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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冷君盼愛》作者:冰筑【完結】(時空繫情系列之三)

《冷君盼愛》作者:冰筑【完結】(時空繫情系列之三)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evilangel 您是第19519個瀏覽者
文案:
  怎是一個慘字能形容?他先是被愛整人的教授弄到古代戰場,跟著又遇上個冷酷的野蠻人!他會出現在這兒又不是他自願的,這叫什麼元帥的居然宣稱他是他的「戰俘」,不由分說將他「扛」走……哇﹏﹏這暴君竟弄傷他的手腳,害他成天癱在床上動彈不得?就算他酷似他的心上人,他也無權囚禁他!他方月城沒興趣充當別人的替身,若想迫他服從得再等一百年……

  從沒有人膽敢拂逆他,唯獨這生性倔強的方月城!他不但處處以言語頂撞,這會兒還背著他偷溜出府?看來不對他用刑,他永遠都學不乖…… 他該把方月城扔在大牢作為懲罰,可他怎會矛盾地對他產生佔有慾,一心想把他鎖在伸手可及之處?他不可能愛上一個替身!但此刻,他已分不清自己渴望廝守一生的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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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報——」

   望著眼前一片黃沙飛舞的景觀,男人早已明白趕來通報的小兵帶來的
   訊息為何。

   「說。」男人犀利的眼神淡淡地一瞄,看似無害卻十分撼動人心,圍
   守在他身旁的部屬個個為那名無辜的小兵感到心驚肉跳。

   「前方敵軍的將領……」臉上沾滿黃土的士兵一見男人眼中所迸射出
   的冷色光芒,便感到全身寒栗。

   「說清楚。」男人抿起唇笑意浮現,看得大伙兒感到不妙。

   「敵軍的將領指明要見將軍您……」身體不停顫抖的小兵只希望自己
   能夠安然活過今天,其餘則不敢多想。

   「將軍……」男人身旁的另一名壯漢揮手示意可能遭受無妄之災的小
   兵退下,否則他可不敢保證血腥場面不會發生。

   「想要我親自去見他?」男人挑高眉峰,細瞇起的丹鳳眼宛如細長彎
   月,煞是好看。

   「將軍……」壯漢看見男人原本溫和無害的眸光轉變為晦暗的冷色時
   ,不禁在心底大喊不妙。「請讓屬下——」

   「你去做什麼呢?」男人回眸對著身後之人一笑,流露出邪魅與俊美
   交織而成的絕色笑靨。「我看還是讓我親自去會會他吧。」既來之則
   安之,他就不相信自己應付不了這類情況。

   面對男人的一意孤行,其他人也只好乖乖噤聲。但他們並不會任憑男
   人隻身前往戰場,畢竟殺戮血腥的場面實在不適合他們的將領。

第一章

   這是什麼地方?隻身一人置身於黃沙滾滾戰場上的方月城很快就體會
   到一件事。

   他身處的地方絕對不是台灣。

   因為直覺,而且是一種近乎準確的直覺。

   宇宙第一白癡老頭又再次晃點他們三人,他到底該笑還是該哭?

   那個混帳老頭又將他送到哪個朝代了?方月城仰望高空中熾熱的太陽
   ,內心突地升起的憤怒與此時的烈日光芒一般,隨時有可能燃起的熾
   熱火焰足以吞噬從他眼前經過的無辜可憐人。

   他的同伴呢?怎麼只剩下他一人在這兒唱獨角戲?另外兩個人跑到哪
   兒去了?千萬別跟他說小羽和仲飛被拋向另一個時空。

   比其他人還要敏銳的方月城突然心中一驚,剛剛從腦中突然閃過的想
   法宛如成真似的發出無止境的哀歎聲。

   他被拋棄在這個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爛地方!

   呵,虧他還笑得出來,瞧瞧這滾滾黃沙之中,哪有現代化的便利商店
   ?自動販賣機又在哪裡?

   方月城坐在沙地上數著自己的手指頭。就是因為無聊,所以只好把玩
   自己修長的手指囉。反正就算他大喊大叫也沒有人來救他,倒不如先
   冷靜下來再做打算。

   等等,那是什麼聲音?方月城緩緩地回過頭,仔細聽著由不遠處傳來
   ,漸漸逼近自己的馬蹄聲。

   幸虧老天還是很寵愛他,派個有愛心的使者來接他回去。

   正當方月城慶幸自己終於能離開這片滾滾黃沙時,才發現自己的想法
   太過天真,幾近愚蠢。

   就算是再笨的人,看見不遠處黃沙飛騰的景象也該心裡有數。不拔腿
   就跑的通常在不知不覺中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方月城希望自己不要變
   成後者。

   但因為他的髮色實在非常顯眼,金色的陽光灑落在他的髮絲上,映出
   一層淡而發亮金漆似的光芒。

   逃,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後頭的聲音漸漸地逼近。愈來愈近,近得使方月城感到前所未有的害
   怕。

   「喂!停下——」方月城還來不及說完,鬆軟的沙土便成了阻礙他的
   絆腳石,而他就如教授所說的一路「暢滾無阻」,直到滾落至平地方
   才停下。

   他怎麼這麼衰!暈到快不省人事的方月城才勉強撐住身子,銀色刀刃
   便攔在他的頸上,只消他微微一偏,腦袋就可能會不保。

   請問,他有發言權嗎?

   來人為他遮住過分強烈的熾日耀陽,所造成的暗影也模糊了那人的面
   孔。

   方月城不曉得他們兩人四目相視的時間到底有多久,但他心頭有一種
   說不出的感覺——他討厭那人勝過於勉強喜歡。

   凝睇著他的男人有著一雙寶藍色的瞳眸,以及長及肩背的淡金色髮絲
   。那深邃、分明的面容像是混合著兩種血統似的,尤為引人注目。

   但此時卻有一些大問題困擾著方月城:一來他不曉得這群人的身份,
   二來他實在不喜歡這個男人一直猛瞧著他。若要說他哪裡怪異,他也
   不過是頂著一頭較為顯眼的紅髮,本質上他還是個「正港」的台灣小
   帥哥。

   「元帥……」

   就只有這句話他聽得懂。

   那男人身旁的小嘍囉好像稱呼他為元帥,這麼說來他是非常不幸地摔
   進古代戰場中囉?

   「元帥,他不就是……」

   「不,他不是。」男人冷冷地說道。但他仍注視著方月城,絲毫沒有
   迴避的打算。

   「什麼是不是?」搞什麼鬼!方月城不滿地從沙地上站起身來,順手
   拍下褲管上的沙塵。「我能不能先走一步?」他不太想再滯留於此地
   ,更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群人身上。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想回家,順便去
   揍一揍那個該死又不負責任的老狐狸。誰教他又像耍猴子般欺騙可愛
   的三人幫——他、小羽和仲飛。

   「你是誰?是他的雙生兄弟嗎?」男人的眼神中摻雜著幾許莫名的色
   彩,為那寶藍色的瞳孔增添了幾分耀眼的光芒。

   「我聽不懂你說的話。」他們兩人像是在雞同鴨講,他根本就不明白
   男子的話中之意。

   「你好像他。」就如同他在戰場上第一次見到那個人時一樣,他無法
   移開凝視他的眸光,更無法控制自己不去追尋他的身影。

   「像誰?」方月城突然覺得頭腦變得混沌,亂成一團。

   「喂,別把我當猴子耍!」他的智商少說也有一百三十,生平最討厭
   的就是說句話便扯東扯西,談不上真正主題的笨蛋。

   「再見!不必送我!」算他倒霉,遇到這群神經病。

   方月城才想轉身離開,卻發現自己身子突地騰空,霎時雙腳距離地面
   數十公分。來不及驚訝,更甭提大叫或抗議,他便被那野蠻男人扛上
   馬背。

   「老兄,你們是不是拍連續劇的?」但他可不是被請來當臨時演員或
   是客串一角的幸運觀眾。

   只是男人並未開口,沒有得到答覆的方月城為了自己的安危著想,只
   能乖乖地任憑男人處置。因為他實在不願像飾演超人的那位演員一般
   摔成半身不遂,再來個不省人事。反正他也見過幾次大場面,像這種
   小case,他單獨一人還會應付不了嗎?

   ※ ※ ※

   估計錯誤,真的是估計錯誤。

   直到他被人送到那個男人休息的帳篷後,方月城才驚覺自己好像被送
   入賊窩般的大歎:我怎麼這麼白癡!

   現在他該煩惱的應該是怎樣才能逃出這個困住他的鬼地方。

   正當方月城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顯得十分無助時,帳篷的簾子
   卻在此時被人掀開。

   迎上的是之前綁了他的男人的目光,方月城不悅地別過臉,表現出極
   為不滿的神情。但首先打破沉默的卻也是方月城。因為他實在受不了
   光是被他看著的感受,再這樣下去他會被氣到腦溢血。

   「喂,你的眼睛都不用眨的嗎?」只有金魚才不眨眼,而他眼前這個
   男人上輩子肯定是條凸眼金魚。

   「你是不是他?」男人不希望所等到的只是那人一再的愚弄。

   「有沒有人告訴你一件事?」外頭那些醜八怪肯定不敢惹怒這傢伙,
   那麼只好由他每日一善,將事實告訴這個男人。

   「什麼事?」男人告訴自己,他絕不是他等待的那個人。

   「你講話都沒頭沒尾的,而我則是有聽沒有懂。」所以他倆很難溝通
   。

   「你真的不是他?」男人的眼中蒙上一層灰暗。

   「你口中的那個他到底是誰?」難不成有人長得跟他一模一樣?方月
   城腦中開始有了方向,只是前進的路依然模糊不清。

   「邵軒……」

   男子驀地挨近方月城,而方月城卻視他如鬼魅般的閃得老遠。

   「抱歉啦,你找錯人了。我不叫邵軒,我叫方月城。」希望這個男人
   能滿意他的答覆。

   「月城?」男人還是失望了,但為什麼他對方月城的感覺就像對邵軒
   一樣?

   「沒錯!」終於弄清真相的方月城高興地想為自己來些掌聲,好稱讚
   自己聰明的頭腦果然是無人能及的。

   「現在可以讓我走了嗎?」他應該用不著再待在這兒了吧?

   聽聞方月城想離開的話,男子瞬間繃緊臉,臉上佈滿駭人的冷霜。

   「別擺出那副我好似欠你好幾百萬,或是倒了你的會的臉孔!」他方
   月城可是軟硬皆不吃。

   「現在還不行。」他還無法確定方月城是否為敵方派來的臥底,怎能
   讓他說走就走。

   「為什麼不行?」若要打仗,那麼根本就沒他的份,因為他的戶籍不
   在這裡;若說那男人認錯人,他只想好心提醒,順便要求還他自由之
   身。

   「沒有為什麼。」

   他的回答讓方月城差點昏倒。

   「你是不是想嘗嘗被人吊著K的滋味?」他保證那將會是永生難忘的
   滋味。

   「你知道你在對誰說話嗎?」看樣子,方月城似乎正在考驗他的耐性
   。

   「難道會是猴子嗎?」方月城很不客氣地打了個比方。

   若要比口才,他可不輸任何人。所以千萬別找他的麻煩,否則他絕對
   會發揮他最大的長處——疲勞轟炸。

   「你指我是猴子?」男人挑了挑眉,但卻在與方月城的交談中產生了
   莫大的興趣。

   「難道還會是指我?」他會好心的將「天下第一蠢」的寶座讓給這個
   笨男人。

   「你知道惹上我的下場嗎?」為何每當他欲靠近方月城,就見到他一
   副想逃的模樣?難道他真的這麼可怕?

   「不想知道。」哪個吃飽沒事做的人會想要瞭解惹毛這男人的下場?

   「你曉得自己的身份嗎?」他的下馬威對方月城而言似乎不疼不癢,
   男人的臉上浮現微微慍色。

   「我是個人,而且享有人身自由。」而不是只關在獸欄裡的觀賞用動
   物!

   「不,你是戰俘。」希望這個答案能讓方月城清楚他現在的處境,他
   一向不喜歡反抗他的人。

   「遜腳!誰是你的戰俘?」別企圖改變他的地位,誰會願意乖乖當他
   的戰俘。

   「我告訴你——」方月城頓了頓,不是因為口渴,也不是腦筋短路,
   而是那卑鄙的男人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倒他,把他壓得死死的
   。

   「你知道你在跟誰講話嗎?」他的體內流竄著一股想要征服方月城的
   慾望。

   「老兄,你不覺得這種溝通方式只會讓彼此的關係愈來愈糟嗎?」

   當然,方月城也非好欺負的人物。他雙手一扳,右腳向上一頂,欲藉
   著反制的力量掙脫男人的束縛。

   但身形不佔優勢的他根本沒有談判的本錢,對男人而言,這微不足道
   的反抗完全不構成任何威脅,就連他想逃脫的企圖,男人都已掌握住
   。

   「你的行為只會讓你受傷。」既然他這麼想從他身旁逃走,那麼他就
   廢了他的雙腳,讓他連動的機會都沒有。

   喀的一聲,方月城突然間聽到他的膝蓋發出碎裂聲,同時也看見男人
   對他展露的一笑。

   他是想折斷他的雙腿嗎?一般人當然無法忍受這劇烈的疼痛,但唯一
   能支撐方月城的原因乃是由於他對這男人的憎恨。雙腿受傷的他並未
   逸出痛苦的呻吟,他只想揍那卑鄙的男人。

   「難道你想要我連你的手一起廢了?」男人總算親眼目睹方月城倔強
   的脾氣。

   「從來就沒有人能讓我這麼想動手海扁他!」這男人是唯一一個,也
   是最後一個。

   「我想唯有這樣才能讓你完全聽我的話。」男人欣賞著方月城此時流
   露出的眼神,那抹激昂而又憤怒的色彩吸引著他的目光。他告訴自己
   ,他想要留住方月城。

   當方月城還未能思考這話的真正涵義時,男人又殘忍地將他的雙手一
   扳,輕易地折斷他的手腕關節。

   直到他昏厥的那一刻,他依然看見男人噙在嘴上的笑意。那是深沉而
   又冷絕的詭異笑顏。

   ※ ※ ※

   他鮮少生病,更別提發燒,可是今晚他卻十分痛苦,焚身的熱意有如
   潮水般不斷由體內湧上卻退不去。

   雖然他是醒來了,但卻動彈不得。

   他也知道有人幫他包紮身上的傷口,也曉得那名善心人士就是之前傷
   他的那名男子。

   他到底有什麼企圖?意識恍惚的方月城仍不斷地問著自己。

   他從未如此狼狽過,而今卻成了他的俘虜。

   本能告訴自己絕不能認輸,而他也十分堅信幸運女神會站在他這邊。
   只是這份信念,在男人強大的打擊下被毀得體無完膚。幸運女神不再
   對他微笑,連該守護他的神祗也背棄了他,方月城感到有些不甘。

   他真後悔聽了老教授的話來一趟時空之旅,另外兩名好友是否也跟他
   一樣慘遭不幸,或者只有他比較衰?

   「你醒了?」

   這一句廢話他已經聽了不下千遍,方月城懶懶地閉上雙眸,拒絕再看
   那名男子。

   「你很討厭我?」傷了方月城,他同樣很難過。然而若只有傷他才能
   留下他,男人很樂意選擇這個方式。

   拒絕與之交談的方月城依舊緊閉雙唇,懶得理會這聒噪的男人。此時
   的他不僅身受發燒之苦,同時又渴又餓,幾乎快要步上黃泉路了。

   「你不舒服?」男人繼續與他說話。

   「滾遠一點。」他終於給了回應,是男人意料之中的厭惡表現。

   「發燒的人要多休息。」男人只能分些心思在方月城身上,因為他大
   部分的時間必須用在領軍、破敵的戰事上。

   「你以為是誰害我發燒的?」那名罪魁禍首卻要他多休息?如果他能
   活動的話,一定將那男人踢到天涯海角,管他能否平安回來。

   「你讓我心裡對他的幻想完全破滅。」男人不得不做出這樣一個結論
   :方月城和他是兩個不同的人。

   「你幻想破滅管我啥事!」方月城瞪了那男子一眼,老是講這些沒營
   養的話,可會殺死他無數的腦細胞。

   「如果你跟他一樣的話……」

   「停!你可不可以離我遠遠的?」他好想問他:你為何不去死,偏偏
   選擇殘害他的身體與心靈?

   方月城躺在由毛皮舖成的臥床上,只希望自己還有命回去現代的家中
   ,過幾年好日子,而不是落得虎落平陽被犬欺的下場。

   「難道你不想吃飯?」男子很擔心他的身體,因為他已經睡了整整兩
   天。

   「我是冬眠動物,不行嗎?」他就是餓死也不吃,他可不像仲飛一樣
   ,為了吃不顧一切。

   「但你已經兩天沒進食了。」他的關心得不到方月城的好感,男人苦
   笑著道。

   「我怕你在菜裡下毒。」方月城仍然擺出一副得理不饒人的高姿態,
   雖然此刻他的性命完全掌握在這個男人的手中,而他依舊與那男人唇
   槍舌劍,以證明自己還是有能力與他對抗的。

   「那就喝口水吧。」男人半強迫地想逼他就範。

   「把你的臭水一起拿開。」縱然他渴得半死,但他的骨氣脅迫自己:
   若你敢喝,就是癟三!

   方月城倔強地別過臉,男人只好放棄,自動離開方月城的視線。

   笨!當真不管我的死活?

   他的倔強害死了自己,方月城連笑都嫌麻煩地暗地詛咒自己,竟然死
   都不肯請求男人留下來。他幹嘛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饑腸轆轆的他
   哪曉得剛才拒吃的勇氣是如何產生的,才令他被這股佯裝出來的勇氣
   迷惑。

   他不過是暫勝了男人一局,而且勝利的果實並不如他所想的甘甜。

   嘖,他快餓死了,但卻全身動彈不得。神哪,快來救救他吧!

   ※ ※ ※

   餓到沒力氣,腦袋發昏的方月城只好強迫自己不去想有關食物的一切
   。

   「我不餓,我一點都不餓……」雖然刻意不去想,但他實在餓得難受
   ,累到眼皮都快睜不開。頭暈、全身發熱,這簡直比死還要難過,就
   像是有人在他耳邊狠狠地敲著大鼓,一刻不停地摧殘著他的耳朵,讓
   他體會到置身煉獄般的痛苦。

   誰是害他淪落至此的罪魁禍首?是那個待在現代飲茶的老狐狸教授,
   再來就是那個……呃,叫啥名字來著?

   他怎麼那麼笨!竟然忘記問那個男人的名字!

   「好餓……」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方月城想試著抬起自己的手臂,
   不過雙臂卻沉重得像灌了鉛似的,宣告自己的努力全是徒勞無功。

   「該死的!快給我食物!」希望有人聽到他最後一絲饑餓的呻吟。

   驀地,他乾渴的唇瓣沾染上幾滴冰涼的水,而他則像初生的嬰兒般貪
   婪地繼續吮吸著。

   柔軟的觸感突然竄進他的口中,滑滑黏黏的令人想掙脫那種不舒服的
   感覺。直到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那肆意侵入的滑溜後,不舒服的感受才
   略微減低。

   「你做什麼?!」他咬了他?

   「那你又在做什麼?」他憑什麼吻他?

   那種感覺真惡。原來剛才被吻的感覺是真的,方月城吐了吐舌頭。

   「是你自己靠過來的。」他不過是喂方月城喝水,怎曉得這小子竟會
   一個勁兒地挨近他。

   「呃?我靠過去?」方月城壓根兒不相信男子所說的話。

   「你有什麼證據說是我自己靠過去的?」就算他渴昏了頭,也不會自
   動去親吻男人的唇瓣。

   「那這是什麼?」他被咬傷的唇,難道這就不算是證據嗎?

   方月城是怎樣也賴不掉這項對他有利的證據的,男子等看著他的反應
   。

   但方月城卻避開這個話題,直接反應的是惡人先告狀。

   「我咬了你又怎樣?誰教你的長相擺明了欠人揍!」他真希望言仲飛
   此刻能在現場,才不用由他親自動手解決這個爛傢伙,他討厭他那雙
   漂亮的藍眼睛。像是心中所有的秘密會在瞬間被這個男人輕易窺探一
   般,方月城不喜歡這種被人看透了的感覺。

   「既然你的精神這麼好,我就不用再幫你留這些菜了。」男子寒著一
   張臉,如冷霜般的身軀令人毛骨悚然。

   「不可以!」

   卑鄙,竟然用這種手段整他。聞及男子要將救命仙丹收走的方月城當
   下垮著一張俊臉。

   「為什麼?」男子停下邁出的步伐,卻沒有轉過身來看方月城。

   「因為……」可惡!男子分明是故意刁難他,可就算氣得咬牙切齒,
   方月城還是得拉下臉,像個可憐的小羊臣服於男子的惡行之下。

   「因為什麼?」男子見方月城遲遲不開口,於是隨即往前跨出一步。

   「等等!」難道就不能等我想出一個好答案來搪塞你的問題嗎?終於
   ……

   「因為這些菜本來就是要被人吃掉的啊!」丟掉未免太可惜了。

   「但應該是給餓的人吃才對。」男子冷冷地一笑。

   「你去死好了!我都說得那麼明白,你還裝作聽不懂?」一向冷靜的
   他再也忍不住爆發出怒氣,槍口對著他掃射出他的氣憤。

   他的肚子老早就餓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更甭提他早已無力踢飛眼前的
   男子。

   「你必須對我尊敬。」男子發覺自己的容忍程度似乎是因人而異。若
   是換作他的部下,哪個人不是畢恭畢敬的,將他當作天神一般崇拜,
   唯獨方月城一再考驗他的耐性。

   「如果我尊敬你,你是不是就不收走這些菜?」好吧,他就暫時委曲
   求全,佯裝成一個溫順的小孩。

   「只要你順著我的意。」男子強硬的態度有軟化的趨勢。他不懂的是
   為何只要面對與邵軒擁有相似面孔的方月城,他便無法像族人所說的
   那般冷血無情。

   「你的意思是說,你要我往東,我就不准向西?」意即「我是你的奴
   隸」,是不是這樣?

   「我希望你能做到。」方月城沒有與他對等談判的地位。

   「那……」方月城睨了男子一眼,「我寧願餓死!」剛才消失的骨氣
   又重回他的身上。

   「為何你又要反抗我?」就像邵軒一樣,不肯歸順他。

   「那你又為何要我順著你的意?」這擺明了是找他麻煩嘛!他真想扔
   顆炸彈,讓男子瞧瞧惹火他的下場——死無全屍。

   「那就是沒得商量了。」男子挑高了黑眉,當著方月城的面將菜全部
   倒掉。

   「拷!你這個敗家子!」這種人通常不會有好下場,他要詛咒男子終
   會在某天餓死街頭。

   「等你想通之後再來找我。」言下之意,方月城若沒屈服於他,就得
   繼續餓到沒骨氣為止。

   「你!」早已氣得七竅生煙的方月城突然覺得自己的遭遇可能是三人
   之中最悲慘的。

   ※ ※ ※

   「阿旭,你到底在做什麼?」

   這幾天只見他整日守在那名怪人身邊,身為耶律齊旭好兄弟的他可真
   快要抓狂。被屬下笑稱是美人將軍的傅熾好不容易見到耶律齊旭一面
   ,就馬上發揮嘮叨本性,先來個無敵大悲咒,準備荼毒拋下軍隊不管
   的耶律齊旭。

   「把這些菜吃完。」沒料想到方月城的自尊心竟這般重的耶律齊旭,
   將剛才沒被倒掉的冷菜全交給傅熾。

   「喂喂,你給我這些東西幹嘛?」他又不是專門吃剩飯殘羹的小狗。
   「你不曉得邵軒的軍隊已經駐紮在這附近?」他們的將領竟然還有心
   情去照顧一個與戰事毫不相干的人。

   「我知道。」耶律齊旭一聽傅熾談及邵軒,馬上斂去臉上殘存的溫柔
   ,回復到以往一貫的冷漠。「是我邀他前來一聚。」

   耶律齊旭的雙眸凝視著遠方。他有多久沒見到邵軒了?

   耶律齊旭根本沒瞧見傅熾快翻白眼的模樣,依然自言自語著。

   「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兩軍交戰可不是在玩辦家家酒,一個不小心
   丟了性命也就罷了,但若是傳回大遼,爹娘的面子要往哪兒擱?他們
   一出師便大獲全勝的兒子竟然會輸給一個北宋的文弱書生?

   所以傅熾要耶律齊旭正視這個大問題。

   「你太緊張了。」對於傅熾的過度擔心,耶律齊旭只當他在發無聊的
   牢騷。

   「對,你一點不緊張。」火都快燒到眉毛了,他還能不緊張嗎?

   傅熾不悅地想將手上捧著的菜盤往耶律齊旭臉上砸,但一想到他這行
   為簡直是不要命,因此還是忍下這口鳥氣。

   「那個麻煩該怎麼辦?」耶律齊旭幹嘛撿個禍星回來?他是嫌軍旅生
   活無聊是嗎?

   傅熾當然是希望耶律齊旭不是將方月城就地正法,就是分發到軍隊裡
   以補強兵力。但聽軍醫說方月城的雙手雙腳都被耶律齊旭好生伺候過
   ,令他差點變成殘廢,那名禍星哪有餘力為遼軍貢獻?

   「你別管!」耶律齊旭冷酷地回應,語氣中彷彿多了一些淡淡的警告
   意味。

   「但邵軒的事呢?」仗還是得打下去,總不能一拖再拖吧?

   「他的事情我自然會處理。」今天耶律齊旭覺得身旁的傅熾非常的礙
   眼,有股想踢開這傢伙的衝動。「他們兩人的事情用不著你的關心。
   」

   只要一牽扯上方月城與邵軒,耶律齊旭的性格瞬間丕變,傅熾立刻感
   覺四周的冷空氣有凍結的趨勢。

   好冷,他直打了個哆嗦,卻不敢多講一句抱怨的話。

   可惡的耶律齊旭根本是無心打仗嘛!這一次,他跟隨在耶律齊旭身邊
   到底是見習還是陪襯?

   美人將軍,他恨死了這個稱呼!

[ 本帖最後由 cathysst 於 2013-4-23 22:4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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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吵,外面好吵。

   早已不知飽滋味的方月城勉強睜開眼,希望有兩個夾子能拉開他累得
   快要投降的眼皮。神不來救他,他已經很嘔了,現在還冒出一陣鬧哄
   哄的噪音,擾得他不得安寧,難道他除了餓肚皮以外,還得忍受魔音
   摧殘不可?

   「我投降了,你快過來救我……」誰都好,只要能趕走那些惱人的噪
   音,他願意一輩子當他的奴僕,任他使喚。

   「噓……別說話……」

   驀地,處於迷糊狀態的方月城聽到一聲稍微低沉的男聲,但那並不是
   丟下他不管的臭男人的聲音。

   「你是誰?」上帝?還是撒旦派來解救他的使者?

   「咦……怎麼不是他……」

   男子一聽到方月城仿如快要死的呻吟後覺得有點吃驚,但他不喜歡自
   己難得出來一趟卻空手而回。

   「我想對他而言你應該很重要才對。」不然耶律齊旭怎會將他安置在
   自己就寢的帳篷?

   男人微微一笑,只是處於混沌狀態的方月城哪瞧得見這名男子勾魂的
   淺笑。

   「你說什麼?」他對耶律齊旭重要?方月城完全無法理解來者的話中
   之意,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扛起般,全身骨頭快散落一地似的難受。

   「你要帶我到哪兒?」一說完,他便立刻陷入昏迷。

   ※ ※ ※

   「他好可憐喔。」邵軒說道,一點也不擔心部屬們臉上繃緊的神色像
   是在說明:你又偷跑到敵人營地冒險!

   他們多擔心邵軒的安危,但他卻一點也不在乎地溜出去又溜回來,並
   向大伙兒表示,他順手帶回來一個戰利品。而這個戰利品居然和他長
   得差不多,唯一能辨識出他倆不同的是漆黑與艷紅的髮色。

   正當他們想數落邵軒的不安分時,邵軒又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
   我可不可以收養他?」

   大家的表情立即垮下來,全都臭著臉。

   「等一等!」好不容易爭取到發言權的幕僚粱玉,阻止邵軒繼續打如
   意算盤。「我們都還不曉得他的身份,怎麼可以……」

   「你是說只要我弄清楚他的來歷後就可以收養他囉?」邵軒天真的說
   著。

   「不行!」梁玉對於邵軒的想法感到哭笑不得。

   「我是將軍耶!」他不是最大嗎?將軍的權力不是很大嗎?

   「但你的行為已經不像個將軍。」

   朝廷派邵軒前來是打仗還是出遊?大伙兒有著相同疑問。

   「難道你們不聽從我的命令嗎?」邵軒冷冷地道,換了另一個大伙兒
   應該心知肚明的表情,帶著微慍的臉色卻又像是平時溫馴的模樣。

   想當然耳,梁玉馬上搖頭否認,他還不想落到被邵軒惡整,然後被處
   以軍刑,換來一身皮肉痛的下場。

   「那不就成了。」邵軒點了點頭,「梁玉,你待會兒得留下來。」

   「我?」為什麼?他已經不反對邵軒收養方月城了,幹嘛還拖他下水
   ?

   「對啊!因為你是大夫。」方月城受了傷,當然要為他找個大夫,難
   不成要讓他變成殘廢嗎?他可不想收養一個無用之人。

   「是。」接收到其他人關心的目光後,梁玉在心底啜泣著。他怎會招
   惹到這等麻煩事?全都是他們任性妄為的邵大將軍害的。

   ※ ※ ※

   他又睡了多久?

   好不容易再次醒來的方月城怔愣地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

   他怎麼會不在那男人的寢室裡?方月城好想挪動身體,卻發現自己的
   四肢都上了藥,還被固定住。像是……卡通裡被固定在實驗椅上的科
   學怪人。

   不、不對,那男人沒那好心幫他換藥。方月城立即推翻在腦海中突然
   閃過的想法。

   「哎呀,你醒來了!」

   剛送走梁玉的邵軒才想回帳篷休息,就看見方月城睜著一雙大眼瞪著
   他。

   另一個他!?微張著口的方月城差點說不出話。

   他在做夢,一定是在做夢。緊閉雙眼的方月城再一次微微地張開眼,
   直到邵軒臉部貼近他的雙眼後才相信所看到的一切全非夢境。

   「嚇,你是誰?」一個黑頭髮的他?

   「肚子餓不餓啊?」邵軒好心地問道。梁玉有交代他的身子虛弱,可
   能曾被耶律齊旭虐待過。

   一想到和自己有著幾近相同臉孔的他曾被耶律齊旭虐待,邵軒就不禁
   怒從中來。誰都可以欺負他,但他就是不允許耶律齊旭欺負他。

   因為他和他長得像嘛!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才想接腔的方月城一開口就被邵軒關愛的一匙熱粥燙到舌頭。

   「你是故意的吧!」天哪,他除了倒霉外還是倒霉。

   「你說什麼?」他講得好小聲,不仔細聽很難察覺他在講話。

   「不,我想問這裡究竟是哪裡?」是他帶著他逃出那男人的魔掌嗎?
   還是他不過是在兜了一圈後轉而被眼前的人虐待?

   「我的臥房啊。」這個答案未免也太簡單了點。

   他快吐血了,這算哪門子的答案?方月城翻了翻白眼,打算來場無聲
   的抗議。

   「你不舒服嗎?」邵軒關心道。

   「你是邵軒?」方月城問。他該是那男人那天口中所說的邵軒吧?

   「呃……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該不會是耶律齊旭告訴他的吧?

   「果然!」方月城歎了口氣,「那個男人是不是喜歡你啊?」他是能
   接受同志間的愛情,但他本身並不喜歡男人向他表白愛意。

   講明白一點,就是他尚不能接受男人的暗戀或是愛戀,更別提是要碰
   他。

   「耶律齊旭?」邵軒驚訝地脫口說出方月城第一次聽到的名字。

   「你認識他嗎?」就是那個卑鄙小人,那個不給他飯吃,還打傷他的
   男人。

   「當然,他是我的敵人。」邵軒必須領軍抵禦北宋的敵人大遼。

   「敵人?」他有沒有聽錯?

   「對呀!」

   邵軒高興地點點頭,但隨即變臉卻讓方月城差點反應不及,被自己分
   泌過多的唾液嗆到。

   「你又是誰?」

   邵軒的眼中露出一絲危險的血腥味,方月城從不相信像個文弱書生的
   邵軒會有這種駭人的表情。

   「我?我叫方月城。」相對於邵軒強硬的態度,他顯然處於最為不利
   的劣勢。

   「不是問你這個。」嘖,他是不是嚇壞了這小傢伙?「你怎麼會認識
   耶律齊旭?」邵軒好奇的是方月城怎麼會從耶律齊旭那裡得知他的名
   字?

   「被某個人害的!」那個死老狐狸!

   「誰?」邵軒好奇地靠向方月城,他好想瞭解這個奇怪的男人。

   「一個你不認識的老人。」一切都是老教授一手安排的,方月城恨得
   牙癢癢的道。

   奇怪,邵軒為何對他如此好奇?方月城心裡納悶著。

   「哦……」既然是不相關的人物,那他就自動略過。接著他又好奇地
   問:「你是耶律齊旭的跟班?」不然怎麼會住在耶律齊旭的帳篷裡?

   「呵,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若是他的跟班,他會把我打成殘廢嗎?」
   方月城無力地回應邵軒的問題。「他是個冷血的透抽、章魚。」它們
   還比耶律齊旭可愛多了。

   「什麼是透抽?」聽到陌生的名詞,邵軒整個人變得有些不一樣,好
   問求學的態度險些讓方月城招架不住,直喊饒命。

   「一種可以吃的海中動物。」古人都像邵軒一樣好問嗎?

   「哪裡有?」嗯,他一定要嘗嘗它的美味。

   「你不覺得你已經扯離話題了嗎?」剛才那淡淡的殺氣似乎不見蹤影
   ,邵軒的判若兩人讓方月城詫異。

   「不管!你要帶我去找透抽。」章魚留著下次再找,邵軒仔細盤算著
   。

   「喂,要吃烏賊也得我身體康復吧?」他難道想拖具屍體,在茫茫大
   海裡撈烏賊嗎?

   「你放心吧!我會好好保護你,絕不讓耶律齊旭再對你為所欲為。」
   只想著美味的邵軒忘了一點,耶律齊旭已經隻身一人悄悄地接近他的
   營地。

   ※ ※ ※

   「睡飽了嗎?」瞧方月城放心呼呼大睡的模樣,耶律齊旭變覺得很不
   是滋味,虧他還擔心方月城的安危,特地來救他。

   「嗯,是邵軒嗎?」他不是說好要讓他好好睡一覺,等解決耶律齊旭
   後就帶他離開這鬼地方嗎?

   「你和他見面了?」原來,在神不知鬼不覺的狀態下劫走方月城的是
   邵軒。

   「什麼……」他好困,睡眼朦朧,方月城根本不曉得此時靠近自己的
   是耶律齊旭。

   「我們該走了。」方月城是他的,誰都不許佔有他。就連邵軒也不行
   。

   「走……」方月城夢囈著,顯示他尚在夢境裡。

   「對。」

   耶律齊旭輕輕拆下用來固定方月城傷口的木板,並將他小心擁在懷中
   。

   「嗯……」好軟,身處夢境的方月城以為自己正躺在軟綿綿的雲層上
   ,恣意地翻來覆去。

   「我該如何處罰你呢?」耶律齊旭低喃著。

   「痛……」

   傷口微微發疼令方月城眉頭輕蹙,看得耶律齊旭的心也不禁抽痛一下
   。

   甩開腦中突然浮現的想法,耶律齊旭趁黑夜籠罩大地時擄走了方月城
   。

   ※ ※ ※

   「他不見了!」到處尋不著方月城蹤影的邵軒哭鬧著,而酣夢正甜的
   梁玉就被他狠心地挖起來精神虐待一番。

   「明天再幫你找他……」忙了一整天,能不能饒了他,讓他好好地睡
   個覺、補個眠?

   「不行!」邵軒擰緊梁玉的耳朵,惡聲惡語地警告。「一定是耶律齊
   旭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劫走月城。」

   「痛,痛……」這下,梁玉要不醒也很難。

   「物歸原主,這樣不是很好嗎?」該是放鞭炮大肆慶祝的日子,他們
   少了個負擔。

   「你有膽再說一次!」邵軒的黑瞳裡迸射出火紅色的光芒,噬人而危
   險。

   被這一幕嚇醒的梁玉趕忙陪笑道:「我什麼都沒說。」誠實是美德,
   但換個角度思考,若是他的誠實卻換來死路一條,那麼他乾脆說謊算
   了。

   方月城有這麼重要嗎?他真搞不懂。

   「傳令下去……」

   邵軒的話馬上被梁玉打斷:「停,我知道了。」不用邵軒講完,梁玉
   馬上瞭解他內心的想法。「叫大伙一起來找他對不對?」

   邵軒雖有著孩童一般的脾氣,偏偏他的聰明才智又令人不得不佩服,
   但在戰場上卻派不上用場。這等人材該是歸於朝廷,而不是流落在邊
   疆,順便荼毒他們。

   可是梁玉卻不知道像白面書生的邵軒為何會想帶軍攻討大遼?

   「不對。」邵軒冷笑道,「傳令下去,全體戒備。」展現在梁玉面前
   的是宛如修羅般邪魅的笑顏。

   梁玉直覺地打了個冷顫,口中發抖的話語聽起來斷斷續續:「邵軒…
   …你確……定……」他的心臟快承受不了這沉重的壓力。為什麼局勢
   會轉變成這樣?梁玉感到哭笑不得。

   「你說呢?」邵軒撇下發呆的梁玉,離去的背影有某種不可忽視的絕
   對威嚴。

   可惡的耶律齊旭,你等著瞧,我才不讓你欺負像我的月城。

   誰曉得邵軒大怒的原因竟只因為不想讓耶律齊旭欺負長得像自己的方
   月城。

   ※ ※ ※

   「我怎麼又回來了?」方月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他的確又回到了
   耶律齊旭的帳篷。

   等等!他不是在邵軒那裡嗎?受了傷的他哪有可能自己「爬爬走」,
   更不可能回到可惡的耶律齊旭身邊。

   當簾幕被掀開的瞬間,耶律齊旭看見方月城發呆的模樣。他好像還不
   敢相信自己正處於他的勢力範圍。

   「你在想些什麼?」耶律齊旭問。

   「呃?」方月城一仰起頭就看見了他生平最憎恨的男人——耶律齊旭
   。

   「我在想為何我又回到這裡?」邵軒說要保護他,保護到他都被耶律
   齊旭綁回來了,他還不知情。方月城暗忖著。

   「是我帶你回來的。」耶律齊旭解下一身厚重的鎧甲,展露出他精壯
   的體魄。

   賓果!真讓他猜中了!

   「再請問一下……」方月城望了望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我會變成這
   樣?」

   活像個等待肢解的屍體,動也不能,逃也不成。

   「我帶你回來的時候你就是這副德行。」應該是邵軒的傑作吧?耶律
   齊旭一想至此忍不住露出淺淺的笑容。

   「你很樂嘛!」耶律齊旭還有心情笑?方月城討厭耶律齊旭的笑容。

   「的確。」耶律齊旭坦誠,因為他很快就能見到邵軒了。

   「我在猜你一定很想見到邵軒。」方月城不用懷疑,更毋需猜測因為
   耶律齊旭笑容的背後一定隱藏著某種原因。

   耶律齊旭並未回答,但方月城卻當他默認。

   「既然你快見到心愛的人,你就麻煩你自動離開我的視線。」順便放
   他走。

   「如果我說不呢?」

   對於方月城想離開的想法,耶律齊旭並不感到吃驚。然而,他並不打
   算放走方月城。再怎麼說,方月城還須還他一個人情。

   「你是狗嗎?」聽不懂人話!

   「你的侮辱會招來更多懲罰。」耶律齊旭早已親自體驗過方月城的尖
   牙利嘴,一點都不饒人。

   「那也是你自己活該!」聰明一點就該放了他。

   方月城就是不爽這一點,耶律齊旭日思夜想的邵軒已經快回到他的身
   邊,他何必再將他拘留呢?他不喜歡玩三人行的遊戲。

   「說了那麼多話,你不渴嗎?」

   若不是耶律齊旭提醒,方月城倒忘記自己的喉嚨幹得很,需要補充水
   分。

   不對!耶律齊旭幹嘛那麼好心問他要不要喝水?一定有陰謀。

   「你的眼神充滿著防備。」方月城那雙湛黑的眸子總會在思考時散發
   出某種神秘的光芒,猶如暗黑的漩渦,能吸引並勾走他的靈魂。

   一剎那間,耶律齊旭發現自己的目光會毫不遲疑地捕捉到這短暫的光
   芒,並陷入無法自拔的情緒泥沼中。是方月城影響了他?

   「看什麼?」耶律齊旭竟再發呆,不曉得他的腦子裡正打著什麼壞主
   意?

   「你的眼睛,那雙黑色的眼瞳。」與自己不一樣的瞳色。

   耶律齊旭一說完,方月城便閉上自己的雙眸,像是故意與他作對似的
   不讓他一直盯著他的雙眼瞧。

   「為何要閉上眼睛?」耶律齊旭走近,想伸手觸摸他。

   「離,離我遠一點!」言仲飛害怕食人族,他更怕耶律齊旭挖他的眼
   睛,作為裝飾品。

   耶律齊旭看得出神,口中念念有詞:「邵軒……」

   又是邵軒!方月城一聽,臉部五官全扭曲在一塊兒,表示他非常的不
   悅。

   不知從哪兒來的力量,方月城抬起手臂狠狠地往凝視著他出神的耶律
   齊旭臉上一甩,烙下小小的手印。令方月城感到可恨的是,他所付諸
   的行動只對耶律齊旭造成很小的傷害。

   「你的復原能力很不錯。」耶律齊旭撫了撫微微紅腫的臉龐。

   他是該憤怒,然而他竟十分平靜,像是不受到影響般從容,方月城的
   心裡卻浮現不祥的預感。耶律齊旭的態度太不尋常了,他冷靜的態度
   令方月城感到一絲……恐懼。

   照常理判斷,耶律齊旭應該會要他為這一掌付出不小的代價,甚至如
   之前那樣狠狠地教訓他。但這些全都沒有,也難怪他會如此擔心。一
   切的一切都由於耶律齊旭反常的態度。

   「阿旭……」而打破此時沉靜氣氛的是搞不清楚狀況的傅熾。

   這是怎麼一回事?傅熾愣住,因為耶律齊旭與方月城不約而同地瞪著
   他。

   好像……他打擾到他倆清靜的時光。

   「阿旭……」傅熾對耶律齊旭使了個暗示的眼神。

   接收到此訊息的耶律齊旭自然是撇下方月城,但他可不允許傅熾待在
   這裡。「你不走嗎?」

   「啊?」傅熾敢發誓,他在耶律齊旭的眼裡看到警告與嫉妒,像是他
   不被允許留在此地。

   怎麼會這樣?摸不著頭腦的傅熾當下像隻小雞似的被耶律齊旭拎走。

   他、他只是來通風報信的啊……

   ※ ※ ※

   「喂……」方月城忍不住對一旁的傅熾發牢騷。

   不是因為他太悶了,而是因為他已經有好幾天不曾見到耶律齊旭。

   這幾天只有這個過分美麗的男子陪著他,而耶律齊旭就像是平空消失
   一般不再出現。

   這是怎麼一回事?耶律齊旭不在,方月城竟覺得很無聊。

   可能是因為少了一個可以鬥嘴的人吧?而傅熾則是不說話、不回應,
   活像個木頭人般傻坐在距離他至少一公尺的地方。

   「笨蛋,你是啞巴嗎?」為何不回答他的質問?

   不是,他不回答只是因為耶律齊旭威脅他不准和方月城交談。

   「好吧,那我就當你是個啞巴。」

   方月城先入為主的認定讓傅熾是敢怒不敢言。我不是啞巴!傅熾在心
   底吶喊著。

   「耶律齊旭跑到哪兒去了?」方月城提出一個疑問,「不、不對!我
   忘了你是啞巴。」

   我不是啞巴!傅熾的額際微微冒出青筋。

   「你只要負責點頭或搖頭就行了。」

   他再問:「耶律齊旭是不是出遠門?」所以一連幾天都不見他的蹤影
   。

   傅熾點點頭。他是出去了,但是去訓練新兵,而他所給的答案只有一
   半。

   「那我可不可以趁他不在的時候離開?」他已經能下床走幾步路,因
   而對自己的能力有相當的自信。只要耶律齊旭不在,他就有滿腦子的
   歪主意。

   如果不趁著耶律齊旭不在時策劃逃走路線的話,更待何時?

   不、不可以!傅熾猛搖頭,再加上誇張的肢體動作。

   「為什麼?」方月城瞇起眼睛,磨了磨拳頭。他想揍人。

   不知道。傅熾聳聳肩。

   「那是你家的事。」方月城冷哼一聲,才作勢想踏出一步,傅熾便急
   忙站起身阻擋。

   「你想阻止我?」別以為他還沒復原就好欺負。

   傅熾點點頭,挺起胸膛,一副你答對了的表情。

   「讓我走,不然你一定會後悔。」方月城威脅道。

   「讓你走,我會更危險。」誰曉得耶律齊旭會如何對付他。

   「哦,原來你不是啞巴嘛。」終於露餡了,方月城呵呵一笑。

   糟糕!他跟方月城交談了,傅熾懊惱地低吼一聲。

   「你千萬別跟阿旭講這件事。」不然他會被剝皮。

   「那你就放我走。」相信這會是一筆很划算的交易。

   方月城如此的精打細算讓傅熾想找個人好好發洩。「不可能!」耶律
   齊旭會殺了他。

   「反正他又不會知道。」他幹嘛如此小器。

   「是嗎?」說曹操,曹操就到。耶律齊旭渾厚的聲音自簾幕後方傳來
   。

   「沒、沒我的事了。」傅熾勉強揚起一抹笑意,但僵硬的表情顯然是
   一大敗筆。

   「你做了什麼虧心事?」耶律齊旭顯然有些慍怒。

   「什麼都沒做。」傅熾苦哈哈地笑道。「我,我去操練那群士兵。」
   至少他找到一個好藉口,能平安地從耶律齊旭身邊溜走。

   「他說謊。」但方月城卻落井下石,「剛剛他有跟我交談,起初我還
   以為他是個啞巴呢。」方月城決心要捉弄傅熾,誰教他剛才不放他走
   。

   「哦……」耶律齊旭挑高眉,旁人眼中迷人的微笑在傅熾眼中卻是死
   神索魂時才會展露的笑顏。

   「他、他想趁你不在的時候逃走。」既然橫豎是死,他也要拖著方月
   城下水。

   「但我沒成功。」嘖,古人不是蠻笨的嗎?看樣子他得修改他的逃亡
   計劃。

   「待會兒再找你算帳。」耶律齊旭暫且放過傅熾一馬,因為當他得知
   方月城仍然有逃亡的念頭時,已無暇再顧及傅熾。

   有幸逃過一劫的傅熾則露出安心的笑容,拍拍屁股走人。

   「已經能自己走動了?」耶律齊旭問。

   「怎麼可能。」方月城努力裝傻,「你看,我還不能下床耶!」臭傅
   熾,他要拿草人扎針來詛咒他。

   「但我剛才明明看見你能自己站起來,難道我剛才所見只是假像?」

   「你眼花了。」方月城只能繼續佯裝根本沒有那回事,盡量否認任何
   可能激怒耶律齊旭的事。

   「希望如此……」

   「這幾天怎麼沒看到你?」方月城好奇地一問。

   「你會想我?」耶律齊旭問自己,他該表現出高興的神情嗎?

   「去你的!我會想你?」我只希望你被人千刀萬剮!

   「想我的話就承認,憋在心裡會憋出病來。」不知為何,耶律齊旭倒
   是很期待方月城對他的態度能有所改變。希望他能自己另眼相待。

   而方月城則因耶律齊旭的一句話而臉紅,悶熱的感覺燃燒到耳根。

   「我還以為你不識害羞這兩字。」見到方月城羞赧的表情,耶律齊旭
   有股想一親芳澤的衝動。

   「耶律齊旭!」他到底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今世才會被耶律齊旭吃得
   死死的?

   「我會叫傅熾看住你,如果你還想逃的話……」耶律齊旭語氣一轉,
   「我會把你五花大綁。」他實在不願意用這種方法對付方月城,但那
   只是他迫於無奈的唯一選擇。

   「你敢!」他才不要當顆肉粽,那多糗啊。

   「你可以試試看。」耶律齊旭邪魅地挨近方月城。

   「不,我不想試。」

   被綁成肉粽,他還能逃嗎?方月城壓低氣焰,乖順得像隻小綿羊。

   「那你就先睡吧。」在過不久,這裡即將發生一場戰事。

   「我又不是豬!」更何況他已經睡了一整天,身子骨酸死了。

   「那我陪你。」耶律齊旭說完便一把抱住方月城。

   「啊,你要做什麼?」他不習慣有人陪著睡。

   「哄你睡覺。」耶律齊旭擒住方月城的手。「你的手心好燙。」熱流
   藉著身體的傳導附和他的脈動,耶律齊旭眷戀地握緊方月城的掌心。

   「我……你……」被緊摟住的方月城扭動身體只想脫身,但不管他如
   何擺動身體,都無法甩開耶律齊旭的鉗制。

   「睡吧,我會陪你的。」

   耶律齊旭用臉頰磨蹭著方月城的臉龐,扎人的胡渣令方月城感到稍稍
   不舒服,但他的反抗已不再劇烈。

   在他們兩人之中有股說不出、道不盡的氣氛,卻不再像之前那般劍拔
   弩張。至少,現在的兩人是如此認為。這是否也代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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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鏘鏘,那是金屬碰撞的聲音,容易令人聯想到冷冷的肅殺之氣。

   翻身撲了個空,方月城才驚覺摟他入睡的耶律齊旭早已不在。

   那是什麼聲音?方月城剛才聽到的鏗鏘聲像是刀劍激撞的響聲。他回
   想起這裡是耶律齊旭的營地,而不遠處則是邵軒的營地。

   這麼說,現在……方月城不敢再往下想。

   四周無人,但簾外的火炬仍然亮著,看守他的士兵依舊沒有離開。方
   月城披上一件薄衣,躡手躡腳地下軟墊。

   「你要去哪兒?」傅熾探頭進來就發現方月城鬼祟的行動。

   「外面怎麼了?」怎麼沒有前些日子操練士兵時的吆喝聲?

   「沒事。」方月城太敏感了,傅熾只得裝糊塗。

   「沒事?」方月城狐疑著,望著傅熾的神情,他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

   耶律齊旭為何要哄他睡覺?這其中一定有陰謀!

   方月城突然覺得眼前亮光一閃,軟墊下遺留著一把匕首,那是先前誰
   都未曾注意到的。趁著傅熾不注意的時候,方月城偷偷將匕首藏在自
   己的腰際,並緩緩靠近傅熾。

   「你想出去?」傅熾可不想違逆耶律齊旭的再三吩咐。

   「不,我不想出去。」方月城微微笑道,他的笑容容易使人分心,令
   人疏於防範。

   「但我想請你帶我到外面走走。」見傅熾分心,方月城將預藏的匕首
   抽出,迅速地架在傅熾的頸上。

   「耶律齊旭呢?」方月城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而且是一種很糟的感覺
   。

   怎麼會突然冒出一把匕首?「你、你別亂來……」傅熾想勸方月城放
   下手中的利器,然而他的勸說卻全然無用。

   「帶我去找他。」一定有事發生,不然他為何如此不安?

   方月城極力否認自己擔心耶律齊旭,但他的心卻懸得高高的,放不下
   。

   「不行!」傅熾不答應。

   「真的不行?如果我在你臉上劃幾刀呢?天底下又多了個醜人喔!」

   「你,你不會這麼做。」

   方月城的表情認真,好像他真會那麼做。傅熾轉而擔心自己的俊顏會
   破相。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說不定他失了準頭,匕首不小心刺進傅熾的
   咽喉,那將會取了他的命。

   方月城冷笑著,握著匕首的手微微使勁,在傅熾的咽喉輕劃下一條血
   痕。

   「住手!我帶你去!」反正方月城去到那兒也解決不了問題,因為耶
   律齊旭一定會打贏這場戰役。

   「那就快帶我去。」他得分秒必爭,不然去遲了,他會後悔一輩子。

   ※ ※ ※

   黑夜本該是幽暗無光的,但今夜卻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兩方的將領,耶律齊旭和邵軒正站在高處指揮大局。

   「耶律齊旭,快把月城還給我!」這場戰役為的是爭人,邵軒隔空喊
   話著。

   「邵軒……」耶律齊旭凝望著遠方的他。

   今夜的邵軒身穿一襲銀白色的戰袍,不若先前耶律齊旭所見的闃暗鎧
   甲,顯現出的是邵軒另一種不同風格,但仍未減少他本身懾人的英氣
   。

   「將軍……」一旁看著邵軒的梁玉則對此戰役感到啼笑皆非。

   他們的將領此次出征為的並非擊潰大遼軍,振奮北宋士氣,而只是為
   了一個人。

   「統統退下,由我一人迎戰耶律齊旭。」手執鋒利長矛的邵軒一踢馬
   腹,騎著愛駒衝向敵陣。

   而在另一邊的耶律齊旭則冷冷地看著敵人邵軒,以勢如破竹的姿態隻
   身由山丘俯衝而下。

   「沒我的命令,誰都不准攻擊。」耶律齊旭下令的同時也躍上馬背,
   以雷霆之姿來到他和邵軒兩人的戰場。

   「把月城還給我!」耶律齊旭是卑鄙小人,竟然趁他不在時偷偷劫走
   方月城。

   「如果我說不還呢?」耶律齊旭全身散發出一股冷然的氣息,倏地策
   馬,眼看著即將迎上邵軒。

   而邵軒亦非打不還手的人,他機靈地避開耶律齊旭的奪命攻擊,馬上
   送耶律齊旭一記回馬槍。

   ※ ※ ※

   「他們在哪裡?」與傅熾乘著同一匹馬的方月城睜大眼睛,努力想尋
   找耶律齊旭的身影。

   「或許阿旭已經打贏了也說不定。」傅熾潑了方月城一盆冷水。

   「他若是打贏了,就小心你的頂上人頭不保。」方月城眼裡的殺意由
   淡轉濃。

   為什麼他要做這種損人又不利己的麻煩事?傅熾不禁想哀號一聲……

   「在那裡!」眼尖的方月城不久便認出身穿銀白戰袍的男子是邵軒,
   因為他的臉實在太好辨認。

   但是他也同時看見了耶律齊旭!

   「在哪兒?」傅熾根本沒看見。

   「在這裡!」方月城將傅熾從馬背上推下,「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

   「啊!」

   馬後傳來傅熾的哀號聲,方月城不理會他,快馬加鞭。

   一定要阻止他們!

   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勇氣,方月城硬是擠進耶律齊旭與邵軒的刀光劍影
   間。在耶律齊旭和邵軒都還來不及反應時,方月城便各挨了一記。

   「唔……」好痛,瞧馬上又多了兩處皮肉傷,他的衣裳瞬間染上鮮艷
   的血色。

   「月城!」

   耶律齊旭和邵軒不約而同地大喊出聲,他們完全沒料到方月城會衝進
   來。

   「沒事……」嘴上雖說沒事,但方月城的臉色卻呈現臘色的蒼白,身
   子也開始搖搖欲墜。

   呵,沒事?方月城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好像他真能感覺地球正在迴旋
   似的。

   「小心……」耶律齊旭在方月城墜馬的瞬間緊緊抱住他。

   雖然他們兩人紛紛從馬背上落下,但耶律齊旭仍以保護受傷的方月城
   為重,以至於自己墜下馬時背部撞擊到地面。

   「耶律齊旭!」已無心繼續與耶律齊旭盤桓的邵軒趕緊躍下馬背。

   「你,你……」邵軒的表情看來十分緊張。

   怎麼會變成這樣?月城為何要衝進來?邵軒百思不得其解,卻十分清
   楚一點,那就是他要救方月城。至於這場仗,就暫且休兵。

   ※ ※ ※

   「月城……」他低聲下氣的模樣好像在請罪,但為了得到方月城的原
   諒,邵軒仍然努力叩門。

   「你們很行嘛,既然那麼喜歡打仗,那就滾遠一點去打。」他的傷好
   得差不多了,但仍在氣頭上,語氣依舊火藥味十足。

   「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的。」

   邵軒本來想這場由他和耶律齊旭為爭奪方月城所起的戰爭總會分出個
   勝負,誰知道半路突然殺出了個程咬金,北宋大軍和遼軍隨即握手言
   和。

   而那名能令兩軍停戰的人又是誰?

   就是一個人關在房內的方月城。

   見到方月城站在他和耶律齊旭之間,一雙冒火的瞳孔有著責備的意味
   時,邵軒立即選擇停戰。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惹方月城生氣。
   可能是因為他喜歡長相與他相似的方月城也說不定。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囉?」房內的人冷嘲熱諷著。

   「絕對沒有。」月城若不原諒他,他就宰了耶律齊旭。

   可是現在邵軒正在耶律齊旭的地盤,就算他有滿腦子的壞想法與餿主
   意,也不能逞威風,他不被耶律齊旭踢出這庭院就該偷笑了。

   突然裡頭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嚇得邵軒趕緊撞開門。

   果然如他所料,方月城為了起身,不小心從床上摔了下來。瞧他痛得
   哀叫,和他趴在地上的狼狽樣,邵軒強忍心中那股想笑的慾望。

   當邵軒才想伸手扶起方月城時,驀地,有人速度比他更快地一把抱起
   方月城。

   「耶律齊旭!」討厭的傢伙又來了。

   「誰准你抱我了?」這麼一摔,他的骨頭又快要解體了。好在他復原
   的能力還不錯,不然他真得躺在床上休養幾個月才能活蹦亂跳。

   就像小羽所講,他們三人湊在一塊兒就是為了大鬧二十一世紀的世界
   。可惜的是他因耶律齊旭和邵軒兩人的攪局,亂了他堅持的風格。

   「邵軒?」看看邵軒一眼,再回頭凝視懷中的方月城,耶律齊旭的心
   情更是複雜與矛盾。邵軒就近在眼前,但他對他的情感卻愈來愈淡,
   難道當時對他的情愫只是自己一時的迷戀?

   此時他將方月城安置在自己的宅府,離遼都尚有一大段距離。

   「把月城還給我!」邵軒氣呼呼地說。看耶律齊旭抱著方月城的模樣
   ,就不禁使他覺得自己好像也被他抱著。

   不要!他討厭這種感覺。

   「喂,我又不是小熊維尼。」只有玩具娃娃才會被人爭來搶去的。

   夾在兩人之間的是任憑兩人擺佈的方月城。而耶律齊旭和邵軒則是一
   人一手,死命地拉扯著他。

   「你答應過我要帶我去找『透抽』。」連月城都不幫他忙,邵軒的心
   情真是惡劣到極點。

   「耶律齊旭,你可以放我下來嗎?」他還能自己扶著床站著,不需要
   他的幫忙。哪曉得耶律齊旭一聽,抱他抱得更緊,摟得他差點窒息。

   「快放開他!」要是方月城一命歸天,那他的透抽怎麼辦?

   「邵軒,你該知道這裡是哪裡。」這裡是遼國,而不是充滿懦弱無能
   書生的北宋國境。

   「我才不管!」邵軒加入了搶人行列,「如果月城被你摟死了,那我
   的『透抽』怎麼辦?」他不就永遠吃不到那美味的食物?

   「謝謝你喔!」該死的邵軒,救他難道只為了一隻冷血烏賊?那他的
   價值又在哪裡?他若比一隻烏賊還不如,那麼下一次投胎,他乾脆選
   擇做隻章魚算了。

   趁著雙手還有力氣揍人,方月城努力地掙脫耶律齊旭過於關愛的束縛
   ,並一腳踢向緊拉著他另一隻手的邵軒。但他的行動總會被耶律齊旭
   和邵軒識破。

   「我能不能自己下來走動走動?」來到這個白癡世界已經快半個月了
   ,傷口也愈合得差不多,該是他說拜拜的時候了。

   但那個死老狐狸還沒派人來接他回去,他只能苦哈哈地等待一線生機
   。

   「我陪你。」手快的邵軒一把推開耶律齊旭,不管方月城的反對,便
   扯著他離開耶律齊旭的勢力範圍。

   「邵軒!」耶律齊旭的懷中空空如也,那溫熱的充實感覺在邵軒帶走
   方月城的瞬間全都消失。

   他幹嘛要留下邵軒?然現在才感到後悔未免也遲了點。

   ※ ※ ※

   「你們的態度變得很奇怪。」方月城邊揉著發疼的額角邊說道。

   「怎樣的奇怪法?」他和耶律齊旭還是敵人啊,但只要方月城還在這
   裡,他和耶律齊旭就不可能槓上。

   「我怎麼知道!」邵軒看不出來嗎?耶律齊旭不是很喜歡他?方月城
   不得不相信邵軒的神經特別粗,是那種反應遲鈍的小傻蛋。

   「我偷偷帶你離開這裡,好不好?」最好能讓耶律齊旭嘔死。

   「外面都是他的人。」方月城給了身旁那人一記白眼,他的眼睛瞎了
   不成?

   「我也有人啊!」但梁玉為了這件事氣到還躺在床上起不來,他該不
   該去探望他呢?

   「是喔,你還有人。」但差點被邵軒的肆意妄為給害死。

   「反正我就是不能讓耶律齊旭欺負你。」

   方月城的紅髮是天生的嗎?邵軒好想觸摸看看他那頭紅髮。

   「他沒有欺負我了。」

   邵軒若沒提及,方月城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

   為什麼耶律齊旭的態度也開始轉變?難道他有雙重人格不成?

   之前打傷他,還不給他飯吃。結果將他從邵軒的營地帶回來後,耶律
   齊旭邊整日派人守著他,要不動不動將身邊的大事交給其他部屬處理
   ,而他則專心地為他敷藥。

   耶律齊旭大概是轉性了吧?呵呵,方月城憋不住笑意,大聲地抒發這
   半個月來不愉快的情緒。

   「你在笑什麼?」好賊的笑容,邵軒悄悄挨近方月城。

   「你又為何這麼好奇?」能不能讓他保留一點隱私與秘密?

   「跟我相處這麼久了,你還不瞭解我嗎?」邵軒惡意地扯下一根方月
   城頭上的紅髮,痛得方月城哇哇大叫。

   「你在做什麼?竟然拔我的頭髮?」方月城的臉色瞬間變成黑面包青
   天,臭得很。

   「人家想看看嘛。」在陽光底下發出耀眼紅光的髮絲有著一種獨特的
   美感,哪像他的黑髮,一點特色都沒有。

   「那你用得著扯我的頭髮嗎?」痛的人是他而不是邵軒耶。

   「那我向你賠罪總行了吧?」邵軒從衣袖內拿出一條黑色細絲。

   「你要做什麼?」方月城倒抽了口冷氣。邵軒要殺人滅口嗎?他本能
   地往後退,差點跌了一跤。

   「我幫你綁頭髮。」只有野蠻人才會披頭散髮。

   「不,不用了!這樣不是和你自然嗎?」蔡大師說自然就是美,所以
   他用不著將頭髮束起來。

   邵軒真的是閒閒沒事做才來鬧他的嗎?

   「病人需要長時間的休息。」因為探病時間已過,請明早前來登記排
   隊。

   「你不是說想下床走動的嗎?」才走沒幾步方月城就已經不行,他的
   體力未免太差了吧。難怪會被耶律齊旭吃得死死的。

   「呵,被你找出語病了。」被邵軒的一句話給堵住嘴巴的方月城一點
   都笑不出來。

   他到底要用何種方法才能請走邵軒呢?方月城終於明了請神容易送神
   難的意思,而他就是非常明顯的例子。

   「今晚……」

   驀地,邵軒看到隱身在暗處的另一抹熟悉身影。是耶律齊旭。他又來
   偷聽他和方月城的交談嗎?

   「什麼?」他又不是媽祖娘娘身旁的順風耳,難道邵軒就不能講大聲
   一點嗎?

   「過來。」邵軒惡意地親密又近乎曖昧地摟住方月城。「今晚……」
   這一幕是他故意要讓耶律齊旭看到的,順便氣一氣那個野蠻小子。

   「呃?」方月城整個人呆住,投向邵軒的狐疑目光出現許多疑惑的大
   問號。

   「那我先走了。」

   嘻,從耶律齊旭那像是要殺人的神色看來,他的惡作劇非常成功。邵
   軒以滿足又愉快的心情離開,僅剩方月城單獨一人留在庭院。

   「什麼跟什麼嘛!」方月城爬了爬一頭亂髮,理不出一絲頭緒。

   但在背後窺視他和邵軒一舉一動的耶律齊旭則瞇起雙眸,眼裡有著一
   閃即逝的慍色,宛如置身於黑暗中的野獸,散發出淡淡血腥的味道。

   「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耶律齊旭從方月城的背後緩緩步出,來不及反應的方月城自然驚訝不
   已。

   「嚇!你偷聽人家說話?」齷齪小人,這是他方月城最不齒的行為。

   「我沒偷聽,只是站在一旁觀察你們的一舉一動。」耶律齊旭低語著
   。他分明的臉部線條隱藏著即將形成的風暴。

   耶律齊旭懾人的神情讓方月城直覺地挪動一小步。一小步也好,因為
   此時他不太願意靠近耶律齊旭。

   「你很怕看到我?」耶律齊旭並不覺得自己有啥可怕。

   但方月城可是個有知覺的人類,他不像某個人胃袋飽飽卻腦袋空空。

   「沒有啊。」他可是說謊不用打草稿的高手。

   「哦?」耶律齊旭的眼神往下一移,「你的身體看起來比較誠實。」

   「嘿,你看錯了。」不過是挪了一小步,何必大驚小怪?

   為了防止方月城脫逃,耶律齊旭馬上用身軀擋住他的去路。「剛才…
   …」

   「我累了,可以讓我回房休息嗎?」這個男人不但礙眼,還很礙手礙
   腳。

   「先回答我的問題。」在事情還未解決前,他不准方月城離開。

   「老兄,你很強人所難!」耶律齊旭似乎比水蛭還黏人,一沾上保證
   永遠也甩不掉。那麼他得準備一些鹽巴來對付他。

   「先回答我的問題。」一把擒住方月城的右腕,耶律齊旭因為力道控
   制不當,險些又傷及方月城即將復原的傷處。

   「痛!」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等我復原後,一定找你單挑,讓你輸得
   跪地求饒。

   「剛才你和邵軒談話的內容……」他們之間的停戰只是暫時性而非永
   久。但若沒有方月城,耶律齊旭會永遠執著於征服邵軒。

   「他根本沒跟我說什麼。」只有嘰嘰喳喳幾句人類聽不懂的話,那他
   又該如何解釋?很抱歉,他只會國語、閩南語和英語,那種非地球的
   語言只有外星人才發明得出來。

   倒是邵軒剛才的行為究竟為何,方月城也很想知道。

   「你說謊。」

   但耶律齊旭卻找不出任何破綻,方月城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難
   道真是他會錯意?

   「耶律齊旭,你以為我是個會到處偷拐搶騙的小流氓嗎?」方月城忍
   不住頂嘴道。

   沒有的事就是沒有,請他不要動不動就將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冠在他頭
   上,若逼得他喘不過氣來,他也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

   「但你們倆明明就……」親暱的態度教他嫉妒,理智早被方才所見給
   蒙蔽,所以耶律齊旭才會無法控制地找上無辜的方月城。

   「我倆怎樣?」方月城試探性一問,他好像從耶律齊旭的話中嗅到一
   股酸醋的味道。

   「哦,你以為我和他……」耶律齊旭也真夠白癡,邵軒和他同是男人
   ,更何況他可不想和一個長相與自己相似的人談戀愛或是做愛做的事
   。

   「我知道你喜歡邵軒,對不對?」那就找邵軒表白啊,幹嘛找他麻煩
   ?「放心吧,在我回去之前會幫你的。」就當作是向耶律齊旭報恩。

   「你說什麼?」耶律齊旭眉峰緊擰著。

   「你不是喜歡他嗎?」用不著跟他客氣,他一定會祝福這對有情人。

   但方月城卻不曉得邵軒絕不可能喜歡耶律齊旭,更甭提會愛上他。

   而耶律齊旭則徘徊在情路上,他早已喜歡上、愛上邵軒,但為何他又
   對眼前的方月城產生了另一種情感,並且發現自己竟慢慢地……喜歡
   上他。

   「我會幫你的,但先讓我回去擬訂追『妻』計劃。」邵軒,對不起了
   ,為了自保,我只好先出賣你囉。方月城只能在心底暗自道歉著。

   「別送我了。」抽回自己手腕,方月城一刻也不停留地溜回房裡。

   「幫我?」耶律齊旭抿起微紅的唇,勾勒出淡柔的笑顏。

   方月城知道他想要的是何人嗎?然他是否將面對兩難的局面而無法找
   出自己唯一的愛?

   這問題……好難。

   ※ ※ ※

   「月城,能不能請你再講一次?」邵軒作勢拉長耳朵。

   「我說耶律齊旭喜歡你嘛。」邵軒不只神經粗大,還有重聽的毛病。

   「再說一次!」雖然他毫不猶豫地想告訴方月城他想交他這個朋友,
   但一聞及方月城想當月老撮合他和耶律齊旭,任誰聽了之後都想揍人
   。

   「呃,你生氣了嗎?」他只是實話實說,不過少了一個主角,就算他
   再添油加醋,效果總是會打折扣。

   「嗯,你還沒瞎扯嘛。」知道他生氣了還一直講耶律齊旭的事,更扯
   的是他竟說耶律齊旭喜歡他!

   「聽我說,他這個人……」

   「住嘴。」邵軒突地一掌拍在桌上,換來一聲不小的巨響,顯示他真
   的很生氣。「現在我暫時不想聽到那個人的名字。」方月城若再講一
   句耶律齊旭,他鐵定掀桌子。

   「誰?」方月城問道。

   雖然生氣,但邵軒卻無法對方月城動粗。他不希望看到方月城鼻青臉
   腫的,那跟打在自己身上有何不同。

   「別那麼生氣,先喝口茶再說。」方月城好心地奉上一杯茶水。

   對著和自己相似面孔的人生氣,方月城有一股想笑的衝動,但還是辦
   正經事要緊。為了能早日擺脫耶律齊旭和邵軒,他得將這兩個人湊在
   一塊兒,到時候他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了。總之,結局皆大歡喜,豈
   非好事一件?

   「那就暫且不談他。」既然邵軒都這麼說了,方月城哪敢在老虎嘴上
   拔毛,不想活了。

   「對了!」邵軒眨了眨眼,「月城,你從哪裡來的?」瞧他一頭紅髮
   ,難道他是異族之人?

   「我?」就算說破嘴,方月城也不相信邵軒能聽得懂他的回答。

   「怎麼不說了?」趁耶律齊旭不在,他可要好好把握機會。

   「說了你也不相信。」他何必浪費口水。

   「我相信!」邵軒認真地回答。他真的很想瞭解方月城。

   「我說了你會相信?」

   「你不告訴我,就不當我是你的朋友。」這下,問題可嚴重了。

   「你也太扯了。」真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好奇寶寶。

   「那就快告訴我。」見方月城原本堅定的信念開始動搖,邵軒馬上緊
   追不捨。最好的辦法就是問到他心煩,問到他投降為止。

   「好啦,好啦。」如果邵軒待會兒表現出一副少來了的表情,他必會
   揮下懲罰性的一拳。

   一刻鐘過去了,方月城覺得該說的也已說完,就等著看邵軒的反應。

   「真的嗎?」邵軒的眼裡透露出興奮及躍躍欲試的強烈慾望。

   「早知道你不相信。」方月城睨了他一眼。

   「不,我當然相信。」邵軒點點頭。「這比說書的大叔們講的還精彩
   。」

   「喂,你把我當作什麼啦?」說書即是講歷史,但他可是從現代來到
   古代的試驗品。

   「別生氣,我是說你講的內容真讓我大開眼界。」方月城的世界裡有
   什麼汽車,還有一大堆他沒見過的莫名玩意。所以聽聞這個故事的他
   總會忍不住幻想著那個世界的美好。

   「別想得太美好。」方月城頓時澆了邵軒一盆冷水。

   「既然你不喜歡你的世界,那我跟你交換好不好?」邵軒異想天開地
   說。

   「抱歉。」誰要跟邵軒對換角色,更何況邵軒不怕水土不服嗎?「而
   且我不屬於這個朝代。」這違反了自然定律。

   「但你又回不去。」方月城剛才所講的那台爛機器不是不見了嗎?那
   麼他又何必急著回去呢?

   「你又知道了?」少烏鴉嘴了!他偏不相信這回事。

   「但事實擺在眼前啊!」他勸方月城不要太鐵齒。

   「你別吐槽好不好?」他本來就很嘔了,邵軒還一味地往他痛處踩。

   「什麼意思?」好新鮮的詞。

   「沒什麼。」他想出外活動活動。

   見方月城起身想離開,邵軒趕忙抓住他的手臂。「不准丟下我。」不
   然梁玉又要向他抱怨。

   「我想回去休息。」嘖,幹嘛整天黏著他不放。他又不是袋鼠媽媽,
   而邵軒也不可能是袋鼠寶寶。

   「騙人!」可能是因為長相相似,心靈像是也會相通一般,邵軒直覺
   方月城不是要回房休息,而是要……呵呵……

   「你真的想回去休息?」

   「你不信?」嗟,邵軒幹嘛那麼聰明。

   「對呀,這樣算不算向你吐槽?」邵軒舉一反三,講剛才所學的再一
   次發揮。

   「我真是敗給你了。」

   他還是帶著邵軒一起出門,不然他將永無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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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街上是人擠人的景象,但方月城感覺不到任何偷溜出府邸的刺激。

   「邵軒,邵軒……」真糟糕,他和邵軒偷偷溜出耶律齊旭的府邸,不
   過才走了幾刻鐘,他和邵軒就走散了。

   他該怎麼辦才好?

   瞧著走在他身旁的男男女女,哪一個不是以好奇的眼神盯著他,不然
   就是感覺又不軌的企圖。紅頭髮使他變得特別顯眼,而不搭調的膚色
   更是引人注目。再加上他那雙黑瞳與不怎麼健壯的體魄,站在這群高
   大的遼人之中,他便顯得特別嬌小。

   幹嘛一直盯著他?他們不過也是紅髮、金髮或是褐髮,若要說誰比較
   特別,他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笨邵軒!要迷路也早點通知他,現在可好,害得他也跟著迷路。

   古代好像沒有販賣縣市地圖,那他只好用最原始的方式來問路。

   「請問……」才一開口,方月城看到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神後馬上噤聲
   。

   那是充滿敵意的眼神,方月城這才瞭解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不管走
   到哪兒,如果你長得跟其他人不一樣,倍受矚目不會是件好事,種族
   歧視可是到處都有。他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瞧,迎面而來的幾名遼人大漢擋住他的去路,挑釁的意味十分明顯。

   「請讓路好嗎?」希望他們能聽得懂他的漢語。

   然而壯漢們卻不為所動,更縮小了方月城的活動範圍。

   糟了。意識到麻煩即將到來的方月城二話不說便想衝出男子們的重量
   包圍。但以他剛復原不久的身子與相差甚多的體型與力量總是差人一
   大截,沒像小雞一般被輕鬆拎起已是大幸。

   「請問你們有事嗎?」方月城勉強扯出燦爛的笑意。

   該死的!幹嘛擋我的路,這條街又不是你們開的。但這些只是方月城
   心中不伏輸的埋怨罷了。

   「元帥……正在找你。」男人口中勉強擠出幾句生硬的漢語,不然就
   是比手畫腳地向方月城解釋話意。

   「啊?」搞什麼!他還以為碰到壞人了咧。

   「他應該要找邵軒。」那個小白癡已經迷路,難道耶律齊旭一點也不
   擔心?

   驀地,方月城聽到後方傳來自己十分熟悉的聲音。「邵軒已經回府,
   那你呢?」

   「呃……大魔頭來了。」方月城想悄悄地開步,卻被眼尖的耶律齊旭
   識破。

   不管方月城的抗議與大街上行人的側目,耶律齊旭緊箍住方月城的手
   腕,將他帶走。

   「喂,快放手!」他的手腕快被耶律齊旭折斷了。

   「放手?」聞言,耶律齊旭更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握得更是緊牢,
   過於強大的力量讓方月城痛得快昏倒。

   「走慢一點,走慢一點!」耶律齊旭的一步等於他的兩步,況且耶律
   齊旭正拖著他走。

   「你知不知道……」耶律齊旭的步伐突然停了下來,害得毫無心理準
   備的方月城剎車不及,硬是撞了上去。

   好硬,他的鼻樑快斷了。方月城揉了揉可憐堅挺的鼻樑,一臉不悅地
   瞪視著耶律齊旭。

   「你幹嘛突然停下來?」他指責著耶律齊旭。

   「你知道沒得到我的允許便擅自離府會有何種懲罰?」耶律齊旭見方
   月城絲毫沒有後悔跡象,更是助長了心中焚燒的怒氣。

   「我才不管那麼多。」為什麼他必須像個犯人一般被他監禁?方月城
   討厭被人束縛。

   「你想再一次受傷嗎?」他會很樂意再次扭斷方月城的雙腳,讓他無
   法再離開他的視線。

   「耶律齊旭……」順利抽回手腕的方月城憤怒地摑了耶律齊旭一記耳
   光。

   他可以說是不計後果地使出自己生平最為強勁的力道,賞這個可惡男
   人一記耳光。

   耶律齊旭憑什麼管他?

   方月城如此不要命的危險舉動令耶律齊旭身旁的壯漢們臉色一變,有
   人更是抽了口氣,替方月城擔心不已。

   「你愛管誰那是你家的事,但就是別管我。」他不會是這般好講話的
   人。待在這個鬼地方已經讓他夠嘔的了,沒有朋友陪伴更讓他快發瘋
   ,耶律齊旭憑什麼管他。

   「回去!」從小到大從未受過此種羞辱的耶律齊旭將方月城打橫扛起
   ,冷酷的臉龐布上一層陰霾,猶如驟變的天色令人為之寒顫。

   「放開!放開……」方月城的怒罵不減反增,但卻絲毫影響不了耶律
   齊旭。

   他要讓方月城明白違逆他的下場為何。

   ※ ※ ※

   「月城在哪兒?」被請回府中的邵軒心底湧上莫名的焦急。他擔心著
   方月城,那種莫名的驚慌好像方月城即將發生不幸的事。

   「請邵軒大人留在房內。」看守邵軒的侍衛只是盡責地照耶律齊旭的
   吩咐,守著這名麻煩人物。

   「我不要!」邵軒回頭看著梁玉,「你還坐在那兒喝茶?」方月城是
   生是死還是個未知數,梁玉竟然還有心情品茗?

   「不然我該怎麼辦?」請問方月城不見了關他啥事?邵軒未免太本末
   倒置了吧?他該操心的是軍隊的問題,還有如何才能解決麻煩的耶律
   齊旭。

   「跟我去找他。」若方月城發生了意外,他會責備自己一輩子。

   「邵軒……」梁玉忍不住地質問,「為什麼我要跟你去找他?」他才
   不願做這等苦差事。

   「因為你不能對他見死不救,大夫的本分就是救人。」

   「那小子又沒生病。」就算生病,耶律齊旭也會為方月城請來城裡最
   有名氣的大夫。

   「你……冷血!無情!」邵軒大叫著。

   「對,我是冷血無情。」梁玉對於邵軒的斥責不為所動,「但你呢?
   」難道他就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好心也要有個限度。」像邵軒那
   樣,就叫作不負責任的好心。

   他對方月城這種才認識不久的人這般好,卻遺忘了自己的本分,這才
   是梁玉最不能諒解的。

   「梁玉……」見不常發怒的梁玉如此氣惱的模樣,邵軒一下子啞口無
   言。

   「拜託,求你……」邵軒特地壓低自己的氣焰,希望梁玉不要對方月
   城見死不救。

   「唉……」原本就心軟的梁玉一見邵軒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該
   氣、該堅持的原則便不知被他丟到哪兒去了。

   「你要從何找起?」遼土如此廣大,要他在茫茫人海中尋獲方月城簡
   直比登天還難。

   「外面啊!」他們就是在外頭走失的。

   「讓我去死吧!」梁玉想以哀號作為收場。

   如果可以的話,他鐵定扔下邵軒不管。但他卻無法這麼做,因為邵軒
   是一個很可怕的人物,只是很少人有幸見到邵軒真正發怒的模樣。

   ※ ※ ※

   「你這是做什麼?」方月城問道。

   看著身旁焚燒得如此旺盛的炭火發出耀眼的火舌,與掛在牢內牆上各
   式各樣的刑具,方月城心底開始發毛。

   耶律齊旭要對他用刑?不會吧?

   方月城感到背脊升起一陣涼意,怪不舒服的。

   「你說呢?」方月城令他不悅的行為,使得耶律齊旭無法再如此縱容
   他的所作所為。

   「你不可以這樣,我們一樣是中國人。」嗚,他不喜歡自己現在的立
   場。乾脆耶律齊旭與他來個角色互換,換他來鞭打耶律齊旭,想必這
   會是一種非常好的體驗。

   「現在才想後悔已經太遲了。」方月城當初為何不站在他的立場想想
   ?

   「邵軒會生氣的。」方月城不得不搬出護身符、救命丹。

   「我的人正在看守著他。」難道方月城不曉得邵軒無法前來救他?

   「你!」方月城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不再如之前般好勇逞強。「
   隨你便。」反正咬緊牙關忍痛一下,馬上就會輕鬆自在。

   「除非他求饒,否則不准停。」耶律齊旭冷冷地由口中吐出殘忍的訊
   息,隨後執法的士兵便毫不留情地以皮鞭重重的打在方月城的身上。

   當皮鞭抽離皮膚,火燙的麻痛感便在傷口附近遍佈,方月城背膀以下
   的劇烈疼痛快令他昏厥。

   痛是唯一能表達的言語,死亡更是一種解脫。

   但他不准自己輕易投降,不允許自己向耶律齊旭低頭。

   他沒有錯,方月城堅持著這份信念,那也是讓他活下去的勇氣。

   雖然面露痛苦的表情,但方月城依舊咬緊牙關,不服輸的眼神直視著
   前方的耶律齊旭。只要他能撐過去,他一定要耶律齊旭為今日傷他一
   事付出代價。

   「繼續。」耶律齊旭冷冷地道。

   方月城無畏他的眼神令他的心微微悸動,見到方月城因為忍受痛苦而
   滲出冷汗,耶律齊旭竟感到一絲……後悔。

   不對,他是在懲罰方月城對他不敬的行為,這也是方月城應受的罪。
   耶律齊旭微閉上雙眸,想擺脫那份不該存在的情感。

   「停。」或許是於心不忍,耶律齊旭阻止士兵繼續對方月城施以無情
   的鞭笞。

   從頭至尾不曾出聲的方月城早在耶律齊旭出聲之前便已陷入昏迷,殷
   紅的唇瓣沾染著咬破嘴唇後的血漬,微白的背部有無數條鞭痕。

   「全都下去。」此時的耶律齊旭變得更無法捉摸,他的表情是眾人未
   曾見過的駭人,散發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壓力。

   直到所有人退離陰濕黑暗的牢房後,那份壓迫感才逐漸消失。

   「為什麼要……」耶律齊旭隻手抬起方月城的雙頰,蒼白的臉色襯出
   另一種紅暈,不協調的顏色。

   「為什麼……」耶律齊旭重複著話語。

   「因為……」出乎耶律齊旭意料,原本低垂著頭的方月城緩緩睜開雙
   眼,迎上耶律齊旭的仍是之前倔強的眼神。他微微抿嘴一笑,像是不
   肯告訴耶律齊旭答案似的再次閉上眼睛。

   他好累,身體好痛,撕裂的痛,刺骨的痛……

   是誰抱著他?不知道但也不想知道,只想……只想回去……

   ※ ※ ※

   暗夜時分,萬籟俱寂,只偶爾傳來幾聲細微的蟲鳴。

   而耶律齊旭則一直看守著昏睡的方月城。他不懂,不懂自己為何會想
   守護著他。他應該將方月城留置牢內,這樣才能達到懲罰的效果,他
   應該讓方月城徹底瞭解忤逆他的下場。

   直到方月城昏厥在他懷裡,他才感到害怕。生平第一次感到的害怕竟
   會如此清晰,令他不敢正視它的存在。

   但為什麼他會感到害怕?

   耶律齊旭不斷地告訴自己,他喜歡的應該是邵軒,而不是長得像邵軒
   的方月城。然而現在,方月城打破了這個謊言,他的心因而慌了。到
   底他想挽留下的是誰?又是什麼?

   耶律齊旭為了避免邵軒等人找麻煩,直接將方月城安置在自己的院落
   ,誰都無法靠近,違者格殺勿論。

   「你好像他。」他像在追求著那抹身影,那不真實的愛。

   寂靜中,方月城微微地挪動身子,但背後的鞭傷卻使他連動的力量都
   沒有。除了昏睡之外,他的身體還不斷地發著高燒。

   傷口發疼、身體發熱,無法有效麻痺疼痛的情況下,他只能發出斷斷
   續續的呻吟,仔細一聽像是在向誰求救。

   「小羽……」

   昏睡中的他並未意識到耶律齊旭在他身旁守著他。

   「好痛……」黑暗中,他尋不到救援。

   「仲飛……」他們到底在哪兒?

   「水……」方月城微啟的唇因為乾渴而十分乾燥。

   「水?」耶律齊旭看了他一眼,隨即將杯口靠向方月城的唇邊。但見
   方月城根本無法自行喝水,耶律齊旭只好先含著一口,再哺進方月城
   的口中。

   這是他第二次與方月城如此貼近地接觸,相同的是他仍在喂方月城喝
   水。

   方月城處於被動,而耶律齊旭則處於主動,他能正確地掌控方月城的
   行動。

   只因為口渴的緣故,所以耶律齊旭好心地餵他喝水,這只是基於關心
   方月城才做出的舉動。但他總是情不自禁地糾纏著方月城的舌,不想
   放開這份溫熱。

   就算方月城吝於回應他,他還是希望佔有他。那是非常明顯的慾望,
   是他無法控制莫名的強大慾望。慾望愈來愈強烈,並開始茁壯。

   「嗯……」耶律齊旭霸道的吻令方月城感到呼吸不順暢,他忍不住逸
   出聲音。

   醒醒……耶律齊旭終於能控制自己的慾望,但只是暫時的控制。如果
   ,如果方月城能清醒,能罵罵他的話,他的慾望便會被完全澆熄。

   只要方月城能夠拒絕。

   「唔……」方月城眉頭深鎖,因為耶律齊旭無心的觸摸,方才止住鮮
   血的傷口再次裂開。痛,進一步刺激著他的知覺。

   「對不起……」

   在睡夢中,他聽到耶律齊旭的聲音,他在跟自己說對不起……

   真的嗎?為什麼要跟他說抱歉?耶律齊旭不是要置他於死地嗎?

   處於半昏迷狀態的方月城並未看見耶律齊旭眼中不自覺散發出的溫柔
   。

   「邵軒……」但耶律齊旭卻又低喚著另一人的名字。「假如你能是邵
   軒就好了……」他該知道方月城永遠不會是邵軒。

   一次就好,讓他擁著尚未恢復知覺的方月城,一次就好……

   只要一次,滿足他短暫的渴望……

   ※ ※ ※

   這是什麼?耶律齊旭的歉意嗎?待在臥床上一整天的方月城,盯著滿
   桌的藥膳以及一群擠滿房內的大夫。

   而邵軒和梁玉則在一旁看熱鬧。

   「他呢?」方月城口中所謂的他便是耶律齊旭。

   「被我趕出門了。」邵軒冷哼道。

   「你有那份能耐嗎?」那麼為何不來救他?等到他傷重躺在床上後才
   來看他笑話。

   「嗚……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他可是很擔心方月城的傷勢。

   若非耶律齊旭架著梁玉要他來治療方月城的傷口,邵軒還不曉得方月
   城已經回府。

   「你需要好好休息。」

   待房內眾人離開後,梁玉才偷偷告訴方月城:「他很擔心你喔。」

   「是耶律齊旭嗎?」方月城沒想到邵軒。

   「兩個人都有。」梁玉指了指在一旁假裝啜泣的邵軒。「你還記得那
   一次各挨他們一槍一刀的事嗎?」

   「很模糊……」梁玉知道他昏迷後所發生的事嗎?

   「跟這次一模一樣。」說到此處,梁玉不禁打了個冷顫。「耶律齊旭
   的行徑很可怕。」像是瘋子才會有的行為。

   「可怕?」方月城蹙了蹙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是真的!」梁玉小聲地對半坐在床上的方月城說道,「他昨晚殺到
   我那兒,直說要是我救不活你,就要殺了我。」

   「那恭喜你了。」早日投胎,不也是一種幸福?

   「你的個性跟邵軒一模一樣。」令人厭惡!

   「耶律齊旭人呢?」他該不會因為罪惡感深重而跑去懺悔吧?

   「這我就不曉得了。」得知方月城平安後,耶律齊旭就不曉得跑哪兒
   去了。

   「既然你說我需要休息,可不可以請你把那隻小白兔帶出去?」方月
   城眼神往角落一瞟,指的便是將一雙美麗眼睛哭成像小白兔一樣的邵
   軒。

   「小白兔?」梁玉回過頭,見到熱淚縱橫的邵軒可把他嚇了一大跳。
   「你也太誇張了。」有必要哭成這樣嗎?

   「月城不相信我嘛,我只好用行動來表達。」邵軒擤了擤掛在鼻下的
   兩條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鼻涕的長條物。

   「讓他好好休息。」同樣地,他也需要休息,因為他忙了一整個晚上
   ,累得像隻狗。

   「我負責照顧他。」邵軒舉起雙手,自告奮勇地道。

   「不用了。」自然會有人來照顧他,耶律齊旭便是其中一人。

   「但……」

   「走啦!」再如此拖拖拉拉,梁玉可不保證他的好脾氣不會被邵軒給
   磨光,屆時此地又將血流成河,雖然這形容是誇張了點,但若惹怒了
   他梁玉,他同樣不會讓他好過。

   「明天再來探望他也不遲。」梁玉抓緊邵軒的手臂,將心不甘情不願
   的邵軒帶離此地。

   麻煩人物終於離開了,現在還剩下一個問題人物——耶律齊旭。

   無聊的方月城細數著手臂上新添的傷痕。舊的未去,新的又來,如今
   他新舊傷口一起復發,他可沒有被虐傾向。

   方月城只期望之後的日子能夠平安度過,他便心滿意足了。至於回到
   台灣,那真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 ※ ※

   夜深人靜,一道黑影飛竄進屋內,在黑暗中閃爍著寶藍光芒。

   當他用火摺子將蠟燭點燃,金黃色的光暈才驅走了黑暗的衣麾。然而
   ,突然閃爍的光芒並未驚醒熟睡的人。

   黑影的主人小心翼翼地掀開床帷,注視著臥躺在床上的方月城。

   伸出的手掌輕撫著方月城的額。高燒退了,方月城的體溫恢復正常,
   他才稍稍放下心來。

   「嗯……」方月城因感受到髮絲被人撩起,不舒服地伸出手想撥開那
   人的手掌。

   剛被梁玉逼著飲下一杯苦藥的方月城覺得全身怪不自在的,想清醒卻
   又無力睜開雙眼,想動卻又呈現虛軟的狀態。

   黑影的主人耶律齊旭抽回手,坐在床沿仔細地凝視著方月城。

   望著他的眼睫,望著他的眉形,凝睇著他的唇瓣,竟讓耶律齊旭看得
   癡、看得傻,心中微微怔悸動著。那份獨特的感受真實到令耶律齊旭
   說不出話來,身體不受控制地俯下,直至吻上方月城的唇。

   他輕輕地吸吮著,盡量不驚醒方月城。

   然而愈是掙扎不出昏睡的方月城愈是想清醒過來,但藥效早已麻痺了
   他的知覺,只有感官還不受限的緩緩地甦醒,並給予耶律齊旭回應。

   這只是夢,只是場夢……但為何夢境會如此真實?

   他的身體,他的肌膚散發出熾熱的訊息,焚燒著被感官壓制的奇妙情
   感。

   他像被夢中人緊緊地摟住,溫柔而又甜蜜,那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
   …

   耶律齊旭並未感受到方月城的反抗,他意外的是,處於被動地位的方
   月城竟對他的吻產生反應。耶律齊旭除了詫異之外,心底更有著某種
   為慾望所驅使的念頭。那種念頭逐漸成形、升華,並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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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耶律齊旭輕巧又謹慎地解開方月城的領口,生怕自己的舉動會驚醒方
   月城。

   方月城因為耶律齊旭指尖輕微的撫觸而低吟出聲,而耶律齊旭則滿意
   地看著。但在見到方月城手臂上有著明顯的傷痕時,心底便升起一絲
   歉意。但也因為方月城那一聲忘我的呻吟,使得耶律齊旭的慾望開始
   蠢蠢欲動。

   他以舌尖輕輕舔舐著方月城胸前的蓓蕾,恣意地品嚐著。

   身體……身體好癢,怎麼會這樣?方月城想抬起手腕,卻被耶律齊旭
   快一步按下。

   是誰?是誰在這裡?處於恍惚狀態的方月城好想起身看個究竟,他低
   沉的呻吟摻雜著一絲痛苦。

   而耶律齊旭則沉溺於感官上的愉悅享受。他想進一步控制方月城,腦
   中閃過的想法只是——他要擁有方月城。

   接著耶律齊旭以緩慢的速度將貼覆在方月城身上的唇瓣移至他的頸肩
   ,並在那兒留下一個紫色的吻痕,那是方月城屬於他的證明。

   是誰?他想推開那個吻遍他全身的人。

   「好冷……身體好冷……」方月城囈語著,因為身上的衣褲全被耶律
   齊旭褪去而感到微微發冷,他想靠近熱源。他想要熱源,好驅散體內
   寒意的熱源。

   「你冷嗎?」耶律齊旭低聲問道,他愛憐地輕撫著方月城的臉龐。

   耶律齊旭淡淡地笑了,而他卻未曾發覺,自己臉上漾著真心而絢爛的
   笑容。他再一次眷戀地吻住方月城的唇,只因他喜歡這個味道。

   「唔……是誰……」方月城微啟口。

   「能給你溫暖的人。」他帶著方月城所渴望的炙熱吻著他。

   「溫暖?」方月城半睜的眼睛蒙上一層迷濛的水氣。

   「是的。」他喜愛他黑色的瞳孔。

   耶律齊旭隨即展開行動,沒有溫柔的前戲,只因為他想立即擁有方月
   城。

   當他與方月城緊密相貼時,能夠很清楚地感受到方月城的身體突然緊
   繃。在縱情的瞬間,它緊緊擄住他,難以言喻的滿足不斷湧上心頭,
   戰慄的快感也不斷遍佈全身。

   然而完全沒有準備的方月城則因為耶律齊旭突然的強佔,一股強而有
   力的撕裂感震碎了他的知覺。

   劇烈的疼痛使方月城企圖抗拒耶律齊旭,而耶律齊旭強佔他的慾望卻
   愈加強烈。

   「好痛……」是誰?他想睜開眼睛。身體,身體快裂開了……

   「不……不要……」如果這是一場惡夢的話,方月城祈求它盡快結束
   。

   然耶律齊旭並未停止他的索求,只是不斷地想征服方月城。

   「不讓你走……」這是他此時唯一的心願,而他要讓它成真。

   時間緩緩流逝,方月城也逐漸擺脫痛苦的折磨,開始捉住能令自己在
   耶律齊旭激昂的情慾下戰慄的快感。

   「嗯啊……」方月城的唇中吐露出撩人的呻吟,轉換為令耶律齊旭情
   慾再次漲滿的催情劑。

   「邵軒……」耶律齊旭不經意地輕喊著另一個人的名字。

   邵軒?是誰喊著邵軒的名字?在耶律齊旭的滿足感到達顛峰,方月城
   才在恍惚中聽到那句話。

   然,他不是邵軒……

   ※ ※ ※

   無度的索求在天色即將由淡黑變成柔白曙光時才停止。然而耶律齊旭
   並不感到滿足,他更加貪心地緊擁著方月城,安靜地凝視著他的睡顏
   。

   不同於女人的身體,他像是著了魔般的想佔據方月城,想將他鎖在自
   己伸手可及的地方,不讓其他人看到他,把他永遠鎖在自己身邊。

   但,那並非愛,只是一種強烈的獨佔欲……

   是的,那並非愛,因為他只不過是將方月城當成他無法得到的邵軒的
   替身而已。他只是個影子,只是個替身……

   而方月城則不能擁有他。

   耶律齊旭該瞭解方月城和邵軒是兩個不同的人,縱使他們長得相像,
   但那只是外表。

   還是說他迷戀的只是方月城近似邵軒的外表?

   不對!耶律齊旭反駁。他戀上的不該是方月城的外表。

   沒有人能給他一個答案,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 ※ ※

   方月城張開眼睛的瞬間便完全清醒,然而他能清醒實是不簡單。

   但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沒有任何感覺。不是沒有感覺,而是他下半
   身劇烈的疼痛早就剝奪了他的行動能力。

   「你醒了?」耶律齊旭想扶起方月城,卻在與方月城的眼神交會的那
   一瞬間打消了此念頭。

   「昨晚怎麼了?」方月城表現得很冷靜,一點也看不出有哪兒不對勁
   。

   方月城瞟著耶律齊旭緊閉的唇。「不用說了,我想我大概瞭解昨晚的
   情形。」

   相較於方月城的冷靜,耶律齊旭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猜不
   透方月城此刻的心情,那種感覺像是踩在虛浮而不踏實的軟泥上,隨
   時擔心自己會一腳陷下而無法拔出。

   「你在擔心我會採取其他的行動?」耶律齊旭未免太瞧不起他了。方
   月城冷冷地說道。

   「你是該憤怒的。」因為他強佔了他的身子。對男人而言,那是一種
   侮辱。

   「除了憤怒之外,我還能有何種情緒?」方月城以手臂撐起上半身。

   「不用你幫忙,我自己有辦法。」他在耶律齊旭眼中是弱者嗎?方月
   城的眼神沒有一絲慍色。

   「幫我抹藥吧。」他背對著耶律齊旭,口中的話語不像是強硬的命令
   ,讓人有種好似無關緊要的感覺。抹藥?耶律齊旭不語,將梁玉留下
   來能讓方月城身體上的疤痕消失的藥輕抹在方月城身上。

   「輕一點……」冰涼的感覺滲進皮膚內,他身體中的燥熱亦緩緩退去
   。

   昨晚他從耶律齊旭口中聽到邵軒的名字,同樣也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被人擁抱有何種感覺?方月城茫然的眼神或許能說明一切。

   別問他,因為他理不出頭緒。

   耶律齊旭說他該憤怒,難道憤怒能解決一切問題?還是他能要求耶律
   齊旭還他清白?

   清白?他若那麼做,就表示他很清高嗎?算了吧,事情既然已經發生
   了,他又能要求什麼?時間根本不會倒流。

   「痛……」耶律齊旭的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他剛結疤的傷口,方月城微
   微皺起眉頭。

   「抱歉。」耶律齊旭輕聲道。

   「我承受不起你的道歉。」

   圍繞在兩人四周的是無聲的沉默,悶得透不過氣來。

   「月城……」來關心方月城的邵軒一推開門就呆怔地站在門口。

   他看到什麼?邵軒揉一揉眼睛,再仔細一瞧。

   「你們……」

   耶律齊旭在幫方月城敷藥,但氣氛很不對勁。

   邵軒不小心瞄到方月城的頸上佈滿小小的紫色斑點。

   一點一點的,那應該不是鞭傷才對。邵軒搔了搔頭,努力地思索何種
   兵器會造成如此小的傷口。但不管他想多久、如何絞盡腦汁,就是不
   曾在歷代兵器圖鑒上見過。

   「邵軒,你等等我……」好不容易跟上邵軒腳步的梁玉氣喘吁吁地撫
   了撫胸口,待他一抬眼,腦中便竄出危機感。

   耶律齊旭在幫方月城敷藥,這一點他倒是和邵軒所見一模一樣。

   「邵軒,我們先到外面等月城。」梁玉扯了扯邵軒的衣角。

   「梁玉……」邵軒抽回衣擺,手指指著方月城頸邊的紅點,「那是什
   麼兵器造成的傷口?」他的表情顯示出他十分好奇,而且亟欲得到解
   答。

   「這……」梁玉笑得勉強,額頭冷汗直流,「你待會兒可以問問月城
   ,不然問耶律齊旭也成。」但就是不要問他。

   「哦。」邵軒點點頭,被梁玉強拉離開的他只能依依不捨地望了方月
   城一眼,忘了他當初來訪的目的。

   「再休息一會兒。」為方月城敷完藥的耶律齊旭將薄衣披在方月城的
   肩上。

   「你以為以我的身體狀況沒辦法自己走動嗎?」讓邵軒看見這一幕的
   方月城開始變得不一樣,那是情緒失控的前兆。

   方月城倔強地推開耶律齊旭的手臂,強撐著依然有著撕裂般疼痛的身
   體,扶著床柱起身。

   「為什麼你要勉強自己?」耶律齊旭看方月城的臉色逐漸蒼白,唇瓣
   泛著細細血絲,那是方月城咬破唇的結果。

   「我勉強我自己?」方月城強扯出一抹笑意,是如此的冷然且帶著些
   許恨意。

   「你以為這身體是誰的?」

   「如果是你的,我看起來會這麼狼狽嗎?」

   站不穩的方月城差點撲倒在地,若不是耶律齊旭及時上前摟住他,這
   下將摔得不輕。

   「放手……」方月城氣喘吁吁地說道。

   「我保證不會再這樣對你了。」耶律齊旭無法適應方月城情緒上的變
   化。

   「你的保證何時有效過?」方月城諷刺道。

   「不會了,我答應你不會再這樣對你。」耶律齊旭只是緊緊地摟住方
   月城,極力想安撫懷中的他。

   真是這樣嗎?方月城苦笑著,然而他卻未曾讓耶律齊旭看見他的表情
   。

   耶律齊旭口頭上的允諾能當真嗎?方月城不想知道。真的不想知道…
   …

   ※ ※ ※

   「梁玉!」他逃到哪兒去了?不知為何事而火冒三丈的邵軒急忙找尋
   梁玉的身影。

   該死的梁玉,他躲到哪兒去了?才搜過臥房的邵軒急切地尋找府內各
   處。

   「你找梁玉做什麼?」方月城大老遠便聽到邵軒的聲音,相信在他身
   旁的人肯定受到噪音的污染。耳聾倒不至於,但暫時性的傷害還是有
   的,譬如耳鳴。

   「月城?」一見到方月城,邵軒的火氣便稍稍斂去,他關心地走向方
   月城。

   「你還好吧?」邵軒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歉意。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方月城瞟了瞟不知哪根神經又秀逗的邵軒。

   「因為,因為……」邵軒將視線移至方月城的頸部。果然!又是那小
   小紫紅色的斑點,像是被蚊蟲咬傷的小疤。

   方月城注意到邵軒盯住他的奇異眼神不斷投向他的脖頸,他馬上將領
   子拉高,掩蓋住尚未消退的吻痕。

   「都是我不好。」邵軒愧疚地道,雙手合十向方月城道歉。

   「什麼都是你不好?」這吻痕又干邵軒啥事?方月城感到些微頭痛。

   「要不是我貪睡的話,你、你就不會……」不會被耶律齊旭那匹狼吃
   了!他後悔的便是這一點。

   「不會什麼?」邵軒平時講話並不會吞吞吐吐的,但現在的他活像個
   娘兒們。

   「總之,我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將耶律齊旭那殺千刀的剁成肉醬
   ,或是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上刀山、下油鍋!

   算了,若他再不死心地追問下去,自己肯定先氣到吐血。方月城當場
   放棄了繼續發問。

   「你待在這裡休息,我去找梁玉。」被他找到的話,邵軒決定非剝了
   梁玉一層皮不可。

   之後,邵軒又像一陣風似的消失在方月城眼前。

   「你可以出來了。」方月城回頭望著躲在草叢後面的梁玉。

   「為什麼邵軒會氣沖沖的?」他臭著一張臉,好似大伙全欠他百萬、
   千萬似的。

   「還不是因為你的緣故。」邵軒也太任性了點,都說了講完後不可以
   生他的氣,哪知邵軒聽完後馬上就要找他發洩怨氣。

   「我?」他好像沒有招惹到邵軒,梁玉為何口出此言?

   「你忘了耶律齊旭幫你敷藥的事嗎?」方月城還真是貴人多忘事。

   「快不記得了,好像蠻久的事。」

   「你……才過三天而已耶!」看樣子,他需要為方月城把把脈,看看
   他的腦子是不是曾經受過傷。

   「三天對我而言就是很久遠的事。」那是他不願回想的記憶。梁玉非
   掀開它不可嗎?

   「邵軒就是因為那件事才抓狂。」別瞧邵軒弱不禁風的模樣,他若生
   起氣來,報復心是可怕得很的。

   像有一次,邵軒為了報復他,就在他的飯菜裡下了瀉藥,害得他虛脫
   了七天七夜。此後,梁玉再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根本就沒必要。」

   「你覺得沒必要,他可是一點都不這麼覺得。」梁玉分析道:「因為
   邵軒把你當成寶。」

   梁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只是因為沒吃到烏賊料理才會抓狂。」

   「什麼料理?」梁玉豎起耳朵。

   「算了,反正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幫忙幫到底了。如果你想躲邵軒
   ,拜託請離我遠一點。」他不希望被邵軒的魔音荼毒。

   「如果邵軒又回來,就說你沒見到我。」梁玉東瞧西看,確認沒有邵
   軒的蹤影後才放心離去。

   邵軒當他是寶?方月城傻笑著,那麼耶律齊旭呢?他把他當成什麼?

   ※ ※ ※

   方月城靜靜斜躺在由大理石堆砌而成的牆上。

   不為什麼,他只是想好好休息,不受任何打擾的好好休息。

   他閉目養神著,蒼白的臉頰經過這幾日邵軒過於好心的調養下,呈現
   出自然的紅暈。

   「如果你遇到耶律齊旭的話,一定要躲遠一點!」邵軒千交待、萬囑
   咐地說。

   「為什麼要躲遠一點?」他真的很想說:邵軒,你想太多了。

   「不然他又會趁我不在的時候吃了你。」

   邵軒的誠實令他哭笑不得。

   「放心吧,他已經跟我約法三章。」耶律齊旭應該不會再硬碰他才是
   。

   一想到與邵軒的對話,方月城的嘴角不經意地揚起淺淺的笑意。

   邵軒和他有共通點嗎?方月城覺得邵軒有時就像他的雙生子般黏在他
   身邊護著他,簡直比親兄弟還親。邵軒的特色便是平易近人,還是說
   邵軒只針對某些他喜歡的人才會表現出這些特色?

   在半夢半醒間,方月城竟然打起盹來。可能是因為待在此地太無聊的
   緣故。

   他無法再偷溜出府,行動完全被耶律齊旭控制住。但為何邵軒就能大
   搖大擺地和梁玉一同四處閒逛?方月城對耶律齊旭的差別待遇除了感
   到不悅之外也別無他法,畢竟這裡不是他的家——台灣。

   台灣,那是他不斷期望能回去的故鄉,思念它的心情大概是其他人體
   會不出的。

   突然間,方月城感到有物體輕輕地碰觸他身體,迅速地清醒過來。張
   開眼眸一看,他的身上多出了一件灰黑色的裘衣,而為他披上裘衣的
   是不知何時站在他身旁的耶律齊旭。

   「在這裡打盹是會著涼的。」

   北方的氣候向來酷寒,若稍稍不注意的話,方月城今晚可能就會著涼
   。

   方月城不語。張開的雙眸再次合上,對於耶律齊旭的關心像是充耳不
   聞,繼續夢他的周公。

   而耶律齊旭並未生氣。他知道方月城擺明了不理他,故意在其他人面
   前忽視他。如果這是方月城無聲的報復,他也只能默默地接受。

   「哈啾!」果真如耶律齊旭所講,他著涼了。

   「你還是回房休息比較好。」耶律齊旭好心地給了方月城建議。

   方月城繼續對他不理不睬,倒頭就睡。

   「阿旭,你太寵他了!」不知由何處冒出來的傅熾不悅地發起牢騷。

   大嘴巴!方月城睨了傅熾一眼,閉上雙眸。

   「你看!這是什麼態度!?」上次被方月城狠狠踢下馬背的仇他還沒
   報呢!方月城竟然還不知死活地睨著他,教他的男性自尊往哪兒擺?

   「傅熾,如果你覺得有冤無處伸的話,就到別處發洩。」就是別打擾
   到方月城。

   「阿旭,你的腦子壞了不成?」傅熾不滿地道。

   「你若再說一句,我就扭斷你的脖子。」

   「反了,真的反了!」傅熾哀號著。

   忍受不了傅熾的噪音騷擾,方月城自動在牆角挖起一坏土往傅熾的嘴
   裡塞。

   「嗚……」遭受突襲的傅熾吃了滿嘴沙土,還來不及抗議並討回公道
   ,便眼睜睜看著耶律齊旭一把拉起方月城逃回房間。

   「不准逃!你們怎麼可以逃回房間!」後方是傅熾憤怒的吼聲,但對
   離去的兩人並未造成任何影響。

   他,他堂堂一名美男子既然吃了滿嘴沙?要是讓別人看見的話,他的
   面子要往哪兒擱?

   「梁玉,那不就是那個被月城踢下馬的笨蛋?」偏偏邵軒卻看見傅熾
   出糗的模樣。

   「嗯,沒錯!」梁玉撫了撫嘴角的瘀傷回答道。

   笨蛋?傅熾拉長的耳朵聽到了邵軒的諷刺,一雙帶殺氣的眼睛瞟向邵
   軒與梁玉。

   「你看這個笨蛋的口中還塞滿泥土。」邵軒繼續冷諷道。

   「嗯……」而梁玉也只有回答的份。

   土、笨蛋,土、笨蛋……傅熾的腦袋中塞滿了這兩個諷刺的詞句。他
   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不管耶律齊旭是否會反對,他定要揍爛邵
   軒那張賤嘴!

   ※ ※ ※

   「為什麼要惹火傅熾?」從不問理由的耶律齊旭打破沉默,開口詢問
   方月城。

   「因為他吵得我不能睡覺。」耶律齊旭不是知道理由嗎?方月城張開
   持續下垂的眼皮。他很累,身體又覺得不舒服,大概又感冒了。

   「雖然他有不對的地方,但……」

   「我不想聽你的長篇大論,要講的話就去找邵軒,我相信他一定很樂
   意當個好聽眾。」方月城說道。「請放我下來。」他還有行動能力,
   不必讓耶律齊旭抱他走那麼一大圈。

   「你不是還想睡?」耶律齊旭強硬地抱緊方月城。

   「那不關你的事。」兩個男人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更遑論抱在一起。

   「你最好快點放我下來。」方月城已經看到好幾雙不懷好意的眼神,
   帶著怒意,一致地殺到他身上。

   那是女人的嫉妒。

   「不要亂動。」耶律齊旭警告道,忽視迎向他的眾多女子。

   「你已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順便替他招來更多麻煩。

   耶律齊旭當然知道方月城擔心的是眼前這些醋意橫生的女人,但他仍
   不為所動地緊抱著方月城,刻意營造出更為曖昧的氣氛。

   「我被你害慘了。」耶律齊旭害他害得還不夠慘嗎?

   方月城的苦惱才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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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討厭女人莫名其妙的挑釁,尤其是花癡女。方月城的臉上浮現厭惡
   的表情。

   她們幹嘛全都將他當成情敵?她們要防範的應該是邵軒吧?

   但是那名罪魁禍首卻坐在一旁納涼品茗,好像事不關己。

   可惡!耶律齊旭為何不跳出來替他澄清事實?

   「邵軒……」方月城忍不住投射暗示的眼神,希望邵軒早日救他脫離
   苦海。

   「梁玉,這茶好難喝,還是故鄉的茶好。」邵軒對方月城的求救訊號
   裝作視而不見,繼續與梁玉有說有笑。

   笑話!他怎麼可以出手解救方月城?要是那些女人將注意力轉移到他
   身上,那他豈不是自討苦吃?更何況邵軒向來抱持著欺負梁玉總比被
   人欺負好的原則。

   「耶律齊旭……」向邵軒求救不成的方月城,只好轉而向坐在高位的
   耶律齊旭求援。

   圍繞在耶律齊旭身旁的幾名女子不斷以八爪手攻勢糾纏著耶律齊旭,
   令方月城看了十分刺眼。

   這是不是叫做吃悶醋?方月城故意甩甩頭,不願承認。

   「方公子,妾身敬你一杯。」一名手攀附在方月城肩上的女子端起酒
   杯,準備獻酒。

   既然人家好意要敬他酒,那他也只能乖乖喝上一杯。

   可惜女子是有意讓方月城出醜,一時間故意握不住的酒杯突然往下,
   灑了方月城滿身的酒。

   搞什麼!她是故意的!方月城繃緊了一張俊臉。

   「哎呀,方公子,您沒事吧?」女人見狀,趕忙欠身賠罪。

   「我沒事。」但他的衣服又遭殃了,已經洗了又洗的結果,竟然還是
   無法逃出既定的命運——再洗一遍。

   「讓妾身幫您。」女子伸出白皙的柔荑,探進方月城的懷中。

   「你要做什麼?」她未免也太豪放了點。就算已見識過世面,但方月
   城還是不太喜歡主動的女孩。

   瞧她自動自發地貼在他懷中,不懷好意地觸摸他的胸膛,宛如蛇般攀
   附著他的身子,是想吃了他不成?

   就在方月城感到身陷窘境時,只見耶律齊旭緊摟住他懷中女子的腰身
   。

   「旭……好痛。」耶律齊旭過猛的力道幾乎折斷那女子的柳腰。

   「滾!」耶律齊旭冷冷地說道,陰鷙的眸光直直盯住方月城與糾纏他
   的女人。

   放開他,離他遠一點!

   耶律齊旭眼中透露的訊息是如此的危險,在座的人恐怕只有一旁只顧
   著護住自己的方月城與惡意捉弄他的女子不知罷了。

   「梁玉,現在該怎麼辦?」耶律齊旭好像抓狂了耶。

   「你說呢?」梁玉乘機推卸責任。

   「要不要救月城?」邵軒口中說著,卻不見他有擔心的神情。

   「不知道。」邵軒想要他平白無故去送死嗎?這種賠錢生意他不想做
   ,更不願做。

   「我們不能見死不救。」不然方月城肯定會被耶律齊旭欺負到明早下
   不了床。

   「你還好意思說。」這爛主意不知道是誰提出來的。

   邵軒擺明了是想藉機嫁禍給其他無辜的人,梁玉不禁在心底哀號著,
   因為他極有可能成為那名倒霉的替死鬼。

   他非常肯定邵軒是惡魔轉世。

   「禍又不是我闖的。」他好無辜喔,梁玉誤會他了,邵軒噘著嘴。

   「是嗎?」除了你還會有誰?梁玉只是不明講罷了。

   「那就是說你要幫我囉?」太好了,邵軒差點大叫出聲。

   「我可沒說。」他何時說要幫邵軒了?他是哪隻耳朵聽到這句話的?

   「你說是啊。」梁玉啊梁玉,別跟他裝糊塗,他邵軒可是一等一的聰
   明。

   「我們與其在此瞎扯,還不如架著方月城開溜。」不然耶律齊旭的憤
   怒會升溫發燒。

   「哦,但好像來不及了。」

   耶律齊旭正一臉凶惡地走下來,二話不說地扯著方月城的手臂,於大
   伙兒的注目下離開。

   「這下子大羅神仙也沒法子了。」他還是回去多抓機帖藥,讓方月城
   好好地補一補身子。

   「是嗎?」邵軒看著他們的背影問道。

   方月城應該會沒事才對,應該吧。但這只是他的猜測罷了。

   ※ ※ ※

   「你幹嘛?」他氣沖沖的模樣是裝給誰看的?他又沒惹到耶律齊旭。

   「走。」耶律齊旭只有簡單的一句話,卻隱約透露出不悅的火藥味。

   「走去哪兒?」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要他走到哪兒去?

   「住嘴!」一想到那女人以柔軟的身體接觸方月城時,他的怒氣便燒
   得更旺盛。耶律齊旭恨不得拆了那女人的骨頭。

   那是嫉妒與憎恨,泛著打破陳年醋罈的味道——酸。

   「放手啦!」好不容易得到自由的方月城馬上跳得遠遠的,見到耶律
   齊旭像是見到鬼似的不敢靠近。

   「過來!」月城難道不明白他的怒氣由何而來?

   「為什麼?」叫他過去他就乖乖過去,那他多沒個性啊!

   「不為什麼。」因為他生氣。

   「不為什麼,那我就不過去了。」方月城轉頭就想離開,但又冷不防
   地被耶律齊旭扛起。

   「你……耶律齊旭!」他生氣了,真的生氣了。

   「住嘴!」耶律齊旭怒吼著。

   這一次不是女子挑起他的怒火,而是方月城無所謂的態度使他失控。
   而唯一能澆熄他的怒火的便是方月城的身體。

   「你食言而肥!」耶律齊旭說過不會碰他,現在又該做何解釋?

   「你最好快放我下來。」上次是因為沒有邵軒在場,他才被吃乾抹淨
   。此刻他可不會當個不知反抗的小羊,任憑這隻惡狼欺負。

   「你知道我想做什麼嗎?」推開房門,耶律齊旭冷冷一問。

   「別告訴我,你想……」看到那張大床,方月城驀地呆住,微啟的唇
   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不行!他絕對不要!

   「我想要你。」門被耶律齊旭鎖住,他早已驅離守在後頭的侍衛,一
   個人都不留。

   「但我不要你。」一次的經驗已經夠他受的了,耶律齊旭還想再害他
   一次。

   「會的,你會親口求我要你。」耶律齊旭很清楚方月城的弱點,而且
   百試不厭。

   「你再靠過來,我就……」拼了老命、緊拉著衣服的方月城眼神不斷
   瞄向四處角落,只要有能讓他逃脫的地方,他是一個也不放過。

   「你就怎樣呢?」耶律齊旭一步步逼進方月城,原本緊繃的表情逐漸
   緩和。

   「我就踢你!」

   方月城想趁其不備踢開耶律齊旭,怎奈自己的想法竟被識破,一雙腿
   馬上被耶律齊旭輕鬆制服。

   「你答應過我的。」他答應過不會再碰他。

   「何時?」耶律齊旭在方月城的耳畔輕輕一吻,黏滑的舌尖觸碰著他
   微顫的頸部。他從方月城的懷袖離嗅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之前……」他討厭耶律齊旭的吻,因為他的吻會讓他的思緒變得更
   為混沌。

   「什麼時候?嗯……」耶律齊旭的大手正往方月城腰身下方移動。

   「那,那一次……」快住手!方月城的腦中轟轟作響。

   「我沒聽到。」他褪下了方月城的衣服。

   裸露在他眼前的是方月城光滑的胸膛,誘人的軀體使得他的慾望更為
   升高。

   好痛苦!強迫自己不向慾望低頭的方月城一再抗拒著耶律齊旭的柔情
   蜜意。但身體好熱,完全不受他的控制,整個人快要發瘋了。為什麼
   耶律齊旭不肯放過他?

   褪去方月城所有的衣物,耶律齊旭將他壓在床上。

   「你知道嗎……」耶律齊旭凝視著自己身下的方月城,「我喜歡看你
   瘋狂的模樣。」那才能讓他享受到高度的愉悅。

   「唔……」方月城感覺到身體的內部正焚燒著更為炙熱的溫度,摻雜
   著無數渴望與索求。

   不要,他不要變成這樣。

   而耶律齊旭只是冷眼看著方月城的痛苦,他並不打算施以援手。

   撫遍方月城全身的雙手並沒有停止的趨勢,耶律齊旭以靈活的指尖在
   方月城的肌膚上游移,撩撥起他強忍的慾念,使他全身處於強忍慾望
   的痛苦以及亟欲得到解放的兩極化情緒。

   「只要你求我,我就抱你。」他的懲罰遊戲才剛要開始。

   「不……」勉強擠出一個清晰字句,方月城堅決拒絕耶律齊旭的要求
   。

   「那我是不是該給你更多的懲罰?」耶律齊旭將方月城的雙手捆住,
   溫熱的掌心不斷刺激著方月城的慾望。

   「卑鄙……」這也只是方月城無謂的反抗。

   「看來你還很有精神。」

   耶律齊旭瞬間伏下,吻住方月城的唇。

   溫柔中帶著強烈的佔有慾,恣意而又妄為地侵入,使得方月城措手不
   及,無法防備。

   事實上,就算他用力咬了耶律齊旭的舌頭也是無濟於事,因為耶律齊
   旭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他的耐心絕對比一般人更強。

   除非他親口說投降,否則耶律齊旭會一再折磨他,使他掙脫不出痛苦
   與快樂交錯的囹圄。

   「唔……」身體早已起了明顯反應,方月城在恍惚中一頭栽入耶律齊
   旭一手設下的迷障中。他愈走愈進入,渾然不知情慾的毒藥早已一點
   一滴地滲進他的體內,慾望更旺,痛苦也跟著增強。

   「啊……」隱忍不住的呻吟先行透露出他願意低頭的訊息。

   「說抱我。」耶律齊旭誘惑著方月城。

   在方月城聽來,耶律齊旭的話像是能使他脫離痛苦深淵的解藥。

   「抱我……」自尊已不再重要,因為強烈的渴求早就取代方月城的意
   志,而他則選擇墮落。

   耶律齊旭抿起唇笑了笑,優雅地舉起方月城受困的雙腕,將他拉近自
   己身邊,大手猛地攻陷方月城的理智。

   突來的異常疼痛使方月城驚慌地喊叫。

   「不要,好痛……」他因為耶律齊旭強烈的索求而哀號討饒。

   「你說過要我抱你。」耶律齊旭的另一隻手拉扯著方月城的髮絲,並
   在方月城的頸上肌膚烙下火熱的印記。

   弓起身子,方月城不但得承受痛苦的折磨,還得撐起身體。因為一旦
   他往下墜落,攻陷他理智的大手便會更進一步地侵略。

   「你會為我瘋狂,對吧?」而他同樣地為方月城而瘋狂。

   「唔……嗯啊……」終於受不住的方月城只能期望這場遊戲能早點結
   束。

   當他宣洩最初的慾望後,才感到體內的痛楚有消退的趨勢。

   「不行,在我還沒同意之前,你不可以比我更早享受快樂。」

   耶律齊旭接著將捆綁在方月城手腕上的細繩解下。

   受限於耶律齊旭的方月城只能無助地癱在他的胸前。

   在耶律齊旭的手離開他的身子後,他才得到短暫的喘息機會。然而,
   這只是短短的一剎那罷了。

   「月城……」

   耶律齊旭以臉頰磨蹭著方月城的下顎,溫柔的語調讓方月城微微一愣
   ,而耶律齊旭則趁他失神的瞬間佔有了他。

   比起之前愛撫著他的大手,耶律齊旭放縱的慾望讓方月城痛苦地想掙
   脫。

   「痛……放開……」

   痛苦的呻吟與火熱的身體成了強烈的對比。但耶律齊旭並沒有因為他
   痛苦的請求而停下動作,反而更加狂佞地索求著。

   「月城……」耶律齊旭能明顯地感受到方月城體內的慾望逐漸攀升,
   體內滾燙的血液不斷地衝擊著自己,引導他更進一步佔有方月城。

   讓他只屬於自己,只能屬於自己……

   ※ ※ ※

   在耶律齊旭毫無節制的索求下,方月城早已累得不省人事,甚至不知
   道此時早已日正當頭,晴空萬里。

   而他輕微的移動也引起了耶律齊旭的注意。

   耶律齊旭緊緊擁抱著方月城,眷戀著他的體溫,也唯有如此,他才覺
   得自己體內冰冷的血液明顯的溫熱了起來。

   他好想一直擁著方月城,不想放開他,只想永遠佔有他。這份渴望是
   如此的清晰,使耶律齊旭不得不去正視它。

   雖然此時他是擁住了方月城,但這只是暫時的,他無法保證自己能將
   方月城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他有這個能力嗎?耶律齊旭苦笑著。

   「嗯……」方月城不舒服地想掙開耶律齊旭的擁抱。慾望他略微冰冷
   的體溫讓他感到不適。

   他只當自己在做夢,而身處夢境中的他被一個人緊摟著,快透不過氣
   來。

   為什麼不離開那個夢境?他好想張開雙眼,好想知道是誰用雙臂環住
   他。

   「不准……不准你離開我……」耶律齊旭霸道的低喃像是魔咒般,緊
   纏著方月城不放。

   他依稀記得耳邊有人不斷重複著這句話:不准他離開……

   ※ ※ ※

   「嗯,昨天睡得好飽喔。」邵軒說道,他這番話是針對某人而來。

   正廳裡少了個人便覺得特別無聊。

   少了誰?當然是還在跟周公下棋的方月城。

   「咦,月城呢?」大概是昨晚被耶律齊旭疼愛過頭,今早下不了床吧
   ?

   「邵軒,你想被揍嗎?」梁玉擔心地推了他一把。

   「唔……不想。」可是他就是好奇嘛。

   「不想就乖乖閉嘴。」他可不想替邵軒收屍。

   「但人家就是想問嘛。」反正梁玉會幫他忙,大不了讓梁玉當替死鬼
   ,替他背黑鍋。

   「你知不知道我想做什麼?」梁玉繃著一張臉,活像閻羅王般嚇人。

   「不想知道。」

   唉,梁玉幹嘛這麼大驚小怪的?他不過是想湊個熱鬧罷了。

   「那你就乖乖地閉上嘴。」他的額頭又隱隱作痛,梁玉直覺自己的壽
   命又在邵軒無情的摧殘下少了好幾歲。

   「哦。」邵軒對梁玉點點頭,卻又回頭向耶律齊旭提出疑問:「月城
   呢?你們昨晚不是……」他的眼中充滿曖昧的神色。

   從頭至尾不發一語的耶律齊旭,只是冷睇著一開口便講不停的邵軒,
   與不停冒冷汗的梁玉。

   他們兩人的情況成了明顯的對比。邵軒一點都不畏懼他,反觀梁玉則
   是不停地想摀任邵軒好問的嘴,堵住他的好奇。

   「他還在睡。」可能要等到夜幕降臨時才會醒來。

   「那我去陪他好了。」邵軒提議道。

   「誰都不許去打擾他。」耶律齊旭的臉色驟變,氣氛瞬間凍結,壓得
   人快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方月城本人又不反對,耶律齊旭幹嘛替他作主。

   「因為他需要休息。」昨晚無度的強索已讓方月城短時間內無法清醒
   ,他怎能讓邵軒去打擾方月城的安眠。

   耶律齊旭的冷眸直睇著受到驚嚇的梁玉。「你是大夫,對吧?」

   只見梁玉宛如搗蒜般地點頭,誰曉得耶律齊旭的企圖為何。

   「我要一些之前能讓月城傷口迅速復原的傷藥。」這樣應該能減輕他
   的痛苦。

   「可是煉藥必須花上……」呃,梁玉停了一下,他哪敢說煉藥必須花
   上好幾天的時間。

   「今晚就要。」

   面對耶律齊旭強硬的態度,梁玉不得不妥協。

   「怎麼……」

   邵軒尚未說完,梁玉趕忙摀任他的嘴。

   「今晚我一定會煉好。」

   讓邵軒開口豈不是提前結束他的性命?就算梁玉再笨,也不敢惹火耶
   律齊旭。

   ※ ※ ※

   微弱的光線由外頭透進窗內,是昏暗中唯一能在房內看見的光芒。

   他睡了多久?方月城想撐起下半身,但酸麻的痛楚似電流般地竄過他
   的體內。

   好痛,痛得他快擠出淚水來了。

   昨晚是怎麼了?方月城看著自己赤裸的身體,以及佈滿的紫紅色吻痕
   後才恍然大悟。

   耶律齊旭又毀約了,他答應不再碰他的,方月城懊惱地想大吼出聲。

   「耶律齊旭!」好不容易才從齒縫迸出的還是耶律齊旭的名字。

   他要剝了耶律齊旭的皮,還要拆了他的骨。總之,他要痛揍耶律齊旭
   ,要把他揍到連他老媽都認不出他來。不過,現在的他連輕微挪動身
   體也沒辦法,哪能將他的想像付諸行動。

   突然間,門被推開,方月城的視線自動落在來者的身上。

   是那可惡的耶律齊旭!

   方月城止不住顫抖。那並非是害怕所引起的,而是憤怒所激起的。

   「你已經能起身?」耶律齊旭詫異地看著他,方月城提早醒來實在令
   他驚訝。

   「拜你之賜,我一定會在往後的日子一併討回你欠我的。」他說到做
   到。

   「如果你有辦法的話。」耶律齊旭冷笑道。

   「請你滾離我的視線。」如此他會覺得好過些。

   「怎麼,還想再來一次嗎?」

   耶律齊旭笑笑,走近方月城身邊。「我是來幫你擦藥的。」這是梁玉
   剛才交給他的傷藥。

   「我自己有手。」他又不是殘廢,也不可能是南方四賤客的阿尼,動
   不動就掛了。

   「但你暫時還不能動。」耶律齊旭不放心地挨近,強壓住想要制止他
   的方月城。

   「誰說的!」方月城逞強地想移動身體,但只要他稍稍挪動一下,眼
   眶便打轉著滿滿的淚水。

   可惡!他真的動不了。

   「你別碰我!」反正傷口會自動愈合,他不需要耶律齊旭的假好心。

   「如果你再亂動,我可不敢保證自己只是乖乖地幫你敷藥。」耶律齊
   旭威脅著,表情十分認真。

   聞言,方月城心裡升起一股寒意。

   暫且不去想這句話的真實性有多高,他一點都不敢去嘗試,誰曉得他
   能否承受這後果。因為如果耶律齊旭所說為真,那麼以他現在的能力
   哪有可能與耶律齊旭打成平手?

   「你的答案呢?」耶律齊旭站在一邊等著方月城的回應。

   「我允許你幫我敷藥,但不准你……」方月城瞪著耶律齊旭,他怎麼
   可能講得出那件事。

   「只要你別亂動。」耶律齊旭給了方月城保證。

   就這樣,方月城又羞又氣地趴在床上,忍受一個大男人當著他的面為
   他敷藥。

   「你不要亂碰我。」他再一次提出警告。

   「我說過了,只要你不亂動,我就不會對你採取任何行動。」他就這
   麼不相信他?耶律齊旭心裡不由得有些淡淡的苦澀。

   真的很苦,那黑色一種不被信任的挫敗感。

   方月城為何要這樣看待他?

   「喂,你在發什麼呆?」方月城不滿地回眸怒視著耶律齊旭。

   「忍著點,會有點痛……」

   當耶律齊旭將冰涼的藥膏塗抹在方月城身上紫紅色的傷痕時,他能清
   楚地透過指尖的接觸,瞭解方月城所受的痛苦。

   方月城的全身佈滿昨晚因為他放縱慾望所留下的痕跡,這是他昨晚瘋
   狂行徑所造成的結果。

   他……又傷了他。

   「好了沒?」方月城忍不住問道。

   雖然他的身體早被耶律齊旭摸透看光,然而一旦耶律齊旭的指尖輕輕
   撫觸他的身體,他的心總會微微一顫。他知道那並非厭惡,但他為何
   有這種感覺?

   難道他對耶律齊旭有感情?

   不!方月城強烈地否認隨時有可能變成真實的假設。

   他不喜歡耶律齊旭,更非愛上他。他不過是憎恨他。

   他憎恨著他吧?他應該是憎恨他的吧?方月城不停地對自己洗腦,希
   望推翻腦中一閃即逝的想法。

   此時的兩人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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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到底要不要進去呢?邵軒躲在外頭一直拿不定主意。現在到底過了多
   久?大概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是他卻還在外頭喂蚊子。

   「啊!」一隻臭蚊子竟然不知死活地想吸他的血,邵軒自然是揮下一
   記神掌,讓可憐的小蚊蚋早早結束它短暫的生命。

   怎麼沒有動靜?邵軒心底可是著急得很,不過他又不敢大膽地偷窺,
   要是被耶律齊旭發現他的舉動,那可不是個慘字能形容的。

   「你怎麼不進去?」突然有個人打破了這安靜的氣氛。

   梁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看著他的長官,鬼鬼祟祟的像個賊兒一般偷
   窺著房內的情形。而他也像個賊似的與邵軒同流合污。

   「噓……小聲一點。」梁玉是想害死他不成?邵軒急忙摀任梁玉的大
   嘴巴。

   「做賊還怕被抓?」梁玉認真地說。

   「耶律齊旭還沒出來。」那不就代表著一件事,邵軒的眼中閃爍著激
   昂的光芒。

   「那又怎樣?」

   邵軒不提,梁玉差點忘了他的重責大任才完成一半。若非有救急的傷
   藥,他老早變成一具屍體,哪有閒情逸緻與邵軒聊天。

   「我還有事要忙,你自己慢慢欣賞吧。」十分愛惜性命的梁玉可不想
   因為陪邵軒鬧房而招來橫禍。

   「不行啦!」邵軒搖搖頭,「我們不是生死之交嗎?」

   這句生死之交令梁玉刷的白了臉。「是喔,生死之交。我何時與你是
   生死之交了?」他有跟邵軒斬雞頭立血誓嗎?好像沒這回事。

   「如果你要回去休息的話,不如幫我趕蚊子。」不然明早梁玉一定會
   認不出他來。

   「邵軒……」幫邵軒趕蚊子?他不曉得原來自己還有此功用!

   嘎的一聲,門被推開,站在邵軒與梁玉眼前的,是寒著一張臉的耶律
   齊旭與一臉詫異的方月城。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耶律齊旭問道。

   「我來找月城。」機警的邵軒見方月城出現便連忙撲向他,若非耶律
   齊旭擋在前頭,他老早就偷到香。

   「好痛。」耶律齊旭幹嘛擋著他,邵軒揉了揉差點被壓扁的鼻樑。

   「他還需要休息。」耶律齊旭護著身後的方月城。

   「是嗎?」邵軒一臉懷疑。

   「你們統統都滾出去,我的身體就能很快痊癒。」方月城冷冷道。

   「人家關心你啊。」邵軒馬上紅著一雙眼睛,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像極了一隻楚楚可憐的小白兔。

   「我猜你是在關心你的烏賊料理。」方月城反譏。

   「哪有!」邵軒連忙否認,雖然方月城的確猜中了一半的原因。

   「那就請你順便將這個麻煩人物一同帶走。」他疼痛的身體還沒復原
   ,方月城不想再氣壞自己。

   「我要照顧你。」耶律齊旭冷眸一掃,嚇得梁玉自動扯著邵軒離開他
   的視線。

   「梁玉,我要留下來……」面對梁玉如此怕死的行為,邵軒氣得想踹
   他兩腳。但在梁玉的強拉下,他們兩人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耶律齊旭
   與方月城眼前。

   「那你呢?」方月城可頭痛得很,因為最麻煩的人尚未離開。

   「我說我要照顧你。」方月城沒有權利與他討價還價。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若耶律齊旭真為他好,就自動一點,離
   開他的視線。

   「以你現在的能力有辦法自己站起來嗎?」方月城能站在這裡也必須
   借由他的幫忙。

   方月城一時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確實是借由耶律齊旭的幫忙才有法子
   站著。

   「我什麼都不會做。」他只想待在方月城身邊,就算是為昨晚之事所
   做的補償。

   但方月城任憑耶律齊旭說破了嘴也不肯相信他的說法,因為耶律齊旭
   有太多逾矩的例子,他實在無法再相信耶律齊旭。

   漫漫長夜中,他與耶律齊旭僵持的氣氛未曾改變。

   ※ ※ ※

   「你到底想怎樣?」難道就因為他像邵軒,耶律齊旭就能對他為所欲
   為嗎?

   可惡的耶律齊旭!

   企圖擺脫耶律齊旭而奔出房內的方月城邊走邊罵,漆黑的夜晚,除了
   微微的蟲鳴聲外,還不時傳來他的怒罵聲。

   他的怒火從兩人初遇時就沒有減少過。

   方月城只曉得自己不停地走著、走著,漫無目的地走著,而耶律齊旭
   則在後頭追趕著他。

   「你別再跟著我了!」倏地,方月城停了下來。「你覺得捉弄我很好
   玩是吧?」

   「我沒有這麼想。」追上方月城的耶律齊旭加以否認,畢竟他從未抱
   持著捉弄方月城的心態。

   「沒有?你要找的人應該是邵軒才對。」他和邵軒是不同的,他不相
   信耶律齊旭看不出來。

   「我知道。」但他總是會下意識地想找尋方月城的身影。

   「你知道就好。」

   方月城轉身就走,但耶律齊旭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完全沒有防備的方月城只想抽回自己的手臂,兩股力量拉扯下,方月
   城的身體微微傾斜,重心不穩地撲向耶律齊旭。直到他看見耶律齊旭
   後方的水池後,為時已晚。

   小心二字尚未說出口,跌進池裡的兩人早已成了落湯雞。

   「咳……」好痛苦,他嗆到了水,方月城難過地咳嗽著。

   「還好嗎?」

   不,他一點都不好。方月城酸痛的眼裡射出一道責備的光芒,像是責
   備著他會落水都是耶律齊旭的錯。

   「我……咳……」這下子,他可能暫時不能開口講話。

   方月城才剛想起身,便發現自己騰空而起,被耶律齊旭打橫抱著。

   「咳……我自己……咳……」他不需要耶律齊旭的幫忙。

   「話都說不清楚了,你還想怎樣?」

   那也都是你害我的!但也只能在心裡發牢騷。

   「我……咳……」該死的,為何他會咳個不停?反觀耶律齊旭卻一點
   事也沒有。

   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進屋去,我幫你換件衣服。」酷寒的北方可不比南方的天候溫暖,
   若方月城不打算換掉這身濕透的衣服,耶律齊旭保證明天絕對會有個
   人臥病在床。

   「咳……不……」好痛苦,胸口悶得快裂開。方月城的臉上露出痛苦
   的神色,使得耶律齊旭看了心裡萬般難受。

   如果不是他,月城也不會……

   將方月城帶回房後,耶律齊旭便迅速脫掉方月城的上衣,並為他換上
   乾淨的衣裳。

   「咳……」方月城咳到臉色蒼白,好像快喘不過氣來。

   耶律齊旭見狀,連忙輕拍方月城的背,想借此舒緩他的痛苦。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只要你能離我遠一點,我就會感到好多了。接受耶律齊旭的溫柔,對
   方月城而言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他會一頭栽進耶律齊旭的柔情裡嗎?

   不可以,因為耶律齊旭只是視他為另一個邵軒。

   「你很喜歡……邵軒?」趁著不舒服的感覺稍稍減退,方月城忍不住
   想問耶律齊旭。

   而他不是早知道答案了嗎?為何還要問?

   「在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我就愛上他了。」耶律齊旭坦白說道,「
   我對他的感覺跟對其他女人的感覺不一樣。」

   耶律齊旭也曾試著抱女人,認為接觸女子之後就不會再想到邵軒。然
   而他接觸到女人柔滑的肌膚,擁抱她們的身體,卻無法得到滿足。

   一切的問題全出在邵軒身上,因為耶律齊旭只想要他一人。

   是的,只想要邵軒一人。

   但自從遇到方月城後,耶律齊旭開始懷疑自己愛上的究竟是誰?

   是不是因為他得不到邵軒,轉而想藉著方月城相似的面貌欺騙自己,
   說服自己他還是得到了邵軒?這對方月城來講是一種不公平,然耶律
   齊旭只能這麼做。唯有如此,他才能覺得自己擁有了邵軒。

   「那你應該去跟他說你愛他,而不是一再纏著我。」

   耶律齊旭的意思是他只是邵軒的替身。那麼他們肉體上的結合又代表
   著何種意義?不過是耶律齊旭為滿足私慾的一種手段罷了。一想及此
   ,方月城不禁悲從中來。

   他不想哭,故只能苦笑以對。

   「但我卻無法放開你。」因為他竟開始逐漸付出愛意。

   「你說得真好聽。」方月城撥開耶律齊旭關心的手,「你的意思是要
   我不聞不問,繼續當邵軒的影子?」

   誰都不希望自己是愛人眼中另一個人的替身,那種感覺豈止是痛苦二
   字能形容。

   「如果我也跟你一樣把你當作某人的替身來愛,你又作何感想?你回
   答我啊。」

   「我不會允許的。」耶律齊旭的語氣突然轉變,溫柔不再。

   「既然你都不會允許,更何況是我。」有誰願意當別人的替身。耶律
   齊旭該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著想。

   「你是不一樣的……」

   「我哪裡不一樣了?」他別老是跟他講一些大道理,也別企圖矇混。

   「如果我是不一樣的……」方城淡淡一笑,「當你保證我不再是邵軒
   的替身,那時再來找我,因為你沒資格讓我傷心。」

   他不會笨到讓耶律齊旭一再欺負他,方月城好想堅持這麼做,但實際
   上在面對感情問題時,他又往往選擇退讓一步。如果感情必須退讓的
   話,他又何必執著於答案。

   「你累了,先休息吧。」耶律齊旭避而不談,為方月城蓋上柔軟的棉
   被,而後便放下床簾。

   他心虛的想要逃走,逃開方月城的追問。因為他還不肯面對事實,承
   認自己愛上邵軒,抑或,他愛上了方月城……

   ※ ※ ※

   沉靜,那是沉悶得令人快喘不過氣來的感受,真實而又明顯。

   耶律齊旭離開後,方月城只是呆坐著,他的離去只為他留下淡淡的寂
   靜,冷清得可憐。

   「你難道只會逃避問題嗎?」方月城低喃道,映在眼簾中的是耶律齊
   旭的身影。

   他只希望能理清耶律齊旭的想法,只想知道他內心真正的想法,然而
   耶律齊旭卻吝於分享。

   「耶律齊旭,你真是個膽小鬼……」方月城苦笑道。

   到底誰才是誰的替身?方月城思考著這個問題。

   是我自己嗎?他反問著。

   他在意的是他在耶律齊旭心中的地位嗎?那麼他要求的到底是什麼?

   為何要有愛?又為何當他嘗試著去瞭解他時他會避開他?

   你不過是在害怕,假如這才是結論,那麼他不過是無法看透對方罷了
   。

   方月城告訴自己,他只能期待時間的證明,並非由他去適應耶律齊旭
   ,跟著他的腳步。

   愛人並非如此,他要的是彼此真誠的回應。

   「大哥,你知道愛人的感覺嗎?」他好奇地問。

   「為何你會這麼問?」他所提出的疑問果然吸引了大哥的注意。

   「那種感覺是不是像我喜歡大哥?」對愛,他還不是很清楚。

   「不是的……那只是你對大哥的崇拜,跟實際上的愛差了很多。」愛
   分為很多種,但月城所謂的愛究竟為何?「那屬於親情上的愛。愛包
   括的範圍很大……」

   不准你離開我……

   突然間,方月城的心底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是昨晚耶律齊旭霸道的
   宣示,那像是一句深鎖在腦海裡的緊箍咒。

   「你憑什麼這麼說?」方月城好想反駁這句話。

   真正的愛需要被包容……他是否要因為這句話學著包容耶律齊旭?

   「大哥說愛與被愛都是幸福的……」但他並非被愛也非愛人。

   這番話只是讓方月城更加苦惱,他不過是分不清自己的立場。

   「我該怎麼辦……」若是不該有這一次的誤打誤撞,他和耶律齊旭便
   沒有任何交集。

   是的,他和他本來就沒有任何交集。

   方月城回想起言仲飛有過此種經驗。

   「你知不知道愛人很難?」

   「每一次當我想起她時,總是希望老天再多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再記
   起她的面容。」

   當時的他無法體會言仲飛的心情。

   「少來了,聽你這麼一講,好像情聖非你莫屬。」

   言仲飛只是看不開而已。

   「別嘲笑我,你只是還沒遇到一個令你想用心去愛的人。」那時言仲
   飛眼中所透露的訊息,像是告訴方月城別急著下結論。「等你真正遇
   到時,你就會明了愛需要用心體會。」

   這是言仲飛告訴他的一段話:「愛需要你用心去體會,它不必借由文
   字、語言或符號的表達,你就能很清楚地瞭解它已經到來。」

   真的嗎?真的是如此嗎……

   ※ ※ ※

   「你看!月城在發呆耶!」邵軒盯著方月城猛瞧。

   「吃你的飯。」梁玉偷偷捏了邵軒的大腿一把,而這是他有史以來最
   大膽的行為。

   像昨晚他強拉邵軒離開的下場,就換來邵軒一整夜精神以及肉體上的
   虐待。

   邵軒罰他抄寫一萬遍的出師表,害得他今早雙手微顫、眼神渙散,而
   且一晚沒睡、大動肝火的結果——生人勿近。

   的確是生人勿近四個字。

   因為此刻他的臉色宛如由地獄種爬出來的鬼魅,帶著極大的怨恨。好
   恐怖。

   「梁玉……」邵軒笑得極為曖昧,「若你膽敢再阻撓我的話……」他
   的笑容著實可怕。

   「如果沒有我阻止你愚蠢的舉動,你想耶律齊旭會放過你嗎?」梁玉
   的苦心被邵軒當成驢肝肺,一點價值都沒有。

   「你想太多了。」耶律齊旭若是看不過去,老早就把他請回老家,哪
   會任他四處撒野。

   「到時我一定見死不救。」梁玉選擇自動放棄,拚命吃著眼前的美食
   。反正他又勸不動邵軒,幹嘛浪費精力做白工。

   「隨你便。」梁玉也未免太看不起他了,他像是那麼好欺負的人嗎?

   「咦?耶律齊旭呢?」好像從今早就未曾看到耶律齊旭的蹤影,難道
   跟方月城的發呆有關係?

   「別問我。」梁玉臉上好似寫著幾個大字:我也不知道。

   「月城……」邵軒在方月城面前晃了晃幾根手指,卻換來沉默與寂靜
   ,他不死心地再晃動手指,希望能得到方月城的注意。

   「月城……」

   終於回過神來,然方月城只是瞥了邵軒一眼,隨即又陷入發呆的狀態
   。

   糟了!方月城慵懶的態度令邵軒大感不妙。

   「他一定被耶律齊旭那個了!」

   梁玉險些因為邵軒的一句話噎住口中的食物。

   隨即而來的是梁玉控制不住的大笑。

   「哈哈……邵軒,你剛剛說什麼?」人家說好奇心能殺死一隻貓,他
   卻不曉得邵軒的一句話能不能嚇死一大群人。

   「你在笑什麼?」他的話就這麼好笑嗎?邵軒對著梁玉展露出邪魅俊
   美的一笑。

   「呃……沒有。」這下慘了,梁玉最不願看到邵軒露出這種表情,這
   無疑是宣判他死刑。

   「哦,是嗎?剛才那幾聲大笑你又如何解釋?」邵軒不懷好意地靠近
   梁玉。

   「你聽錯了。」南無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請您發發慈悲,讓邵軒得
   健忘症吧。

   一見到邵軒靠近,梁玉馬上往後退,想拔腿就跑。

   「你想逃的話就試試看。」他會讓梁玉今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嗚……我……」遲來的道歉根本無法得到邵軒的諒解,梁玉只得為
   自己默哀,順便提前寫封遺書。

   「那你就跟我一同去找耶律齊旭。」就當作是他對梁玉的懲罰。

   「邵軒……」他可不可以不要做這等苦差事?

   「去不去隨你。」邵軒冷笑道,隨即一溜煙地消失在梁玉眼前。

   「去,當然去。」梁玉飲著鹹苦的淚水,乖乖跟在邵軒身後。

   至於方月城,他則無暇去關心他。

   ※ ※ ※

   耶律齊旭沒有出現在大廳,他正佇立在昨晚他與方月城雙雙跌落的池
   邊。

   當你保證我不再是邵軒的替身,那時再來找我,因為你沒資格讓我傷
   心。

   方月城認定他溫柔愛意的付出只因為他是邵軒的替身?耶律齊旭的心
   像是被針扎到一般痛了一下。

   他理不清自己的心意,分辨不出方月城在他心目中到底是不是邵軒的
   替身。如果是的話,那麼他真的傷害了方月城。如果不是的話,他又
   該如何看待這份感情?

   「咦?你在這兒啊。」沒想到剛踏出大廳不久,他就找到耶律齊旭。

   「邵軒……」耶律齊旭背對著他,並未回過身。

   「幹嘛?」邵軒直覺耶律齊旭有點怪怪的。

   「我是不是傷了他的心?」他該如何才能讓方月城高興?

   「你到底在講什麼?」他是有聽沒懂,邵軒瞠著一雙大眼睛盯著耶律
   齊旭。

   「哦,你是說月城啊!」怪不得,今天他們兩人的態度跟往常不一樣
   。

   「你和他很像……」

   「我們是長得很像。」邵軒把玩著手上的小草,「但卻是不同的兩個
   人。」

   「我能吻你嗎?」耶律齊旭問道。

   「吻……我?」邵軒先是一愣,張著大大的嘴像是能塞一顆雞蛋。

   「梁玉,試著打我一巴掌。」邵軒要求。

   「你確定?」梁玉大叫著。

   「嗯!」他想知道這是不是一場夢。

   「啪」的一聲,梁玉按照邵軒的要求,乖乖擊出一記響亮的巴掌。

   「好痛!那就不是夢。」邵軒揉了揉紅腫的臉龐。

   「本來就不是夢。」梁玉好心提醒道。

   「回去罰抄五萬遍。」這是另一個懲罰,梁玉必須為打了他一巴掌負
   責。

   「什麼?是你自己叫我打的!」梁玉突然有想哭的念頭。

   「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他說了就算,梁玉不准反駁。

   邵軒上前擒住耶律齊旭的衣領:「我警告你……如果你只是在開我玩
   笑,我便用不著放在心上;可是你若是讓月城傷心,我一定把你打得
   不成人形!」

   他們的四周因為邵軒的一番話而升起一股寒意。

   「我……」耶律齊旭低頭看著稍微矮他半個頭的邵軒。

   不一樣,他和方月城不一樣。耶律齊旭頭一次如此仔細地分辨邵軒與
   方月城兩人的差別。但當他揚起的眸光看到樹叢後那人的面孔後,卻
   做出令他自己與其他人皆不敢置信的舉動。

   他當著梁玉的面強吻住邵軒的唇瓣,並試著去忽略那個人的感覺。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被,被吻了?

   邵軒的遲鈍並非一般人所能比擬,如今他還處於突然被耶律齊旭親吻
   的震撼中,久久無法恢復。

   而梁玉除了錯愕外還感到事態嚴重,因為他有一種感覺,背後好像站
   了某個人。

   果真如他猜測,他的背後站著一個人,而那個人便是——方月城!

   梁玉十分確定這絕對比被邵軒罰抄五萬遍出師表還要淒慘,而他選擇
   先一步溜之大吉。梁玉好心地想發出聲音,希望能喚醒呆愕中的邵軒
   。

   「唔……」或許是因為梁玉好心的提醒,邵軒才能提早從震撼中清醒
   過來。

   「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吧。」梁玉十分慶幸自己有這份勇氣能從耶律齊
   旭身旁拉回邵軒,並將平時聒噪的邵軒哄騙回他們休息的院落。

   至於耶律齊旭是抱持著何種心情吻邵軒,梁玉則不想猜測。而方月城
   看到此景又是何種反應,他也不敢隨意定論。

   總之,這一戰,莫名其妙地被牽連的他早已打得無力又無奈。

   ※ ※ ※

   為何當他看到耶律齊旭吻了邵軒,心中會泛起一股酸澀?

   為什麼?

   方月城躲在隱密性極佳的樹叢中,避開了與邵軒碰頭的機會。

   胸口好痛,湧上心頭的是一次次侵蝕著心靈的折磨,而他的靈魂早已
   無法承受地躲在殼中。

   方月城微微合上雙眸,將自己抱得緊緊的。

   沒事的,他只是看錯了罷了……

   但如果只是看錯,他又為何傷心?

   誰能告訴他,答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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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邵軒變得極為安靜,而方月城與邵軒的情形沒有兩樣。發呆是此時的
   寫照,而且兩人還邊托著下顎邊歎氣。

   「第四百一十二次,加上這一次剛好就四百一十三次。」梁玉補充道
   。

   「唉……」邵軒懶懶地揚起眉,再一次撇撇嘴。

   「你想湊足五百次嗎?」梁玉掏了掏耳朵。

   「梁玉,你現在倒是挺閒的嘛。」不知道罰抄五萬次的出師表抄好了
   沒?

   「不是我很閒,而是你和月城兩個人擋在這兒。」連個位子都沒給他
   留下,還要他罰抄五萬遍的出師表?

   「哦。」邵軒應了聲,繼續發呆。

   「你竟然只說哦?」

   「不然要說什麼?」邵軒撇過頭,與方月城面對面。

   「月城……」邵軒正視著方月城問道,「你為什麼發呆?」

   「那你又為何發呆?」方月城反問。

   因為耶律齊旭亂吻我。唯獨這件事不能講,邵軒緊閉嘴巴,拚命搖頭
   。

   「你幹嘛搖頭?」看邵軒這情形,大概他是嗑了藥。

   「脖子酸嘛,動動也好。」邵軒撒了個謊。「那你呢?你還沒回答我
   !」

   「因為無聊。」方月城怎麼可能說出他看見耶律齊旭吻邵軒的那一幕
   。

   「這理由實在令人很難信服。」

   「信不信由你。」既然要欺騙,何必在意理由的真假。

   「你不覺得耶律齊旭對你很好?」他正等著邵軒的反應。

   「你好像搞錯了。」邵軒錯愕地道:「你是哪隻眼睛看見他對我比較
   好?」左眼?右眼?還是兩隻眼睛同時看見?

   「當然是在耶律齊旭吻你的時候……」梁玉低聲咕噥著。

   「你在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卻像隻蚊蚋。

   「沒事。」梁玉傻笑著。

   「我想我該回去了。」希望家裡面的人能夠發現到他失蹤多日而找上
   老教授。

   「不行!」邵軒像個小孩般鬧彆扭。

   「你得留下來,不然耶律齊旭該怎麼辦?」

   「我留不留下來與他又有何關聯?」邵軒才是該留下來的人。

   「因為你跟他已經……」生米煮成熟飯這句話不曉得適不適用在兩個
   男人身上?

   「已經什麼?」方月城早已習慣邵軒話只講到一半的模式。

   「反正你就是不能走。」如果讓方月城離開,那他拼死拼活的勸說又
   有何用?

   「給我一個理由。」總之,方月城已不再眷戀於此。

   「因為……」

   「不要說是因為烏賊料理。」讓邵軒去找個討海人就能品嚐到此種美
   食,用不著再纏著他不放。

   「不是啦!」可惡,又少了一項對他有利的條件。「因為梁玉說……
   」

   一聽邵軒拿出他當擋箭牌,梁玉當場嚇掉了下顎,一副被人出賣的可
   憐模樣。

   「梁玉什麼都沒說。」瞧梁玉一副快哭的樣子,誰會相信邵軒的話。
   方月城懷疑的眼神不斷投射在邵軒身上。

   「我都還沒說完。」早知道梁玉這麼快就露餡,他就改口提別人。「
   人家不捨得你嘛。」

   這個理由多麼地賺人熱淚,相信方月城應該會高興到痛哭流涕,然後
   再一口答應永遠待在他身旁。

   「人生無不散的宴席。」他們總有說拜拜的時候,而他也非這個時代
   的人。

   「但人家就是不要你走。」說著,說著,邵軒的嘴角馬上垂下,擺明
   了一副如果你要走,我就哭給你看的樣子。

   「別對我擺出一副哭喪的臉孔。」他還未蒙主寵召。

   「你跟耶律齊旭若是不和,也不能牽扯到我和梁玉的身上啊。」耶律
   齊旭是耶律齊旭,而他是他啊。

   「又跟我有關了。」梁玉非常自動地退到門口。

   「我又沒說要走。」如果沒有人發現他和小羽、仲飛已經消失,那麼
   他也無法回到現代的世界。

   「那就答應我不要走。」邵軒撒嬌道。

   「很抱歉,他不能答應你的要求。」

   門外傳來一聲令邵軒與梁玉感到突兀,而方月城卻十分熟悉的聲音。

   「你是誰?」邵軒問道。而他真正對陌生男子感到好奇的便是男子的
   眼鏡。掛在男子鼻樑以及兩耳旁的眼鏡煞是吸引他,邵軒忍不住地挨
   近男子。

   「大哥?」一看到許久不見的親人,方月城忍不住奔向前擁住他。

   「嗚……人家也好想被月城抱抱。」邵軒咬了咬下唇。

   「你怎麼……」是發現到老教授的陰謀了嗎?

   「你瘦了。」男子輕聲說道,十分愛憐地摟住方月城,並將邵軒和梁
   玉當成隱形人般視而不見。

   「至少我還很平安。」方月城苦笑道。

   「所以我現在就要帶你回去。」男子同時也注意到邵軒的反應。

   和方月城長相相似的邵軒此刻正氣呼呼地拉住方月城的手臂,張牙舞
   爪的模樣表示他正想趕人出門。

   「你不能帶月城走!」說什麼他也不能讓陌生男子帶走方月城。

   或許是訝於他和親弟弟相似的長相,男子先是一愣,但再仔細看了看
   邵軒與方月城,分辨出兩人的不同,他馬上斂起唇邊的笑意。

   「如果我一定要帶他走呢?」邵軒沒有權力阻止他。

   「那我就跟你拚命。」邵軒認為這男子比耶律齊旭還不講道理,所以
   只好用野蠻人的方法解決此事。

   「你認為你有幾條命?」邵軒看起來不像是九命怪貓的親戚。

   「大哥……」方月城眼見兄長與邵軒兩人為他的事快要槓上,連忙跳
   出來充當和事老。

   「他是我在這裡的好朋友。」方月城急忙解釋,他不想兄長誤會邵軒
   。

   「好朋友?」男子目光一掃,仔細地打量著邵軒,評定邵軒是否有當
   小弟朋友的資格。

   「再看我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下來!」邵軒指著男人的鼻子罵道
   。

   「月城,這就是你所謂的好朋友?」沒有禮貌,減十分;口氣惡劣,
   再自動減十分。

   「月城,這就是你所謂的大哥?」邵軒怒瞪著男人。口氣自大、吊三
   角眼、跩個二五八萬的,這是他最討厭的典型之一。

   「幸會,幸會。」梁玉上前與男子寒暄,希望借此搏得男子的好感。

   「我想眼前這個人才是你的好朋友。」男人有意讓邵軒當眾出糗,才
   故意說此話刺激瞪大雙眼的邵軒。

   「不要擋著我!」邵軒氣得往前衝,想扯爛男子那張可惡的嘴臉。

   原本他還以為耶律齊旭是世上最無恥的男人,沒想到天下第一無恥的
   卻是方月城的兄長。

   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決心與男子一決生死。

   「這人是誰?」印象分數繼續往下降低,邵軒是男子見過最沒禮貌的
   孩子。

   「大哥……」方月城急忙拖住邵軒,「梁玉,麻煩你照顧我哥哥。」
   再不分開兄長與邵軒,待會兒這裡肯定會有一陣腥風血雨。

   「月城,快放開我!」

   聲音愈來愈小,消失在另一端。而男子則是繼續與梁玉寒暄。

   ※ ※ ※

   「那人真的是你的兄長?」邵軒不信地道。

   「邵軒……」方月城無力地揉揉太陽穴,「他真的是我大哥。」他還
   沒到會錯認親人的地步。

   「我不信!」邵軒差點尖叫,但那如同叫鴨般的破嗓子哪能發出像女
   人般尖細的叫聲。

   「就算你不相信,也無法切斷我和大哥之間的血緣關係。」血濃於水
   的證明永久不變。

   「你可以跟他斷絕兄弟關係。」邵軒異想天開地道。

   「邵軒?」方月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邵軒竟然要他和大哥劃清界
   限、斷絕血緣關係?「你別扯了,再怎麼講他都是我大哥。」

   「抱歉……」邵軒像落敗的公雞似的低下頭,一句話也不說。

   「別這樣……」方月城不喜歡看到這樣沉默的邵軒。

   「那你就答應我,不要和你那個丑大哥回去。」

   「這是不可能的事。」方月城拒絕。

   「為什麼要回去?」待在這裡不是很好嗎?

   方月城摸了摸邵軒的頭,「難道你不會想家?」

   邵軒能體會當他見到兄長時的興奮之情嗎?那是難以言喻的特殊感受
   ,相信邵軒本身也曾有過此種奇妙的感覺。

   「真的要回去?」邵軒宛如洩了氣的皮球,重重吁了口氣。

   「我想……是的。」這裡並沒有令他眷戀的人。

   「如果耶律齊旭求你留下來呢?」現在大概只剩下這個人有辦法讓方
   月城留下。

   「他?」方月城搖了搖頭,「你很快就會適應他的。」

   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邵軒會調適自己的心情,接納耶律齊旭。

   「我很快就會適應他?」若說耶律齊旭是水的話,那他就是火。而他
   和耶律齊旭便是水火不容,如何適應?

   「你是不是熱昏頭了?」邵軒摸摸方月城的額頭,「很正常嘛!」但
   講話怎麼語無倫次咧?

   「我沒生病。」方月城撥開邵軒的手,「你和他很登對。」

   邵軒瞠大了眼,吃驚之外還一邊抽腿,逐漸拉遠與方月城的距離。

   「你是怎麼了?」邵軒幹嘛刻意與他抱持距離?

   「我、我還有事,待會兒再來找你。」邵軒拔腿就溜,丟下孤伶伶的
   方月城。

   邵軒是視他為洪水猛獸,還是聽出他話中之意後便有意疏遠他?

   算了,他和邵軒、梁玉等人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和耶律齊旭也是…
   …一樣。

   ※ ※ ※

   邵軒在耶律齊旭的面前好說歹說,甚至要挾他若讓方月城離開就馬上
   率軍進攻遼國,但耶律齊旭仍是不為所動。

   「渴了嗎?」耶律齊旭好心地為邵軒再添上一杯茶水。

   「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順手拿起茶杯猛灌水的邵軒露出略微滿足
   的神情,及時救了他一命。

   「不是我不擔心,而是你太緊張。」方月城不會離開他的。

   「我太緊張?」邵軒大叫道,「月城的大哥都殺到這裡來了,你還說
   我太緊張?」那是不是要讓那個吊三角眼的男人順利帶走方月城之後
   ,他再表現出緊張的樣子?到那時才是為時已晚。他才不像耶律齊旭
   是那種後知後覺的人。

   「你以為他能逃到哪兒去?」耶律齊旭不可能放任男子隨意進出府中
   ,他自恃府中戒備一向嚴密。

   「當然是和我一起回可愛的家。」那一道聲音令邵軒全身發顫,他不
   禁回頭一看。

   那個,是那個自大男人!邵軒微握著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好似絲毫
   沒有疼痛的感受。

   「又是你!」這就是耶律齊旭自誇滴水不漏的嚴密保護?竟然能讓那
   名男子輕易闖進來。

   「改天我會親自拜訪你的雙親。」能生出這樣一個壞孩子,方月城的
   兄長不免為邵軒的父母感到難過。

   「你!」拜訪他的雙親?邵軒發現自己只要一遇到這名吊三角眼的男
   子,便會不自覺地發怒,可能是他與男子天生犯沖。

   「我真為你的雙親感到難過。」真是教子無方。

   「不准你侮辱我的爹娘!」男子要說他笨也好,說他無能也罷,就是
   不准罵他的父母。

   「自動閃遠一點,我不是來找你的。」露出迷人笑臉的男子輕鬆地將
   邵軒一拎,順手往後一擲,將他丟到門外。

   「好痛!你這天殺的……」眼見門被男子反鎖,邵軒只得在外頭繼續
   鬼吼鬼叫,製造更多惱人的噪音。

   「月城,這也是你的朋友?」男子挪了挪鼻樑上的鏡架,溫馴無害的
   目光冷靜地在耶律齊旭全身上下掃了一遍。

   「他該不會和外面那個壞孩子一樣……」惹人厭,男子的腦海中浮現
   邵軒氣煞了的俊臉,也忍不住地笑出聲。

   「大哥……」方月城忍不住埋怨著,「邵軒不是你想像中的壞小孩。
   」

   邵軒不過是個直話直說的呆小子。

   「既然如此,你就跟你的朋友道別,我們待會兒就要離開這裡。」

   男子看見耶律齊旭聽聞這句話後的凝重神情,他好像和邵軒一樣不願
   意讓方月城回到原本的世界。但與邵軒不同的是,他似乎多了某種執
   著,對感情上的執著。

   為何月城看不出來?

   「我想我再也不用受你的欺負了。」方月城苦笑道。

   他不是想離開嗎?此刻為何心頭會泛起一股酸澀的滋味,像是他捨不
   得走?

   那一定是錯覺,他想。

   「原來邵軒說的都是真的。」那小子沒有騙他。

   「他本來就沒騙你。」

   「如果我希望你留下來呢?」邵軒已經說過方月城的去意甚堅,但他
   就是不相信。

   「你希望我留下來……」方月城低頭喃語著。

   為什麼?耶律齊旭為何希望他留下來?是邵軒請他幫忙勸他嗎?如果
   是這樣,方月城仍然選擇離開。但若這是耶律齊旭自己的期望,那他
   該點頭答應嗎?

   「你希望留下來的是我,還是一個不曾愛過你的空殼?」方月城悄悄
   地在耶律齊旭的耳邊低喃。

   空殼?耶律齊旭一驚,身子一僵,雙腳生根似的無法移動半步。

   他有要求方月城留下的權利嗎?

   勉強留下他的結果若只換來一具空殼,那又有何意義?

   「我想你們之間的友誼應該不是外人所能想像的吧?」男子出聲道。

   他站在門旁,忍受邵軒製造的噪音。

   「我再給你們一天的時間……」男子推開門,回過頭凝視著方月城。
   「你們之間尚未解決的事就在這一天之內解決,但到時候我還是會帶
   月城回到我們的世界。」

   見邵軒想衝進來,男子一把拎住邵軒的衣領,不費吹灰之力便拖著邵
   軒步離方月城與耶律齊旭的視線。

   大哥給他一天的時間考慮要不要回去?

   方月城想上前追問兄長,但卻意外地被耶律齊旭一把抓住。耶律齊旭
   緊握著他的手腕,表情非常的奇怪。

   他的眼神到底在追尋著什麼?為何會有一種哀傷的感覺?令他的心不
   禁揪痛著。

   「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他願意留下來嗎?

   「那麼你呢?願意挽留一個不愛你的人嗎?」方月城平淡的聲音聽起
   來毫無溫度。

   「因為邵軒?」方月城擔心的是這個問題?

   「那是你我之間的問題,跟邵軒無關。」方月城連忙撇開臉,試著抽
   回自己的手腕。「假如你不曉得自己到底愛誰,那麼便沒必要與邵軒
   一起起哄,企圖留下我。」

   還有一天的時間,在這短短的一天裡,他會仔細考慮去留的問題。

   耶律齊旭鬆開對他的鉗制,「假如我告訴你……」

   我愛的是你……

   這句話仍舊埋藏在他心底。

   「沒事的話,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方月城依然得不到他期待的那句話:耶律齊旭愛的是他,不是邵軒,
   更沒有什麼替身、影子。

   若想讓愛繼續保持沉默,那麼就讓它永遠靜止不動。但別到最後才說
   後悔、對不起,因為它已經承受不起……

   ※ ※ ※

   「放開你的手,野蠻人!」不知被男子拖行多久的邵軒拚命地想吸引
   周遭人的注意。

   「別白費功夫了。」邵軒需要被再教育,而他將會是那名鞭策者。「
   你難道不曉得百無一用是書生嗎?」禁不起揍又耐不住操,難怪北宋
   會積弱不振,這大概是文人政治的敗筆。

   「什麼百無一用是書生?」邵軒當然聽得出男子的反諷。「是不是梁
   玉那個大嘴巴!」一回去,邵軒便準備扯裂梁玉的嘴。

   「他不過是說出自己與眾不同的論點罷了。」講不贏他,何必冤枉無
   辜的梁玉?

   「與眾不同?」那個庸醫會與眾不同?邵軒嗤之以鼻。

   「你在嫉妒。」這是非常不好的行為,男子挑挑眉。

   「誰在嫉妒?」他不過是很火大,正愁沒有發洩怒氣的沙包。

   呵呵,這裡不就有個現成的嗎?邵軒邪笑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直在男
   子身上打轉。

   「你的模樣只有一個字能形容。」男子歎了口氣。

   「什麼字?」邵軒摩拳擦掌,攻擊男子的意圖十分明顯,體內的能量
   開始湧聚,打算一舉擊中男子的要害。

   「賊。」早看穿邵軒一舉一動的男子在邵軒攻擊他的瞬間便採取行動
   。一個虛招誘進笨笨的邵軒,再趁勢擒住邵軒的右臂。

   邵軒還未嘗到勝利滋味,便被男子虛晃一招制伏了。

   「服不服?」在月城尚未解決他與耶律齊旭之間的麻煩事之前,他還
   有一天的時間能逗逗這個怪可愛的古人。

   「誰會服你!」哼,好在男人不像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膿包,邵軒奸笑
   著。

   別瞧他一副文文弱弱、毫無反擊能力的模樣,邵軒是故意跳進男子設
   的陷阱,等待機會來臨。

   趁男子還陶醉在制住他的優越感中,邵軒硬是俯下身,左腿狠狠一掃
   。

   唉……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能絆倒男子,讓他摔成殘廢。

   「嘖,原來你不只是虛有其表。」男人隨即展露笑顏,扯下平時佯裝
   在世人面前那張溫和的面具。

   「哦,你是戲子啊。」變臉之快,讓邵軒不得不佩服,而他也玩出了
   興致。

   「打贏我,你就有機會再見到月城。」將自己的弟弟當作獎品,這算
   不算是他和邵軒的賭注?

   而男子才考慮不了那麼多,因為眼前的邵軒才是現下唯一能吸引他的
   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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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讓我再考慮。」方月城還不想離開耶律齊旭。

   「你還想再考慮多久?」邵軒不雅地打了個哈欠,累得癱在椅上,眼
   皮早已戰敗地垂下,周公正想抽空拜訪他。因為他剛才才和方月城的
   兄長大戰三百回合,並說好下次再續。

   「我只想知道……」

   「喂,我很累。」邵軒真佩服自己竟然還有力氣聽方月城繼續發牢騷
   。

   「比打仗還累嗎?」為何邵軒就能擺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輕鬆地
   解決任何棘手的事情,包括耶律齊旭對他仍放不開的愛意?

   「別扯開話題。」方月城兜離了正題,邵軒不悅地糾正。「你愛他,
   明講不就成了!」為何方月城與耶律老兄總愛玩猜心遊戲?他這局外
   人都已經快看不下去了。

   「我真佩服你的勇氣。」邵軒哪懂得他的困擾。

   「用不著佩服我。」他又不愛耶律齊旭,幹嘛跟他客套?

   「你那個大哥不是只給你一天的時間做決定?」如今僅剩不到幾個時
   辰,看來他們是討論不出什麼結果來的。「若是愛他,就留下來;若
   是不愛他,你想離開也無妨。」這麼簡單還需要思考嗎?邵軒淡淡地
   說。別問他懂不懂愛是怎麼一回事,因為他根本沒有真正用心去愛一
   個人。

   「事情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他百思不解的是耶律齊旭對他的態度
   。方月城認為自己不過是邵軒的替身罷了,若是他的猜測成真,那之
   前他所表現出的堅強又該如何解釋?自作多情?

   「這件事情本來就很簡單。」看得太複雜對自己反而是一種傷害。邵
   軒輕抿起薄薄唇瓣,綻放出一抹微笑。

   「或許他愛的人並不是我。」邵軒知道嗎?

   「若他不是愛你的,為何又要留住你?」方月城講的話非常矛盾,有
   人會希望將自己所愛的人推向自己雙臂夠不到的地方嗎?

   「因為……」方月城看了邵軒一眼,他多希望邵軒能體會出他眼神所
   傳遞出的訊息。

   「別這樣看我。」邵軒不喜歡別人將不愉快或是解不開的謎團丟給他
   。

   「他愛的人不是我。」聽到邵軒無心的話,方月城只是苦笑著。「他
   追尋的那個人也不是我。」而他卻一直在忍受這份痛苦的折磨。

   可笑的是他開始想逃。

   為何他會開始害怕?

   「你就這麼確定他愛的人不是你?」看樣子事情似乎不簡單,邵軒勉
   強打起精神,趕走纏身困意,仔細聽著方月城的牢騷。

   「因為我只是你的替身。」他毫不隱瞞地透露出可能傷害自己的訊息
   。

   「你?我的替身?」邵軒怔了一下,木然的表情像是在說:你別開玩
   笑了!

   「你想太多了。」他們兩人是長得很相似,但卻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
   ,何以認為他是耶律齊旭追尋的那個人?

   「聽我說,當我第一次和耶律齊旭相遇時,他以為我是你。」方月城
   回憶著。

   「所以你認為他愛你是因為他將你當成我?」那可真是太悲哀了,邵
   軒雖然知道耶律齊旭一直纏著他,但從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是的。」方月城點點頭,臉染上淡淡的哀愁。

   「你別自怨自艾!」說什麼耶律齊旭愛的人是他,方月城根本完全搞
   錯了。

   「他會喜歡我?」就算他再笨、再呆,也不可能看不出耶律齊旭的心
   意。自從方月城出現後,耶律齊旭追尋的身影早由他轉移到方月城身
   上。那雙原本有意無意凝睇著他的眼神早就不再鎖定他,這也是他這
   個月來發現到的一件大秘密。邵軒發現耶律齊旭的轉變,他的情緒全
   都因為方月城的一舉一動而有明顯的變化,這樣的改變表示耶律齊旭
   還喜歡他?

   「只是你自己不曉得。」邵軒的鎮定讓方月城感到莫名的心虛,他像
   是一個為愛爭風吃醋而找上自己的情敵。說這番話的真正理由不外乎
   兩個:不是他想放棄,便是他想試探邵軒對於耶律齊旭的感情。

   「我看不明白的人是你。」講了這麼多話,他開始覺得口乾舌燥。「
   你若愛他,就該知道他所追尋的人是誰。」

   希望這番話能點醒他。邵軒的態度不再是原先的吊兒郎當,正視著方
   月城的雙瞳散發著清澈的光芒。

   是你。方月城沒開口,但心中早就有個答案。

   「別自以為是地認定他喜歡的人是我!」邵軒相信方月城懦弱的原因
   全來自於缺乏安全感。

   他以為他是誰?若方月城真是他的替身,那他邵軒還會眼睜睜地看著
   耶律齊旭纏著方月城嗎?不會的,在感情上沒有人是可以被代替的。
   愛只有果決,而不是掙扎不出的迷惑。

   方月城靜靜的連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盯著邵軒。

   「你怎麼知道他愛的人不是你?」方月城平時的冷靜到哪兒去了?還
   有那份傲人的自信躲去哪兒了?他非揪出它不可!

   「在戰場上我和他只是敵人!」雖然他們已經化敵為友,「但在感情
   上,他絕不會是我的另一半!」誰都無法勉強誰。愛除了付出外,還
   需要有回應。

   「但你們已經是朋友了。」

   方月城的態度令邵軒為之氣結。「朋友又如何?」若能一巴掌打醒方
   月城,他倒是很樂意那麼做。「他對我付出感情,並不代表我也必須
   以感情回應。」

   耶律齊旭對誰有感情都無所謂,但他絕不會對耶律齊旭產生感情,更
   別提產生愛的感覺。

   方月城的愚蠢令邵軒感到十分不悅。「好!如果他如你所說是愛我的
   ,那麼你在他眼裡便只是我的替身。」這樣他該高興了吧?

   邵軒冷冷起身,在離開的瞬間又停下。他在等著看方月城的反應,他
   不相信自己所認識的方月城會這麼不堪一擊而倒下。

   「別被雙眼所見的事情蒙蔽,因為你永遠不曉得背後的真相為何。」
   邵軒回眸看了方月城一眼,「最後,我只想再講一句話,你的懷疑只
   不過是你不敢承認罷了。」

   真正的答案存在於方月城和耶律齊旭兩人的心底,唯一能打通這條路
   的方法便是確認彼此的心意。然而,他們卻總是刻意迴避著真相,邵
   軒十分清楚這一點。

   看著邵軒離去的背影,方月城依舊沉默不語。

   或許,真如邵軒所言,他不過是不敢承認罷了。

   ※ ※ ※

   「如果我想離開,你會留住我嗎?」他問。

   黑暗中伴隨他聲音的是冷風的聲音,聽起來是這般寂寞。

   被方月城約出來見面的耶律齊旭則是望了他一眼,他的回應是無止境
   的沉默。

   剛才邵軒找過他,沒說任何一句話便出手攻擊他,耶律齊旭不知道邵
   軒為何如此憤怒。

   他並不是不想還手,但只要一看見和方月城有著相似臉孔的邵軒時他
   的力道便不禁放輕,換來的是臉上紫色的瘀傷。

   你們倆到底是怎麼搞的?

   這是邵軒離開時最後也是唯一說的一句話。

   「如果這是你的希望,那麼我就沒有阻止你的權力。」耶律齊旭冷冷
   回應著,他不願留下一具沒有心的空殼。

   得到他的回應,方月城沒有任何表情地凝視著耶律齊旭。

   「你曾經愛過我嗎?」他不死心地再問一次,心崩碎的速度比他想像
   的還要快。來不及阻止,來不及填補。「我還是他的替身嗎?」

   耶律齊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他則是獨自承受冷風的無情吹拂。身
   體該覺得好冷,可是他感覺不到冷意沁入骨髓的刺痛,心所承受的是
   早已麻痺的痛覺。

   一再的期待卻只是一再的失望,他得不到他的回應。

   是該選擇放手的時候了,是該還方月城自由的時候。他是愛他,但不
   能自私地擁有他,只能選擇狠心地傷害他,如果方月城能瞭解他的苦
   衷……

   「在我的心底,你仍然是他的替身。」那雙寶藍色的眸子蒙上一層灰
   黯,耶律齊旭不願讓方月城看到他內心強烈掙扎下的痛苦表情。

   「也就是說我永遠代替不了邵軒在你心裡的重要地位?」也許他該再
   堅強一點,但為什麼他的眼眶有著濕熱的感覺?到底是為什麼?

   他緩緩地靠近耶律齊旭,他的笑容看起來不再像之前那般令耶律齊旭
   感到真實。耶律齊旭體認到自己即將失去方月城,但他沒有挽留他。

   「謝謝你對我的照顧,我想我該回去我的世界。」方月城好想從背後
   抱住耶律齊旭,但他卻放棄了。

   再見……

   他說不出最後的道別,不捨地凝睇耶律齊旭的背影,看到站在不遠處
   等待他的大哥後,方月城割捨了令他心痛的男人,將他的殘影映入自
   己的腦海。

   就當作是此生最寶貴的記憶……

   ※ ※ ※

   靖柳羽微微地靠在往常打瞌睡的陽台邊,垂落的劉海遮住了他的視線
   ,但在此刻暗淡無光的眼神像是受到某種呼喚似的,倏地綻放出燦爛
   的光芒。

   他聽到了一個聲音,那是來自內心的自己悄悄告訴他的一項計劃,此
   項計劃非常的富有冒險精神。

   老實講,被帶回現代的他實在悶得發慌,真正的原因還不是因為心底
   掛念著某個人,就如同他身旁那個與他一般患了相思病的同伴一樣。

   「喂……」他輕輕地推了言仲飛一把。

   「幹嘛?」剛才還歎氣的友人怎麼好像變了個樣,精神突然抖擻許多
   。言仲飛睇了睇這個打架認識的朋友。

   「你聽我說。」靖柳羽挨近言仲飛身旁,幾近無聲地低語。

   「真要這樣?」一聽完靖柳羽的計劃後,原本懶洋洋的言仲飛頓時病
   得更重,還沒行動的他就開始想打退堂鼓。

   「難道你想一輩子在心底偷偷懷念他嗎?膽小鬼!」靖柳羽忍不住嚷
   道。

   「才怪,我也很想念他啊!」被人看穿真正心意的言仲飛小聲地咕噥
   著。

   「那就對了。」要做壞事也得邀個同伴,不然一點不好玩。

   「順便去邀月城,那小子一定也會同意我的計劃。」如果不邀月城一
   塊兒去的話,回來鐵定會被那小子整得死去活來。

   「但他大哥很凶耶!」一想到那鼎鼎有名的方閻羅,言仲飛的身體不
   禁因為想到那張變臉後的可怖面容微微一顫。

   「會比你大哥凶嗎?」靖柳羽認為言仲飛哥哥們的行為才叫變態。

   「好像不會。」經過多方思考下,言仲飛終於舉手同意好友的計劃。

   「那我們就……」

   呵呵呵,夕陽殘霞下又多出兩抹惡魔般的微笑,計劃悄然展開。

   ※ ※ ※

   自從方月城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便以為自己能夠完全擺脫心中殘存
   的影子。他天真的認為自己只要離開那個人身邊,就會很快地忘了兩
   人相處的日子裡所有的快樂。

   是的,他在回來的那一天不就早該忘了過去的一切嗎?

   小羽和仲飛也平安回來了,而他也不必再為他們擔心。

   只是,自從選擇離開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像缺少了一個角似的感到
   無盡的空虛,那是誰也無法填補的空洞。

   他在期待些什麼?是他自己選擇放棄那份幸福的啊。

   他本來就不是那個人的替身。

   「邵軒……」方月城低喃著這個名字。

   你若愛他,就該知道他追尋的身影是誰……

   「我不知道……」靜躺在床上的方月城低聲嘶啞道。他好煩,好痛苦
   。

   如果他如你所說是愛我的,那麼你在他眼裡只是我的替身……

   「不對,我不是你……」他的雙眸直直地盯著天花板,沒有任何物體
   能阻擋他無形的思緒。

   所以,全部的懷疑只不過是你不敢承認罷了……

   邵軒最後送他的那句話幾乎否定方月城內心原本認定的事實。

   「難道我因為以為自己是他的替身,所以才無法逃出自己設下的囹圄
   ?」倏地,方月城用雙手撐起身子,收回之前呆滯無神的視線。

   「我怎麼那麼笨!」他不過是在害怕罷了。就像邵軒所講的,他不敢
   承認耶律齊旭所追尋的是他而不是邵軒的影子。

   他不過是害怕自己成為邵軒的影子,耶律齊旭所要的替身而已。

   如果耶律齊旭當初真是這麼認為的話,那麼他的存在便沒有實質上的
   意義;如果是他誤會耶律齊旭的心而拒絕甚至傷害,那麼他就要永遠
   錯失自己所愛的人。

   體會了邵軒所說的話後,方月城只有淡淡一笑。明白自己的心意才是
   最重要的,而最初他卻忘了這一點,所以他根本就不配愛上耶律齊旭
   ,不是嗎?

   緊閉的玻璃窗被小石子敲出聲音。

   這麼晚了,是誰在惡作劇?方月城眉峰輕輕一蹙,挨近窗口。

   小羽和仲飛?原來惡作劇的是他的兩名好友。

   都這麼晚了,他們有事嗎?但方月城又瞧見他們臉上掛著笑意,對他
   揮揮手,像是想告訴他某些事情。他直覺地認為這兩個壞傢伙鐵定是
   無事不登三寶殿。

   看著言仲飛手上舉著的紙板上寫著幾個大字,方月城的內心在掙扎著
   。去或不去,他又必須再做出一次抉擇。

   上一次,他選擇了離開耶律齊旭;而這一次,他要選擇回到他的身邊
   嗎?

   「喂,羽,月城到底……」言仲飛見方月城猶豫不決的表情,他真擔
   心這個小子會壞事。

   「別擔心,讓他自個兒決定。」他們不會勉強方月城,但機會只有一
   次,失去它便沒有下一次。並不是每一次都能幸運地拾回失去後才發
   現珍貴的寶貝,月城應該瞭解這個道理。

   「但他才剛回來不久耶!」或許月城跟他們不一樣也說不定?

   「你的腦袋瓜子就不能正常一點嗎?」

   言仲飛是沒瞧見方月城的臉上浮現出為情感而掙扎的痛苦神色嗎?靖
   柳羽真想出手揍人。但為求兩人行動不被方家人發現,靖柳羽只好忍
   下揍人的衝動,先和言仲飛一同拐走方月城才要緊。

   「一句話,去或不去?」靖柳羽使出殺手鑭。

   他要回去,不管得到的是耶律齊旭何種回復,他都要再回去一趟。

   ※ ※ ※

   「你還想繼續等下去嗎?」與耶律齊旭化敵為友的邵軒冷眼睇著耶律
   齊旭。他仍呆坐在他與那人約定的池邊等待著。

   別人勸不動耶律齊旭,只好麻煩他來勸說。但這個男人卻不為所動地
   繼續守在與那人的約定的池邊,猶如一座因某種堅定心志而化成的石
   人。

   他的癡心大家有目共睹,但誰願意看見他意志消沉?如果換作是以前
   敵對的關係,他肯定會大放焰火慶祝一番,感謝方月城的出現為他輕
   鬆解決一名勁敵。

   「他若愛你,便會自己回來。」若是不愛,任誰也請不動方月城。

   「他總是問我,他在我眼裡是不是你的影子、你的替身。」月城在意
   的永遠只有這件事,那是因為他不相信他嗎?

   耶律齊旭承認早些日子他是視方月城為另一個邵軒,因為那相似的臉
   孔使他不知不覺會以為自己所愛的不是方月城,而是他所追尋的邵軒
   。但之後的感覺卻背叛自己,他愛上的是方月城。然他卻狠心傷害那
   個愛他的人。

   「你早已不再追尋我的身影……」邵軒明白地點出事實,只是當時的
   耶律齊旭還未確定自己的心意罷了。

   「是你們兩人錯過此生唯一的機會。」既然要點醒耶律齊旭,那麼他
   就將內心的感受全盤托出:「存在於你們之間的心結是造成傷害的原
   因,但你們卻一再忽略它帶來的影響。現在你應該曉得他為何會離開
   你,而你會一再傷害他的原因了吧?」如果耶律齊旭只想在此暗自舔
   著傷口,獨自悲傷,倒不如想想該如何改變自己。只是現在說這麼多
   又有何用?方月城不會再回來了。邵軒嘲笑自己的多此一舉。

   「如果你還想繼續呆在這裡,那就請便。」天冷了,邵軒忍不住打了
   個哆嗦。他寧願躲回被窩裡,懶得再理會為情所困、遲遲不肯兜出這
   個圈子的傻瓜。

   沒人為他設限,是他自己不肯走出迷障。

   正當邵軒準備離開,他和耶律齊旭突然聽到一聲劃破空氣的巨響,隨
   即看到一個黑色的物體從天而降,跌進水池內。

   「砰」的一聲,物體激起水花,嚇呆了在場的兩個人。

   「那是什麼?」邵軒問道。而耶律齊旭則瞠著雙目,無法回答他的問
   題。

   「為什麼要選擇這個地點降落?哈啾!」從水底冒出一個人埋怨著。

   是月城的聲音!傳進耶律齊旭耳中的是他熟悉的聲音。

   緩緩從水中爬上岸的方月城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冷不防地對上了在黑
   暗中閃爍著藍光的眸子。

   「我回來了。」不知這樣出現在耶律齊旭面前會不會太過突然?

   見耶律齊旭不語,方月城小聲一問:「不歡迎我嗎?」

   冷風呼呼地吹,塞外的天氣果然不是人能待的。早知道會掉進水池裡
   ,他就該帶一件厚一點的衣服來替換。

   「耶律齊旭,你不說一些話嗎?」邵軒用手肘在耶律齊旭的小腹上猛
   撞了一記。

   「邵軒,你很行嘛。」耶律齊旭冷哼道。

   「快跟我進來,不然你可會凍死在外頭。」好心的邵軒直接牽住方月
   城的手,自動忽略耶律齊旭。

   「但……」

   「我們好久沒聚聚了。」他剛剛已經給了耶律齊旭機會,但那個笨蛋
   還杵在那兒一動也不動,邵軒只得沒轍地聳聳肩。

   看著自己期盼能再見的人被邵軒帶走,耶律齊旭驀地清醒過來,冷鷙
   的眸光狠狠地怒瞪著邵軒的背影。

   竟敢當著他的面帶走月城,耶律齊旭心中百感交集,自然不會放過這
   一次機會。

   就如同邵軒所說,他不能一再地迴避。不去爭取,又怎能知道他是否
   能再一次擁有他?

   ※ ※ ※

   「來,我們一起沐浴!」他可是癡想很久了。

   「可是……」面對與他擁有相似臉孔的邵軒,方月城就是無法正視他
   。

   他就像鏡中的自己,不管看了多少次,方月城總是這麼認為。

   「我幫你脫。」邵軒的嘴邊漾起了一抹一閃即逝的惡作劇笑容,說著
   說著便作勢要脫下方月城的衣服。

   「反正我倆都是男人,別像個女人似的彆扭嘛。」嘖,耶律齊旭當真
   不來?邵軒內心裡開始打算著下一步棋該如何走。

   「是沒錯,但……」他自己有手有腳,總有辦法洗乾淨自己的身體,
   實在用不著邵軒親自為他服務。

   「你的皮膚好好喔!」難怪耶律齊旭會一直霸著月城不放,邵軒嫉妒
   地道。

   「呃……」邵軒好奇怪,但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雖然眼前人的態
   度不太對勁,可是他又無法脫身。

   面對邵軒的死纏爛打、黏人攻勢,方月城身上的衣物早就被剝得一乾
   二淨,然後趕鴨子上架似的被請進浴桶裡。

   「我來幫你擦身。」

   「不,不用了。」方月城死命地搖頭。

   「喂,難得我這大將軍要幫你淨身耶!」他可是從未這般低聲下氣地
   為人服務過,僅有方月城才得享受如此殊榮耶!

   「真的不用了。」方月城覺得不對勁的原因,在於邵軒對他有所企圖
   。瞧見那雙像是對他有慾望的眼神不斷投射在自己身上,他只希望找
   件能蔽體的衣服,早早離開邵軒的掌握。

   邵軒的個性當然沒變,尤其是捉弄方月城的興趣更是沒變。

   「沒關……」話還沒講完,邵軒就發現自己被拎高,並被重重地甩出
   外頭,並傳來一聲冷如鬼魅的警告。

   「不准再進來!」耶律齊旭拉開簾幕,高大的身軀擋住裡頭差點春光
   外洩的方月城,宛如凶神惡煞的他早就嚇昏了守衛。

   「不進去就不進去嘛!」反正他可以窩到其他人的床上睡大頭覺。邵
   軒噘起嘴,一副小可憐的模樣,一個人離開火藥味瀰漫的戰場。

   現在若不閃人,邵軒很擔心自己待會兒會變成無頭將軍。

   笑話!他還想活命回老家享福呢!

   ※ ※ ※

   「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耶律齊旭很後悔脫口說出的這句話。這樣像是他在數落方月城的不是
   ,在嘲笑他為何還要吃回頭草。

   「我……」哪曉得耶律齊旭第一句會問他這種尷尬的問題,方月城當
   場傻眼。

   他幹嘛回來這裡?原來耶律齊旭並不希望他回來。方月城在內心不斷
   嘲笑自己好傻。

   「我只是想問你……」他覺得累了,不想再玩猜心遊戲。「你真的愛
   過我嗎?」

   沉默並不代表承認,因為答案總能模稜兩可。他只是要耶律齊旭勇敢
   地問問自己,他曾喜歡過他嗎?

   「我知道我根本就沒有資格問你這個問題。」坐在浴桶裡的方月城笑
   了笑,「因為我像邵軒嘛。」而他又不知不覺地杵在原地,邵軒告訴
   他那是他自己刻意設下的迷障。

   「你跟他一點都不像。」耶律齊旭吐了口氣,「你跟他真的一點都不
   像。」

   「當我發覺自己愛上的不是邵軒而是你的時候,我就在思考一件事。
   」

   他的表情溫柔,令方月城的心不禁悸動。

   「當初我只把你當成他的替身,而那種執著某人卻得不到他的失落讓
   我一直在傷害你。」畢竟錯在自己,他不冀望能得到方月城的原諒,
   但能否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愛他、彌補他。

   「當時我並不想體會你的感受,因為我只希望眼前像他的你能永遠留
   在我身邊。」然而,他卻失去更多,甚至失去了方月城。

   在愛意逐漸付出之後,他才曉得方月城給予他的是一再的包容,而方
   月城卻獨自強忍著心碎的痛苦。

   困住方月城的自由是他當初犯下的錯。不是不懂自己真正的心意,而
   是他假裝他仍愛著邵軒,只希望活在自己期望的世界中。直到全部幻
   滅為止,他才驚覺到不是失去才覺珍貴。那是折磨,因為那是不懂愛
   的下場。活在過去陰影中的人往往只能悲歎自己沒有盡力挽留那段感
   情,但可知捨棄它的便是自己。

   聽耶律齊旭一講,方月城覺得這是他遲來的告白。

   「你能原諒我嗎?」耶律齊旭希望打破彼此之間的沉默氣氛。

   「讓我洗完澡再說好嗎?」這種情況下好像不是很適合耶,方月城傻
   傻笑道。

   他想伸出手臂,撈起放在浴桶附近的衣袍,可是耶律齊旭卻在此時緊
   握住他的手腕。「求你不要逃避。」

   呃?我不是在逃避……方月城緊張地想甩開耶律齊旭那雙略帶涼意的
   大手,但他卻執意不肯鬆手。

   「先讓我穿上衣服好嗎?」被耶律齊旭拉起的方月城小聲地哀求,在
   耶律齊旭面前露出光溜溜的身體令他感到尷尬。

   「先回答我……」耶律齊旭輕輕地用臉龐磨蹭著他的頸窩。

   「好癢……」輕微的扎痛令方月城不舒服地扭動身體,然後他很快便
   發現耶律齊旭正悄悄地貼近他的胸膛。

   面對自己眼前那誘人的胴體,耶律齊旭早已按捺不住小腹下燃起的慾
   火。

   好賊!他還沒做好準備啊!況且他回來的目的並不是玩親親……

   只是,方月城根本沒法提出抗議,因為唇早就被耶律齊旭霸道地攫住
   。

   算了,只好等明天一覺醒來後再來解決他們之間的麻煩了。

   或許他太天真了點,因為明天能不能醒來還是個大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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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 聲

   「唉,終於送走兩個麻煩人物了。」正當老教授以為厄運離他遠去之
   時,腦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對了,好像還有……

   糟糕!他怎麼忘了待會兒還有方家的會來此向他要人。

   抹黑打包偷偷溜出家門的教授,本還慶幸自己能逃過方家人的追蹤,
   但很可惜的是天不從人願。

   當你真正走霉運的時候,接二連三的厄運可是會一直跟隨著你,最後
   只會證明一件事實——你是全世界最可憐的倒霉鬼。

   「為什麼不走正門呢?」

   突兀的低沉男聲由老教授的身後傳來,如同死神在人死前敲響的喪鐘
   一般令人感到膽怯。

   「呵呵……」老教授的臉上扯出一抹不自在的笑意,唇角有硬擠出來
   的微笑線條。他巴望著那名男子能像之前那兩人一樣放他一馬。

   「月城呢?」冷冷一睇,他絕不像靖思林或是言氏兄弟那般好講話、
   好打發的人物。

   「呃……我不知道耶。」抗議!他要到立法院向那些立委們爭取老人
   權利!瞧瞧這些人,個個將他這個佝僂老人視為罪人一般,要他交出
   那三個背離他的小王八蛋。

   「真的嗎?」

   男人緩緩向前走去。

   老教授困難地吞咽了口唾液,他何其可憐?受那三個小壞蛋的威脅,
   才答應再送他們回到古代世界去。更何況他前十分鐘才請走「鬼魅」
   靖思林、剛剛才恭送「惡煞」言氏兄弟,現在又來了更為可怕的方閻
   羅!

   「沒事的……他們說很快就會……就會帶另一半回來……」他是第幾
   次重複這段話,老教授已經因為心生害怕而數不清了。

   「你不是說你不知道嗎?」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吧。

   「呃……」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唉,先買口棺材吧。

   「當然……我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強逼著你交出月城,但是……」話鋒
   一轉,男人冷毅的臉龐泛起一抹如同死神般從容而又無情的笑容,像
   是早已預料到老教授的命運般給了眼前的人一個最明顯的暗示。

   「明天我會再來拜訪您的。」語氣頓時尊敬了許多,但任誰都聽得出
   來那是最令人害怕的警告。

   「再見,不送,慢走。呵呵……」他快笑不出來了!老教授傻愣愣地
   向已走遠的背影揮著手。

   今晚的月光似乎蠻不錯的,但哪有明日溫暖的太陽來得迷人呢?嗚,
   只希望三位愛徒能早日歸來,不然他真要無語問蒼天了。

   正當老教授一片愁雲慘霧之際,屋後突然傳出一聲巨響與耀眼的一陣
   閃光。

   呵呵,他們回來了!

   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的等待是有價值的。

   老教授高興地飛奔至屋後,看見他最心愛的寶貝穿梭時光而來。

   直到機門打開之前,他依然是笑容滿面,只是當他發現機上空無一人
   時,瞬間取代笑顏的便是青白色的臉孔。機內的座椅上各放了一張紙
   ,紙上所寫的內容大同小異,全都是表達著同樣的意思:

   給親愛的老教授:

   經過我們三人以及另一半所做的決定,原本定於三天後回來的我們決
   定將回程的時間往後延,請於一個月後再派人來接我們。

   或許一個月後,我們可能又會延後回程的時間,至於我們的家人就全
   交由您來處理囉。

   小羽、仲飛與月城寫於抵達目的地時唉,這會兒可高興不起來了。

   「搞什麼鬼?你們這三個臭小子!」最後,沉寂的夜裡只傳來老人家陣陣心碎的怒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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