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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狼」君來了嗎?【官人好壞】作者:樓采凝 出版日期:2009年10月14日

「狼」君來了嗎?【官人好壞】作者:樓采凝 出版日期:2009年10月14日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曉華 您是第1228個瀏覽者
【內容簡介】
鄰居大叔告訴她,山上搬來一名陌生男子,
那男子沉默寡言,不愛與人打交道,看起來很可疑,
要她小心門戶,和那男子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她從小到大都住在七延山,山裡的居民善良又淳樸,
如今來了個「秘密客」,把所有人的生活搞得大亂,
而她一個人帶著小侄女住在小屋裡,更是心驚膽跳!
她已盡量不出門,也會避開那男人的勢力範圍,可他卻主動來敲門!
本以為他來找碴,可他卻只是來借斧頭,教她如何拒絕?
偏偏她的小侄女對他超熱情,還留他下來吃頓飯,
這個小笨娃,竟把這男人直接當爹看!
看他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來歷一定不單純,
她不想和他搭起友誼的橋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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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晨,花圃裡的粉瓣上凝滿露水,承載不住重量時,便一滴滴地落在泥地上。

  數片白雲從頂上掠過,直往對面的山頭飄去,與山嵐融合,在晨露的反射下,形成層層迭迭的漸層色澤。

  七延山除了果農之外就屬樵夫獵戶最多了,通常男人上山伐木獵物,女人家則在家中掌炊管事,戶與戶之間雖未比鄰而居,但多有連繫。

  然而元小苡卻是少數家中沒男人,卻得養個七歲侄女的女人,這對一個未出嫁的小姑娘而言可是相當吃力且辛苦的。

  但是年紀輕輕的她什麼粗活都肯做,雖然伐木她伐不動、瞄獵物準頭不夠,但是她可以幫忙他人將木頭劈成柴,或者把獵物醃製成臘肉,一部分放在地窖好過冬,一部分拿到山下販賣。

  然而今日,向來平靜的七延山卻來了位不速之客!

  他頭戴著掩面的斗笠,一身黑衣長褂,在半山腰找了塊空地蓋起木屋,木屋完成之前便在臨時搭建的帳子內克難的居住。

  可想而知這個神秘人物立即在平靜的七延山引來了話題。

  「小苡,妳在嗎?」以打獵為生的劉安在元小苡家門外喊道。

  「我在。」元小苡牽著七歲的娃娃走出家門,笑盈盈地問:「劉大叔有事嗎?」

  「我要到鎮上買些東西,妳缺些什麼?」山上人家都知道元小苡一人帶著哥哥留下的遺孤,出門不方便,因此只要下山採買多半會過來問問。

  「謝謝,目前不缺。」她笑看可愛的娃娃,「娃娃,妳想吃什麼呀?」

  「娃娃想吃脆餅。」娃娃俏皮地說。

  劉安聞言大笑,「好好,爺爺就買脆餅給娃娃吃,妳可要乖乖聽姑姑的話,嗯?」他蹲下身,握住娃娃的小手。

  「娃娃,快謝謝劉爺爺。」元小苡摸摸她的腦袋,輕聲教說。

  「謝謝劉爺爺。」娃娃非常有禮地朝他一鞠躬,那副小大人的模樣惹得劉安笑不可抑。

  「那我走了。」柳安才轉身又想到什麼說道:「對了小苡,妳可聽說過有個陌生男人跑來咱們七延山,似乎有意在此落腳?」

  「前兩天有聽劉大嬸提過,好像他不太喜歡與人交談,是住在山腰處嗎?」元小苡這陣子倒是聽到不少有關那人的傳言。

  「他何只不喜歡與人交談!是根本不交談。」劉安輕喟了口氣,「來了這麼一個怪人,咱們山上的氣氛都變得有些詭異了。他住的地方離妳這裡最近,妳一個人帶著娃娃可得小心點兒,沒事別過去,懂嗎?」

  「是的劉大叔。」元小苡點點頭,「他既然不愛搭理人,我才不會去打擾他。」

  「那就好,我走了。」

  「路上小心。」元小苡對他揮揮手,娃娃也學著她的動作猛揮手,臉上的甜笑惹人憐愛。

  「娃娃,咱們進屋吧!」她拉著娃娃回到屋子裡,又為她整整衣襟,「現在天氣涼了些,衣裳要扣好,不要隨便扯開。」

  「好。」娃娃用力點點頭。

  「剛剛的早飯還沒吃完,過去吃吧!」她帶著娃娃朝飯桌走去,才剛要開動又聽見外面傳來敲門聲,「姑姑去打開,可能是劉爺爺又折回來了。」

  元小苡走過去打開木門,「劉大叔,你忘了什麼嗎?」

  她隨即一愣,因為站在眼前的男子戴了個大斗笠,身著黑色外氅,藏在斗笠下的臉孔覆著陰影,讓她瞧不見他的表情。

  「你是?」她其實可以猜出他是誰了。

  「請問妳有斧頭或柴刀嗎?」他輕輕啟唇問道。

  「呃,有……」想起劉大叔的警告,元小苡立即改口,「沒有。」

  「沒有?」掩在黑影中的利眸赫然一閃,而後點點頭,「我走了。」

  「叔叔,這裡有斧頭。」娃娃吃力的從後頭拖了把斧頭走過來,發出斧頭刨刮地面的刺耳聲響。

  「娃娃!」元小苡嘴裡一呼,小臉升起一絲尷尬。

  男子定住身,回頭看了眼個頭不及他大腿的小人兒,目光又轉向她吃力抓著斧頭的小手。

  「對了,有斧頭,我怎麼忘了呢?」元小苡假裝迷糊地敲敲自己的腦袋,從娃娃手裡接過斧頭交到他手上,「你拿去用吧!」

  「謝謝。」他輕輕頷首,接過手。

  「叔叔!」娃娃突然跳到他面前,主動牽住他的手,「吃飯了嗎?我們正在吃飯。」

  「我吃過了。」才剛說完,他的肚子竟發出一聲鳴叫!

  他臉色一沉,倏地掙開娃娃的手,未發一語的離開了。

  他寂寥的背影與孤傲的身形給了元小苡一種很沉重的感覺。

  「就不知道他是打哪來的?叫什麼名字?」她垂首喃喃問道。

  「姑姑,我們送飯給那位叔叔吃好嗎?」她拍拍自己的小肚肚,「他剛剛跟娃娃一樣,肚子餓的時候都會咕嚕咕嚕叫。」

  「可是……」元小苡本不想多事,但看著娃娃天真的小臉,心想她如果什麼都害怕,又要如何教導娃娃呢?

  「好,姑姑準備一下,我們帶著飯過去和叔叔一起吃。」她又回到屋裡,將幾樣菜放進竹籃內,牽著娃娃的手往山腰走去。

  歲序更迭之美,尤其在山中更為明顯。

  春,山野中淨是璀璨的彩花,天上滿是飛鳥橫掠,空氣中全是清新的味道。

  夏,刺目的陽光從葉縫中灑落下來,勞動之後身上雖淌滿汗水,但是渾身充滿舒暢感。

  秋,最美的就是那橙紅般的晚霞與紅艷艷的楓,雖然給人蕭瑟、淒涼的感覺,卻也是最不容易讓人遺忘的季節。

  冬,皚皚白雪佈滿天與地,空氣冰冰涼涼,層層山巒被霜白所覆蓋,萬獸冬眠,也是山上居民休息的時候。

  而此刻正是初秋。秋天的早晨是涼透的、舒服的,元小苡與娃娃各披了件外氅,兩人手牽著手唱著歌往前走,直到山腰口,娃娃掙脫元小苡的手往前奔去。

  「娃娃,妳別跑,太危險了。」元小苡趕緊追過去,繞過樹叢一看,瞧見娃娃就站在那名男子面前,好奇地看著他劈柴。

  「叔叔,你好會劈柴喔!和我姑姑不一樣。」娃娃眨著大眼,直睨著他。

  而他只是看她一眼,又繼續劈柴。

  娃娃並不在意他的冷漠,盯著他又說:「叔叔餓了對不對?我和姑姑送早飯過來了。」

  見狀,元小苡不好意思的走過去,在面對那男子時仍帶著膽怯,「我叫元小苡,這位是我侄女娃——」

  「妳真的不必這麼做。」他微微抬頭打斷她的話,沉色眸心掠過一絲光芒。

  「咱們都住這山上嘛!理當相互照顧。」

  「我已經吃過了。」他記得剛剛已經說過了。

  「叔叔騙人,如果吃過了怎麼肚子會一直叫?」娃娃上前拉住他粗糙的大手,「你家在哪兒?我們一起吃飯。」

  「你暫時住棚子裡吧?我先過去將飯菜擺好。」元小苡為了避開他,立刻朝棚子走去。

  「叔叔,我們一起去。」娃娃拉著他的手,直往那兒走去,「我姑姑做菜很好吃喔!以後叔叔可以天天來我們家吃飯。」

  元小苡看著娃娃那副慇勤樣,不禁心生感傷,打從哥哥嫂嫂過世後,娃娃有多麼企盼父母的愛她不是不知道。母愛可以由她來替代,但是父愛呢?因此,每每見到像他這種年紀的男人,娃娃總是把對方當成爹。

  男子本想抽回手,但是瞧見娃娃那張童稚的笑臉,他也只能微擰眉心,緩緩隨她走進帳子內。

  元小苡對著他笑說:「快來吃吧!可能有點兒涼了。」

  「謝謝。」他坐下。

  「我剛剛已經介紹過自己了,那你呢?請問貴姓?我該怎麼稱呼你?」這男人還真是沉默,她如果不找點話題,肯定會很悶。

  瞧他又不語了,娃娃於是開口,「叔叔,我叫娃娃,難道你沒有名字?」

  才剛拿起筷子的男子頓住動作,望著娃娃那眼巴巴的表情,安靜須臾終於回答:「閻東海。」

  「閻東海?」元小苡托著腮幫子想了想,「那我就叫你阿海好了,你可以和其它人一樣喊我小苡。」瞧他直到現在還戴著斗笠,連五官都瞧不清楚,她又忍不住說:「將斗笠拿下來吃飯應該比較好吧?」

  「我已習慣如此。」他並未摘下它。

  「那好吧!隨你高興。」本以為他只是不愛說話,沒想到他的怪還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形容。但令她驚疑的是,他倒是對娃娃挺好,只要是小丫頭的要求,他多半不會拒絕。

  接著,閻東海不再多語,夾了一些菜放在碗裡一口口吃著,即便飯菜都涼了他也不在意,三兩下就將一碗飯扒光。

  「叔叔,你吃完了?好厲害喔!」娃娃一臉崇拜的望著他。

  「你都沒配什麼菜,要不要再盛一碗飯?」元小苡好心問道。

  「不了,我還有工作要做。」他迅速站起,轉身走出帳子外繼續劈柴。

  元小苡看看這個棚子,四處都擺放著鋸好的木塊、木條,只有一小塊地面鋪上乾草,那裡應該是他睡覺的地方吧?

  他為什麼會搬來這裡?居然可以過著這麼艱困的生活!

  「娃娃,想不想幫叔叔的忙?」她突然起了善念,展開笑顏問道。

  「好呀!」坐在高高的板凳上,娃娃開心地踢著一雙小腳。

  「那麼姑姑先過去,妳慢慢吃。」元小苡發現他人並不壞,只是沉默寡言罷了,需要有人打開他的心防。

  「這是要當柴火燒是嗎?」看著他正在劈的這些柴,笑咪咪地問著,「如果是的話,讓我來就行了。」

  「不必。」閻東海望了她一眼。

  元小苡不想放棄地又問:「你一個人又要蓋房子,又要做這些瑣事,房子哪時候才能蓋好,就讓我幫幫你好了。」

  她抽過他手裡的斧頭,兀自為他劈起柴。閻東海見了眉心皺攏,正想奪回來,卻見她將斧頭往背後一藏。

  元小苡抬高下顎,「別忘了這把斧頭可是我的,我要怎麼做隨我開心,既然我想幫你,你就接受吧!」

  閻東海瞇起眸直瞅著她,一副拿她沒辦法的表情,「好吧!就交給妳。」

  落下這話後,他便走進帳內,將砍好的木條木塊搬到空地上搭建屋子,娃娃就站在旁邊,興奮地對他喊著,「叔叔,要鎯頭嗎?要釘子嗎?」

  閻東海始終不發一語,只是專心做著自己的事,無視娃娃的好意。

  元小苡見了,不滿的走過去將娃娃抱了起來,「他既然不需要幫忙那就算了,我們走。」

  「姑姑……不要、不要啦……我要留在這裡。」娃娃又吵又鬧的,卻抵不過元小苡的力氣,被迫與她一塊返家。

  閻東海耳聞娃娃的哭鬧聲,垂首淡淡地蹙著眉心,半晌又繼續認真地搭建房子,好像她們根本不曾出現過。

  「姑姑……」娃娃每隔一會兒就扯扯元小苡的衣角。

  元小苡佯裝不知情,專心做著家事。她可是很忙的,得清掃環境、擦桌抹椅,還得為這小傢伙洗澡淨身,更得在那熱烘烘的灶前做晚飯。平時有閒時,就得到外頭拿點活兒回家做,否則她們兩人早就喝西北風了!

  「我們拿飯去給叔叔吃,他那兒連個灶都沒,午飯又沒吃,現在肯定餓了。」娃娃還真不死心哪!

  「妳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元小苡蹲在娃娃面前,不明白地問道:「他對我們而言只是個陌生人。」

  「因為……」娃娃也說不上來,但她就是不忍讓叔叔餓肚子。

  「聽著,如果妳以後再吵著要去找叔叔,姑姑可要不高興了。」看著娃娃不情願地鼓著小嘴兒,元小苡笑著?了?她的腮幫子,「姑姑做了妳愛吃的鹹肉,快去擺碗筷。」

  此時,外頭傳來敲門聲——

  「叩叩。」

  元小苡心想該不會是劉大叔從鎮上回來了,於是起身去開門。

  當她將木門一拉,卻發現眼前站著的竟然又是那個孤傲男子!「你要做——」話還沒問出口,就見眼前多了個竹籃。

  「妳忘了拿,碗盤都已經洗乾淨了。」見她像傻了似的直看著自己,他眉頭微蹙地又上前一步。

  「謝謝你。」元小苡趕緊接過手。

  「叔叔吃飯。」娃娃忘記元小苡的警告,又跑過來示好,還直拽著人家的衣角不放。

  「娃娃,快放開人家,再這樣胡來,我真的要生氣……不,我還會打人。」元小苡雙手插在腰桿上,頭一次對娃娃說出重話。

  「哇……」娃娃扯開嗓門兒大哭出聲,不知情的人八成以為她挨揍了。

  「妳還哭……」元小苡實在拿娃娃莫可奈何。

  就在這時候,男子開口了,「不要欺負她。」

  「什麼?」元小苡赫然一愣。

  「對一個小孩子吼叫,不覺得丟臉?」他面無表情地睨著她,「我不是來吃飯的,妳儘管放心,所以別拿她當出氣筒。」

  說完,他便旋身離開,娃娃哭著追了出去,「叔叔……叔叔……你別走,不要走……」

  「娃娃!」元小苡追出去卻拉不住她,瞧她哭得這麼傷心,也只好對著閻東海的背影喊道:「她哭成這樣,你就不能停下來嗎?」

  其實她也希望他能留下來飽餐一頓,畢竟他得幹那些粗活兒,沒有吃飽怎麼有體力?只不過她的面子不容許她再次低頭罷了。

  閻東海定住腳步,回頭望著娃娃,「不要哭,我只是回去工作。」

  「叔叔,我想和你一起吃飯。」娃娃又跑過去抓住他的衣角。

  「你就留下一起吃飯吧!」元小苡也不再逞強,於是指著屋內的一角,「我煮了滿滿一桶飯,我和娃娃根本吃不了那些,我……我本就是煮了要分給你吃的。」

  見他仍動也不動,娃娃扁著嘴兒,「叔叔,留下嘛!如果你不吃我也不吃。」

  「這……」閻東海眉心一蹙,有些動搖了。

  「別看娃娃是個小不點兒,個性可是硬得像石頭,你不答應的話,她真的會不吃飯,萬一餓出病怎麼辦?」元小苡趁他不注意時對娃娃做了個鬼臉。

  真是的,她應該和他保持距離才是,竟然為了這小傢伙對他低聲下氣求他吃飯!

  「叔叔……」娃娃撒嬌地搖搖他的手。

  他又看了她們姑侄兩人一眼,目光跟著轉向木桌,望著上頭那些雖不豐富但絕對可口的小菜,「既然如此,那我就留下吧!」

  說完之後,閻東海就不客氣地直接走過去坐在木桌前,待他坐定後,卻見她們姑侄兩人仍站在原地,雙眼眨也不眨一下地望著他。

  「怎麼了?」他劍眉一撩。

  「沒什麼,我幫你添飯。」元小苡立刻過去為他添了碗滿滿的飯,擱在他面前,「只是一些小菜,請用。」

  「謝謝。」他夾起面前的菜吃著,娃娃則開心地坐在他身邊,笑咪咪地學著他,只要他夾哪樣菜,她就夾哪樣菜,臉上的滿足表露無遺。

  待娃娃吃飽後便猛打呵欠,小臉儘是睡意。

  「走,姑姑帶妳去睡覺。」元小苡抱起她。

  「可是叔叔……」

  「叔叔還在吃飯,不會這麼早離開,妳快去睡吧!」娃娃雖然不想離開,但因抵擋不了睡意,靠在元小苡肩上便睡著了。

  抱娃娃進房間,為她蓋好被褥之後,元小苡又回到飯桌,一邊吃飯一邊觀察閻東海的表情,實在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她便開口問道:「你為什麼會來到七延山?」

  「以前造訪過一次,覺得這裡不錯。」他的口氣與表情一樣冷淡。

  「那我代咱們七延山的居民歡迎你。」她彎起嘴角,對他甜甜一笑。

  「謝謝,我吃飽了。」元小苡的熱絡似乎讓他吃不消,他很快地站了起來。

  「飯還很多,再吃點兒,你幹的都是粗活,很耗體力的。」對上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瞳仁,她發自內心說道。

  「不了,我吃飽了。」朝她輕輕頷首,閻東海才旋過身,瞥見木屋有好幾處裂縫,就連藻井也有脫落的痕跡。

  「有鎯頭、釘子和木梯嗎?」他回頭問道。

  「有呀!你需要是嗎?等一下。」元小苡點了盞油燈走到後頭找來他要的工具。

  瞧她一手拿著燈,一手吃力的扛著木梯過來,閻東海立刻上前接過手,直接架在屋子中央,爬了上去,「把傢伙拿給我。」

  「妳要做什麼?」她將鎯頭遞給他。

  「沒看見嗎?木板都壞了。」他看看覺得不對,又爬下梯子問道:「有木板嗎?」

  「木板是有,你是想?」元小苡看著這間哥哥嫂嫂留下的屋子。

  「重新將這邊的藻井換新。」

  「這可是大工程,現在天色已晚,看得清楚嗎?」

  「再拿一盞油燈來就好,會有些吵,妳進屋陪娃娃吧!」

  「那丫頭一睡著就吵不醒,你放心。」元小苡再次走向後面的房間,「木板在後頭的小屋,要哪一種?」

  閻東海於是跟著過去,找了塊適合的木材,直接裁鋸起來。

  元小苡又點了油燈後便坐在小板凳上,雙手托著腮,瞧著他工作時的認真模樣,才發現他真是手腳利落,才不過一眼就可丈量出長度,更令她訝異的是,他居然主動要幫她修補屋子。

  「你為什麼要幫我?」她漾出微笑,「為了報答我做飯給你吃嗎?」

  「可以這麼說,我一向不喜歡欠別人。」鋸好木板之後,閻東海回到前面,爬上梯子迅速補修屋子,連同牆面弄好之後,已經非常晚了。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元小苡很快地將一些飯菜打包好,笑意盎然地說:「這些拿回去熱一熱就可以吃了。」

  「這……」他遲疑了。

  「怎麼了?是不是嫌它是剩菜剩飯?」想起這點,元小苡柳眉輕鎖,高舉的手臂也徐徐放下了。

  「不是。好,我收下。」她臉上的那抹失望讓他改了口。

  「那就好。」她仰首看看屋子,「真的謝謝你,現在我確定你是一個大好人,我會去告訴大家,咱們以後一定要好好相處。」

  望著她臉上毫無掩飾的笑容,閻東海竟然不知做何回答,只道:「我不是好人,妳別想太多了。」說完,他倏然轉身離開。

  「他說他不是好人?」她輕鎖秀眉,「還真是奇特的人呢!」

  莫名的,閻東海就這麼悄悄地走進她心裡,讓她不由得掛心起來……

  「爹,您回來了。」

  小女娃一見爹爹回到府邸,立刻跳進他懷裡,「妞妞好想爹,爹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呢?」

  「爹得治好病人才能回來呀!」閻東海乃宮內醫官,得為各官吏貴族診治病情。

  「妞妞也不舒服,爹幫妞妞把脈。」小小年紀的她就學會哀聲歎氣,不時摸摸頭、摸摸肚子。

  他失笑道:「妳哪兒不舒服?」

  「全身都不舒服,水蓮姨剛剛幫我呼呼了,但還是疼。」妞妞又是一聲歎息,還跟真的一樣。

  「好,待會兒爹幫妳看看,水蓮姨呢?」他的妻子在生下妞妞後便身亡,如今跟在他身邊的水蓮可說是他的紅粉知己,也是情人。

  「水蓮姨的朋友來了,在寢房裡說著悄悄話。」妞妞附在他耳畔,「她們一定在說爹爹的壞話。」

  「哦!既然這樣,咱們就去瞧瞧。」他抱著妞妞朝前走去,突然一名下人朝他奔來。

  「大人不好了,外頭有人來鬧事,聽說是剛去世的林探花的弟弟林豪,護院與管家已經到外頭應付了,但對方太惡劣,護院又不敢動手,鬧得街坊鄰居都出來觀看了。」下人急促道。

  「我知道了,這就出去。」他將妞妞交給他,「把小姐交給水蓮姑娘。」

  「不要,我要和爹一塊兒去。」妞妞嘟著小嘴兒。

  「爹有客人,妞妞要聽話,乖乖去找姨,爹馬上過來。」他寵膩地拍拍她的小臉,而後往外走去。

  到了大門外,就見林豪站在外頭叫囂著。

  「林豪,你這是做什麼?」閻東海來到他面前,凜著張臉問道:「你該是針對我而來的吧!有什麼話進來說,別在這裡鬧事。」

  「閻東海,你把我哥給醫死了,居然想湮滅事實,只敢進屋說,太可笑了!」林豪氣憤上前,急急抓住他的衣襟,「你是不是該以死向我哥賠罪?」

  「我已經說過,是你們拖延病人的病情,我過府診治時令兄已回天乏術!」閻東海目光銳利地攫住他,認真地一字字說清楚。

  「可你還是下了藥方。」

  「身為大夫不能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哈……說的可好聽,我哥可是好不容易考上探花,卻被你這庸醫給醫死了,你連一句交代都沒有,你以為我會就這麼放過你?」說穿了,林豪並不是真的想為大哥討回公道,而是要來勒索錢財。

  「你到底想怎麼樣?」閻東海耐著性子問。

  「說簡單也挺簡單,給我一百萬兩,此事就一筆勾銷。」他說得認真,但對於閻東海而言根本是在開玩笑!

  「我只是名醫官,沒有這麼多錢。」他睨著林豪。

  「沒有是嗎?」林豪再問一次。

  「對,沒有。」閻東海面不改色地說。

  「行,那就走著瞧,我絕對會讓你後悔莫及。」林豪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後便帶著手下離開。

  然而,令閻東海最悲愴的事情就在三天後發生了。

  當晚在他前往宰相府中為他老人家診治時,突然傳來他府邸遭到祝融肆虐的噩耗,除了幾個下人外,水蓮姑娘與小姐均未逃出。

  閻東海立即快馬趕回府中,當看見被火焰吞噬的府邸,他奮不顧身的就想往裡面衝——

  「大人,不行進去……千萬別進去……」逃出來的下人用盡全力抓住他,「火勢這麼大,您進去會出事的。」

  「如果不救出她們,我活著也沒意義,讓我進去。」閻東海聲嘶力竭地吼著,但是被幾名下人死命拽住,怎麼也掙脫不了。

  眼看火勢愈燒愈旺,閻東海的身心飽受煎熬,一股氣悶在胸口,胸膛像是要炸開般。

  林豪!

  肯定是他幹的!

  閻東海不做多想,立刻躍上馬車打算直奔林府,這時護衛林毅連忙跟上車,「大人,還是讓小的駕車吧!」

  「也好。」他顫抖的雙手的確連韁繩都快握不住了。

  於是林毅駕著馬車往前狂奔,在轉過一處路口時,兩道人影突然出現,林毅趕緊掉轉馬頭,但是為時已晚,馬車仍撞到了那兩名路人。

  在馬兒的嘶吼聲中,車廂狠狠撞上石牆,閻東海只覺得背脊一陣痛,整個人摔出車廂外不省人事……

  「不……」閻東海從乾草堆上坐起身,額上鬢角全淌滿汗水,就連眼底也泌了淚,「妞妞……水蓮……」

  失去生命中的兩個摯愛之後,他便醉生夢死的過日子,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傷中,更因為當時急著趕路撞死路人而自責不已。

  閻東海捂著臉,沉痛的眼底同時釀出腥紅的恨意!他恨天、恨地、恨命運,如果是他的罪過,應該報應在他身上,為何要讓他的親人和無辜的人受苦?

  轟隆隆……天空突現一道閃電,伴隨而來如龍低吼的雷聲。他焚上火紅的雙眼直望著外面,隨即衝到帳外,對著上天大聲喊道:「劈吧……拿把巨斧劈來呀!」

  閻東海站在雨中,任狂烈的雨如針尖般打在他身上,「如果那晚下一場大雨該有多好?為什麼現在才把水送下,已經無濟於事了!」

  原以為自己這番話沒人聽見,但是當他徐徐抬起頭,看見的就是元小苡站在不遠處,手裡撐了把傘、拎著提燈看著他。

  「妳怎麼會來這裡?」他緊蹙雙眉,臉龐掠過一絲晦澀。

  「雨下得好大,我……我是擔心你的帳子遮不住大雨,想……想告訴你我家後面的小屋可以讓你避避雨。」望著他那雙與之前不一樣的眼神,元小苡心口突生一抹說不出的恐懼,說出的話竟然會打顫。

  「我沒事,妳回去吧!」他抹了抹臉,走進帳子內。

  元小苡還是不放心地跟了過去,才走進帳內便發現地上都濕了,兩旁擺放的木塊大部份已然濕透,就連他睡覺的乾草也遭了殃。

  「這樣怎麼睡呢?」她鎖起眉心。

  「我睡夠了,這場雷雨馬上就會停。」他揉揉眉心,似乎還未從剛剛的激動回復。

  「現在才三更天哪!」元小苡說道。

  「留娃娃一個人在家不好,妳快回去吧!」他不想對她解釋這些。

  「娃娃睡熟了,離開一會兒沒問題的。」她著實不懂這個人為何非要如此冷淡才成?「為什麼要拒絕我的好意?那間小屋雖擺放著雜物,但還可以避避風雨,不礙事的。」

  「妳難道不懂得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嗎?」閻東海睨著她,森寒的語調冷冷問著。

  「我……」她驀然愣住,被他陰沉的眸光一盯,竟然無話可說,「我……我只是想幫你。」

  「妳是愛上我了嗎?更或者只要是對男人都如此熱情?」閻東海緊瞇雙眸,故意激道。

  元小苡心窩陣陣抽疼,老羞成怒地對他嚷道:「你……你怎麼這麼說?誰愛你……誰又對你熱情了?我只是念在鄰居的份上,才想要照顧一下。」

  「我已經是大人了,不需要照顧。」他冷硬地說,在微弱的光影下,可以看見他的頭髮與衣裳都濕透了。

  但是她告訴自己,就算她有再豐沛的同情心,面對這男人也該收拾起來,否則只會讓自己落得狼狽又尷尬的地步。

  「好,隨便你,你要在那個水窟窿裡睡一輩子我都不會管你了。」她鼓起腮,含著淚珠兒對他說了這幾句話後便回身跑出帳子。

  耳聞她的腳步聲慢慢遠離,閻東海的神志這才恢復,懊悔剛才對她說了那些渾話!

  追出帳外已不見她的身影,他緊握著拳頭,絲絲悔恨充斥他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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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方亮,外頭便傳來鳥兒轉囀聲,一道彩虹掛在天際,除了樹葉上殘留水珠兒,地面仍帶著濕氣外,壓根無法想像昨晚下了場大雷雨。

  元小苡氣悶了一個晚上,索性到後山的菜園施肥,就在這時候劉安走了過來,遠遠喊道,「小苡,這麼早就起來幹活兒了呀?」

  「是啊!劉大叔,昨天你有早點兒回山上嗎?夜裡可下了場大雨。」元小苡關心地問道。

  「我剛到家不久才下起雨,放心,我沒淋濕。」他將肩上的小布袋拿下交給她,「這是娃娃的脆餅。」

  「謝謝您,劉大叔。」

  「別客氣。」劉安笑了笑,四處看看沒瞧見娃娃的身影,「娃娃呢?還在睡?」

  「對,昨天她玩累了,睡得晚些。」還不是因為昨兒個與閻東海一道吃飯,夜裡興奮地直囈語,喃念著要見叔叔。想到這裡,元小苡便忍不住咬牙道:「可惡,過分的男人!」

  「你在說誰?」劉安愣了下。

  「不……不是啦!我是指那個住在山腰處的男人閻東海!」元小苡握起小拳頭,義憤填膺地冷哼。

  「什麼?你……你跟那個人打交道了?居然還知道他的名字!」劉安乍聽之下可吃了一驚,「我不是要你防著他,盡可能別理會他嗎?」

  「話是沒錯,但總是住同一座山,人家有事相求,我沒辦法拒絕呀!」她垂下小臉,小小聲又不安地為自己解釋。

  「他要你做什麼?」劉安緊張地問。

  「他只是來借斧頭而已。」她當然得隱瞞與他一同吃飯的事,否則肯定嚇壞劉大叔。

  「這樣呀!也是,人家來借東西,總不能不借,要做壞人也挺不容易的。」劉安搔搔腦袋,露出尷尬的笑容。

  她見了忍不住也,「劉大叔,你本就不是壞人啦!」

  「哈……咱們七延山的都是好人呢!」劉安仰首笑說:「那你忙,我得去果園了。」

  「好,劉大叔路上小心。」元小苡目送他走遠後,開始施肥,「你們要快快長大,要甜要脆,才能讓我賣個好價錢。」

  元小苡走向準備收拾松上的工具時,突聞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瞧竟然是讓她埋怨了整夜的閻東海!

  她迅速將東西收拾好,打算走回木屋。

  「等一下。」閻東海出場喊住她,走過去站在她面前看看天又看看地,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

  「你到底要說什麼?請快點兒說。」就不知他是不是又想說些令人難以忍受的話。想她元小苡從來都不是個小心眼的人,為何遇到這男人,她的好脾氣總是很快的用完呢!

  「對不起,昨晚是我胡言亂語,請你別掛在心上。」他真的覺得很愧疚。

  昨夜她離開之後,他就一直想著她、想著這件事,明明她是好意來關心他,而他卻潑了她一桶冷水,不!應該說是桶冰到骨子裡的雪水!

  所以天一亮,他就迫不及待的想來向她道歉,但又不知如何開口,躊躇到剛剛才過來。

  「胡言亂語?你喝酒了嗎?」她才不信咧!

  「我並沒有喝酒,只是作了惡夢。」閉上眼,他輕吐了口氣,「冒犯了姑娘,讓你不高興,我在這裡鄭重的向你道歉。」他拱起手,微微躬身。

  就因為他明白昨晚說的那些話有多刺耳且傷人,他才會特地過來道歉。

  「你--」看他這樣,她也不好說什麼,但要她就這麼鬆口也不容易。

  「我還有事得忙,不多說了。」在閻東海的注視下,她慌張地轉身欲走,右腳卻不注意勾到扎樁的長繩,就這麼菜園擋風的棚子立刻頹傾。

  「小心!」

  他眼明手快地將她抱住閃到一邊,免得被棚子砸到!

  元小苡驚魂未定的抬起臉,發現與他的臉孔不過相距寸餘,立刻倉惶的推開他,「呃,謝謝你。」

  「你沒事吧?」閻東海看了看棚子,走上前重新搭好。

  「你不要管了,我可以自己來。」她之所以對他對、關心他,又不是要他幫她修房子或搭棚子。

  「舉手之勞罷了。」閻東海絲毫不在意她的拒絕,兀自做起事來。

  「你真的不用這麼做,就算做了我也不見得原諒你。」她紅著眼眶對他說。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得到你的原諒,你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他用力將棚子扶正,重新綁好,再將木樁敲入泥土裡。

  瞧他揮著汗水,毫無怨言的為她做著這些事,她能不感動嗎?很想進屋為他提壺茶水,但這麼做就好像默允了他的做法,讓她好為難。

  幸好他是個大男人,做這點事根本不費力,兩三下就搭好棚子。

  閻東海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這樣應該沒問題了,就算再勾到繩子也沒這麼容易倒。」

  拍掉手上的泥土,他回頭望著她,兩兩相望卻無語,場面頓時尷尬。就在這時娃娃旺夫臉他們奔了過來,「姑姑……叔叔……」

  「娃娃,你起來了,姑姑看看你衣裳穿得好不好?」元小苡蹲在她面前,將她扣錯的布扣重新扣好,腰帶繫緊。

  「叔叔是來看我的嗎?」娃娃笑看著閻東海。

  「叔叔只是經過這裡。」元小苡牽起娃娃的手,「我們回去吧!」

  「姑姑要做早飯了嗎?我們可以--」

  「不了。」開口的是閻東海,「我還有事,娃娃乖乖聽姑姑的話,好好吃飯。」

  「叔叔有什麼事?」小丫頭總喜歡追根究底,讓元小苡滿臉的無奈。

  「別多問了,你老纏著叔叔,叔叔可是會不高興。」元小苡拉起娃娃的手,「我們回去吧!」

  娃娃感覺氣氛不太對勁兒,還敢再任性,只好跟著姑姑回家。

  「姑姑做飯時,你好好看書寫字,懂嗎?」元小苡邊走邊對娃娃說。

  「那些書好難,我根本看不懂,姑姑又不教我。」娃娃嘟著小嘴兒。

  「姑姑沒空教你,再說那些書都是大牛哥給你看的,你可要多看看,否則坊間的書冊那麼貴,幾張紙就得賣兼職幾顆大白菜才夠呢!」

  閻東海站在原地,聽著她們兩人之間的對話,跟著斂下雙眸,直接朝山下走去。

  他等到鎮上買了些蓋房子的工具與日常用品,經過專賣筆墨書畫的弄堂時,他想到什麼走了進去,在幾個小攤子前逛了幾回後,仔細挑了些書冊。

  這些都是過去他曾買給妞妞看的,如今再次看見上頭的小畫與文字,那股扎心的刺痛依然如此明顯。

  三年了,即使那場惡夢已漸漸遠離,但是那一道道刻畫在心中與記憶中的傷痕,或許一輩子都無法消失。他更恨的是,這一千多個日子來他想盡辦法要找到林豪縱火的證據,卻每每遇到阻攔!

  「林豪……我相信兇手就是你,不管你有多麼神通廣大,總有一天我定要將你重法繩之。」抬頭仰望著天空,他對著上天立誓。

  搬到山上並非逃避,而是要靜下自己凌亂的心思,等到林豪放鬆戒心時,再殺他個措手不及!

  突然天空又飄起雨,他不禁想起那一夜的事……

  元小苡,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像我這種男人,實在受不起你們的關心、你們的好啊!

  數天後,閻東海的屋子已經蓋好大半,這段日子元小苡沒再來找過他,也盡可能轉移娃娃的注意力,不讓她動不動就想起他。

  「姑姑,這句是什麼意思?」娃娃坐在木桌前,一會兒咬著筆桿、一會兒摳摳鼻孔,還真是無聊至極。

  「這句……」元小苡挑高眉毛,「……這個嘛!」

  說正格的,元小苡只是小時候偷偷去私塾外聽先生上課,雖然寫字讀書難不倒她,不過要解釋那一句句艱深的辭意,還真的很困難。

  「姑姑,你一下嗯一下啊,到底想出來了沒?」娃娃雙手托著腮,睜著一隻眼瞧著元小苡擠眉抓腮的表情。

  「這個……好像有點難。」她是認得書冊上的每個字,不過連起來就不懂了。

  「我說說很難,你還要我念。」娃娃跳下椅子,「我要出去玩兒。」

  「這陣子老下雨,地上又濕又滑,你要去哪兒?」元小苡趕緊拉住她,「就算難也要念,我可不能讓你變成目不識丁的人。」

  「可是我真的看不懂,人家阿紫的書冊就很好看,不但有小圖還有故事。」娃娃不放棄與元小苡相互拉扯著,姑倒大戰又一次在屋內展開。

  叩叩--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震住兩個拉扯的動作。

  「誰?」元不苡蹙起眉頭問道。

  「閻東海。」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

  「是叔叔!」娃娃連忙掙脫元小苡的雙手,跑到門邊踮著腳尖將門閂拉開,彎月般的笑眼直勾勾望著他。

  「你怎麼來了?」元小苡走上前,刻意擋在他與娃娃之間。

  娃娃矯捷地從她臂彎下鑽了出來,笑嘻嘻地說:「叔叔想我,對不對?」

  望著她天真的笑顏,閻東海蹲了下來,逸了抹生澀的笑將手中的書冊交到她手中,「這個送你,好好讀,還有這本是習字簿,不懂的可以問你姑姑。」

  「叔叔給我的?」娃娃翻開看看,「哇……跟阿紫的一樣,好好看。」

  「不行。」元小苡搖搖頭,「我們不能平白無故拿你的書。」

  「這是我對娃娃的一份心意。」閻東海深邃的眼中畫出一抹難解的光彩,隨即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元小苡先對娃娃說:「既然喜歡這些書冊就回屋裡看,姑姑有話想對叔叔說。」

  「好。」娃娃開心地蹦跳離開了。

  元小苡這才朝他走過去,冷眉冷眼地盯著他那對深沉難測的瞳眸,「你……你別以為這麼做或是幫我搭棚子,我就會忘了那一切。」

  「你不需要忘記。」自從家園毀了之後,他已不在乎外人看他的眼光。

  「那又是為了什麼?」她本想藉機發洩一番,沒想到他的回答竟是這麼冷淡,尤其他的眼神簡直讓人冷進了骨子裡。

  「到鎮上買物品時正好看見這些書,就順道買了,你別惦在心上。」閻東海隨口說著。

  同時元小苡眼尖地瞧見他肩上扛了個沉甸甸的布袋,手上還拿了把新斧頭。

  「你去買工具?」

  「對。你的斧頭我晚點兒拿來還你。」閻東海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自己手裡的東西。

  瞧他說起話來依舊一板一眼,元小苡發現自己的怒火根本燒不著他,反而顯得自己小家子氣外加庸人自擾罷了。

  「你……你真的不在意我感覺?」她眼底有著受傷的黯然。

  「我知道你很生氣,我已經向你道過歉了,要不你說直說,希望我怎麼做?」

  他眉一挑,毫不拐彎抹角的問道。

  元小苡倒吸口氣,如今她終於看清楚了,這男人根本不是沉默,簡直就是伶牙俐齒!如今她一個頭兩個大,因為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她到底要的是什麼?

  是面子或自尊心作祟吧?要說出「原諒」兩個字似乎很難。

  「算了,謝謝你送給娃娃的書岫,她一定會好好讀的。」

  朝他點點頭之後,她便回到屋子裡,當看見娃娃坐在椅子上專注地看著書冊時,不禁感到意外。

  什麼時候貪玩的娃娃也有如此認真的一面?這可是她從沒見過的呀!

  她應該打從心底感激閻東海才是,只是她仍忘不了他曾用那麼嚴厲的字眼侮辱他。

  就像劉大叔說的,她還是該與他保持距離。

  青菜都長大了,長得既青翠又漂亮,元小苡心滿意足地將一顆顆采進大大的車籃內,準備推到山下販賣,她和娃娃未來一年的生活花費都靠這些菜了。

  一切準備妥當,她先帶著娃娃托給劉家照顧,「劉大嬸,劉大嬸……」

  「小苡要下山了嗎?」劉大嬸知道這陣子是采收的日子,而元小苡要下山前,都會帶著娃娃來托她照顧。

  「是,所以娃娃又要麻煩你了,她最近迷上看書,不會太吵的。」元小苡將娃娃推到劉大嬸面前,「快問好呀!」

  「劉奶奶你好,我姑姑說得是,我今天帶了叔叔買給我的書冊過來,一定會很乖的。」娃娃主動將幾本書放上木桌,乖乖的坐上椅子看書。

  「她說的叔叔是誰?」劉大嬸好奇地問。

  「呃!劉大嬸,娃娃就麻煩您了,我先走一步。」擔心劉大嬸繼續追問,元小苡快步離開了。

  推著菜車走在山路上,元小苡忍不住碎碎念著,「娃娃一張嘴老是叔叔、叔叔的喊,倘若被人誤會了怎麼辦?」

  說不清為什麼,這幾天她沒再與他碰面,心裡居然感到怪怪的,雖說眼不見為淨,但是他的身影仍纏繞著她,讓她無法擺脫關於他的一切。

  聽說,他的房子最近蓋好了,外觀還挺牢固的。

  聽說,他偶爾會上山打獵或摘野果,自給自足。

  聽說,他依然不太與人打交道,總是天涯我獨行。

  想著想著,元小苡瞧見前頭走著一個人,瞧那人的背影不就是閻東海嗎?完了完了,為什麼她會想他想到起了幻覺?未免也太嚴重了吧!

  她用力甩甩頭,再抬頭,眼前的身影依然沒有消失!難道這並非幻覺,而是他真的就在眼前?

  「閻東海……」她試著喊了聲,果然見他定住腳步,緩緩轉過身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要下山一趟。」他見她手裡推著車,隨即接過手,「我來。」

  「不用了……」來不及拒絕,他已拉過菜車,直往山下邁進。

  「這些菜是要拿去賣的嗎?」瞧這些大白菜一顆顆白玉又飽滿,瓜類皮亮腹圓,青菜綠得油亮,可見她很用心的栽種。

  「對。」元小苡笑望著這些收成,「我和娃娃的花費全靠賣這些菜了。」

  「生活辛苦嗎?」他順口問。

  「嗯……當然辛苦了,不過有娃娃陪伴著,再苦也不算什麼了。」曾經娃娃是她最大的負擔,可現在是她最重要的支柱。

  「看你年紀不大,為何會一個人帶著她?她父母呢?」

  「這……」經他這一問,元小苡的眼角不禁潤濕了。那段過去是她生命中最殘酷的傷痛,她可是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不再憶及,可現在……

  「怎麼了?」見她突然不說話,閻東海不禁停下腳步望著她,同時也看見她眼中的淚影,「抱歉,我好像問了不該問的。」

  「是呀!是不該問。」元小苡抹去淚,瞧見前面有個陡坡,於是拉住他,「這段路非常陡,一個不注意就會翻車,你要多注意。」

  「你放心,我不會傷了你的菜。」

  直到陡坡前,他將菜車轉了個方向,由他走在前面擋著菜車緩步而下。如果沒有足夠的氣力,這麼做是很危險的,就怕擋不住下滑的重物,連自己都會失蹤滾落山下。

  但是,他卻很輕鬆的控制住菜車,順利的一步步往下走。

  「不瞞你說,每次推菜下山,我最害怕的就是這段路。」她很訝異他竟然可以如此輕易的辦到。

  「以後若有需要都可以叫我幫忙。」閻東海很自然地說出口。

  「你……」這句話讓她的心口微微發燙,「嗯,我知道了。」

  直到山腳下,閻東海轉身問道:「你在哪兒賣菜?」

  「在……右市集。」元小苡的思緒還陷在他剛剛那句體貼的話語中,猛回神驚醒道。

  「我要去左市集。」他遂道。

  「那麼把車子交給我吧!」她聽出他話裡的意思,連忙接過菜車,「謝謝,你又幫了我一個大忙。」

  「不必客氣,那我走了。」整了整肩上的搭撻,閻東海便轉往西行。

  當他徐步走遠後,元小苡仍愣在當下,差點兒忘了自己下山的目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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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白菜、青菜、高山筍……應有盡有……一斤三文錢,快來買呀!」到了由市集,元小苡站在老地方叫賣,由於她種的菜好吃又甜脆,因此生意還不錯。

  然而好景不常,才不過一個時辰,突然來了個滿臉橫肉的男人,他霸氣地站在她前面,抬起一腳踩在她放菜的木板上,「誰准你在這裡賣菜的?」

  元小苡輕喟了口氣,「這位老哥,我一向都在這裡賣菜,不信你可以問問其他人。」

  「那我問你,你多久沒來了?」他撥撥嘴邊的鬍鬚。

  「呃……幾個月了!」

  「所以,這裡早就是別人的位置了,你現在就給我收拾收拾,趕緊滾蛋。」他毫不客氣地吼道:「否則你就等著瞧。」

  元小苡可不是讓人嚇大的,立刻捲起衣袖,雙手插在纖腰上,「你是打哪來的?這個市集裡誰不認識我元小苡,隨便抓個三歲小孩兒來問問都知道這個角落是我的。」

  「哈……是嗎?」那人不以為然地大笑,轉身問著旁邊買豆腐的阿婆,「這是她的地方嗎?」

  阿婆垂下腦袋。一句話都不敢說。

  「阿婆,你怎麼不說話,快告訴他啊!以往就算我沒來,不也給您擺豆腐攤嗎?」元小苡激動地問道。

  「對不起小苡,我……我……」阿婆嚇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元小苡歎口氣,只好問另一個小販,「阿貴哥,你可以替我證明吧!」

  阿貴看著對方凶神惡煞般的表情,倏地轉開視線,手明顯的在發抖。元小苡太久沒來了,不知道右市集這一帶已經被地痞流氓給霸佔了,不但常來砸攤,還勒索錢財,這裡每個人為保命,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我知道你們害怕,但我不怕他。」元小苡衝到那人面前,「我是不會離開的,一定要在這裡賣菜。」

  「哈……這塊地是你的嗎?」他抓起幾把青菜往地上一扔,還用腳踩了踩。

  她瞪大眼,氣憤地喊道:「沒錯,這塊地不是我的,但也不是你的,可是是我先來的,快把這些菜賠給我……快賠我……」

  「你這女人找死啊!」他正要衝過去揍人,後領卻被人拽住。

  「是誰?快放開我。」那人大叫著。

  「閻……閻東海。」元小苡怔怔的望著幫她的男人。

  「把菜錢賠給她。」閻東海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手勁兒愈使愈大。

  閻東海自幼便拜藥師仙人為師,而藥師仙人除了醫術高明外,武功造詣也高人一等。身為嫡傳弟子,閻東海無論是醫術或武功都得到藥師仙人的真傳,平日他不輕易施展武功,就連朝廷沒的同僚都不知道他可是地道的練家子。

  惡霸的頸子被狠狠勒住,啞著嗓子求饒道:「好……我賠,我賠……」

  閻東海這才放開他,問著元小苡:「這些菜大概做少銀子?」

  「大概一兩銀子。」她吃驚的目光直膠著在他臉上。

  那人聽了趕緊掏出一兩銀子。

  「還有,這個攤位到底是誰的?」閻東海可沒那麼輕易放他走。

  「……是她的。」他瞪著高大魁梧的閻東海,原有的氣勢早已消失無蹤,活像個蹩腳。

  「以後別再來這個市集鬧事,否則我不會輕易繞過你。」閻東海眸光一束。

  「是,我知道,我再也不會來了。」他發現市集內所有人都瞪著他瞧,臉面全失,只好轉身就跑。

  這一刻,市集裡所有人都鼓掌叫好,閻東海反而有點兒不自在,朝他們點點頭後也要離開了。

  「阿婆,拜託您幫我照顧一下攤子。」元小苡對婆婆說了聲便追了過去,「閻東海……你先別走……」

  他回頭等著她朝他奔來,「有事嗎?」

  「我……」一站在他面前,她卻語塞了,「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道謝,但是除了謝謝,我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用客氣,我只是剛好經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每個人都會做的。」

  他眉一挑,不在意地說。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你說得也沒錯,不過我有能力當然要挺身而出了。」閻東海瞅著他,懶洋洋地問:「你叫住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也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我原諒你了。」她不安地抓著衣擺,衝口而出。

  他輕哼一笑,摸摸下巴,「謝謝你了。」

  「你……我知道你壓根不在乎,但至少得做做樣子吧?」他這副滿不在乎的表情,還真是令她氣悶。

  「你想多了。」閻東海笑容一收,眸底泛出一抹光彩。

  如此近距離的對視,元小苡才發現他的眼瞳非常的深所以黝、爍亮,還暗藏著絲絲神秘的波動。

  「對了,你……剛才不是去左市集?為何會來右市集?」元小苡的雙腮染上紅暈,慌張地找著話題。

  「因為在那裡找不到賣男用布衣的店,所以過來這裡看看。」他抬頭又看看週遭,「這裡似乎也沒有。」

  「通常賣布衣的店要傍晚才會開,你要等麼?」她好心告訴他。

  「這麼晚……那就算了。」閻東海垂眸想了會兒又問:「你菜園裡的菜籽可以分我一點兒嗎?」

  「你也想賣菜?」

  他撇撇嘴,「別擔心,我不會搶你生意,只是想自己自足罷了。」

  「我才不怕你搶我生意,瞧你連話都不會說,能賣菜嗎?」元小苡抬起下顎,故意這麼說。

  「是嗎?買菜的不都是些大嬸,我壓根不需要說話,只要坐在那裡,銀兩就滾滾而來。」他扯開嘴角,自信一笑。

  「你以為你很俊?」呵!這個寡言男原來臉皮挺厚的。

  「你說呢?」他瞇起眸欺近她。

  元小苡被他這一逼視,不自在地往後退,「比……比你俊德男人我看多了,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哦?你紅透的臉皮可不是這麼說的。」他的利眸凝入她眼中,嘴角泛起淡淡的諷笑。

  「你……你真那麼厲害就證明給我看!」元小苡倉惶地說。

  閻東海銳利的鷹目閃過一抹星芒,隨即舉步朝她的攤子走去,而後在凳子坐下。

  就算坐在一堆青菜蘿蔔前,他依舊給人一種威風凜凜、高高在上的氣質,棕黑色的瞳眸更是散發著勾人的氣息,即便不說話,仍是引起街上女子的注意。

  「這個瓜多少銀子?」一位婦人上前問道。

  元小苡趕緊回答:「一個五文。」

  「大白菜呢?」令一位大嬸也過來問。

  就這麼奇妙的事發生了……原本只有零星幾位熟客過來買菜,後來居然有一群大嬸擠在攤子前,顯然是衝著閻東海來的。

  元小苡的菜攤生意極好,她得忙著那菜又忙著收銀子,而她的雙眸始終離不開大嬸們像要對閻東海吃干抹淨的目光!

  「男人也能靠一張臉吃飯嗎?」她噘著小嘴兒,還真不信邪。

  可隨著攤子上的菜愈來愈少時,她也不得不承認閻東海的確有一套。

  還不到正午,她的菜就全部賣完了!

  賣豆腐的阿婆見狀便道:「這位公子,你要不要來我的豆腐攤坐會兒呀?」

  「改天吧!」閻東海笑了笑,又瞟了元小苡一眼,這才舉步離開。

  「等我一下。」元小苡立刻推著菜車跟在他身後。

  走了好一段路,見他腳步未曾放緩,她故意輕咳幾聲,「咳咳咳……」

  閻東海轉身問道:「你想說什麼酒說吧!」

  「來的時候你幫我推菜車,一會上山也該幫個忙吧!」元小苡彎起嘴角,俏皮問道。

  「自己推。」菜車都空了,她還想偷懶呀!

  「真小氣,自己推就自己推。」她癟癟嘴。

  發現他已經走得老遠,她迅速追上,不過因為是上坡,走的非常吃力。

  又走了好一段路後,閻東海發現後面發出微喘的聲音,回頭一看就看見她氣喘吁吁地推著車往上走。

  他搖搖頭,往回走到她身邊,接過菜車,「你是在山上長大的麼?體力好像不太好。」

  「又不表示在山上長大的都是大力士。」瞧他單手輕鬆推著車子,元小苡心裡對他更欽佩了。

  哥哥嫂嫂意外過世時,她也不過才十三歲,當時還是個孩子的她就必須獨力撫養娃娃長大,日子又多辛苦可想而知。再難熬的日子他都挺過來了,但偶爾回頭想想,那段日子真的很辛苦、很累。

  「我剛認識你的時候,真以為你可以舉起一頭牛呢!」他半開著玩笑。

  她蹙起一對秀眉,「我哪裡有那麼粗獷,太過分了。」她搶回菜車,「我自己推,省得還要被你挖苦。」

  瞧著她倔強的模樣,閻東海忍不住搖頭失笑。

  用過晚膳後,元小苡找出家裡生下的布料,這些都是哥哥嫂嫂在世時買的,之前她曾拿來為娃娃和自己縫製冬襖,剩下的這些應該夠做一件大男人的衣裳吧!

  回想著閻東海的身形,她開始剪裁、縫製,或許是第一次為男人做衣裳,一開始不知從何下手,但慢慢地就能抓到竅門。

  考慮到天候漸漸變涼,她還在內裡鋪上棉,足以御寒。

  為了可以早點兒讓他穿上這件衣裳,她沒有休息,徹夜趕工,待隔日天亮終於做好。包好衣裳,元小苡趁娃娃熟睡時來到閻東海的家門前。

  自從上回不歡而散後,她已好久沒來這裡,此刻她完全被眼前這幢嶄新的木屋震懾住。

  「哇……好漂亮的房子!」雖然外觀簡單,但看起來非常堅固耐用,也很寬闊。

  她輕輕敲了下房門,大門開啟,閻東海在乍見她的瞬間,表情出現一絲意外,「是你!」

  「不歡迎?」元小苡纖薄的紅唇緊抿成一直線。

  「進來吧!」

  她跟著他走進屋,只見桌上有幾道菜,可青菜都炒得焦黃,米飯也沒熟透……她的眉心不禁攏高。

  「你就吃這個?」他指著飯菜

  「可以吃飽就行了。」雖然這些菜不好入口,但他壓根不在意。

  「天!」她剛才應該順便帶飯菜過來才是。

  「有什麼事嗎?」他雙臂抱胸望著她,五官依舊魅惑懾人,只可惜那對沒有什麼溫度的深幽瞳眸仍給人極冷的感覺。

  「這個給你。」幸好她已經習慣這樣的他,受得住他散發出來的冷意,倘若換作別人可能早嚇跑了。

  閻東海疑惑地揚起眉,接過手打開紙包,發現裡頭是一套新衣裳!

  「這是?」他挑起眉。

  「是我親手做的,你穿看看吧!」元小苡直接往他身上套,「瞧,還真合身呢!」

  閻東海一臉驚愕,「你……你不需要這麼做。」

  「難道你只會說不需要,就不會說聲謝謝?」還是他真要一個人孤獨的老死,不和其他人往來?

  「這太麻煩你了。」瞧著針線、褌邊做得極細緻,一定很耗眼力了。

  「是要你喜歡就好,反正我家還有些布,順手就做了件,你就別跟我客氣了。」她對於自己的成果可是愈看愈滿意。

  「那就謝謝你了。」他沒料及自己已死寂的心竟會因為這件衣裳冒出絲絲感動。再看看她那張充滿喜悅、朱唇巧笑的容顏,他的目光居然收不回來!

  「最近早晚有點兒涼,可以穿上。」元小苡又從腰間掏出一包東西,「這個也是給你的。」

  「這又是什麼?」

  「你不是要菜籽?這是適合冬季的菜籽,你打算種在哪兒,我可以幫你。」她說道。

  「我不會種菜,你要是幫我是最好不過了。」他習過醫、練過武,也會木工,唯獨農事沒碰過。

  「你不會?」元小苡仔細瞧瞧他,這才發現他真不像個普通莊稼漢!「那你之前都做些什麼?」

  閻東海斂下眼,並沒有回答,只道:「如果你不肯幫忙也沒關係,我可以自己摸索。」

  「我又沒說不幫。你厲害!什麼都要自己摸索嗎?」她鼓起腮幫子,有點兒不開心。

  他深吸口氣,陰鬱的眼中有絲光亮,「那你說該怎麼做?需要什麼工具?我可以去買。」

  「那倒不必,那些東西我都有,可以拿來借你,那就吃飽後開始做吧!」元小苡旋即抓住他的衣袖,「我們走吧!」

  「做什麼?」他看著她扯住他衣袖的小手。

  「你這些菜能吃嗎?跟我回家,我做飯給你吃。」

  就這麼,閻東海被動地被她帶回家,在屋裡等待著,而元小苡則到後頭起鍋熱灶忙碌去了。

  閻東海這才細細打量起屋裡的擺設,屋裡雖不大,卻打理得很乾淨,桌上插了幾株銀柳,牆上掛著一幅梅蘭畫,相當雅致。

  「叔叔。」娃娃醒了,拿著書冊走近他,揉揉眼問:「你真的來了?還是我在做夢?」

  閻東海笑著摸摸她的腦袋,「你說呢?」

  「叔叔,你真的來了!」她開心地跳著。

  「去洗把臉,乾淨的女娃兒才惹人愛。」他拍拍她的小臉。

  「好,我馬上去。」娃娃將書往桌上一擺,立刻到院子洗臉。

  「你的一句話可比我的命令管用多了。」[群聊製作]元小苡端著兩盤菜走出來是剛好看見這一幕,小臉顯出一絲疼惜,「娃娃實在是缺少爹娘的疼愛。」

  「你給娃娃的愛並不會少。」閻東海可以想像她獨力一人照顧娃娃有多辛苦了。

  「沒想到你也會說好話?」元小苡忍不住糗他。

  「你還真是!」難得認真的對她說句話,她居然不當回事?

  「叔叔,我洗好手了。」娃娃跑過去,打開桌上的書,「教我寫字好不好?」

  「姑姑不教你嗎?」她看了眼正在擺放碗筷的元小苡,見她臉色突地一變。

  她還來不及阻止,娃娃已經老實地說出口,「姑姑說她不會筆順。」

  「元娃娃,誰……誰說我不會筆順來著,只是太久沒寫字,怕教錯你。」就算裡子沒了,她依然死要面子。

  閻東海心知肚明地輕笑,「好,等吃過飯之後,我就教你,不過你可要多吃點兒飯。」

  閻東海笑望著娃娃,看來她要比三年前的妞妞大些……一想起自己的女兒,他又忍不住悲從中來,連笑容都不見了。

  這時候元小苡端了粥出來,看見的正好是他沉痛的表情。她將鍋子放下,走到她面前問道:「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閻東海抬起臉,望著她關切的小臉,竟出其不意的抓住她的肩,將她緊扣入懷。

  元小苡愣了下,連忙使勁兒推開他,不自在地看了看娃娃同樣吃驚的小臉,「你在幹嘛?」

  他這才猛地清醒,迅速站起,「對不起,我只是……我還是回去好了。」

  「等一下。」元小苡攔下他,「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也看得出你有心事,你走了,我做這麼多菜怎麼吃得完?」

  「你們慢慢吃吧!」他仍決定離開。

  「哇……」但是娃娃的哭聲卻喚住他的雙腿,讓他無法再移動,「叔叔不要走,我喜歡你和姑姑相親相愛、不要吵架。」

  望著她的淚水,閻東海當真離不開,躊躇了好一會兒後終於坐下,「好吧!我不走了。」

  他揉揉眉心,無奈地一歎,「要我吃早膳是嗎?那我就吃。」看了她們一眼之後,他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元小苡看得出他是故意用吃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沉重,就不知道他到底藏有多少心事?

  「娃娃,你瞧叔叔吃這麼多,你也要多吃點兒。」元小苡夾了些青菜放進她碗裡。

  「好。」娃娃看著閻東海,問:「叔叔,你搬來和我們住好不好?」

  「叔叔家又大又漂亮,幹嘛來跟我們擠呢?」小苡趕緊插了話,好阻絕她繼續追問。

  「那我們去叔叔家住?」娃娃瞠大雙眼,開心地道。

  「不可以,我們和叔叔非親非故,不能住在一起。」元小苡瞧了眼閻東海,發現他的表情似乎變得更僵冷了!

  「那麼……姑姑和叔叔成親好不好?張大娘說成親後就可以住在一起了。」娃娃這番話更是讓她不知如何回應。

  元小苡雙腮一陣紅,輕打了下她的小手,「別胡說,你在亂講話,叔叔以後就不來吃飯了。」

  娃娃歪著頭又問:「叔叔不喜歡姑姑嗎?」

  閻東海看向元小苡不自在的表情,「叔叔不是不喜歡你姑姑,而是叔叔並不是個好男人,懂嗎?」

  「才不是,叔叔是個大好人。」娃娃皺著眉頭說道,然後很快的吃完飯,「教我寫字吧!好心的叔叔。」

  聞言,閻東海搖頭輕笑,還真是服了她的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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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教娃娃習了幾個字後,住在附近的阿紫便來找娃娃出去玩。

  元小苡為娃娃加件衣裳,「天涼了,不要到溪邊玩耍,弄濕衣裳會著涼的。」

  「我知道。」娃娃拉起阿紫的手,兩人快樂地往外跑。

  「不要太晚回來……」元小苡在她身後喊道,就不知道貪玩的娃娃能聽進多少,「這丫頭每次都這樣,一出去玩就不知道要回家了。」

  「小孩子都貪玩,別太掛心。」閻東海起身,將桌上的墨筆紙硯收拾好。

  「瞧你說的,好像很懂孩子似的。」元小苡端來茶水順口說。

  他沉默了會兒,回答道:「我有個女兒叫妞妞,與娃娃差不多大。」

  「你--你成過親了?」元小苡好意外,「可是為何你一個人住?」

  「我是成親了,妻子在生下妞妞之後去世。」

  「那……那你女兒呢?」

  「三年前的一場大火使得水蓮與妞妞同時葬身火窟,」他目露痛楚,緊握拳頭。

  「天,」光想像那情景,小苡的眼眶便忍不住紅了,「怎麼會這樣,你說的水蓮是?」

  「她……她是我的女人,當時正打算迎娶她進門。」閻東海嗓音突轉嘶啞,「在她們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不在她們身邊保護她們。」

  元小苡終於明白為何他在看見娃娃時都會出現苦澀的表情。

  「我一定要讓縱火的兇手得到報應。」他的眼神激射出利光,恨意在胸口不斷累積。

  元小苡不忍見他如此憤懣,主動抱住他安慰,「把你的怒氣都發洩出來吧,這樣會輕鬆些。」

  閻東海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麼做,他的雙手扶在她肩上想推開她,但是感覺她將自己抱得那麼緊,又不忍推開,只好放開手,深吸口氣,耐著性子等待她自動撤身。

  可她依然沒有任何動作,閻東海吐了口氣,「你……是不是該放手,我沒事了。」

  然而,她非但沒放,反而窩在他懷中,直抖動著雙肩。

  他頓覺不對勁兒的抬起她的小臉,卻被她兩頰的斑斑淚痕給震住,「元小苡,你--」

  「我哥哥嫂嫂去世時我也好難過,他們那天為了要幫我過生日,才下山去都城買些東西,誰知道……就在城裡被馬車撞死。」元小苡抿緊唇,抽抽噎噎地說著這段她不想再憶及的過去,「所以我才是最大的罪人……」

  閻東海的表情倏然一變,被馬車撞死?

  「什麼時候的事?」他沉聲問道。

  「三年前……七月初八,那天是我的生日,我永遠都忘不了。」她哽咽地說。

  老天……難道他們的馬車撞到的正是她的兄嫂,而害得他們喪命?但林毅明明告訴他,對方只是受了傷呀。

  莫非林毅為了掩飾過錯,隱瞞了實情?

  「所以我是罪人,我的罪比你重多了。」每每說到這件事,元小苡就自責不已。

  閻東海完全沒想到原來並非他一人處於這樣的悔恨之中,最難過傷心的人應該是她,而害她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

  看她面對傷痛卻能堅持的活下去,還獨力將娃娃撫養長大,他的心口不禁酸澀起來,閻東海擁住了她,「不是你的錯,絕不是你的錯。」

  雖然駕車的不是他,但當時他如果不要那麼急著趕路,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憾事,所以罪人是他呀。

  「真的嗎?」她抹去淚,逸出一抹笑,眼眶仍紅紅的,「好,以後我不會再提了,我們走吧,趁娃娃不在,我教你怎麼種菜。」

  閻東海點點頭,與她一塊到屋後拿松土的工具,再一同前往他的住處。

  到了院子裡,元小苡開始教他松土,播種等。

  突然,她心生好奇地問:「你怎麼看都不像是幹粗活的人,你到底是打哪兒來的。」

  「別問了,我的事不重要。」他不願多說。

  「我不問就是了。」元小苡瞅了他一眼,約莫半個時辰後見劉安匆匆跑來。

  「天,你真的在這裡?」劉安一看見元小苡就將她拉到一邊,小聲說:「有人告訴我你和他在一起種菜,我聽到時還不相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劉大叔,您別想太多了,」元小苡搖頭一笑,「其實他人很好。」

  「瞧他那副不太理人的樣子,就看不出哪裡好。」劉安偷偷覷了閻東海一眼。

  「人不可貌相呀。」元小苡推著劉安,「我帶您過去和他認識認識。」

  「不必了,我可不是來認識他的,只是擔心你。」劉安上上下下打量著閻東海,實在不放心元小苡和他單獨在一起,「小苡,我看你還是和我回去吧。」

  閻東海見狀歎口氣,對元小苡說:「你和這位大叔回去吧,我知道怎麼做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就成。」

  「可是……」她雖然不願意,但是看著劉大叔不諒解的眼神,還是決定先與他離開,「好,那我先走了。」

  元小苡無奈地跟著劉安離開。

  途中,劉安皺眉道:「他蓋了屋子,還想種菜,難不成他真要在這裡住下?」

  「他將屋子蓋這麼好,難不成是要讓咱們住?當然是他自己住的呀。」瞧他那副疑惑樣,元小苡忍不住掩唇輕笑,「您可以多認識他,就會瞭解他是個好人。」

  「你別再提這事兒,誰有空認識他。」他搖搖頭。

  或許是劉安心有旁騖,沒注意前面有個大窟窿,頓時一腳踩空,慘叫了聲,「啊!」

  「劉大叔,您怎麼了?」元小苡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驚慌地問:「可以站起來嗎?我扶您。」

  「不行,」他搖搖頭,表情痛苦不已,「我的腳好痛……」

  「我看看。」她趕緊蹲下查看,這一看可大吃一驚,「天……你的腿被鐵片劃了好長一道。」

  看著鮮紅色的血液不斷從傷口冒出來,元小苡知道得趕緊想辦法,「等我一下,我馬上找人來幫忙。」

  「小苡……小苡……」劉安想叫住她,但她已經跑遠了。

  這裡離閻東海的住處最近,她直覺朝他那裡奔去,一邊大喊道:「阿海……阿海……」

  閻東海望著她遠遠奔來,瞇著眸問道:「什麼事這麼急?」

  「劉大叔受傷了,你快跟我來。」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直往出事的地方跑去。

  到了那裡,閻東海瞧見劉安流了不少血,於是先檢查他受傷的部位,發現他的腿不只是外傷,連骨頭都折了。

  閻東海當下解下腰帶綁住他的傷口,好止住鮮血,又隨手拿了根枯枝讓他咬著,「大叔,會很痛,忍著點兒。」

  雖然劉安不太願意相信他,但是這時候也只有他能幫他了,因而點點頭。

  閻東海隨即對元小苡說:「待會兒一動到骨,血可能會流得更快,你回去拿針線過來。」

  「為什麼?」她瞠大眸子。

  「你快去,對了,記得再拿壺酒來。」他沒功夫解釋。

  「呃,好,我馬上來。」元小苡離開後,閻東海趁劉安喘息之際,運足內力輸入他腿骨中,跟著猛地一拉一扯,腿骨便應聲接上。

  劉安沒料到他會突然來這招,痛得他咬緊樹枝,臉都漲紅了。

  「是不是覺得輕鬆些了?」他關心地問。

  劉安拿下嘴裡的樹枝,直望著他,「你……你到底是誰?」

  「我只是普通人。」就在這時,元小苡遠遠奔來,他立即對她說,「酒先拿來。」

  「好。」元小苡氣喘吁吁地將酒遞上。

  「大叔,把酒喝了,我一時間沒法子調配麻藥,喝了比較能忍住疼痛。」閻東海將酒遞給劉安。

  「我的命已經在你手裡了,你就來吧。」劉安也不愧是條漢子,立刻將酒喝了,又將樹枝放進嘴裡咬著。

  接著,閻東海便將剩下的酒倒在他大腿的傷口上,而後就地取了些枯葉點火,將針用火燒紅後,再一針針將那道又深又長的傷口縫合起來。

  聽聞劉大叔一直發出「嗯……嗯……」的呻吟,元小苡在一旁都快哭了。

  處理好傷口,閻東海將劉安背上背,送他回家。

  劉大嬸見了擔憂極了,直嚷著,「走了大半輩子的山路,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

  閻東海又查看一次劉大叔的傷口,對元小苡說:「我得去找些藥草,今晚他可能會發燒,得喝湯藥才行。」

  「我跟你去。」元小苡隨即跟上,用一種既懷疑又敬畏的眼神望著他。

  「你專心走路,別一不留神也摔跤了。」他根本沒瞧她一眼,卻知道她的心思,這讓她更驚奇了。

  「你……你真的很厲害,不但會武功還會醫術,真了不起。」她跟在他身邊,小小聲地試探著,「你是大夫嗎?」

  「已經不是了。」在他的親人遭逢不幸之後,他便告訴自己不再救人,因為他救人無數,卻救不回自己最心愛的人,但每每見到有人遭逢生死交關,他又狠不下心見死不救。

  「哪有人以前是大夫,現在又不是了?」她噘起嘴,「既然要當鄰居,能不能不要瞞我?」

  閻東海定住腳步,回頭睨著她,「你的好奇心還真豐沛。」

  她聳聳肩,彎起嘴角,「是呀,人家都說我的好奇心有一牛車這麼多呢。」

  「哪有人這樣形容的?」他撇撇嘴。

  說也奇怪,看著她的笑容,俏皮的話語,他長久以來壓在心底的沉痛竟然會隨之減輕,變得輕鬆不少。

  但是一想起她兄嫂的死,他便對她感到愧疚,想對她說又不知從何說起。

  「反正我沒念過什麼書,想怎麼形容就怎麼形容羅。」她又瞄了他一眼,「我突然有個主意,你說怎麼樣?」

  「什麼主意?」

  「你也不用種菜了,乾脆到鎮上找間店面開間藥鋪子,還可替人把脈治病,一定可以賺不少銀子。」元小苡興奮地說道。

  「你呀,腦子裡怎麼淨是銀子呢。俗氣。」他輕敲了下她的腦袋。

  「哎喲……」她揉著頭頂,「我這樣想有錯嗎?有了銀子就有好日子過,難道你想一輩子待在山上種菜?」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我喜歡山上單純的生活。」他遙望著遠處山巒,加快腳步往前走。

  元小苡溫柔的眸光投注在他臉上,他的意思是要一直待在山上嗎?為此,她心底漾出一抹甜蜜,摻雜著喜悅。

  撫著胸口,她漂亮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這麼多年來除了娃娃之外,她頭一次這麼在意一個人。

  ***

  採了藥草之後,閻東海與元小苡從深山口出來。

  他直接對她說:「你先回去,已經過了正午,娃娃應該回家了。」

  「她只要見我不在就會去劉大叔那裡找我,沒什麼好擔心的。」元小苡很自然地說:「別看她年紀小,她很懂事的。」

  「可她畢竟還是個孩子。」他臉上的神情是如此認真。

  「你對娃娃這麼關心呀。」她悄悄瞄他一眼,「那我呢,你對我可有一點點的關心?」

  他定住腳步,怔怔地回頭看著她,「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是說我們既然是好鄰居,彼此該相互關心呀。除了對娃娃之外,你對我是不是也該有點兒在乎呢?」在他犀利目光的注視下,元小苡很大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閻東海雙臂環胸,已看穿她的心思,眸光微斂道:「我現在不想再談論感情。」

  更何況她若得知她兄嫂的死肇因於他,她還會這麼說嗎?

  她尷尬地笑笑,「不談感情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嗎?」

  「我已經是個無心之人。」他深沉的眸子對上她青澀的笑容,直接地說道。

  「無心?」元小苡的笑容跟著斂起,「是因為你還深愛著那位水蓮姑娘嗎?所以你的心也跟著她一塊兒離開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我壓根配不上你。」她如此開朗與無憂,可他卻是如此死寂。

  「配不上?是借口吧。」姑娘家該含蓄矜持,但被他這一說,她惱得忘了要矜持。

  「我……我不想再提這個。」他轉身繼續朝前走。

  「好吧,那你就鎖牢自己的心,我也不希罕。」對著他的背景說完這些話之後,元小苡旋身奔回自己的家。

  耳聞她的腳步聲遠離,閻東海徐徐停步,望向她離去的方向,此時他已確定自己塵封已久的心因為她而起了漣漪。

  輕歎口氣,他再次舉步朝劉安家邁進。

  一入內,他便問著劉大嬸,「大叔的情況還好吧?」

  「到目前為止都還好。」劉大嬸往他身後瞧了瞧,「小苡呢?」

  「我讓她先回去了。」

  「也是,她還有娃娃要照顧呢。」她看著他手中的藥草,「這些是要給劉安服用的嗎?我立即去煎藥。」

  「將這些藥草洗一洗,我會將它分成十帖,然後早晚讓他喝一帖,五天後應該就沒問題了。」他上前再次為劉安把脈。

  「謝謝你。對了,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劉大嬸連連道謝。

  「在下姓閻,閻東海。」

  「閻大夫,真的很感激你。」劉大嬸心底著實慚愧,想她和老伴原本一直懷疑他來到七延山的企圖,對他懷著莫大的敵意,沒想到今天卻是因為他才救回劉安一命。

  「快別這麼說,今晚我會待在這裡觀察大叔的狀況,你放心。」既然已經出手救人,他就不允許再有人在他手中死去。

  「好好,我這就去將藥草洗乾淨。」劉大嬸拎著藥草走到屋後。

  閻東海這才走到窗邊眺望遠山,腦海裡浮現元小苡剛剛說的話,還有她憤而跑開的身影……他的心莫名紛亂起來。

  不應該如此,不應該如此,他還有重要的任務,該把持住自己的心才是。

  ***

  當晚劉安清醒過來,短暫發燒過後病情便控制下來。

  見閻東海待在他家徹底未眠的照顧他,劉安羞愧不已。

  劉安對他歉然一笑,「閻大夫,真的很抱歉,是我不對,小苡說得對,你是個大好人啦。」

  「您別這麼說,我只是盡我的本分而已。」閻東海又檢視了下他的傷口,並將自己親手調製的傷藥為他敷上,重新包紮,「我先回去了,記得吃藥,還有傷口每天都得換藥。」

  「我知道。」劉安夫妻感激不已,「謝謝閻大夫。」

  朝他們夫妻點點頭後,閻東海便返回自己家中。

  待他回到家中,萬萬沒想到後院的土居然全都松過,也撒了籽。

  是元小苡做的吧。

  走進屋裡,只見木桌上擺了早膳,還非常豐盛,可是她的人呢?閻東海前前後後找了找,竟不見她的蹤影。

  坐在桌前,拿起筷子用早膳,可想到她的容顏,閻東海的心突起一絲激盪,他立即走出家門朝元小苡家中奔去。

  一到那裡,就瞧見元小苡在屋前晾衣,而她也聽見腳步聲抬頭望向他,兩人遙遙相望著……片刻後,她像是回過了神,迅速拿起地上的水桶躲進屋裡。

  他快步追過去直敲著門,「小苡,開門……快開門。」

  「你走,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你就別來罵我了,快回去吧。」她躲在角落摀住耳朵,不想聽他的聲音,就怕自己會忍不住將門打開。

  「讓我進去。」

  「不要。」她仍搖著腦袋。

  這時候,娃娃從房間溜出來,趁元小苡不注意之際將門閂拉開,對著站在外頭的閻東海笑笑,並朝躲在屋角的姑姑比了比。

  閻東海好笑地走到元小苡身前,拉下她捂耳的雙手……

  元小苡一震,抬頭望著他,「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是娃娃幫我開的門,」他扯唇一笑,「明明很生氣,為何還要為我做這麼多?你一定很累吧?」

  「我……我只是怕你老吃那些炒爛的青菜,如果吃出病來會鬧笑話的。」她嘟著小嘴兒,雙手無措地拉扯著衣擺。

  「我會鬧什麼笑話?」他低下頭望著她。

  「一個做大夫的竟然病了,那不是很可笑嗎?」抬眼瞧著他帶有成熟男人味兒的俊魅五官,她有點兒難堪地說:「你是不是不想吃我做的飯菜?」

  「沒那回事。」一抹柔沁浮現在他眼底,「我又不是笨蛋,有人為我做飯,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她漾出甜笑,「那就好,我也不在乎你有沒有心了,反正我有心就好。」拭去眼角的淚痕,她隨即往外走,「娃娃呢?」

  「她溜出去了。」

  「肯定又溜到阿紫家玩了,她爹在前院為阿紫做了個鞦韆,娃娃可羨慕呢,你快回去吃飯吧,我也該做我和娃娃的早飯了。」

  閻東海一把拉住她,「去我那吃吧,你做了那麼多菜,我一個人吃不完。」他真的非常懷念和她與娃娃一起吃飯的溫馨氣氛。

  「也好,那我們一塊去找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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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才走到門外,她卻愕愣住。

  閻東海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只見一對穿著華麗的男女站在籬笆前,用一對冷得不能再冷的眼神望著她。

  「原來你就是范棋方的舊情人,不怎麼樣嘛。」那女子瞧瞧元小苡身後的木屋。「瞧,那是什麼屋子,風一吹就垮了吧。」

  小苡禁不住發起抖,冷眼望著那個叫范棋方的男人,「對,我的屋子是又老又舊,那又怎麼樣?我靠自己活下去,總比那些衣冠禽獸來得好。」

  「元小苡。」范棋方插了話,「你怎麼可以這麼罵人。」

  「你們跑來這裡不就是要讓我罵的嗎?」元小苡有她的傲氣,並不會因為自己的身家不如對方而示弱。

  「你很伶牙俐齒嘛。」那女子走向前,舉手就要甩她一巴掌。

  「翠華--」范棋方想阻止,卻遲了一步。

  林翠華的手先一步被閻東海握住,他的利眸赫然瞪著她,「這算什麼?找碴找到別人家門來了?」

  「好痛……你快放開我……」林翠華哭喊著。

  「你是誰?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對女人動粗,快放開我妻子。」范棋方衝上前,儘管雙手也拉不開他。

  「你說呢?要放了她嗎?還是報官將她送進衙門?」閻東海轉向元小苡問道。

  元小苡瞪了范棋方一眼,咬咬下唇,「算了,不跟這種人計較。」

  閻東海這才放開林翠華,同時元小苡也上前問道:「你們不是成了親,也去都城定居了,今天來這裡的目的是?」

  范棋方護住林翠華,「翠華的二哥在鎮上為我們買了棟大房子,我想既是舊識,所以特地過來邀你上門坐坐。」

  「原來是為了炫耀而來。」元小苡冷哼。

  「我們--」林翠華才要衝上前,一瞧見閻東海那雙利眸,又膽怯地退了回去,「我們是好心邀你過去,不願意就算了,雖然當天我二哥林豪不能到場,但他已派人準備好一切,場面絕對很盛大,你這個鄉下人難道不想趁這機會開開眼界?」

  林豪!閻東海劍眉一皺,原來這個女人就是林豪的妹妹?

  這三年來,林豪私底下幹盡壞事,獲取不少不義之財,雖然他手上已握有不少他犯罪的證據,不過那些都不足以定他死罪,多以他隱忍至今,就是要找到當年他縱火的證據!

  「我是不會去的。」元小苡立即回絕。

  「我們去。」沒想到閻東海居然開口。

  「阿海!」元小意外的望著他。

  「既然如他們所言屋子蓋得這麼豪華氣派,咱們真該去走動走動,我好想吃的東西應該不少才是。」他勾起絕魅的笑容又問:「什麼時候?」

  「三天後。」林翠華回道。

  「你究竟是誰?跟她又是什麼關係?」范棋方疑惑地望著閻東海。

  「我是誰不需要向你說明吧?別忘了你的妻子就在你身邊,別一副吃味兒的模樣。」閻東海說完還攬上元小苡的肩,這樣的動作不言自明。

  元小苡微愣了一下,當明白他是在幫她時,一抹笑顯露在唇角。

  林翠華瞇著雙眸瞅著范棋方,在他耳邊警告著,「我不准你再多看她一眼。」

  「翠華,你誤會我了,我只是--」范棋方渾身一繃,趕緊解釋。

  「別說了,既然他們答應了,那我們走吧!」林翠華忙不迭地將他拉離。

  瞧他們不打招呼的來了又去,元小苡不禁搖搖頭,「太差勁了,認識他十幾年,直到今天才認清他。」

  「舊情人?」閻東海雙臂抱胸,勾魅著她的眼瞳。

  「應該說是青梅竹馬,在我哥哥嫂嫂去世後,他一直照顧我,我也以為他將是我未來唯一的依靠,怎奈……娃娃讓他覺得是負擔,而後他認識了林翠華。」說完,她仰起臉展露開朗的笑容,「如今我已不難過,更慶幸可以及早看清他。」

  「不過心底還是不舒坦吧?」他心疼她的遭遇,這算不算是他間接造成的?

  「沒錯,嘔死了。」元小苡皺皺鼻子,俏皮的笑了。

  「那我們就給他們點兒苦頭嘗嘗。」他柔軟的眸光突轉炯利,「放心,我絕對會幫你。」

  元小苡難得失眠了。

  明月星稀,窗外傳來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倚著窗,傍著月光,明天她和閻東海就要前往范棋方的新居,她非常好奇閻東海究竟要怎麼幫她?

  唉--就怕上門會再一次被林翠華狠狠羞辱一頓!

  閉上眼,她勸自己別再多想,至少得好好睡個覺,明兒個才有精神應付各種可能的狀況。她走進廚房,拿出過年時釀製的甜酒喝上兩倍,想藉著微醺讓自己好入睡。

  果然,在甜酒的作用下,她慢慢沉入夢鄉,直到陣陣敲門聲吵醒了她。

  「誰?」她迷迷糊糊的問道。

  「是我。」閻東海低磁的嗓音從門外飄入。

  元小苡赫然清醒過來。「有事嗎?」他怎麼會在她屋子裡?

  「咱們今天要去赴約,你忘了嗎?」他低聲輕笑。

  「赴約?」她還在周公身畔打轉的意識還沒拉回現實。

  「范棋方。」這名字應該可以喚醒她了吧?

  「啊……」果真,她緊張的跳了起來,「怎麼辦?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時候還早,別急。」閻東海對身邊的娃娃眨眨眼,「有件衣裳要給你穿,我讓娃娃拿進去給你。」

  「衣裳?」元小苡迷糊地喃念。

  娃娃跳跳地進房,笑嘻嘻地將衣裳遞給她,「姑姑,叔叔買了好漂亮的新衣送給你,我也有喔!」

  元小苡心口浮上一絲悸動,過了會兒才接過手在身上比了下,小臉寫滿難以形容的喜悅。

  沒想到他竟然送她和娃娃衣裳!

  「謝謝,我馬上換上,還會……抹些胭脂。」她嬌羞的嗓音裡帶著笑意,閻東海並非聽不出來,他肆笑了聲,「我在外頭等著。」

  待娃娃出去後,元小苡將衣裳換上,並精心為自己梳頭打扮,還將擱置許久的胭脂點上,由於她本就天生麗質,只需要薄施脂粉整個人便顯得清妍美麗,由村姑變身成為嬌美的姑娘。

  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她似乎沒勇氣走出去,畢竟這和平日的她相差太多了!

  「姑姑,你好了沒?我等的好久喔!」倒是娃娃等不及要看了。

  「好了,我這就出來。」她深吸口氣,緩緩走出房間,低頭對著他們靦腆一笑。

  娃娃瞠亮又圓又大的雙眼,驚呼,「哇!姑姑好像仙子喔!」

  「娃娃,你還真會說話。」她捂唇輕笑,又悄悄望向閻東海,很在意他的反應。

  「不是娃娃會說話,而是真的很美。」他半瞇著眸,深邃雙瞳瞬也不瞬地盯在她身上。眼前的她有張素雅秀氣的臉蛋,那對清靈水亮、神采奕奕的大眼仿若不染塵煙,是如此的清純可人。

  同時間,他發現自己內心深處湧上一種複雜的感受!

  「是嗎?我真的美!」她的笑容好羞澀,「謝謝你送衣裳給我,不過你今天也特別不一樣。」

  元小苡發現他身著緞面錦袍,腰間則是條穗金流蘇的玉帶,長髮束起,看起來更加出眾。

  「對對,叔叔也好帥喔!」娃娃跟著附和。

  「既然咱們都準備好了,也該出發了。」閻東海俯身對娃娃說:「娃娃去劉爺爺家玩,好嗎?」

  「不要。」她嘟起小嘴兒,「我要和叔叔和姑姑一起去。」

  他牽著娃娃的手來到後院,後院不知何時架了座鞦韆,不只如此,地上還放著槌丸遊戲的絞胎球!

  「哇--是鞦韆!」娃娃興奮的朝鞦韆奔去。

  他走過去,寵溺地摸摸她的頭,「送給娃娃的,喜歡嗎?」

  「喜歡,好喜歡……」她立刻坐在鞦韆上輕輕擺盪起來。

  「你是什麼時候做的?我怎麼不知道。」元小苡望著他,驚奇萬分!

  「昨兒個夜裡,我還發現有人睡不著跑到廚房喝酒。」他笑說。

  「你……」她不由紅了臉,上了胭脂的小臉更紅了。

  閻東海對娃娃說:「那娃娃可以乖乖的去劉爺爺家了嗎?」

  「好。那我以找阿紫過來玩嗎?」娃娃興奮地說:「我的鞦韆比阿紫的更漂亮呢!」

  「當然可以。我帶你去劉爺爺家。」閻東海抱起她,和娃娃有說有笑地走在前面。

  元小苡尾隨在後,望著眼前這幅和樂融融的景象,她的心窩漾起說不出的暖意。

  *  *   *   *

  林豪果真疼愛林翠華這個妹妹。

  知道她要搬到離都城十里遠的小鎮住下,他二話不說的為她買了棟大房子,還僱請傭僕十來位,這對樸實的小鎮而言無疑是件大事。

  喬遷之日有不少貴客臨門,將范棋方和林翠華的新居烘得熱鬧騰騰,兩人臉上全掛滿笑容。

  「他們怎麼還不來?」林翠華直往外頭探頭探腦著。

  范棋方撇撇嘴,冷嗤:「別等了,他們那副寒酸樣,還敢來嗎?說會來不過是成口舌之快罷了。」

  「這麼說他們是不會來了?」那可就沒意思了。

  「我是這麼認為,否則怎會還沒現身?」范棋方勾住她的手臂,「別淨站在這兒,咱們去招呼客人吧!」

  不久後,便有下人前來稟報,「主子、夫人,外頭有兩位客人上門,說是受到您的親自邀請,所以……」

  「所以什麼?」林翠華不耐地問。

  「他希望您和夫人能夠一、一塊兒到大門口迎接他們。」下人好難開口呀!

  「是誰?竟然這麼無禮!」林翠華咬咬下唇,腰一扭地站起,「我這就去瞧瞧究竟是哪個瘋子來鬧事。」

  她和范棋方走出大廳,卻在大門前赫然止步,睜大眸子瞪著門外的兩個人。

  「是你們!」范棋方沒料到他們竟然真的敢來,還穿著一身華服。元小苡經過妝扮之後沒的不可方物,朱唇如菱、雙腮染紅、峨眉輕掃,著實誘惑人心啦!

  「主人親自前來迎接,真是咱們莫大的榮幸!」閻東海轉向元小苡,臉上綻露出絕魅的笑。

  「你們……」林翠華原是想好好嘲笑元小苡,沒想到她的打扮穿著居然比她還要貴氣。

  「這兩位是?」突然從廳內走來一位賓客,「看來是林姑娘和范公子的好友。」他眉一揚,驀然震住,「你……你不是向皇上告假的閻醫官?」

  閻東海瞇起眸,感歎這世上還真小,「你是柳大人?」

  「是呀!三個月不見了,聽說你到山上去了,這是真的嗎?」柳正乃朝廷的太僕寺卿。

  他這句話不僅令范棋方夫妻感到意外,更是讓元小苡震驚不已。

  她一臉疑惑地望著他,喃喃問道:「你是醫官?」

  「小苡!」他臉上帶絲微妙的澀意,「我會找機會對你說明的。」

  同時,原本表情苛刻的林翠華立刻換上一張笑臉,「不知這位大人是醫官,還真是失禮了,快……請進。」

  「等等,這是我和元姑娘的一點心意,祝賀兩位喬遷之喜。」他鼓掌三聲,邊有人扛來一樣東西。

  「這是什麼?看來好像挺貴的。」林翠華是個勢利眼,對於昂貴之物非常偏好。

  「這是唐代名家王維的真跡。」閻東海扯唇一笑。

  「天呀!這可是我夢寐以求的。」林翠華笑不可遏,連忙喚來下人將東西搬進屋裡,「快請進,宴席開始了。」

  閻東海綻出一抹深沉笑意,隨即帶著元小苡步進裡頭。

  三十元小苡臉上的笑容卻消失了,她不能不去想……此刻站在她身旁的可是位醫官大人,卡那天他為何要用「配不上她」的理由回絕她的心意?

  原來他說的是反話,並不是他配不上她,而是她配不上他。

  隨著范棋方夫妻的腳步來到後院,院子裡席開三十桌,桌桌滿座,可見他們人面挺廣的。

  在林翠華四處宣揚後,不少客人上前找閻東海攀談,想藉機攀關係。元小苡夾在中間,壓根無法融入也找不到說話的空間,甚至有些內容她連聽都聽不懂,她這才體會到自己與閻東海兩人之間的差異有多大!

  默默地,她從座位上站起,緩緩步向園子內看看花草,而後回頭看著席間與她格格不入的一切。

  「你真不知道那位姓閻的是醫官嗎?」范棋方來到她身畔。

  「因為我關心你。」他繞道她面前,癡迷的瞧著她美麗柔婉的面容。

  「呵!別說笑了,你不覺得這話非常倒人胃口嗎?」她很感激他過去那段日子的陪伴,但她是人不是東西,並非他想把玩就能把玩的。

  「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不過不該知道,這並非出於我本意,我爹娘他們--」

  「行了,不要將所有事都往他人身上推,事到如今我已經完全無所謂了。」元小苡轉過身,打算從他面前離開。

  「等等。」他沉聲喊住她,「你就要這麼走了?」

  「還有事?」平靜的語調從她口中逸出。

  「你說你已經對我無所謂了?」就是這句話讓范棋方無法忍受,內心也受到極大的刺激。

  「沒錯,要不你還希望是什麼?」她願意與他說話並不是原諒他過去的行為,而是不想再計較,省得自己的心眼也跟著變小。

  當面對他自私的言語行徑時,她對他的不屑更深了。

  「你對我還懷有恨意是嗎?」他擋住她的去路,「說真的,我已經後悔了,林翠華比起你差太多了。」

  「你膽子不小,不怕我將這話告訴她?」

  范棋方的臉色一變!

  「哈……瞧你還真是容易心虛,而我過去卻被你騙得團團轉。」元小苡指著宴席的方向,「我該回去了。」

  「他不是也欺騙了你?我看得出你知道他的身份後非常驚訝,為何還要回到他身邊?」他氣不過地問。

  「這不關你的事吧?有空閒的話就多管管你自己的吧!」元小苡擰起眉,隨即從他面前離開。

  「元小苡……」

  范棋方氣不過的追過去喊住她,「你站住,聽我說句話。」

  「你還想說什麼?」她皺起秀眉,回過身無奈的問。

  「跟我去個地方,只要一會就好。」范棋方眼底漫上深沉的奸妄之色。

  元小苡瞧出異狀,退後一步,「不,我已離席太久,我想你也一樣,如果不怕被林翠華誤會,我們還是快回去才是。」「我不怕被她誤會。」他瞇起眸說:「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已經後悔了?」

  「後悔又如何?別淨說些愚蠢的話。」元小苡難以理解,「你真以為我還是過去那個元小苡?」

  「你不想見娃娃了嗎?」他這句話喚住她的步履。

  「什麼意思?」元小苡錯愕地擰起眉心。

  「因為不見她一道過來,所以我派人上山將她帶來了。」他笑意盎然地說:「其實那一頭也挺可憐的,從小到大應該沒吃過什麼山珍海味,結果你只顧著和情人過來,卻將她丟在家裡,這樣豈不自私?」

  「她在哪裡?」她不想聽他說著西無關緊要的話。

  「跟我來,你就可以看見她了。」他揚起唇,往前走去。

  來到一間房間外,元小苡不做多想的立刻走進去,直喚道:「娃娃……娃娃你在哪兒?」視線在裡頭轉了一圈,卻不見娃娃的身影!

  砰!房門突地觀賞,她震愕地回頭,「她在哪兒?」

  「你不是說不再受騙嗎?怎麼還是一樣容易被騙?」他嗤冷一笑,「看來你對我還是挺信任的嘛!」

  「范棋方,你到底想做什麼?」元小苡怒瞪著他。

  「你說呢?覺不覺得這房間太暗了?」他冷冷一笑,接著講桌上的蠟油捻亮。

  「將窗打開就好,幹嘛點油燈?」他這樣的行徑讓她有絲膽怯。

  「開窗就不好玩了。」他咧開嘴大笑。

  望著他癡狂的笑容,元小苡突然聞到一股怪異的味道,慢慢地腦子產生了眩意。幾乎要站不住腳,而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旋轉。

  她的目光緩緩轉向那盞油燈,似乎已猜到什麼,「你……你在這油燈裡動了什麼手腳?」

  「我只是在裡面加了點迷香,之後你就會任我擺佈了。」他激狂大笑。

  「范棋方,你可別亂來,林翠華很可能找到這裡,我勸你快放我出去,我……我可以不計較……」

  元小苡一手揉著眉心,一手扶著園幾,趁自己尚未失去神志前。拚命對他講道理,「你這樣不行的,我要走……我馬上要走……」

  她才走到門邊雙腿已發軟,整個人跪在地上,但她仍拼了命想撐住最後一絲力氣和漸漸疲軟的眼皮。

  「元小苡,你是走不掉的,知不知道我最想得到的就是你的身體?」他瞇起邪惡的雙眸,「今日你打扮得如此美麗動人,不就是在蠱惑我嗎?」

  「范棋方你……你一—無可救藥。」眼看他慢慢逼近自己,眼神也越來越詭異,不知怎的她的體內徐徐揚起一絲燥熱,甚至有種想撕開衣襟的衝動!

  老天,她到底是怎麼了?

  「是不是很熱、很難受?」他怪笑,「你現在會拒絕我,但我保證再過一會兒,你就會主動剝光衣裳撲向我……」

  元小苡臉色乍白,纖纖玉指顫抖的指著他,吐出灼熱的氣息,「別……別過來……你別過來……」

  奇怪的是,眼前的他竟然變成閻東海的臉孔,讓她急欲接近,很想去擁抱他、貼著他。但她隱約知道眼前的人不是閻東海,所以她必須把持住,可……可體內的焚燙感卻越來越濃,她就快克制不住了。

  天,她該怎麼做?誰快來救救她呀!

  同時間,被眾人圍擁的閻東海四處張望不見元小苡的身影,於是他技巧的避開所有人,卡是到處尋找她的蹤跡,但依舊遍尋不著。

  林翠華好奇的一路跟上,「閻醫官,您在找什麼?」

  他赫然定住腳步,回頭問道:「范棋方呢?」

  「他--」林翠華想了想,「席間他說有點兒不舒服就回房休息了,怎麼了嗎?」

  「那傢伙!真是該死。」他猛然一擊掌,利目轉向她,「這棟大宅子哪個角落最隱蔽?」

  「什麼?你的意思是……」林翠華頓時瞭解他的話意,狠狠倒吸口氣,「他如果真敢這麼做,我一定要他好看!閻醫官請跟我來。」

  林翠華帶著他走,來到後門邊的一間房,只見房間門緊閉,她回身對他一笑,「我想我是誤會他了,瞧那房間連窗都沒開,裡面怎麼可能有人呢?」

  「是嗎?我倒覺得房間裡透著光。」

  說著,他朝房間快步走去,直到門外果真聽到范棋方的佞笑聲,「來呀……別猶豫,快點主動寬衣解帶,省得我麻煩……」

  門外的閻東海眸心赫然一沉,眼著重重踢開木門,精簡元小苡跪在地上,一手抓著桌腳,一手拉著衣襟,像是極力抗拒什麼。

  「小苡!」閻東海立刻走過去抱住她,關切的問:「你沒事吧?」

  「別……別碰我……你這個壞……壞蛋……」她嘴裡吐出的全是芳郁中含帶迷香的氣味兒,可見范棋方對她用藥有多重,甚至連空氣中都瀰漫著詭異的味道!

  「我是閻東海,你仔細看著我。」他急促地搖晃著她脆弱的雙肩。

  「不是……你不是,那只是幻覺。」元小苡一吸氣,鼻尖便充斥著他迷人的男人氣味兒,讓她更加難熬了!

  幻覺!難道她此刻幻想中的男人是他?

    閻東海將她抱起,瞪向范棋方錯愕的臉孔,狠冷地開口,「你簡直就是人渣。記住,我絕不會放過你,你等著吧!」

    警告後,閻東海抱著元小苡從他們身前離開!

    眼看閻東海與元小苡消失後,林翠華走到范棋方面前,「你這傢伙在搞什麼鬼?真不把我擺在眼裡嗎?」

    「翠華!」一見她的怒顏,范棋方才回到現實,結結巴巴地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你聽我解釋。」

    「這房間裡的迷香味兒還在,元小苡的反應更是不用解釋,你已經娶了我竟然還忘不了她?」她雙手擦腰,眼裡都噴出火了。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情急之下又找不到任何辯解之詞,他的表情愈來愈惶恐。

    「你給我走著瞧,看我哥會怎麼處置你!」林翠華向來驕縱,怎容得下自己丈夫做出這種背叛之事?而且還是在今兒個這麼重要的日子!

    她玉袖猛地一甩,從他面前扭身離開!

    「翠華……翠華,你聽我說……」范棋方這才明白事情鬧大了,連忙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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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閻東海火速將元小苡送進鎮上一間客棧內。

    他發現她的身子愈來愈熾燙,四肢也不停顫抖,看他的眼神漸漸變得渙散,然而笑容卻是如此誘人。

    「閻,你是閻東海?」她主動靠近他,貼在他胸前,軟軟甜甜地說:「我好冷,抱我好嗎?」

    「這……」他輕輕推開她直靠過來的身子,「你聽好,你中了迷香,你……」

    「摸我,快點兒。」元小苡迷眩著雙眸,勾魂似的望著他,對於他所說的一切完全聽不進去,反而用一雙細緻的柔荑,撫弄他厚實的胸膛,接著又自行解開胸前的襟口,小手鑽進襟內,挑媚地揉弄著自己的軟熱。

    閻東海是個正常男人,在她如此火辣的撩撥下,他又怎能無動於衷?

    「該死的!」他炯熱似火的眼瞳變得深沉,呼吸濃灼的看著在他面前玩弄著自己的小妖精。

    只是,他又怎能趁人之危,在這時候對她下手?

    慾火焚身的元小苡不知如何才能解除體內的燥熱,在得不到滿足下不斷呻吟。

    閻東海發現她的意識愈來愈不清楚,體溫也愈來愈高,才明白范棋方所施的迷香異常強烈,怕是若無法紓解就會自焚而亡。

    他深吸口氣,輕輕揉弄著她的發,然而她卻順勢往他懷裡窩,一對漂亮的美眸眨呀眨的,極具誘惑。

    此時元小苡水眸中閃爍著的不再是天真與稚氣,而是陣陣水靈盈動的勾媚氣息,誘人的閃動著,流露著綺麗風情。

    閻東海一方面為了救她,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不讓自己被她撩起的慾火折磨而死,索性一把摟住蜷伏在他腳邊的嬌軀,褪下她身上已半解的衣物,細細撫揉她光潔的肌膚。

    他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有這般勾惑人心的本事,甚至連她如雲的秀髮有意無意搔弄著他的臉,都會帶給他一股強烈的吸引力!

    元小苡小小的檀唇緊貼在他臉上,小手也不斷在他身上摸索,身子不停扭動著。

    「你這小女人,真會讓我把持不住。」她雖然不是艷美型的,但顧盼間卻是這般風情萬種、多情嫵媚。

    「愛我,吻我。」她的手突然往他下腹摸去,而後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對著他的耳邊輕吐氣息,騷動他的心。

    閻東海閉上眼低吼了聲,隨即抱住她深深吻住她的唇瓣。

    他滾燙的舌頭頂開她的唇瓣,靈巧地滑進她滑潤的小嘴裡,叼住她的丁香舌細舔慢吮,大掌整個罩住她溫暖的胸部,旋弄出激情浪潮。

    她低聲嬌吟。

    基於本能,她裸露的胴體直往他身上貼,細膩的腰身如蛇般靈巧的擺動著,宛如一個浪女!

    按捺不住情潮,閻東海忘情地吻她,大手控制不住來到她的纖腰,最後霸佔她嬌柔的腿間。

    元小苡身子猛地一彈。

    雖然只是輕觸了下,但是她的底褲已明顯呈現半透明的濕澤,那滑液沾上他粗糙的長指,令他慾火焚騰!

    「你好敏感,到底吸了多少迷香?」

    他被她這樣的媚態惹得慾望不斷升揚。

    「你這個小妖女!」

    他低嚷了聲,隨即抽下她的底褲,大掌忙不迭的揉上她的私處。

    元小苡銷魂呻吟,微啟的小嘴呼出的細嚷聲勾勒著慾火,原本白嫩的身子染上一層紅暈,小嘴不斷呼喊他的名字。

    這聲聲媚嚷使他心動難耐,莫非這丫頭心中早就認定了他?

    「你就這樣喜歡我?」他撫弄著她的發。

    「對,喜歡你。」在迷幻中她憨柔地說著。

    閻東海輕喟口氣,「我會讓你得到滿足的。」

    他告訴自己,從現在起他不僅要救她還要取悅她,即使她醒來後什麼都忘了,也要給她最激情的第一次。

    旋即他高舉她的雙腿,將腦袋埋進她腿間。

    元小苡的身子一僵,仿若遭到電擊,渾身開始顫動,狂烈的呼喊出最激浪的愛吟。

    她忍不住扭腰擺臀這,完全浸淫在這份狂情肆虐中。

    珍品絲絲都被閻東海給納入口中,品味她完全融入慾海中的香甜滋味兒。

    他甚至明白,他已成功取悅了她。

    「喜歡嗎?」他抬頭嘶啞地問。

    她的唇角浮現一朵笑花,迷亂地點點頭。

    一雙藕臂倏然圈住他的頸子,將他的熱唇再次壓向她的小腹,告訴他她還想。

    她如此挑情點火的動作,令閻東海原就佈滿慾火的深瞳又瀰漫上猩紅的暗色。

    他不再強忍的解開褲頭,在重重的喘息聲中捧起她的玉臀,火速往那兒深深搗入。

    突如其來的疼痛令她清醒須臾,就見元小苡張著一對錯愕驚懼的大眼望著他,可不一會兒她又迷亂了,雖然強烈的疼意仍在,但是藥性更烈,讓她無法控制且自然而然的動起嬌臀,表情冷艷萬分。

    「別急,我會給你你想要的。」

    隨著他衝刺的動作愈來愈快,水嫩的小嘴也不斷逸出婉轉嬌吟,「好舒服。」

    她微蹙的眉心、潤濕的雙眼,我見猶憐,令人疼惜。「天,你真的好緊、好誘人。」

    高潮迭起下,她用雙腿環住他的健腰,徐徐上挺。

    「等不及了嗎?」閻東海盡情在她體內暢意律動,製造更多的狂浪,讓她感覺到全身酥麻、欲流灌頂的快意。

    元小苡的身子愈來愈艷紅,使得閻東海深埋在她體內的粗壯猛地一顫,爆發出最狂熱的熱物,也帶給她最巔峰的快意。

    迷迷糊糊中,元小苡好像作了個非常綺麗又羞人的夢,在夢中她居然和、和他做出那種銷魂的事。

    天,她怎麼可以作這樣的夢?

    緩緩睜開眼,她望著這個陌生的房間,驚覺不對勁兒地翻身坐起,才發現自己竟然身無片縷,而身旁同樣衣衫不整的男人就是她夢裡的閻東海!

    接著她又瞧見床上一片狼籍,床單還有濕滑的痕跡,難道她腦子裡迴盪的並非是夢,而是真切的事實!

    「閻東海——」她驚呼出聲。

    聞聲,他徐徐張開雙眼,半瞇著眸望著她,「醒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抓起被褥掩住自己裸露的身子,眼眶已泛紅,「你怎麼可以……」

    「在這之前的事你都忘了嗎?范棋方對你下了迷香,迷幻你的神志,讓你為他所掌控。」他起身溫柔說道。

    「什麼?」元小苡蹙起雙眉,仔細回想終於憶及此事。沒錯,那個可惡的傢伙拿娃娃欺騙她,還將她關在一間屋裡!

    「那我究竟怎麼了?難道被他給——」這個想法讓她忍不住發起抖,甚至還有求死的衝動!

    「沒有,在緊要關頭我救了你,只不過你吸入的迷香太強,不能不解,而解開的唯一辦法就是……」他認真地望著她,「沒錯,是我對你做了那些事,你倘若怪我,我也無話可說。」

    「這、老天!我真的和你?」她背轉過身,渾身猛然揚起絲絲欲熱,好似夢裡的情景又重現了。

    「你怎麼了?該不會毒還未祛除乾淨?」她的小臉好像又出現不自然的暈紅。

    「我、我不知道。」她摸了摸自己仍發燙的小臉,垂著小臉羞怯地說:「你會不會怪我,怪我為何被范棋方所騙?」

    「事情已發生,你就別自責了。再說,我也很滿足。」他揚起唇,露出勾魅的笑,「你真是棒!」

    他這番話讓她又是一陣羞熱,捂著臉兒說:「別說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怎麼知道這些是不是你安慰我的話?」

    「絕不是。」他緊握著她的手,「除非你後悔了。」

    元小苡淡淡一笑,「不,我不後悔。」再低頭看看凌亂的床單,她的小臉更羞臊,「我想趕緊回去,娃娃還等著我呢!」

    瞧她緊張得連整理衣襟的小手都在顫抖,好幾個襟口沒法扣好,他溫柔的幫她扣上。

    元小苡悄悄地望著他絕魅的臉孔、炯亮的眼神,她的心又莫名地烘熱起來,難道他們真經歷過那場銷魂?

    一想到這兒,她忙不迭地又收回視線,抓著衣襟轉過身,「我可以自己來。」

    「害臊了?」他淺笑,闃沉的眸直勾魅這她無措的小臉。

    「你真討厭!」她輕聲嬌嗔。

    「好,就讓你自己來。」他起身整理自己的衣物。

    元小苡也乘機將衣裳穿戴好,旋身對他說:「我已經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也是,時候不早了。」閻東海主動上前握住她的小手。

    當雙手交握的瞬間,元小苡忍不住愣了下,而他非但不放,反而將她的纖腰緊緊摟住,「別想太多,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

    「你的女人?」她揚眉,眼底流轉著一抹濃烈的情愫。

    「對,我的女人。」閻東海扯唇輕笑,輕柔的為她將劉海撥弄好,「所以以後就別再刻意與我保持距離。」

    她羞怯地點點頭,「我知道。」

    「那好,咱們回七延山吧!」

    當他們離開後,客棧內的某人也隨之站起,付了帳走出客棧,直接朝林翠華的新宅走去。

    「怎麼樣?他們走了嗎?」林翠華問道。

    「是的,我看他們前往的方向是七延山沒錯。」來人謹慎說道。

    「那就好,在我二哥來到這裡之前,你都要守在山下,密切注意他們的動靜,一有消息立即回報。」林翠華一雙柳眉撩起。她非常懊惱,為何閻東海會出現在七延山,又和元小苡那丫頭如此親密!

    她早該認出他的身份,就不會引蛇出洞,雖然她不清楚他與二哥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但是從三年前開始她就時常聽見二哥提及閻東海,似乎非常注意他的一舉一動,這麼看來他肯定對二哥有非常大的威脅。

    「是,我會特別注意。」那人立即領命。

    待他離開後,范棋方從門外走進了,笑意盎然地摟住露出的纖腰,「原來你是打算對付姓閻的,本來我看你直對他獻慇勤,還以為你也被他迷惑了。」林翠華推開他的手,徐徐轉過身,「沒錯,只要是女人,都會被他俊魅的外表迷惑,我當然也不例外。」

    「你——」

    「還有,我還沒原諒你,識相的話就少來惹我。」露出丟下這話後便走出偏廳。

    瞧她就這麼傲氣的離開了,范棋方恨得握緊拳頭,「我真這麼糟嗎?如果不是你有幾個臭錢,我根本不會拋棄小苡。」

    閻東海與元小苡回到七延山時已近傍晚,娃娃一見到他們,開心地飛奔過來抱住他,「叔叔,你們終於回來了!娃娃等了好久喔!」

    「是嗎?」閻東海笑著抱起她,「叔叔也很想你。」

    元小苡不滿地點點娃娃的額頭,「那姑姑呢?你一點兒都不想念姑姑嗎?」

    「我也想呀!但我比較想叔叔。」娃娃又對閻東海甜甜一笑,「因為叔叔幫我做了好多玩具。」

    「你還真偏心,不怕姑姑傷心?姑姑可是天天做飯給你吃呢!」瞧這小傢伙不過一丁點兒大就懂得利害關係,真是要不得,得找機會好好教導她才是。

    「好嘛!我也想姑姑呀!」娃娃的小嘴兒一噘。

    「好了,我們去跟劉爺爺和劉奶奶道別。」

    向劉安夫妻道謝與道別之後,兩人便牽著娃娃一塊兒返回家中。

    「姑姑,我可以去玩鞦韆嗎?」娃娃問道。

    「很晚了,只能玩一會兒,姑姑在鎮上買了好吃的點心給你吃。」元小苡邊說邊將油紙袋內的點心拿到灶鍋上蒸熟。

    「好香喔!我會很快回來的。」

    瞧娃娃開心的跑開後,元小苡對閻東海說:「你真的收買了娃娃的心,如果哪天你突然要離開,她肯定會很傷心。」

    「只要你不趕我走,我就不會走。」他幽邃的眸光凝入她眼底。

    「但你是醫官,可以一直待下嗎?」元小苡何嘗不希望他能繼續待下,但又怕耽誤他的前程,可每每在他那對溫柔點眸光注視下,她卻無法不祈求他能留下來永遠陪伴她。

    這是貪戀嗎?她不敢去探究,只要他對她有心,無論停留多久她都會萬分珍惜的。

    「我並不留戀這個官職。」他坦然說道。

    「好了,別說這個。」她故意笑得很輕鬆,「餓了吧?點心快好了我再煮碗湯就可以吃飯了。」

    只要想起她在床上的水媚嬌態,一向自制力很好的閻東海也投降了。

    「別這樣,讓娃娃看見就不好了。」她的小臉驀地染上兩片紅雲,小聲地說:「晚上你再過來。」

    此時閻東海赫然發現她的雙頰除了羞紅之外,還有一抹不自然的紅暈!他摸摸她的額頭,「現在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只是心窩一陣陣泛熱。」她捂著心口,「可能是在灶旁的關係吧?」

    其實元小苡並沒有老實回答,自從她在客棧醒來後,每每觸及他或靠近他,身體就會更為焚燙,有時還會呼吸困難,甚至好想好想靠向他。

    「那晚點兒再觀察看看。」他擔憂地望著她,「如果有任何不適一定要告訴我。」依他行醫多年的經驗,有些迷藥的解讀方式並不單純,除了男女交合外還必須有解藥才行。

    「嗯,我知道。」將點心放入蒸籠之後,她走出悶熱的廚房,「我去叫娃娃回來。」

    「你休息,我去。」閻東海拉住她,對她笑了笑後走了出去。

    將娃娃帶回屋裡一同用過點心之後,他又迅速下山,來到范棋方的宅子將他給抓了出來,「解藥呢?」

    「什麼解藥?」范棋方裝傻。

    「真要我好好對付你嗎?」閻東海抓住他的胳臂一拗,只見他疼得齜牙咧嘴。

    「你到底給不給?」閻東海的力道愈來愈強勁。

    「你不是醫官嗎?有本事就自己想辦法。」范棋方咬著牙做最後的掙扎,「你……你別以為大家都想著你,我妻子……林翠華這在派人監視你,你再不放手,她肯定會來救我。」

    「是嗎?我現在就站在你們的地盤上,讓她來找我呀!」他冷冷一笑。

    「她……她現在不在。」范棋方對圍觀的下人喊道:「你們看見主子被逮了,怎麼不動手,快來救我呀!」

    下人們卻說:「他是醫官大人,咱們不好……」

    「你們——」范棋方既生氣又無奈,全身抖意也愈來愈重了。

    「真不肯說是嗎?」閻東海瞇起眸,口氣冷意十足,「那就跟我來,至於我想怎麼整你就沒有人可以過問了。」

    說著,閻東海硬是將他抓出屋外,范棋方終於被他的話嚇住,「好好,我給你解藥就是。」他不情不願的從腰帶裡掏出一包東西。口氣酸味兒十足,「其實你該感激我才是,若不是我你能得到她嗎?我猜你肯定把她給——」

    范棋方的話還沒說完,後頸已被閻東海重重一劈!

    「誰像你這麼齷齪。」落下這話後,他便迅速返回七延山。

    一路上他不禁想著范棋方所說的話。林翠華為什麼要派人監視他?難不成是林豪的命令?那傢伙逃過他三年的追查,竟然還會怕他?

    強烈的恨意再次升起,他發誓這份仇非報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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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是夜,待娃娃睡著後,元小苡回到房裡,卻感到渾身不舒服。

    除了直冒汗之外,還有熱浪纏身的感覺,熱得額臉發紅、口乾舌燥,而且愈來愈嚴重。

    「我到底怎麼了?」她拿出手絹不停拭著汗水,「水。好想喝水。」

    無力地走到廚房,她倒了杯水喝下,沒一會兒工夫又渴了,她想該不會是病了?

    「我怎麼可以生病呢?不行,絕不行……」

    她若病了,誰來照顧娃娃?還有東海……

    走到後頭,她想淨個身涼快些,於是提了桶水沐浴。

    剛開始沁涼的水讓她覺得非常舒服,體內的熱液緩解不少,不過片刻後同樣的感覺又產生了,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難過!

    「救我……誰來救我……」她想爬出木桶卻渾身無力,只能癱在裡頭發著抖。

    這時候閻東海趕回來了,在她房門外叩門許久都不見回應,硬生生闖入後卻發現裡頭空無一人!

    這麼晚了她究竟跑哪裡去了?

    就在經過後面的時候,他聽見細細碎碎的聲音,頓覺不對勁兒地衝了進去,看見的就是元小苡趴在木桶上的身影。

    「小苡,你怎麼了?」他迅速抱起她,只見她氣息微喘,臉蛋通紅。

    「我好熱。」她抬起臉,「我好像快死了。」

    「別想太多了,我拿到解藥了,你不會死的。」他隨即拿了件乾淨的衣裳將她包起來,直奔她房裡,輕放在床上,然後又倒杯水過來,讓她將解藥服下。

    她聽話的吃下藥後,抬眼看著他:「我到底怎麼了?今天一整天過得好漫長,又好像發生好多事?」

    「是呀!今天真是多姿多彩。」他緊抱著她。

    「我究竟中了什麼毒?也是范棋方搞的鬼嗎?」她倚在他懷中,難以想像,「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以前他雖然自私,但還不至於使壞。」

    「錢除了可以改善一個人的生活,也會令人心性大變。」懷中的嬌軀與他隔了一層布,撫揉中下難感受她身子的熱軟滑柔,情不自禁下他在她腰側緩緩撫揉了起來。

    「你!」她呼吸一促。

    「小苡,你實在太熱情了,讓我隱忍不住。」他埋首在她頸窩。聞著那份令他懷念的體香,不禁又想起午時那個需索無度的小浪女。

    「可是我——」她的話還沒完,他已鎖住她的紅唇,同時拉下披在她身上的衣衫,激情地愛撫著。

    元小苡再次迷眩了,漸漸也想起之前的事,憨柔問道:「我們這麼親吻過嗎?」

    「對,而且還有更多,」他蜷起嘴角勾魅一笑。

    「多多少?」她傻氣地問。

    「我就告訴你有多少。」閻東海的吻從她的唇緩緩往下移,經過她細膩的頸項、豐滿的乳房,直到她敏感的幽蘭之境。

    這唇舌的愛撫不僅讓她沉迷,更有一股奇異的熟悉感徐徐攪動著她深藏的記憶,在嬌羞的狂嚷低喊下,兩人再次嘗盡銷魂的滋味兒。

    此時此刻,她體會到身為他的女人竟是這般暢意又滿足,心中更充斥著濃濃的幸福感。

    閻東海回到住處之後便開始思考該怎麼抓到林豪更多為非作歹的把柄。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拿到證據?」他捧著腦袋,拚命想著辦法,「如今已經有了小苡,也該將過去的事做個了結,否則一直沉溺在過去就太對不起她了。」

    直到天色亮了,他聽見有人走進屋子的腳步聲。

    本以為是元小苡來喚他吃早膳,但是在閻東海將大門打開的瞬間卻愕愣住了!

    「水、水蓮!」他瞇起眸,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真是你嗎?」

    「沒錯,是我。」水蓮身著布衣,一見到他便哭哭啼啼地說:「對不起……我不該到現在才來見你。」

    「你沒死?」他震驚問道:「那麼妞妞呢?妞妞在哪兒?」

    「東海,我真的很抱歉,當時沒能保護好妞妞。」她垂下臉,哭得更凶了。

    「當時你和她在一塊兒,為何唯獨你活著?而且我明明在房裡找到一大一小的屍首……」一憶及當時的情景,他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另一位可能是丫鬟綠兒。」

    「那你呢?」

    「我在那之前被人給擄走了。」她哭喪著臉。

    「是誰擄走你?」他越想越不對,嗓音逐漸放沉。

    「我也很想知道是誰,但這三年來我一直被囚在地窖裡,誰都沒見過。」她抽抽噎噎的,紅著臉的模樣看來既脆弱又惹人憐愛。「好不容易逃出來,到了都城才知道那場大火的事。」

    「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因為……我記得你說過你想搬到七延山上住,所以我就找來這裡了。」瞧他眼底又出現疑問,她立刻撲進他懷中,依偎著他,「別再問了,你這樣好像對我很不信任,讓我很難過。」

    「水蓮,我只是想搞清楚一切……你別這樣!」他才想推開她,卻驚見元小苡就站在前面怔忡地看著他們。

    「小苡!」閻東海走向她。

    元小苡卻不等他過來,連忙轉身奔離。

    「小苡……小苡……」他快步追了過去,「你不是來找我的嗎?怎麼不說一句就要離開?」

    「我想……我來得不是時候。」她的眼神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倉皇。

    她不知道那女人是誰,為何會靠在他懷裡,又為何會哭泣?瞧他們的關係似乎並不尋常。

    「聽我說。」他擋住她的去路,「她就是水蓮。」

    元小苡猛然一震,「你不是說她已經……」

    「我也這麼以為,但她卻沒死,今早出現在我屋外。」雖然可以見到活著的水蓮他也很開心,然而這一切來得太詭怪,讓他不免浮上疑惑。

    「那……那很好呀!你的紅粉知己回來了,真是太好了。」元小苡忍住滿腔酸楚,露出牽強的笑容。

    「你別擔心,我現在只有你,絕對會對你負責的。」閻東海看出她的憂心。

    「負責?」她秀眉輕蹙,「你為何要負責?」

    「我既然對你——」

    「那是為了救我你才不得已這麼做,若我還要你來負責,那就天理不容了。」

    元小苡搖搖頭,搶了他的話,「再說我是自願的,你的負責卻讓我變成了傻瓜。」

    「小苡!」他拉住她。

    「別管我了,你可是堂堂的三品醫官,我早就心裡有數咱們是不相配的。」淚水與笑容交錯在她的小臉上。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根本不在意醫官的職位。」他激動不已,臉上肌肉失控的顫抖起來,「你一定要相信我。」

    「那水蓮怎麼辦?」元小苡無助地反問道。

    「我自有想法。」他可以確定現在的水蓮已不是過去的水蓮。[群聊製作]何況三年的分離他們各自都變了,原有的感情也蒙上了一層紗。

    元小苡卻無法形容此刻是怎麼樣的心情,她喜歡他、她愛他是無庸質疑的,但她也不忍心讓水蓮難過。

    於是她什麼話也不願多說地繞過他,直接回家。回到家,娃娃見到她沒將叔叔帶來,於是跑到外頭張望,「姑姑,叔叔人呢?」

    「叔叔家裡有客人,不回來了,我們先吃飯。」元小苡為她盛了碗粥。

    「叔叔有客人?誰呢?」娃娃爬上椅子問。

    「一位很美的姑娘。」元小苡忍著心痛說,低頭喝著粥,熱粥熏紅了她的眼,也碎了她的心。

    「東海,你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咱們還是回都城吧!」

    水蓮瞧閻東海一個上午都窩在菜園裡,又熱又累不說,還有蚊蟲,她不耐地撥了撥鬢髮,嘴裡碎碎念著。

    「都城的府邸已經不在了,回都城也無家可歸。」他連頭都沒抬地說,手指靈活地拔著雜草。

    「咱們再重新蓋一座府邸吧!可以弄得氣派些、舒適些。」水蓮笑盈盈地說道。

    閻東海瞇起眸,直瞅著她,「你知不知道你變了。」

    「什麼?」她摸摸臉,乾笑兩聲,「三年不見是不是老了?憔悴了?」

    「不,你的臉色反而變得非常紅潤。」他睨了她一眼,該說的話點到為止,其他部分他希望她能自動坦誠。

    「紅潤?有嗎?」她的表情有點緊張。

    「對一個三年來被囚於地窖的人來說,你的狀況也未免太好了。」閻東海瞇起眸,「我不是傻瓜,水蓮。」

    水蓮倒抽口冷氣,以笑掩飾心慌,「你怎麼這麼說呢?好像懷疑我似的,好委屈喔!」

    閻東海深鎖眉心,不再回應她,然而那對冷銳的眼睛卻帶給水蓮無比壓力。

    水蓮待在這裡的三天,可以明顯察覺到閻東海對她的不信任,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要崩潰了!

    不行,既然要做就得及早做才成,省得夜長夢多。

    「東海,你等我一會兒,我剛剛煮了壺菊花茶,應該涼了,這就去拿來。」她不自然地對他笑了笑,隨即離開。

    不一會兒,她端著茶壺與杯子過來,為他倒了杯菊花茶,「來,快喝吧!可以消暑降火。」

    閻東海接過手,想都不想就直接喝下,又問:「你怎麼不喝?」

    「我不渴。」她抿唇笑笑,片刻後又看看他,「你不累嗎?要不要進屋歇歇?」

    「我不累。」

    他拔完雜草後便站了起來,發現她一雙眸子直瞅著他。

    他的兩片薄唇勾起一彎諷笑,臉上的線條卻顯得冷硬,「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呃……因為隔了三年才見到你,非常思念你呢!」說時,水蓮的眉頭緊蹙了起來,不懂他喝了她煮的菊花茶怎麼連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在等我倒下是嗎?」他一對銳眸不再掩斂怒潮,瞳仁泛出寒列的幽光。

    水蓮心下一驚,雙腿猛地一軟,跌坐在泥地上,「你……你……」

    「菊花茶裡放了索命散,當真要我的命?」他指著茶盤,「早知道你會來這招,我在喝下之前已服下解毒丸。」

    她吃驚的連舌頭都打結了。

    閻東海沉聲又問:「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受了誰的指使?如果我猜得沒錯,那人應該是林豪吧?」

    「你……你怎麼知道?」她臉上的血色倏地褪去。

    「哼!」閻東海瞇起眸,蹲在她面前逼近她的眼,「三年前你就跟他搭上了嗎?」

    「沒有……」水蓮受不了地大哭出聲,「我真是被他劫走了,他見我有些姿色還強行要了我,就此……我……我就成了他的地下夫人。」

    他瞇起眸認真地問道:「好,這麼說你跟了他三年,應該知道他不少秘密,可以幫我嗎?」

    「可是……我……」

    見她那副猶豫不決的模樣,他冷嗤,「你很愛他?」

    「不不……我怎麼可能愛他,我愛的人是你呀!」她高聲喊道。

    「愛一個人會要他的命嗎?」

    「這……」水蓮開始顫抖了,驚慌之下開始語無倫次,「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是林豪逼我……他一直逼迫我……否則他說他會要我的命。」

    看她因為緊張神志已亂,不停叫囂著。閻東海立刻喊道:「你冷靜點兒,否則我就點你的穴,讓你動彈不得!」

    水蓮赫然定住動作,顫抖的兩排牙都快咬到舌頭,「你會殺我嗎?」

    「你只要告訴我林豪的巢穴在哪兒,那我就放了你。」他雙臂抱胸,緊瞇雙眼望著她的反應。

    「真的!你會放了我?」水蓮膽怯地望著他。

    「你認識我那麼久,我哪時候說話不算話了?」他幽沉的雙眸一斂,沉著嗓說出這些話。

    「這……」水蓮思忖如果她一直留在這裡,不知道他會不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還是乘機趕緊逃吧!「好,我告訴你。」

    「在哪兒?」閻東海追問。

    「在懷西鎮的東角口,他在那裡有一座別苑,只要問問當地人就會知道在哪。」水蓮急促道。

    「好,你可以走了。」他緩緩站起,一邊收拾著鐮刀。

    「我真的可以走?」她難以置信,沒想到要離開是這麼容易。

    「除非你願意留下。」他爍利的眼神瞟向她,手中的鐮刀映出一道利光。

    「不,我當然要走。」水蓮扶著身後的大樹徐徐站起,一步步往後退,知道一段距離後才轉身迅速逃離。

    閻東海見狀尾隨在她身後,沿著小徑下山,直到鎮上,他看見水蓮掏了銀子雇了輛馬車往都城的方向而去,他也立刻租了匹快馬急起直追。

    直到了都城,他發現她根本不是去懷西鎮,而是直接來到位於城東的一件當鋪,守在當鋪外頭的兩名護衛一見到她便恭敬地朝她行禮。

    閻東海站在街角目睹著這一幕,猜測這地方應該是林豪真正的賊窩,而他這些年來所幹的壞事,八成秘密都藏在這裡。

    他就算花再長的時間也要找出來!

    元小苡一手托著腮坐在木桌前,看著娃娃拿著豪筆描繪著每個字的筆順,如此專注的模樣讓元小苡驚覺娃娃像是突然長大了!

    現在的她很少吵鬧,要她做任何事都很聽話,偶爾還會拿出書上的道理說給她聽,還說叔叔很厲害什麼都懂,希望叔叔可以一輩子陪在她們身邊。

    如果要自己說出真心話,她當然也希望如此,只不過這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她最好要將這份妄想收起,免得到時傷得更重。

    「小苡……小苡……」劉大嬸匆匆跑了來,直敲她家房門。

    元小苡聽見聲響搖頭一笑,自從劉大叔受傷後沒法子來找她,就換成劉大嬸常來串門子了。

    「我來了。」她將門打開,瞧見劉大嬸一副緊張的模樣,忍不住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小苡,我問你,你和那位閻大夫之間到底怎麼了?」劉大嬸抓著她來到屋外,小聲說:「你別瞞我,我也年輕過,看得出你挺中意人家的。」

    「我中意有什麼用?」她苦澀一笑,「您知道嗎?他……他可能是朝廷的醫官,絕不會在咱們七延山長住的。」

    更何況他的紅粉知己水蓮姑娘也已經回來了。

    想到這兒,元小苡便落寞地垂下腦袋,可以想見水蓮的出現在她心底造成極大的波瀾,她很想去相信閻東海對她說的一切,但現實告訴她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朝廷醫官?」劉大嬸摀住唇,「難怪……難怪他醫術這麼高明!」

    「是呀!」元小苡牽強一笑,佯裝出不在意的表情,「咱們七延山居然來了位醫官,是不是很神奇呢?」

    「那麼……這兩天出現在他那兒的姑娘又是誰?」只要是七延山上多了些什麼人,就絕對逃不過劉大嬸的眼睛。

    「她?」元小苡雙眸一斂,「他的情人。」

    「天啦!那你呢?你該則麼辦?難道那位閻大夫想坐享齊人之福?」這下劉大嬸對閻東海的印象可要大打折扣了。

    「不,不是的……其實只是我暗地裡喜歡他而已,在他眼中我們只是好鄰居。」她不希望有人誤會他,極力為他解釋。

    「真是這樣?」劉大嬸吁了口氣,「難怪了。」

    「難怪?」

    「我有位住在鎮上的朋友,今兒個響午我下山時去找他聊天時,親眼瞧見那位姑娘與閻大夫先後租了輛馬車和馬匹,聽說是要前往都城的。」劉大嬸就是因為此事才匆匆趕回山上找她。

    都城……元小苡心口突地一沉,這麼說來他是不會回來了?

    「你怎麼了?小苡。」見她臉色突轉蒼白,劉大嬸關心地問道。

    「沒事。」她揉揉太陽穴,無力地逸出笑,「他本就是那裡的人,回去也是應該的,您別替我擔心。」

    「我知道,但你真的沒事?」瞧她蒼白的臉,劉大嬸可不放心。

    「我真的沒事,娃娃還在屋裡,我得進去了。」元小苡努力想掩飾心中的傷痛,故意用輕鬆的口吻說:「謝謝您告訴我這些,這麼一來我就能馬上收回自己的心。」

    劉大嬸搖搖頭,「小苡,我可是看著你長大,怎會不懂你,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呀!」

    「有娃娃在我會更堅強,絕不會哭的。」她牽強地笑了笑。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也希望你做得到,那我回去了。」劉大嬸拍拍她的肩後離開了。

    望著她走遠,元小苡轉身回到屋裡,娃娃問道:「姑姑,這幾天叔叔怎麼都不來吃飯呢?」

    「我不是說了,他家有客人。」她偷偷抹去眼角的淚。

    「是什麼客人?可是我好想叔叔喔!」娃娃噘起唇說。

    「娃娃,忘了叔叔吧!」他不會回來了。

    「為什麼?」娃娃不解地問,「是不是你和叔叔又吵架了?」

    「我們沒有吵架,只是叔叔有自己的生活,我們不能妨礙他。」她摸摸娃娃細柔的髮絲,「字寫完了就去找阿紫玩,姑姑有點累,想回房歇會兒。」

    「好。」娃娃眨眨大眼睛,可以看出元小苡臉上的疲累,乖巧地點點頭。

    元小苡心疼地對她一笑,然後走進房間,看著這張床,上面似乎還留有與他溫存的痕跡,可如今這些都已成回憶。

    趴在窗口,她閉上雙眼,讓風輕拂自己的臉龐,同時冀求就將他的影子也一併給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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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閻東海在都城一待就是半個多月。

    他一方面要躲過林翠華手下的跟蹤,一方面還要趁夜潛入當鋪內找尋林豪不為人知的秘密。

    終於,他在當鋪裡一個不顯眼的書櫃中找到一本破舊的賬本,裡頭的賬目非常奇怪,且多用代號,經過摸索外加他手上的證物,他已能看出端倪。

    如今就只差人證了!

    就在他查看賬本的同時,突然聽見有人走近的腳步聲,他連忙將藏在桌下的燭火給熄了,潛入書櫃的後方。

    「哎呀!想想真是淒慘,做了三年的地下夫人享盡富貴,如今卻因為閻東海那個男人被主子打成那樣。」一人歎口氣。

    「是啊!奄奄一息了還被關在後面的木屋,看來她肯定後悔回來,想想也是,主子一直防著閻東海,她任務不成功還敢跑回來,主子當然生氣了。」另一人又道。

    「但也不能將她打個半死,那多可憐呀!」

    「這事與咱們無關,就別嘴碎了。」兩人又說了幾句話,拿了樣東西便離開。

    閻東海這才從書櫃後現身,隨即不做多想地從窗口躍出,摸索到了後面,果真瞧見一間木屋,外面還有人看守!

    他拾起兩個石塊彈向守衛,就見他們痛嚷了聲後就倒地不起。他便趁隙潛入,傷痕纍纍的水蓮給救了出來。

    「水蓮……水蓮……」他直喚著她,「你醒醒,你醒醒……」

    她緩緩張開眸子,一見是他便笑了,「東海……」

    「你還好嗎?」

    她的淚徐徐滑落,「真的對不起……」

    「先別多說,我帶你離開這裡。」閻東海趁守衛還昏迷不醒時將她帶離。

    走了好一段路,他帶她來到過去經常來此垂釣的湖邊小屋。

    他將她安置在木榻上,細細把過脈,臉色卻沉了下來,「該死的林豪,居然下這麼重的毒手!」

    「我沒救了是不?」她猛地噴出一口血。

    「別這麼說,我會盡力救你。」他才要運氣,卻被她阻止了。

    「雖然我一向貪生怕死,可是當死亡就在眼前,我反而不怕了。」她強逸出一絲笑,「真的很高興還能見你一面。」

    「水蓮……你就別再說了……」閻東海閉上雙眸,懊惱自己的束手無策。

    「我要趕緊把話說完,否則……怕來不及……」她伸手握住他的,「我之前騙了你……其實我早在四年前就與林豪暗通款曲了。」

    閻東海眉心輕蹙,卻沒接話。

    水蓮苦笑地又道:「我真的很壞,就連那場大火我也事先知情……但我卻狠心的看著府邸和妞妞……」

    「行了!」閻東海緊握住拳頭,「我會找到林豪縱火的證據,一定會的。」

    「當時……縱火的人叫徐發成,住在西弄,你……你去找他……我怕林豪會殺他滅口……」說完最後幾句話之後,水蓮便陷入昏迷,好一會兒之後便回天乏術!

    「水蓮!」他痛苦的埋首在她肩上,「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閻東海抱起她直接來到妞妞的墓旁,趁夜將她埋葬好。

    站在墓前,他哽著嗓說:「水蓮,我知道你不是有心這麼做的,妞妞也一直最依賴你,我就托你照顧她了。」

    沉默須臾,他便直接轉往西弄。

    如今離目標已越來越近,他也更有信心了!

    只不過太久沒回七延山,他一直掛在心上的元小苡與娃娃不知怎麼樣了?只希望那個小女人別胡思亂想才好。

    就算閻東海不再回來,元小苡還是會定時到他的菜園澆水施肥又除草,因為這個菜園是她和閻東海一塊兒整理開墾的,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就這麼荒廢掉。

    蹲下身,她望著已冒出嫩芽的高山芥,心裡頗感欣慰。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麼,一時悲從中來,「我好想你……你是不是真的不回來了?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永遠消失了?」

    「傻瓜!」突然,她聽見他的聲音。

    元小苡愣住,「我又出現幻覺了嗎?」

    「我在這裡。」閻東海抿唇一笑,棕黑色的瞳眸直勾勾望著她,唇角莫測高深地蜷起。

    她立即回首,怔怔地望著他,「你……真是你?」

    「要不你以為是誰?」他噙著抹笑意,「真糟糕,我才離開不到一個月,你卻想我想得瘦了半圈,那怎麼行?」

    「……誰想你了?」瞧他一臉輕鬆自在,活像這些日子失蹤是很正常的事,讓元小苡忍不住生氣,「你這男人真自大!」

    「那我剛剛是聽見誰說好想我來著?」閻東海雙臂抱胸,「難不成是樹上的鳥兒?」

    「你——」她又羞又惱,「我不理你了!」

    才旋過身,她的纖腰已被他勾了去,熱唇抵在她耳畔低聲說道:「你這招對娃娃有效,對我卻一點兒用也沒有。」

    閻東海緩緩轉過她的身子,有力的雙臂環住懷中開始抽泣的小女人。

    仰起頭,他望向遠山的曙光,眉心不禁輕攏起來,「其實我也好想你,一直想趕快處理好所有事飛奔到你面前,但越是心急就越是手忙腳亂,直忙到剛才打理好一切。」

    「你不是回都城去了?繼續做醫官不是很好?」她不敢相信他真的會回來看她。

    「即便要做醫官,我也希望你和娃娃能陪在我身邊。」一陣風刮來,吹起他幾縷髮絲,呈現出狂野的美感。

    耳聞他說出這樣的話,又看向他俊魅無暇的五官,她的心窩頓時又濃熱起來,「你要帶我們去都城?」

    「這裡也很好,你如果想繼續住在這裡也行,我不過辭官罷了。」本來他就有在此長久住下的打算,只不過這趟回都城,他的想法改變了。

    尤其在他準備回七延山的前一晚被皇上召見,他老人家對他說了一堆大道理,讓他無言以對。

    「辭官!」她吃了一驚,「誰要你辭官,有多少人奮鬥一生都不見得有你這樣的成就,怎可輕易放棄?」

    「那你是願意跟我走了?」他嘴角勾勒出笑意。

    「我……我可以嗎?」元小苡知道自己再怎麼努力都無法將這份宛如脫韁野馬的感情拉回來,「你不是已有了水蓮姑娘?」

    「水蓮……」說起她,閻東海便忍不住閉上眼,歎了口氣,「她死了。」

    「啊?」元小苡捂著唇,「這是怎麼回事?」

    「當初我跟蹤她下山,因為我猜他知道林豪的秘密。」他於是將林豪與自己之間的思怨以及水蓮的死因告訴元小苡。

    「那場大火幕後的主使者真是林豪?」

    「沒錯,證物俱在,放火的人也找到了,林豪已在昨日被逮捕歸案,也俯首認罪了。」他忍辱負重這麼久,歷盡千辛萬苦,如今終於為府邸上上下下百來條冤魂討回公道,一起辛苦都值得了。

    「所以你才會到現在才回來?」倘若是這個原因,她絕對會原諒他。

    「那是當然。」他扯唇一笑。

    「那……你心底還是有我囉?」說真的,她好怕再也無法見到他,也明白過去一個月的堅強表象不過是自己苦撐著,倘若哪天崩潰了,她可能會因為思念他過度而死掉也說不定。

    他緊鎖起眉頭,「怎麼又說這種傻話呢?」

    元小苡吸了吸鼻子,投入他懷中,「天……這是真的嗎?這兒天我只要睡著就會做噩夢,怕你根本不愛我,怕你已經忘了我。」

    「我怎麼捨得忘了你?」他勾起她的下顎,四目交接中傳遞著對彼此的渴望的訊息。

    閻東海不做多想的將她帶進屋裡,纏綿地吻著她。

    他粗糙的大手在她嬌軟的身上撫弄,灼熱的呼吸拂過她的頭頂,黝黑的眼底透露著大膽的誘惑。

    當他的吻來到她頸窩處,立刻引來她的一聲低吟,心跳聲強烈可聞!

    「小苡!」閻東海熱切地吻她,長舌探入她口中,舔舐她每一寸柔嫩,並將她的歎息化為一絲絲喜悅。

    她聞到的是他身上夾帶的狂野男人氣味兒,那股雄性體味兒猛烈地席捲她的理智。

    下一刻她已被他推上床,技巧地剝除她身上的衣物,雙手攏上她的雪胸,盡情擰弄吮吻著她,接著雙手往下游移,來到她最敏感的部位。

    就在閻東海的指尖探進她迷人的慾望之境時,一股沸騰的慾望已在她小腹凝聚,在他的長指一進一出的同時,她滿足地喟歎口氣。

    「我愛你。」她輕聲吶喊,美臀款款相迎著。

    她的私處溫暖且緊實,宛似仙境般美好,他猛然挺進,與她緊緊相貼,跟著強力律動。

    頓時,激情的慾火銷魂又狂野的燃燒著,而她的嬌軟呻吟也充斥在這間滿是迷情氣味的室內。

    突地,一股顫意竄入他的脊髓,他赫然發出最狂喜的沉吼聲。

    激情之後,她軟軟地倚在他懷中,一對柔媚的雙眸直凝睇著他。

    「為何一直看著我?」閻東海溫柔地輕撫她的髮絲。

    「我怕你又會突然消失,所以想多看你幾眼。」她伸出纖纖玉指撫上他的臉,勾勒著他的鼻、唇、耳。

    他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你這麼做簡直是挑逗。」

    瞧他雙眸閃爍著跳動的光彩,她趕緊抽回雙手,小臉泛起艷紅的赧色。

    「不喜歡我碰就說,幹嘛這麼說。」她撒嬌地嘟起唇。

    「我怎麼會不喜歡你碰,而是怕自己再次把持不住,累壞了你。」說著,他趴在她身上盯著她的水眸,「過兩天咱們就下山。」

    她嬌柔地點頭,而後閉上眼,屏息等待他的熱唇緩緩覆上。

    元小苡帶著娃娃與閻東海一起去向劉安夫妻道別。

    劉大嬸夫婦準備了一些食物讓元小苡帶著,還不停叮嚀道:「我知道你愛吃我醃製的臘肉與香腸,如果這些吃完還想吃,就上山來拿吧!」   

    「謝謝您們,我一定會再回來的。」元小苡感激地說:「但菜園裡的菜?」

    「這你就放心吧!你和閻大夫的菜園我都會幫忙照顧,收成之後就可以回來取了。」劉安很豪氣的說道。

    「謝謝……真的謝謝您。」她感激不已。

    「我已打算在都城買一座宅子,等一切就緒會派人過來請你們到都城看看。」

    閻東海早已將他們當成自己的長輩了。

    「好,我們等著,」劉安走向閻東海,「我們都知道您是醫官,見識廣人面也廣,而小苡只是在這座山長大的單純小姑娘,如果有什麼地方不懂事或做不好,請你多多擔待。」他一直把元小苡當成親生女兒般疼愛,不忘交代閻東海。

    「您放心,小苡一定可以做得非常好。」

    劉安夫婦欣慰地點頭,目送這二大一小下山。

    來到都城,閻東海帶著元小苡和娃娃暫住在由朝廷提供的驛館內。

    「這裡只是暫住,等我買了宅子,咱們就搬進去。」閻東海低下頭問著娃娃,「喜歡這裡嗎?」

    「喜歡是喜歡,不過……」她噘起唇,臉上寫著小小的不爽。

    「不過什麼?」

    「這裡沒有鞦韆,我好想念我的鞦韆呦!」她鼓著腮幫子,原來她一路上癟著嘴不是因為我捨不得阿紫,而是想念她的鞦韆。

    閻東海忍不住笑出聲,「那有什麼好難過的,等我們搬進新的宅子,我再為娃娃做一個漂亮的鞦韆。」

    「真的嗎?」娃娃終於咧嘴笑。

    「叔叔哪時候騙過你?」他望著娃娃充滿笑容的小臉,「走吧,我帶你和姑姑去房間看看。」

    在他的帶路下,她們來到相鄰的兩間房間,「你們看看這裡可以嗎?如此一來你要照顧娃娃也方便。」

    「哇……好大的房間!」娃娃開心得笑著,「比我們山上的家還大。」

    「是呀!你一定很開心吧?」元小苡蹲下身,「叔叔還說要送你去學堂唸書,你可得好好念,更要聽夫子的話。」

    「真的嗎?我可以去學堂唸書?」

    「當然是真的,我還請了位小姐姐與你作伴,她可以陪你唸書寫字,也可以陪你玩。」閻東海隨即轉身,就見一位約莫十歲的女孩走了過來。

    小女孩對他恭敬地說了聲:「大人。」

    「她就是娃娃。娃娃,她叫小芳。」閻東海將小芳介紹給她。

    「小芳姐。」娃娃一來這裡就可以認識新朋友,感到興奮不已。「我們現在去玩兒好嗎?」

    「好,」小芳也很開心地牽著她的手一塊兒到後花園玩耍。

    「小芳是位孤女,我收留了她。」閻東海向元小苡解釋著。

    「你真有心。」元小苡望著娃娃奔離的方向,漾出一抹甜笑,「本來我還擔心娃娃會無聊,現在有小芳在,她們兩人都會很快樂的。」

    「我只是盡量做到讓你們都覺得幸福、開心,這是我最在乎的事。」曾經失去至親,現在她和娃娃就像他的家人一樣,他絕對會把她們擺在第一位。

    「東海!」他對她們的重視讓她好感動,「對了,你哪時候要去朝廷覆命?」

    「後天。」

    「這麼說從後天開始你就很忙了?」她整整他的衣衫,發現他今日穿在身上的就是她精心為他縫製的衣裳,「以後我可以幫你做更多新衣裳。」

    「不用麻煩,我不希望你累著了。」他覆住她柔軟的柔荑。

    「我沒這麼嬌貴,做件衣裳不累的。」元小苡溫柔地搖搖頭,「除非你不喜歡我做的衣裳——」

    「噓!」他用手抵著她的唇,「我喜歡你們的衣裳,如果你願意,我當然樂意接受,只是怕累著你。」

    「你就這麼疼我?」她半帶撒嬌地說。

    「那是當然,」展開雙臂,他溫柔的抱緊她,唇角貼在她耳畔,「以後我不會再讓你這麼辛苦的過日子。」

    她溫柔的偎在他懷裡,柔媚一笑,「知道嗎?我好愛你……」

    「我知道。」

    有他的疼寵,元小苡相信她和娃娃會是最幸福的。

    林豪入獄等待發落中,林翠華慌張地收拾細軟。將一些古董字畫變賣後準備多避風頭。

    「翠華,你這是做什麼?」范棋方見狀忍不住拉住她,「你也說句話呀!」

    「我們得趕緊避避風頭,這裡暫時是不能住了。」她緊張地說道。

    「為什麼?難不成與大舅子有關?」

    「那是當然,聽說朝廷現在正四處搜索我哥的家產,因為那些多是不義之財,可能都得充公呢!」正因為如此,她才急著將所有值錢的東西賣了。

    「可是這間宅子是咱們的。」范棋方也開始驚慌了。

    「大伙都知道這宅子是我哥買給我的,就怕這裡的縣衙不會放過咱們。」收拾好一切後,她立即站起瞪著他,「你還不去收拾?」

    「是,我這就去。」他才要轉身又氣不過地問道:「聽說這一切全是閻東海搞的鬼,是嗎?」

    一提及閻東海,她就重重吐了口氣,「那傢伙果真不是簡單的人物,居然連我那刁鑽的二哥都能扳倒。」

    「那你現在還喜歡他嗎?」他酸溜溜地問。

    「怎麼?吃味兒了?」林翠華轉身瞪著他,「如果真要我說,你是遠遠比不過他,你該有自知之明才是。」

    「沒想到你跟元小苡一個樣,哼!」

    「你到現在還念著那個女人?或者因為我哥落魄了,你就不再怕我,打算與她重修舊好?」林翠華瞇起眸一步步逼近他。

    「翠華,你怎麼這麼說?」他乾笑了聲。

    「讓我告訴你吧!元小苡一定會後悔跟著閻東海的,你如果真要讓她回到你身邊,我也不在乎。」這陣子林翠華算是看透他了。也清楚他對自己的百依百順不過是為了錢罷了。

    「什麼意思?」范棋方瞪大眼。

    「你知道是誰的馬車狀似元小苡的兄嫂嗎?就是閻東海。」她冷冷地望著他,「這是我二哥告訴我的,絕對錯不了!你真要去告訴她就去吧!反正我已經不在乎你了,就此了斷也好。」

    「你……你真要我離開?我可以離開?」范棋方早有這個打算,只是不敢說出口。

    「呵!說進你心裡了?」她拎了包袱掛在肩上,「你去吧!我也該走了,但願以後咱們永遠都別再碰面。」

    林翠華說了這話後便推開房門,外頭等候的下人立刻領著她到後門,那裡已有馬車在等著。

    「對,我該去通知小苡這件事才行,她怎麼可以愛上仇人?」范棋方立即出發前往七延山。

    到了七延山上,他發現她的屋子門窗緊閉,鎖頭也染上塵灰,顯然已經多日沒有人居住,她到底是去哪兒了?

    他的心頭赫然一彈,驚覺不對勁,莫非她已經隨閻東海離開,或是搬到他家去了?

    他越想越不對勁兒,於是去問劉安夫婦。

    劉安夫妻一瞧見他,表情赫然一蹦,語氣比冰柱還要冷,「你這小子怎麼還有臉回來,你爹娘都已經沒臉見咱們,搬到其他地方去了,你還來幹嘛?」

    「劉大叔……」

    「別喊我劉大叔,我不認識你這傢伙,快離開吧!」劉安揮揮手。腳傷已好的他正打算去果園看看。

    「我知道錯了,也已經離開林翠華了,請告訴我小苡去哪兒了。」范棋方激動地問道。

    「小苡?你還好意思找她?」劉大嬸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直催著丈夫,「你快走吧!別理會他。」

    「好,我先去果園了。」劉安瞪他一眼後便扛著鋤頭走了。

    「劉大嬸,拜託你快告訴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小苡。」他死皮賴臉地問,下定決心要打探到消息,否則絕不離開。

    劉大嬸忍不住歎口氣,「算了,其實告訴你也無妨,她和閻大夫去了都城,至於在都城的哪兒落腳我就不清楚了。現在她過得很幸福,你就別去叨擾她了。」她丟下這句話後便關上門,把他擋在門外。

    范棋方目光一湛,「小苡隨他回都城了?這怎麼成?我一定要去阻止才成。」

    主意一定,他便匆忙下山,想奪回元小苡的決心益發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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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都城「汴京」真是個熱鬧非凡的地方,閻東海趁尚未回太醫院覆命之前,帶著元小苡在城內到處閒逛。

    汴京亦稱為開封,也是百姓口中的都城。戰國魏、五代梁、晉、漢、周、北宋等王朝均在此建都,乃中國歷史名城。

    而北宋著名名勝則有鐵塔、繁塔、龍亭,以及春秋戰國時期的禹王台和魏公子信陵君的故宅「大相國寺」,特產杜康酒,手工業以汴繡、汴雕著名。

    元小苡頭一次在這麼繁華的街道上走著,內心五味雜陳。

    瞧她原本笑得開心,不一會兒又沉寂下來,閻東海立即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在想娃娃?」

    「不是。」她搖搖頭。

    「那麼是?」

    「我突然想起我大哥和嫂嫂,他們若不是來到這個地方就不會意外身亡,至今仍未能抓到駕馬車的人,是我內心最大的悲痛。」她垂下小臉,感傷地說。

     閻東海聞言忍不住重歎口氣,心想事到如今他也不該有所隱瞞了,是該找機會告訴她這件事。

  只是現在在大街上又不好開口,於是他道:「小苡,晚上我有話對你說,吃過晚膳後到後院的亭子等我。」

  「究竟什麼事要在亭子裡說。」她好奇地問道。

  「夜裡那兒涼爽,就在那裡說吧。」他摟上她的肩,表情陡轉沉重。

  元小苡看出他似乎心情沉重,也不再追問了,又看看他手裡的汴繡和布料,她不好意思地垂首道:「謝謝你買了這些東西給我,一定很重吧?」

  「不會,要不要再去哪兒走走?」

  「不了,走好遠有點兒累了,想回去休息。」她抿唇一笑,「你也可以趕緊將手裡的東西擱下。」

  「我倒不累,早知如此,剛剛就應該駕車出來。」

  「不必麻煩,我們走吧。」一路上元小苡與他有說有笑著,不知不覺已回到別館。

  閻東海將東西拿給門房,「替元姑娘將這些東西拿進房裡,我要去太醫院一趟。」

  「東西我拿就行,別忘了你曾說過我是女大力士呢。」想起過去,她便忍不住一笑。

  「是呀,我怎麼忘了。」瞧著她的笑容,閻東海不禁擔心當她得知是誰撞死她的兄嫂後,還能用這樣的笑容面對他嗎?

  「那你慢走。」元小苡示意他趕緊去辦正事。

  「好,剩下的時間好好休息吧。」他隨即轉身離開。

  元小苡直見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後才跟著走進大門。

  「小苡……」突如其來的叫喚聲震住她的腳步,她回頭望了眼,一見是范棋方,不禁疑惑的蹙起眉。

  見她不語,他又補了句,「我有話想對你說,給我一點兒時間可以嗎?」

  元小苡歎口氣,說真的她本不想再恨他,但是上回他對她施毒煙一事讓她始終無法釋懷,「你還想對我做些什麼壞事?」

  「我是來向你道歉的,我真的很後悔對你做出那種事,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你可以原諒我嗎?」他低聲下氣地說。

  元小苡疑惑的望著他,坦白說她壓根不相信他這種人會有悔過之意,不過她今兒個心情好,不想與他計較,「算了,你走吧,就當我忘了這件事,以後也不想再憶及,實在太可怕了。」

  「真正可怕的人是閻東海--」

  他這句話讓她止住腳步,滿臉怒氣地衝向他,「范棋方,你不要再造謠生事,否則我真的會報官,把你過去的一切作為全抖出來。」

  「小苡,我知道你恨我,我上次是一時失去理智才會做出那種事,但比起閻東海做的事,他更加罪該萬死。」范棋方端正起顏色,「你知道是誰的馬車將你兄嫂撞死的嗎?」

  元小苡蹙眉望著他,「你知道?」

  「沒錯,我知道,那個人就是你心愛的閻東海。」他眸光一亮,狠冷地說出這句話。

  她先是震住,隨即笑出聲,「你說夠了沒?從你嘴裡吐出的每句話我都不會相信的。」

  「小苡,你不能--」

  「范棋方你聽好,就算如此我也不會回到你身邊,也不想與你有任何瓜葛,所以你死心的離開吧。」

  撂下這話,元小苡便步進別館,請門房將他阻擋在大門外。

  她氣呼呼地回到房間。

  太可笑了,這怎麼可能,沒想到范棋方竟無恥喪德到這種地步。

  她怎麼可能相信他這種可笑又可惡的話?

  ***

  晚膳過後,元小苡一人來到亭內。

  一輪皎潔明月從東方緩緩升起,照亮這座院落,不需點燈便可瞧清楚週遭的景色。

  看看時辰,閻東海應該也快回來了吧?

  坐在亭子內,就在她等得快要打起盹的時候,閻東海終於來了。

  「小苡,睡著了嗎?」他輕輕搖了搖她的肩。

  她迷迷糊糊睜開眸子,揚起一絲笑影,「你回來了。」

  「讓你久等了,是不是白天逛得太累了?」他坐在她對面,笑望她貪睡的小臉,「可能是吧,你要說什麼呢?」她揉揉眼睛,扯了抹開心的笑。

  閻東海思忖片刻才道:「小苡,你知不知道你生日那日,也是我先前的府邸遭受祝融之日?」

  她一震,突然想起范棋方白天跟她提的事。

  「那日因為府邸大火,又死了無數條性命,我心一慌,便駕馭馬車前往林豪家中逮人,卻在途中撞著兩名路人……」

  光聽到這兒,元小苡已經冒出冷汗,身子也不住顫抖。

  「而那兩名路人就是--」

  「不要說了。」她捂著耳朵大叫道:「不要再說了……」

  瞧她的淚水已然落下,彷彿知道他要說什麼,閻東海連忙拉住她,「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馬車……是你駕馭的嗎?」她哽聲問道。

  「不是,但我願意承受所有過錯。」他擰起眉又道:「當時我被拋出車廂外,撞到後腦,昏迷了一段時日,當我醒來,得到的消息卻是那兩位路人只是受傷,而我就沒有繼續追問,一切都是我的錯。」

  元小苡抬起被淚水浸濕的小臉直望著他,「這……這算什麼?」

  「很抱歉,我該早點告訴你的,但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解釋,這才拖到現在,你可以打我,罵我,甚至要將我交給官府我都無話可說。」瞧她那張冰冷的面容,他忍不住憂急了起來。

  「既然早知道,怎麼還能讓我與你做出那種事?」床上的情愛纏綿如今看來竟成了她的重傷害。

  「怎麼可以將這兩等事相提並論。」他滾燙的手心觸向她冰涼的臉頰,一字字說道。

  「別碰我,這有什麼不一樣?」她揮開他的手,凝睇他一眼後便旋身離開亭子。

  「小苡。」他立即攔住她,發現她眼中淨是淡冷與水汽,他的心也漸漸糾結了,「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你快說呀。」

  「你什麼都不必做。」因為連她都不知道要他怎麼做。

  「還是你要我一命抵一命?」如果她開口說「是」,他可以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馬上結束自己的性命。

  「你死了,我大哥大嫂就會復活嗎?」她瞇起眼反問道。

  閻東海握緊拳,「是不能,所以你能做的就是將我推向十八層地獄,讓我終生悔恨嗎?」

  元小苡僵住小臉直瞅著他,半晌後才道:「知道嗎?我已經下了地獄,在得知這一切的剎那我已經墜落了,或許永遠都無法翻身。」

  因為愛他,所以她好難過,好難過,難過到整顆心糾結在一直,更有股強烈的悲哀充斥胸口。

  「你聽我說。」

  「別再說了,求求你別再說了。我需要冷靜一下。」此刻,止不住的除了全身的抖意之外,還有對上天的埋怨。

  為何命運要如此捉弄她,為何又要讓她愛上他?

  更令她痛心難過的是,在她看來,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贖罪。

  那麼他對她的愛呢?到底有幾分真?還是全都是憐憫與愧疚?

  驀地,她明白這一切全都是假的。

  因為她發現……自始至終他都不曾說過「愛她」兩個字。

  難過的垂下雙目,元小苡不發一語地往前走。

  看著她從眼前消失,閻東海無法控制滿腔的無奈與憤懣,猛地往亭柱上一擊。

  他到底該怎麼做她才能原諒他,不再埋怨他恨他不理睬他……

  ***

  元小苡待在房間裡,看著外頭娃娃與小芳玩耍的身影,心想該怎麼對她說她們就要離開都城搬到別的地方了?

  她不想回山上,山上全是與他的回憶,就怕自己會承受不住對他的思念,對他的愛。

  至於兄嫂之死,仔細想想後她並不怪他,畢竟不是他駕的車,就算是,當時他遭逢巨變,心神俱亂下令人難以苛責。

  只是令她傷心的是,他之所以對她好,極可能只是為了彌補她而已。

  也難怪,像她這麼一個平凡的村姑,他怎麼可能會愛上她,又怎會無怨無悔的對她付出?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既絕望又傷心。

  「姑姑,你快來看,小芳姐教我養蛐蛐兒。」娃娃進屋里拉起元小苡的手,「你快來看嘛。」

  元小苡只好隨娃娃走出屋外,望著被她們養在木盆裡的蛐蛐,也跟著笑了,「好可愛。」

  「姑姑,小芳姐說改天再抓幾史蛐蛐兒來養,好不好?」娃娃抬頭望著她,這才發現姑姑在掉淚。

  「姑姑,你怎麼了?」娃娃驚訝地問。

  「沒……」元小苡趕緊抹去淚水,強逸出一絲笑,「姑姑沒事。」接著她轉向小芳,「小芳,我有話想對娃娃說,你能不能自己先去玩?」

  「好,」小芳懂事的先行離開。

  「姑姑,你要對我說什麼?娃娃一定會聽話,你就不要哭了。」娃娃也慌了。

  「真的嗎?不管我說什麼你都會聽話?」她唯獨擔心娃娃不肯與她一道離開。

  「嗯。」娃娃重重點點頭。

  「那好,你聽我說,我們今晚離開這裡,但是你絕不能告訴叔叔,知道嗎?」她握住娃娃的小手。

  「為什麼?」娃娃的小臉一垮,想哭又不敢哭,「為什麼不能告訴告訴叔叔?是不是要偷偷的離開?」

  「對,我們要偷偷離開。」她抹去眼角的淚。

  「是不是你又跟叔叔吵架了?」娃娃吸吸鼻子,「你們不要吵架嘛。」

  「我們沒有吵架,而是……而是我們和叔叔根本不該在一起,他對我們沒有愛只有愧疚。」元小苡緊抱住娃娃,「我知道你不懂,等你以後長大就會明白姑姑的用意。」

  「我能不能不要明白,我想留下來和叔叔在一起。」娃娃的鼻子,眼睛紅紅的。

  元小苡不得不板起臉色,「不管怎麼樣,今天晚上我們就得走。」

  「姑姑不要……」

  「我們非走不可,」元小苡將娃娃拉進屋裡,「去準備要帶走的隨身物品,你不是說要聽姑姑的話嗎?」

  娃娃吸吸鼻子,「好,我聽話就是。」

  「這才乖。」說時,她的淚水又滑落,連整理行囊的手都在顫抖。

  「姑姑,你也不想離開對不對?」娃娃偷覷著她。

  「誰說的?」就算是,元小苡也不願承認。

  「那你為什麼一直哭不停?」娃娃雖然年紀小,但是很聰明,善於察言觀色,「姑姑哭,娃娃也好想哭。」

  「好,姑姑不哭了。」

  「可是……叔叔如果來找娃娃,娃娃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說,娃娃不會說謊。」

  她的小嘴噘得高高。

  「你別擔心,叔叔今晚有事,會很晚回來,我們吃完晚膳趁天黑時離開,」將東西整理好之後,天色也該暗下了。

  「我們要回山上嗎?」娃娃整理好她的小包袱。

  「不,回山上的話,叔叔會找到我們。」元小苡歎口氣,搖搖頭。「我們得去一個叔叔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娃娃一句話也不吭,元小苡見了既難過又傷心,但為了避免日後對彼此更深的傷害,她不得不這麼做。

  直到用膳時候到了,元小苡擔心娃娃說溜嘴,特別請人將晚膳送到房裡,還找了小芳過來,向她道別。

  「小芳,謝謝你這陣子陪伴娃娃,她真的很開心。」元小苡笑望著小芳,打從心底疼愛她,「以後也請你好好陪伴大人,知道嗎?」

  「姑姑,您不陪大人嗎?」小芳也跟著娃娃喊她姑姑。

  「我……」她遲疑了會兒才道:「我是說我不在的時候,有可能我去了很遠的地方。」

  「那娃娃呢?也要去很遠的地方嗎?」小芳不捨地問,連眼眶都紅了,娃娃見了更是癟著嘴兒,想哭又不敢哭。

  「……我只是打個比方,你們兩個是怎麼了?」元小苡看她們難過的樣子,也跟著傷感起來,「來,這是娃娃愛吃的菜,這是小芳愛吃的,你們快點兒吃。」

  不捨地望著兩個小女孩,她突然覺得自己比劊子手還要殘忍,因為害怕自己受傷,硬生生的想拆散她們。

  對不起,娃娃,對不起,小芳,就當是她自私吧,希望你們能夠原諒姑姑。

  ***

  當晚閻東海從太醫院回來,正要去找元小苡,就見小芳坐在門外台階上哭哭啼啼的。

  一瞧見他,小芳趕緊摀住嘴兒,連句話都不說就想逃開。

  「等等。」閻東海快步追上她,「小芳,出了什麼事嗎?」

  她吸了吸鼻子,斷斷續續地抽泣著,「姑姑不讓我說,所以我不能說。」

  「姑姑。」他眉心一蹙,回頭瞪著漆暗的屋內,表情突地一變,「到底怎麼了?她們不在別館嗎?」

  「大人,您怎麼知道?」小芳瞠大一雙眸子,「姑姑不讓我說,我可沒有說。」

  「我知道這事,你只要告訴我,她們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僵著臉,以沉重的口吻問著。

  「我不知道,吃晚膳的時候姑姑跟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說她可能要出遠門,而娃娃又一副憋著不敢哭的樣子,後來姑姑就打發我離開,我想想不對又跑回來看,結果……結果她們已經不在了。」

  小芳垂下臉,不捨地說:「我好喜歡娃娃還有姑姑。」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她們找回來的,晚膳後離開應該還走不遠,你等著。」

  閻東海隨即騎了匹快馬出去,心想依元小苡的個性絕不可能回七延山,那她到底會去哪兒呢?

  元小苡,如果你真恨我,可以親手殺了我,怎能不告而別?

  就這麼,他連夜四處尋找都找不到她們的蹤影,難道她們就這麼突然消失了?不可能,絕不可能,他也絕不會放棄的。

  他飛奔回別館,找來所有下人分批出去尋找,而他也回到七延山察看,結果依然一無所獲。

  好幾天過去,別館內的氣氛也變得極為弔詭。是夜,閻東海又來到元小苡房門外,看著沉寂的屋內,那份孤寂也感染了他。

  他悲哀的想,她們是不是真的已經走出他的人生?

  而他又再一次失去全部,失去最摯愛的人?

  元小苡帶著娃娃離開,卻無處可去。

  幾番思量,她決定留在都城,在都城討生活或許較為容易,且都城之大,要再遇上他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於是她用僅剩的盤纏在一間小小的金龍客棧住下,而客棧掌櫃的母親非常喜歡娃娃,非但只收她們少許銀兩,還自願幫忙照顧娃娃,讓元小苡可以到外頭找工作,掙銀兩。

  為此元小苡對掌櫃一家人可是萬分感激。

  也幸虧元小苡的針線活做得不錯,不過幾天功夫她便在一間製衣坊找到一份差事,平日專門縫製衣裳,倘若是較好的布料就要繡些小碎花或鳥獸,由於她的手特別巧,無論縫衣或繡花都特別細緻,很得製衣坊老闆娘的喜歡。

  「小苡,你的針線功夫是打哪兒學的,怎麼這麼巧?」老闆娘岫姨來到她身邊好奇地問道。

  「我很小的時候跟著我嫂嫂學,她的繡工才真是好。」想起溫柔的嫂嫂,她不禁難過的垂下臉。

  「那你嫂嫂人呢?」

  「已經去世了。」元小苡抬起頭,眼眶泛紅。

  「真是對不起,讓你難過了。」岫姨一臉歉意,「沒關係。」元小苡對她一笑,「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相信她在天上過得很好。」

  「你能這麼想就好。」岫姨輕笑,拍拍她的肩又說:「我來找你是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你儘管說。」元小苡回以一笑。

  「有位中樞侍郎的夫人對你的繡工非常滿意,前兩天派人來付了筆訂銀,有一百兩這麼多,她說要提供上好的布料做成繡布,你應該可以勝任吧?」岫姨提出要求。

  「天,上好的繡布,我擔心繡不好,還將布給……」

  「都還沒開始呢,怎麼說這種喪氣話,我已經想好了,如果布料有損,由我賠償損失,如果成了,這一百兩咱們對分,怎麼樣?」

  「這……就怕我……」元小苡雖然躍躍欲試,也對自己極富自信,但是這牽扯到岫姨呀。

  「別怕,我對你可是有一百萬分的信心,」岫姨綻出柔笑,「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兒個你陪我一道去中樞侍郎府聽聽夫人想繡些什麼花色,順道將布匹拿回來。」

  「是,我一定盡力而為。」假如有這五十兩銀子,她就可以供娃娃繼續唸書,也不會辜負大哥大嫂過去對她的疼愛。

  「那好,明兒個午時前咱們就出發。」岫姨看看時辰,「時間不早了,你還得回去照顧侄女,快走吧。」

  「好的,」元小苡離開製衣坊便快步回到金龍客棧。

  才來到客棧前,娃娃便奔了出來,抱住她的大腿,「姑姑,我好想你。」

  「你這小傢伙,現在懂得想姑姑了?以前怎麼就只知道--」她凝住嗓,跟著清了清喉嚨,不讓那酸澀的哽凝聲從喉頭發出來。

  「姑姑,你也想念叔叔是不是?我們回去找他好不好?」娃娃瞠著一雙大眼睛,眼巴巴地望著她,「好不好嘛?」

  「娃娃。」元小苡不得不放沉語氣,「你怎麼又不聽話了,姑姑說過好幾次,不准再提叔叔,你怎麼就是記不住。」

  「哇……」娃娃被她這一吼,委屈的大哭出聲,「人家真的好想叔叔嘛……」娃娃每一聲嗚咽對元小苡來說都像在撕裂她的心,是這麼的疼痛。

  「想不想去學堂唸書?」為了轉移娃娃的注意力,元小苡笑問道。

  「去學堂唸書?真的嗎?」果真有效,娃娃終於停止哭泣。

  「當然是真的。」元小苡對她笑了笑,「等明兒個姑姑接下一匹布的繡活兒,就可以給娃娃去唸書了。」

  「好,那我也會乖乖的,不再哭。」娃娃抹著眼淚說。

  「這才聽話。」她牽著娃娃的小手走進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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