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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滿清吸血酷情(吸血鬼傳奇) BY:林淮玉

滿清吸血酷情(吸血鬼傳奇) BY:林淮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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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清吸血酷情(吸血鬼傳奇)

作者:林淮玉


【簡介】

要不是弟弟亟需用錢,她也不會鎮日愁煞心
咦!?冀王府在找尋天命十一年子時出生的女子
賞賜重金?為了銀兩赴湯蹈火她也去
更何況只是侍候一位貝勒爺……

什麼婢女!分明是幌子,不過要她一命換一命罷了
先是賜她香花浴、緞質綢衣,命她當晚即得進房獻身
雖然病重的貝勒爺不忍傷害她好心要放她走
可想起娘和弟弟,她終究硬不下心腸離去……
斯文體帖的貝勒爺為何到了晚上彷若換了個人?
本以為她可以藉他身子虛弱無力行房逃過一劫
怎料他一雙邪魅的眼灼熱得嚇人,直朝她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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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一幢陰森詭譎的古堡中,住著一群非人類。為何這麼說呢?因為他們雖擁有一般人的外貌,卻有尋常人沒有的特殊能力。

  比如說,他們可以長生不老,不必上塑身中心、美容院便可永保年輕貌美。

  噢,他們還可以不受空間的束縛,任意穿越時空到任何時間、地點。他們可以早上在美國的紐約和奧黛莉赫本吃「第凡內的早餐」;中午再到法國和法王路易十四的情婦來個午餐約會,晚上再到廣寒宮和嫦娥來個月圓人團圓。

  啊!還有,他們不用整形就可以輕輕鬆鬆易容成另一個人的形貌。

  最重要的一點,他們的食物十分特別——飲用新鮮的人血!

  只要他們露出迷人的尖牙往人類的頸項一咬,新鮮的食物就源源不絕地進口。而且他們還可以選擇讓獵物一咬斃命,直接升天,抑或是讓獵物成為他們的族人,大夥兒一家親。

  他們是誰?他們便是人人聞之喪膽的吸血鬼家族——莫里西斯家族。

  不過他們也不是完全沒弱點啦,就像現在,他們便陷入了愁雲慘霧之中——

  「趁著你們今天都在,我有話對你們說。」一位莫里西斯家族的長老露出尖牙,語重心長地對家族中一群年輕吸血鬼道:「前些日子,我幫你們用塔羅牌推算了一下……」

  其中一位微一抬頭,利眸射出寒光,語氣仿若千年寒冰:「你該不會又想耍我們吧?」哼!上回他也是用什麼塔羅牌占卜,說會遭逢大劫要大家避難,結果呢?什麼鬼事也沒發生。

  「這次不同。我算了好幾次,結果都相同,你們千萬不可大意。」長老一臉擔心地看著大家,隨即像想到什麼似的,從懷裡掏出一顆水晶球,用黑袍的袖口擦了擦;接著,他念了一段咒語……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水晶球由原本的透明澄澈忽地轉為一陣混濁,待那煙霧散去,裡頭出現他們的居所——古堡。古堡長年無人煙,陰森可怕自是當然,可奇的是,古堡的上頭竟籠罩了一層層黑色迷霧,而且有愈來愈往下的趨勢……

  原本個個閒散、毫不在意的眾人這會兒終於肯將注意力移往一旁急得快冒煙的長老身上。見到那水晶球顯示的異象,大夥兒終於面露一絲疑惑,等著聽長老的下文。

  長老指著水晶球說:「相信你們都看到啦,種種異象再加上我用塔羅牌所占卜的結果顯示——你們將會有個大劫數,如無法及時化解,恐怕……」

  一見他打開話匣子又不知要說到哪裡去了,另一位陰氣逼人的吸血鬼微扯嘴角、露出尖牙,尚未開口,識趣的長老立刻巧妙地轉移話題:「要……要化解劫數其實不難。我們雖非人類,可也是得結婚生子才能延續莫里西斯家族的下一代,正好這一次的劫數我……」

  「講•重•點!」大家這一次十分合作,一起露出尖牙向他咆哮。

  「好好好!我說就是了。」掏掏耳朵,長老不滿地叨念:「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快•一•點!」

  「只要能找到你們的命定新娘,讓他們成為我們的族人,就可以逃過劫數!」長老嚇一跳,立刻將化解的方法一口氣說完。

  「嗟!早說嘛,不過是要去咬人類的脖子一口,我還以為是類似去吸死神的血這種困難的任務呢!」其中一人語帶不屑地道。

  「事態緊急,你們可得趕緊出發才行。」長老忙著催促。

  另一人頭一偏,表情一看就知道耐心已經用完,冷冷地問:「長老,你是不是忘了告訴我們什麼?」

  咦?我都說啦……啊!我曉得了。長老露出了然一笑,朝大家揮揮手,「路上小心喔!」

  「長•老!」眾人頭上一把怒火,再次朝著他怒吼。

  也許是被這麼一叫,他一拍頭,這才想到忘了告訴他們一件重要的事。「別這麼小氣嘛,我不正要說了嗎?」

  他清了清喉嚨,「你們這次得易容成人類到命定新娘所在的時空去找到他們,才能化解你們的劫數。」

  「廢話,不然穿著一身黑袍不嚇死人才怪!」

  「呃……」長老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乾笑:「嘿嘿嘿!」

  「長老,快告訴我們正確的時代和新娘的長相!」衣袖一揮,裡頭最不多話的一位開口了。

  要命!他最怕的鬼就是他了。「喔。」他閉眼再次念了一段咒語,一陣煙霧乍起,水晶球裡霎時出現一位位分屬不同時空的俊男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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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順治年間春風含笑,綠野如茵,正是人間難得好時節。

  位於北京城近郊的烏拉納喇冀王府,此時亦是花木繁茂時節—─冀王府的奕劻貝勒住的「仙繪樓」更是府裡風景絕勝之處;奈何一向雄赳赳、氣昂昂,俊逸非凡的奕劻貝勒卻染上了怪病,一病就是一個月,群醫束手無策。

  看著奕劻貝勒的氣色一天蒼白過一天,府裡上下無不長吁短歎、死氣沉沉。

  生怕年輕的貝勒爺兩腳一伸,樹死猢猻散,所有的好日子將提前結束。

  「可怎麼好,再這樣下去劻兒恐怕兇多吉少。」

  說話的是烏拉納喇王爺的福晉——麥氏,她就只生下奕劻一個兒子,丈夫早逝的她,兒子是她唯一的依靠。

  「福晉,您看要不要請族裡的薩滿來替貝勒爺瞧瞧?」

  薩滿是他們滿族人十分信仰的活神仙,法力無邊,倘有疑惑不解之處通常會去求助於薩滿,薩滿是天地神鬼和信眾之間的橋樑,在人們無計可施時往往可以提供一些意見。

  如今,奕劻貝勒的病再拖下去將更難以預料,福晉只得死馬當活馬醫,姑且一試。「好吧,你去請薩滿來。」

  總管多格銜命立刻把薩滿請來,薩滿盤腿坐在一張神桌桌底板裡,由四人抬進府。

  薩滿走出桌底板往貝勒爺床榻望去,蹙眉輕歎:「爺病得不輕。」把了脈後又再次搖頭。

  福晉聞言不由得悲從中來,「劻兒才二十八歲,正是盛年,如果就這麼一走,豈不可惜了。」

  「是不是真的無藥可醫了?」多格憂心如焚問道。他才剛娶妻,要是主子有個三長兩短他可慘了,捧了多年的飯碗砸了不說,連住的地方也成問題,所以他多麼希望貝勒爺的病能痊癒。

  薩滿沉思半晌,遲疑了許久才道:「也不是無法可試……只是……」突然住了口。

  福晉和多格見情況似有一線生機,異口同聲地問:「快告訴我們有什麼方法可救貝勒爺的命?」

  「找一名女子……此女必須是未經人事的處子,讓女子與貝勒爺交歡,在合歡的那一刻,貝勒爺體內的病氣便會悉數過給對方,貝勒爺身子的病即可痊癒,而由該名女子代貝勒爺赴黃泉。」薩滿嚴肅的陳述。

  一旁的福晉和多格傻了眼,因為他們未曾聽過這麼奇特的治病方法。

  「真能有效嗎?」福晉問。

  「當然不是單純男女交歡而已,在交合前必須先讓貝勒爺服下『再生散』,半個時辰後再行房,自可達到重生的目的。」薩滿說完話由袖口拿出一瓶藥散,來冀王府前他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多格續問:「要合歡幾次才能將貝勒爺的病氣完全過進對方體內?」

  「不能少於七次。」薩滿遞上再生散。

  福晉接過後抖聲喃語:「要上哪兒去找願意替劻兒受死的女子?」

  「這個女子除了一定要是處子之外,還得是天命十一年太祖武皇帝努爾哈赤賓天日子時出生的貌美少女。」薩滿更深入的交代。

  「為何一定要是太祖皇帝賓天日出生的閨女?」範圍如此狹小實在很難尋覓,福晉心裡全無半點頭緒。

  「這再生散是太祖賓天夜裡聚日月菁華所提煉而成,為純陰而尊貴的換命散,只有那夜出生的貌美女子的身體能成藥引,以其命換貝勒爺尊貴的生命。」薩滿道。

  薩滿走後,福晉憂喜參半的盯著病床上的奕劻。「劻兒,額娘已無法可想,只有試試薩滿給的法子,你可有什麼意見?如果你不反對的話,額娘現在就讓多格替你買姑娘去。」

  躺在床榻上的奕劻困難的睜開眼,轉動不甚有神的眸子看向福晉。「額娘,人生在世總有一死,實不必以無辜姑娘的命換我的命。」

  「你是大清的貝勒,又替我大清皇朝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你的命是價值連城的,若一名女子的死可以換得你的生,無論如何都要一試。」福晉私心地道。

  「這對替死的姑娘來說十分不公平。」奕劻氣若遊絲的說。

  「我會先在漢族女子裡尋找,額娘不會強要人家,額娘會給她家裡一筆錢,一定讓她心甘情願的交付身子。」她並不冷血殘酷,甚至可說是個樂善好施的人,今日要不是獨子患了這樣的死症,她逼不得已,只有犧牲別人家女兒的命了。

  「額娘,這和殺人有什麼兩樣?」奕劻並不同意。

  「你莫心煩這事,我會張羅,你只管好生休息。」她握了握兒子的手溫柔的安撫。

  「如果天要收回我的命也是莫可奈何的,我不想與天鬥,這是宿命的安排。」奕劻不想害人。

  「放心,額娘不會白白要人付出性命,額娘會拿黃金白銀做補償。」她再一次保證。

  奕劻閉上眼睛不再與額娘強辯,他虛弱極了,知道自己的命將絕,他希望在額娘替他找來替死女子前早早歸陰倒也乾淨,別糟蹋了人家姑娘家清白的身子、奪去她的性命。

……☆☆☆

  杏花醉人,綠荷含香,楊柳下湖邊的石頭上坐著一位美麗的少女,女孩翦水似的眼瞳兒卻含愁帶怨、翠眉緊鎖。

  「憐星、憐星!原來你在這裡。」女孩的朋友朱詠嵐氣喘吁吁的奔來。

  沈憐星是前明朝左都御史沈毅的孫女,對於祖父殉節而死的事跡她常感佩於心,常假想換作是自己是否也能慷慨赴義而不皺眉?

  朱詠嵐也學沈憐星坐在石上朝碧波清湖望去,憂心地道:「我聽你娘說耿星的買藥錢和學費又沒著落了。」

  沈憐星晶瑩的黑眸閃過一絲悲淒,吐氣如蘭的道:「家裡能賣能典當的值錢東西全賣全典當了,生活的艱辛並未因此而減少一分。」

  朱詠嵐附議:「是啊,我家裡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我家裡就只有我和爹娘,沒有兒子非要我們這些做女兒的撐著才能活下去,誰教這個世上大多數人是重男輕女。」

  沈憐星苦笑了下,其實她並不因爹娘多疼耿星而自怨自艾,相反的,她自己也很疼耿星,耿星懂事又乖巧,任誰都忍不住要心疼他。

  她望向蒼穹,「有什麼法子可行,而我卻還沒想到?」

  朱詠嵐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大叫:「憐星,你可是清賊努爾哈赤死去那夜出生的?」

  沈憐星輕頷首。

  「子時?」朱詠嵐又問。

  沈憐星再點頭。「為什麼突然問這些?」

  朱詠嵐高興的笑臉霍然又垮了下來。「你一定不會肯的。」

  「肯什麼?」朱詠嵐的話挑起了沈憐星的好奇。

  「替滿賊走狗做事啊!」

  沈憐星猜測朱詠嵐的意思,「你是說到滿人家裡做事?」

  朱詠嵐點頭如搗蒜。「剛剛我經過什剎海時,聽街上的人說烏拉納喇冀王府廣徵努爾哈赤死去那日子時出生的女子進府做事,我就想到你是那日出生的,如果他們願意用你,你家裡的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為什麼一定要是那日出生的女子?」沈憐星不解的問。

  朱詠嵐聳聳肩。「誰知道滿賊心裡在盤算著什麼,大概是迷信吧!」

  「迷信?」

  「嗯。聽說那個奕劻貝勒病了很久,瞧了許多大夫都沒啥起色,或許這回請的丫環是要伺候他的吧!」

  「若為伺候久病的貝勒,找的丫餐不該是努爾哈赤死去那日出生的女子,這多不吉利啊!」

  朱詠嵐懶得花這個腦筋細想,她大咧咧地道:「就當他們奪了咱們的江山,得意忘形變態了起來,準備自取滅亡。」

  沈憐星站起身往小徑另一側走去。

  「你要去哪兒?」朱詠嵐跟上去。

  「到什剎海看看。」

  「你不會真想進冀王府工作吧?」

  沈憐星認命的苦笑。「如果這是唯一能改善家裡困境的方法的話,我別無選擇。」

  ☆☆☆

  努爾哈赤賓天日子時出生的女子非常難找,整個北京城好像那晚根本沒人生孩子似的,不是早一天就是晚一天,心急如焚的福晉在大廳裡踱著方步,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我屬意先找漢人女子來試試的,現下就連咱們滿族和蒙古族裡頭也遍尋不著。」福晉這二日心頭總有不祥的預兆,生怕她的劻兒就要離她而去,再也喚不回了。

  一旁的丫環菊香也為主子的病擔憂。「貝勒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福晉看了一眼菊香。「我現在可沒那麼樂觀了,都三天了卻連個對象也無。」

  「福晉,您千萬別灰心,貝勒爺的命如今只有您能救了,咱們這些做下人的真是只有一籌莫展的份。」菊香說。

  福晉又歎了口長氣。「要不是王爺早逝,現下我也不用像隻無頭蒼蠅似的亂竄,連個可以倚靠的人也無。」

  「福晉,您可要撐下去。」菊香覺得福晉一副快病倒的樣子很是心焦。

  這時,總管多格由廳外奔入。「福晉,奴才替貝勒爺找到解藥了。」

  福晉喜出望外。「此話當真?」

  「奴才就是向天借膽也不敢騙您。」多格笑開了眉。

  「人呢?」福晉忙問。

  「人此刻就在小抱廳裡等著。」

  福晉快步移動步伐通過回廊進入小抱廳,坐在椅子上候著的少女旋即抬首與她相望,身子徐徐的站起。

  「你是太祖武皇帝賓天日子時所生?」福晉想先確定這部分。

  少女頷首戒慎的看著她。

  她寬了寬心,生辰是最難符合的部分,眼下少女正好是太祖武皇帝賓天日子時生辰,真是天助劻兒!

  見她生得纖麗靜美,該合薩滿巫師的說法。

  「叫什麼名字?」福晉緩緩問道。

  「沈憐星。」沈憐星不卑不亢的迎視面前的中年美婦。

  「家裡有什麼人?」最好是窮人家,窮和貪才能用錢打動。

  「娘和弟弟。」沈憐星自始至終都覺得踏入冀王府像是做一場夢,夢境中華屋美服都離現實生活很遙遠。

  「你可知來此是為什麼?」福晉問。

  「憐星不知。」

  福晉看了多格一眼。

  「你是來伺候貝勒爺的,貝勒爺身子骨不好,奉湯奉藥需要個手腳伶俐的丫環伺候。」多格插口。

  沈憐星狐疑的思索多格總管的話,冀王府不可能沒有手腳伶俐的丫環,他們又何須大費周章再找她來?

  「我們不會虧待你的,家裡的一切冀王府會照應著,包你一家人吃好穿好,要什麼有什麼。」

  這番話更是讓沈憐星疑竇頓生,福晉的話不像同丫環下人會說的,倒像是收買人心的話。

  「沈姑娘隨我來,一會兒梳洗休息後準備用午膳。」多格向沈憐星示意。

  一走進廳外,沈憐星才仔細打量起冀王府來,畫棟飛簷、花木扶疏,五步一閣、十步一樓,十分華貴。

  她隨著多格向前走著,走入花叢,一聲聲鳥兒啁啾傳入耳裡,清脆非凡。

  他們走進花叢盡頭的一處大廳屋,多格先是清了清喉嚨後道:「貝勒爺在這裡養病,你的房間在右側西暖閣。」

  沈憐星推了推西暖閣的門,嚇了一跳。「這不是下人房?」

  多格老實地點頭。「不是,下人房哪有這麼大、這麼漂亮!這西暖閣是薄蘭格格還沒嫁人時所住的房間,現在空著。」

  「我只不過是伺候貝勒爺的下人,住這麼好的上房有失身份。」沈憐星直覺這一切不尋常的透著古怪。

  「貝勒爺病了,你必須就近看顧他,這個房離樓上貝勒爺養病的房間近些,現在是非常時期也就不論身份地位了。你只管安心在這兒住下,把貝勒爺好好伺候著,繁文縟節的事你不用管。」多格淡然地道。

  「原來伺候貝勒爺的下人呢?」

  多格機警的道:「還是一樣,只是多個人全天候看著。」

  沈憐星說不出哪裡怪,就是覺得大家並沒有向她說實話。

  「我什麼時候開始工作?」她問。

  「隨時。」多格躊躇著怎麼開口讓她心甘情願的拿命換貝勒爺的健康,他自認不是一個太有說服力的人,只得船到橋頭自然直。

  多格走後,沈憐星抱著簡單的行李推開西暖閣的門,綠窗明幾十分淨雅,格格房自是不同於平民女的繡閣。

  這時,一陣敲門聲劃破沈憐星莫名的不安。

  開了門,是府裡的俏丫頭。「姑娘,福晉要你上樓看看貝勒爺躺得舒不舒服。」

  沈憐星讓這突如其來的要求驚愣了一下。「現在去嗎?」

  丫環笑笑地點頭。「福晉要你立刻去。」

  沈憐星硬著頭皮走上樓,方才進這廳屋時看廳屋外高掛著「仙繪樓」三個隸書字的匾額,樓高兩層,原來二樓是貝勒爺養病的地方,怪不得此萬花深處忒地清幽。

  ☆☆☆

  沈憐星輕輕推開奕劻貝勒爺的房門,走進屋去。畢竟是皇族上流人物的地方,有著四面的琉璃窗,而此時大概怕日光影響病人修養,用綢絲遮著。

  她走近床炕,炕上躺著面無血色的奕劻貝勒該是病得不輕。她聽過一些他的事跡,當年進關時他是個少年英雄,今日由床炕上的病態依稀可窺出從前威武馳騁助主馬上得天下的英姿。

  雖他是滿人,她該恨他的,可見他蒼白可憐的模樣,不免燃起惻隱之心。

  突地,被盯著瞧許久的人睜開眼逡巡注視他的目光,迎上她滴溜動人的黑瞳愣了一下。

  他大膽的注視慌得她打了個冷顫。

  「你是誰?」他虛弱的問。

  「沈憐星,福晉要我來伺候你。」在滿人面前,她不想將姿態放太低。

  「你是漢人?」他知道額娘的計劃,如此美人難道真要為他送命?

  沈憐星點點頭。「正好符合福晉挑剔的要求。」

  「你不明白?」

  她微愣。「不明白什麼?」

  「你當真以為我額娘買下你是為了伺候我?」他略喘的問。

  「我知道我不值。」她垂眼。

  「不是你不值,是我的命不值。」奕劻擠出一抹難得的笑,這笑裡有自我調侃的意味。

  「你是貝勒爺,命怎會不值?」她微諷的喃語。

  他也不以為忤,反而說:「你快快乘機逃命吧!如果可以的話,帶著家裡人一起逃,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沈憐星困惑的看著奕劻,懷疑他是不是病糊塗了。

  他喘得更急了。「我不是要……嚇唬你……在我死之前……你的命是準備拿來換我的命的。」

  她駭住。「你說什麼?」

  「我病入膏肓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我……除非你……」

  「除非我怎樣?」她急著問。

  「除非你……你與我交歡……在合歡時我因服下再生散,所以能把病氣過進你體內,合歡七次之後你替我死,我則重生,明白嗎?」他止住話凝著她的眸子睇著。

  他的話引得她心跳加速、羞紅了臉,訝然得不能言語。不敢相信她之所以被買進王府裡,竟是為了與貝勒做淫穢的苟且之事,「你既已明白,還不快走!」他粗哽的說道。

  「你肯放我走?」她不相信世上有這麼好心的滿人,她是漢人,看多了滿人加諸在漢人身上的殘酷,現下聽了他的話覺得十分不真實。

  「我知道我……就要死了,但誰人無死?早晚而已,我額娘就我一個兒子,她自然會捨不得我,可時間久了,她會習慣的,悲傷自會慢慢淡去。你走吧……再慢就來不及了,今晚……我想他們會利用今晚……」

  下意識地,沈憐星轉身逃回西暖閣,心頭仍是震撼不已,看來她是上了賊船了。

  菊香在外頭喊她:「沈姑娘,用午膳了,你是要到花廳裡吃或是待在房裡吃?」

  她開了門,「在……房裡。」

  菊香端著托盤進入,熱絡的招呼她,好像當她是府裡最尊貴的客人。「姑娘見過貝勒爺了嗎?」菊香問。

  沈憐星力持鎮定的頷首,一面握著筷子試圖自在的扒了口飯往嘴裡送。

  「貝勒爺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好主子,如果就這麼死了真可惜。」菊香長歎了一口氣。

  「貝勒爺生的是什麼病?」

  「也弄不清楚,全北京的名醫都來瞧過了,連皇上也讓御醫來診過脈,就是沒有結論。」

  沈憐星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塊雞肉,友善的問:「菊香姐吃過了嗎?一起用吧!」

  「不了,我一會兒和其他下人一起吃。」菊香婉拒。

  「貝勒爺的病有多久了?」

  菊香想了想後道:「個把月了吧!算一算到今天正好滿一個月,福晉煩得老了許多。」

  「如果我不願意救貝勒爺呢?」她開門見山問。

  菊香沉住臉。「你家裡恐怕會死很多人。」

  「你說什麼?」難道會連累九族?

  「我明白你心裡有多麼不情願,換作是我也會是千百個不情願,你是漢人,要你為滿人而死更是難上加難。」菊香再歎了口氣。「可你進了冀王府,你要不就不要進來,既然來了,又讓福晉知道你是合適的人選,她更不會放你活著離去,你的家人自是福晉逼你就範的辦法。」

  沈憐星放下筷子,惆悵的低語:「我明白了。」

  「不過你也別太悲觀,薩滿雖是這麼說,也不一定會死。或許你和貝勒爺全平平安安活了下來,總之今晚你是免不了要和貝勒爺行周公之禮的。」

  「周公之禮是夫妻之禮,貝勒爺……沒有妻妾嗎?」

  「貝勒爺還未娶妻,何況就是娶了妻也未必是太祖武皇帝賓天日出生的女子。」

  菊香雖是個下人倒是說出了事實,沈憐星咬了咬下唇,自己一條賤命如能換得一家人翻身過個安樂的日子,倒不失為合理的交易。

  菊香見她沉思不語於是她:「姑娘,你還是不願意嗎?」

  她回過神,淡淡的看了菊香一眼。「怕只怕你們薩滿法師的話不靈,貝勒爺沒活下來,我也沒死。」

  菊香不敢想有這個可能性,若如此,福晉不知怎樣傷心欲絕呢。

  「姑娘放心,咱們滿人的薩滿靈得很,貝勒爺度過此劫定會長命百歲。」

  沈憐星並不關心奕劻貝勒是否長命百歲,她只擔心薩滿的話是胡言亂語,她既失了身子的清白,貝勒爺還是聽天命病歿了,她的腦袋、家人的腦袋保是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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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福晉一聽菊香說沈憐星答應了捨己救奕劻的事,笑開了眉。「沒想到漢人裡也有如此勇敢的女娃。」

  「這下子福晉可寬懷了。」多格在一旁說。

  「我怕夜長夢多,萬一她又反悔,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福晉的想法也是大家的想法。福晉完全是一個做母親的私心,而府裡其他人則是怕丟了飯碗,他們深知萬一貝勒爺一死,他又無子嗣,樹倒還會有乘涼的地方嗎?

  「奴才這就去安排。」多格準備退下。

  「慢著。」她想到什麼忘了交代。

  多格止步。「福晉請吩咐。」

  「雖然沈姑娘不是我烏拉納喇家的媳婦,可今晚和貝勒爺一塊後就是貝勒爺的人了;縱使她的生命不長,也不能委屈她,賜她香花浴和新衣,我要她黃泉路上走得體面些。」福晉感性地道。

  「喳!奴才這就立刻去辦。」

  多格退下後,福晉對著菊香道:「我想去仙繪樓瞧瞧貝勒爺。」

  另一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沈憐星,任人擺佈的沈憐星,除了等待夜神的降臨什麼也不能做。

  認清事實後的她就不再遲疑,反正最壞的情況是一死。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若死了,後娘和耿星橫豎也會有好照護,這是福晉給她的承諾。

  用了晚膳,掌燈時分,兩名小廝提了大桶水隨著菊香進西暖閣。

  「沈姑娘,福晉要你洗了香花浴,換上新衣到貝勒爺房。」

  菊香將旗衣旗服擱在床炕上。

  「我不穿你們滿人的衣裳。」這是她的堅持,不想對不住殉國的祖父。

  菊香一語中的地道:「姑娘莫在這節骨眼上硬氣了,福晉要你穿上新衣是好意,你馬上就是貝勒爺的人了,何必在這事上和福晉過不去?」

  「你們不會明白的。」亡國的不是他們,他們如何能體會?她不打算讓步。

  菊香沒轍的聳聳肩,不知該拿什麼話來說服沈憐星。「新衣服我還是擱在這兒,要不要穿你自己決定。」

  菊香和小廝離開後,她滿心忐忑的緩步走向放著大木桶的屏風後,除去身上的衣物,將身子沉入浮著美麗花瓣的浴桶,生平第一次這麼享受的泡香花浴,卻可能是她人生的最後一次。

  洗完香花浴,她毫不猶豫的穿上由家裡帶來的衣裳,她發誓就是死也要穿著漢人的服飾。

  她坐在床舖上靜靜的等待,仔細聽著樓上可有什麼動靜,她只是個平凡人,無法做到超凡入聖的境界,死亡對她而言的恐懼,不若和陌生男子做那件事來得強烈。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門扉傳來響聲,菊香推門而入,謹慎的看著她。「姑娘,貝勒爺已服下了再生散,就等你……姑娘可準備好了?」

  沈憐星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氣,這對未曉人事的黃花閨女而言無疑是另一種酷刑。

  她上樓走進奕劻的房,房裡燃起了紅燭,乍看之下讓人有大紅喜事的錯亂。

  福晉走向她握住她的手,感性的道:「劻兒的命全拜託你了,我知道自己說出這種交換條件很自私,但請原諒我一個做母親的私心,我烏拉納喇祖上會保佑你沈家一家大小平安、富足。」

  沈憐星不知該說什麼應酬話,水漾眸子轉了轉。

  福晉揮了揮手將一干閒雜人等全叫出房,留下沈憐星和躺在床上的病人。

  她呼吸一窒,踱向床舖,早晚要面對的,癡站在此不是辦法。她掀開床幔盯住床上的男子,大概是有紅燭照著的關係,他今晚的氣色好得不像病人,一點病容也無,倒像正安睡做好夢的正常人。

  她脫下鞋,輕手輕腳的爬上床。

  該怎麼開始?她一點概念也無。

  正當她煩惱之際,床上的他猛地自床上坐起,令她險些尖叫出聲,眼明手快的他,先一步摀住她的嘴。「不准出聲!」

  她無助的點點頭,他才放開她的手。

  他眸底閃過奇異的詭笑。「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她微微酪紅著臉,白皙的頸子也染上粉紅。「我……不知道。」

  他斂起詭笑,粗嘎地道:「脫下衣裳。」

  她吃驚的瞪大眼,「什麼?」

  「不然就穿著衣裳做也行,不過沒見著你赤身的模樣,我很難亢奮起來。」

  他慵懶的邪笑。

  沈憐星困惑的看著他,莫非他在夜晚會變了個人,怎和她在白天時所見的貝勒爺不太一樣?

  模樣相同,氣質、神韻卻很不同。

  「瞧你羞怯的模樣,該不會在床上像條死魚似的吧?」他伸出猿臂,不由分說地將她一把扯入懷裡……三兩下就要脫下她的衣裳,沈憐星駭住,死命想往床角縮,欲拉住身上的衣襟。

  「你說可以不脫衣裳的,為何食言?」

  「我改變主意了,不看你的身子我無法要你。」說完,快速地扯下她的外衣及抹胸,她的掙扎完全無效。

  只見她兩頰飛紅,心跳劇烈,楚楚可憐的模樣我見猶憐。

  狠心的他完全漠視她的眼淚,一手制住她掙扎的雙手,一手不住的在她身上撫觸,黑眸炯炯的鎖住她。

  「不要這樣……」她哀求。

  「我叫你逃走,你為什麼不逃,現在……太遲了。」他惡狠狠的道,一邊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垂首覆上她的唇,狂肆無情的蹂躪她嬌嫩的唇瓣。

  她禁不住這樣的侵犯,想避開他的唇,卻反而讓他的舌尖乘隙滑入她,狠狠的吸吮她的馨香,待他吻夠了她的唇,唇舌轉而攻掠她瑩白如玉的胸脯,狂情吮吸著,略施壓力的嚙咬。驚愕的沈憐星完全受控於他的蠻力之下,茫然無措的任他狂奪豪掠……被這狂肆的舉動驚駭住的沈憐星睜大杏眸,口中發出低低的懇求:「如果……你只是要我的身子好除體內的病氣……請你速戰速決……不要這般折磨我!」

  有的時候他並不是個好情人,端視他的心緒而定,憐香惜玉那一套他不屑為之,也沒有耐心。加上渾身幾要焚燒的慾火,明顯勃起的下體,滿心充斥著挺入她體內的衝動。

  他已很久未近女色了,基於某種原因,他的身體在這部分是寧缺勿濫的。而現下,他手中撫弄的青澀胴體,羊脂白玉似的,雙腮上漾著美麗的粉紅。

  他加重手指的力道,恣意的褻弄她的純真,漆黑如墨的眸子閃著灼灼的光芒,本想無傷大雅的輕薄她便罷手,可堅挺的勃起卻在臨爆邊緣。

  「為什麼這樣……待我?」任人擺佈的她連一絲自尊都無法護持了,折磨她身心的奕劻貝勒沒有白天的仁慈,現在就像個可怕的天魔。

  他突地攫住她的腰肢,將她的身子往懷裡貼,蠻橫的以嘴戲謔地舔著她崩緊的乳尖,凝脂玉乳在他眼裡成了助長他興奮的銷魂物。

  「你們漢人不是很有骨氣、很有志節嗎?怎麼甘願留在此被男人玩弄?」他諷嘲道。

  沈憐星喘氣,他粗魯的抓握已讓她的乳房疼得教人擰眉,熱乳在他五指的擠捏下泛出紅霞。

  「唔……啊……」咬緊的下唇還是逸出了疼吟。

  「叫你逃你不逃……你是自找的。」他冷哼著。

  他分明只想教她難堪。「你到底……想要怎樣折磨我?」

  奕劻著魔的盯住微張著櫻唇喘著氣的沈憐星,她愈是倔強不從,愈是挑起他天生野蠻的征服心。

  「女子碰上我沒有一個不淫蕩的,哪一個不被我撕下貞潔的假面具。」他低啞的冷語。

  「你根本……根本沒生病,你騙了所有人。」她含恨的說。

  他魔魅的俊臉染上一抹詭笑。

  「呃……唔……唔……」她抑制不了自己。

  「不許壓抑,叫出來!我喜歡聽女人在高潮時的嬌吟。」

  「求求你……不要這樣折磨我……我是來給你治病的,既然你沒病,請你行行好,放了我吧!」

  他深吸一口氣,解開褲頭,奮挺腰桿,準備長驅直入她兩腿間腫脹的花瓣。

  她幾乎暈眩的喃語:「放了我,我寧願死,也不願被你糟蹋。」

  她哀怨的陳述震醒了奕劻貝勒,他瞇起危險的黑眸,眸中帶著獸性支配欲的混濁瞬間散去,倏地放下她的身子。沈憐星癱軟在床板上氣息微喘,水眸瞠大。

  他凝視她火紅的嬌顏,嘶啞的道:「你挑起了我的獸性,我無法保證今後我的自制力是否能戰勝我要你的慾念。記住,我沒有人性,別試圖在我身上尋找虛偽的仁義道德,那是妄想。」

  然後,他走了。

  沈憐星呆躺在床上,不知道過了多久,下體的漲熱才漸漸散去。

  淫蕩無恥的行徑竟然發生在她和滿人身上,全然忘了自己的祖父是為了什麼原因自殺的。

  天啊!那個男人根本不是普通人,他說的話及待她反覆的態度,就像個魔鬼。

  她不能讓他毀了她,她會反抗到底。

  ☆☆☆

  等候在門外的福晉和下人一行人,心裡焦急的恨不得推開房門一窺究竟。

  可礙於禮教,大家都不敢把心中想的付諸行動,只能在外乾著急、白擔心。

  由偏門離開後的奕劻為冷卻慾望,沖了個冷水澡,換上乾爽的衣裳,未再回房瞧過躺在床上的可人兒,逕自繞向前門嚇一干人等。

  「劻兒,你的病……」福晉又驚又喜的拉著他的手臂審視。

  「全好了,額娘請來的薩滿還算有幾分用處。」他淡然的評論。

  「沈姑娘……死了是嗎?」福晉小心翼翼的問道,見了兒子精神奕奕,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她睡著了,不過累壞了。」奕劻面無表情說道。

  「貝勒爺,要不要奴才們把沈姑娘移開好讓您歇息?」多格懷疑沈憐星已成一具屍身。

  「讓她睡在我房間,不礙事。」他拒絕了多格的好意。

  「沈姑娘……還活著?那…你的病?」福晉仍半信半疑。

  「我的病全好了,額娘莫擔憂。時候不早了,菊香,快扶福晉回房休息。」

  奕劻懶得解釋細節,最重要的是他活得好好的,沈憐星也沒死。

  「劻兒,那薩滿說……」

  奕劻打斷福晉的話:「額娘,我知道薩滿說了什麼,或許是我福大命大,而沈姑娘也託了我的福不用死,這下皆大歡喜不是很好嗎?」

  奕劻這席話哄得福晉眉開眼笑,「倒也是,每個給你看相的半仙都說你出身尊貴,長命百歲,額娘本就不信你短命,才會用了薩滿的法子。如今好了,明早再差人把沈姑娘送出府。」

  「不!我要把她留下來。」

  福晉愣了一下。「沈姑娘是漢人,又是平民百姓,你可別動了娶她為妻的念頭,皇上就算指婚,怎麼指也不會指到一個平民漢女身上。你忘了,你的婚姻是沒有自主權的,莫做糊塗事和皇上唱反調。」

  奕劻挑了挑眉,率性的回答:「我有說要娶她嗎?」

  「你剛才說要留下她。」福晉被弄得一頭霧水。

  「留下她只是想多一個伺候我的侍妾,沒有別的想法。」

  福晉鬆了一口氣。「這就好,侍妾好辦些,沒那麼多祖宗家法管著。不過可別太死心眼動了真感情,將來吵到皇上面前要給人家正妻的名份,就與體制不符。」

  「額娘操太多心了,我想娶誰自有主張,大清皇帝也管不著。」這不是大話。

  福晉嚇了一跳,看著有些陌生的兒子。「劻兒,你可別嚇額娘,怎麼生了一場病後,額娘有些不認識你了?」她的兒子原是個溫和善良不與人鬥的好兒子,也是皇上的好臣子,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奕劻一副自在的模樣,「額娘,再聊下去天都要亮了。」

  福晉露出慈母般的笑容,她是個很容易被兒子說服的人。「你病才好,要好好調養,知道嗎?」

  「額娘,我想把伺候您的丫環春花和秋月,分一個伺候憐星。」他率直的道。

  「憐星?哦……你指的是沈姑娘。好啊,就把秋月給她吧!反正府裡丫環多的很,我再挑一個補空缺就行了。」福晉對兒子一向大方。

  福晉一班人走後他並未入房,縱身一躍離去。

  唉!做人真不容易。

  ☆☆☆

  翌日一早就是一陣突來的驟雨,打落在仙繪樓紅瓦頂上特別清脆。

  換了新主子的秋月手捧洗臉水敲了敲貝勒爺的房門。

  「小姐,你可醒了?」

  半晌後門打了開來,露出一張憔悴的臉。

  秋月走進房間,四處望瞭望,這是她頭一回進仙繪樓的上房,很是好奇。

  「貝勒爺呢?」沈憐星想了一夜,決定向他提出回家的要求,他的病好了,她不再有留下來的必要。

  「貝勒爺到攝政王府向多爾袞王爺請安去了,福晉也一道去了。」秋月放下水盆掀開床幔,發現被褥全被整理得很好,於是她再踅回沈憐星身邊。

  說起來那攝政王多爾袞是她的宿仇,祖父就是讓他給逼死的,當時他還是睿親王,皇太極死後,他受封攝政王輔佐七歲的順治皇帝,位高權傾。

  「秋月,我想回家去,待貝勒爺和福晉回來,你向他們說一聲。」現在合該是離開的好時機。

  「小姐,你要回家?這可使不得。」秋月嚇得魂不附體。

  「這裡不是我的家,我回自己家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她理所當然地說。

  「貝勒爺會怪罪下來,我會丟腦袋的。」秋月快哭出來了。

  「怎會?貝勒爺無權留下我。」

  秋月忙不迭的開口:「我聽福晉說她已經差了人上小姐家裡送了銀兩和許多好東西,如果小姐一走了之,那些銀兩和好東西會收回來,這不是讓小姐家裡人白白高興一場嗎?他們一定會很失望。」

  這招動之以情的伎倆果然很有效,沈憐星拿絲絹抹了抹臉。「我並沒有幫上什麼忙,福晉為什麼還叫人往我家裡送銀兩和好東西?」

  「聽說是貝勒爺非要你留下來不可。」

  他要她留下來做什麼?繼續羞辱她嗎?昨兒個夜裡他在她身上施展的折磨還不夠嗎?

  「貝勒爺為什麼要留我下來?」也許丫環會有小道消息。

  秋月不好意思的搖搖頭。「秋月不敢亂說。」

  「不要緊,你直說無妨。」沈憐星鼓勵她。

  「菊香姐姐告訴我和春花的,她說貝勒爺想要小姐做他的侍妾。」

  沈憐星嚇了一跳,她最怕的事情竟然就要發生了,滿人女子何其多,他為何要她這個漢人女兒?難道在沙場奪她祖國還不夠嗎?還要再以另一種形式折磨她!

  「貝勒爺沒有別的侍妾嗎?」她希望有其他女人跳出來打翻醋罈子。

  「我只知道貝勒爺有個叫作綿綿的紅粉知己常留宿府中,還有聽說有些貝勒爺看中意的丫環會陪寢伺候貝勒爺。」秋月無心機的全盤道出。

  「丫環陪寢?」沈憐星睜大了眼,她早看出奕劻貝勒是個色魔,不知整個冀王府已有多少個丫環被他玩過。

  「貝勒爺脾氣很好,陪寢的丫環全是自願的,小姐千萬別誤會。」秋月怕沈憐星把奕劻貝勒想成紈胯子弟,立即解釋。

  沈憐星忍不住要問:「你和菊香也曾是陪寢的丫頭嗎?」

  秋月趕忙擺手否認:「沒有……不是……我們不曾陪過貝勒爺,貝勒爺看不上我們的。」

  「為什麼?」

  「我們不是貝勒爺會喜歡的典型。」秋月實話實說。

  「貝勒爺喜歡什麼典型?」她可以反其道而行,讓他嫌惡她,沒興趣擾她。

  「貝勒爺喜歡……唐朝古畫裡胸部大的仕女,我和菊香姐姐全是平胸一族,貝勒爺不喜歡像趙飛燕型的美女。」

  「哦……你看我像楊貴妃還是趙飛燕?」沈憐星往自己身上一指。

  秋月不好意思地道:「小姐,我說了你別生氣。」

  「但說無妨。」

  秋月微笑。「咱們都在研究貝勒爺是不是大病一場後轉了性,不喜歡胸脯大的楊貴妃,偏偏愛上了單薄美人趙飛燕!小姐的身形確實比較單薄了些。」秋月說完話後可愛的吐了吐舌頭。

  「愛上?你說貝勒爺愛上了誰?」沈憐星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

  「我們都在猜貝勒爺是否愛上小姐你了。」秋月說。

  「你們全是浪漫得無可救藥的夢幻少女,我和貝勒爺間什麼關係也沒有,你們想太多了。」她不喜歡活在蜚短流長裡,呼吸的空氣都是污濁的。

  「小姐太謙虛了,你救了貝勒爺的命,貝勒爺自然會把你放在不同的位置。」

  「我並不希望滿人把我放在什麼位置,而且我也沒救貝勒爺的命,貝勒爺根本……」她發現自己說太多了,這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

  「小姐,你說貝勒爺根本怎麼樣?」秋月好奇的追問。

  沈憐星無計可施,只得胡謅:「貝勒爺根本不把我當一回事,你們別亂傳閒話了。」

  秋月可不同意。「小姐現在成了貝勒爺的侍妾,怎麼說貝勒爺不把你當一回事呢?」

  「秋月,你們想得太單純,有許多事不是外人看的那麼單純,連我自己也還有許多地方弄不清楚的,總之你們不要把我當作什麼貴族小姐伺候,我和你們並沒有什麼不同。也許……也許過幾天我離開了這裡,成了一陣過眼雲煙,你們偶爾聊起這段事,會覺得很好笑。」她不要做個標新立異的人,這讓她壓力一肩挑。在這裡,滿人的地盤上,她只想做一名過客,沒有久留的野心。

  秋月側臉看著沈憐星。「好深奧哦!小姐,你的意思是不是不相信貝勒爺的忠誠?」

  「忠誠?對誰忠誠?」

  「自然是對你啊!貝勒爺很難有忠誠的,其實也不只貝勒爺一個人無忠誠,在整個皇族裡我想很少有所謂的忠誠心,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秋月不怕掉腦袋地道。

  沈憐星很訝異一個小小的丫環會說這些話,不禁對冀王府內的丫環素質肅然起敬。

  秋月扮了個鬼臉。「小姐,你大概會覺得我的話太多是吧?」

  「還好,至少可以給我解悶。」沈憐星笑笑。

  「我從前是伺候薄蘭格格的丫環,格格嫁人時府裡的丫環一個也沒帶去,不然我現在住的地方應該是阿濟格王爺府而不是冀王府。」

  「薄蘭格格是西暖閣以前的主人是嗎?」

  秋月點點頭。「薄蘭格格是死去王爺收養的朝鮮國王子李澈的掌上明珠,王爺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攝政王把格格指給了阿濟格王爺的大兒子。」

  「她住的仙繪樓挺幽靜的。」

  「貝勒爺從前住在前翼的『碧桐閣』,本來福晉的意思是讓格格嫁給貝勒爺,一家子人親上加親,可也不知怎麼著貝勒爺不願意,薄蘭格格傷心欲絕也不好說什麼。」心直口快的秋月,沈憐星問什麼她就說什麼,完全不管事態牽涉到哪位當事人。

  沈憐星心裡有了底,有機會她想認識薄蘭格格,看看她生成什麼模樣,怎會奕劻貝勒不想娶她?是不是弄成她一般樣,他就會趕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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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福晉在午膳前先回冀王府,見了沈憐星,好聲好氣的對她說:「今後你就安心的住下來,與我一道用膳,我吃什麼你就吃什麼,不要見外。」

  沈憐星並不想承受太多滿人的恩惠,她無法忘記兩族人曾有的不共戴天之仇。「福晉,憐星是福薄命賤,配不上一桌的滿漢全席。」

  福晉讓她的話給逗笑了。「這哪是什麼滿漢全席,只是家常菜罷了。劻兒的病好了,我心情也寬慰多了,胃口沒像今天這麼好過,你陪我多吃一碗飯吧!」

  福晉夾了些羊腿肉在沈憐星碗裡。「嘗嘗府裡廚子的手藝,一點腥味也沒有。」

  沈憐星動了動筷子小口小口的吃著,好在不需要和貝勒爺一道吃喝,不然她會消化不良。

  「你家裡我讓多格替你安頓好了,你弟弟的病我也請了宮裡專給皇太后看病的御醫替你弟弟瞧過了,說是身子底寒了些,調理一陣子就能痊癒,你不需要擔心。」福晉喝了一口人參雞湯。

  「謝謝福晉。」沈憐星感動的眼眶泛著淚,她好怕如此一來她愈來愈沒有立場再恨這家人了。

  「哦,對了,你有一位朋友也想進府裡做事,我同意了,好像叫朱……詠嵐是吧?」

  沈憐星聞言一愣,喜不自勝的輕喊:「詠嵐也來了。」這樣她就不會寂寞了,凡事也會多個人可以商量。

  「我安排她到花圃幫忙,花匠最近忙著鋤草、施肥,希望她手腳勤快些,否則花圃的花匠監工可是出了名的嚴格,我怕她受不了。」福晉提醒她。

  「哦,詠嵐很勤快,這不成問題。」

  「這我就放心了,在這裡只要乖巧聽話,什麼都好辦。貝勒爺平常忙著國事,我不希望府裡僕傭的事惹他心煩,一切在軌道上走總是輕鬆些。」

  ☆☆☆

  初來乍到冀王府的朱詠嵐看什麼都新鮮,走到哪兒都是繁花盛景,讓她心花怒放。

  她認真的在花叢裡抓害蟲,要是一般女孩早就嚇得花容失色,但她可不是一般女孩,她並不怕。只見她把抓來的害蟲放進手編的籐籃裡,忙了個把時辰,伸了伸懶腰,揮袖抹了抹額上的汗珠,呼了聲:「真累……若能喝杯菊花茶不知有多快活。」

  「怕累就別待在這塊土地上。」有道不以為然的聲響由她背後傳來。

  朱詠嵐一驚,轉身看著小徑上的來人。「你是誰?」

  「負責抓懶蟲的人。」他譏諷的瞟了她一眼。

  「抓懶蟲該到別處抓,這裡沒有懶蟲。」朱詠嵐知道他分明來者不善,說起話來也不想太客氣,免得讓人給看扁了。

  「你就是隻大懶蟲,我不抓你抓誰?」男子雙臂交握於前,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你……你到底是誰,憑什麼不分青紅皂白、含血噴人!」

  朱詠嵐也被激怒了,這人看起來沒有一絲貴族的架式,不可能是英俊的貝勒爺;他外表看起來像是常常在陽光下工作的粗漢,她實在猜不透有誰能如此頤指氣使的對她說話,難道是大清某個皇族貴冑的私生子?

  「常毓延,花匠監工。」他朗聲道。

  朱詠嵐誇張的哦了一聲。「原來也是個花匠,只是資歷比我久罷了。」

  「好大的口氣,別以為你有沈姑娘當靠山我就不敢叫你做事,我可是對事不對人的。」

  「你若真是對事不對人,怎麼會擋在我面前不讓我離開?」她指了指他壯碩的身子。

  「我看你做事慢吞吞的樣子簡直會生病,不盡快糾正你,要是讓其他人瞧見了,以為是我讓漢人特別偷懶。」

  朱詠嵐提高嗓門道:「你簡直不可理喻到極點!我手腳伶俐得不得了,你說我慢吞吞?我懷疑你是不是瞎了眼。奇怪,貝勒爺怎會讓一個瞎子在冀王府花園裡工作?你該不會是賣弄男色迷惑了哪個格格、千金才謀了這個才比我高一級的花匠監工頭銜吧?」她故意嘖嘖出聲,「想必你的魅力不夠,不然怎會本事只到這裡?」

  常毓延大為光火的想扁人,為了展現自己的管理能力,他說:「你最好認清一個事實,如果你繼續用這種口吻同我說話,只會給沈憐星姑娘添麻煩而已。她剛來府裡不久,還沒站穩山頭,很怕樹倒樓塌;她又不是貴族出身,假使你一味的高調不合群,很抱歉,所有的下人都會因為討厭你而排拒沈姑娘,你想害她嗎?」

  朱詠嵐細想,知道他不是嚇唬她,的確有這種可能性。「我是她的朋友,當然不會想害她。」

  「你能選擇放聰明點就好辦事了,我希望你以後乖順些,不要我說一句你頂十句。」

  朱詠嵐並不是心口如一的服從他的話,所以她說:「不合理的要求我可不盲目配合。」

  「會有什麼不合理的要求?」

  「我怕你要陰的要我陪你睡覺,這也要我乖順的聽你的話嗎?」

  常毓延嗤笑一聲,「你做白日夢,我從不讓潑婦上我的床,我怕她乘機殺了我。」

  朱詠嵐翻了翻白眼。「你最好別這麼挑剔,別到頭來一無所有,打一輩子光棍。」

  「這點就不勞你費心了,你別打我的主意我就阿彌陀佛了。」他故意氣她,讓煩悶的花圃工作有些樂趣。

  「懶得跟你說了。」朱詠嵐捧著籐籃推了常毓延一把,氣呼呼的離去。

  「下次再讓我抓到你在偷懶,可有你好受的!」他朝她的背影大吼。

  朱詠嵐轉身回敬他:「告訴你我沒有偷懶!你耳聾了嗎?」

  看來兩人相處得不太愉快,要如何扭轉乾坤,得花些工夫了。

  ☆☆☆

  奕劻由攝政王府回到冀王府。

  薄蘭格格正巧回家省親。「額娘說你病才好就忙著國事,她很怕你又病著,叫我勸勸你。」

  奕劻輕鬆地道:「我很好,比任何時候都好,你們別窮緊張。」

  「現在宮裡全都忙著籌備皇太后將要下嫁攝政王的婚禮,你對此有什麼看法?」薄蘭格格心裡覺得很不妥。

  「我沒有什麼看法,他們當事人覺得心安理得就好,我們這些外人管不著。」

  奕劻知道薄蘭格格喜歡他很多年了,一直有意嫁給他為妻,他在這方面態度極為冷淡,斷了她一片癡心的想望。

  薄蘭格格雖已嫁作他人婦,對奕劻依然存有難言的情愫,這是她的夫婿所無法帶給她的激越。

  「聽額娘說府裡來了個沈姑娘,你準備將她留作侍妾是嗎?」薄蘭格格酸味十足地問。

  奕劻唇邊逸出笑。「憐星是應薩滿的意思找來替我治病的漢女,我見她生得不錯也就留下來了。」

  薄蘭格格動了妒心。「她很美是嗎?」

  奕劻不在乎的聳聳肩。「美是美矣,不過脾氣並不溫馴,常和我唱反調。」

  薄蘭格格疑惑的反問:「既然不是乖巧聽話的人,為何將她留在身邊?」

  奕劻一雙幽邃的深瞳清明的看著薄蘭格格。「如果我身邊的女人全一味的對我百依百順,生活多乏味。」

  「百依百順的女人你不中意,偏喜歡常和你唱反調的漢女,這不像你。」薄蘭格格不能理解。

  奕劻笑笑。「我想通了,做人嘛,何必一成不變?還有,這也沒有喜不喜歡的問題,我留下她不過是圖一時新鮮,新鮮感一過也許把她當作一雙穿膩的破鞋給丟了。」

  薄蘭格格看著他深沉隱晦的一面,短歎了聲:「你說得好輕鬆,記得自小你就特別重感情,比其他皇子貝勒還感性,我實在很難相信你會輕易拋棄陪了你一段時日的姑娘。」

  「玩膩了不丟,放在府裡爛啊!薄蘭,一直以來你可能都看錯了我,我沒你想的那麼好。」

  薄蘭格格微笑,知道他的用意。「你想刻意醜化自己好讓我死心是吧?你怕我還是把心放在你身上會影響我和布揚兒的感情,所以才說這麼無情的話。」

  他冷沉的凝視著她。「你總是這麼自以為是嗎?」

  他說話的語氣好像他們才剛認識。

  「布揚兒也說我自以為是。」她苦笑,「大概是有這方面毛病吧,一時半刻也改不了。」

  「婚姻生活好不好?」他轉移話題。

  「差強人意,我和布揚兒的婚姻是攝政王代皇上指的婚,沒有感情做基礎,能相安無事的共處一室已經不容易了,日子還是要過的。」她無奈的做了結論。

  「多古怪!終身大事竟要靠別人指定,你們應該更有自主權的。」奕劻俊逸的神采依然眩惑著薄蘭格格,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將來你的終身也會如此安排,生為這個皇室裡的一員,婚姻是無自主權的。」

  奕劻唇際噙著冷笑。「我可不是布偶可以讓人隨意擺佈的,這種威權式的安排婚姻,我是不理會的。」

  薄蘭格格憂鬱的眸子閃著淚光。「許多事往往造化弄人。」

  「不!許多事可以自己去爭取,端視你自己的決心而定。」他嚴峻的說。

  薄蘭格格頭一次發現奕劻竟有如此強勢的性格。「我是不是眼花了,你好像比我記憶中更高大、更偉岸了。」

  奕劻自在的答腔:「你沒有眼花,自從生了那場病,我比任何時刻都努力鍛煉身子,再加上額娘弄來許多珍貴的食補材料,所以身子更健碩了。」

  薄蘭點點頭。「原來是這麼著,不然由背影看去,我還不容易認出是你哩。」

  「如果布揚兒也想長高長壯,可以拿些食補藥材回去,額娘房裡還多著。」奕劻大方道。

  她噗哧一笑。「你以為每個人吃了都一定會有效嗎?布揚兒的額娘差不多每十天也會弄些補品給他吃,我看效果沒像在你身上發揮的這麼好。」

  「布揚兒已經算高了,身體該也不錯,有補總比沒補好,不要太貪心,至少布揚兒的模樣不似潘金蓮的武大郎。」

  奕劻的話逗得薄蘭格格開心的笑出聲。

  湊巧經過花廳窗外的沈憐星和秋月被女子的朗笑聲吸引,秋月往窗內一探,「是薄蘭格格和貝勒爺。」她怕讓廳內的人發現而壓低了嗓音道。

  沈憐星好奇的望了一眼,隨即拉著秋月往反方向離去。

  ☆☆☆

  「小姐,你不想認識薄蘭格格嗎?」秋月小跑了一段距離後與沈憐星停在一棵老梧桐樹下。

  「今天不想。」

  「為什麼?格格今天心情好像特別好,貝勒爺前陣子病成那樣,格格心都碎了,難得今天瞧她高興得很。」秋月話匣子一開像是停不下來。

  「她和貝勒爺聊得正開心,我們還是別打擾得好。」

  「也是,格格好喜歡貝勒爺的,雖是朝鮮國的人,可也入境隨俗完全適應了咱們滿人的生活,要不是貝勒爺不願意娶格格,不然他們可真是一對璧人。」

  秋月從前是伺候薄蘭格格的丫環,自然開口閉口說的都是她的好處。對此,沈憐星非常能體諒,她不是小氣的人。算是秋月運氣好,不然一般新主子哪能忍受下人常嚷著舊主子的優點,早就火冒三丈高了。

  「憐星,這麼巧,你到這兒來散步啊?」朱詠嵐東張西望的走向沈憐星。

  沈憐星見了好友心情大好,朝秋月說:「你去忙你的吧,不用陪著我,我和詠嵐姑娘有些體己話要聊。」

  其實哪有什麼事要忙的,沈憐星也是勤快的人,沒有官家小姐的嬌氣,通常能自個兒打理的她很少麻煩下人,所以秋月高興的退下,因為她又賺到休息的時間了。

  沈憐星和朱詠嵐見秋月離開後才開始說話。

  「你還好吧?」朱詠嵐先問。

  「普通。」沈憐星也不知道該由何說起。

  「我之所以非要跟著多格總管進冀王府,也是因為心裡一直很不安,要不是那日我在什剎海聽說冀王府要買丫環的事,多嘴建議你來試試,你也不會被軟禁在這兒動彈不得,都怪我。」朱詠嵐懊惱極了。

  「我家裡都還好吧?」

  朱詠嵐點點頭。「多格總管送了不少銀子和東西給沈大娘,還說了很多好話讓你娘安心,耿星身子也好了些,你倒是不用為家裡太擔心。」

  「是,這樣一切不都值得了,你還有什麼好自責的?如果不是你建議我進冀王府來試試運氣,現在耿星可能沒法子安穩的上學堂了。」沈憐星反過來安慰朱詠嵐,她並不後悔用自己的自由來交換家人的安樂,她不怕死,只怕——他折磨她的方式讓她無地自容。

  「我聽說了一些傳聞,你進冀王府是給貝勒爺治病的是嗎?」朱詠嵐早想問了,只是那個常毓延盯她盯得死緊,讓她一直走不開,今日要不是他一早上街買花種去了,她恐怕不能好好的同沈憐星講句話。

  沈憐星本不想觸碰這方面的話題,可除了好友,她實在不知道能向誰傾訴。

  「不錯,我進冀王府時福晉正為貝勒爺的病六神無主。」

  「府裡下人傳的事全是真的?」朱詠嵐瞪大了眼。

  沈憐星吐了一口悶氣。「我不知道這裡的人是怎麼傳的。」

  「他們說滿人的薩滿講了個不可思議的治病法子,要利用某個女子的身子吸納貝勒爺體內的病氣,然後得病的貝勒爺方可痊癒,是嗎?」

  為難之下,沈憐星輕點了點頭。「是這麼回事,沒想到在府裡沒有秘密。」

  「你……你和貝勒爺……當真……」朱詠嵐嚥了咽口水,問不下去。

  難為情的沈憐星羞得紅了臉,尷尬不已。

  朱詠嵐反而笑了。「我沒有要取笑你的意思,我見那奕劻貝勒是個極端出色的男子,讓他看上眼的女子不說飛上枝頭做鳳凰,我想也少不了榮華富貴,憐星,你走好運了。」

  沈憐星擰著眉,朱詠嵐並不是個心眼太多的女孩,直腸子慣了,哪裡能體諒她的淒楚。

  至於奕劻貝勒,她就是他覺得高深莫測。自那夜後他沒再找過她,聽秋月說他搬回碧桐閣去了,把仙繪樓留給她;她是落了個清靜,可對不確定的未來,她更是多了幾分的心慌意亂。

  「你在想什麼?」朱詠嵐見她出了神於是問。

  沈憐星回過神,故作輕鬆的問:「你呢?可好?」

  說起自己的事,朱詠嵐有滿腹牢騷:「如果有機會,我想換個工作。」

  「換個工作?花匠的工作不好嗎?我以為你很喜歡伺花弄卉,還是我弄錯了。」

  「伺花弄卉是很好,可有個討厭的人老愛找我麻煩。」朱詠嵐高嘟的嘴簡直可以吊三斤豬肉。

  「誰敢找你麻煩?」沈憐星好奇的問,朱詠嵐在街坊上可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誰敢惹她?

  「常毓延,你一定不認識,他是我們這班花匠的監工,特愛管我。我是會偷懶的人嗎?他老兄老是懷疑我偷懶,把我氣得想揍人。」

  「哦,我聽福晉說過,他喜歡下頭做事的人手腳俐落,你挺俐落的啊。」

  「是啊!就只有那個臭花匠把我嫌得一文不值,老挑我毛病。」

  「辛苦你了,如果真待不慣就回家去吧!我在這裡吃香喝辣的不會有事的。」沈憐星不想好友為難痛苦的待在這兒。

  朱詠嵐很有義氣的說:「還好啦,除了那個難搞的常毓延,在這兒工作有得吃、有錢拿,不算太委屈。」

  她倆又再聊了一會兒,才各自回到所屬的地方,應對不同的人事物。

  ☆☆☆

  奕劻貝勒冷落沈憐星十天後在這日夜訪仙繪樓,一來到房門外推了推門,才發現竟然沒鎖上內栓。

  一走進房裡反手落了栓,走向床舖撩起床幔,看見的就是一幅海棠春睡圖。

  她血點似的朱唇誘惑得他莫名的衝動,他坐在床沿,俯下頭狂野的一親芳澤,順手拉下蓋在她身上的被褥。

  沈憐星一向容易被細微動靜給驚醒,何況是他恣意的吸吮!她兩眼霍地張開—就瞧見奕劻放肆的唇吻住自己的嘴。

  沈憐星伸手推著他,小嘴緊閉起。

  奕劻索性使力撬開她的嘴,直探入甜鄉——無助的沈憐星拼了命想坐起身躲開他的侵犯,只換來他更邪惡的對待。

  他抓住她的柔荑置於頭頂,抬眼定定的審視她。「別反抗,抗拒只會讓你自己失了享樂的機會。」

  「你休想輕薄我。」她輕吼。

  他冷笑一聲,覺得她的話非常有趣。然後,以行動回應她的宣示。

  他解開她衣襟上的鈕扣,扯下抹胸,將她的美麗完全袒露在空氣裡。胸口一陣涼颼令她打了一陣冷顫,狼狽的模樣毫無退路。

  他拉她坐起身,托高她的腰桿,畫面挑逗地引他的嘴含住其上的嫣紅,吮嗤的力道略略重了些。

  沈憐星倒抽一口氣,急促地喘著氣,掙扎著身子做無謂的抗拒。

  「寧願死也不願讓我碰你是嗎?別忘了你的家人拿了多少冀王府送出去的好處,你若真是死了,他們那些用掉的錢不知要花多少力氣才能掙回來還給府裡。」

  她瞪視他,半聲也不吭。

  他鬆開箍住她手腕的大掌,撩起裙緣下擺伸手探入:「沈默代表什麼?是不是決定犧牲小我讓我予取予求?好偉大的情操!看!做人就是得這麼辛酸,不如不要做人來得快活。」

  她震懾住,癱軟的身子往後墜,咬住下唇,心想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個滿洲貴族面前示弱。

  「這麼固執、硬氣?」他笑謔著。

  櫻紅的唇瓣竟咬出血來,血點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伸出舌尖舔乾淨淌出的血絲,緊緊吸住她的嘴,像要把她一口吃掉似的。

  下體傳來火燎一般的疼痛和他在她唇瓣吮吸的行徑同樣為她的感官帶來不能承受的淒楚——「好痛……」她氣若遊絲的喃語,希望能使他饒了她。

  全然的獸性,完全失了人的理智。

  「別讓我再見到血,血腥味會令我瘋狂。」他冰冷的聲音讓周圍的空氣頓時凝住。

  「為什麼要這樣待我?是因為我是漢人嗎?」她眼眶的淚水滑落粉腮。

  他邪佞的笑著,「我還沒破你的身呢!你已經承受不住了,要是我真的要了你的身子,你又會怎樣狂亂的反應?」

  「府裡丫環你玩得不夠?淨會傷害無辜的弱女子。」她喘著氣,指責他齷齪的行徑。

  他哈哈大笑。「我對府裡的丫環沒有興趣,我不會沒品的玩弄庸脂俗粉的清白。」

  「你說謊!」她不信。

  「我連薄蘭格格都不想碰了,何況是普通丫環。」他拉過被褥覆住她的裸身。

  沈憐星知道秋月不會騙她,他不願承認也是預料中的事;世上有太多男人偷了腥是不認帳的,何況他還是個貝勒爺,怎會輕易鬆口他玩過許多沒膽反抗他的下人丫頭。

  見她閉上眼不再理他,他嗤笑一聲後離開仙繪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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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沈憐星在房裡用了早膳後支開秋月,一個人隨意散步,不意踱到冀王府裡一座清幽的「水竹園」,竹葉隨風搖曳,令人覺得十分涼爽。

  豆蔻年華的沈憐星,本是一塊無瑕美玉,未經人采擷,卻讓奕劻貝勒兩度孟浪狂奪,撩撥起了心湖的蕩漾。

  悶坐在一處石埠上一會兒,沈憐星正欲起身往仙繪樓走去,卻有位不速之客擋住她的去路。

  「你就是奕劻新納的侍妾是嗎?」輕佻的男音響起。

  沈憐星遊目四顧,清郁的林子冷清得很,難得會有人進入,面前肥頭大耳的男子穿著八旗旗服,來意不善的盯著她猛看。

  她不想與他正面衝突,轉身往羊腸小徑走去。男子見她落單可欺,豈會放過這個機會,胖臂牢牢攫住她的瘦肩,扯進他的懷裡。

  「放開我!」她受夠了滿人無賴的舉措。

  「不放!好久沒玩過像你這麼纖潔無塵的白淨美人了,湊巧讓我碰上了,我又不是蠢豬,怎麼捨得放開你呢?美人兒,讓哥哥親親,包準你欲仙欲死。」

  沈憐星避開他的嘴,放聲道:「你明知我是貝勒爺的侍妾,還敢對我如此輕薄,好大的膽子!」

  男子聳聳肩。「你不說,我也不說,奕劻不會知道。」

  沈憐星抿嘴笑了笑。「我一定會告訴他,而他會殺了你。」

  男子不信邪的反駁她的話:「奕劻自從信了佛之後不曾殺過人,你只不過是在虛張聲勢嚇唬我罷了。」

  「貝勒爺病癒後你見過他的面嗎?」她問。

  男子搖搖頭。「我今天就是特地來拜訪他的,要不是方才拖了個丫環在後頭林子裡玩了一會兒耽誤點時間,如今我該見著他的面了。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貝勒爺已今非昔比,你最好別造次,否則沒人救得了你。」她心生一計,賭他還是會怕人頭落地。

  他半信半疑的看著她。「奕劻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得罪我阿瑪。」

  「你最好相信我會為了一個女人不惜得罪你阿瑪。」

  竹林裡揚起殺氣騰騰的聲音。

  是奕劻!

  男子嚇得旋即放開沈憐星。

  奕劻只朝沈憐星投注一記冰冷的目光,命令她:「走開,我和奔古有事要聊。」

  沈憐星一愣,她已習慣了他的火爆脾氣。

  待她人影消失在極目所見之處,奕劻立刻發難,惡狠狠的瞟向奔古。「我的女人你也敢碰!看來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奔古不料奕劻會如此光火,以為他還是從前那個脾氣不錯的奕劻,嚇傻眼的奔古半天答不出話來。

  一會兒後——

「我以為她只不過是你的侍妾,玩過就丟的女人應該不會吝於和人分享才是……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很大方,不會和朋友計較這……」

  「閉嘴!」奕劻老實不客氣的吼他:「我已非同昔日,請你注意!我討厭分享,我的就是我的,誰敢染指,只有選擇死亡,我不會手軟。」

  奔古被奕劻的氣勢駭住,直打哆嗦,不寒而慄。「你……怎會變得這麼駭人?」

  「今後你最好少來煩我。還有,我不希望再讓我發現你讓我府裡的丫環哭哭啼啼,人家要不是心甘情願,你這隻肥豬最好上妓院找花娘解決你的需要,別再來招惹我府裡的丫環。」奕劻指著奔古的腦門破口大罵,好不爽快。

  「以前可以,為什麼現在不可以?」奔古不解。

  「你玩歸玩,一點銀子都不肯花,這麼便宜的事天下就你這隻肥豬敢無恥行之。」

  「我以前也沒給那些賤丫頭銀子。」奔古還在巧辯。

  「那是因為有人做了冤大頭。」奕劻咆哮道。

  「誰是冤大頭?」奔古居然厚顏無恥的問。

  「你阿瑪呀!蠢肥豬!」他不屑的訕笑。

  原來奔古為努爾哈赤五皇子莽古爾泰側福晉所生,知道他沒用,還是盡可能的替他花錢消災。自奔古開始惹事起,不知替他花了多少銀子擺平糊塗事。

  「我阿瑪?」奔古還不太相信。

  「少像個傻子似的張著嘴,不信的話回去問問你阿瑪。」

  「奕劻,你的病真的全好了嗎?」怎麼生病前後判若兩人,挺詭異的。

  奕劻神情冷肅的看著奔古。「不怕死的話,我不介意和你來一場你死我活的比武大賽。」

  奔古不敢再捋虎鬚,奕劻確實變得跟以前不同,光是身形,像是比從前高壯不少;他是肥,可並不太蠢,能避開的危險陷阱,他不會笨得往下跳。

  「與你比武輸的人一定是我。」奔古有自知之明。

  「你滾吧!你阿瑪在大廳屋等你。」奕劻一副竊笑的模樣,語氣輕快的說。

  奔古嚇得雙下巴差點掉下來,拔腿就跑。

  ☆☆☆

  奕劻在四壁掛著畫的書齋找到沈憐星,已是掌燈時分了,她躲在這兒作啥?

  怕他輕薄她不成?

  她愈是躲,他愈是想孟浪她,尤其思及她脫下衣裳白淨細膩的模樣,深沉的眸子佈滿情慾。

  驚覺有人站在身後,她轉身迎上他冷冽的黑眸,握在手上的書卷掉落地面。

  他彎腰拾起看了看書皮——紫陽綱目。「女孩家看這麼硬的史書不乏味嗎?」他將書放在紫檀木桌上一派悠閒的挑了張靠背椅坐下。

  「你看不起女人。」她提了提氣後答。

  「你言重了,我一向不認為男人比女人高尚,又怎麼會看不起女人呢?」平直的語調沒有瞧不起人的意味。

  「既然不是看不起女人,為何我讀這本紫陽綱目,你好像很不以為然的樣子?」她冷言反擊。

  「因為在這個國家,女人有地位的並不多。」

  「那也是你們男人造成的。」

  他搖頭,不表認同。「千百年來就是如此了,也不全然是男人的錯,男人是被你們女人寵壞的,許多做母親的不也寵兒子多於寵女兒嗎?」

  「你狡辯!」

  倏地,他笑了。

  「剛才在水竹園裡輕薄你的男子讓我趕走了,以後他再也不敢待你不敬。那種事從今而後將在府中絕跡。」這才是他找她的原始來意。

  「他是誰?」

  奕劻抿了抿嘴,眼底透著一抹頑皮的笑。「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莽古爾泰親王的兒子。」

  「原來是親王的兒子,怪不得那麼無法無天,原來有人在後頭撐腰。」

  奕劻目光停留在沈憐星瑩潔滑膩的臉蛋上,提醒她:「雖是在府裡,單獨行動偶爾也會有危險,今後要謹慎。」

  「大清國沒有王法嗎?如果你們沒有把握可以將國家治理好,又為何要奪我大明江山?」她忍不住咬牙道。

  奕劻微微挑了挑眉。「原來是為滿人奪你大明江山的事忿忿不平。」

  「你不能否認與你也有關係。」

  他聳肩一笑,語帶玩味地說:「你親眼瞧見我殺過一個明朝士兵嗎?如果沒有,奪大位的罪可不能亂安在我頭上啊!據我所知,這一切與你明朝癡情種有很大的關連,他為了愛姬陳圓圓引旗兵進京坐擁天下,又能怪誰呢?」

  沈憐星自知他說的是事實,可讓人亡了國的心頭恨又豈是一兩天可以消的?

  她強辭奪理地道:「若不是當時你們皇后大玉兒巧用奸計,我明朝的洪經略承疇大人也不會降你滿賊。」

  奕劻瞧她氣得粉腮上泛紅霞煞是好看,起身走向她,一把握住她的柔荑。

  「既成事實的局面,你發這些牢騷有何用?皇太極也死了。那孝莊文皇後大玉兒馬上就要下嫁攝政王多爾袞,他們正得勢著,你可千萬別胡來,鬧出紕漏可是會累及烏拉納喇家族抄家的,我額娘待你不差,你可不能恩將仇報啊!」

  沈憐星使勁想甩開他,見他倜儻的俊顏上漾著詭笑她就不舒服。「這裡是神聖之地,你別動手動腳的。」

  他手勁一緊,僵硬的下巴繃得更緊。「你以為你待在冀王府做什麼?度假還是作客?」

  「是度假也是作客。」她不怕死的回答。

  「然後由我供養你的家人衣食無缺,富足安康?」他譏諷道,眸中一片寒光。

  她僵住,他說出了重點和事實,她有什麼權利反抗?還大言不慚的說她是來度假的貴客,她是誰啊?人家憑什麼花了大把錢,卻沒得到半點好處?

  「為什麼不掙扎?」他調笑的問。

  「你贏了。」她低垂粉頸,認命的道。

  注視她倔強的臉,他扣住她的下顎。「看著我,我要你心甘情願。」

  「你可以勉強我的身子,卻不能控制我的心。」她壓下火氣,知道自己鬥不過他,怨只怨自己生在貧困的家庭,除了形同賣身的掙錢法子,她悲哀的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今夜,我要在舒服的床上要你。」他笑了,然後放開她離開書齋。

  她打顫地抱緊自己的身子,他到底要耍什麼把戲折磨她?想起前兩次羞死人的經驗,讓她的耳根發燙、氣息急促!

  ☆☆☆

  白天的好天氣竟然沒帶來夜晚的皎白月光。

  沈憐星躺在床上無言的鎖上奕劻的目光,周遭的氛圍好似膠著凝結得教人呼吸困窘。

  他先是舞蝶吻花似的吻她的唇,然後放肆的舌頭探入她的嘴裡,糾纏她的舌尖,探索她的甜蜜。

  等待時的惶恐在他灑下第一個吻時得到某種程度的紓解,她的心口還是狂跳得很厲害。

  他的手不知何時溜進了她的衣擺裡,他上了床,將她壓在身上,帶著一絲嘲諷地道:「不反抗的你反而像隻乖貓,別有一番風情。」

  「要做就快做,哪來這麼多形容詞?」這種羞死人的折磨對她來說是一種酷刑。

  奕劻低笑,她愈是這樣,他愈是被勾起興味。「速度快慢由我決定,我不喜歡我的女人在床上下命令。」

  他柔聲哄著她,一手扯去她上身的衣物,他愛極了她羊脂白玉似的身子和如柳般的腰肢,那麼細緻,實在難以想像他進入她時,她如何支撐他入侵抽送衝剌的蠻力。於是他空出一隻手托高她纖細的腰……她喉際此時逸出的呻吟產生了推波助瀾的效果,他早已慾火中燒。他情不自禁的也發出呻吟,身下柔媚的沈憐星蠱惑了他,他解開褲頭,腰桿一挺,蓄勢待發的男性開始猛力地抽刺……伴隨他愈來愈低沉、愈來愈狂野的呻吟聲而來的是她痛極的尖喊,一瞬間的疼痛超越之前任何一次。

  「我知道這會有些疼痛,這是成為女人的必要過程。」他以唇封住她的唇的同時加重他攻刺的力道,微翹的乳房隨著他的衝刺顫動著,好不銷魂。

  「張開眼看著我……」他賣力的抽送著,反覆……猛烈的激情令他全身泛汗,粗壯的手腕撐著她的腰肢,刺得好深好深……狂吼一聲,在她體內射出愛液。

  ☆☆☆

  溫存過後,沈憐星累極睡去。

  奕劻無聲的微笑,差不多有幾百年沒這麼快活了,他確定他與她的身子是天衣無縫的天作之合。

  雖然她是第一次,沒能享受到全然的激情熱,女人必先痛苦才會有快樂,下回,他會讓她得到無上的歡愉。

  下回?還會有下回嗎?如果她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份,恐怕連半推半就也不會依他吧,他理了理衣裳。在這方面他是悲觀的,沒有一個女人會願意和他這種怪物長廝守的,遑論甘願因為愛而成為他的同類,更是癡心妄想。

  他掀開床幔下床,打開琉璃窗,躲在雲後的月亮出來了,蟲鳴蛙叫在深夜聽得更清楚。沈憐星是個不同凡響的女人,他已愛不釋手,再也不能沒有她而獨活了,那種蝕心的寂寞他克服不了。

  可她若不願意成為他的同類,那麼她就會像平凡人一樣變老、生病然後死去,而這些過程將在他眼前一幕幕上演。

  他不會勉強她,因為成為永生的靈魂是很孤獨的,他們只能在每一個朝代裡飄蕩,然後失落在人群裡。他們的同類很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尋找命定的伴侶。

  長老說他有個劫數,如果他再不能找到相愛的命定新娘,他可能會在一年內成為一堆泡沫,永久消失在這個世間。

  要成親並不難,隨便抓就是一把想嫁他的女人,但相愛的人異常難尋,最重要的是這個凡人新娘必須成為他的同類,在心甘情願之下,放棄一般人的生命軌跡,以他族人的方式生存。

  這並不容易!

  早在十年前他就開始尋找了,光是相愛這一關竟然可笑的難搞,他懷疑自己有沒有愛人的能力。

  他仰望窗外的月娘,比他活得更久的月娘,是否也苦惱著找不到同類?

  胯下的慾望得到了紓解,但心靈的渴望呢?

  站在窗前想著心事,守護著床上的可人兒,不知不覺天亮了。

  ☆☆☆

  待翌日日正當中之時沈憐星才醒來,坐起身看著自己鬢髮散亂的狼狽模樣,眼睛一濕。

  她走下床,雙腿間的疼痛讓她眉心一擰,悲切起來。

  大略整理了下儀容後,秋月正好敲門端了盆洗臉水入內。

  「小姐,今天一早貝勒爺特地交代我提醒你,中午在阿濟格王爺府用午膳。」

  「阿濟格王爺府?」

  秋月點點頭。「嗯!薄蘭格格生日,宴請了許多皇子、貝勒和格格。」

  「我不太舒服,不想去。」奕劻貝勒不會不知道她哪裡不舒服。

  「不行不去,因為皇太后也會去,若不去會很失禮。」

  「為什麼?我不過是貝勒爺的侍妾,地位低賤得很,去或不去不會有人特別在意。」

  「可我聽福晉說想介紹你和皇太后認識,說你是咱們冀王府的大恩人,是你捨身救了貝勒爺的命。」秋月與有榮焉地道。

  「一定要去嗎?」

  「恐怕是這樣,而且貝勒爺交代要你穿上日前為你新訂做的元色旗袍,不許你再穿漢人的衣服。」秋月開始忙著在衣櫃裡翻找新衣和合適的配件。

  服從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身子都給出去了,參加一個滿人格格的生日家筵又算得了什麼。

  用完早膳,她在秋月的巧手下開始妝扮。秋月不愧是伺候過薄蘭格格的丫環,把個本已是絕色女子的沈憐星妝成翠黛朱唇,十分標緻,活脫脫是金粉魁首。

  「小姐,你真美,貝勒爺看了不知會有多歡喜。」秋月由衷地贊揚,原來她以為薄蘭格格已是大美人了,今日伺候沈憐星姑娘,她才懂得人外有人之理。

  「我去了王爺府怕也不會久坐,我和那些公主格格沒什麼話題好聊。」

  「只要皇太后同你說幾句話,那班格格、福晉肯定會繞著小姐問長道短。」

  「你會和我一起去嗎?」

  秋月搖搖頭。「我也想和小姐一塊去見見世面,可我要留在府裡幫春花釀梅子酒。」秋月難掩失望之情。

  「既然這樣,我帶詠嵐一塊去好了。」反正她悶在府裡沒機會到處透氣解悶。

  「小姐一定會玩得意猶未盡。」秋月猜測道。

  沈憐星可沒這麼樂觀,應酬話她一向不擅長,皇子格格們未必喜歡聽實話,少不了會得罪人。

  果然,朱詠嵐一聽可以參加王爺府的家筵,高興得跳起來。「真的嗎?你帶我一塊去?」

  沈憐星也被朱詠嵐開心的心情所感染。「秋月有事留在府裡忙,我可以選擇由誰陪我出門。」

  「貝勒爺不會反對?」朱詠嵐可不想高興太早,免得失望。

  「他上朝後直接去王爺府,和我並不一道走,要反對也木已成舟。」

  「好耶!從沒參加過皇親國戚的宴會,一定有表演可以看,託你的福就算站著看也很過癮。」

  沈憐星覺得對她很過意不去。「對不起,我恐怕沒法讓你和我一樣坐著。」

  「不要緊,反正一樣有得看,有得吃,站著也很不錯啊,至少不用付錢。」

  朱詠嵐眨了眨眼睛。

  「你能這麼想就好。」

  朱詠嵐微笑。「放心好了,我很知足。你雖然是伺候貝勒爺的侍妾,但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苦處,我這個只能站著的人可能比你這個可以坐著的人命更好。」

  沈憐星聞言,眼睛閃著淚光。「你說得對。」

  「走吧!我做丫環的穿這身衣服就可以了。」

  兩人相視一笑。

  ☆☆☆

  沈憐星一行人坐著七寶香車,車停在王爺府前。王府小廝迎著她們往府裡辦家筵的「貴賓樓」走去。

  王爺府裡樹蔭深密、金柱紅梁,十分瑰麗。朱詠嵐眼尖先見著奕劻。「憐星,貝勒爺往咱們這兒走來了。」

  沈憐星經過與他昨夜的一宵恩愛,怕見了他的面還是尷尬,只是垂著眼,不想往他身上看。

  奕劻一面走向她,一面細細的打量,見她柳眉低垂、洛神風韻,不覺更多了幾分癡心。

  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動情的道:「你是我見過穿著旗裝最美麗的女子。」

  朱詠嵐在一旁掩嘴而笑。「貝勒爺眼光不差。」

  沈憐星礙於大庭廣眾之下不好甩開他的手,只得依著他帶往人群裡。

  「額娘還以為你怕羞不來了呢!」他說,心情看上去還不錯。

  「你交代下來的事,我還敢不從嗎?」她嘟噥。

  他假意吃驚的模樣,「是嗎?我怎不知道你這麼聽話。我當你除了愛唱反調之外就是愛頂嘴哩。」

  「如果你不想出醜的話,最好別再激怒我。」她忍不住頂撞了兩句。

  「我從不怕出醜,更渴望在這裡立刻上演親熱戲。」他小聲的喃語。

  沈憐星臉蛋酡紅,張望著朱詠嵐,怕她聽見,好在後者忙著欣賞新鮮事,沒注意到他們倆的互動。

  「你真下流!」她啐了句。

  「我對我的女人下流又不犯國法,昨兒個夜裡你還歡喜得很呢。」

  沈憐星見他愈說意過分,甩開他的手,不一會兒又被他抓住,這一回加重了力道鎖住她。

  「你最好配合度高一些,不然傷了額娘的心,有你受的。」他威脅她。

  她妥協了,福晉一直以來待她不壞,她不是恩將仇報的人。今天這個大場面,所有人都忙著裝模作樣,她不能丟了福晉的面子。

  「你可以叫我別來,這裡多的是美人,我的出現很容易壞了你的好事。」

  「什麼好事?」他看她一眼。

  「美人想靠近你也會因為我而投鼠忌器。」她說。

  他冷哼,「你已是天下少有的美人了,我在這裡還能找到什麼樣的美人?」

  「是嗎?八旗裡沒有你看中的女孩?我不相信。」

  女人是這樣的,當著面被人贊美長得美沒有不高興的,可沈憐星不確定奕劻貝勒安著什麼心,不敢太信以為真。何況幾次相處,瞭解到他的脾氣很是古怪,忽冷忽熱的,誰能拿捏得准他何時變了臉?

  「你真多疑。」他轉頭喚朱詠嵐:「你去伺候福晉,憐星和我在一塊,宴會完一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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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朱詠嵐走後,沈憐星不開心的質問奕劻:「你作啥支開詠嵐?」

  「你有我陪伴,她跟在一旁礙手礙腳的不方便,我聯想偷個香都怕有她在一旁你會不好意思。」

  沈憐星回視他含欲的眼,眼中赤裸裸的情慾駭住她。「你休想在王爺府對我胡來。」

  「我們倆之間發號施令的是我,不是你。」他殘忍地道。

  「你到底想怎樣?」她發出不平之鳴。

  「我餓了,先餵飽了肚皮再告訴你,我想怎樣或不想怎樣。」他拖著她往主桌走去。

  席間,她話很少,只在有人問她話時才簡短的答腔。皇太后大玉兒的美貌果真名不虛傳,精明幹練不在外貌之下,應對這樣的女人,沈憐星更是只管噤聲和微笑。

  沈憐星吃得七分飽時,注意到有一雙眼睛直盯著她瞧,就著目光尋去,原來是今日的壽星薄蘭格格。

  她猜薄蘭格格一定當她是搶走奕劻貝勒的始作俑者,來找她討公道是遲早的事。

  見她放下筷子,奕劻問:「飽了?」

  她點點頭。

  「走吧!」他說。

  她一愣。「可以嗎?」

  「該見的人全見了,有什麼不可以的?」他說得理所當然。

  「皇太后還沒離席呢。」她壓低聲音道。

  「這是家筵,沒那麼嚴肅,你沒見這裡多半是女眷比較多,要不是薄蘭與烏拉納喇氏的關係,我根本不會來湊這個熱鬧。」他說著扶起沈憐星的腰,朝皇太后頷了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隨即牽著她的手往廳屋外走去。

  ☆☆☆

  到了王府馬廄裡,奕劻騎上他的黑色馬。「上來。」

  「不要。」她沒騎過馬。

  他不耐煩的彎腰撈起她,放在馬背前座。「羞什麼?」

  「我會跌下去。」她全身繃得很緊。

  「不會,有我在你絕對安全。」馬先試走了幾步,然後是小跑步。

  她真怕摔下去,尤其她側坐著,兩隻小手死命地環住他的腰。

  他滿意的輕笑。「早知道騎馬能讓你這麼熱情,我早該帶你來騎馬的。」

  「你只會算計我。」她不服氣的嚷著。

  「你是我的女人,疼你都來不及,怎會算計你呢?」他在她耳邊說著。

  「疼我?你就只知道氣我罷了,疼什麼!」她適應了馬上的顛簸,身子較為放鬆了些。

  「還說我不疼你?昨夜裡不就疼死你了。」他邪佞浪蕩的說,一語雙關。

  她掄起粉拳使力往他的胸膛槌了一拳。「是很疼,到現在還會疼。」

  他哈哈大笑。「一會兒讓我瞧瞧。」

  她一驚。「瞧什麼?」

  「瞧你疼的地方,我有法子讓你不疼。」他張狂的宣告。

  沈憐星羞怯難當,發起脾氣來。「你快放我下來,我沒閒工夫同你胡鬧。」

  「我說正經話你卻當我是胡鬧。」他放慢馬兒的速度。

  「你就不像個正經人,能說什麼正經話、幹出什麼正經的事情來?」她見馬兒跑慢了,不再環住他的腰,換他摟住她的腰。

  「經過昨夜,你還是很討厭我?」他探問。

  「不錯,就是討厭你。」她連思索都沒思索就回答。

  「既然討厭我,為什麼還留下來?」

  「你用錢把我扣住,我不得已才留下來。」

  奕劻黯沉的眸斂起柔情,她連喜歡他都談不上,遑論成為與他同一族類的新嫁娘。

  一會兒後——馬兒在一處小宅邸前停了下來。

  「這裡是哪裡?」她轉身問他。

  「你家。」他幫助她下來。

  她看了看宅邸的門面。「這不是我家。」她不可能認不出自己的家。

  「進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他走在前,她跟隨在後,沒有一個角落是她熟悉的,這怎可能是她家!

  踏進門檻,屋內左側門簾掀動,走出一位中年婦人。

  「憐星!」婦人吃驚的喚她。

  「娘……」

  母女相擁而泣,待情緒稍平靜後,婦人抹了抹臉。「貝勒爺也一道來了,我見了憐星實在太高興了,忘了要先招呼您。」

  奕劻體諒的說:「你們母女久未見面,好好聊吧!我到街上轉轉,晚上在這裡用晚膳。」

  奕劻走後,沈母忙拉著女兒問:「你在冀王府過得好不好?府裡每隔兩三天就會有人送東西到家裡來,昨天乾脆把我和你弟弟搬到這裡來住,比我們從前住的地方好上許多倍呢!前面有庭院,後面有菜園,說明天還會差兩個丫環來伺候著。本來還安排我們住更大的屋子,我說不用了,他們才送我們來這裡。」

  沈憐星看了看四周,確實比從前的屋子好得多,他真厲害,連母親的心也收買了,母親恨滿人的心向來很堅定的。

  「你好不好?要不是為了耿星的病,我也不會答應讓你去冀王府的。」沈母感傷的說。

  見娘就要流下淚,她急忙地道:「我很好,貝勒爺待我很好。」

  沈母安心的微笑。「你過得好就好,不然讓你在那裡受苦,而我和耿星竟在此享福呢!」

  「娘,我真的很好,貝勒爺待您和耿星都這麼好了,待我還會差嗎?」

  沈母點點頭。「我還以為你要回家一趟很困難呢!沒想到貝勒爺讓你這麼快就回家來。」

  「娘,您放心,以後我會常回來的。」

  沈母高興得跟什麼似的。「我到廚房弄幾個好菜,貝勒爺說要留在這兒用晚膳。」

  沈憐星拉住母親的手。「娘,先別忙,我們才從阿濟格王爺府吃飽了過來,貝勒爺不會這麼快就肚子餓的。」

  沈母這才坐下來與沈憐星聊天。

  ☆☆☆

  回程路上奕劻和沈憐星各懷心事,皆有志一同的上演沈默是金。

  「你和貝勒爺怎麼先走啦?」回府後,朱詠嵐好奇地問。

  「我回了家一趟。」

  「啊,你回家了?沈大娘可高興了。」朱詠嵐羨慕的說。

  「娘和耿星全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是嗎?你有沒有順道上我家去瞧瞧?我爹娘可好?」

  沈憐星搖搖頭。「我家搬了地方,不在原來的十二衢衙,所以沒機會去看看朱大叔和朱大娘。」

  「貝勒爺幫你家搬家了?」朱詠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昨天搬的。」

  聞言,朱詠嵐感到稀奇的大笑起來。「貝勒爺可真有本事,沈大娘恨滿人恨透了,怎會讓貝勒爺給收服了呢?」

  「我也不覺得他有那麼大的魅力。」

  「瞎說,貝勒爺是有那麼大的魅力,只是你娘固執出了名,怎會這麼快……」

  「娘應是為了耿星吧,這也是無奈的。」沈憐星深吸了一口氣。

  朱詠嵐見沈憐星心事重重,探問:「你好像對貝勒爺不太滿意的樣子。」

  「沒什麼,不談我的事了。你呢?今天在王爺府愉不愉快?」沈憐星打起精神問。

  「我?」朱詠嵐指了指自己的鼻頭,見沈憐星點頭後她再繼續往下說:「我整天待在花叢裡,好不容易能到王爺府透氣,自然是拚命看、拚命吃、拚命笑,愉快得很。」

  「用午膳時沒見到你,你上哪兒去了?」

  朱詠嵐撫了撫肚皮,「王爺府的總管把我們這些下人安排在賞荷小閣,大夥兒沒有主子盯著,吃吃喝喝非常熱鬧。」

  沈憐星見朱詠嵐眉飛色舞的模樣好不羨慕。

  「朱詠嵐,你又在偷懶了!」沉穩的男中音煞風景的出現。

  朱詠嵐吐了吐舌頭,壓低嗓子朝沈憐星抱怨:「又來了,那個捉我像捉賊的常毓延。」

  「要不要我幫你?」沈憐星問。

  「如果你幫得了的話。」

  常毓延走向她們,向沈憐星打了招呼:「沈姑娘。」然後不忘他此行的目的。「朱詠嵐,今天一整天你躲哪兒去偷懶了?」

  「我陪沈姑娘和福晉到阿濟格王爺府享福去了。」她故意誇大的形容。

  常毓延大吼:「大家正忙得不可開交,你竟然敢放膽偷懶?」

  「貝勒爺都沒意見了,你大呼小叫個什麼勁?」

  「常師傅,你別動氣,是我要詠嵐陪我去參加薄蘭格格生日家筵的,與詠嵐偷不偷懶沒關。」沈憐星急著打圓場。常毓延一時語塞。「是這樣……」

  沈憐星怕他們又吵了起來,所以站在兩人中間。「是這樣。」

  「朱詠嵐,明天你要把今天延遲的工作給補上。」他說。

  朱詠嵐一聽完他的無理要求,馬上做反駁:「你做人怎麼這麼刻薄,我今天又不是偷懶睡大覺,你憑什麼要我補?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你的工頭,有責任監督你,我不只一次發現你偷懶,不是對你特別刻薄。」

  朱詠嵐翻了翻白眼,轉而向沈憐星求救,「你幫我拜託貝勒爺把我調離常大工頭的管轄範圍好嗎?我沒夠了這個粗魯男子!」

  「詠嵐,你別激動。」沈憐星試圖安撫道。

  「我不只激動,我根本是七竅生煙,讓我再跟他共事一天,我發誓我會短命一年。」

  常毓延冷笑。「要調換工作就調換吧!像你這種愛偷懶的個性走到哪兒人家嫌到哪兒。」

  朱詠嵐火冒三丈,雙手擦腰成茶壺狀。「你好樣的!難怪你一把年紀了會娶不到老婆,這麼惡毒難相處的人誰嫁給你誰就倒了八輩子楣!」

  「你們別為了這點小事傷了和氣,大家各退一步不是很好嗎?一會兒驚動了福晉或貝勒爺可就糟了,會丟飯碗的。」

  沈憐星想做兩方和事佬,見兩人正在氣頭上實在對他們沒轍,只好拿丟飯碗的事試圖震住他們。

  「丟飯碗就丟飯碗!老娘今天絕不會先讓步的,我已經忍他很久了。我生平最恨人家冤枉我,你這個混蛋淨會找我麻煩,有沒有是非公理啊!」

  他們的爭吵聲驚動了正要回碧桐閣的奕劻。

  「什麼事啊?嚷這麼大聲!」

  「他們……有點小誤會,正在溝通。」沈憐星站在兩人中間一臉無辜。

  「溝通什麼大事非要扯開那麼大的嗓門?」

  朱詠嵐氣不過。「貝勒爺,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無理,可我這回真的是忍無可忍了,常『大』工頭老是說我偷懶,如果有也就算了,問題是我並沒有。我想請貝勒爺替我調個工作,就算是調到廚房、馬廄……甚至是茅房我也甘願。」

  奕劻皺了皺眉。「毓延,詠嵐的指控是真的嗎?」

  「回貝勒爺的話,不是真的。」常毓延仍舊堅持己見。

  「好吧!既然你們都認為自己沒有錯,為了怕你們吵架吵到動手,我就替你調個工作。從今晚開始你和秋月一起伺候沈姑娘,你們是舊識,這回總不會再有相處上的問題了吧?」奕劻貝勒嚴厲的看著朱詠嵐。

  朱詠嵐一聽新差事是伺候沈憐星自然笑逐顏開,挑釁的看了一眼常毓延,一副得意樣。

  常毓延嘀咕:「小人得志!」

  「你說什麼?」朱詠嵐耳尖,聽得一清二楚。

  「夠了!詠嵐陪沈姑娘回房,毓廷也早點休息去。」奕劻命令。

  訕訕的常毓延和朱詠嵐識相的噤口。

  沈憐星睇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奕劻,轉身走向仙繪樓。

  ☆☆☆

  「憐星!」朱詠嵐追了上去。

  「我想到水竹園散散心,你要不要一起去?」

  朱詠嵐急呼呼的擺手。「先別忙著散心,有個艷光照人的女人登堂入室要見你。」

  「艷光照人的女人……是薄蘭格格嗎?」她不記得她認識像朱詠嵐所形容那種氣質的女人。

  「不是薄蘭格格,聽秋月說是貝勒爺的紅粉知己綿綿小姐。」

  沈憐星踅回仙繪樓。

  穿著紫紅旗裝的綿綿神情莫測的打量沈憐星。

  「叫你的丫環退下去。」綿綿一開口就顯出她強勢的作風。

  「你是不是想欺負人,為什麼我們不能在場?」朱詠嵐戒心十足的道。

  「詠嵐,別對綿綿小姐無禮。」沈憐星怕起衝突。「你和秋月去睡個午覺吧!我和綿綿小姐聊幾句。」

  朱詠嵐這才識趣的和秋月退下。

  綿綿微笑。「你的丫環有欠調教,要不要我替你訓練訓練?」

  沈憐星謹慎的應對:「才進冀王府的小同鄉,得罪之處請見諒。」

  綿綿再細細端倪她後才開口:「你比我想像的秀氣,我以為奕劻找的侍妾會艷麗些。」

  「我來冀王府的事你應該不陌生,貝勒爺是在被動的情況下接受我的。」

  「聽說了一些,我回科爾沁部省親兩個多月,不知奕劻染了病,昨天一到北京知道奕劻得病急得似熱鍋上的螞蟻,如今確定他痊癒了,而且知是你的功勞,還真有點羨慕起你來。」綿綿似真似假的說。

  「羨慕我?」

  「自然羨慕你,你現在的身份不同,除了是奕劻的侍妾之外,還住進了冀王府。」

  「你很歡住在冀王府嗎?」她卻情願不住這裡。

  「誰不喜歡住進冀王府,可以和奕劻朝夕相處。」綿綿一副陶醉樣。

  「你可以向貝勒爺要求啊!」

  「奕劻喜歡上我那裡逍遙,說外頭自在些,府裡福晉管得嚴,不許窯姐常住下來。」

  「是嗎?」沈憐星不覺得福晉會干涉這麼多。

  「不瞞你說,我不是什麼大家閨秀,曾在脂粉院裡打過滾,貝勒爺見我出身淒苦替我贖了身,供我住和吃穿,我原本也不敢奢望佔住什麼名份,只求能維持過去的情分。」綿綿放低姿態緩緩道來。

  「你問錯人了,貝勒爺才是那個有決定權的人。」

  「我想奕劻會顧忌你的想法。」

  沈憐星大方的說:「我沒有意見,你與貝勒爺的關係在我之前,我沒有理由干涉。」

  綿綿沒料到沈憐星這麼好說話。「你不在乎?」

  「我應該在乎嗎?多一個人伺候貝勒爺,分擔我的負擔,我要感謝你才是。」

  綿綿開心的笑了,「你不會吃醋。」

  「吃什麼醋?」沈憐星一頭霧水,嚴格說起來她才是介入奕劻和綿綿之間的第三者,如果綿綿對他死心塌地,她歡喜都來不及,有何醋可吃?

  「你真是少見的女人,不忌諱和別人分享丈夫。」

  沈憐星忙解釋:「他不是我的丈夫。」

  「你是他的侍妾,他就是你丈夫,怎可說不是?」綿綿反駁她。

  「我和貝勒爺既沒拜過堂,又沒名沒份的,怎可說他是我丈夫?」

  綿綿被她逗笑了,「你的身子不曾給他嗎?」

  沈憐星不自在地紅了臉,「你這麼問我很奇怪。」她不想討論這種羞死人的事。

  「有什麼奇怪的?我們都是女人,而且都是同一個男人的女人,有什麼難以啟齒的,除非你還是個大閨女,才會不好意思和人聊這話題。」綿綿套她的話,覺得奕劻有點反常,怎會弄來一個對他不太熱烈的女人做侍妾?

  「這個話題太私人,我不想和人討論。」她很堅持。

  綿綿聳聳肩,瞧她的模樣該是稚嫩得很,奕劻還在鮮頭上,寵愛正濃時。

  「我先走了,一會兒福晉見了我又要罵人了。」綿綿站起身匆匆離去。

  綿綿前腳一走,朱詠嵐後腳旋即踏了進來。

  「你怎麼能笞應那個窯姐讓她繼續和貝勒爺往來?」

  「他們認識很久了,更何況我也沒有立場反對。」

  「怎麼會沒有立場?你是准貝勒爺福晉,她是外面的野女人,你允許野女人霸佔你的丈夫?」朱詠嵐一副快暈倒的模樣。

  「你在窗外偷聽?」沈憐星笑了笑。

  「我怕你被欺負嘛!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貝勒爺不是我丈夫,我也不會是貝勒爺的福晉,所以我不可能反對任何女人愛貝勒爺。」她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可就是沒有人相信。

  「貝勒爺一定會娶你的,那是遲早的事……」

  「什麼時候?」她乾脆問。

  「等他想成家時。」朱詠嵐也不知道。

  「要我抱著一個渺茫的希望到人老珠黃、地老天荒?」

  「不會那麼久的,貝勒爺需要繼承人。」

  「是女人都可以替貝勒爺生下繼承人,那不是非成親不可的理由。」沈憐星早已有這層認知,所以她沒有懷著希望,因為那只會帶來痛苦。

  她不要為情所苦。一個人為錢所苦已經很悲哀了,若還要為情所苦,不是很愚蠢嗎?

  「你是說如果你懷了貝勒爺的孩子,你也不會要求他娶你?」

  沈憐星點點頭,強迫自己不去想懷孕的可能。

  「你真能做到?」

  「我不一定會懷孕。」她每天都在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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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肥水東流無盡期,當初不合種相思。

  夢中未比丹青見,暗裡忽驚山鳥啼。

  春未綠、鬢先絲,人間別久不成悲。

  誰教歲歲紅蓮夜,兩處沉吟各自知。

            姜夔鷓鴣天

  綿綿離開仙繪樓後並不打算馬上出冀王府,好不容易才進府一趟,豈能白白錯失與奕劻幽情的機會。

  她登上碧桐閣,只有一片寂靜等著她。「不在這?難道在練功房?」

  在她要去練功房的路上巧遇常毓延。

  「貝勒爺在哪兒?」她問。

  「到後山馴馬去了。」

  「你娘病了,昨天我遇見你家妹子她告訴我的,你抽空回家看看吧!」綿綿有個丫環是常毓延未過門的妻子,前年因溺水而死,所以他們倆因此有點交情。

  「上個禮拜回去時見娘還好好的,怎會病了?」常毓延皺眉想不透。

  「老人家是這樣的,說病就病也可能一點徵兆都沒有,你最好回家瞧瞧比較好。」

  「你要找貝勒爺騎馬去會快些。」

  「我沒騎馬來,不如你的馬借我,我從後門出府,用完後騎回你家放。」

  常毓延見她一片好心告訴他娘親生病的事,不好拒絕她,只好將馬借她。

  綿綿騎馬在樹林裡逛了半個時辰,才在一灘活泉前看見正掬水喝著的奕劻。

  她躍下馬,躡手躡腳的接近他,由他身後張臂將他整個腰環住,臉頰往他背脊貼著,嬌聲喃語:「想死你了,你這個冤家,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

  奕劻知道有人接近他,用眼角餘光瞧見是綿綿,扳開她的手轉過身道:「你不是才從科爾沁部回來?」

  「生病了也不叫人通知我。」她嘟著嘴。

  「怕你擔心,所以沒讓人通知你。」他表情僵硬的說。

  綿綿又將臉頰靠近他的胸膛,「你的心跳聲還是一樣勇猛有力。」

  奕劻略略推開她,刻意保持距離。

  「你怎麼了?」綿綿被拒絕得莫名其妙,病前的他最愛埋在她的豐乳間磨蹭的,為何病後對她冷淡若此。

  「我怕樵夫路過看見了不好。」他託詞辭拒絕。

  「你今天出府沒讓侍衛跟著,不就是馴完馬後要上我那兒去溫存嗎?現下四處無人,不如我們在這兒做吧!」

  「一會兒我得進宮和攝政王談些正事,今天恐怕沒時間陪你了。」

  綿綿失望的看著他,泫然欲泣,「沈憐星都不在乎了,你顧忌什麼?」

  「你找過憐星?」奕劻不高興的大吼。

  她嚇了一跳,「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她現在地位比我高一等,我先向她說說也是應該的啊!」

  「不准再去騷擾她。」這個女人未免太大膽了,自以為和奕劻貝勒曾有過老相好的交情,就開起染房來了。

  「她根本不在乎你和我過去、現在、未來會是什麼關係,她還希望我分擔她伺候你的責任,完全不嫉妒,也不吃醋。」綿綿一口氣說完。

  「你說什麼!?」他瞇起眼。

  「她歡迎我和她分享你。」夠清楚了吧,這著實惹火了他,她不喜歡他已經是昭然若揭了,如今還更過分的到處嚷嚷,把他的尊嚴往哪兒擱?實在太放肆了。

  「你願意和她分享我嗎?」他問。

  「我當然想獨佔你,可是你一定不會同意的,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她有自知之明。

  「你先回家去,待不這麼忙之後再去找你。」他對綿綿實在是提不起興趣,只好先打發她回家。

  「你總是這麼忙,什麼時候才有空理我?你額娘討厭窯姐,每次到你府中留宿都要偷偷摸摸的,好不方便。」她不知抗議過多少回了,他總是笑笑的安撫她,說他不能不孝。

  「你願意等就等,不願意等的話,趕緊花點工夫找別的恩客。」他無情的道,然後拂袖躍上馬,拍馬而去。

  呆愣在原地的綿綿簡直無法接受昔日枕邊細語的貝勒爺,現下翻臉如翻書,怎麼病了一場連腦子也變了一個。

  到底怎麼回事?

  ☆☆☆

  「小姐,貝勒爺要你去碧桐閣一趟。」秋月急著來通報。

  沈憐星更衣準備就寢。「有說什麼事嗎?」

  秋月搖搖頭。「多格總管只吩咐我和詠嵐先睡下,說小姐今晚不回仙繪樓了。」

  沈憐星扣回扣子,心裡真切的曉得他在夜裡喚她絕不會有好事。

  朱詠嵐陪著她走進桐蔭深處,碧桐閣顧名思義,自然是滿園子種滿了梧桐樹,梧桐葉兒罩著,十分幽雅。

  「你先回去吧,我自個兒進去就行了。」沈憐星道。

  朱詠嵐打了個呵欠。「貝勒爺這麼晚了會有什麼事?該不會——」然後曖昧一笑。

  沈憐星不好回答,逐自往閣上走,兩個看門的小廝見了她客氣的說:「姑娘可來了,爺本來差我們再去請您呢!」

  她深吸了一口氣。「你們下去休息吧!貝勒爺有我伺候著。」

  她推了門硬著頭皮走進去。

  大屋裡放著一個大木桶,看來他才剛洗過澡,身上只穿了件單衣。

  他瞟了她一眼。「腳生根啦?還不過來。」

  她慢慢地靠近他距離一步之遙才停下來。

  他伸手一把抓住她往床上帶,她踉蹌了一下,跌在床中央,迎上他兇狠的眸光,現在的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狂獸。

  「你非要這麼野蠻嗎?」她也不甘示弱。

  他不帶溫柔的動手脫下她身上的衣物,胸前的衣襟被他扯開。「你最好服從些,免得過程中傷了自己。」

  她知道他的蠻力,前幾次的經驗讓她學會了記取教訓,既然他討厭她的反應冷淡,不如她這回就這麼做吧,讓他沒有半點樂趣,最好轟走她。

  他的大掌扯掉她身上的翠綠抹胸後,恣意地捏揉她粉紅色的乳蕾,指頭玩弄之後,再用舌尖頑皮的舔著白嫩的雙乳,令她的身子莫名的燥熱起來。為了不讓他得逞,她憑著意志力與他高超的性愛技巧對抗。

  他抬眼面色冷冽,「不作反應是嗎?想澆我冷水?你死了這條心吧!就算你是個冰人,今晚我都要定你了。」

  赤裸的她只能無助的任由他宰割。「為什麼偏偏是我?」

  「為什麼不能是你?」他輕佻的笑,盯住她纖細骨架的惹火胴體,忍不住一把再握住她的玉乳,令她倒抽了一口氣。

  「勉強一個不情不願的女人,你能有多少樂趣?」

  「還是這麼硬氣是嗎?」他為了挑戰她的固執,忽然咬住口中的乳房,她疼得打了個冷顫。

  他恨她不在乎他,恨她將他推給別的女人,他趁她略略掙扎時解開腰際的褲頭,亢奮一挺深入她腿間神秘柔軟的禁地。

  沈憐星驚喘,搖擺著頭,所有的抑制在他的衝刺下瓦解,她恨自己讓他在身上褻玩卻無力阻止,只因她是他的侍妾……

  他瘋狂地進出她的身子,同時豆大的汗珠泛出他的額際,氣息粗嘎的呻吟著,為著身下玉體橫陳的女性曲線著迷癡狂。

  他要她難忘他的身軀、力量和精力,只求她產生某種程度的依戀。

  他壯碩的身軀在她體內律動著,灼烈的速度令她炫目,她再也忍不住流竄於四肢百骸的快感,開始低低尖細的嚶嚀……他唇邊勾出一抹笑紋,不由分說的將她的雙腿分得更開、更方便他的抽送,在他一再的衝刺下,兩人達到肉體上銷魂的高潮,強而有力的種子在她窒穴裡射出……她的身子不禁一陣顫悸。

  「你不在乎我沒關係,至少我擁有你的身子。」他負傷的低喃。

  筋疲力竭的她再也沒力氣說話,後來竟不知不覺地在他懷裡睡去。

  ☆☆☆

  第二天她醒來時,他已經不在床上。

  她呆愣了半晌才憶起自己躺在他的床上,這裡是碧桐閣不是仙繪樓。

  被褥下又是赤裸的身子,掀開一瞧,胸脯上佈滿了瘀青和齒痕,他好像特別喜歡吸吮她那裡。

  她迅速穿上衣裳理了理雲鬢。

  「憐星,你起來了嗎?」朱詠嵐嚷問。

  「起來了。」她開了門。

  朱詠嵐拿了木梳和胭脂。「我替你梳個漂亮的髮型。」

  秋月跟在後頭進門,手裡捧著熱水盆和毛巾。

  怕她們看出昨夜在這個房間的翻雲覆雨情事,沈憐星半天不敢吭聲,洗著瞼,漱了口,讓她們替她梳頭。

  「貝勒爺要我們把你的東西用品全搬到這個房間來。」朱詠嵐閒適地道。

  沈憐星怔住,要她住在這裡,不就每天晚上都得讓他!她怕是承受不住。

  「真好,小姐。很快地貝勒爺就會把你給寵上天了,從前那個綿綿小姐偷偷留宿冀王府中時,最好的時候也只是連著住上三晚,可沒瞧見貝勒爺讓她搬進這來。」秋月知道的內幕消息可不少。

  「若是要把你給寵上天,最好是坐上貝勒爺福晉的位署,那不知會有多風光哩!」朱詠嵐一副以友為貴的模樣。

  「這倒不是簡單的事,小姐是漢人,滿人娶福晉、妃子通常以同族為主要對象。」秋月說。

  「這也不無可能,誰在得寵的興頭上誰的可能性大些。愛上時熱烈的勁兒管她是滿洲女、漢家女。」朱詠嵐對好友很有信心。

  「只怕福晉不同意。」秋月說。

  「憐星有恩於貝勒爺,福晉不會不同意的。」

  「皇太后那一關很難過,宗人府管得可嚴的。」秋月實事求是道。

  提到皇太后,朱詠嵐也洩了氣。「倒也是,那日在阿濟格王爺府只遠遠的看了一眼皇太后,我的腳就軟了,那貴婦人的威儀,一般人是很難撼動她的決定。所以囉,憐星可得在貝勒爺身上多下點工夫。」

  「你們胡說些什麼!」沈憐星見她們愈說愈不像話,出口制止,怕她們的話隔牆有耳,給傳了出去。

  「不是胡說,憐星,你要多灌貝勒爺迷湯,他才會娶你,奠定你在冀王府的地位。」朱詠嵐開始亂出餿主意。

  「是啊!小姐,等皇太后下嫁攝政王的婚禮一辦完,就會輪到一些到了適婚年齡還沒成婚的貝子、格格,這指起婚來,指來指去很可能會指到貝勒爺頭上來,你要是不多加把握,怕會喪失機會。」秋月又說話了。

  「你們莫替我擔心,我只想回家種田,不想做貝勒爺福晉。」

  「你回家種田,那耿星怎麼辦?」朱詠嵐務實的道。

  「一塊種田啊!」

  「田在哪裡?一朝寵幸一朝恩,你都回家了,貝勒爺還會笨到把好田好地留給你家嗎?」

  沈憐星每每觸及現實的問題就軟了下來,是啊!一朝寵幸一朝恩,她不可能奢望有例外。

  「到時候再說,今天你們在這裡說的話可別傳到貝勒爺和福晉耳裡,他們都是不太喜歡聽謠言的人。」

  秋月和朱詠嵐異口同聲道:「我們知道了。」

  ☆☆☆

  朱詠嵐上街替沈憐星買繡線和染料,染料是為了畫花鳥而用,繡線是為了繡鴛鴦枕。

  「老闆,這幾個顏色我全要了。」她掏出銀錢付帳。

  走出染料坊,已近午時,撫了撫肚皮,「先祭五臟廟再說。」

  到了「悅來客棧」她叫了三個菜和一碗白飯,正要往嘴裡扒飯時,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站在客店門口,可憐兮兮的往裡頭張望。

  「小妹妹,你是不是肚子餓了?」她同情心大起。

  女孩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你過來,姐姐分些飯菜給你。」

  朱詠嵐叫來店小二再添了一碗白飯和一個菜。「坐下來慢慢吃。」

  「謝謝姐姐。」女孩哭了出來。

  「別哭了,眼淚會掉進白飯裡,很難下嚥。你看姐姐叫了四個菜,一個人哪吃得完?何況兩個人吃飯才有味。」

  女孩笑了。

  「你叫什麼名字?」朱詠嵐問。

  「小敏。」她說。

  「你還有什麼家人?」

  常小敏吞下一口飯後才說:「我娘生病了,昨天我上街買藥時,錢袋讓扒手扒了,所以才會沒錢吃飯。」

  「除了娘沒別的家人了嗎?」

  常小敏又說:「還有個哥哥,外出工作了,這兩天應該會回家。」

  「那你不就還要挨兩天餓?這樣好了,一會我買些吃的讓你帶回家,順便給你娘下碗麵,麵比飯好下嚥。」

  然後朱詠嵐跟著常小敏回家看她生病的娘。

  「小敏,你到哪裡去了?怎麼放著娘一人在家裡?」

  常小敏一見出聲的人高興得大叫:「哥哥!」

  朱詠嵐本來臉上堆滿笑,在看到常毓延的尊容時瞬間凝住,「是你!?」

  「哥哥認識詠嵐姐姐?」小敏問。

  「我們都在冀王府工作。」常毓廷說。「你們怎麼會認識?」

  常小敏立刻把事情始末說了一遍。「詠嵐姐姐還說要下麵給娘吃呢。」

  朱詠嵐尷尬一笑。「當我雞婆吧!我想我下的面肯定沒有你下的美味,我先走一步。」

  她正欲轉身問人時,常小敏叫住她:「詠嵐姐姐別走,我哥哥根本不會下麵,還是你來下吧!」

  朱詠嵐看向常毓延,「是小敏要我下的哦,可不是我愛管閒事。」

  「麻煩你了。」常毓延往廚房走去,手裡拿著一帖藥。

  「哥哥也要去廚房。」常小敏說。

  就這樣兩人擠身在小廚房裡,一個人煎藥,一個人煮麵。

  「麵好了。」朱詠嵐說。

  「我去餵我娘吃麵,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看著藥爐?」常毓延請求她。

  「我去餵你娘吧!我對煎藥不太內行,怕搞砸了。」她端了面碗拿了筷子逃出廚房。

  兩個時辰後——

  「常大娘生的是什麼病?」朱詠嵐四處打掃完後問道。

  「受了點風寒,喝幾帖藥休息幾天就會沒事。」他吃完鍋裡剩下的面。

  「你要不要待在家裡照顧兩天,我替你向貝勒爺告個假。」她好心建議。

  他為難的說:「花圃工作正忙著,我怕我一告假會做不完,貝勒爺怪罪下來就不好了。」

  她知道他很想留下來看顧他娘,所以她說:「貝勒爺不會不成全孝子的。你花圃裡的工作我會幫你做。」

  常毓延猶豫著。

  「放心好了,我真的不是個愛偷懶的人。」她保證。

  常毓廷有些過意不去。「謝謝你。」

  「等你娘病好了再好好謝我吧!」她拿起染料和繡線告辭返回冀王府。

  ☆☆☆

  空閨寂寞的綿綿拿了些銀錢買通冀王府看門的侍衛放她進門。「給你們幾個喝茶去。」

  「姑娘最好從碧桐閣右側的小徑進去,福晉一會兒要出府,怕給遇著了。」侍衛說。

  「小哥哥心腸真好,哪天我飛上枝頭時不會忘了你們好處的。」綿綿擺臀扭腰移動蓮步走進桐蔭深處,她原就不打算走正廳,她本要找的人是奕劻不是沈憐星,原先說要找沈憐星只是推託之辭。

  她決定先去練功房,途中先遇著春花。

  「綿綿小姐找貝勒爺?」

  綿綿掏了點銀兩遞給春花,「給你買些胭脂去。」

  春花推就了幾下。

  「你不要跟我客氣,收下吧!我知道你掙的錢全交給家裡了,自己想買個胭脂都不可能;拿去擱在身上,你這麼大個人了,身上不放些錢,心裡不踏實。」

  綿綿將心比心道。

  春花感動得跟什麼似的,收下了錢。「貝勒爺不在練功房。」

  「福晉啥時要出府?」她問。

  春花熱心的說:「一刻鐘後,皇太后宣福晉進宮聊天解悶去。」

  「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府?」

  「晚膳前吧,福晉這回進宮想順便請皇太后替貝勒爺指婚,說是府裡早該有個少福晉了。」

  「福晉可有屬意的對象?」這很重要。

  「福晉屬意塔拜王爺的格格,或是代善王爺的小格格。」

  「兩位格格長相如何?聰慧否?」

  春花想了想,「塔拜王爺的格格較美麗,但論聰慧,該是代善王爺的小格格。」

  「謝謝你春花,你去忙吧!別告訴福晉我來過。」她交代著,她不想被人攆出府。

  春花拿了人好處當然知道不該說什麼。

  綿綿信步走進碧桐合,奕劻要娶妻的事基本上影響不了她,只要他娶的對象不是狐媚的女子,對她而言都是一樣,她還是做她的小女人。

  一進碧桐閣花廳即看到兩名丫環正打掃著。

  「可有看到貝勒爺?」她問。

  「貝勒爺在小抱廳看書。」丫環阿歡道。

  綿綿轉進小抱廳,果然見奕劻一人在看書。

  「貝勒爺寧願躲在這兒看書,也不願陪我。」她抽掉他正在看的三國志。

  奕劻粗魯的反搶回來。「少煩我。」

  綿綿愣了一下。「你到底怎麼了?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你的小侍妾不懂得伺候你,才會讓你火氣這麼大,讓我替你紓解一下。」

  他是火氣很大,但不是因為欲求不滿,他的慾望在他的小侍妾身上紓解得很好,他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不必了,我很好。」

  綿綿見這小抱廳還算隱密,決定來個搔首弄姿的勾引把戲,不信他無動於衷。

  她一徑坐上他的膝蓋,雙臂往他頸上圈,巧唇一送上就是熱情的吮吻。

  奕劻直覺想一把推開她,冷眸忽地觀見小抱廳側門站著一抹倩影。

  她說她不在乎與別的女人分享他?既是如此他就在她面前上演一幅活春宮,看她是否會心痛。

  綿綿脫去上半身衣物,豐腴半裸的胴體緊緊抱住他健碩的軀幹,他有力的大掌把玩著她的乳房,女體糾纏著他,興奮的叫喊出聲——既要演就演得徹底,他略微推開她,俯首含住她的蓓蕾。

  她尖吭吟哦:「奕劻……我要你……只要你……你刺進來吧……」綿綿開始拉扯身下的衣物。

  綿綿在他身上扭動著,脫下身上最後的遮蔽物,孟浪的推握住他的大掌往私處磨蹭。

  沈憐星看著奕劻吻著女人的乳房,手指玩弄著女人的下體……這一切的一切衝擊著她的感官,她竟然想分開他倆糾纏的身子。

  他交歡的姿勢蓄勢待發,她不是不介意嗎?可心底怎麼會有痛苦的慌亂?

  傷心欲絕的她,轉過身,淚眼模糊的只想離開淫穢的兩人,她到底怎麼了?

  她該不是在他身上種下情根了吧?

  沈憐星一走,奕劻立刻抬起眼,抽出手指,換上冷血的面具,「穿上衣服!」

  綿綿張著熱情的眸子,「不要……我要你……你比以前更棒、更神勇……我要不夠……奕劻……」

  奕劻不耐煩的吼道:「起來!穿上衣服,否則跌在地上狗吃屎就難看了。」

  綿綿還要說什麼,奕劻站起身將她抱起放在一旁的紫檀貴妃椅上,拾起地上的衣服往她身上丟。

  「奕劻,你變無情了。」綿綿哭了起來。

  奕劻冷笑。「我不只無情,還無心,你現在認清也還不遲,不要日後更恨我。」

  「你是不是愛上沈憐星了?」她突然問。

  奕劻有被人看穿的狼狽,他掩飾地板起面孔,表情冷峻的說:「這與你無關。」

  「你說你愛我,要和我遠走高飛,如今你有了新人就忘了我們昨日的恩情,奕劻,你不是這樣無情的人,是什麼原因讓你改變了?」綿綿哀聲問。

  奕劻強迫自己狠下心,不對眼前無望的女人作任何解釋,過多的解釋只會害了她。「時間會沖淡一切,我說得再多、再真,你也不會相信的。因為事情的真相對你而言,非常不可思議。」

  「奕劻……」

  「穿上衣服,你不是我要的女人。」他歎了一口氣。「從前的奕劻貝勒已經消失了,請你學會遺忘,執著於此對你沒有好處。」

  「你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綿綿挺著高聳赤裸的胸脯,含情的看著他。

  「你可懂可不懂,也許有一天你懂了,反而會謝謝我今天這樣待你。」

  「你不要我,我為什麼該謝謝你?」她不解。

  「聽話!穿上衣服,別讓下人瞧見了。」他同情眼前求愛的女人,但他不是從前的奕劻貝勒,無法給她真愛。

  綿綿像被催眠似的穿回衣裳。「我們就這麼完了嗎?」

  奕劻眸光決絕的說:「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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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任淚奔流而下的沈憐星坐在碧桐閣石階上。

  「你怎麼哭了?」朱詠嵐坐在她身旁關心的問。

  沈憐星拿起手絹拭了拭淚。「沒什麼,看了書……劇情太感人了才哭的。」

  「什麼故事這麼感人?」

  「就是……就是……鶯鶯傳裡張生辜負了鶯鶯的故事。」

  「書上寫的不能當真的,現實生活幸福最要緊。」

  問題是她現實生活也不幸福啊!

  「你說的對,書上寫的怎能當真,我沒事了,一會兒就忘了。」沈憐星苦澀一笑。「你拿著鋤頭和鏟子做什麼?」

  「到花圃鏟土灑種子。」朱詠嵐興致正濃。

  「你和常大哥不是相剋嗎?不怕又受他氣?」

  朱詠嵐聳聳肩微笑,「原來常毓廷是個孝子,他娘病了告假在家,我義務幫他忙。」

  「你們……和好了?」

  朱詠嵐撒了撇嘴:「不算和好,一歸一,二歸二,兩回事不能合著看。」她將昨日在大街上巧識常小敏的事說了一遍。

  「至少他沒像你形容的一無可取。」

  「不跟你聊了,我要去忙了。你要是怕無聊可以來花圃看我們鋤地,別再看什麼鶯鶯傳了。」

  「小姐……小姐……」秋月跑來。

  「什麼事?」

  「薄蘭格格進府給福晉請安,福晉又不在府裡,多格總管要小姐到前翼花廳陪格格聊天。」

  她哪有什麼好心情聊天,又不便回絕,人家是格格,總不能回娘家還受到冷落。

  那個風流貝勒爺恐怕還在逍遙,叫他也不是,擾了他的興,不知會拿什麼法子懲罰澆他冷水的人。

  她只得朝秋月說:「請廚房準備些小點心,你該曉得格格偏愛什麼點心。」

  「奴婢知道,格格喜歡爐打滾、桂花涼糕和山楂糕,我這就請廚娘弄去。」

  秋月退下。

  朱詠嵐在旁一聽食指大動,「有點心好吃!我這隻饞貓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我想辦法請廚娘留點下來,晚上拿到房裡和秋月一塊吃。」沈憐星知道朱詠嵐嗜吃些精緻的點心,家貧時根本是妄想,現下進了冀王府,吃吃喝喝倒不是件難事。

  朱詠嵐這才喜孜孜地背著鋤頭幹活去。

  ☆☆☆

  沈憐星走進大廳屋的花廳。

  「憐星給格格請安。」沈憐星向格格福了福身子,有禮的說。

  薄蘭格格扶起她問:「奕劻不在府裡嗎?」

  「早膳後……就沒見過了。」

  「福晉進宮陪皇太后解悶,你住在府裡悶不悶啊?」薄蘭格格起初並不要算待沈憐星過於友善,對她來說沈憐星是她的情敵,情敵相見能有大度量的世間少有。

  自那日皇太后替她作了生辰筵,她見了奕劻望沈憐星神態,她知道自己該死了這條心,安安穩穩的做布揚兒的妻子踏實些,奕劻於她,今生是不可能了。

  「有的時候會想出府透透氣。」

  薄蘭格格點點頭。「我很能體會,莫說我這個自小住在府裡的人,總有悶得發瘋的時候,外頭的事物有趣些,不像府裡調兒都差不多。」

  「格格很少出去玩耍吧?」

  「只有在無宵燈節時會出去賞燈看人,還有就是到觀音廟上香祈福……很少有機會出門。」

  「這樣的生活好不自由。」

  「絕對的富貴有的時候代表著絕對的不自由,就拿婚姻自主來說,我們的婚姻往往是當朝指婚、權力的結合。」

  「這部分倒是和平民百姓很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奕劻已到適婚年齡,如果當朝指了婚而不得不辜負你,你會如何?」薄蘭格格探詢,拉著她坐了下來。

  沈憐星半天說不出話,星眸泛著淚光。「我沒想那麼多。」

  「你該想想了,免得事到臨頭措手不及。」薄蘭格格歎了口氣。

  「格格想說什麼?」

  「福晉想快點抱孫子,急著請皇太后給奕劻指婚,婚期應該就在年底。」

  沈憐星並不特別驚訝,不知多少人暗示過這個可能性,所以她今日提起,她還能保持冷靜。一個風流的貝勒爺,左擁右抱慣了,娶妻生子能牽制他多少,安分不了多久看又會招惹多少孽障。

  「你不作聲代表著什麼?」

  「格格問我的感受,我想來想去好像都是無能為力。既是無能無力的事,我的感受也就無足輕重了。」她無奈的回答。想起方纔他與綿綿相擁糾纏的畫面,至今仍停駐在她的腦海,原來她的不在乎是自欺欺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他一次一次吻著她的身子時?是他一遍一遍進入她的神秘禁地時?還是他讓娘親和耿星的臉上有了笑容時?

  這種錐心的酸楚來得好突然,好強烈。

  ☆☆☆

  福晉從宮裡回來,立刻叫菊香把奕劻找來。

  「額娘找我?」奕劻謹慎的問。

  「皇太后要我問你可有中意哪家的格格,太后要給你指婚。」福晉熱切的說明。

  「孩兒還不想成家。」他一口回絕。

  「這怎麼行,烏拉納喇的香火要靠你傳下去,若到你這一代斷了香火,教我下了黃泉如何向烏拉納喇的祖宗交代?」福晉可急了。

  「傳香火還不容易,憐星可以替我生下子嗣。」他說。

  「劻兒,你說的話是不是認真的?」

  「再認真不過。」

  「她是漢人,按照祖宗家法,八旗子弟不能娶漢女為正妻,你該不會是想娶沈姑娘吧?」她最擔心會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娶旗人和漢人有什麼不同?墨守成規於祖宗家法,忽略了人各有優點,對他族女子很不公平。」

  「這不是咱們單薄的力量可以改變的。照我看來,你先挑個格格成親,再娶沈姑娘為側福晉。」她全在心裡盤算過了。

  「額娘的打算我沒法照辦。如果皇太后指婚就推說我的身子有病,這回好了說不定隨時會復發,怕耽誤了女方,倘若是年紀輕輕就守寡,豈不悲哀!」

  福晉大驚,「劻兒!不許說這種觸楣頭的話,你出生時薩滿給你看過相,說你命中有大劫,若能過了此大劫則可長命百歲。你的劫數已過,代表你吉人天相,別再說不吉利的話了。」

  他摟了摟額娘的肩頭,「我知道,我之所以這麼說也是因為想婉拒太后指婚瞎說的。」

  「生死的事怎麼可以瞎說!?上回你的病可是把額娘給嚇壞了,額娘不想再擔那樣的心、受那樣的怕,要我白髮人迭黑髮人不如教我去死。」

  奕劻怎會不明白她的一顆慈母心,歎了一口氣,「額娘對孩兒真好。」

  「答應額娘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別讓額娘白髮人送黑髮人,額娘會受不住的。」說著說著,她就哭了起來。

  奕劻哄她:「怎麼剛剛才說起我的婚事現下又掉起淚來?我答應您就是了,會好好活下去,沒有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

  她這才止住淚笑了起來。「額娘是不是很好哄啊?」

  菊香遞上絹帕,福晉拭了拭淚水。

  「孩兒還是想請求額娘收回皇太后的美意。」

  福晉很為難,「太后可不是隨便替人作媒的,這回更是計劃要促成三對良緣,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娶個嫻淑的妻子照顧你,替你分憂解勞。」

  他不作如是想。「我每天練功鍛煉身子,身體最好還是靠自己照顧,何況府裡奴婢如雲,還怕沒人伺候嗎?」

  「分憂解勞呢?」

  「憐星是朵解語花,她一直做得很好。」他溢美言之。

  「沈姑娘願意一直待在這裡不求名份嗎?」

  他四兩撥千斤,「她若要名分,我會給她。」

  「劻兒……」

  「額娘別再為我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你能有分寸倒好,我怕你得罪了祖宗家法而不自知。」

  奕劻貝勒輕笑,「額娘請放心,就算真的得罪了祖宗家法,我也會有法子哄得太后開開心心,不至於怪罪下來。」

  ☆☆☆

  是夜,月光皎潔,二更天了,奕劻才回房睡下。

  沈憐星背對著他躺著,她根本睡不著在等著他。

  「怎麼!?無言的抗議?」他嗤笑,「我知道你還沒睡。」

  她不語。

  「總要讓我知道你抗議什麼。」

  「你心裡明白,何須我多話。」

  「我沒那麼細心,你若對我有不滿,最好說出來,我不喜歡猜心。」他逼她把不滿情緒說出口,伸出手想摟她的腰。

  「別碰我!」她像被刺螺扎到似的躲開。

  「對我發脾氣?」他興味十足的喃問。

  「你抱過別的女人的髒手別再碰我!」

  他詭笑,笑紋裡有著濃濃的愉悅,「別的女人是誰?」

  倏地,她轉過身瞪住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你還要我指名道姓把人家的閨名說出來嗎?」

  「原來……你躲在一旁偷看!?」他假裝吃驚狀。

  她咬了咬下唇微慍地嚷道:「是你控制不了自個兒的身子發情似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她真想打掉他臉上的譏笑。

  「做什麼?」他明知故問。

  「懶得理你。」她又轉過身去。

  「你不是說不在乎我抱的是哪個女人嗎?」

  「我是不在乎。」她嘴硬的道。

  他正欲重新摟她時,急如星火的敲門聲響起。

  「貝勒爺,貝勒爺……」多格總管急喊著。

  他披了上衣開門。「什麼事?」

  「攝政王請貝勒爺到刑部一趟。」

  奕劻踅回屋內穿上朝服。「有沒有交代出了什麼事?」

  「說是刑部關著的三十個死囚離奇死了。」多格不禁打了個哆嗦。

  「查出是什麼原因了嗎?」

  「已請了仵作正驗著。」多格說。

  奕劻匆匆離去,沈憐星竟然再無睡意。

  ☆☆☆

  翌日一早,沈憐星在屋裡用早膳。

  「說也奇怪,怎麼會三十個死囚好好的在同一時間全死了?」朱詠嵐不禁毛骨悚然。

  「你也聽說了?」沈憐星扒了一口粥。

  「多格總管向福晉通報時我正好在花廳裡澆水。」朱詠嵐說。

  「那三十個人雖是死囚本就該死,可同時不明原因的死去還是挺駭人的。」秋月接話。

  「多格總管可有說查出死因了?」沈憐星擱下筷子問道。一聽這個消息,心裡不免低落,畢竟這事太奇怪了。

  「頸子上留有很深的牙印,人死前被點了穴,奇怪的是現場乾淨得很,沒有一絲的血痕。」朱詠嵐驚恐的打了個冷慄的顫抖,一早多格總管說時,她幾乎要暈了過去。

  「有牙印!?會不會是動物咬死的?」秋月猜測。

  「哪有這麼神勇的動物,會點穴還會吸人血?」朱詠嵐不作如是想。

  「唉……那些人真可憐,生前作惡多端,卻死得這麼駭人聽聞。」秋月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捧著托盤往門外走。

  「你們也吃飽了嗎?」沈憐星問。

  「我們和你一樣,吃不太下。」朱詠嵐托腮沉思。

  「想什麼?」沈憐星站起身走向五鬥櫃,拿起繡了一半的鴛鴦枕頭。

  「那個殺人魔進刑部大牢都像人無人之境了,會不會連被這裡也不放過。」

  朱詠嵐杞人憂天道。

  「沒這麼可怕吧!」

  「很難說耶,福晉也很擔心,府裡上下全體一致人人自危!」

  「如果是這樣,我們更是沒什麼好怕了,這種事防不勝防,銅牆鐵壁也擋不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沈憐星在經歷過最近的這些事後,漸漸悟透,如果世間事可以強求,可以隨心所欲,她也就不會這麼在意她想得到什麼,不想失去什麼。

  ☆☆☆

  攝政王多爾袞聚集了議政大臣思索對策。

  「既然件作查不出真正的死因,不如把屍體一把火全燒了,免得引起更多的猜測和不安。」肅親王豪格道。

  豪格乃太宗皇帝長子,雖未繼承大位,但被封為肅親王,說起話來也有他的份量。

  豫王多鐸附議豪格的意見:「皇侄說的是,那些死囚犯終究要一死的,就是不被殺人魔殺死,一樣要死在國法之下的,一把火燒了一了百了。」

  鄭親王濟爾哈朗也說:「火燒了倒也省事,免得那些家屬領了回去傳出什麼邪魔之說來,弄得人心惶惶,天下大亂就不好收拾了。」

  幾個親王貝勒圍坐在此,當中最有權勢的攝政睿王多爾袞先是不作聲,讓大夥先發表意見。

  「奕劻,你的看法呢?」多爾袞問。

  奕劻沉吟半晌,清了清喉嚨後道:「我沒有意見。」

  多爾袞點點頭,「各位可有什麼其他高見?」

  大夥兒面面相覷。

  「若無其他意見,就用豪格的辦法交代下去辦。」多爾袞作了結論。

  他招來四對藍翎侍衛,將討論後的結論交辦下去。

  隔日正午,一把大火,燒了三十位死囚的軀殼。

  「其實我的心裡有些不安,一直毛毛的。」事後豪格同奕劻聊時說道。

  「為了三十名死囚離奇死亡的事?」奕劻瞭解的說。

  豪格點點頭,歎了一口氣。「說也奇怪,那日我去刑部完全看不出會出事的模樣,一點徵兆也沒有。」

  「有徵兆的話也就不會讓殺人魔有機可乘了。」

  豪格喝了口長白山人參茶。「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而且死在刑部,真令人心裡沒法舒坦。」

  「我想你是因為他們的死因實在可疑才沒法舒坦吧!而不是因為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在戰場上哪一回不是死上千百人,沒一次見你這麼不安的。」奕劻取笑他。

  豪格笑了笑。「也是。咱們滿人馬上打天下,幾經陣仗才有今天,這之前不知死了多少人呢。」他頓了頓,「我確是為了他們無解的死因而不舒坦。」

  「怕自己是下一個遭殃被害者?」奕劻大膽猜測。

  豪格看他一眼,「你很聰明,難怪皇叔現在這麼器重你,你瞭解人性。」

  奕劻嘴角勾起一抹笑,「這不難猜,你的恐懼是大部分人的恐懼。」

  「你也會怕嗎?」豪格不相信。

  奕劻挑了挑眉,並未正面回答:「你以為呢?」

  「我發現自你大病痊癒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幾次在皇叔面前你所表現的大氣魄,讓人佩服。」

  「所以你認為我不會害怕?」

  「我和布揚兒都這麼認為。」

  奕劻笑而不答。

  「你可有什麼法子對付殺人魔?」豪格可不想早早向祖宗報到,能多享幾年富貴是幾年。

  「沒什麼特別的法子,咱們並不知道殺人魔長什麼模樣,只能自求多福。」

  「看來得到遠一點的地方躲起來,免得被殺人魔盯上。」豪格突發奇想。

  「你想躲去哪?」

  「熱河或江南,等風聲過了再回北京。」

  奕劻笑著搖頭。「若殺人魔要置人於死地,哪裡會輕易罷休,非要上窮碧落下黃泉追上為止。」

  豪格臉色大變,嚇得說不出話來。

  「多做些善事,少造些孽,我想殺人魔會手下留情。」奕劻輕鬆的道。

  豪格愈想愈不對,「不成!我得去找個薩滿來替我趨吉避兇。」

  「這麼迷信!?」

  「你忘了你的病也是薩滿治好的?他一定有辦法對付殺人魔。」

  「你請那薩滿做法的錢,不如拿來修橋舖路實際些。」奕劻勸他。

  豪格哪聽得下去。「我得走了,再遲些全城的法師怕都要被人請光了。」

  ☆☆☆

  朱詠嵐唱著小調兒灑著滿園發了芽的油菜苗。

  常毓延站在一旁看了一會,不知該如何啟齒叫她。

  朱詠嵐抹了抹額上的汗,抬眼正好與他的對上,「你娘病好啦?」

  「好了。」

  「小敏沒跟你進府玩?」她放下捲起的袖子。

  「府裡是不能隨便讓人進來的。」他手裡拿了一包紙包著的東西。

  「對喲!我差點忘了這裡規矩多如牛毛。她不能進府,我只好抽空出府找她玩!你不會反對小敏陪我上街閒逛吧?」朱詠嵐記起兩人有過節。

  「小敏很喜歡你,常是詠嵐姐姐長、詠嵐姐姐短的。」

  朱詠嵐得意一笑。「我很會哄小女孩,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眼光瞥到他手上拿著的東西。「你手上拿著什麼?」她聞了聞,「好香。」

  「烤甘薯。」他打開紙包。

  朱詠嵐眼睛一亮,「我最喜歡吃烤甘薯了,你怎麼會知道的?」

  「我問沈姑娘的。」他不好意思的問。

  「你直接來問我就好了啊,幹嘛多此一舉?」她接過甘薯。

  「我怕你嫌我多事。」

  「不多事,不多事,我已經好久沒吃烤甘薯了,這王府禁忌這麼多,我哪敢隨便烤東西吃啊!而且難得有機會出府,也未必這麼巧可以遇上烤甘薯的。」她取出一個剝開咬了一大口。「好吃!你也來一個吧!」

  常毓延搖搖頭,與她同坐在槐樹底下看她津津有味的吃著。

  「為什麼不吃?怕放屁呀?」朱詠嵐笑問。

  常毓延被她逗笑了。「你喜歡吃,就多吃些,我出府的機會多,想吃的時候可以再買。」

  「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她一會兒工夫就吃掉了一個,因為吃得太快還猛打一嗝。

  「你慢慢吃,我給你去倒杯水。」

  常歡落一會兒又回來,手捧著兩杯水,朱詠嵐一古腦兒喝光一杯。「謝謝!」

  「我才要謝謝你呢!」他說。

  「你已經謝過了,不用一直謝。」

  「一聲謝謝是不夠的,應該還要好好謝你。」

  朱詠嵐進攻完第二個甘薯。「你這人真奇怪,待人兇時兇得很;待人客氣時,多禮得不得了。」

  「你不喜歡我多禮嗎?」他呆呆的問。

  「那樣很麻煩的,做人太過極端非常辛苦。」她又喝光了一杯水。「好飽哦!晚膳不用吃了。」

  「我娘很喜歡你。」他微笑說。

  她哦了一聲。

  「小敏也很喜歡你。」

  她又哦了一聲。

  見她沒反應,這下他可笑不出來了。

  她突然問:「你今天上街可有聽到什麼關於殺人魔的事?」

  「外頭百姓知道的並不多,宮裡下過命令,要是誰多嘴說了出去,一律砍腦袋。」

  「啊!這麼嚴重。死了三十個人,這事怎麼瞞?」

  「那三十個人全是死囚,刑部通知家屬說提前行刑,順便火化了,誰敢有意見!腦袋要緊。」

  朱詠嵐摸摸頸子,「是腦袋要緊。也就是說你沒聽到有人問起這件事?」

  「禁止說出去也好,免得嚇著太多人。」

  「不知道殺人魔什麼時候會再殺人?」

  「放心好了,貝勒爺會保護我們的。」

  朱詠嵐抖了下。「貝勒爺保護憐星和福晉都來不及了,哪管得了我們這群做下人的?」

  「你很怕是嗎?」

  「當然怕!血被吸乾、慢慢的死去,很可怕的,想到就覺得頭皮發麻。」朱詠嵐又摸了摸頸子。

  「如果你怕的話,我可以搬到你房門口打地舖,保護你。」

  這常毓延死心眼起來,對喜歡的女孩好得不得了,可惜朱詠嵐此刻並不明白他的心意。「這怎麼成!地上又硬又不舒服,外頭蚊蟲又多,你想謝我也不是這種謝法。而且秋月也和我睡一間房,要是她誤會了可不好。」

  「誤會什麼?」

  「誤會你對她有意思啊!除非你真的對她有意思。」她狐疑的看著他。

  常毓延迴避她的詢問,站起身來,咕噥道:「不和你胡扯了,我要幹活去了。」說完就走了。

  朱詠嵐沒趣的聳聳肩。「和你開玩笑的,不會就這麼生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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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自上次借薄蘭格格生日筵回家省親後,沈憐星未再出過冀王府,一日一日過著簡單的生活,益發想起家裡的一切。

  她求福晉讓她回家幾天,福晉說她是貝勒爺的人,她做不了主,要她得先經過貝勒爺的同意才可回家。

  她猶豫了許久,實在想不出第二個法子,只得硬著頭皮去找他。

  「貝勒爺在不在府裡?」她問多格。

  「貝勒爺到豫王府去了,午膳後才會回府。」

  捺著性子,沈憐星等到午膳過後。

  她找了許多地方,仍不見他的蹤影,莫非他還沒回府?她在心裡嘀咕著。

  她再次找上多格。

  「貝勒爺到後山打獵去了。」

  就這樣,她等到天黑才見到他。洗了香花浴,她坐在碧桐閣回廊石椅上讓風吹乾她的長髮,瀑布似的直瀉而下,襯著雪膚花貌,煞是迷人。

  「聽多格說你找了我一整天?」好聽的男中音響起。

  她一慌,驚轉過身……

  「找我什麼事?」他深邃的眸子盯住她曼妙的身材。

  「我……我想回家住幾天。」她低著頭說。

  「有事求我為什麼不敢看著我?」他調侃她。

  她緩緩的抬起頭,「我想我娘和耿星。」她說得楚楚可憐。

  他趨近她,帶著一絲惡意,「我怎麼知道你出了府是不是就不回來了。」

  「我能逃到哪兒去?能躲過一時,能躲過一世嗎?我只是想回去小住幾天。」

  他不作答,托起她的下顎彎了腰吮吸她的紅唇。

  她略作掙扎了一下,扭動身子想要躲開他的放肆。

  「怎麼?不讓我吻?」他不高興的扣住她的下巴。

  「我怕有人……」

  「天色已暗,誰會看見,何況我吻我的女人又不是偷情,誰敢說什麼?」他鬆開手。

  「在這裡……總是不好。」她咬住下唇,恨他的霸氣,也愛他的霸氣。

  他不由分說地抱起她,往房裡走。

  屋內光線來自兩盞紅紗宮燈,周遭的氛圍迷濛著曖昧。

  「想回家?先陪我一夜。」他粗哽地道。

  「陪你一夜你就會讓我回家嗎?」她虛弱的問。

  「看你的表現。」他盯住躺在床上橫陳的身子,脫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今夜他打算與她裸裎相對。

  扯開她上衣的前襟,長指撩開她的抹胸,偉岸健碩的身子令她不敢正視他,暈紅的俏臉盯著不遠處的宮燈。

  他要她,只要她……她會要他嗎?她會成為他的同類嗎?她會做他的新娘嗎?該死的!他不想強迫她,他要她愛他,心甘情願做他永世的新娘。

  ☆☆☆

  奕劻在沈憐星身子裡再一次釋放他的慾望,他當然知道這個後果是什麼,她很可能會懷孕。

  他不敢想這個可能成形的孩兒會是個什麼樣,是平凡人抑或是他的小同類,他完全不確定。

  若是前者,他的孩子會是個只有數十年壽命的普通凡胎;若是後者,則他的孩子將只有父親永世陪伴他,除非孩子的母親愛他,願意成為他的同類。

  這時,敲門聲掃興的響起。

  「憐星,要用晚膳了哦,福晉請你到前翼花廳一起用膳。」朱詠嵐嚷道。

  奕劻身體的某部分仍在她體內,她睜開眼看著他,氣若遊絲的喃語:「請讓我起來。」

  朱詠嵐又喊:「憐星?」

  「告訴福晉我和憐星立刻過去。」他輕吼。

  朱詠嵐得到回應立即離去。

  「讓我起來。」她怕了他。

  他低笑。「我又想要你了。」

  她半信半疑的看著他,「福晉在等我們。」

  「讓她先吃,額娘會明白我和你正在辦事。」他調笑著,完全一副不正經的派頭。

  「不要……讓我起來穿衣服,我肚子餓了。」她開始動來動去。

  「你別亂動,你不知道你一動就能讓我又硬了起來嗎?」他在她體內一向敏感。

  她粉頰染上紅霞,不敢再動,怕他又來糾纏了。

  他緩緩地抽出下身。「說好陪我一夜的。」

  「福晉會怪罪,貝勒爺應該以身體為重,莫玩物喪志。」

  她扣上衣襟。

  「你的抹胸。」他以手指勾起她的肚兜,輕佻的睇住她。

  她搶了下來,轉過身,解下衣襟穿回抹胸。真丟人,在他面前變成了頭腦不清的人,丟三落四的,現在只要他勾一勾手指,她就立刻受他擺佈了。

  他穿回他的旗服。「說起玩物喪志,我只有你一名侍妾,哪裡談得上注意身體,玩物喪志?」

  兩人走進碧桐小徑,他牽著她的手。「你手好冷。」

  「肚子餓了。」她回說。

  「待會兒多吃些,夜裡才會有力氣伺候我旺盛的精力。」他故意逗她。

  他甩開他的手。「你去沖冷水澡好冷靜點。」

  他哈哈大笑,「別的女人求之不得,你卻叫我沖冷水澡?你這個冷血的女人。」

  「我不想你又生大病,你額娘為了你的病憂心極了。」她反擊他。

  「放心,我命長得很。而且我就算又病了,也有你伺候著怕什麼?」他說得理所當然。

  「你少做白日夢了,我最討厭照顧病人了,要是你病得要死不活,我一定會把你丟進什剎海的荷塘裡餵百蟲。」她竊笑,往小徑前方奔跑。

  「你說什麼!?最毒婦人心,看我不先捉住你狠狠地打十下屁股怎麼行!」

  他童心大起地追了上去。

  「來捉我啊!你這個老先生捉不到我呢。」她輕聲倒退著跑,邊跑邊嚷著。

  他故意讓她小贏一回,再一把捉住她,摟進懷裡,吻著她身上的香氣。「你真的很餓嗎?」

  「作啥?」她聽著他的心跳。

  「我又想要你了。」他誠實的說。

  她一愣,忙不迭地推開他,「這裡不是花就是樹,你想在這裡?」

  他低笑。「膽小鬼!我會找個隱密的地方。」

  沈憐星仰首盯住他俊美的五官。「可是我真的很餓。」

  他失望的歎了一口氣,「好吧,讓你補充元氣去。」

  她定定的審視他,突然道:「我怎麼覺得你的模樣和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有些不同?」

  他微驚,很快就恢復,力持冷靜的問:「哪裡不同?」

  她再細細打量他,「你們好像不是同一個人。」

  「是嗎?如果不是這裡太暗,就是我變得更好看了。」他故作輕鬆地道。

  「今晚有月光,不算太暗。」

  「那就是我變得更好看了。好了,不是說肚子很餓嗎?走吧!別讓額娘等太久了。」他不想碰觸危險的話題,今晚不是曝光的時候。

  ☆☆☆

  沈憐星如願回家小住三天,朱詠嵐也託她的福出府跟著去伺候,同行的還有更久沒出府的秋月。

  馬車在她家門口停住,沈憐星飛奔進家門。

  沈家母子正在用午膳,一家人團聚喜出望外。

  「昨晚我夢見你。」沈母說。

  「夢見我什麼?」沈憐星好奇地問。

  「夢見你騎著一匹獨角獸在草原上追著貝勒爺騎著的黑馬。」沈母接著說。

  「沈大娘,夢都是相反的,真實的情況應該是貝勒爺騎著黑馬追著憐星騎著的獨角獸。」朱詠嵐插口道。

  「可夢境好清楚呢!還同時出現兩個貝勒爺,一個貝勒爺睡在一棵大榕樹下,另一個貝勒爺騎著黑馬。」沈母又往下說,好像夢境就在她眼前似的。

  沈憐星聽母親說她的夢境,身子竟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不明原因的想掉淚。

  「憐星,你怎麼了?」朱詠嵐首先發現她的不對勁。

  「沒……沒什麼,想起我昨天做的惡夢。」她拭了拭眼角的淚。

  「說來聽聽。」朱詠嵐說。

  沈憐星搖搖頭,「若說一次我一定會忍不住又哭了出來。娘,你的夢有沒有結局?」

  「是啊!憐星有沒有追上貝勒爺騎著的黑馬?」

  沈母想了想。「憐星又哭又喊,甚至威脅要自殺,貝勒爺才停下腳步。」

  「也就是說他們最後還是在一起?」秋月問,她很重視故事的結局。

  「應該是吧!他們後來一起走了。」沈母說。

  「好奇怪的夢,我就從來都沒有見過長了角的馬,這個夢怎麼會出現這個世間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沈耿星突然冒出這段話。

  「夢就是夢嘛!怎麼會知道會出現什麼,反正結局是好的就是了—管他馬有沒有角。」沈母笑笑。

  「那個躺在樹下的貝勒爺呢?」沈憐星問。

  「一直躺著啊,好像睡著了。」沈母補充道。

  「沈大娘,您吃飽了嗎?我給您收拾碗筷。」秋月道。

  「哎呀,你們住在這裡就是客人,家裡有兩位丫環伺候著,不用你們忙。」

  沈母攔著秋月。

  「秋月,不用忙。」沈憐星制止她。

  「姐姐來看我寫的字,比爹寫得還漂亮。」沈耿星拉著沈憐星的手。

  「又在自誇了,現在這麼小就這麼會誇嘴,長大後怎麼辦?」沈母半驕傲半責備的說。

  沈憐星隨弟弟走進書房,見了弟弟寫的字忍不住也稱讚道:「寫得不錯。」

  「是不是比爹寫得還要漂亮?」沈耿星說,坐在椅上翻著宣紙。

  「再加把勁就能趕上爹寫的了。」沈憐星鼓勵道。

  沈耿星臉上有著得意之色。「連貝勒爺也誇我字寫得好。」

  「貝勒爺也見過你的字?」她驚訝的問。

  「貝勒爺有的時候會這些東西來給娘,順便看我讀書寫字,要我努力用功,將來做個有用的人。」

  「貝勒爺和娘都聊些什麼?」她猜想他無事獻什麼殷勤。

  「就是噓寒問暖嘛,沒聊什麼特別的。他很關心我的身體,教我練了一套健身拳,要我天天練,身體才會好。」沈耿星沒心機地道。

  「那你有沒有照著練?」

  沈耿星點點頭。「貝勒爺要驗收,我可不敢偷懶。」

  沈憐星笑他,「你就怕貝勒爺。」

  「當然。娘說他很可能會做我的姐夫,是不是真的啊?」沈耿星仰臉問。

  她臉一陣紅,「娘瞎說的。」

  「可娘問過貝勒爺,貝勒爺也沒說不做我姐夫。」

  沈憐星焦急地問沈耿星:「貝勒爺還說了什麼?」

  沈耿星聳了聳肩頭,「沒別的了,他只說婚姻大事他不想勉強你,免得你不高興。怎麼,姐姐在冀王府很愛生氣嗎?不然貝勒爺為什麼說怕惹你不高興?」

  沈憐星否認,「貝勒爺瞎說,你看姐姐很愛生氣嗎?」

  沈耿星搖搖頭。

  「那你還問我。」她微笑,不知奕劻在搞什麼鬼。

  「我替貝勒爺問啊!你若喜歡貝勒爺為什麼不乾脆讓他做我的姐夫?」

  「貝勒爺是滿人。」她搬出國仇家恨。

  沈耿星點點頭,「我明白了,你怕爹會從墳墓裡爬出來?」

  「知道就好。」她點了點頭沈耿星的鼻頭。「好管閒事。」

  「娘說爹會同意你嫁給貝勒爺。」

  「人小鬼大。」她啐了句。

  「我也希望你嫁給貝勒爺,那我就成了貝勒爺的小舅子多好。」

  沈憐星芙面帶笑地橫了耿星一眼,「別淨打這些主意。」

  「我是希望你嫁給他才這麼說的,娘怕你礙著祖父的死,不願答應這門親事,老早就想找機會勸勸你,我也不會說什麼大道理,只希望你別辜負了貝勒爺。」

  「辜負?!這話是誰教你說的?」

  沈耿星吐了吐舌頭跑了出去。「是貝勒爺教我說的,娘也同意的。」

  沈憐星站在桌前看著沈耿星寫的詩。

  沈母在沈耿星跑出去後一會兒走了進來。

  「娘。」

  「耿星說的話可不是全然沒有道理,合適聽的你要聽進去。」沈母拉著她的手往雙人躺椅坐下。

  「娘想說什麼?」

  「咱們三人孤兒寡母,受了貝勒爺許多恩情,娘不是要你勉強的報答。如果你不喜歡貝勒爺,或貝勒爺真是個惹人嫌的惡霸我沒話說,不會要求你去跟他,我就是再窮也不會逼著自己的女兒去求得富貴。」

  「我明白。」她真的明白。

  「所以,貝勒爺若想與你成親,你別擺高姿態拒絕人家,會後悔的。」

  沈憐星微笑,「娘,貝勒爺不會和我成親的。」她已看開。

  「為什麼?」

  「他們皇族不會娶個漢人為正妻,這不合體制,不見容於滿人上流社會。」

  她解釋給沈母聽。

  沈母垮下臉,「貝勒爺沒和我說這些。」

  「他不想讓您傷心所以才沒說吧!」

  「或許貝勒爺不在乎你是漢人。」沈母仍不死心。

  「他或許不會在乎……這一點我不確定,可他的家族不可能不在乎。」

  「貝勒爺待你這麼好,不會不給你名份。」

  沈憐星怕母親受不了她這一生可能只有侍妾的命,所以她趕緊安慰她:「娘,順其
自然,我不做任何積極爭取的動作,也不會抗拒一切可能的發展。」

  沈母聽了女兒的話這才放下心來,因為她深信貝勒爺絕不會讓憐星沒名沒份一輩子。她李湘蓮的女兒,怎可委身為妾呢!她的女兒一定會是正室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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