可以說是目前黑手黨科學界最引人關注的課題,很多家族為了要摸清這種新型戰鬥力量對我和伊諾千堤都開了天價。我目前正要測試……」

  「夠了,別再說了……」入江正一摀著耳朵,但斯帕納沒有忽略他的一點遲疑。

  斯帕納問:「其實你還是很好奇吧?」

  果然,入江正一摀著耳朵的手鬆動著動了幾下。

  斯帕納和入江正一在性格上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人,平時有共同的、尤其是需要進入實驗室實際操作的課上就可以看出兩人的態度,入江正一是過度認真的偏激,他則是認真中又不乏隨興,所以在實驗過程中,入江正一會是那個力求教科書式完美與絕對精准的技術人員,他則會是創新的開發人員。

  但他們依然有著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對於研究與思考的熱愛。

  斯帕納完全不相信入江正一會對這些令他著迷的死氣火炎、七屬性、幻術、指環與武器匣……毫無興趣。

  斯帕納搔了搔頭,另一手伸直向對方。「……其實你真的不用那麼緊張啦。」

  入江正一不明所以,但作為從小生在多禮的日本、又是個地道的日本人,就算是現在這幾年到了美國,他的本質依然沒變,斯帕納手掌向上對著他,他反射性的就遞出手與對方回握。

  斯帕納下結論,「好啦,我們現在有個共同秘密啦。」

  入江正一目瞪口呆,緩過境才說:「等等,我……」

  「就這麼說定了。」

  「說定甚麼!?」

  「合作啊,我偶爾需要個助手,小正你的智商勉強還符合我的需求,你還可以順便學習這些市面上絕對學不到的知識,真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我根本還沒答……」

  「你不用緊張,你雖然沒有我聰明,但還堪用。」

  「不要一直自說自話啊!」

  ……

  這就是他和入江正一私下協定的情況。

  他必須強調的是,他只有讓正一搭過幾把手,也沒有刻意要將正一拖到這淌渾水中,他們共同研發的產品正一愣是不肯收一分錢,他也就不強迫了,權當作正一跟在他一邊偷師的學費。甚至到了他們畢業後,他繼續深造,攻讀博士學位,學業成績名列前茅、總是與他輪流登上學期第一寶座的正一卻就此打住了,再度扯了個莫名其妙的理由推脫掉好幾個看好他才能的教授的邀請,據說返家到住家附近的小公司做起工程師、拿著不高也不低的薪水,跌破許多人的眼鏡。至此他們可說是分道揚鑣,這些年來聯絡的次數不過五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

  斯帕納自覺他和正一的秘密可說是相當隱密了,少數幾次讓正一參與研究,兩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他也從不將相關資料帶出實驗室,回宿舍後全憑記憶將資料謄寫到紙上,他不知該佩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正一的領悟力,這麼迂回、缺乏實作的紙上談兵,正一卻還是能靠著扎實的基礎舉一反三、把他辛苦學到的知識學去八成,也確實為他的實驗提供不少協助。當然,少數的幾次交流活動後他們不忘把這些算是草稿銷毀,也因為他們的過度謹慎,他甚至非常肯定導師伊諾千堤都是不知情的。

  但這所謂的「相當隱密」也僅僅是他的自覺了,因為多年後的今日,西蒙家族竟然知曉了這些陳年往事,將正一軟禁在位於義大利巴勒莫的西蒙家族總部。

  西蒙家族屬意的當然不是正一這些年來早因為疏於複習而陌生不少的知識與技術,尤其是西蒙家族沼之守護者的父母刻意接近他時他更加確信了:西蒙家族是要藉由入江正一引出他,目的是為了他手中掌握的關於大地七屬性的研究成果。

  他是秉持著對於研究的熱誠而一頭栽進這一領域的探索,但隨之而來的風險也是有的,大地七屬性擁有者相當稀少,可說是西蒙家族獨門絕學、而西蒙家族首領及其守護者擁有的「抗大空屬性」西蒙指環更是黑手黨界擁有大空七屬性的大多數人的罩門,沒看到聲勢地位與實力最強勁的彭格列家族都只能避其鋒頭,與西蒙家族稱兄道弟嗎?為的不過就是藉由彼此和平相處來換取現狀,畢竟沒有人知道毀壞西蒙指環的方法。而他現在精研與此,無異於捋西蒙家族的虎須,他隨時可能找出大地七屬性的制衡方式與弱點,甚至是破壞大地屬性指環的方法,要是落入西蒙家族敵人手中,無異於一大災難。

  斯帕納思量了下利弊,作為被他拖下水的正一是一個主因,再者他不認為自己有這個能耐避著這個大家族一輩子,而且他的初衷也只是興趣而不是為了打擊西蒙家族、自拉大家族仇恨,惹得性命不保,如果對方態度太過強硬,大不了就歸入西蒙家族之下……

  他做好了心理建設,便如臨大敵的迎接沼之守護者到來──

  但連著三次見面對方也不提正事,他怕摸不清楚對方底細也不敢先提以免吃虧,在不然就是被揪住了弱點轉移了話題。

  他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卻又不想再耗下去了,他延遲了起碼一周的工作進度啊!打從他做出的第一個會跳麥克爾傑克森的「太空漫步」的機器人「蛋黃」後,他就再也沒有連續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不曾踏入實驗室了,他懸而未解的公式!

  最終斯帕納不得不求助於另一位導師肯尼希,而不是平常沒什麼接觸,突然主動提出要提供協助的威爾帝。

  說起肯尼希,他是伊諾千堤同一個秘密結社的成員、傑貝特.羅倫奇尼的直系後裔,與伊諾千堤關係亦敵亦友,斯帕納時常看這對大叔、阿姨相互吐槽。不過自從伊諾千堤惹惱彭格列家族跑路後,肯尼希也不逼迫他加入結社,悶不吭聲的就接手了伊諾千堤教授到一半的課程,除了提供他人脈與資金做研究;也讓他有管道可以將這些研究成品以匿名方式脫手換取錢財。

  肯尼希思量了一番後,藉由自己長年與黑手黨打交道的經驗來看:沼之守護者很可能懷著異心、背著自己的家族在與他接觸。

  在一整個家族和一個沼之守護者間,實力強弱涇渭分明,斯帕納和肯尼希理所當然的選擇前者。

  斯帕納想了想,「不然我加入西蒙家族?」

  肯尼希,「你確定?你這種個性恐怕很難在古裡炎真這種性格的首領底下做事。」

  「既然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我想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

  肯尼希人脈相當廣,據說是在販賣匣兵器時打起的基礎,因此很快為他從墨西哥找來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黑手黨家族成員作為信使、負責吸引西蒙家族首領前來,將事情做個了結。因為距離遠,斯帕納為此只付出了高價雇傭費。

  肯尼希在信使離開前,還特意囑咐,語氣要盡可能客氣。至於沼之守護者別有居心的事,隱晦的點一下就行了。

  肯尼希對斯帕納解釋:「別惹惱西蒙家族,你不能因為彭格列跟他們表面上做個樣子就輕視了他們的能耐,實際上那兩個家族的親密程度與利益的錯雜程度超乎想像……要惹惱了西蒙,你在歐洲恐怕是混不下去了。」

  這恐怕就是為何他提議要派打手暗中埋伏沼之守護者藉以要脅古裡炎真時被對方一口回絕的原因了。

  想了想,肯尼希又說:「如果威爾帝又來找你,不要太輕舉妄動。」


第16章 Xanxus

  Xanxus 剛從浴室出來時,綱子正坐在床沿,一手按著手機輕貼在自己的耳廓,與電話另一頭的人緩聲交談著:「……我知道了……都沒有受傷吧?……好,我們明天就回去……」

  彭格列第十代首領結束通話,轉頭、像是這才注意到了Xanxus 在場,盯著丈夫濕漉漉的頭髮,她笑著拍了拍她身邊的床鋪,說:「我幫你吹頭髮吧。」

  一個妻子幫自己丈夫吹頭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如果Xanxus 不是耳力驚人到聽見了綱子與自己嵐守的對話,Xanxus 也完全察覺不出來異狀。

  Xanxus依言坐下,綱子拿出毛巾動作溫柔地替丈夫擦拭頭皮。

  Xanxus一面享受妻子不疾不徐的按摩,一面想:真不知道該自豪還是該懊悔,澤田綱子的冷靜沉著足以獨當一面做為一個彭格列首領了。

  Xanxus 的這番感慨並不是無中生有,而是因尋回了自己被復仇者監獄首領百慕達封印的記憶所引起。

  引導記憶復蘇的媒介正是入江正一那一日在宴會場上交給他的戒指,戒指原主人是綱子、或者說是蘭琪亞轉送給綱子。在此之前沒人知道這枚神秘的戒指有何功用,不過後世的入江正一發現了戒指上有著某種力量,就像西蒙戒指對大空七屬性一般,這枚戒指也有著「克性」,專對於百慕達等復仇者們身上獨有的火焰。蘭琪亞當初逃離復仇者監獄或許有部分是靠著這枚戒指。

  入江正一借著戒指的特性,在其他鍛造師的合力協助下將之進行修改,使戒指成為了Xanxus 記憶的引子,將成品交給十年後的綱子,最後再將兩個相距十年的入江正一進行對調,以這個時空的入江正一作為信使,把戒指交到他手上,使他重拾記憶……

  「好了。」綱子拍了下他的肩膀。

  短髮比起長頭髮更易於打理,在這短短的期間,綱子已經用吹風機將Xanxus的頭髮吹了半幹了。

  綱子說:「現在,我們來聊聊吧。」

  總算進入正題了。

  「嗯。」Xanxus與綱子極有默契地同時站起身,一前一後來到總統套房另一個作為客廳用的隔間。

  不知從何時起,綱子非常注重公事與私事的界線,她不喜歡在柔軟的床鋪上聊家族事務、黑手黨話題,對她來說床鋪是個營造浪漫氛圍與培養情感的空間。綱子或許還不喜歡自己的蜜月假期被繁瑣的公務打擾,不過鑒於這一切的源頭來自於蜜月假期的另一位夥伴、也就是她的丈夫,牽扯的項目也不是守護者私下小打小鬧那種無傷大雅的程度,而是事關彭格列與西蒙家族日後的關係是否持續友好這種重大級別。

  他們公事公辦的對坐在沙發椅上,綱子沒了平日懶骨頭、倒窩在沙發上的形象,正襟危坐。「獄寺說古裡炎真和瑪蒙打起來了。Xanxus是你讓瑪蒙扮成斯帕納的使者去挑釁古裡炎真的嗎?」

  「沒錯。」Xanxus一口承認了。

  恐怕綱子自己在問Xanxus前就有八分的篤信了,不過她不是那種聽了單方面說詞就不分青紅皂白地要怪罪另一方人的首領,一方是關係友好的西蒙家族、另一方則是彭格列家族重要戰力源的巴里安,其首領更是她的丈夫──主觀上,綱子心理還是偏向自己的愛人的,因此綱子選擇仔細詢問。

  不過Xanxus先一步說:「沒錯,是我讓人放出風聲說西蒙家族挾持了入江正一,讓入江正一的實力與身分受到其他家族的人猜疑,也藉此引來斯帕納。」

  這聽起來像是Xanxus對入江正一恩將仇報,分明入江正一是那個將重要物件,戒指,親手交給他的人,但Xanxus卻一把將入江正一推到風口浪尖上,使他成為黑手黨一眾試探的對象,迫使不斷回避與黑手黨有所交集的入江正一再次涉入其中。但Xanxus知道十年後的入江正一是不會責怪他、甚至是鼓勵他的做法的,至於Xanxus的觀點來看,入江正一的存在也是相當重要,在Xanxus取回記憶的整起事件中,入江正一作為推手及重要關鍵人。少了他,Xanxus不可能得到記憶,不可能借戒指找到制衡百慕達的力量,彭格列附設的研究院也少了「小愛因斯坦」的人形招牌。

  當然,最重要的還有斯帕納與入江正一的友誼……

  「我讓人處理掉斯帕納派出的使者,再以瑪蒙取代,目的就是為了讓兩方人的關係惡化──綱子,斯帕納的手上握有大地七屬性的研究,如果不能為彭格列所用,我寧可殺了他。」

  瑪蒙用幻術偽裝成了斯帕納重金聘請的信使,再以言語挑釁古裡炎真、欺騙他說斯帕納以三浦春的性命作要脅,藉以激怒兩人。整個計畫可以說相當巧妙,如果不是中間出了點差錯,讓古裡炎真發覺信使實際上是巴里安的人,怒火沖天的西蒙家族首領必然二話不說的選擇對斯帕納發動攻擊,斯帕納則在急迫之下十有八九會接下巴里安遞向他的橄欖枝。

  以綱子這些年的歷練,在與自己的下屬通話過後,對這整起事件估計是瞭解個七八分了,不過在Xanxus以精簡字句解釋的期間,她只是沉默地聆聽,周身的氛圍也不見轉變,依舊和煦、溫柔。

  綱子早該知道Xanxus一取回記憶後便會持續對西蒙家族的敵意與算計了,只是她沒想過會是如此快,Xanxus的手法一概的雷厲風行,只是可以一面忙著與她度過蜜月假期,一面著手組織這件事,還是在她不知覺得情況下完成,綱子也不得不佩服了──與白蘭傑索相鬥數年的Xanxus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我知道了。」綱子站起身、呼了口氣,但無奈程度遠少於玩笑。事已既成,

  這個時候再糾結於此,一味責怪Xanxus、怪罪巴里安也不對,難道找了人出氣整起事件就會憑空消失?彭格列和西蒙家族間的裂痕會消弭於無形?

  再說Xanxus也沒錯,他只是過於警惕、過於防備,畢竟有白蘭傑索滅世的事蹟在前,Xanxus不可能不防範任一個對彭格列有危險的隱患──對此,綱子是抱持理解卻不完全認同,現在的她不復當年稚嫩,只認定事情黑與白、正與負的純粹面,許多事情包括黑手黨家族間的相處,都是需要膠著與灰色空間的,她必須懂得在其中平衡。換句話說,即是長袖善舞。這不只是明哲保身,也能保護更多無辜的人。這是一家之長需要具備的手段,至於Xanxus作為彭格列最強戰力巴里安的領頭人,需要的是強大的實力及懾人的執行力,可以說是各司其職,沒有誰對誰錯。

  綱子一邊走向通往臥鋪的房門,一邊伸了個懶腰,「作為懲罰,我們明天就回彭格列總部吧──想到明天還有一大堆的工作,就頭疼呢……」綱子開門鑽進房,卻隨即半掩門扉,將Xanxus隔在臥房外,綱子指了指客廳的另一扇門,是通往另一間臥房的房門,當初訂下這間房時沒有多想,純粹是因著Xanxus喜歡最高檔的享受而選擇的,但想不到這時卻起了作用。「你今天睡那一間房!」綱子笑嘻嘻卻不容拒絕的表示。

  雖然作為一個家族首領,她應該理智的處理這整起事件,但Xanxus的妻子,她決定允許自己鬧一下小而無傷大雅的彆扭。

  Xanxus心中倒也認同,畢竟現在綱子懷孕不過一個月,與綱子同床共枕實在不是個明智的決定,做為一個生理構造正常的男人,他不可能忽視自己這些天忍得有多辛苦,光是剛才綱子為他擦拭沾著水氣的頭髮他都有種把持不住的感覺。因此他只是彈了下妻子的額頭,在後者的抱怨聲中轉身往另一間房移動。

  ※※※

  從整起事件來看,彭格列守護者無動於衷,隨時聽遣他們首領的調任,至於做為首領,澤田綱子內心是有些心虛了,她猜想過幾種可能,就此揭過是最有可能的一種,畢竟兩家族關係盤根錯節,沒必要相鬥傷了根本讓人有可趁之機,但綱子卻沒想過會是用這種滑稽的方式做收尾──

  在澤田綱子與Xanxus一回到彭格列總部,獄寺隼人就將紅色炸彈畢恭畢敬的呈交到綱子的辦公桌前。

  綱子瞪著這突如其來的東西有些反應不及,Xanxus則是瞥了眼後發出夾雜的哼聲的笑聲。

  這道婚訊不是別人,正是西蒙家族的首領古裡炎真與他的沼之守護者三浦春。

  綱子不可能同過去一般搖頭吶喊著不可能,獄寺也不會是個愛開玩笑的人,因此這件事可是板上釘釘了。

  「一個月後?也太快了點。」畢竟事前沒露出一點風聲,綱子依然禁不住地感歎。「Xanxus,你同意嗎?」整起事件會造成綱子失常的不是別的,而是婚禮邀請函上附送了一封信件,上面邀請Xanxus作為新人的證婚人──雖說證婚人需要經過法律程式註冊,不過這根本不是問題,Xanxus甚至上臺逼著這對新人直接進入洞房階段都沒人敢吱一聲。

  選擇Xanxus作為證婚人,當然不是因為Xanxus有多麼德高望重或者受到兩位新人敬重,估計現在古裡炎見了Xanxus不明槍暗箭的出言嘲諷就謝天謝地了,這個選擇純粹是為了向黑手黨界的人宣明:我們彭格列和西蒙又和好了,別想打歪主意。

  Xanxus說:「當然同意。」作為被害人一方都先低頭示好了,豈有不接受的道理?

  如此說來,這項風波目前可說是告一段落了,綱子松了口氣。

  而事件中心之一的西蒙家族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古裡炎真狠揍瑪蒙過後,依然二話不說地跑到了紐約與三浦春會合了,獨留下西蒙家族的守護者們頭疼該如何處理這一爛攤子。

  討論過後,這時也體現出西蒙家族守護者們的成長了,他們對彭格列不是沒有念恩的,但這一回彭格列的手段依然過頭了。眾人懷著複雜的心緒,卻一致有了共識──就是往日行事最衝動倡狂的持田劍介也一口同意了:不要把事情鬧大,就讓彭格列家族承了他們的情。

  至於該如何表態呢?

  持田劍介眉頭一皺,下一秒拍桌說:「發佈婚訊吧。」

  甚麼?──這是眾人第一時間的心聲。

  搞不清楚狀況的吉尼問:「阿劍要結婚了?」

  持田劍介呼了吉尼的頭一個巴掌,「白癡啊,不是我,是首領和沼之守護者、古裡炎真和三浦春!」

  藤田石有些遲疑,「可是……」

  早川光也不大認同,「你這麼擅自作主,可以嗎?」

  持田劍介鄙視的哼了一聲,大有輕視的意味,「你們懂甚麼,這種煩心事就要快刀斬亂麻,我最討厭拖拖拉拉了!」說得像是自己不曾拖泥帶水一樣,持田劍介完全將自己拖了超過十年的感情.事拋個一乾二淨了,「告訴你們,身為一個男人,Boss肯定會非常贊同我的作法,身為一個西蒙家族首領,Boss更會讓同我的作法!」

  在持田劍介的霸道作風下,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的。

  我們無從知道西蒙家族首領古裡炎真從紐約帶著自己的新招攬的助手斯帕納、外加忠心的沼之守護者三浦春,三人一同回到位於巴勒莫的總部時,對這項晴天霹靂的消息抱持何等想法──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西蒙家族有了喜訊,而自己竟然是新郎!

  起碼他繃著臉卻沒有懲罰罪魁禍首持田劍介,而是主動換上嶄新的西裝,可見他內心是認可的。

  至於三浦春……

  「等等!小春甚麼時候要結婚了啦!……嗚嗚、我的浪漫求婚!」

  ……

  以上就是引發這一連串事件的主人翁入江正一出院前發生的種種。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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