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新話題
打印

[古代架空] 白漣君之憶王孫 BY 藏影(清尊)

白漣君之憶王孫 BY 藏影(清尊)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ing5762 您是第3062個瀏覽者
藏影  白漣君之二憶王孫


江湖南北路漫漫,刀光劍影閃。嘯馬奔騰,飛馳沙場,少年游四方。 慈心幾度笑千塵,何處怒銀蓮?一葉扁舟,夢醉太華,好酒淌一榭。

  第一章

  最喜歡坐在迴廊的台階上,托著下巴,觀看兄長們在粉紅的櫻花下舞劍。只會劍招,沒有內力的二哥舞起劍來,行雲流水,如謫仙下凡般優雅自然。精通武術的大哥劍氣一振,矯健的身姿飛騰,真氣護體,櫻花瓣經過,盡被他週身的氣流振開,四散而去,如蛟龍般,銀劍所指之處,劍氣逼人,下落的櫻花觸了劍氣,碎得更細了。

  稚氣未脫的璃姐姐一身粉裙,手裡拿著蜜餞,邊吃邊評頭論足,還不時給身邊的我喂口蜜餞。我吃得津津有味,看得全神貫注,兄長們劍舞得漂亮時,不忘拍拍手。看不懂劍招劍式的我,只為漂亮的姿勢叫好。

  這個時候,那些小丫環們偷偷地藏於柱子後,愛意盈盈地癡望著我們這一邊,每每主管經過時,低叱一聲,立即作鳥獸散了。

  事過境遷,數年後的今天,櫻花依舊,人聲笑語卻恍如隔夢,兒時的愜意與純真,一去不復返。

  南京,又稱石頭城,乃大明皇朝的京都。

  京城裡,有丞相府,有將軍府,那是我父兄們在京的府坻,但,我真正的家,在杭州。我孩提時所住的家啊……我美好的回憶皆在那裡。

  白氏宗祠在杭州,二哥受罰,自然也在那,修養身體,在老家。我一來一回,要花好幾天,於是我跑到冷宮,向師父要了泡身體的藥,每隔一天泡一次。師父聽聞我要回白家,略怔了一下,然後沉了臉,陰惻惻盯著我看,看得我直發毛,最後,他叫我帶上師兄,藥水由他照顧,便沒再說什麼了。

  於是,我,大明皇朝的太子,帶著內侍小安子,御前侍衛羅暉,我的師兄,在御林軍的護送下,順運河,坐皇家龍船,來到了杭州城。

  闊別七年的杭州城啊!

  昔日,天真如我,在西湖畔戲弄一群的呆笨鵝,玩得不亦樂乎時,出現了少年皇帝,不過是看我好玩,少年皇帝向我父親討了我,帶進宮,改了我一生的命運。

  船,緩緩地靠近碼頭,我站在甲板上,身後跟著小安子和羅暉,微風徐徐,放眼遠望,碼頭上早擠滿了人。

  眼利的我,一眼看出為首的那人是我的父親。因家族的事,父親和兄長們皆回家了。眾人之中,沒有我的二哥。

  杭州城的人們相繼翹首,充滿了好奇。他們都想看看我這個特殊的「太子」吧。一個出生於白家,只因在西湖畔玩耍,遇上了皇帝,然後被帶進宮的少年。名義上是太子,但名不正言不順,這光輝的頭環,惹來多少人的嘲弄?

  踏上岸,前方的人們跪了一地,我擺擺手,清亮地說了聲平身。於是,人們又站了起來。

  我昂頭,眼睛略濕潤地望父親。「白丞相……近幾日有勞您了。」

  父親溫和地行禮。「殿下折煞老臣了。」

  為何,我與自己的親生父親之間疏得如之遠?為何,我不能堂堂正正地喚他一聲「爹爹」?為何我要維持著皇家的威嚴,不能像個孩子般地撲入父親的懷裡撒嬌?

  父親招來轎子,恭敬地請我上轎,然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遊走在喧嘩的大街上,受百姓朝拜,最後進入我許多年不曾進入的家門。

  到家門口時,我要轎子停下,我下了轎,舉目望去,家僕和親屬全有序而恭敬地排在門口兩側,真是——隆重。心中,升起一投無限的悲哀。

  然後,我跪了下來,重重地朝家門磕了三個響頭。

  「太子殿下——」身後有人輕呼,眾人皆震驚吧。

  我沒有解釋自己的行為,起身後,袍擺一甩,傲然跨進高高的門檻。

  進了白宅,例行公事般地見了不少長輩,寒暄一番,又有些小輩來行禮磕頭,與父親和大兄長談了談朝中無舉輕重的事,再將皇帝的一些話語帶到,然後一幫人坐下來,吃了頓豐盛的酒席。

  一天下來,都沒有談及二哥的事。席終人散,父親安排我們住宿,在我的要求下,我住進了以前屬於我的「清月齋」。

  擺手,要小安子下去,我孤單一人立在熟悉而陌生的房裡。從光滑清潔的書桌上可看出,這個房間,每天都有人打掃。

  戀戀不捨地摸著一桌一椅。房中的擺設,竟未曾變動,一如當初我離開時的模親,就是連七年前,我從書架上取下的《詩經》亦原封不動地擺在書桌上,我拿起書本,發現書本下面有一層薄灰。輕輕吹口氣,吹落灰,把書本捧進懷中,歎息。

  這個幸福又令人傷感的家啊。

  我,終於——回來了——

  眼淚,控制不住,滴滴滾落,如珠般地掉在地上,濕了鋪在地上的波斯地毯。悲傷來得突然,勢不可擋,我蹲下身,埋頭嗚咽了起來。哭了許久,方歇,我抹乾淚,拿起銅鏡一看,眼睛果然紅紅的,像兔子一樣。取了絹絲,擦了又擦,還是一樣紅。我略懊惱,這樣的我,如何去看望二哥?

  

  PS:呵呵,昨天聽了謝廷鋒的《黃種人》突然好有觸感,就寫了《少年游》這首詞,反正也就合著內容寫寫的,哈哈哈~~~另外,也寫的《憶少年》的詞~~

  《憶 少 年》少年不經事

  ——清尊

 
  無窮碧波,無情瓊樓,無根少年。西湖垂柳岸,鵝鬧驚帝王。 皇家囿林虎嘯天,搭弓箭,射虎年少。僻宮美人邪艷,況洶湧暗波。


  呵呵,都是借鑒古人的詩詞,然後加上自己的故事內容,厚厚,希望大家素能看懂滴~~^0^

  昨天還寫了一下其中的人物介紹:

  《白漣君》之人物介紹一

  白穹——

  字:清悠

  年齡:大白漣君十歲

  身份:丞相之子,排行第二。

  身高:一米七八(不會算尺,所以用現代的單位吧)

  官職:翰林學士,白漣君的太傅。

  特性描術:一身官服,掩不去他淡雅的氣質,如水中仙般,乾淨而純靜。

  聲音:冷淡,清涼。

  個性:純粹的讀書人,會一點拳腳功夫,但不愛展現,更多的時候,愛吟詩賦文,焚香彈琴,品茗賞卉。

  事跡:進宮當白漣君的太傅,而後因後宮毒害君主事件而受到家族責罰,導致身體虛弱無法上朝,並在老家修養。


  白痕——

  字:凝塵

  身份:丞相之子,排行老大。

  年齡:大白漣君十五歲

  身高:一米八二

  相貌:京城第一美男子

  官職:威武將軍

  個性:能文能武,文質彬彬的他,最愛風花雪月,煮酒會詩友,但一上戰長,他可以搖身一變,成為威武豪邁的武將。

  事件:白痕每次秋獵的成果僅次於皇帝。白漣君九歲時的秋獵,他和皇帝同時看中了一隻白狐,但最終,白狐被白痕所獵。當時,白痕並未用弓箭,而是用一根銀針,銀針封喉,結了白狐的生命,狐皮完整無瑕,皇帝當時大大讚歎了他,他不卑不亢地受了賞賜。不過後來他將白狐獻給了皇帝,皇帝又將白狐皮製成一條圍脖送給了白漣君。白痕此舉,間接地關懷了白漣君。

 
  璃姐姐——

  相貌特點:美得如桃花般。人面桃花相映紅。美人如花,依水而立,淡雅不失秀麗,氣質真不錯。畫師畫得很傳神呢,美眸盼兮,翦翦似水。

  身份:乃白青極世交的千金。進宮後被封為璃妃。

  年齡:年長白漣君六歲。

  喜好:來白家時,最愛逗白漣君玩,愛美人的白漣君,更喜歡偎在她懷裡撒嬌。

  事跡:十六歲進宮,死於十九歲。因「醉千金」事件,波及,她不願檢驗身體,誠認罪人是她,最後自殺而死。但太醫檢屍時,沒有發現她體內的毒。

  
  喚來師兄,要他侍候我浸藥。

  師兄是個木訥的人,經師父調教,一個指令一個行動,彷彿沒有思想。我一直好奇,他——真的是個太監麼?十七八歲的他,看起來和同齡的男子無異,沒有太監的嬌氣,小安子便有一股女子般的柔媚,但師兄沒有。蒼白無血色的臉,深黑的眸子,寂靜地如一具殭屍。

  我褪了衣賞,坐在藥水裡,藥水並不刺鼻,倒有一股墨菊的幽香,不知體內的蟲兒是什麼東西,我若不泡泡藥,它便在我體內興風作浪。

  趴在木桶邊緣,打量跪在旁邊靜候的師兄。

  我和師兄很少說話。自認識到如今,聊過的話就幾句。

  「你叫什麼?」我問。

  師兄拘謹地跪坐,挺直著背,低垂著頭,沙啞的聲音慢了一拍,才起:「小狗子。」

  我搖搖頭。「那是師父亂喚你的,你的本名是什麼?」

  他卻匆忙地抬了下頭,奇怪地瞟了下我。「小狗子。」

  我歎口氣。真可憐,自小便跟在師父身邊,那個外表雖美麗,心腸卻惡毒的男子,竟然連個名字都不賜予。小狗子?俗不可耐!

  「你換個名吧。」我說,「我賜你白姓,名呢,便叫駒吧,白駒,呵呵,蒼狗白駒,你看如何?」

  師兄沒有回話,但他的雙肩微微一顫,我看得心酸。他是激動吧?終於,有人為他取了個名?然而,許多年後,他流浪江湖時,卻很少人知道他叫白駒,大部人只喚他「醫者」。他是個悶不說話的人,濟世懸浮,與我不同,我是看心情而醫,他是有求必醫,於是世人便稱呼他為醫者?後來,他遇上了「御風山莊」的莊主風冷邪,再後來,他成了「御風山莊」的專屬大夫。而當有一天,他帶著風冷邪及風冷邪的兒子風塵兒來我這兒求解藥時,我們再相見,竟是物事人非,他變了,不再像現在這般木訥,氣色也好了,像個正常人。而我……卻不像正常人了。喜怒無常,邪念不斷,憤世嫉俗,活脫脫的師父第二。

  泡完藥澡後,我由小安子侍候我著穿上褻衣,擦乾了發,我吩咐他們下去,累了一天,我要休息了。

  小安子是皇帝派來監視我的,我自然清楚,在家中,我言談要謹慎,不可有任何紕漏。

  小安子待我睡下後,方退到隔間,休息。

  黑暗中,我坐起,下了床。悄然走至隔門,從袖裡拿出一枝細管,在門的夾縫裡輕輕吹口氣。

  須臾,門內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我知道不到明日,小安子是醒不來的。中了「黯消然」便是如此。師父那裡的藥,的確不少。

  收了細管,我來到床邊,掀開被子,在枕頭底下按了按,床板立即向兩側收縮,隱現出一條暗道。

  我微微一笑。從不知,我會用到這暗道的一天啊。

  從床頭暗格裡摸出一顆夜明珠,我下了暗道,踏了踏腳下的磚頭,床板立即恢復原樣,只是被子有些亂。

  幽黑的暗道裡,藉著夜明珠的光,循著記憶中的地圖,東拐西彎,來到一處,靠在牆邊,側耳傾聽,又敲了敲牆。

  不是很確定,我摸到一個小凸起,前面的牆緩慢地移開了。前方有幽微的亮光,我才走出暗道,身後的牆便恢復原樣。


  打量房間的擺設,我笑。我正立在更衣沐浴的小間內,浴池寬小適宜,可容三人,牆上神獸口內仍有少許熱水在流,而池裡早注滿了騰霧的熱水。

  輕輕地腳步聲傳來,鏤雕小門推開的磨擦聲,垂掛的白色錦簾被一隻皙白骨感的手緩緩掀開——

  四目便如是對上了。

  彷彿隔了千山,隔了萬水,我與他近又遙的相望。

  我的眼裡是望穿,他的眼裡秋水,一糾纏上,便脈脈無語。

  從未見過如此削瘦纖美的二哥。

  如墨如絲的長髮披散而下,素白的單衣,裹住他赤裸的身軀,僅在腰間打個結,如玉般的胸膛敞露,修長的腿因邁開而露了一半,性感中透出一股柔媚。這是平日那個淡漠如菊的二哥嗎?

  分明是一株妖嬈的水中仙呀!

  我呆而癡迷地望著二哥,卻不知,二哥亦細細地琢磨著我。

  我同樣細發披散,明黃色的褻衣,雙腳赤裸,幼嫩而無辜地立於二哥眼前。

  淡淡的紅暈,在二哥略蒼白的臉上浮現,我微微垂下眼,手指無意識地扯著衣角。

  流水聲,風動聲,呼吸聲……

  狹小的空間,似乎定格了。

  寂然,美好——誰都不想打破它。

  輕微的噴嚏出自我,我立即摀住鼻子,懊惱,二哥卻更快地抱起了我,他看似柔弱,卻很有力,將我如娃娃般抱於懷中,我雙腿離地,無助地被他抱於懷中。

  「……二……二哥……」我低喃。身體與他緊緊相貼,忽然燥熱了起來,二哥的身體微涼,與我的熱成了鮮明的對比。

  「冷嗎?怎麼不多穿件衣服?」不同於以往的清雅,他的聲音帶了點沙啞。是病仍未好麼?

  「急著想見二哥呀。」我抬眼,定定地望二哥透出柔意的黑眸。

  往日的二哥,是清風明月,素雅卻疏遠,此刻的二哥,是潤玉溫泉,暖馨和諧。

  我迷惑了。

  他解了我的褻衣,在我訝然之下,他抱著赤裸的我,進入了溫暖的浴池裡。

  剛沐浴不久的我,再一次進入水中,不同的是,我被兄長抱於懷中,一起浸在水裡。

  我羞澀地縮起雙肩。

  二哥身上的單衣,一沾水,便變得透明了,他卻無意脫了它。

  「君兒……」輕喃著,二哥撫摸我的絲發。

  偶然間,我想起了……二哥的吻。

  就在二哥告訴我神醫的那日,就在我無助求二哥的那日,他,小心翼翼地,輕輕地碰了我的唇。

  他說:二哥寧可……寧可要你,也不許你把心……落於他人身上!

  眼淚,倏地奪眶而出,我哭了出來。

  二哥,你明知道不該說,卻偏告訴我神醫的事。明知將禍及自身,卻仍愛護我。受了罰,傷了身,見了我,卻無任何怨言。

  二哥,君兒何德何能啊……

  「君兒,二哥……愛你。他日白家如遭橫禍,二哥寧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願你傷到一絲一毫。」他抱緊我,埋首於我發間,他懂我,知我為何而哭。可他也不懂,不懂我憐他之心。

  當我沉靜於惜憐之中時,兄長的手,竟慢慢地在我身上遊走。

  我微微一僵。

  猛抬起淚顏,卻正好被他覆了唇。不再蜻蜓點水般,這吻,一如皇帝哥哥吻我般激烈。

  我驚醒,抱我的二哥,是名成年男子了!而我這稚嫩的少年身體,嵌於他懷中,竟是如此切合?!

  「唔……」我不懂,他……他為何如此吻我?

  將我的一切疑問給封印了起來。我原是來質問他的,卻被他……誘惑了!?

  我甚至感覺不到,這深吻我的男人是我兄長,帶著侵略氣勢,他將我緊緊抱住,貼近他,單膝插入我的兩腿間,分開我的腿,一手拖住我的臀,靈活的手指藉著溫水,滑進了我的幽道中……

  我猛一震,呻吟聲自緊貼的唇齒間溢出。

  為什麼……

  二哥……

  不要……

  我抗拒,可平日看似文弱的兄長,此時竟強硬得不由我掙脫。

  微鬆開我的唇,我吸氣,感受股間那越來越深入的指,在更進一步的探索。

  「啊……」我輕輕地歎息。

  怎麼會……發展至這番情景?我來看二哥,是為了別的事,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

  他……真是我二哥嗎?

  「陛下還未佔有你吧?」他貼在我耳邊,輕問。

  「別——」我難堪。我與二哥不該如此!不該如此荒誕!可我竟然無法真正去拒絕他!一如我無法真正拒絕皇帝哥哥一樣!

  這是怎麼了?我究竟是怎麼了?

  輕咬我的小巧的耳垂,他道:「白家人……只會愛上第一個……佔有身體的人……」

  我心一寒,在二哥進一步時,用盡全力,狠狠地推開他。

  我以為我會失敗,不料我竟然真的推開了他,被推得遠遠的,他不可思議地倒於浴池邊緣,捂著胸口,咳了數聲,嘴角有絲血溢出。

  我愣愣地望他一眼,又瞪自己的雙手。

  我……我怎麼有此力道?

  雙手上彷彿有真氣在流轉?!我習武不過數載,武藝平平,內力淺薄,根本無法做到如此的!

  二哥傷神地倒於池的邊緣,他剛剛雖侵犯我,但他眼裡沒有情慾。

  而我的耳邊,仍在迴盪他的話。

  白家人……只會愛上第一個……佔有身體的人……

  真的麼?真的麼?

  二哥親近我,僅是為了這個理由?

  雙手猛地握成拳,我氣憤地捶著水面,低吼:「為什麼?為什麼?你是我二哥呀!你佔有我,讓我愛上你,究竟是為了什麼?白家,這個白家是怎麼了?我被帶進宮了,被皇帝看上了,我在冷宮裡遇上了一個自稱白家人的瘋子,璃姐姐死了,死在『醉千金』之案!你告訴我——二哥,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了?」

  我淚流滿面,痛哭。

  相對於我的歇斯底里,二哥卻默然。他什麼都沒解釋,什麼都不解釋。沒再行動,他如雕像般,伏於池邊,一動不動。

  莫大的哀傷在空氣中流動,我無法抑制,淚流不止。

  是——大哥的到來,結束了這場無聲的質問。

  行雲流水般,大哥一身白衣,飄然而至,他撫起倒於池邊的二哥,將他抱起,交於後跟進來的貼身僕人,命他將二哥抱到房裡,莫要著涼了。

  然後,他轉身,面對我。

  我朦朧地回視他。

  赤裸地浸在水裡,雙眼霧氣藹藹,楚楚可憐地瞅他。

  長髮隨意地以一條藍絲帶束於左肩垂掛著,飄逸的白衣,配上他那張出塵絕世的臉,柔中帶剛,似神似仙。

  緩緩地蹲於池邊,平視我,伸手,觸上我滿是淚痕的臉頰。

  「別逼你二哥。」帶了一絲責備,我卻感到委屈與心痛。眨眼,淚湧得更凶了。

  大哥長長地歎一聲,探手將我從水裡拉起,用乾淨的擦乾我,拿起我落於地上的褻衣,侍候我穿上,衣帶繫好。然後他出了浴房,去了二哥的房內,底語幾聲,回來時,手上多了件披風,將我緊實地裹住。我如木偶般,任他擺佈,最後被他抱起。

  「走吧,去大哥那裡,有什麼事,問大哥吧。」在牆上按了一下,牆開洞,他抱著我進了暗道。

  **** **** ****

  大哥帶我來到他的「蒼雲院」。

  暗道的出口,是在一片櫻花林內。石桌移開,出現暗口,他抱著我拾級而上,出來後,石桌自動回位,桌上的點心與茶水凝固未動。沒有回房,大哥抱著我坐在石凳上。

  明月,櫻飛,晚風,一壺清茶,好個夜晚。

  體貼地擦拭我臉上的淚,他微皺眉,眉心成川。「長大了不少,卻仍愛哭。」

  我扁扁嘴,努力止了淚水。

  「嚇著了?」拍拍我的背,他拿了桌上的糕點,遞給我。我嗅了嗅,是我愛吃的綠豆餅。接過來,含著淚,咬了一小口。打了個哽,細嚼了起來。

  「唉,還是個孩子呢!」指腹撫過我的眼角,將最後的眼淚抹去。

  我啃著餅,努力地吃完,猶意味盡,舔了舔手指,才一抬頭,接收到大哥莫生如斯的眼神,那深黑如潭的眼裡醞釀著一股令我害怕的韻意。

  我害怕地縮了縮身子,怯怯地瞅他。

  他眼一閃,那韻意隱藏了起來。

  寵溺地摸摸我的頭,又倒了杯熱茶,餵我。

  我就著他餵我的姿勢,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喝完了,他又倒了一杯,這會兒是給自己喝,唇,覆在我喝過的唇印上。

  藉著月光,白瓷茶杯反射出一道晶瑩的流光。

  喝完茶後,大哥難得笑了笑,笑得我心驚。笑中帶了一絲狡黠。「君兒,點心吃了,茶也喝了,我們……該談談了。」

  「啊,哦——」我點點頭。的確該談談,要談的事,很多!

  在我發呆的當兒,忽然身體變位,我驚呼一聲,猛然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已趴在大哥的膝上。

  「大哥?!」我又驚又怒。

  「啪——」

  我的屁股著實挨了一記!?

  大哥——竟然莫名其妙的打我屁股?!

  我急了。扭頭,想掙扎,但大哥不是二哥,他有精湛的武功,他稍微一動,我便如螞蟻般,任他宰割。

  「啪啪——」大哥不顧我的反抗,繼續打我,力道不輕不重,能使我痛,卻不會令我腫痛。

  「五年前,你為何不乖,為何要偷溜出府!」他邊打我邊責備我。「平時爹爹與兄長們是如何教你的?外面壞人多,你一個小孩子不可單獨偷玩在外!你可好,一個人溜出去,還惹了麻煩!帶回一個帝王來!」


  原本仍在掙扎的我,聽了大哥斥責的話,漸漸不動了,認命地挨打。

  我是該打,這責罰,遲了好多年!我是甘願受罰。

  「三年前,你更不乖,竟然騙了內侍,偷偷騎馬進入狩獵場!?你怎能如此魯莽,當日若不幸,入了虎腹,你……你叫我們如何是好?!你身為太子,卻不知輕重,任性妄為,好生得意!」

  我心一緊。原來,大哥都記著呢,當時在狩獵場,遇上猛虎,我嚇得驚惶失措,差點入了虎腹,好在皇帝哥哥和大哥等來趕來,救了我一條小命,當時就覺得大哥的表情特別可怕,想不到,過了三年,他的氣方發洩出來,直打的我屁股生痛。

  我嗚咽地哭,又不敢大聲哭泣。從小呆在家中,兄長們從未打過我,頂多斥責我,連爹爹都沒有打我呀,可是……如今,大哥打了我。他是真的怒了!

  

  打完了,他憐憫地歎一聲,將我抱起,摟於懷中,大掌還覆在我的臀上,輕輕地揉著。

  「很痛?」

  我淚眼朦朧,委屈地撇嘴。大哥總是如此,我若犯了錯,他會先給糖果,而後責罰,罰了後,又體貼地安慰我。

  我埋首於他懷中,將臉上的淚水和鼻涕水全磨在他的衣襟上。他的白衣上立即濕了一片。

  「小鬼頭!」寵溺地抬起我的小臉,他俯首,伸舌,將我臉上未干的淚漬一一舔去。

  臉上癢癢的,我瞌眼,微微閃躲他靈活的舌頭。眼縫裡,瞄到大哥微垂眼簾,淡淡的流光閃爍其中。

  鑒於二哥怪異的行為舉止,暗下裡,我對大哥也存了一絲警戒。

  待他的舌離了我後,我拉開與他的距離,想從他身上下去。

  「怎麼了?」貼在耳邊的聲音漫不經心。

  夜風襲過,我縮了縮身子,他將我抱得更緊了,我根本無法離開他。我縮起小身子,低下頭。

  「大哥,君兒有些不明白,你可有解答?」我細聲問。我知道大哥的院落非常嚴密,大哥養的護衛將「蒼雲院」守得密不透風,不可能有間隙隱於暗處。這……也是大哥帶我來這裡的原因吧。

  有些事,隔了數載,終是要說清楚的!

  大哥也明白吧,所以他沉默,輕拍我的背,給予我最大的溫暖。

  「……璃姐姐……璃姐姐的事究竟是為何?」我猛地抬起頭,直視大哥。

  他,一直微垂眼,滿是寵溺地望著我,對上我嚴肅的注視,絲毫不動搖。

  「你是問,璃兒為何會進宮?或是,她為何會死?」

  我一怔。大哥果然清楚始末。「是的,璃姐姐……她為何要進宮?」

  我有些哽咽。

  「你不是知道的麼?璃兒……生前應該有跟你說過。」

  「不可能!」我提了聲調。或許,最初我被迷惑了,被璃姐姐死前的話所迷惑。她說,她進宮,是為了我!她說,她早已對我芳心默許了!她說為了見我,才伴君側!她說,她恨皇帝奪了我,她嫉恨,才毒殺帝王!

  可,最後,她體內並無毒啊!因為,據太醫所說,女子將「醉千金」下於自己體內,男子與她交媾後,男子慢性中毒,女子同樣會中毒,只是發病要比男子慢半年。體內自然積了毒,可檢驗璃姐姐的身體後,她體內並無毒啊!

  無毒的她,如何害皇帝!

  所以,她的話,只是為了掩飾什麼?!

  「你不相信璃兒所說的話?」

  「我……我很想相信,可是……如今的我,無法單純的相信璃姐姐只是為了『愛』!」我咬唇,求助地望著大哥。「哥,你知道璃姐姐她……喜歡的人是我嗎?我一直以為……以為她喜歡的是二哥……」

  而二哥,應該也喜歡璃姐姐!可是,二哥怪異的行為,璃姐姐的犧牲,說明了什麼?他們怎能如此混淆我?

  難道……一直是我一廂情願嗎?

  「她喜歡你!」大哥柔聲說。「璃兒一直喜歡你。你雖比她小,但她愛你。當年,你被皇上帶進宮,她哭了很久,終日不言不語。後來,皇上選秀,她自告奮勇,求爹爹讓她入宮。你應該知道,她家曾遭變故,恨皇家的人,但為了你,她壓下了恨意,進了宮,成為君王的枕伴人。」

  我愕然。

  璃姐姐親口說喜歡我,我迷惘,有些不信,可大哥也如此說,我不得不信!我……我該怎麼辦?因為我害死了璃姐姐?!

  「但……毒?她體內沒有毒啊!」我急道。

  「她體內自然沒有毒了。」大哥笑笑。笑得有些飄渺,令我看不懂他笑中的含義。

  「那她為何要承認啊!?」我惱!她若不承認,只要被檢驗出無毒,便可平安無事啊!

  大哥修長的手指撩開我額前的髮絲,指腹細磨我的臉頰。「她……與君王下了一個契約。」

  「契約?」我不解。

  「是的,契約。」他抬眼,望向那夜裡飄落的櫻花瓣,粉色的花瓣在月下光,變得深紅了。「一個互利的契約。的確,宮中是有妃子下毒,皇上卻借毒事件,削弱不少掌權的臣子,皇朝人心惶惶,可,白家不能置之度外,皇上收回了政權後,只剩白家權利最大,為了不能成為眾矢之的,白家必須參與其中!璃兒是白府的人,代表的是白家,她之罪波及白家,皇上便有理由削白家的權了!如此,帝王方能真正完全掌權,而白家亦能平安無事,隨波逐流!」

  我搖頭,聽不明白。

  他歎息。「君兒,你還小,有些事不明白。特別是帝王家的事!雖然,大明皇朝的皇帝重皇權,可一個年幼帝王繼位,仍受控於朝中大臣,為了收回權利,鞏固帝王,皇上長大後,必須完全掌政,否則,長之以往,只會成為一個傀儡!成帝王者,需有成王之心!自我朝開國以來,白家便輔佐帝王家,幾百年來,白家一直沒有沒落!這是為何,你可知?唉,你還小,自然不知了。我們白家的先祖,是開國帝王的親兄弟呀!曾經,他們並肩作戰,奪得天下。之後,開國皇帝賜『白』姓給弟弟,之後,白家人繁衍至今,一直任丞相一職。帝王在,白家在,帝王滅,白家亡!白家,只是為了鞏固帝王而存在的啊!」

  

  第二章

  「……白家,只為了鞏固帝王而存在的啊!」大哥語重心長。

  我瞪大了眼!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我感到心中有什麼有崩潰,信念被擊碎了?!

  白家,只是為了鞏固帝王而存在?

  「那麼,為了帝王,白家犧牲所有也無所謂嗎?我、璃姐姐、二哥,乃至……冷宮中的神醫——爹爹的弟弟,都是為了帝王而存在?帝王的任性,我們必須做出回應?必須犧牲一切?只為了讓皇朝長久?」

  「是的,為了皇上,我們白家就算剩下最後一人,都要效忠於他!」大哥苦笑了一下。「可,皇家也防著白家啊!因為,最初是有血緣的,開國皇帝賜『白』姓給我們先祖,就是為了防皇親謀權篡位!白家祖訓:生是白家人,死是白家人!便是要白家後代子孫緊記,白家人只能是白家人,永遠都不能成為皇家人!你,雖然皇上帶你入宮,認你為弟,立你為太子,可你無論如何都無法姓『朱』,你只能是白家人!永遠都只能是白家人!當今皇上是任性的,是獨裁的,可白家人不能盲了眼,不能恃權而嬌,所以,君兒,你要緊記,你——只能是白漣君!」

  我張了張口,全身僵硬。

  二哥三五不時的囑咐我,不能忘了白家的家訓!

  我以為,二哥是要我不能忘宗,不能忘祖,我雖然被帶進皇宮,成了皇家人,可我仍是他的弟弟,我的家永遠在白府!然而,如今聽大哥之言,我才明白,二哥只是為了告訴我,我的太子頭銜只是一個可笑的理由!我一直在鬧笑話!?

  殘忍!

  真殘忍!

  爹爹殘忍,為了帝王,將自己的親弟弟騙進宮,成了帝王的禁臠!因為,為了向帝王表達忠心,他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所愛的親弟弟,獻給先皇。先皇有了人質,便不怕白家變心!

  二哥殘忍,他為了提醒我,進宮當我的太傅,時時要我警惕,要我有自知之明!我永遠都無法成為真正的太子!他知道,我終究會成為帝王的禁臠,成為皇上的男寵,他要我記住自己的本分,要我守住自己的心,不能沉淪!他寧可……寧可兄弟亂倫,要我將心給他,也不許我因為愛,而迷惑帝王?!當日,皇帝中毒,他指點我去找神醫,卻自責自己成了白家的罪人,可是因為看出我迷茫的心?看到我為了帝王而心急如焚,為了帝王,我失落了半顆心?他在自責自己沒有教好我?

  大哥殘忍,他點破了真相!是明明白白地告訴我,我,只能是白漣君,我永遠都無法繼承帝位,我既使成了帝王的孌童,也不能因為帝王的愛,而蠱惑朝綱!要我守著白家的家訓,一心一意輔佐皇上,我可以犧牲自己,可以犧牲白家任何一個人,犧牲白家任何利益,也不能謀、權、篡、位!

  白家,真是殘忍又自虐的家族啊!

  「……這……這不是真的!」我死白了臉,空前絕後地茫然!我的存在,白家的存在,僅是為了皇家!真可笑!真可笑啊!

  為了這個皇朝,要我們犧牲到哪種地步啊!即使被皇朝丟棄了,也不能有一絲怨言嗎?就算全天下都誤解了白家,白家人都只能忍氣吞聲,默默地為皇朝做貢獻?

  冷宮中的師父——或是叔父,他說:「你怎麼不想,或許,白家才是助帝王鞏固政權的功臣?」

  他說:「你以為白家僅是單純的丞相世家麼?你可知,這皇朝也有白家的一份,皇家在,白家在,皇家不在,白家亡,呵——表面上看,帝王處處顧忌白家,實則,正是白家助帝王穩住皇權,除朝中掌權者,凝權於帝王之家,多少年來,白家做的事還少麼?」

  他說:「我——是被白青極——你的父親騙進宮的啊!」

  他說:「每一代白家掌權者,都是無情無義的人!表面上看似溫和多情,實則,最無情的便是他們啊,較之帝王,他們更無情啊!」

  最後,他說:「除了我,其他人都不可信,這世上,唯有我,不會害你……」

  其他人都不可信,這世上,只有師父不會騙我?!

  璃姐姐說愛我,為了我,她進宮,可,她只是一枚棋子,一枚白家設在皇宮的棋子!她家雖變故,可白家收留她,養她,不過是為了適時一用!她死前,向我表露心意,哀怨地望著我,令我心生惻隱,向著她,忽略帝王對我的情感。她,用心良苦!

  二哥受罰,病於家中,也是一步棋?!他……他想奪我的身體?白家人只會愛上第一個佔有身體的人?所以,不顧兄弟逆倫,他要我將情感放在他身上?我的身體可以成為帝王的玩物,心卻決不能落在帝王的身上,我可以忠心於帝王,效命於帝王,我不能愛帝王!

  一步一步,真是扣扣連環,繞著彎子,要我明白,適當的時候,我也得犧牲自我——為了這個皇朝!

  「不要!我不要相信這些!大哥,你騙我!你騙我!你為何要編這些謊言?你……你要我知道這些而犧牲自己嗎?」眼淚,狂湧而出,我揪住他的衣襟,顫抖地吶喊。

  他,哀傷地望著我。一如二哥般,哀傷地望著我!

  為何要如此望我?如此傷心,悲痛!二哥是如此,大哥你也是如此!你們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麼?

  「君兒,長大吧。」他說,抹去我的眼淚,他淡淡地說。「長大,只有長大,方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他的黑眸閃了閃,又道:「我們都是愛你的。從小寵著你,關心著你。為了不讓你捲入這漩渦,總是特別保護你!你出生後,皇上多次要我們帶你入宮,父親多次以你還小回絕了。可是,躲不掉終是躲不掉!六年前,帝王來杭州,本就是要來看你的呀!你可知,你因貪玩一出白府,身後早就有人跟蹤了!是我們的倏忽,平時又太寵你了!你入宮後,我們後悔,後悔太保護你!什麼都不懂的你,在宮中,如何生存下去?在君王身側,如何自我定義?君王的心,我們無法揣摩,他對你特別,卻令我們惶恐!所以,你二哥上奏,自薦當你的太傅。只為了好好教導你啊!」

  我默默流淚,大哥不厭其煩地為我抹淚。

  「或許你怨恨我們,怨恨白家人的宿命,可君兒,如果皇朝不存在了,白家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也許,多年後……大哥此番話會令你痛恨……但如今,大哥只能說這些話!只能如此……君兒,不要怨恨!我們……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你是大家心中的寶,是上天賜予於白家的……可……可上天似乎開了個大玩笑……」大哥說著,竟淌下了淚,他抹不淨的淚,自己卻流了淚。

  美麗如玉的大哥呀,流的淚,如水晶般剔透。

  「哥……大哥……」我撲上去,抱住他的頸項,埋首於他的髮絲間,沙啞,「可不可以……不要啊……」

  不要如此殘忍啊!

  美麗的夢幻一被打破,便什麼都沒有了!當人們長久堅信的東西,煙消雲散了後,世界變得空洞了,人心惶惶然了!

  亂了!

  全亂了!

  哭累了,睡了。當想來時,我已在自己的寢室裡了。

  躺於床上,空洞的眼,盯著白色的紗帳頂,不想動。

  謊言啊!

  許多年後,我才知道,昨夜大哥的話語,不過全是謊言罷了!呵呵,一個真實的謊言!

  白家人,全都在說謊!騙了自己,騙了全天下,騙了帝王!

  **** **** ****

  起床,梳洗用過早膳後,我帶著小安子,去看望病在床上的二哥。

  大哥不知用什麼藥敷過我的眼,起床後,我的眼並沒有因為昨夜的痛哭而紅腫。

  立於庭院裡,春光明媚,我抬手,望了望青天。

  宿命嗎?

  我……該屈服麼?

  一甩袖,我傲然地跨入二哥的院落——「曉光院」。

  一路上的下人,無不下向我下跪,我擺擺手,儼然是上位者的姿態。

  真可笑,這裡,可是我的家呀!我卻只是一名「尊貴的客人」!

  進入二哥的寢房,丫環引我繞過屏風,來到二哥的床榻前。一抬頭,看到大哥亦立在一旁。

  大哥向我行禮:「太子殿下。」


  我自嘲地笑笑,要他免禮。真可笑,昨夜,我還賴在他身上,痛哭流涕呢!

  二哥臉色蒼白,雙眼迷濛,因病著,靠在床上,不必向我行禮。

  我定了定神,關心地問候:「……太傅,身體可好些了?」

  二哥眼角有淚,咳了數聲。「多謝太子殿下關心,殿下來看望臣下,臣下的身體自然好上許多了!」

  「太傅臉色仍不好呢。」我柔聲道,「為了本宮,太傅要好好保重身體呀!這幾日,沒有太傅的教導,本宮都要怠慢學業了。」

  「殿下,怎可怠慢學業?」一下子露出為師者的神色,二哥雙眼有了些神采。「殿下正值好學時期,不可有稍微的倏忽,這幾日臣下不能進宮,但殿下還應督促自己。」

  我歎了口氣,連忙行了個學生禮。「學生緊記太傅的教導了!回宮後,定會好好學習,不會令太傅失望。」

  「孺子可教。」二哥讚賞的點點頭。

  這對話,純粹是師生之間的對話呀!

  昨夜,我私自見二哥,二哥優美如畫,對我越逾了,今天,一本正經,完全是一副師長的模樣。

  我傷神地望著他蒼白的臉色。坐在床邊,又隨便地聊了幾句,期間,大哥搭上幾句。

  沒有兄弟之情,完全是君臣之禮。

  有小安子在,我們,永遠都不可能相處如兄弟!

  聊到午時,該用膳了。我起身,與大哥一同出了二哥的房間。出門的剎那,總感到背後有一道灼熱的目光在探視我。我握了握拳,不回頭。立於走廊上,我抬頭,望天,將淚水逼進眼眶內。

  我的執著,讓我錯過了一些細微的東西。

  如果我回頭,定會看到身後跟著的大哥正回頭與二哥進行眼神交流。二哥傷痛悲哀的眼,對上大哥冰冷犀利的眼。兩人在剎那間,對峙了一番!?

  **** **** ****

  用膳時,我坐於首位,父親,母親,大哥坐於下位。君臣之禮不可廢!母親,我美麗溫柔的母親,總是揚著和煦的笑,我只能在用膳期間看到她。畢竟只是女子,是丞相的妻子,我身為太子,一個婦人不可能私下親近!我知道,娘親是傷心地,她的眼睛,紅紅的,彷彿哭過。我卻不能說什麼!什麼表示都不能有!甚至不能喚她一聲娘!

  用過膳後,我帶著小安子和羅暉出門遊玩西湖去了。本想帶師兄去的,可師兄是個孤僻的人,寧可窩在家中研究藥物,也不願出門。我不勉強,只能自己出去了。

  

  身著翠綠製作精緻的儒衫,手拿一把紙扇,長髮半束,腰掛玉珮,扇子一甩,好個翩翩富家公子。

  小安子本生得漂亮,換下太監裝穿上侍僕衣服後,顯得秀氣可愛。而羅暉一身勁裝,儼然是護衛打扮。

  三人隨意地走在繁華的杭州城內,自是引得不少人側目。

  我心情鬱悶,對街道兩旁的繁榮視若無睹。離開杭州城有六年了,杭州城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較之六年前,更繁榮昌盛。可我對這繁榮毫無興趣。心裡,一直想著一些事情。

  很亂,總理不清。

  煩躁地走了一段路,我揚手招來小安子。

  「這路走了三回了,繞來繞去,再走下去,傍晚都不可能到西湖。」

  小安子道:「少爺,您不是去過西湖麼?」

  我臉微紅,忽略小安子質疑的眼神。我當然清楚他在想什麼。我小的時候就是貪玩到西湖戲鵝,後來碰上了皇上。這事,只要是杭州人都知道。可是,都過了六年了,加上杭州街道改了不少,我……我早忘了去西湖的路!

  可我怎麼好意思說自己忘了呢?

  瞪了瞪小安子,我撇過頭,對羅暉道:「羅師傅,麻煩你帶路了。」

  羅暉是敬職的。不像小安子會問東問西。小安子畢竟是皇上的貼身內侍,不是我的。

  於是,羅暉隨便抓了個人問了下路,便帶著我們到了西湖。

  望著諾大的湖,我感歎。早知如此,一開始便該讓羅暉帶路。

  西湖有好幾個景點,其中最出名的,莫過於斷橋了。白娘子和許仙的故事,早就家喻戶曉,這斷橋,也是情人橋。可今天的斷橋上,似乎有什麼有趣的事。

  我看到不少人聚集在斷橋附近,但又不上斷橋。平時斷橋是人來人往,今日卻空蕩蕩的。

  好奇之下,我帶著羅暉和小安子往斷橋方向走去。

  羅暉是習武之人,少年時在江湖上混過,當一接近斷橋時,他便小心翼翼的護著我。我看他總擋在我身前,便不滿地問:「怎麼?幹嘛老擋我的視線?」

  羅暉微行禮。「公子,這裡江湖人佔了大半,還請小心。」

  「咦?江湖人?」這個時候的我,對江湖的概念很模糊,自小在皇宮長大,學的又是治國之道,哪裡知道,這世上,還有個快意人生的江湖?

  「公子,咱們還是去別的地方吧?」小安子頗為不放心,大皺細眉。

  我哪會聽他的,興致勃勃地更往斷橋而去。好戲怎可錯過?總關在皇宮,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當然要玩得盡興。孩子心性,暫時將煩人的事拋於腦後。

  擠在人群人,我翹首張望,想看個明白,無奈我個矮,被許多高個子擋了視線!

  惱!

  正當我焦急之時,旁邊的人早議論紛紛了。

  「看到沒?看到沒?那個少年啊……」

  「啊,真是他!天啊,太不可思議了,我竟能如此近地觀察他!」是女人的尖叫聲。

  「不愧是『御風山莊』的莊主,未及弱冠便有此風範,可惜,為人過於冷酷。」是老者的話語,略為惋惜。

  「聽說他劍術超群,天下幾乎沒有對手了,今日終於可以一觀其風采。那東瀛武士,恐怕在十招內,便會落敗!」

  「……」

  聽了不少人的感慨的發言,我疑惑地問旁邊的一名青年。「這位兄台,你們聚在這裡看什麼?」

  那青年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回頭看了我一眼,道。「小兄弟,你不是江湖人吧?呵呵,今日是御風山莊莊主風冷邪和東瀛武士比劍之日。那東瀛武士真不知好歹,竟然挑戰中原第一劍風冷邪!」

  「風冷邪?」好怪的一個名。聽名字,是個不羈的人啊。「他武功很厲害嗎?」

  那青年瞪大眼,彷彿在看怪物。「厲害?怎一個厲害可形容?他十五歲出道,一夜之間大戰百名使劍高手能全身而退,三年來,沒有人能在他劍下走過二十招!你說,這樣的人,厲害嗎?」

  其止厲害?如此人物,直逼神人了!

  我的好奇心被釣到最高,抬頭打量了下羅暉,抿嘴一笑,我戳戳他。「羅師傅,麻煩你了。」

  羅暉當下鐵青了臉。「……少爺,屬下不敢冒犯。」

  我瞇瞇眼,不悅。「怎麼,你敢違抗命令?」

  羅暉直挺挺地立著。「屬下不敢。」

  「既然不敢,那麼,你,蹲下——」我扇子一指,喝道。

  羅暉仍然不動如山。

  小安子插嘴道。「少爺,羅護衛不肯,那便讓小的侍候您吧。」

  我挑剔地打量他纖細的身子。「你不行。」

  小安子自討沒趣的摸摸鼻子。

  「羅暉——」我拉長了聲音。「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

  在我的威脅之下,羅大侍衛黑著一張臉,蹲於地上,我笑逐顏開地一跳,跨到他肩上,然後,他站起,坐在高大的羅暉肩上,斷橋那邊的動靜我看得一清二楚。

  欣喜之餘,我仔細看過去。

  

  一柄出水寒池的冰冷雪劍!

  一襲白袍,一頭流水直瀉的墨發,一身凌厲的氣勢。

  十七八歲的少年冷傲地立於斷橋之上,陽光打在他如冰雕般完美無瑕的臉上,泛出一層淡淡的光暈,眼微垂,眉心一點紅,襯著兩潭漠然如冰的雙眸,在寒冰之中透出一絲冷艷。修長的身軀,待勢欲發,如雪的衣袍無風自動,袍擺翻飛,夾了幾縷青絲。

  好一個絕世少年!

  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冰與邪的氣息,單單立於那裡,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與他面對面的東瀛武士,不例外地癡癡地望著他。想是被少年獨特的氣質所吸引吧?

  我抿嘴,略是貪婪地盯著少年。

  我愛美人!

  自小便愛美人!

  那個叫風冷邪的少年,勾起了我的愛美之心。單是看他一眼,便想——珍藏他!

  這如寒劍般的少年,獨一無二!天地間,再也尋不出如他這般獨特超塵的人了!

  高手過招,絕不可分心!

  那東瀛武士明顯犯了一個大錯誤。

  風冷邪微微一笑,笑得冰冷絕艷,又夾了一絲嗜血,微垂的眼,剎那間一抬,兩道寒光射出,劍,出鞘——

  風馳電掣,西湖畔籠罩在一道劍氣之中,圍觀的人,不由自主地往後移了數尺,一道驚鴻破空,劍鳴「琤琤」,劍氣如虹,如銀蛇之劍已逼近東瀛武士的咽喉!

  生死一瞬間,東瀛武士回神,大駭,跨步,閃電般地抽刀,擋——

  寒劍與武士刀一碰,擦出無數火花,強大的氣流團於交結點排開,兩人的髮絲筆直地飛騰。武士不敢再大意,剎那間,已與風冷邪過了二十招。

  兩人都是高手,交手如極光,風雲變化,雷霆萬鈞,圍觀的人無不看得目瞪口呆。

  我冷靜地觀看著。

  武功,竟能達到如此境界?!抽刀斷水,揮劍破雲,身輕如鴻,動如閃電,出神入化,幾乎達到神之界!

  天下無敵嗎?

  長劍一彈,劍尖一閃,輕巧地一點東瀛武士的眉心,那劍倏地回到主人身邊,寬大的袖袍一甩,幻化出一朵白蓮,一收,斂於身後,少年傲然背對於武士而立,不再有任何動作。

  在場的每個人都屏住呼吸,寂然一片,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風,吹過,揚起少年如水的青絲。

  扯出一抹冷傲的笑容,驚艷四方,少年卻過水無痕般地翩然一躍,在空中劃出一道白光,瞬間消失在眾人之前。

  西湖畔,楊柳依依,那獨立於斷橋上的武士在風的輕撫下,晃了晃身子。眉心一點紅血,瞪大眼,直視前方,焦聚慢慢渙散——

  有人驚呼一聲。

  武士直挺挺地倒下——

  人們騷動了,爭著向斷橋湧去。

  我卻命羅暉放我下來,一著地,甩開扇子,晃了晃,沒有回頭,率先離開。

  到西湖畔的樓外樓,要了雅座,上了些花茶和糕點,倚於窗邊,望湖裡畫舫小舟來往頻繁。

  「看畫船盡入西泠,閒卻半湖春色。小安子,你覺得西湖美嗎?」


  「美,如詩如畫般美。」

  我歎了口氣,抓起一隻香糕,咬了一口。「可惜,不能長久看到這如畫般的美景。」

  「美的東西,看得長久了,便變得一般了,還是珍藏著,少觀幾回為妙。」小安子笑呵呵地回道。

  「是呀。」我吐口氣,轉頭,對羅暉道,「羅師傅,你覺得那個風冷邪的武功如何?」

  羅暉望了我一眼,端起茶,品了一口。「出神入化,幾乎天下無敵了。」

  我咋舌。「真厲害!不過大我幾歲,竟有如此造詣!整個人看起來,高不可攀,唔,不像紅塵中人。」

  羅暉微擰了下眉,聽出了我話中的羨慕。「公子若肯下功夫,也可成為武林高手。不過……」

  他略遲疑,不敢說下去,我揮揮手,涼涼地道:「我知道,我懶,這幾年只學了些皮毛。」

  羅暉不再說話了。

  我也不理會,靠在窗邊,觀看外面的景致。

  剛剛還晴空萬里,這會兒竟下起濛濛細雨,西湖多變天,真是名副其實。腦裡,漸漸浮現一道凌利如劍的白影。

  風冷邪——

  是一則傳奇!

  擁有超群的劍術,絕塵的容貌,脫俗的氣質,天地間無任何人或物能束縛住他!來去如風,飄渺如鴻。無形中,我開始憧憬他了!微微瞇眼,朦朧了視線。如果,我如他那般強大,有些事,是否便不一樣了?

  頓然醒悟,我猛一震,心頭雪亮。

  是的!只要自身強大,擁有無窮的力量,那麼,一切煩惱便可迎刃而解!

  倏地站起身,我道:「回去。」

  羅暉和小安子略詫異望著我,我微微一笑。我的心境,在拈花彈指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他們二人雖感到我不一樣了,但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是不會在他們面前流露出什麼,終究不是我交心的人!

  宿命也罷,天注定也罷,我,白漣君絕不順從命運!

  我,要抗天!

  **** **** ****

  我的父親,白青極,字逸嵐,近知天命之年,依舊風骨雅然,俊朗中透著成熟穩重,深沉的目光裡隱含著無窮智慧和心機。在朝為相二十幾載,從先皇到當今皇上,恪守職位,為朝廷鞠躬盡瘁,眼角染了歲月的風霜,如松柏,毅然迎風。

  涼亭內,我與父親正在下棋。

  半個時辰下來,我下得越來越棘手,雙眉不知不覺中緊蹙。抬頭看了眼父親,從始而終地平靜。我咬咬唇,果真是父親,手段高明。

  他的棋子看似下得規規矩矩,毫無殺傷力,步步為營,無形中卻誘敵深入,最後無聲無息地包圍吞食,看似柔合的棋風,蘊涵了無窮的雄心殺氣!

  支著下巴,手裡磨著黑色棋子,我舉棋不定。看來我的功力,遠不及父親的十分之一。虧我還自諛曾打敗過皇帝哥哥,想來,那時候,是皇兄讓著我吧。惱心,皇兄竟然戲我。

  「殿下若能靜下心來,摸對了路子,定可反擊。」父親似乎看出我的苦惱,便安慰道。

  我歎口氣,放下棋子。「丞相棋藝高超,本宮今日班門弄斧了。」

  父親道:「殿下為何……早早放棄?」

  「毫無任何勝算,我下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還不如早些認輸。」我笑道。

  「未堅持到最後,怎能輕率認輸?」父親話中有話。「人,最先莫要輸給自己。」

  我抬眼望向他深邃的眼,探索其中含義,然,父親的眼一直平靜無波,看不出什麼。

  「那麼,丞相可曾輸給過自己?」我問。

  父親頓了頓,看向庭院。「臣下……一直輸給了自己。」

  我微驚訝。「那你又為何要教導本宮不可輸給自己呢?」

  父親沒有回答,或許他想回,但不能回。我一直盯著他看,想從他身上看出些什麼。

  父親……是無情的?

  白家的掌權者,皆是無情之人?

  師父——是他的親弟弟?

  「你可曾後悔?」我喃喃。想問,問父親,關於師父的事。那,是怎樣的一段往事?為了帝王,犧牲了自己所愛的親弟弟?

  父親微震,彷彿感應到我要問的是什麼。許久,他回我一句:「不能後悔。」

  不能後悔?不是……不曾後悔。那麼,即使後悔了,也不容他後悔?父親……並非真無情無義?他身為白家族長,職責所在,不得不無情嗎?

  「我絕不做令自己後悔的事!我要——無悔!」我傲然地直視他,他訝然地望我。我浮出一抹笑,執起一枚棋子,手指磨磨棋子光滑的表面,道,「我要掌棋子,不願受人擺佈。命運,在我自己手中!」

  父親眼裡染了一絲笑意,點了點頭。

  我微歪首,天真地望著他。

  他拿了一枚白棋,遞給我,我沒有遲疑,攤開手,那白棋便落於我的手掌心。我緊緊一握,包住了白棋。

  然後,我笑了。

  「夜了,太子殿下去休息吧,明日……便要回京了。」

  我起身,接過小安子遞來的披風,披在肩上。「丞相也早些休息吧。」

  走了幾步,我驀地停下腳步,終是忍不住,沒有回頭,只是低問:「他——的名字是什麼?」

  身後一片寂然,以為沒有回答,我走了一步。

  「霄雲,白霄雲……」

  輕柔的聲音,隨著夜風,飄入我的耳內。

  我深吸口氣,挺胸離去。

  霄雲,逍游啊……
  

  第三章

  我要回宮了。

  在白府的三日像做夢般,一晃而過。心境,在來時與返回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立於甲板上,眺望漸遠的港口。港口,隱約可見站了許多人。其中,有我的父親和兄長。

  二哥的眼神,依舊憂傷。

  深吸口氣,我轉身,往船艙而去。

  不必留念,以後,在京城仍可與他們相見,不是嗎?

  然而,我又惆悵了。

  在京城,我們……僅是君臣的關係了。

  回皇宮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見皇帝,而是直奔冷宮。

  我的師父,白霄雲。

  閒閒地倚在軟榻上,披頭散髮,衣裳不整,手裡搗著藥,有一下,沒一下,邊打呵欠,邊搗著。

  我一進門,他便掀了掀眼皮,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

  我望著他,深深地望他。

  他停下動作,稍稍坐正,風情無限地撩開胸前的髮絲,整了整衣物,抱過一個軟枕,媚惑的眼微瞇,如波斯貓般慵懶。

  「你姓白,叫霄雲?」我冷冷地問。

  他笑了,笑得如清蓮般純潔,帶了絲孩子氣。

  「是他說的?」

  我點頭,走近他,立在他面前,默默地望著他。我……該可憐他嗎?一個被所愛的人利用的可憐男人,如今,半殘地被囚於深宮之中。

  最初見面所感受到的陰毒,如今,竟變得淡薄了。

  我——竟不怕他了!

  真是奇怪啊!

  我竟然不怕他!

  我微微地笑。

  他挑了挑眉。「笑得真難看!」

  我瞪他,皺眉。

  「回家一趟,知道了一些事?唉,果然知道了,就變得不再可愛了。」他嫌棄地揮揮手。「走,走,離我遠點,一點都不像我可愛的小貓兒。」

  我氣竭。

  「我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是,我——絕不會向命運低頭!」我堅定地望他。「我不會像你一樣認命!就算愛人背叛了自己,那又怎樣?我不會自願自艾,失了生存的意義!我要抗天!我偏要抗天!」說得激動了,我握緊雙拳,向他吼道。

  他似乎微微驚訝,之後大笑了起來。笑得我莫名其妙。他笑著,笑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朝我勾勾手指,我疑惑地接近他,他倏地拉我入懷,我一驚,想掙扎,已晚矣。

  要開口叫他放開我時,忽然一個軟軟的東西覆在了我的唇上。

  我瞪大眼。

  他將我緊緊固定在懷中,侵略性的唇深深地吻著我的。

  我驚慌,掙扎不出,只能讓他肆意深吻。

  滑溜的舌侵入我口中,挑起我的小舌,硬要我與他戲玩。我由開始的抗拒,到後來的沉淪。

  迷濛了眼,我迎合了他。直到快窒息時,他方微鬆開唇,舌尖留戀地在我的唇上舔舐。我輕輕呻吟了一聲,全身滾燙,軟綿綿地癱在他懷裡。

  「為……為什麼……」我的眼裡積了淚水。他……他真可惡!總……總喜歡親我,抱我。第一次見面時,他便充滿侵略性地吻我,當時真是怕極了。

  「不喜歡嗎?」他略低沉地問。

  「誰……誰會喜歡……」我喘著氣。

  「哦,你的皇帝哥哥沒有吻過你嗎?」他戲謔地問。

  我咬牙,試著推他。「皇兄他……他跟你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他的手遊走在我的全身,我哆嗦了下。

  「自然不一樣了!」我深吸口氣,用盡全力,終於推開了他。


  一獲得自由,我便離他遠遠的,免得再次遭殃,整理好衣物,我擦擦額際的汗,暗鬆了口氣。

  他優雅地倚在軟枕上,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微瞇的眼裡,流光溢彩。

  他——真是個尤物。莫怪……先皇會瘋狂地愛上他!

  他應該……過了而立,或許是不惑之年了。但從外表上看,他年輕得一如二十出頭。

  定了定心神,我問。「醉千金,是一種怎樣的毒?」

  他微微顰眉,不感興趣。「你不是清楚?」

  「我只知道,它是一種慢性毒,通過交媾,使人中毒身亡。用毒的人,同樣會中毒身亡!而且體內會積累大量的毒素!」

  他笑笑,柔媚之至。

  「皇兄查過每一個他臨幸過的妃子,但,沒有任何一個妃子體內有毒!璃姐姐……她體內根本沒有毒,卻認罪了!」我憤恨地道,「我不信!不信她是為了愛我,才用毒!她體內根本沒有毒,不是嗎?可她為何要那般傻?而,二哥因此受了罰,傷了身體!大哥說,璃姐姐只是白家的一顆棋子!她雖恨皇兄,但不得不為白府而犧牲自己。但為何偏偏是她呢?爹爹何其殘忍,皇兄何期殘忍,為了皇權,要犧牲多少人啊?」

  「我以為你長大了,結果……」他冷冷地盯著我,揚起嘴角,諷刺。「仍是個小鬼。」

  我惱得捶了下身旁的桌子。「是,我還沒長大,但不代表我幼稚!你們一個個都騙我,用謊言瞞著我。說好聽點,是為了保護我,難聽點,分明是在戲弄我!我傻,認了皇兄為兄長,將他當親兄般敬愛,到頭來,他卻對我說,只是為了要我當他的男寵!我仰慕二哥,把他當聖人般景仰,他卻要得到我的身體,要我愛上他!大哥名義上說保護我,卻將真相血淋淋地剝白在我面前。父親為了皇家和白家的利益,無情地犧牲了璃姐姐。我活了十三年,到頭來,卻告訴我,一切都是虛假的!命運,早有安排,自己不過是命運捉弄下的小玩意!一顆棋子!真是夠了!我不服!我不服啊!」

  擦了擦眼裡冒出的軟弱淚水,我倔強地瞪他。

  他的眼睛不再戲謔,漸漸地變得深沉了,聽完我的話後,他忽倏一笑,如沐春風般溫暖。

  我微驚訝。他這樣的人,竟能笑得如此……煦和美麗。

  「雖然還未長大,卻懂得要長大了。」他道,「醉千金啊,確如你所說,是種慢性的通過交媾最終使人中毒身亡的毒藥。春宵一度值千金,醉迷千金,千金要命。呵呵,當初,我就是用這種手段,毒死了先皇。然,我沒有被治罪,因為啊……我的體內,沒有餘毒呀!」

  我一愣。

  沒有毒?怎麼會呢?不是說,用毒的人,長年累月,自己體內也會積了毒素麼?

  琉璃般的眼珠子一轉,媚生蠱惑。「忘了麼,我……是神醫呀!」

  我暗暗心驚。是的,他是神醫,能醫能毒,他……定有方法使自己體內無毒,但與他交媾的人卻中毒身亡,雖然御醫檢驗身體,體內若無毒,自然沒有嫌疑。

  可,他如何使自己不中毒?

  「你可知,醉千金是如何使用的?」他問我。我搖搖頭,他道,「是……將毒塗抹在『交道』內,當男人進入自己體內時,便沾了毒,如此,毒慢慢地滲到對方的體內。」

  我張了大了嘴,感到不可思議。

  「若要使自己平安無事,只需交合後,服下解藥即可。」最後,他聳聳肩,說得雲淡風清。

  我卻差點失聲尖叫。「醉千金有解藥?」

  「咦?你不知嗎?是毒便可解啊。」說得理所當然,笑得卻陰險恐怖。

  這個男人……

  我無力地坐下,手肘支在桌上,撐著額。

  腦子裡有些亂,好像有什麼一閃而過,卻又抓不住。

  沉寂了片刻,我又問:「白家的人,除了你懂醫毒外,其他還有人懂嗎?」

  他打了呵欠,顯得有些懶散,手向我招了招,要我過去。

  我搖頭,吃過一次虧,可不敢再接近他。

  「你若不過來,我便不告訴你。」

  我磨牙。在他的奸笑中,一步步接近他。他盯得我脊背發涼,頭皮發麻,最終,我立於他身邊,他示意,要我趴下身,附耳於他嘴邊。

  儘管不願,但為了更清楚的知道事情,不得不聽他的話,附耳於他唇邊。

  他猛地伸手,將我抱入懷中,然後一個翻身,將我壓在身下,我嚇了一大跳,看到他眼裡的精光,後悔莫及,果然再次被他騙了。

  他重重地吻了下我的唇,然後手不安分地伸進我的衣內,開始輕薄我。我扭著身子,大罵。「混……混蛋……啊……」

  「噓,別動。」安撫地親親我的眼,那手滑進我的褻褲裡,我全身都繃直了。他握住我的分身,開始有技巧地套弄著。

  「討厭……」我全身無力,被他弄得神志不清了。不明白,他為何……三番兩次地玩弄我的身體!

  身體,莫名的發熱,甚至有了快感。我害怕,我的身體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會如此……就算……就算皇兄愛撫我,我都不會像此刻般渴望著什麼,下腹好腫脹,好像……那東西在他的手中變得硬了……

  「呀……」我揪著被子,弓起了身子。

  眼前迷濛一片,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一個溫熱的東西含住了我的分身,我微睜開眼,撐起身子,發現他竟埋首於我兩腿間,用他的嘴——

  「啊啊——」我伸手去揪他的發,企圖拉開他,但下腹陌生的快感襲擊得我全身一彈,最後,我眼前出現一道白光,有什麼東西自我體內射出,衝進他口內——

  我癱倒在軟榻上,眼淚汪汪,哭了起來。

  「哭什麼。」他伏過來,拿開我覆於雙眼上的手臂,我朦朧地瞅他,他的嘴角邊還沾有乳白色的體液……

  我哭得更厲害了。

  他趴於我身上,手指又繞到我的後穴,開始進攻那地方,我嚇得忘了哭,連動都不敢動!

  「停……停下……不要……」我駭然地叫。我怕他!我還是怕了他!

  手指進入得很深,痛得我扭曲了五官。

  「你不是要抗天嗎?不是要改變命運嗎?我要了你,從此你便愛上我。」

  什麼!?

  他竟是為了這個而想要我的身體!?

  他這樣與二哥有何區別?

  「我不要你!我要皇兄!」我哭喊!

  他突然停下了動作,連手指都抽了出來,奇怪地審視我。

  我喘著氣,抖著身體,忍著恐懼,顫抖地道:「我……我要皇兄!我偏要愛上他!我……我不要僅是一枚棋子……白家的命運與我無關!我……我偏要愛皇帝!蠱惑他也好,敗他江山也罷,我便是我,我是白漣君,我要顛覆一切!我不認輸,絕不認輸!我一定要皇兄迷戀我,愛上我,為了我可以拋棄他的江山,他的一切!我要——毀了他!」

  寂靜——

  許久,許久之後,他,將我推下軟榻,我衣裳不整地趴在地上,憤恨地擦著臉上的淚水。

  「好啊!」他冷冷地道,「好啊!你——去蠱惑他吧!最好把這大明江山都毀了!哈哈哈——白青極,你生了個好兒子!哈哈哈——」

  他又開始發瘋了!

  放肆地大笑。

  笑聲中,充滿了無限淒涼。

  我拭乾了淚,起身,整理好衣物,向他行了個師徒之禮,挺著背,走出了他的房間,走出了冷宮——

  ***** **** *****

  回到清乾宮,我急奔浴池,將一身污穢洗去。

  立於熱水中,我掬一把水,高舉,任其從指縫中流下。

  簾子被人掀開,出現一條碩長的身影。

  我渴切地望去,看到帝王尊貴而俊美的臉。我伸出手,他微揚嘴角,穿著龍袍步入池中,我撲了他懷中,深埋於他懷裡。

  他濕了龍袍,毫不在意,將赤裸的我緊緊圈牢。

  我朦朧雙眼,張口吻他,他眼裡有細微的疑惑,但配合地回吻我。我的吻是青澀的,他以熟練的技巧,吻得我暈頭轉向。最後,我軟倒在他懷裡,氣喘吁吁。

  「怎麼,朕的小君兒離宮一趟,變得熱情了?」

  我閉起眼,埋首於他的肩窩,撒嬌地磨磨。「皇兄……君兒……愛你……」

  他微震,大掌遊走在我的背上。「君兒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抬頭,認真地望著他。「君兒知道!君兒要愛皇兄!除了皇兄,其他誰都不要!」

  他笑笑,一臉不信,還咬了咬我的耳垂。「頑皮。之前是誰推三推四,不肯愛朕呢?」

  我臉一紅。「那……那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他漫不經心。

  「因為之前……君兒還沒有長大嘛!」我咬咬唇,細聲道,「如今,君兒長大了……懂了……」

  「哦,朕的好君兒,去了一趟白丞相的本家,便長大了,真是不可思議。」

  我垂下眼,心頭冒出一絲絲憂傷。「皇兄……清楚白家的一切吧。白家的宿命……只要姓白的都清楚,可我卻被蒙在骨裡。什麼都不懂……你不要說我現在跟了你姓,是皇家人,可從前我生在白家,長在白家,我是因為年小,所以什麼都來不及知道,便被你帶進宮裡了。那時候,皇兄是如何想的呢?」

  他捧起我的臉,輕輕地吻我的眉心。「看來,白丞相一家,多嘴了。的確,朕清楚白家的宿命,那又如何,自古以來,白家的存在便為了皇家,皇朝在,白家在,皇朝亡,白家滅,理所當然的事實啊。那時候,朕到杭州,遇到了你,想啊,這麼個小人兒,還未被灌輸信念吧,純潔無邪,真是個可人了,帶回宮,自己好好教導,定更妙。果然啊,朕的君兒不負朕所望,與那些故作憂傷,木訥古板的白家人果然不一樣!呵呵,朕很好奇,在你知道了白家的宿命後,你——是如何想的呢?」

  一場遊戲!

  一場帝王的遊戲!

  我——悲哀地發現,我不過是帝王一時起興的遊戲!

  我是如何想的?我是被宿命所擊倒,或是堅強地反抗了命運?

  我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意志堅定認真地望著帝王。「我……隨你姓了,不是麼?我啊,是皇家人,我行我素,豈會被那些束縛?皇兄,你要我愛你,我便會愛你,其實,我早愛你了,只是受世俗所迫,不敢愛你罷了。可如今,我看開了。為何要在意世俗呢?皇兄,難道你不要我愛你嗎?」

  帝王深深凝視我。我眼裡透出渴切,真心流露。

  須臾,他笑了,豪邁地笑了。「不愧是朕的君兒,果然與眾不同!」

  抱起我,重重地親了一下。

  我兩眼一彎,跟著笑。

  夜晚,我和帝王雙雙纏綿在龍床上,雖然我說了愛他,但他並沒有馬上佔有我,與以往一樣,愛撫我的身體。

  我氣喘吁吁,首次在帝王的手上釋放出乳白色的體液。

  皇帝笑說:「君兒長大了。」

  我埋首於絲被中,心中卻鬱悶。

  那是因為——我的第一次,是在師父的手裡釋放的!

  師父……

  暗暗回想,師父其實告訴了我的答案!

  白家懂醫毒的人是——

  二哥!?

  **** **** ***


  「嘩——」

  我探出水,濕漉漉的黑髮粘在背後,全身赤裸裸地跨出飄著藥香的木桶。瞥了眼不遠處床上的人,我沒好氣地道:「看了一年,還看不夠?」

  那人露出色瞇瞇的神色,如黑夜的眸子綻放出一道光彩。「小貓兒的身體像顆誘人的果子,令人想一口吞掉。」

  我接過師兄遞來的布巾,擦乾了身體和頭髮,拿過華美的衣物一件件往身上套。自動忽略師父那調戲人的話語。

  「哎,真沒趣。」師父興意闌珊地靠在軟枕上。「不過一年,為何小貓兒沒以前可愛了?」

  我但笑不語。接過師兄手裡的茶杯,一口飲盡,然後,將白瓷茶杯放在手掌心,五指一收攏,那茶杯暴裂,最後化為粉末,從指縫間流下落地。

  「好像不錯。」我開心地將手裡的粉末揮掉。「今天過後,終於可以不用再泡這該死的藥水了。」

  師父挑挑眉。「普通人求都求不到,你這小東西還嫌棄。」

  我笑笑,走到床邊,單膝跪於床上,伏身,親了一下師父的唇,低喃:「多謝師父的一番好意。在徒兒的體內種了一條噁心的蟲子,泡了一年的藥,增加了十年的功力。」

  師父伸出手,捏捏我的臉,笑得陰沉。「越來越不可愛!看著真討厭,小鬼頭!」

  我委屈地摸著被捏的臉頰。「還不是拜師父所賜?」

  一年。這一年可以發生多少變化?

  自一年前從杭州白府回宮後,我的性格,多少發生了變化。單純天真已不是我的特權了。

  我——必須長大啊!

  曾經,對體內的那條白白胖胖的蟲子怕得要死,怕它會在某天破肚而出,一年後,方瞭解到,這是一種蠱!一種可以增加功力的聖蠱!配合藥物,蠱吸收靈藥,化為真氣,轉為內力,如此,我便擁有一身不凡的功力了。

  第一次因動怒而毀了一張桌子,令其四分五裂時,我震驚了。當後來那陰冷邪美的師父告訴我,是我體內的蟲子令我有了一身不凡的功力,我方慢慢接受。同時,我不禁懷疑師父的用意。

  他——為何要將如此聖物下在我體內?

  他,想做什麼呢?

  通過我……

  對上我探究的眼神,他的眼閃了閃,而後露出絕艷的笑容。我失了下神,很快地移開視線。

  這個男人,天生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魅力。

  「我回去了。」我略賭氣地下床。

  他揮揮手。「明天記得來自己來煉藥。」

  我皺眉。向師兄道了別,便一甩袖出去了。

  煉藥!

  他哪是當師父的,我才向他學一年的醫毒術,他便要我自己煉藥丹,而且,還是那種不知是毒還是藥的丹,然後我試吃——變相的當藥人,試藥!

  這便是他收我為徒的初衷?!

  立于飛花滿天的庭院,我抬頭,凝視天空。

  這片冷宮,看似荒涼,卻透出一股自然之美。道兩旁的花泥沉積得很多,枝頭的花卻開得更艷麗了。

  每每經過時,便聞到一股濃烈的香氣。

  這裡,是禁地。

  除了我和師兄可以自由出入,即便是皇兄也無法進入。只因,一有陌生人進入,師父便會引來毒蟲,將冷宮團團圍住,只要被毒蟲咬上一口,再強壯的人也會倒地見閻王。

  想來,當初我能無意間闖入冷宮,並邂逅了師父,實乃意外。或者……是他大發善心,特意放我進來的?

  這些,我沒多少心思去思索了,目前,我該想的,另有其事。

  收了心神,我出了冷宮。

  沒有直接回清乾宮,而是去了帝王的御書房。

  門口的侍衛想通報,被我一揮手阻止了。身為太子的我,有許多的權利。我微微一笑,身輕氣爽地進了御書房。

  一道頎長而清冽的身影赫然入目。

  我斂眉,瞥了眼跪於地上的人,緩步來到皇帝的身邊。

  聞到我身上的藥香味,帝王從奏章裡抬起頭,我露齒一笑,自然而然地坐在寬大的龍椅上,挨著他。

  「不回寢宮休息?」他漫不經心地問我。

  我托著下巴,手裡抽出一張奏折,咕噥。「休息夠多了。來為皇兄分擔一些國事呀。」

  最近邊疆有恙,朝堂上眾臣議論紛紛,好幾天沒個對策。

  「哦,君兒有何高見?」依然是漫不經心地抽走我手裡的折子,攤開,閱完後,批了個字。

  「戰。蠻子來犯,我大明皇朝怎能忍氣吞聲?自然要回擊,並將他們趕回老家去放羊。」我雄心萬丈地道。

  皇兄聽了低低地笑。「君兒不覺得戰火連年,苦了百姓?」

  我搖頭。「戰,百姓雖苦,勝後可保家園,安居樂業。不戰,百姓更苦,被蠻子欺侮,家破人亡,不得安寧。如此,寧可一戰,定勝負。」

  「若敗了呢?」帝王問。

  我反問:「皇兄會敗?」

  他抬頭望了我一眼,伸手捏捏我的臉。「不怕死活的小鬼。」

  我不滿地捂臉。最近是不是胖了,怎麼老被捏臉頰。

  「凝塵,朕准奏,明日便在朝堂上宣告,由你領兵平定北方之亂。」皇兄對一直跪於地上的人道。

  凝塵,我大哥的字。

  不錯,跪於地上的人,是我的大哥,威武將軍,年紀雖輕,卻年少有功績。

  隔著一段距離,我打量他。絕塵的臉不曾改變,清冽中透出一絲冷情的氣質一如以往。一年來,與他,不再親暱,只能在朝堂上與他遙遙相望。彷彿,櫻花林中,抱著我,打我哄我親我的情景只是一則虛幻的夢。

  「臣,領旨。」抬起堅定的眼,大哥向帝王叩首後,便退出了御書房。中間,不曾望我一眼。

  我黯然了一下。
  

  待再也看不到大哥的背影后,我斂了心神,挨著帝王,托著下巴,眨巴著眼。「最近……無聊得緊啊。」

  書桌上,奏折疊得高高的。自從皇兄凝聚政權後,這奏折明顯得多了起來。我撇撇嘴。上位者,皆愛如此,掌權,然後讓自己成為奏折的奴隸。呵呵……

  「自己在偷著樂什麼?」批閱中的帝王竟還有神注意我,以清悅的聲音問我。

  我吐吐舌。他耳朵可真靈,我不過輕笑幾聲,他便聽到了。

  「感到無聊?」放下奏折,他將我拉進懷裡,俊美如天人的般的臉貼近我。我伸出手,覆於他的頰上,調皮地道:「是無聊呀!我這掛名太子,啥事都沒有。唉,不知要遭多少人白眼。」

  「哦,何人如此大膽?」漫不經心地問,帝王開了小差,不再看奏折,倒將注意力放到我身上了,修長的手指繞著我腰間的玉飾掛件的絲帶。

  我微瞇眼,顯得有些慵懶。「皇兄在朝堂上眼一銳,那些個牛膽也便也鼠膽了。唉,做了這麼些年太子,君兒都感到乏了。」

  「那麼,君兒想如何?」靠近我,薄唇壓在我唇上,我瞌著眼,微啟小口,讓那滑溜的舌潛進我的口內。

  侵略性十足,他的吻,霸道蠻橫,我除了迎合,無法拒絕。

  舌頭都要被他勾得發麻了,許久,他鬆口,收回了舌,我張口,嘴角有銀液溢出,全身發熱,軟綿綿地吸著微薄的空氣。

  這一年來,我與他親密無間,時常親吻撫摸,但沒有被真正佔有過。或許是我年紀尚小,皇兄他不喜孩童吧?

TOP

[發帖際遇]: ching5762送給論壇美女會員12支玫瑰,花了現金29Ds幣.


宮中口雜,宮女太監們有時候會聊聊八卦,幾個王爺中,好男色的不在少數,好孌童的也有一兩個。那些孌童,長得美麗,年方十來歲,便要承歡於成年男子身下。初聽時,我震驚不已,同時,慶幸自己目前仍是完璧之身。皇兄雖喜歡我,但還是珍惜我的。

  我自嘲的笑。

  自己與那些孌童有何區別?只是遲早罷了。

  「不專心,在想些什麼?」帝王咬我的耳垂,令我微疼了下,拉回了我的神,同時,我戰慄了一下,因為,帝王放肆的手已潛進我的衣袍,往褲裡鑽去,輕輕鬆鬆地探索我的私處了。

  「嗯——」我微皺眉。伸手環住他的頸項,更往他懷裡貼去。

  「小妖精。」他戲言。帶點冰涼的手指,繞過我的慾望,往後探去,在我不滿的嘀咕下,那靈巧的手指,已在我後面的菊門口徘徊。

  「色龍!」我回罵過去,果然看到他眼一深,下一刻,我再次被他封了小口。

  「唔唔……」真是小氣的人啊!只許自己戲稱人,卻不容他人罵他!果然是帝王啊,霸道無比!

  那手指,帶點懲罰性的,略顯粗魯地插入我的菊穴中。有點痛,我不舒服地合上牙關,想咬深入我口中的舌,但皇兄是狡猾的,另一手扣住我的下顎,令我不得「報復」,而他下面的手指已經完全沒入了。

  雖然我並沒有被他完全佔有,但,他早將我的身體玩弄於股掌之中了!只要他微微動下手指,我便只能雌伏於他身下,被他為所欲為。

  那抽動的手指,雜夾著一絲快感,我「嗯嗯」了幾聲,不自主地收縮後穴,想要他進入得更深一些。

  我再也回不到過去的純真了!

  受到過愛撫的身體,不像是我自己的,我悲哀的感到,這輩子似乎只能受制於帝王!?

  我要反抗命運,竟只能用我的身體,去蠱惑帝王嗎?

  而且,真能被我蠱惑,從此君王不早朝?

  呵,天真我的啊!

  如何鬥得過他呢?

  真龍之身的他,何等敏銳,我只是他遊戲中的一枚小棋子,早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了!

  「啊……」輕呼出聲,他鬆開了我的唇,將我從他懷裡推開,讓我趴跪於龍椅上,而他的手指並沒有離開我的股穴,而是加了一根,兩根齊下。

  我跪縮起身子,頭被壓向他的腹下,我知道他要我做什麼。

  雖然做過不少回,但還是感到有些為難。我顫抖著手,解開他的龍袍,龍褲,戰戰兢兢地掏出他那早已勃發的龍根。

  吞吞口水,在他的示意下,我張嘴,含住了它……

  啊,還是不大習慣。

  我努力地吞吐這龐然大物,而帝王的手指肆意地進出我的後穴,我有些支持不住姿勢,跪著的雙腿發軟,身體不斷顫抖,幸虧龍椅夠大,不容易摔下去。

  他一手玩弄我的私處,一手輕輕地撫摸我的頭髮。

  我的髮髻不知何時被解下,烏黑的發鋪得到處皆是。

  「唔——」他滿足地歎息。靠在龍椅上享受我帶給他的快感,而我則像小貓兒般,跪伏於他身上,承受他帶給我的快意。

  不自覺地,我微微搖擺臀,更賣力地吞吐那生龍活虎的肉棒,深深地含入,以舌舔弄。

  「呵,學了半年,君兒終於學會了?」他微喘氣,語氣慵懶,撫摸我髮絲的那隻手也來到我的兩腿間,撫摸我前面的慾望。

  前後被刺激,我頓時控制不住,疊加的快感狂湧而來,激發而出,全身不覺地緊繃了。

  「這麼快就極限了?」惡意地捏捏我的前端,我「嗚嗚」幾聲,嘴巴不覺地收縮。


  他悶哼了一聲,同樣受到刺激,加快速度套弄我的前面,我一下子噴射了出來,同時後穴收縮得很厲害,高潮來臨了,我眼前一片空白,腦子暫時忘了思考。

  可不容我享受回味更多,那深埋於我口內的龍根好像脹得更粗長了,收回撫摸我慾望的手,一掌按在我的後腦勺,我被迫更貼近他了,那粗物已達到我喉嚨深處,我連掙扎都不能,只能勉強接受它,淚濕的眼模糊中瞄到帝王深沉的眼。

  強烈的慾望,在我口內爆發了。

  我如貓兒般被按在龍椅上,而他略顯粗暴地在我口內抽插了起來,而深埋於我後穴的兩根手指並沒有抽出,反而又加了一根,收緊的小穴被撐得更大了……

  我彷彿置身於迷霧間,暈忽忽地,時間好像停滯了,但又似乎在流動,直到……口內的巨物彈跳了幾下,我猛地驚醒,同時,一股濃稠的液體衝擊著我的喉嚨,而我後穴一縮緊,將那深埋於體內的三根手指緊緊含住,前面的慾望再次噴發……

  帝王發出數聲粗重地吼聲,最後快速地抽動,將精華盡數射進我口內。

  我吐不出來,只能全都吞下去。

  都快嗆著了。

  可他發洩過後,那龐然大物還不抽離。

  我控制不住,猛掉眼淚。

  「怎麼又哭了?」他低語,帶了絲笑意。暢意後是無比地舒適,搔癢般地摸摸我的頭髮,不再壓制著我,我這才慢慢吐出他的東西,漲紅了臉,嘴角帶著了絲白色乳液,他收我入懷,可那深埋於我體內的手指還沒有收回去,我不滿地扭了扭身。

  他舔掉我嘴邊的東西,幽深的眼,吸引人的靈魂。「困了嗎?」

  我點點頭。

  暗自檢討,下次再也不敢說無聊了!

  一個皇上,一個太子,在御書房的龍椅上,顛鸞倒鳳,萬一此時有臣子闖進來可有得好看了!

  不過,倒是叫那太監宮女看了個明白。但誰敢多嘴?上一個多說一詞的小宮女,已永遠消失了。

  「睡會吧。」終於收回他放肆的手指,帝王整了整我的衣物,但仍是凌亂不堪,他卻無意理太多,重新拿起桌案上的奏折,開始審閱。

  我咕噥幾聲,將臉埋於他懷中,昏昏欲睡。

  看來,我離禍國殃民的佞臣還遠著呢。

  快入睡前,耳邊似乎有人低喃:「好好睡吧,晚上還有酒宴,不會無聊。」

  

  第四章

  我一睡,睡到傍晚時分,醒來時,已在寢宮的龍床上了。

  睡得飽飽的,人也犯懶,裹在龍被下,不肯起床,貼著絲綢柔滑的絲被磨磨臉,滿足地讚歎。

  「小懶貓,還不清醒?」耳邊有人調笑的聲音。

  我啟開眼縫,不意外地看到倚在龍床邊的帝王。已是一身禮服盛裝,寬大多層的龍袍鋪展在床沿,襯著半透明的床紗帳,朦朧中顯露華美。

  我拱了拱身子,從絲被裡慢吞吞地爬出來,睡眼惺忪,噘起小嘴兒,哀求:「皇兄,可不可以不去啊?」

  「不可。」完全沒有回轉的餘地呀!

  我嘴一扁。我好可憐呀!為何一定要去參加那討人厭的宴會!

  「怎麼,你不是專門為朕的生辰準備了一個節目?」他略挑眉,伸手摸摸我的髮絲。

  我歎口氣。

  不錯,今日正是皇帝十九生辰,與往年一樣,皇宮裡要辦皇宴,大臣小將都要攜家眷參加,以賀天子的誕辰!

  眼一轉,我醒了一半,精神回來了。倏地坐起,從皇兄身上爬過,沖外面的小安子喊道:「侍候更衣……」

  轉頭,對上帝王幽深的眸子,我調皮地吐吐舌。

  著裝完畢後的我,不下於帝王的華麗,寬大多層的袍子包得我透不過氣。但為顯示帝王龍威,這華麗莊嚴的龍袍禮服不得不穿。

  頭頂龍冠,身著龍袍,腳踏龍靴,腰間配掛玉圭,抬頭挺胸,面帶高深莫測的神態,倨傲地行走於皇殿之內,龍袍拖於擦洗得光亮的地板,身後伴隨內侍宮女,龍威浩蕩地步進慶宴的殿堂內,眾臣規矩地匍匐跪於兩側,恭迎龍主。

  皇兄攜我座於龍椅之上,擺了下手,小安子拉高聲音:「平身——」

  於是,數百名大臣整齊地叩首謝過後坐直。

  「眾位愛卿,今日雖乃朕的生辰,慶宴不談國事,與以往一樣,隨性即可。」皇帝淡淡地說了句開場白,示意小安子司禮儀。

  須臾,眾多宮女捧著美食美酒入殿,一一擺於大臣們身前的食桌上。數百名大臣,加上帶的家眷,按身份地位排位,宮殿兩側座了好幾層,中間空出一大片空地,供娛樂。

  要敬酒時,門外太監拉高音調:「太后駕到——」

  片刻,太后雍容華貴的身姿便出現在殿門口,她的身後,跟隨了十幾名後宮妃子。繁華似錦,為宴會添了不少美景。

  眾臣再次跪拜,太后等人裊裊然地步入殿堂。

  皇帝微頷首:「母后請坐。」

  太后優雅地坐於她的專座——龍椅的右下側,而她身後的妃子則聚於偏左下側,較之太后,要離龍椅更遠一些。

  其間,太后細長的眼似有若無的瞟了下我,似針般尖銳。

  或許剛入宮是,我會怕她,如今在宮是混了數載,太后我是不會放在眼裡的。我的眼裡,只有皇帝。

  這龍椅,我不是初次坐。從第一天進皇宮到爾今,我坐了整整七年。中間,有人反對過,卻都畏懾於帝王的龍威!

  手掌到此政權的皇帝,專制,霸氣,喜、怒、無、常,手掌天下,目空一切,唯我獨尊!

  大明皇朝在這少年帝王的統治下,繁華富強,先帝時,曾經搖搖欲墜的皇朝,在少年的整治下,回歸正軌,昌盛強大!

  歌舞昇平,絲竹聲起,殿堂上,妖嬈艷美的舞伶們在優美如詩的曲樂中,翩翩起舞。

  一些未曾看過宮廷歌舞的人,全都一副癡迷的模樣,看過,尤意味盡,燭光明亮,照亮大殿每一個角落,這富麗堂皇的殿堂中,長袖飛舞,裙袂翻飛,青絲飄忽,明眸善睞,撓了多少人的心?

  我百無聊賴地半瞌眼,吃著皇兄親手剝的荔枝。在皇宮數載,這種宴會數不勝數,多了,便感到無聊,每次看到的都是一樣的歌舞,即使是換了樣式,但換湯不換藥,一樣是在跳舞。

  君臣們,吃吃喝喝,聊些閒話,又不能太放肆,看看歌舞雜技,到酒酣時,便也散宴了!

  每次都如此!

  皇兄還說,不會無聊?!

  唉——

  接過皇兄遞來的一果水晶葡萄,往嘴裡塞去,指尖上沾了果汁,含著嘴裡,舔舐。眼睛往下瞟去,搜索我想見的人。

  左邊是文官,右邊是武官。文官前排,第一位是丞相,我的父親,數過去,直到第十一位,是我那清雅絕倫的二哥。轉眼,往右邊看去,我微微一笑,大哥是很好認的。有著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稱的大哥相貌出眾,氣質非凡,坐於一堆武夫之間,真是鶴立雞群,出類拔萃,那光芒,銳不可擋。如此超然絕塵的單身男子,果然受到眾多少女的青睞!我不悅地瞪瞪其他大臣帶來的兒女。

  大哥和二哥非凡氣質,豈是凡夫俗子可高攀的?

  「君兒在想什麼?一會皺眉,一會瞪眼的?嗯?」耳邊是君王的問語,我收了心神,轉頭,翻翻白眼。

  「每次都是這些歌舞,好生無趣呀。」

  「哦,怎麼又無聊?近來,君兒一直在喊無聊呢。」酌著酒,帝王含笑。

  我歎口氣,湊過去,想奪他手裡的酒,他卻躲開,不許我喝。我不滿,好歹我也十四了快滿十五了,何以不許我喝酒?好在每次去師父那裡時,師父都會拿酒餵我,回去時,喝一種藥,可以去酒氣。

  我與皇兄之間的親暱,惹來太后一聲輕哼,我瞄眼過去,只見她臉色微沉,細長的眼睛裡有狠毒的光射出,我不畏懼地挑眉,迎上她的目光,惡意地眨眨,果真看到她綠了臉,重重地擊掌於案。

  當下,絲竹聲停歇,大殿寂靜一片。

  眾多人面面相覷,不敢出聲詢問,發生了何事。

  「母后可有急事?」帝王驚波不動,關心地問。

  太后沉著臉,端出完美的架子,揚聲道:「皇兒生辰,母后有大禮送上,這歌舞長久,暫且歇歇。」

  帝王放下酒杯,正坐。「讓母后費心了。」

  太后微微一笑,擊掌。

  須臾,大殿門口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內侍領著十名少男少女進殿。

  我抬眼看過去,掃向那十來名少年,微微驚訝。

  真是金童玉女般的人物!

  十名少年,五名少女五名少男,皆十三四歲,粉妝玉琢般,穿戴華美,畏顫地跪於座前,乖巧柔順。

  帝王疑惑。「母后,這是……」

  太后高深莫測地展開羽扇,半抿嘴,風韻猶存的美目一瞟,道:「上次琉球使者來我大明,獻了這十名少年,但這畢竟是海外來者,未經過琢磨,母后便自作主張地教人調教過了,今天是皇兒的生辰,這些少年又已乖巧可人,母后便一起獻上送於皇兒。」

  帝王朗爽一笑,道:「還是母后細心,多謝母后的厚禮,朕喜愛非常。」

  「皇兒喜愛便好。」太后別有意味地瞟了眼我,便轉顏笑開了。

  我嘟嘟嘴,笑瞇瞇地看向那十來名可愛美麗如娃娃般的少男少女。愛美的天性正式顯露。

  美,真是美得可愛!

  皇宮複雜,不少大臣送美人進皇宮,不過是為了權勢之爭,這太后還送了孌童,分明是針對我的!

  當年她因為我而被皇兄壓制,到如今,只有一個太后頭銜,無任何權利,想她本要掌控幼年帝王,卻不料,這皇帝非她一介婦人所能掌的!蟄伏了這麼些年,仍想興風作浪。

  我搖搖頭,這婦人是鬥不過真龍天子的!

  「皇兄,這些娃娃真可愛,君兒想要一兩個做收藏呢!」我讚歎,並扯扯帝王的衣服,天真浪漫地道,眼角果然掃到太后微變的臉色。

  皇帝微皺眉頭。「怎麼,君兒這愛美的性子,仍未改?」

  「哎,本性難移嘛。」與我相處了這麼些年,皇兄果然將我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皇兄,好嘛,送我一兩隻!」

  「呵……」帝王寵溺地捏捏我的臉頰,一副兄長疼愛弟弟的模樣。「好吧,既然君兒如此喜愛,便挑一兩個。」

  「多謝皇兄!」我高興地走下龍椅,跑到少年身邊,開始細挑了起來。

  邊琢磨這十名精緻的娃娃,過人的耳朵不忘聽聽大臣們的細語。

  「……果然名不虛傳,太子生得漂亮,難怪受到陛下的寵幸……」

  「噓,小聲些!」

  「唉,白青極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呀!有辱祖宗!」

  「……」

  我心中一緊,眼睛銳,抓過一名綠衣少年近身琢磨,眼光卻射向另一邊,瞪向那些口出穢言的人。

  如驚弓之鳥,那些人臉色大變,心虛地低下頭。

  我邪惡地笑笑,反正是背對著皇兄,我臉上表情再邪惡,他也看不到。

  手上的少年哆哆嗦嗦,我將視線收回來,開始細細打量他。十四歲左右,個子與我差不多,眉目秀美,清澈黑眸中,透出一絲無助,可愛異常。我揚起嘴角,捧住他的臉,左看右看,滿意地點點頭。

  「叫什麼?」

  「……」聲細如蚊。


  「湛青嗎?」

  那少年紅著臉,點點頭。

  我笑笑,又拉了一名藍衣少年出來。這少年也不過十四歲,相貌有些相似於綠衣少年,同樣漂亮可愛。

  「你叫什麼?」

  「……回殿下,奴才是湛藍。」

  「哦,你們是兄弟?哈,真是不錯!就你們二人好了!」我拉出他們,朝龍椅上的帝王道:「皇兄,我就要他們二人了。」

  帝王道:「小安子派人將這二人安排一下,其他的都送進後宮編排。」

  小安子稱諾。

  我回到龍椅,眉飛色舞,看到太后黑了臉,更是開心異常。

  「開心了?」帝王好笑地問我。

  我點頭。「當然,當然,不無聊了,自然開心了。」

  其他大臣見太后獻禮了,便也順勢紛紛送上大禮。

  一時珠光寶氣,美人不斷。

  我又開始打呵欠,無聊了起來。

  那些個後宮妃子全都死撐著一張張美臉,後宮又增加了競爭對手,她們怎能不憂心?

  皇兄口口聲聲說喜歡我,但他的三宮六院卻一直繁榮,繁華似錦,每年增加一些美人,絡繹不絕。

  我撇撇嘴。

  這個皇帝,一樣是個愛美人的色胚子!

  獻完禮後,又來一場歌舞。聽說是外交大臣獻上的賀禮。

  東瀛歌舞。

  東瀛,乃海外異族,大明航海技術發達,與海外貿易不斷,開闢海上絲綢之路後,外國人常常遠洋而來。

  雖然深在皇宮,但見過不少外國人。

  外國使者常會帶貢品上朝堂,晉見皇帝。那些金髮碧眼,奇裝異服的外邦人常常使的驚歎世界之妙,如琉璃般的眼珠子,怎麼生得如此奇特!

  東瀛人與我大明子民一樣,是黑髮黑眸的,但語言不同。

  樂起,舞伶進殿。

  數十名身穿寬大精美的女人一進殿,便吸引眾人的目光。

  長長如絲的黑髮沒有像我國女人般高高束起,反而是拖曳於身後,長及地,由一條絲帶寬鬆地束縛,多層次的寬袖寬擺單衣舒展開來,如一隻隻展開美麗翅膀的蝴蝶,每人手執一把帶流蘇的香木折扇,半遮臉,珊珊而來。

  不同於大明的絲竹樂曲,節奏緩慢地飄蕩於大殿之內,女人們隨著樂曲,緩步而嚴瑾地跳起舞步。

  從未見過的舞,引起了我的興趣,不禁看得津津有味了。

  莊麗華裳,正顏深慮,之後,反反覆覆,撩動愜意的祥和閑靜,搖曳盡情飛舞,黎明的色澤,映襯肌膚,一剎時,真美的暖意,傳達指尖,如此爛漫……

  折扇合上,露出一張張白色的臉,雙眼細長,眼上一點眉,白顏之中一朱紅——我皺起雙眉,一時無法品味,吃進嘴裡的美食頓時忘了下嚥。

  ——好怪的化妝!

  這東瀛人的審美觀,與我大明完全不同!

  舞跳得緩慢而有節奏,投手抬舉之間,別有風味,便也看著舒暢,獨特了。

  跳完之後,眾人猶意味盡,雖然都對女人臉上的妝感到不可思義,但舞伶的舞博得眾人的喜好。

  皇帝稱好,打了賞,引鑒的大臣眉開眼笑地領了賞,帶著女人退去了。

  宴中,正是酒酣時,皇帝忽地問我:「君兒不是說準備了一個大禮要送朕的麼?怎麼其他人都送了,君兒還藏著?」

  我抬眉一笑。「皇兄何時猴急了起來?嘻,君兒的大禮自然要最後送上,方為獨樹一幟啊!」

  「哦,既然君兒想賣個關子,朕便等吧。」

  「皇兄,這歌舞看得沒意思了,不如,我們行酒令,吟詩作對如何?」

  皇帝一笑,說聲好。

  當下,文官們出頭的時候到了!

  有文采的,全都拭目以待。

  「往日大多是吟詩作詞,不如,今日對對子罷。」我提議。

  皇帝素來依我,應許了。

  對對子,但要開個頭,於是,我便要今日的壽星開頭。

  皇兄淡淡一笑,要與我對。「雨。」

  咦?單字麼?我馬上接口:「風。」

  「催花雨。」

  我挑挑眉:「撒酒瘋。」

  皇兄含笑再出:「園中陣陣催花雨。」

  我眼珠子一轉,向大殿繞了一圈,道:「席上常常撒酒瘋。」

  「哈哈哈,鬼靈精怪,對得不錯!」摸摸我的頭,堪是讚賞。

  我驕傲地道:「自然,君兒得天獨厚,才思敏捷嘛,何況還有一名博學多才的太傅。」

  「哦,既然如此,朕再出對子,君兒接招。」帝王取了盤中一顆豆,扔進一個小碟子裡。「兩碟豆。」

  我瞟到菜湯中的一層肥油:「一甌油。」

  皇兄點點頭,又道:「兩蝶鬥。」

  我皺皺眉,怎麼又是這句?但見皇兄眼裡的狡猾,便急中生智,靈光一閃,道:「一鷗游。」

  「看來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太傅交得不錯,呵呵。」皇帝又道:「林間兩蝶鬥。」

  我馬上接口:「水上兩鷗游。」

  「好!好!好!」皇兄連著三聲好,我傲然地迎上他的深眸。

  想我小時便可在西湖邊做詩了,自然才華出眾。

  似乎是想到什麼,皇帝閃了閃眼,笑意橫溢,我噘噘嘴,感應到他的戲謔,自然知道他與我一樣,想到七年前,西湖畔的相遇。

  「陛下洪福,太子果真是神童才子!」席上,一大學士起席跪拜,說著讚歎的話,一臉奉承。

  「李學士弱冠進甲,才智過人,不如李愛卿出題難難太子?」皇帝道。

  李學士馬上跪謝。「臣領旨。」

  我鼓起腮,就知道這李學士想為難我。他一出席,便是想與我計較一番。呵呵,之前就是他說了句:「白青極生了個好兒子!有辱祖宗!」

  被我瞪了一眼,他定是積了一肚子的窩火!

  「太子殿下見諒了,臣先出對子了:庭前種竹先生筍。」出罷,他抬頭望我一眼。

  這有何難?我馬上對道:「廟後栽花長老枝。」

  李學士笑笑。「太子果然敏銳,不過,臣下上聯的意思是說,庭院前面種上竹子,首先長出竹筍來。」

  我托著下巴,道:「多謝李學士誇獎。本宮下聯說的是,廟後頭栽的花,已長出了老枝,難道不相對麼?」

  「相對,自然相對,不過,臣下還有別意。」他挑釁地道,「臣下上聯說的是庭前的竹子長得不好,是先生把它損壞了,所以『庭前種竹先生損』。」

  嗯,這個李學士,分明是暗喻我為竹子,太傅為先生,嘲諷我二哥沒教好我?

  我不動聲色地笑笑:「李學士說得妙,不過,本宮下聯也是別有意思,廟後栽的花被風吹倒了,廟裡的長老拿棍支起來,這就叫『廟後栽花長老枝』。」

  官場黑暗,想他一介學士,若沒有皇帝的恩寵,沒出頭便要夭折了,還會有今日的榮華富貴?

  李學士變了變臉色,即而又笑道:「臣下這上聯還有第三個意思,說的是,庭前的竹子長得不好,教書先生損它:你是怎麼長的?就是『庭前種竹先生損』。」

  我瞇瞇眼,從容不迫地回敬:「本宮的下聯一樣還有第三個意思。廟後頭栽了花,小和尚告訴長老,長老說這廟裡的一舉一動,他知道得一清二楚。這便是『廟後栽花長老枝』。」

  李學士一愣,鐵青了臉,作揖中,恨意迸出。「太子殿下果然名不虛傳,臣下甘拜下風。」

  這回合下來,我佔了上風,皇兄大笑著賞了李學士,其他大臣都附合著說太子少年英雄,才氣不凡。

  一時阿諛奉承了一番。我不耐,抬眼向二哥望去,對上二哥讚許又帶點責備的眼,我暗自吐吐舌,他搖搖頭。

  接著,眾位才子又互相對了不少對子,宴會即將接近尾聲。

  「君兒,你的禮物何時拿出?」皇帝問我。

  我看看時辰,便笑道:「皇兄,君兒這便送禮於你。」

  我起身,行禮:「君兒舞段酒劍舞於皇兄看吧。」

  「哦?酒劍舞?」皇帝感興趣地挑挑劍眉,眼裡有笑意。定是要琢磨著我在想什麼吧。

  「這身禮衣過重,君兒去殿後換身衣裳便來。」我昂首闊步地轉向殿後,出來時,已一身輕靈白衫,長髮半束,飄逸地進殿。

  皇帝明顯不愛看我如此裝扮,我對他的不悅視而不見,瀟灑地一立於堂內,引來不少大臣的驚歎聲。

  嘿嘿,我這一身輕靈白衫,可輕薄著呢。但我如此著裝,別有用意,倒是便宜了其他人。

  「無劍無酒,如何舞?」皇帝為難我。

  我揚眉。「樂起,劍便來!」

  手一揚,絲竹樂立起,激昂樂曲落符,我彈身躍起,寬袖一揚,「琤——」一聲,腰間抽出一柄寒薄軟劍,真氣一振,劍發出龍吟聲,劍身正直不阿,不曲不撓。

  我自信一笑,隨樂起舞劍。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 對影成三人。

  身輕如燕,劍隨人影,柔中帶剛,飛躍於龍門,橫掃千軍,人若游龍,笑傲江湖。

  我幽幽一笑,你看那臣子面露迷惘,我身形晃過,你看那臣子目露癡迷,我長劍一指,你看那臣子驚惶失措,我傲然一笑,你看那臣子怒目而視。

  月既不解飲, 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 行樂須及春。

  放蕩不羈地旋身於大兄長面前,以劍挑起酒杯,杯中滴酒不灑,抬劍,杯如珠滑,及柄,我昂頭,杯中酒流瀉,注入我口內,大哥驚訝之餘,恭敬地舉杯飲下。


  我轉眼,撲捉到帝王的不悅,手中長劍一彈,酒杯飛騰,不偏不倚,落於帝王面前的桌案上,他劍眉舒展,注酒於杯中,執起,磨了磨杯沿,喝了一口,倏地向我投來,我翻身一扭,長劍如虹,刺出收攏,酒杯穩穩粘於劍尖。

  我歌月徘徊, 我舞影零亂。

  行雲流水,劍光映燭,杯翻飛,酒不灑,杯落粘於劍尖,騰身飛翔於半空,御酒難求,我獨飲,甜如絲,醉似綿。嘴叼杯,依著皇兄喝過的口印,杯中酒緩緩流入口內。

  柳腰青絲,衣白勝雪,半是妖嬈半青澀,水眸瀲灩,五光十色,展翅如鵬,穿雲脫霧,銀劍如閃電,樂如雷鳴,半是邀請半羞臉,蜻蜓點水之勢,翩翩然飄於龍椅之上,銀劍繞上帝王之頸,駭得臣子驚惶失措,我卻笑逐顏開,翻手執杯,柔媚中帶點挑逗,將酒杯貼近帝王的唇邊,看著他,一點點喝下……

  醒時同交歡, 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游, 相期邈雲漢。

  酒杯一掃,帝王將我一抱而起,龍尾一擺,離席,宴畢——

  **** **** ****

  「嘻嘻嘻,哈哈哈——」

  伴隨著我孟浪的笑聲,皇帝將我的身子往柔軟的龍床上一拋,壓了手中的劍,扔到地上,重重地壓制住我,龍目中透出怒氣。

  「好君兒,朕該如何罰你?」熱氣噴於我臉上。

  我收了嬉笑,不掙扎,反而抬腿磨磨皇兄的腰。「皇兄,為何要罰君兒,君兒何錯之有?何況,還送了皇兄生辰大禮哦。」

  「衣著曖昧,大殿上勾引大臣,還不知罪?」

  我冤枉,急忙上前親了親皇兄的唇。「君兒想勾引的人,只有皇兄一人,其他人是脫了皇兄的福,看了眼絕世之舞,嘻嘻,好皇兄,莫氣,莫氣。」

  他幽深了眼,大掌滑進我的衣內,單衣之內,赤裸裸。我微喘氣,他一把扯下我的衣衫,剎時,裸身暴露於空氣,我哆嗦了下。

  他伸舌,舔弄我胸前的紅珠,我呻吟一聲,捧住他的頭。

  他寬厚的衣賞一件件褪下,扔到地上,堆成一團,珠冠掛件扔了一地。

  兩條赤裸的身子,翻滾於龍床之內,喘息呻吟聲不斷。

  我繃直了身子,分開雙腿,緊緊纏繞在他的腰上,細細地磨著。

  他揪住我的發,重重地吻下。

  啃得我全身紅印,我後仰,露出潔白的細脖,由他吮吸,而他靈巧的手指已插入我股穴間。

  「啊——」我輕吟一聲,帶淚的眼朦朧地望他,俊美的男子如猛獸般健美,勃發之間,勢不可擋。

  我輕笑。「春宵一度值千金,皇兄……佔有我……」

  帝王卻一頓,捏住我的慾望,輕咬我的肩。「原來君兒打的是這主意?呵,君兒如此可愛甜美,朕本該食之如飴,不過……還不是時候啊……」

  他邪氣地一笑,將我壓於身下,肆意妄為,卻沒有真正佔有我!

  在高潮中,我不斷哭泣,卻不解。

  為何……不真正佔有我?

  不是要我愛他麼?只要佔有我,便可讓我愛上他啊!

  白家的人,只會愛上第一個佔有身體的人!

  一夜纏綿,我耗盡體力,昏昏沉沉地睡去,全身是帝王的印記。但——身邊的人,卻似起身,離開了龍床。

  我翻個身,埋進被窩裡。

  慾求不滿的皇帝,該是去了哪個妃子那吧!

  眼淚,滲進絲被裡,漸漸消逝。

  ***** **** ****

  次日,我起身,床上跪了兩名少年,粉妝玉琢般,看著喜愛萬分。

  「奴才湛藍(湛青)侍候太子更衣……」

  我赤裸裸地坐於床上,懶洋洋地伸腿,要他們更近一些。兩人疑惑地跪著上前。

  「脫了上衣。」我命令。

  兩人驚駭,面面相覷,不敢動。

  「脫——」我不耐煩。

  湛藍較識相,顫顫抖抖地將上衣脫掉,湛青見了,只有跟著脫。

  眼前是兩具少年的裸身,我露出邪魅的笑。那完美無瑕的裸身上,佈滿了紅印,毫無溫柔可言,青青紅紅,還有血印。

  我嗤鼻。皇兄竟如此粗魯!?怕是昨天兩名少年侍候得很辛苦,卻還得早起,來侍候我更衣。

  看看桌上的沙漏,已是午時了,皇兄早早起身上朝了,而我賴床到午時,唉,可憐這兩名少年,跪了一早上。

  「下去。」我道。

  「太子殿下?!」兩名少年一頭霧水,趴伏於地上,不解。

  我伸腿,腳丫子貼上湛藍的身上,以腳趾夾住他胸前的紅果子,立刻引得他呻吟。「這樣的身子,還能侍候人?回房休息去。」

  湛藍面紅而赤,不敢動彈,湛青更是瑟瑟縮縮。

  放開湛藍,我輕輕一踢。「不要再質疑本宮的話!」

  「……諾……諾……」兩名少年穿回衣服,戰戰兢兢地起身退出。

  望著他們踉蹌的背影,我歎口氣。

  皇兄真是愛吃醋,我昨晚不過是要了這兩名少年的身侍候,他便早早地將人給「吃」掉了!

  昨天夜將我折騰得死去活來,後半夜竟還有精神去為害他人?

  我咕噥一聲。

  喚來一個小太監,要他侍候我起身。

  **** **** ****

  大明聖帝八年,北方外族來襲,帝封威武將軍為護國大將,帥百萬雄師,逐外族異邦。

  此戰,一打,歷時三載之久!

  

  第五章

  輕風撫過,撩起額前的縷縷髮絲,窗外,花開正濃,黃鸝相依。

  我端坐案前,奮筆疾書,狂草一氣喝成,畢,甚是滿意地點點頭,將紙拿起來吹了吹,遞給我的太傅。

  「太傅請看,本宮這寫得如何?」我略是沾沾自喜。跟著二哥學君王之道也有好幾載了,不敢說學富五車,但胸有點墨還是有的。

  二哥拿過來,瀏覽一番,讚許地點點頭。「不錯,少有成就。」清雅的臉上泛出一抹淡淡的笑,如幽蘭之雅。「紙上談兵的功夫又上一層。」

  當下,我氣餒了。二哥真是不給面子啊!授我兵法謀略,兩軍相對,出謀劃策,我一一道出自己的謀策,偏二哥總說紙上談兵。

  「未上戰場,自然無法真正實行啊!」我撇撇嘴。「紙上談兵便紙上談兵,或許,有朝一日,這紙上談兵還有用武之地哩,哈哈。」

  二哥不言只笑,點點頭。

  我托著下巴,專注地凝視二哥。

  又過一年,我已十五歲了,身體又抽長了幾許,但二哥似乎毫無變化。淡雅清幽,風過無痕,曾經繚繞的憂傷之氣隱含而去,那一夜,浴池中的糾纏,如一場夢,風一吹,便散了,淡了。

  「殿下為何如此看微臣?」疏遠的言語,不真實的清笑。

  「太傅可懂醫藥?」我問。

  「略知一二。」他回。

  「是嗎?」我輕語。「本宮有個師父,住於深宮,他,精通醫毒,可稱天下第一。」

  他依然淡淡地望著我。

  「我是他第二個徒弟。」我感歎地道,「師父真是懶到家了,毫無為師的自覺,從來只提點我,其它皆要我自己摸索。兩三年下來,竟也學到他四層功夫。」

  「那是殿下聰明才智。」

  我哼哼幾聲,道:「若我不是天生聰明,怕早就被那混蛋師父給毒死了!」就算把我的身體當藥人,但亂用藥,實在危險,好幾次,差點斃命,幸虧我厲害,及時調出解藥,自救於危機之中。慶幸皇兄從不問我這些,萬一被他知道了,師父定會被五馬分屍!

  「藥毒無情,殿下請小心為上。」淡薄的眼裡,透出一抹關懷。

  關懷如暖意,流進我心裡,我雀躍了幾分。「太傅的醫術又是學自於誰?」

  隨意地抽出一本書,翻閱。他沒有立刻回答我,過了好一會兒,方道,「稱不上醫術,微臣略懂皮毛罷了。很小的時候,有個人教我一些,沒幾年,那人走了,我便沒再學下去了。甚是可惜。」

  的確可惜。但……能學到神醫的皮毛,夠成氣候了!

  或許,兩年前的我,理不清那些曲折的陰謀,爾今的我,漸漸能理出頭緒。畢竟所有成長啊!

  我自嘲地笑。

  二哥,我看似雲淡風清的二哥呀!

  你——何其狠心!

  犧牲了璃姐姐!

  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你將毒下在璃姐姐的身體裡,毒害皇兄,是何意?既然要害皇兄,又為何引我去見師父,拿了解藥?皇兄他什麼都明白麼?難道只為了鞏固皇權,便殘忍地犧牲一些人?原來,龍椅之下,流淌著殷紅的血!

  或許是我不知不覺中流露出哀傷質問的眼神,二哥伸出了手,覆於我的眼睛上,立即,我眼前一片黑暗。

  「不要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耳邊,是他輕柔如風的聲音。

  「是嗎?那,你告訴我,何為假象,何為真相?」

  「真相,隱藏在假象中,假象,無處不在。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真相,故,假象可以使一部人幸福。」

  「你是說,真相——是殘酷的?」

  「是或不是,個人意志所定。」

  「只有懦夫才會害怕真相!」我堅定地道。

  覆於眼上的手放開了,我眼前突然一片光亮,眼睛,幾乎睜不開,但我努力地睜大眼,在一片空白中尋找模糊的輪廓,漸漸地,當眼睛適應光亮後,我看清了太傅精緻美麗的五官。

  一抹淡然的笑掛在他的臉上,一貫的從容不迫。

  「即使會傷害到,也堅定不移嗎?」他問。

  我慎重地點點頭。

  他站起身,行禮。「今天完課吧,微臣告退。」

  我失神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那麼,請殿下一直堅持下去吧……」跨出門口時,他頓了頓,最後挺著背,消失在我眼前了。

  我支著頭,細細地琢磨。

  真相,到底是如何的呢?

  **** **** ****

TOP

完課後,前後無事,我便跑去冷宮,晃晃。

  揭開輕紗帷幄,繞過屏風,我一呆。

  半人高的木桶內,一裸身美人無限風情地坐於水中,潑水戲水。

  打濕了如絲綢柔滑的青絲粘於潔白如玉的背後,白瓷般的裸體身段,淌著無數水珠,霧氣藹藹,繚繞週身,聖潔而又嫵媚,勝水中青蓮,過幽谷淡菊。全無平日的陰鷙,唯有絕世風華。

  我呆呆地立於屏風處,任輕紗在我臉上撫過。

  「小貓兒,你愣著幹什麼?過來幫為師的擦擦背。」早已知道是我闖進他房間了吧?那美人抬了抬如羽扇般的眼睫,流轉一道誘惑之流光。

  「師父……你貴庚啊?」一直覺得奇怪,這人兒,如初見般年輕美麗,毫不見老去呢。第一次見到他的裸體,著實讓我吃驚。他的皮膚,不知是否因保養得好,竟然相較於我毫不遜色。

  

  「怎麼,突然問為師我的年紀?」他閒閒地靠在木桶邊緣,眼裡閃著戲謔。

  我蹲在木桶旁,手探進水裡,撥了撥。「從第一次見到你至如今,有七八年了,你好像都沒有任何變化。」我湊近,毫不避諱地用手指在他胸膛上摸索。「你應該好老了吧?至少,只比白丞相小上幾歲,唔,過不惑之年了?」

  那人一把握住我放肆的手,執到唇邊,張嘴,輕咬我的指尖,酥麻的感覺自指尖傳遞而來。「你想知道我的真實年齡?」

  我點點頭。好奇啊,當然想知道了。師父的外表怎麼看都只覺他才二十出頭。真是個妖精!

  他瞇瞇眼,像只狡猾的狐狸,舌尖舔著我的手指,妖繞之氣撲面而來,引得我呼吸一窒,他卻張狂地一笑,氣死人不償命地咧嘴。「——扁不告訴你!」

  當下,我氣竭,卻無可奈何。

  這個師父,真的有本事將人給活活氣死!想來,我以後的性情,皆是學自他的。他,對我的影響實在很大。

  最終,師父的年齡,是個迷!

  我鼓鼓腮,忽爾頑皮地眨眨眼,在師父的注視下,靈活的手指肆無忌憚地在他光滑的胸膛上開始遊走。他竟不阻止,一臉慵懶地閒適。既然他不阻止我,我便不客氣了。往日常被他戲弄,今日換我戲弄他。

  完美無瑕的胸膛,真的非常誘人。他是個天生尤物,莫怪……先皇對他癡迷如狂。

  不知不覺中,我沉溺於遊戲中,手指輕捏他胸前的朱紅,從皇兄那學來的技巧,如實地施用於他身上。

  最初,他眼裡是享受和玩笑,漸漸地,隨著我大膽地觸摸與愛撫,他的呼吸開始急促。

  他沒有推開我!

  或許,這麼些年,這個男人一直壓抑著情慾,在此時有所爆發!

  「唔——」他呻吟了一聲。微瞇的眼,流轉著一道光彩,引人犯罪。

  我口乾舌燥。

  雖然是我在挑逗他,但我卻受到他蠱惑。知道何為情慾的我,有些貪婪地湊上去,以唇吻他的胸膛。

  理智告訴我,這是不對的!

  我正在侵犯一名男子,而這名男子名義上是我的師父,實質上,他還是我的叔父,我與他有血緣關係!

  然而,慾望無法控制!

  和皇兄在龍床上翻雲覆雨,也沒有此時般令我渴望!?

  我——著魔了?!

  我明明對他沒有愛意,卻像貪婪的獵人,撲捉這美麗的獵物!?

  當我的舌尖來到他左胸時,他輕哼了幾聲,濕濕的手撫的髮絲,無比享受。

  我卻漸漸清醒,雙眼瞪直地望他的胸口。

  那——是什麼?!

  皙白的皮膚下,漸漸浮現的圖騰是什麼?

  我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

  隨著體溫的升高,泛紅的肌膚下,慢慢地浮現出一條騰雲駕霧的——金龍!?

  「啊?」

  我失措地離開他的胸口,直直地瞪著那條金龍由模糊到清晰……

  盤旋著他左胸口的金龍彷彿有生命般,前爪拽著一輪金日,龍目精銳,張牙舞爪地蜿蜒在心臟處,尾部伸延至肩,最後隱沒於背後……

  「是……是什麼……」我一屁股坐於地上,驚詫地指著他的胸口。

  他,邪邪一笑,騰地自水裡站起,水花四濺,點點灑在我的臉上。

  如邪神般,那擁有完美曲線的胴體,毫無遮掩地暴露於我的眼前,濕漉漉的黑髮粘垂於肩上,胸前,那浮現的金龍如活物般,盤踞於他的左胸膛。

  微瞌的眼,透出一道寒光,他冷嘲。「被嚇到了?」

  我不知如何反應。從來……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詭異的事!

  人的胸口,怎麼會無端浮現一條龍?

  「呵呵呵……」陰冷的笑聲,令我毛骨悚然。他跨出木桶,帶著水珠,腳一踏於大理石地上,便濕了一方天地。

  「想知道?」他赤裸裸地蹲於我面前,手指伸過來,撩起我一縷青絲,放在唇邊吻著。

  「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我強壓下心中的驚懼,慢慢地恢復冷靜。這個男人,總是如此特別,總是很輕易勾起我的恐懼!雖然沒有像第一次般害怕他了,可,無形中,還是被他的陰冷所駭到!

  「這個啊……是咒!」他收回手,撫摸胸口的金龍,許是出了熱水,他的體溫下降,那金龍開始模糊了。

  我大皺眉頭。要消失了?

  「是什麼咒?!」

  「呵呵,我以為……你該問的是——我的腿——」他笑瞇瞇地說。

  我這才猛地驚醒!

  他的腿?!

  他不是殘足的嗎?竟然——竟然好了?!

  怎麼可能?一個被挖了膝蓋骨的人,竟然能直立?

  「啊?」今天,我吃了不少的驚嚇。「你——你騙我?根本沒有廢了腿?」

  他搖搖頭,站起,行走之間,還是有些困難,將放於一旁的衣物披在身上,裹住那美麗無瑕的身體。

  「這腿啊,廢了十幾年,我在床上躺了十幾年,如今,只好了一半。」他漫不經心地說。

  「如何好的?」我不解。

  他向我招招手。我從地上起來,過去扶他躺於軟榻上。他懶散地搔搔濕發,向後一靠,便倒在軟枕上,發上的水濕了一大片枕巾。

  「我是神醫,怎麼可能委屈自己永遠殘廢?花了些時間,終於將這該死的膝蓋骨補回來了。」

  「補?」難道是挖了別人的骨頭,填回自己的腿上?

  他眼裡射出精光。「不錯,是用別人的。但不是任何人的骨頭都適用。」

  「你……用的是何人的骨頭?」我的聲音裡有些顫抖。我,還沒有到慘絕人寰的時候!我還沒有殺過人,沒看過血從人體內流出,所以,我會害怕,心驚,不忍!

  但他不同!

  眼前這個男人是殘酷的!他……弄死一個人,像捏死一隻螞蟻般簡單!

  忽然,我想起來了!

  前段時間,為了試驗一些毒藥,師父要我弄幾個死囚犯給他。原本毒藥皆是師兄試吃的,但這次師父竟然沒有用師兄的身體,而是……叫我另找人?

  我太子的身份是很好用的!

  他是師父,我雖疑惑,仍是找了不少死囚給他。算下來,至少有十幾人!而這十幾人,進了冷宮,便出不來了?我本來從不過問的,也無心過問,可今日,看到能直立而起的師父,我心中一駭。

  「你……你是從那些死囚中選出來的?」我乍舌。

  他眨眨眼,是默認了?!

  我臉色一白。

  他……他怎能如此殘忍?

  「你覺得我心狠心辣嗎?」他掀起眼皮,綻放出冷光。「反正,沒有我,他們也是死,不如,死得有些價值。以前,我被關在冷宮,哪裡也去不了,也無人助我尋些外人進來,收了你這個徒弟,算是有點用處,呵呵,至少,擁有太子頭銜的你,做起事情來,方便得多啊!」

  所以,他利用了我?

  我的臉色一定鐵青。

  「那麼,那些犯人呢?」

  他伸出纖指,指指窗外開得艷麗的花叢。

  「當……當花肥了?!」我睜大眼,口裡苦澀。

  「不必如此驚訝吧?」他道,「你無法適應,總有一天得適應。人,要心狠手辣,方能活得下去,否則,只會被他人所殺!」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

  我笑。

  唯有他,我的師父,這外表相貌美如純蓮,心如蛇蠍的男人做得出來!

  他醫好了自己的一雙腿,是否,要掙脫這皇宮深院的束縛了!?

  心中,不滿。

  我,似乎不想他太快離開我呢。

  摸摸他的胸口,我問。「這個呢?胸口的龍,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抓住我的手,引導著我,探出他胸襟內,撫摸上他的冰雪肌膚。「你知道我是白家人。輩份上,我是你的叔父,祖譜上,我卻是你的姑姑。」

  我點點頭。

  從他口中得知,先皇因看中他,千方百計的將他弄進宮,然後封妃,百般寵愛,至死,都不忍他逝去,將他關進冷宮,切磋青春。

  「白家人啊,很早的時候,便受過帝王家的咒!」他垂下眼,彷彿回憶起什麼,臉上有些傷感。「白家人,會愛上第一個佔有身體的人!這……是咒啊!」

  我一震。

  咒?什麼樣的咒?我以為,那不過是為了擁有身體的一種理由!二哥曾經貼在我耳邊,曖昧地說過,師父也曾差點佔有我,說過此話!


  「這咒,延續了多少代?為了不使白家人叛變,皇家用兩名祭師的鮮血,濃縮成一道咒,永久的束縛住了白家子孫!」

  「那麼……你身上的龍……是因為先皇?」我疑惑地問。

  「不,是你父親,白青極的!」

  「什麼?」我震驚。後退一步,收了手。

  他……他與我父親,是親兄弟啊,如果這金龍是因為結合而產生,那他與父親之間……

  「這有何驚訝的?」他涼涼地道,當我大驚小怪。「當初啊,白青極為了引我入宮,利用我愛他之心,將我誘進他的懷抱,從而佔有了我,以我處子之血,在我胸口下了一道咒——」

  我舔了舔乾燥的舌。

  「這咒一下,便揪我心,即使不願意,我也不能違背他的心意!呵,所謂愛啊,不過是一種屈服!他,用咒控制人心!他要我進宮,我便進宮,他希望我被皇帝寵愛,我便只能張開雙腿被皇帝肆意妄為!我恨——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可是,恨越深,愛越深!」他開始露出瘋狂的神情,眼裡儘是嗜人之血。

  「皇帝並不在意我的心是否在他身上,他只貪戀我的外表,喜歡我的表相,哈哈哈,用盡手段,折磨這具身體,血淋淋的,他最喜歡……」手指放進口裡,一咬,嘴角溢下血絲。

  我呼吸困難,感到這空間的空氣似乎被抽離了。

  「恨,好恨!恨不得全世界都毀滅了!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我的羽翅,竟是這樣被硬生生的折斷!我要報復!所以,我用毒藥,慢慢地毒死皇帝,皇帝他明知道我有心害他,明知道我用了醉千金,他卻瘋狂地佔有我!先皇是個瘋子!他不理朝政,江山搖搖欲墜,他不顧這些,只瘋狂地折磨我的身體!」嘴角的血越來越多。「常常,使用一些毒藥,讓我和他沉浸在毒藥之中,感受死亡的快樂。一次又一次,死而復生,生而又死,生死一剎那間的肉體交媾最讓人消魂!最終,那個男人死了,真的死了!死在我的床上!我卻——沒有死!」

  我無力地靠在柱子上,聽他緩慢地訴說。

  瘋狂!

  太瘋狂了!

  我是知道,先皇時,大明皇朝一度陷入荒亂之中,後來當今皇上幼年繼位,手段不凡,在白丞相的扶持下,一步步地導上軌道,將大明恢復了強盛!

  父親……父親他利用了師父!

  用間接的手段,毒死了先皇,然後,扶持幼帝登上龍座!

  殘忍無道的君主可以廢棄,只有明君才會長久!?

  這個皇朝,竟然是掌握在白家人的手掌心?所以……皇兄要奪回主權?所以,他將我帶進皇宮,名義上收我弟,封為太子,實質上,不過是牽制白家的一顆棋子?

  可是,父親不滿!他絕不會將主權交還於皇家?於是,他派出了璃姐姐!用醉千金,來毒害皇帝?帝王死了,還有其他皇子,白家在大明皇朝的根基太深了,深到能影響整個皇朝,皇兄深知這一點!如果沒有我去求二哥,如果沒有二哥指點我,那麼,皇兄是否就那樣逝去?

  我不敢想像!

  這些,都是我自己推測,不切實際的?我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

  皇兄沒有死,他將計就計,利用中毒事件,牽扯出一些大臣,削弱了白氏一黨?

  因此,二哥受到白氏一族的懲罰!

  這個帝王,開始爭脫束縛了,在控制與反控制之間,他在奪回主權!?

  可怕!

  層層的抽絲剝繭後,真相竟是如此駭人,如此殘忍!

  不過是皇朝與白氏一族的鬥爭!

  大哥說了謊!他騙了我!

  他弄了個假相,蒙了我。我卻真信了他的話!他說璃姐姐體內自然無毒,我卻知了,二哥懂毒,璃姐姐的毒藥,是二哥給的!

  白家與皇家,相互對立,卻又相輔相承!

  為了大明皇朝的繁榮昌盛,白家人輔佐明君,盡心盡力,可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果出現昏君,白家人便千方百計地消除他,即使是犧牲一部人,也要換下他,推另一名皇族為王!

  白家人以大明皇朝的監者自居啊!

  我搖搖頭,腦袋很混亂。我不知自己所推想的是否正確,但我覺得,八九不離十了。苦澀地一笑,我感到寒冷。

  大哥有句話沒有說錯:每一代白家掌權者,都是無情無義的人!表面上看似溫和多情,實則,最無情的便是他們啊,較之帝王,他們更無情啊!

  而二哥,一直是清醒著的!他常常用憂傷的眼,望著我,是否就是為了這個真相呢?

  不要被假象所迷惑?

  他如是跟我說。

  我是如何回答他的?

  我說:只有懦夫才會害怕真相!

  那麼,當我接觸到真相的一角時,我是否害怕?不可否認,我在害怕!在哀慟,在悲痛!更在不甘!

  皆是命運捉弄下的棋子罷了!

  唉——

  師父的眼裡流露出一抹憐憫。在憐憫我這顆棋子嗎?

  我苦笑。

  我知道皇兄為何遲遲不佔有我身體的用意了!

  他一直冷眼旁觀,看我掙扎,看我痛苦,看我彷徨。他不屑用咒束縛住我,如果不是真心相愛,那麼,即使是咒,也無法束縛住一個人吧?看,眼前便是個例子!師父雖被下咒了,但他仍是反抗著!

  他在地獄裡,拚命地往上爬。一步一步,他的腳好了,天堂離他近了。束縛他的繭絲,即將掙斷,他,將要展翅飛走了!

  什麼皇朝,什麼白氏,他皆會拋下!

  我看得出來,在師父陰冷的表相下,仍是渴望光明。父親是他的魔障,他定要衝破這層魔障!

  那麼我的魔障是哪個呢?

  二哥試圖佔有我,他的用意是什麼?皇兄不急著佔有我,是想測探我?

  我的心,傾向哪一方呢?

  不知是如何走出冷宮,如何走到皇兄的御書房,當皇兄叫了我一聲後,我方猛地驚醒。

  猊獸香爐,煙霧繚繞,裊裊地上卷,直達龍梁頂。那高貴獨尊的男人,如沉睡的雄獅,悠閒地倚在御書桌案前,以硃砂筆批閱如山高的奏折。黑色龍紋衣隨意地披在肩上,墨黑如幕的髮絲略是零亂地散於肩與背後,平添幾許狂野,俊美無儔的臉,永遠是高深莫測的,淡淡一瞥,便能攝人心魂。

  如此俊美的王……

  我的心,亂了,慌了,悶得生痛,一對上那掃來的冷淡一瞥,整個人便似被吸了魂般,無措。

  「……皇兄……」

  我喃喃出聲。

  **** **** ****

  大明聖帝九年,北方戰爭未斷,威武將軍將北方異邦擊退數千里,但那異邦不知疲卷,仍加緊攻擊,屢戰屢敗,卻屢敗屢戰。朝堂上,每每從邊塞傳來捷報,無不讚賞威武將軍英勇,然而異邦多次死灰復燃,實在冥頑不靈,這戰事要打幾年?戰爭延長,實耗國力,邊疆百姓連年受戰災之禍,苦不堪言。

  今日,邊疆傳來急報,我軍戰敗,且後退了數百里,北方異邦似乎請來世外高人,將我軍處處壓制,死傷無數。

  一下朝,便回御書房,與幾位眾臣商議。身為太子的我,自當陪在一旁,聽政七年,如今十五歲,可參政了。

  據報,異邦使用奇亦陣法,又使用了一種厲害的武器,使得大明軍隊節節後退,一對陣,便無法攻破。

  威武將軍即使善戰善勇,亦不能敵過異邦那奇特的作戰方式。

  百萬雄師,戰死二十萬,傷五十萬,以三十萬的兵力,實在不敵異邦!如若再不支援,邊疆恐怕不保!

  事態異常嚴重。身在議事廳,聽著諸位大臣的商討,我不由地為大哥擔心。正在左右為難之時,門外傳來,太傅求見。

  我一震,只見二哥毅然而來,向帝王跪拜。

  「太傅所為何事?」

  「陛下,臣懇請皇上派臣領兵支援邊疆。」

  話一落,眾人皆驚。

  「白太傅,你一介書生,恐怕不能勝任吧。」兵部侍郎立馬道。

  二哥淡淡一笑,笑中無限自信。「的確,下官只是一介文官,但下官並非手無縛雞之力,雖不敢說武功高強,但自保足矣。何況,戰場上,兵法謀略最為重要。下官自小通讀兵書,此次威武將軍遇難,便飛鴿傳信於我,求我破敵方陣法,我苦思數日,終於想出奇招,但具體情況,還是要到邊疆方能實施。」

  工部侍郎略一沉吟。「素聞白丞相家二子才智過人,用兵如神。昔日,長子凝塵少年率兵平西,一戰得勝,從而成名。次子清悠雖以文出眾,但曾隨兄長上過戰場,出謀劃策,後考上文狀元,方在朝侍君側,斂去一身銳氣。陛下,臣以為,由太傅領兵支援邊疆,乃明智之舉。」

  帝王不語,支著額,指食在案桌上輕敲著。

  我在一旁大皺眉頭。二哥也要上戰場?大哥生陷危難之中,二哥前去,難保安全。

  但,若無人支援,這大明皇朝凶多吉少。

  「臣以為,這舉過於草率。」兵部侍郎異義。

  「白丞相以為如何?」帝王終於將問題丟給了我父親。

  父親從容不迫地下跪,道:「陛下,且由犬子前去邊疆吧。」

  「哦。」掃了眼太傅,帝王點了點頭。「既然丞相不怕失子之痛,朕又有何理由反對?太傅文滔武略,乃將才之人。」

  翌日,皇兄便在朝堂上宣旨,由太傅率百萬雄師,支援邊疆。

  城牆上,陪著皇兄,望著冗長的隊伍慢慢地遠去。

  我,心中,總是不安。皇兄此舉甚是風險啊!

  兵權,已有三分之二落於白家人手中!

  **** **** ***

  一年一度的狩獵又將來臨了。

  一大早,我便興沖沖地起來,由湛青湛藍兩兄弟侍候我更衣。湛青和湛藍如今是我的貼身近侍,在後宮,他們未閹,自然不是內侍,男子不可封妃,他們只得一個才人,留於清乾宮,侍候我起居,偶爾,承受帝王幸臨。

  雖然沒有顯赫的頭銜,但這兩兄弟,在後宮裡,顯然是最得寵的。特別是,自后妃毒害事件後,帝王寵幸少年要比寵幸女子多。

  利落帥氣的裝扮,完全展示了我這十五歲少年的英氣不凡。

  瞟了眼湛青和湛藍,不意外地在他們脖子處看到淡淡的吻痕。我揚起嘴角,笑。「前夜皇兄又去你們那了?」

  湛青怕羞,當下紅了臉。

  我伸捏捏他的臉頰,順便吃了不少豆腐。「都一年了,還這麼愛臉紅。你看小藍就自然得多。」

  我擠眉弄眼,湛藍跪下身子,侍候我穿上靴子。「殿下又找青兒頑笑了。」

  「嘻,我不找你們頑笑,找誰去?你們可是我親點的侍臣。」我抱住湛青,手伸進他懷裡,捏捏他的朱萸。青兒當下軟了身子,癱於我懷中。「呵,還是這麼敏感。」

  「殿下——」青兒連耳朵都紅了。

  我親了親他的小嘴兒,放開他。

  湛青急急躲到湛藍身後去了。我邪邪一笑。「現在讓你躲,哼哼,以後,你們都躲不了。」

  兩位小美人,遲早有一天,我會將他們拉到床上翻雲覆雨去。本來就是貪他們美色嘛。可惜被皇兄一足登先了。

  「殿下快出去吧,陛下要等急了。」湛藍催我。


  我不滿地摸了把他的臉,這才出了寢宮。

  

  第六章

  狩獵場上,一片豪氣。王孫貴族,共聚一堂。帝王一聲號令,眾人逐馬馳騁於叢林之中。

  一開始,我還跟在皇兄身後,慢慢地,便帶著羅暉,自尋獵物去了。

  「嗖嗖」兩箭齊發,準確無誤地射中兩隻野兔。

  羅暉自發地上前為我撿了獵物。

  擁有一身功夫,拉弓射箭,對我來說,已是小菜一碟,就算是遇到猛獸,我也可臨危不亂,箭無虛發。

  深吸了口氣,我道:「這裡都只是些小獸,我們再深入一些。」

  「殿下,還是同陛下一道的好。」羅暉一板一言地道。

  我撇撇嘴。「不,今年我定要親自獵一隻猛獸!」要是跟皇兄一道,哪有我發揮的餘地?十歲的時候,我因貪玩,差點入了猛虎的肚皮,被皇兄狠狠地責罰。以後,皇兄都不讓我深入叢林,只許我在邊緣逛逛,獵些溫馴的小動物。

  自從師父在我體內種了一種蠱,我體內已有二十年的功力了!平日學習劍法,又學醫毒術,就算是刺客來襲,我也可以獨當一面,將之陣法!

  當然,皇兄不知我的底,頂多覺得我身手較之以前要敏捷,平時,我隱藏得很好。表現出來的,僅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本事。

  「殿下,太深入恐怕不安全。」羅暉努力勸說。

  我披風一揚,笑。「羅暉師傅,你就別苦口婆心了!我意已決!走!」

  韁繩一拉,我一馬當先。

  「殿下——」羅暉渾厚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我邊騎馬邊叫道:「你若怕危險,便不要跟來!」

  終於,羅暉安靜了,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後。

  不愧是御前侍衛,騎術精湛。如果要我與他較量,不是誰的武功更高。

  繞了不少路,都看不到比鹿更猛的獵物了。剛剛的興味盎然,如今有點萎靡。放慢了速度,無精打采了起來。

  唉,這狩獵場,年年打獵,王孫貴族為顯身手,花樣百出地獵些奇珍異獸,這麼多年下來,獵物越來越少了!

  「殿下,天色漸晚,該回去了。」羅暉再次發揮侍衛的職責。

  我瞥了眼他馬上的兩隻野兔,大皺眉頭。「才獵了兩中小東西,就這麼回去,定被皇兄看不起。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獵只大的再回去!」

  「殿下……」

  我不耐煩的揮揮手。這羅暉怎麼越來越雞婆了起來!想當初,剛見面時,他可是惜字如金的啊!

  調過馬頭,換了個方向,讓馬慢慢地踱著。

  不知不覺中,來到一片小湖泊,我欣喜,催馬過去。

  輕鬆地躍下馬,蹲在湖邊,掬了把水洗臉,去了不少汗水。

  環視四周,想不到這狩獵場中,還有這麼一片寧靜的湖泊。背著弓箭,我繞著湖泊觀察。這片湖泊附近,應該有不少動物。放輕腳步,隱藏氣息,靈敏的耳朵聽到一陣樹葉騷動,我向羅暉使了個眼色,得意地一揚眉。根據經驗,應該是不錯的獵物。

  「嗚——」

  似貓般的嗚咽聲,我一喜,莫非是老虎?

  打個手勢,叫羅暉不要再跟著我,我要親自撲捉它!

  運起上層輕功,如鬼魅般地閃至樹後,然而,當我看清灌木叢中那所謂的「動物」時,不驚呆!

  那——哪裡是一隻猛獸!

  分明是兩個男人!

  兩個衣裳不整,正在做著劇烈動作的男人!

  在大明,男人與男人之間有曖昧之情,並不會受到排斥,貴族之間有同性行為,大多數人是睜隻眼閉只眼。有些權勢者,還會養些孌童在身邊。但,同性之間的互動,在家中,在私人地方進行,無可厚非,可如果弄到大廳廣眾之下,糾纏到野外苟合,總是令人震驚的!

  眼前這兩人,都不過二十出頭,相貌出眾,一看便知是哪家的貴公子。雌伏男子較削瘦,而騎於他身上的男人較雄悍。兩人的動作,非常猛烈,弄得四周的樹葉都「沙沙」作響。

  我隱藏於樹後,由最初的震驚到現在的平靜。帶點戲謔的眼光,打量這兩名男子。

  雌伏的男子好像是吏部侍郎的公子,而他上面的男子是威震侯的大公子。皇宴上,大臣常攜家眷而來,次數多了,便記清是些什麼人了。看他們糾纏得如癡如狂,我曖昧一笑。不便打擾吧。

  正想轉身,忽聽威震侯大公子道:「啊……真爽,岑,你可真騷,要是……白清悠有你一半便好了!」

  我猛地一震,雙眼一銳。

  他說什麼?

  白清悠?

  二哥?

  「耿雲……你真過分!在人家……體內還……念著他人……」那岑氣喘吁吁。

  「怎麼,吃味了?」低吼幾聲,似乎終於發洩了。過了一會,他道,「白家那三個公子,長得都不錯!老大是公認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嘿嘿,可惜他武功太高強,為人又狡猾,看似無害,卻是最無情的一個,常人不易親近!那老二,一副清高的模樣,總是冷冰冰的,雖然像個文弱書生,但耍起手段來,不比老大差!至於老三嘛,嘿嘿,不過是皇帝的孌童,年幼無知,要不是有皇帝庇護,他會有今天的地位?上次皇宴上,跳的那什麼『酒劍舞』,簡直是勾引男人而跳的!單是皇帝急急抱他離開了,便知是幹什麼好事去了。」

  「你倒一清二楚!」那岑懶洋洋地道,「這種話,跟我說說無所謂,若是在城裡說,小心你脖子上的腦袋。」

  我心中冷笑,握緊手中的弓箭。不用到城裡,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們去見閻王!

  「怕什麼!」耿雲不屑地道,「上次在酒肆裡,遇上了那白清悠,看他悶悶不樂地獨酌,我便上去搭話。嘿,別看他一副冷清的模樣,喝起酒來,如飲白開水。最後爛醉如泥,我假意好心說要送他,他竟抓著我的衣服,直嚷著『不許走,不許走』,分明是為了一個男人在傷神!」

  「哦,你不會是想藉機——」

  「哈,送上來的鮮肉,哪有不要的?我自然帶他去客棧,要了間上房,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房門還未進,人便被一黑衣人給搶走了!」

  「啐——你這個風流鬼!」

  兩人又開始打情罵俏起來。

  我聽得怒髮衝冠,毫不猶豫,箭一拾上弓,拉滿,一放,離弦之箭勢如破竹,直射他們。

  兩聲哀嚎聲立即響徹雲霄。

  羅暉聞音趕來,看清情況後,一愣。

  我冷冷地立在樹幹邊,陰狠地瞪視那肩上各中一箭的男人。

  那兩人既憤怒又駭然地望著我。

  「太……太子殿下……」岑一臉慘白地縮在地上,驚惶失措地望我,我揚揚嘴角,冷冷地笑。

  「不錯嘛,光天化日之下,兩位興致如此之好,在野外苟合,本宮以為是猛獸潛伏於此,便連射兩箭。哎呀呀,真是大意,想不到不是獸,是兩個人啊?」

  撫著鮮血直流的肩,威震侯的兒子耿雲顯然較大膽,不顧自己衣裳不整,他擰著眉道,「恐怕太子殿下是將我倆的話都聽去了吧?」

  我冷哼一聲,傲慢地抬高下巴,箭搭上弓,惡意地道:「聽清了!聽得一清二楚!所以——你們二人便好好的陪本宮玩玩。」

  又是兩箭,直射二人大腿,這兩人也非等閒之輩,帶著傷,分開便滾了兩處,躲過一箭。

  「敢逃?」陰狠地用上內力,先射吏部侍郎之子,聽得他痛呼一聲,倒於地,在威震侯之子震驚之際,連發兩箭,縱使他身手再敏捷,也敵不過我這如閃電般的利箭。

  「砰——」那耿雲當下左腿和左臂上各中一箭,倒於地上,起不來了。

  收了弓箭,我一步步地接近他們。

  他們的臉上,露出驚懼的神情。

  是的,是驚懼!

  如遇上惡鬼般地駭然。

  我抽出一支箭,點住耿雲赤裸的胸口,道:「這次只是警告,若有下次,本宮的箭,射的會是爾等的心臟!」

  兩人煞白了臉,全身都發抖了,臉長得再好看,沒有膽子,也是枉然的。

  各踢了他們兩腳,在羅暉奇異地注視下,我轉身要走。

  「殿下——如此放他們二人在此,失血過多,恐怕……」羅暉跟在我身後說道。

  我頓了頓,歪首看了眼羅暉。「羅師傅,你是那麼心善的人嗎?」

  「……畢竟是朝臣公子……」

  我抿嘴,抬頭看看前方,露出一抹嘲諷地笑。「放心,很快便有人來接他們走!」

  話剛落,便有馬蹄聲傳來,沒一會兒,一大幫人縱馬而來。

  為首的,果然是一身狂放不羈,尊貴高傲的帝王。馬來到我身邊,停下,在我和那兩人的身上掃視一番,他道:「天都快黑了,你怎麼還在這裡貪玩?」

  我聳聳肩。「原是想獵隻猛獸的,不料卻誤認了獵物,發錯了箭。」

  皇兄瞪了眼羅暉。「身為侍衛,盡陪著太子胡鬧!」

  羅暉下跪。「臣失職。」

  「罷,去牽馬,回去吧。」擺了擺手,之後對身後的人道,「還不快快扶爾等公子回去?」

  那些威震侯和吏部侍郎的隨從一聽皇帝令下,急急衝過去,救自家主子。

  我扯扯嘴角,冷眼觀看。

  羅暉牽馬過來,我縱身一躍,利落地翻身上馬,與皇兄並駕齊驅。一路上,我不語,他不語,眾人皆不敢言論。

  今年的狩獵,便在這冷場中結束。

  一回到皇宮,皇兄原是要質問我的,卻被邊疆派來的使臣截去了路,到御書房去了。

  **** **** ****

  一回清乾宮,湛青湛藍兩兄弟便迎了上來。

  「太子殿下,今日可獵到什麼好東西?」兩人的臉都紅撲撲的,讓人忍不住捏一把。

  我將弓箭隨手一扔,湛青急忙過來把弓箭擺放好,湛藍則侍候我脫衣,去浴池沐浴。

  脫去了身衣物,我披頭散髮,躍進溫燙的熱水裡,水花四濺,濕了湛藍的衣擺。

  從水裡探出頭,我抹了把臉,靠在浴池邊上的大理石上,懶懶地瞌睡。

  湛藍和湛青下了水,侍候我沐浴。

  細軟的手指,在身上撫摸,輕輕地,非常舒暢。

  「太子不開心?」湛青洗著我的頭髮,問。


  我掀了掀眼皮,應一聲。

  「遇到了什麼不順的事?」湛藍柔柔地問。

  我哼一聲,沒有回答。兩人也聰明,見不答,便不再問了,認真地清洗我的身子。

  我自小被人侍候慣了,由著他們在我身上撫摸。以前是宮女侍候我,去年要了他們後,便改為他們侍候我了。皇兄倒不怕我跟他們私混,他早知道我有色心沒色膽。

  朦朧中,想起師父的話。

  白家人,之所以會愛上第一個佔有身體的人,是因為咒!

  咒嗎?如果沒有咒,便不存在愛不愛了?

  難道,愛,可以用咒言束縛的?

  那還是愛嗎?

  師父是愛父親的?或,他是因為咒而愛上父親?而父親,可會因為咒而愛師父呢?不,父親定是不愛師父,否則,他不會騙了自己的親兄弟,又轉而送給先皇。

  錯綜複雜的皇權陰謀之中,白家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單單以監者身份自居麼?

  總覺得……我忽略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我所以為的真相,或許……仍是個假象?

  迷迷糊糊之際,身體好像落入一個寬闊的懷抱,聽著穩健的心跳聲,令人安心,而遊走在身上的手掌似乎變大了,滑過胸膛,滑過腰際,直往我兩腿間摸去。

  我猛一驚,探手扣住那放肆的手。轉頭一看,皇兄那張俊美如昔的臉赫然入目。

  難怪,我以為湛青湛藍兩兄弟何時變得如此大膽了。不料皇兄不知是何時進來的,還將我攬入懷中。

  「想什麼如此認真?連朕碰你都分不清楚?」耳垂被咬了一下,他在惱我呢。

  我呻吟一聲,半瞇的眼環視浴池,不見那兩兄的身影了。

  「今天有些乏了。」我打了個呵欠。

  他輕笑幾聲。「乏?單是獵了兩隻小野兔?看來,太子在體力方面,還是要多下功夫。」

  我撇撇嘴,轉過頭去。

  「說吧,今日為何故意射傷那兩人?」看來是興師問罪了。

  「他們在野外苟合,壞我興致。」我懶懶地回。

  「是嗎?不是因為……」他頓了頓,將我的臉轉過去對著他。我閃閃眼,問,「因為什麼?」

  「太子倒真是尊師重道。」

  我冷哼一聲。「羅暉師傅真是盡職,什麼都稟報了。」

  「君兒,你可知今日的行為過激了?」他微微皺眉。

  「皇兄要將君兒治罪嗎?要將君兒交給那一堆愛兒心切的老臣嗎?」我厭惡地問。

  「你不知罪?」

  「哼,君兒不過是皇兄的孌童,仗著皇帝的寵愛,貽笑大方而不自知。」我自暴自棄地道。

  「你呀,這樣就生氣了?」他親親我噘得高高的唇兒。

  皇兄一貫的寵溺,我便知那些臣子耐何不了我,肆無忌憚地摟住他的脖子,回吻他。

  一得到我的回應,他便將我緊緊攬入懷中,激烈地吻我,奪走我口內的空氣。好不容易放開,我差點窒息,軟趴趴地偎在他懷中,喘氣。

  「小妖精!」他拍拍我的屁股。我啃了啃他的肩膀。

  「皇兄……」我的聲音軟綿綿的,根本是在撒嬌。

  「嗯?」他似乎樂在其中,不斷地吃我豆腐。

  「皇兄是真心喜歡君兒嗎?」我問,心中卻忐忑不安。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繼而笑了,親親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唇。「小東西,朕若不喜歡,會如此親你嗎?」

  我是知道,皇兄跟妃子行房時,從不親嘴。但是他常常抓著我,親遍我全身,卻不真正佔有我。

  「既然喜歡,那為何……遲遲不佔有我?」鼓足勇氣,我將心中埋藏許久的疑問說出口了。

  他不語。沒有立即回答我,或許他也想不到,我會如此乾脆地問?

  我低下頭,自嘲一笑。「是因為……怕咒言的束縛?」

  整個浴池只有流水聲,潺潺,如心湖的波動。

  許久,他捧起我的臉,黑眸裡透出危險的迅息。

  「朕不意外你知道這咒言一說,畢竟,那個冷宮裡的廢人也是白家的人。不過君兒,你真的那麼想朕將你壓在身下,用慾望貫穿你這細嫩的身子?嗯?」他的聲音低沉而華麗,但充滿了侵略性,我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我在挑戰這帝王的自制力!

  「……皇兄不是愛我嗎?千方百計地將我留在身邊,要我擯棄兄弟之情,以情人的身份愛你,難道不是為了佔有我嗎?如今我心甘情願雌伏於你,你卻遲遲不動手,這是何意?」

  一根手指,毫無預兆地潛進我體內,我驚叫一聲,猛地對上皇兄那醞釀著狂風暴雨的黑眸。「不錯!朕將你留在身邊,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狠狠地佔有你,讓你在朕的身下承歡,但——現在的你還不行!」

  我忍著慾火,隨著他的手指扭動。「為何不行?我十五歲了,算是成人了,可以……可以的……」

  「你不夠成熟!君兒,在沒有確定之前,朕是不會輕易佔有你的!」

  確定?確定什麼?

  「你的心中,仍存有對白家的眷戀,只要這眷戀留有一絲一毫,朕便不會完全佔有你!」

  他的話,令我一震,同時,我達到了高潮。

  「朕要的,是心中唯有朕的君兒!」將我從水中抱起,直接壓進龍床,讓我一次次地迷失在慾望之海中,時沉時浮。

  帝王的愛,是專制的!

  而我對他的愛,是親情?還是真正的愛情?

  ***** **** ****

  愛,如何區分愛情與親情呢?

  我徘徊於兩則之間,理不清自己的感情該歸屬哪一方。於是,我問我的叔父——白霄雲。

  「愛?什麼是愛?」已能行走的師父婷婷地立於牡丹花前,纖長的手指撫過花瓣,動作優雅而美完。

  淡淡地一笑,襯著藍天白雲,竟是如此純淨。

  「你對……我的父親,是什麼的愛呢?兄弟之情,還是……」我站在他身邊,相較直立的他,我足足矮他一個頭。唉,我的個子長得可真慢呀!

  他摘了一朵花,放在鼻下聞。「誰知道呢!呵,最初啊,自然是兄弟情,我喜歡他,做只是兄弟之情的情感,可後來,他誘騙了我,奪了我的處子之身,在我身上下了咒,因為咒言,我對他有幾分恨,便有幾分愛。哪種愛,已經區分不了了!也沒有必要區分了,不是麼?」

  我擰眉。「情人之間的愛,不能摻雜其它情感嗎?連親情也要捨棄?」

  他好笑地看我,臉上滿是戲謔。「怎麼,你的皇帝哥哥要你只能愛他?連兄弟朋友都不能記掛在心裡?」

  我咬咬唇。「我不知道。他……他的愛,太專制霸道了。」

  「帝王都是如此獨斷專行的啊!帝王的愛是可怕的!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這個少年皇帝倒真有耐心,遲遲未將你吞下肚,呵呵,看來他是不屑用咒言束縛你。」

  我迷惑。是啊,皇兄他不屑用咒言束縛我。他要我全心全意地愛他,我的心,只能想著他,念著他,每個角落都是他的身影。可是,這樣的愛,太可怕了!當我心裡只有他的時候,恐怕連我自己都迷失了吧!

  「小貓兒,你要小心了。」咬了一片花瓣,銜在嘴裡。「如果小皇帝是真心愛你,那你得做好失去一切的準備。兄長,父親,家族,乃至朋友,都將可能被帝王一一剔除!」

  我一震,無法置信。「這……應該不可能!皇兄他不會那樣做的!他……是個好皇帝,不會是非不分!」

  「信不信由你。」一吐,將咬碎的花瓣吹落。「等著看好了。呵,好戲還在後頭呢。」

  什麼好戲?見不解,他搖搖頭。「小貓兒,你呀,太善良了。如此善良怎能在皇宮裡生存下去?」

  「我也沒那麼善良!」我不服。「至少,我沒放過侮辱我二哥的小人!」

  「嘖嘖,我倒是有聽說你傷了威震侯的兒子和吏部侍郎的兒子。但是啊,如果是我出手,射的必是他們的——心臟!」他指指心口,陰冷一笑。「一箭斃命!」

  我抖了一下。「我……我沒殺過人。」

  「總有一天,會殺人的。」

  我默然不語。

  風,揚起了我與他衣擺,亂了絲發。

  好一會兒,我問。「你的腿好了,要離宮?」

  「離宮是一定要的。不過,時候未到!未到看好戲,我是不會這麼早走的。」絕美的臉,又是一陣陰霾,眼裡迸射出狠毒的光。

  好戲嗎?

  我猜不出是什麼好戲。白家與皇家之間的糾纏,非我一時能理解的。我所猜測的真相,或許也是一種假象!

  唉——

  二哥上戰場有一個半月了,上個月,時時捷報,朝堂上一片喜氣,可近半個月,似乎毫無消息了。

  不知二哥和大哥現下如何了。

  「在擔心你的兄長?」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師父清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點點頭。

  他笑。「別太信任自己的兄長,往往傷害自己最深的,便是他們!」他是深有體會吧?

  「不過啊,你二哥好像……被擒了。」猛然一道驚雷,我倏地抬頭。

  「你說什麼?」

  他瞥了我一眼。「沒聽你的皇帝哥哥說起嗎?半個月前,你二哥被敵軍擒住,生死未卜哦。」

  我上前抓住他的衣襟。「你……你說的是真是假?你是如何知道的?不可能!二哥怎麼可能被擒?」

  「我自有消息來原的渠道。不信,你去問那小皇帝吧。」他推開我,整整衣服。

  我抿唇,握握拳頭,轉身即走。

  途中,與一臉蒼白的師兄擦肩而過。

  ***** ***** *****

  直奔御書房,沒有侍衛敢攔著我,連通報都不讓,我闖了進去。

  御書房中只有皇兄一人,批閱奏折,見我來了,他抬了抬頭。

  「身為一國太子,總是如此魯莽,有傷國體。」


  我一掌擊於他的桌案上,問:「太……太傅被擒了?是真的嗎?」

  他不悅地擰眉。「你聽誰說的?」

  「不管是誰說的,我只問你,是真是假?」我心急啊!二哥,文弱的二哥被蠻子擒了,會有什麼待遇?他能熬過殘忍的酷刑嗎?

  「你用這種態度跟朕說話?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他摔下奏折,冷道。

  我咬咬牙,跪於桌案前,哀道:「皇兄,君兒自知有錯,可是……可是太傅他……」

  「被擒了,那又如何?」帝王稍稍舒展了劍眉,道,「行軍打仗,難免有死傷,何況是被俘虜?」

  竟然是真的?我當下臉色蒼白。

  「是何時發生的?為何無人提及?」

  「半個月前,這種事,只能暗下裡解決,否則動搖人心。」漫不經心的話,完全沒有惋惜之意。

  半個月前?那不是狩獵之時?當時……狩獵結束後,皇兄匆匆去了御書房,我以為是為了解決我的事,哪知,竟是有密報!

  半個月!可以發生多少事?

  「皇兄,難道……我們不顧太傅了嗎?」我提高了聲音。

  他沉默了一會,問,「你很關心太傅的生死?」

  「當然!他是我的……我的太傅啊!」我急切地說。

  「太傅可以另找。朕不可能為了一人,犧牲掉千軍萬馬。」

  「但白太傅只有一個啊!」我本想說,二哥只有一個!若沒了二哥,我要別的太傅幹什麼?!

  他瞇了瞇眼,許是看出我的心思。「朕說過,容不得你心中裝了他人!你倒好,心中裝了許多人,將朕至於何地?」

  「皇兄——」我高喊。現下是生命攸關的事,怎麼可以跟這個搭上邊?

  「既然你如此關心他,那——他讓死在敵軍罷了。」無情地扔下一句話,他不再理我,重新拿起奏章審閱。

  我氣得渾身發抖。

  竟然如此無情!一國之君,怎可草菅人命?二哥是我的太傅,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帝王的愛,是可怕的!

  師父,你說的沒錯!

  君王自私如斯,我為何要接受這樣的愛?

  霍地站起,我悶不哼聲地轉身離開。

  「站住!」身後傳來怒喝聲。

  我頓了頓,直挺挺地立著,沒有回身。

  「君兒,鬧鬧脾氣,朕可以容忍,但,適可而止!你回寢宮面壁思過,沒有朕的允許,不得出房門一步!」

  我磨磨牙,不讓淚水掉出來。

  **** **** *****

  回到寢宮,我氣憤地一腳踢翻了香爐,摔壞諸多擺設,更將幔簾扯下數條。湛青湛藍兩兄弟被我的怒氣嚇得不敢靠近,縮在一角。

  我重重地坐於軟榻上,瞪直雙目,默不做聲。

  「太……太子殿下……」是湛藍的聲音,我抬頭,面無表情地道:「回你們房裡去,不要呆在我面前,否則我會找你們出氣。」

  「可是……」湛藍猶豫。

  「出去!」我下令。

  他們二人慢吞吞地退下了。

  一下子,房裡清靜了。

  我身子一仰,躺於榻上,木然地瞪著龍飛鳳舞的梁頂。

  我該如何是好?

  惹怒了皇兄,連救二哥的一線希望都沒有了!皇兄怎麼可以如此蠻不講理?我的心被他佔了一大半,難道還不夠嗎?我不過是一顆棋子,一顆夾在皇家與白家之間的可悲棋子,他要一顆棋子全心全意的愛?

  未免太不公平了!

  呵——

  難道我這一生,只能受皇權擺佈?我生在白家,卻活在皇家。我的心,是偏向白家多,還是皇家多?

  理不清!

  我真的理不清啊!

  我眷戀家人,喜歡兄長,但我同時愛著皇兄啊!撲朔迷離的真相,讓人彷徨,我理不出一點頭緒,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迷失在假象之中?

  不行!

  我不能坐以待斃!

  翻身坐起,我展開右手。當初,父親將一顆棋子放入我手中,在告訴我什麼?命運——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棋子的命運,唯有棋子自己可以擺佈?

  我為什麼不能心裡裝著二哥?為什麼一定要因為愛帝王而捨棄對二哥的親情?親情和愛情可以兼顧,不是嗎?

  兩則並不衝突!

  心一橫,我目光如炬,環視這華麗如金籠的寢宮,我冷冷地笑。

  起身,找出筆墨,在白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個大字,一甩毛筆,用鎮紙壓著,之後,我行動如風,在房裡搜剮一番,打理出一個小包袱,換下一身皇家行頭,找出一件較樸素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將頭髮綁成一條辮子,背上包袱,沒有留戀,飛身上房梁,揭了琉璃瓦,上了屋頂,出了房。

  立於皇宮頂,我鳥瞰整個皇城,這華麗的金籠,束縛了我的羽翅。今日,我定要飛出樓閣,衝往蒼穹,任意遨遊。

  憑著二十年的功力,運起上層輕功,我如風般地躲過層層御林軍,用了半柱香,出了皇宮。

  立於京城的街道上,喧嘩的街頭,對我來說,真是恍如隔世。陌生如斯啊!

  回頭,望望那金碧輝煌的皇宮,我揚起一抹叛逆的笑容。

  用深厚的功力,磨平了一塊玉珮的表面,再也看不出上面的龍鳳圖騰,雖然折了價值,但拿到當鋪,換的銀子還是有上百兩。

  買了幾件普通衣物,換下了身上對尋常百姓而言仍是過於華麗的衣服,之後,買了一匹千里駒,不帶一絲留戀,我衝出了京城。

  心,是激昂的!

  我不知道,當皇兄發現我離開京城,去了邊疆後,會有何反應。但為了二哥,我一定要趕去邊疆。

  皇兄,君兒無法自私,無法捨棄親情。我只是一介凡人,天大地大,我不可能只為了一個人而活!

  恕君兒任性,私出皇城!

  皇兄——

  只要太傅平安,君兒即會回宮!

  **** **** ****

  御花園中,百花爭艷,彩蝶飛舞。

  熏著微風,我微微睜開眼。陽光,有些刺目,抬手擋了擋。

  身後,有人接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下朝了?」我懶懶地問。

  來人坐下,將我攬入懷中,三十而立的俊臉十年不變。唉,養生有術,保養得真好。

  我向後一靠,張口,吞下他餵我的葡萄。

  「整日睡懶覺,你呀,毫無長進。」語氣是寵溺的。

  我打了個呵欠。「若你晚上需求少些,我便不會老瞌睡了。」自從我回宮數日,夜夜被他壓在身下肆意妄為,哼,還說我貪睡呢!晚上睡眠不足,當然只有白天補眠了啊。

  「近日看你若有思,在想些什麼?」他輕咬我的耳垂,手又開始不規矩地往我衣裡探去。

  我沒有阻止,捻了一朵花,放在鼻下嗅嗅。

  「想知道?晚上讓我壓你一回,我便說。」

  話落,立即受到懲罰。這個霸道的男人,容不得他人放肆!胸口的紅果被他捏得有些疼,我皺皺雙眉,抓過他的另一隻手,放在口裡啃。

  「真小氣!憑什麼一直是我被你『吃』啊!」我不滿地嘀咕。

  「在外這麼些年,專學些旁門左道。」

  什麼?這就叫旁門左道?我抬眼瞅瞅他,邪邪一笑。「真正的旁門左道,我還未施展出來呢。你想試試?」

  「別轉開話題。」他擰眉,一如以前般充滿危險的氣息。

  我撇撇嘴,挑枝一指這皇宮。「這裡呀,有太多回憶,以為忘了,可回到皇宮,還是能記起很多回憶啊。」

  「哦?」他撫著我的發,我舒服地咕噥幾聲。

  「少年不經事,總愛追根究底,陷於情感中,無法自拔,又愛自尋煩惱,真正幼稚。呵呵,可那些愛啊,恨啊,彷彿如昨夜遺夢,餘韻殘存,可笑又可悲呢。」我感慨而言。

  他默然不語。似乎也勾起了許些回憶。

  因為年少,所以不成熟,不成熟便傷害了很多人,任性妄為,造成許多悲劇?現在呢?我與他都成人了,是否依然不成熟?

  「皇兄將我心裡牽掛的人,一個個清除了,可皇兄自己的心裡呢,是否只有君兒一人?」我流轉雙目,嫵媚地眨眼。

  他閃了閃神,捧住我的臉,重重地吻下。

  我張開口,讓他深入。

  輾轉反側,吻得纏綿,之後,放開,氣喘吁吁。

  「你要求公平?朕可以許你。」他不捨地磨磨我的唇。

  我閉眼,滿是享受,心中冷冷地嘲弄。

  皇兄啊,你是帝王,永遠都做不到公平!

  永遠都做不到!

  少年時的傷痛,一直延續到青年!

  一次離宮,重返家門,卻陷自己於彷徨中。

  二次離宮,飛往戰場,不料最終斷了兄弟情,送了親人的命!

  三次離宮,飄零江湖,尋尋覓覓,冷冷清清,虛度光陰,受盡世間冷暖,可終是回到帝王的身邊,千般寵愛,抵不去過往的悲痛!


  淡淡一笑,我浮出多情魅人的笑容,圈住他的頸項,我柔聲道:「那,你可得有心理準備啊,皇兄,君兒定會向你一點一滴地討回來。」

  

  ——《完》

  

  嘿嘿嘿,各位,不好意思,偶偶偶將白漣君系列重新劃分部數了!

  也就是說:

  第一部是《憶少年》

  第二部是《憶王孫》

  第三部是《少年游》


  如果有第四部就是《阮郎歸》

  

  咳,因為發現寫到目前,已經有十四萬字了,可以劃分成兩部,汗,找了一大堆詞牌名,發現《憶王孫》挺附第二部的,嘿嘿,於是乎,第三部才是正式的小白出遊記,所以《少年游》要重新命名啦!所以,目前這個標題是錯誤的,咳,不過我就先掛著,接下去要開媽寫第三部了,名字還是<少年游>,另外,我會先修改前兩部,因為有些東東可能有錯誤,要進行通篇仔細的整修,畢竟目前貼在網上的是草稿咩!

  所以,咳,會有幾天沒文啦!

  最後,貼切題的一首詞(隨便作滴說,厚):

  

  《憶 王 孫》

  ——清尊

  滔滔江水憶王孫,斷橋冷邪斷誰魂?絲竹酒劍舞鳳城。月黃昏,孤鴻萬里莫思君。



相關系列文:
白漣君第一部:憶少年
白漣君第三部:少年游
白漣君第四部:阮郎歸(完結)

[ 本帖最後由 cathysst 於 2013-6-22 21:24 編輯 ]

TOP

I love this so much~~~~

TOP

卸卸分享
雖然有些看不懂

TOP

噢噢噢 文中提到的人都想看他們的故事 
好看阿

TOP

超好睇, thanks for sharing ^^

TOP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4-5-17 21:42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456985 秒, 數據庫查詢 8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