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風仔細有些吃驚的看著他,心裡不免有些怪異。
沒想到當時讓自己如此安心的懷抱,竟然出自是眼前這個邋遢的人,一想到自己曾靠在這人身上,身後不禁有些癢了起來。
風子惜有些潔癖,那天第一次意識清晰的時候,看見他流著口水呼呼大睡的情景實在是記憶猶新的厭惡,所以此後很長時間,張楚風便被風子惜蓋上了邋遢的烙印。
張楚風見他沒再開口,就收拾起床上的東西遞給了他。
風子惜輕聲道了謝,把東西收好後,兩人又陷入一陣沉默中。
“張將軍沒有事情處理嗎?麻煩了您這麼多,不好再多麻煩你了,我看。。。”風子惜實在受不了這種氣氛,開口道,隱隱的有些驅客的意味。
“啊?沒事沒事,我閒得很,不打擾”張楚風自然聽不出,還自認大方的說道。
風子惜暗中嘆了口氣,心裡還在盤算著怎麼才能讓他離開,就感覺一個黑影籠罩在頭上,驚訝的抬起頭,正對上張楚風黝黑又清澈的眼睛,實在想像不出這是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的眼睛。
正在風子惜想著的時候,張楚風卻伸出了手,作勢要拉開他的衣襟。
風子惜對這個動作異常敏感,猛地回過神來,揪著自己的衣襟向床里後退一些,警惕的看著他,冷冷的問:
“你要幹什麼!”
張楚風不大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大的反應,眨了眨眼,他從小就跟著兄長們上了戰場,士兵之間,袒胸露背互相上藥抹傷是十分常見的事,他自然想不到風子惜的想法。
“我。。。我想看看你的傷,我這裡有很好的傷藥,抹了很快就好”張楚風還是解釋道。
“不用了,大夫已經上了藥,不疼了”風子惜拒絕,其實身上那麼深的鞭痕哪裡會不疼,全身火辣辣的,可再疼他也不想在外人面前顯露出來,他一直都是這樣。
而張楚風明顯不信風子惜的話,接著說道:
“那些大夫的哪有我的好,相信我”
風子惜看他清亮的眼睛裡確實沒有那些齷齪的念頭,想想也不可能,就是有也不會在王爺這裡做什麼,稍稍有些放下心來,可還是本能的拒絕他。
張楚風畢竟還是直性子,想自己好心好意把珍藏的靈芝膏拿了出來,要知道連哥哥們向他要,他都沒捨得,卻被這樣再而三的拒絕,心裡十分堵得慌,不禁有些惱怒。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張楚風有些生氣地說,接著便要退下風子惜的里衣
風子惜一驚,連忙抓著他的手,抵抗著。
張楚風這下真的生氣了,雖然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生這麼大的氣,伸手按住風子惜的手腕,還不忘小心地避開傷口,一把扯開了他的衣帶,鬆垮的里衣就這麼滑了下來
風子惜羞憤的大力掙扎,一邊喊著:
“住手!我,我要喊人了!”
“喊呀,看他們幫你還是幫我”張楚風無所謂地說
風子惜憤怒的咬著下唇,也顧不上全身的傷口,用力的掙扎著
人一旦被逼急了,絕對會發掘出內在的潛力,別看風子惜看似弱不禁風,看似沒什麼力氣,可鬧起來。張牙舞爪的卻著實令張楚風頭痛。
好不容易按下了風子惜的身體,張楚風喊了一句:
“都是男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姑娘家家”
這一句瞬間讓風子惜靜了下來。
是呀,自己幹嘛要這樣,一直希望別人把自己當個男人,現在反而是自己把自己當成女人了。
張楚風見他終於安靜了下來,抓緊時間給他傷口上塗藥,手指挖了一塊藥膏,盡量輕的抹在一條條刺目的傷口上。
微涼的觸感刺痛了傷處,讓風子惜不自主的微微顫了一下,張楚風再次放輕了動作,很奇怪,原本大咧咧的他,一遇到風子惜竟也能變得如此小心。
好不容易把傷口都上完了藥,風子惜疼的出了一身的汗,舒了一口氣。
張楚風額上也是一層薄汗,只不過是緊張的,放下藥膏,小心地把衣服給他披上,拿衣袖擦了擦汗,又看見風子惜也是一臉的汗跡,又想接著給他也擦擦。
風子惜看到那隻剛剛抹了那人汗水的衣袖向自己飄過來,也不管是不是疼的沒了力氣,迅速的向後撤了幾分,躲開了來,又連忙拿出枕頭下的手巾,擦了擦額頭。
張楚風有些尷尬的看了看涼在半空中的手臂,悻悻的一笑,收了回來。
“對了,剛剛你對瑾瑜說了什麼,出了什麼事嗎”風子惜在一次打破尷尬。
“哦,是王爺的小世子得了天花,好像快不行了,對了,我還要回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藥能給他用上”說著,張楚風便要往外走去。
風子惜看他往門外走去剛鬆了一口氣,就听見張楚風又喊了一句:
“我很快就回來啊”
風子惜暗中咬牙,瞪著張楚風的背影。
整整一天,風子惜再沒見到瑾瑜的身影,想也是在忙著照顧小世子,可他是真不想再讓他和那個王爺再多牽扯。
晚上吃了些稀粥後,風子惜剛想要休息,張楚風又出現在風子惜的面前,
“你。。。”風子惜無語
“啊,我去看了看小世子的情況,所以來晚了”張楚風喝了一杯水,說道。
誰管你這個了!風子惜暗想,不過既然說到小世子,正好問問瑾瑜的情況。
“小世子怎樣了,瑾瑜還在哪裡?”
“聽說好多了,還是玉公子幫得忙呢,你不知道,早上說差點就要不行了,都要準備後事了”張楚風神色凝重的回道。
“既然沒事了,他怎麼還不回來”風子惜本是自言自語,而張楚風以為他在同自己說話。
“緩是緩過來了,可現在府上一團亂,王爺也是整晚沒睡,差點就快瘋掉了,畢竟是唯一的兒子嘛,而且才四歲,玉公子可能也在幫忙照應著吧”張楚風詳細的解釋著。
風子惜微微皺眉,心裡的不詳感覺越來越濃。
“不舒服?那快躺著,身上還疼嗎”張楚風誤解了風子惜的意思,連忙緊張地說道。
風子惜輕輕地動了動身子,他還真沒注意到,原本疼的難以入睡的傷口真的已經沒有感覺了,沒想到那藥還真很管用。
慢慢把身子躺下,感激的對張楚風說
“不痛了,多謝張將軍”
張楚風看著他的彬彬有禮,又想起上午他張牙舞爪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心中有些好笑,便更想多了解了解他。
“張將軍,我累了”風子惜輕聲說。
“你睡,我不說話”張楚風理所當然地說。
“可。。。。”風子惜語塞,瞪著眼睛看著眼前不識時務的人
張楚風這才發現他的意思,恍然大悟的笑了笑,一邊往門外退,一邊說:
“哦,我,我也該走了,你休息啊,早點休息傷好得快,我給你關門啊,哎呦。。。。”張楚風只顧得看人,沒看清腳底,被門檻絆了個踉蹌,摔出了風子惜的視線。
哧,風子惜不由的笑了出來,又馬上斂了去,
怪人,他心想,不過,心腸倒是不錯。
托張楚風的福,沒有疼痛煩惱的風子惜,美美的睡了一覺。
4
第二天一早,瑾瑜匆匆的來看了風子惜一眼,又跑去照顧世子了。
不一會,張楚風再次出現,看見他風子惜就感到自己的頭隱隱的痛,暗暗嘆了口氣。
今天張楚風帶了個食盒,放到桌上打開,一股誘人的甜香飄了出來,張楚風一一把盒子裡的小碟端出來,碟子裡放著精美的點心。
“你沒吃早飯吧,嚐嚐這個,毓香齋早上剛出爐的,還熱的”張楚風擺好盤子,說:
風子惜看了看桌子上的美食,微微皺眉,輕聲說:
“多謝張將軍的好意,以後不敢再勞煩您了”
“不煩不煩,你嚐嚐”張楚風端了一盤走到床邊,用手直接拿起一塊桂花糕往風子惜的嘴邊送。
風子惜一邊拼命閃躲著那塊被張楚風污染的點心,一邊說: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哦,好”張楚風把碟子送的更近些,等著他動手。
風子惜盯著那塊又被放回去的點心,扯了扯嘴角,問:
“有沒有筷子”
“吃點心還要筷子?”張楚風不解的問,他們長年行軍打仗,和那些士兵們混在一起,哪有這麼多規矩,經常徒手撕一塊烤肉就往嘴里送,久了就養成了他這種習慣
張楚風見他堅持,也沒辦法,湊到盒子裡找了找,還真發現了一雙筷子,心裡暗暗讚嘆毓香齋的服務周到。
風子惜拿著筷子,挑了一個離剛剛的那塊最遠的一個,夾起,放在嘴邊輕咬一口。
“恩,是不錯”輕聲說。
“你吃了?”張楚風懷疑的說道,湊到對面的方向,看到那塊點心上的缺口,驚訝道:
“這也太小了吧,餵鳥呢?你能嚐到味道?”
說我是鳥? 。 。 。 。風子惜有些生氣,偏開頭,抿著嘴深呼幾口氣,心裡對他的評價又差了幾分。
思維纖細的風子惜是不會理解這種說話不經大腦的人的。
張楚風哪裡能想到自己不經意的一句話,又給自己減了分,只覺得不理解,這麼文雅的吃法哪能吃出食物的美味,
伸手拿出一塊,整個塞到嘴裡,頓時口腔裡滿滿的桂花的香甜,回味無窮。
而風子惜卻被他嘴角掉落下來的點心吸引了過去,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一嘴碎屑還一副陶醉的模樣,,甚至還有些掉在他的床上。
雙手攥緊,極力忍耐著把直接他轟出去的慾望,再次深呼吸,咬著牙說:
“張將軍,我有些累了,您不如改日再來吧”他想他已經說得夠直接了吧。
“這天才亮就累了?不舒服?是不是傷口疼了,我看看”說完,伸手就要翻開風仔細的衣襟
風子惜驚恐的看著油乎乎的手指馬上就要粘在自己身上。
“手!”風子惜喊道。
“什麼?”張楚風不解的看著他。
“你還沒洗手”察覺到自己有些激動了,緩了緩語氣。
張楚風抽回手掌,看了看,指尖上確實有些殘渣,站起身,拍了拍手,恩,乾淨了,接著又要伸出去。
“這就。。好了?”風子惜瞪著眼睛問。
張楚風無辜的眨了眨眼,點點頭。
“我,我的傷口不疼了,不用看了,我只想睡一會”風子惜幾乎是哀求的說了出來,希望他能放過自己。
“不行,既然不舒服可能是傷口感染了,有沒有發燒”
哎。 。 。果然不行。風子惜悲哀的想
張楚風又把目標對準風子惜的額頭,這更令風子惜抓狂。
“洗手!洗手!”風子惜幾乎要尖叫了出來。
張楚風僵住,看了看手掌,挺乾淨的呀。
“否則就別碰我”風子惜補充道。
“呃,我洗,我洗”
張楚風走到水盆前,把手放進去扑棱了扑棱,剛要拿出來,又看到風子惜緊緊地盯住他的手,又放了回去。
這次張楚風使足了勁的搓,感覺皮都快下來了,才看見風仔細的臉色好了些,拿出來,甩了甩。
“用手巾擦”風子惜下令
張楚風趕緊拿下一旁的手巾,把手擦乾淨,最後,他走到床前,還像小孩子似的伸出雙手,讓風仔細檢查。
風子惜仔細的可拿了看,還算滿意的點了點頭。
張楚風鬆了口氣,感覺剛剛比行軍打仗還要緊張,放心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這次風子惜沒再躲閃,知道躲也躲不開。
額頭上的手掌熱度的讓風子惜吃驚,他都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在發燒了,但是很舒服,有種,想要入睡的衝動。
“你怎麼這麼涼”張楚風也同樣驚訝,本來還擔心他在發燒,誰知冷的像冰一樣。
“我體涼畏寒”風仔細淡淡地說道。
自從那年到在雪地裡,身上就多了一身得病,何止這兩樣。
“啊?”對於從小沒生過什麼病身體壯的跟牛一樣的張楚風來說,這是十分陌生的詞。
“就是怕冷”風子惜又解釋一遍
“哦,那你這樣冷不冷,要不要再加床被子,不然,叫他們點個火盆吧,哎不,還是地龍好,地龍更暖和。。。。”
風子惜的頭又開始疼了,心想,江南哪有地龍,煩死了!
“我只想清靜一會”風子惜無奈地說。
“哦”張楚風乖乖的閉上嘴,卻依然坐在床上。
風子惜雙手按了按太陽穴,閉上眼睛再嘆口氣。
“頭疼?”張楚風又緊張了
“我想睡一會,您看您是不是能迴避一下”風子惜欲哭無淚。
“哦”
張楚風起身,走到桌邊,看了看桌子上的點心,說
“這個你一會吃啊”
風子惜連忙點頭應了,眼睛盯著張楚風的腳步。
終於,張楚風在戀戀不捨中,關上了房門
哎。 。 。 。
哎。 。 。 。
房門內外兩人同時嘆了口氣,一個失望,一個慶幸。
風子惜頹然的倒在床上,身心俱疲,肚子里傳來咕嚕聲,想想確實還沒用早膳,看了看桌上的點心,慢慢小心地走下床,坐在一旁,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了起來。
第二天,風子惜剛吃完早膳,就又聽見外面的腳步聲,趕緊起身跑到門邊合上門閂,再立刻到床上躺下身子,蓋好被,閉上眼睛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張楚風敲了敲門,沒人應,再敲了敲,還是沒人應。
風子惜以為他聽不到回答總該走了吧,可接下來,卻聽到張楚風用力推門的聲音。
“風子惜,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事了,別急,我馬上就進來了”
風子惜翻了翻白眼,心想他到底是不是人腦子,怎麼會想到那裡去,眼看著張楚風就要準備踢開木門,風子惜連忙走過去,打開了門。
可張楚風正往這邊加速,一時來不急停腳,一把就撲到了風子惜。
風子惜哪能撐得住他的衝擊,眼看就要撞到後面的桌子上,還好張楚風反應快,一手摟著他的腰,另一隻抵住後面的木桌,轉身,往一旁避開了去,
可兩人向後的衝勢不減,又一同摔倒了床上,而且。 。 。 。 。風子惜是墊在下面的。 。 。
張楚風本來是想讓自己墊在底下,可腳下讓風子惜一拌,就釀成了現在的悲劇。
風子惜現在沒空理會兩個人的曖昧姿勢,被一個一百八十多斤重的大活人狠狠的壓在身上,就是個正常人都受不了,何況他還一身得傷。
風子惜覺得自己都聽見身體裡骨頭清脆的聲音,和傷口硬被扯開的感覺,總之就像被活生生的壓扁了一樣,喘不上氣來,喊也喊不出來。
“你。。起。。來。。”風子惜艱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