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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黑暗王座》作者:貓尾巴草【完結】

  二十
  位於薩那多海岸納米斯特懸崖上的喀秋莎古堡在整個大陸都遠負盛名,在貴族中流傳著這樣的一句話:「如果你愛你的孩子,就送他去喀秋莎古堡;如果你恨你的孩子,還是送他去喀秋莎古堡。」
  這座遠遠望去極具哥特風格尖頂的黑色城堡,在波濤洶湧湍急的海岸峭壁上更顯得氣勢恢宏。傳說喀秋莎古堡已經有了至少上百年的悠久歷史,具體是從哪一天開始專門做貴族禮儀的教育已經無法考證,但是如今它在貴族中所擁有的權威絕對數一數二。
  喀秋莎的教育被戲稱為棍棒下的教育,經歷了它的打磨洗滌,出來的小貴族們都改頭換面,渾身上下的禮儀完美無缺。
  進入了喀秋莎以後,每個孩子都會收到一個標有號碼的名牌,從那一刻起就必須拋棄和遺忘你曾經的身份,每個人都會受到公平的待遇和嚴厲苛刻的指導,無論你是某個國家的王子陛下還是一個小小男爵的兒子。
  但畢竟這些孩子都是嬌生慣養的主,從小到大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突然的轉變和落差不能馬上適應進入角色,喀秋莎城堡的主人也深知這些孩子背後的強大勢力不可得罪,於是規定他們來的時候可以帶一位僕人負責貼身打理照顧他們的起居。
  今天是27號孩子幫助城堡裡的僕人搬運新到的時蔬,他剛好見證了一位新的學員。雕刻有繁複家徽的馬車上緩緩走下了一個粉雕玉琢的男孩,隨後緊跟著一位英俊的穿著管家服飾的黑髮黑眸散發著危險邪惡氣息的男人。
  男人抱著大包小包的雜物,顯然是那個可愛男孩的僕從。從他們斷斷續續的對話中,27號知道了這個孩子叫做布魯克。布魯克依依不捨的對著馬車招手告別,然後一步一回頭的拖拉地進入了城堡的大門。
  27不禁冷笑,這個孩子很快就會體會到城堡的生活方式,他很期待這個孩子將會有怎樣的表情呢,是不是會當場哭哭啼啼呢∼在這個地方,沒有所謂的朋友,每個孩子對待其他人都沒有情感的付出,他們能相信的僅僅是身邊的隨從。
  因為你不知道對方的身份,說不定在得知身份的那一秒,你會後悔終身,也許和你稱兄道弟的摯友他是敵國的王子呢,和你勢不兩立。
  錢定然面無表情的跟在如同幽靈鬼魅的城堡僕人穿行在一個又一個過道裡,這個城堡的設計就像是個迷宮,記性差點的孩子多半會迷路吧。
  今天是魔鏡艾麗莎和風舞的生日,只怪自己心血來潮,答應了他們滿足一個願望。都是那幾個壞心的部下害的!說什麼送給魔鏡什麼鏡面清潔劑啊換個鑲嵌寶石啊,真是可笑,這可是這個世界獨一無二擁有兩個人格的魔鏡啊!
  自己要時拿出那麼寒酸平常的禮物,一定會被兩個人格連番轟炸死無全屍。想想看,艾麗莎抑揚頓挫的詠歎調頌詞和風舞打擊靈魂的毒舌再翻一番殺傷力就是一陣頭疼。最後,他腦袋一充血,就說了那種不負責的話。
  既然說出口了就一定要遵守承諾,這是錢定然的人生信條。好在魔鏡沒有為難他,通過他們的討論,得出的一致意見是由他們來制定本次創造新部下的作戰計劃。錢定然雙手贊成,自己的部下的智商他是相當的放心。
  可惜他們為他出了道難題,要去參加這個該死的禮儀培訓,真是鬱悶之極,想像自己堂堂的未來魔王還要去學這些沒有必要的條條款款,他應該意氣風發的對所有人說我的所作所為就代表的規則那樣才對!
  就在他想入非非神遊天外的時候,已經到了負責教導他教室的房間。僕人用指關節在門扉上禮貌的敲擊了三天,裡面傳出個老氣橫秋的低沉女音:「進來吧。」
  人如其聲,這位老師穿著深色的古板禮服,身材高挑但幾乎沒有什麼曲線,消瘦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薄薄的嘴唇緊緊的抿著,尖尖的鼻子架著一個小框架眼鏡,她帶著審視的目光掃視著錢定然。
  錢定然若無其事的淡然接受她的目光洗禮,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樣子。老師滿意的點點頭,她示意在一旁的僕人遞給了錢定然一塊寫有數字68的牌子,錢定然沒有多問,他二話不說的拿起牌子乾脆的帶上。
  老師清了清嗓子,嚴肅的說:「很好,看來你是知道這裡的規矩的,你要記住,從今天起,你就是68了!還有在這裡就要按著這兒的要求來,什麼少爺脾氣都給我收起來,聰明的人受到的懲罰也少!」
  錢定然不滿的瞄了站在身後的謝爾德表達自己內心糾結的情緒,苦笑的說:「是的。」看來,未來的日子不好過啊∼
  老師又專門發給了他一本比大英百科全書還要厚實的書本,說是關於各項禮儀的詳盡說明,命令他務必在兩周內把上面的內容爛熟於胸,老師會進行抽查。末了,她語重心長的補充道:「學習這些,是讓你把這些禮儀真正的融入到血液中,而不是簡單的浮於表面。高貴的禮儀是深刻的印在我們的骨髓中,在細微之處得以體現。就算你喪失了記憶,你也不會忘記如何去做,它已經成為你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們稱之為習慣。」
  錢定然抱著厚厚的書,一邊詛咒著自家的魔鏡,一邊在魔法燈下cos高三學生——背書。時間緊急,快快拿出中國學生的幹勁來,這種方式我們無往不利戰無不勝!錢定然在為自己加油打氣。
  剛才他才得知了喀秋莎城堡的教育特色,背誦錯誤一條就挨一皮鞭再從頭重新來過,以此類推直到沒有錯誤。一小時後,錢定然抱住謝爾德的大腿捶胸頓足地哀嚎:「那個……有沒有可以增強記憶力讓人過目不忘的魔法啊啊啊啊!你是無所不能的萬能管家啊!我不行了來不起了!」
  「我立刻聯繫雪麗爾,她能滿足你的慾望。」謝爾德不慌不忙的安撫抓狂的某人。
  「你,你怎麼不早說!」
  二十一
  喀秋莎古堡的教育規則第八章節五小條明文規定,新入學的孩子將在大廳裡當眾背誦貴族禮儀,作為自己第一次成績的匯報。
  這天,所有的孩子都齊聚一堂,安靜優雅的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胸口別著統一的白色號碼牌,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得體的微笑,可誰知面具下的他們心理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朱莉老師坐在大廳的中央,飛快的掃視著每一個孩子稚嫩的小臉,心裡忽然有些感慨。這是每個入學的孩子必須的經歷,雖然她也不是很明白這樣做的意義所在,但是百年傳承的規矩沒有人會質疑更不要提是更改了。
  聰明的孩子不是沒有,或許他們在私下能夠一字不差的完整背誦,可是面對著眾多同齡人的注視,以及大廳刻意設計的壓抑的裝修風格加之老師的威壓,總是會發揮失常。一旦出錯就會遭受鞭笞的責罰,受辱的滋味往往使原本就緊張不安的自己亂了陣腳,流利的語言也變的結結巴巴吞吞吐吐,當然迎接他們的是更加痛苦的折磨。
  當他們再次坐在這個曾經留下不好回憶的大廳時,這箇中滋味也只有他們自己才知曉,懷著糾結鬱悶幸災樂禍看好戲的等等複雜心理,他們一邊哀怨地想著自己的過去經歷,一邊惡意的詛咒新來的人比自己當初還要丟臉。
  27號也坐在其中,他知道這次背誦的孩子就是上次看見的那個漂亮的男孩,或許沒一會那個人就會害怕的大哭吧,看樣子也像是嬌氣的很。
  隨著大廳大門的緩緩推開,在所有人目不轉睛好奇探究的注視中,錢定然邁著不緊不慢節奏恰如其分的步伐,鎮定的步入了大廳。他的面容淡定冷靜,看不出悲喜,只是掛著禮節性的微笑。
  50米距離的過道,不再是新生們噩夢的源泉而搖身一變成為了國王加冕的紅地毯,他是那樣的自信和從容,彷彿在接受自己臣民的朝拜請安。
  朱莉老師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以她閱人無數的毒辣眼光,她可以判定預言這個孩子未來前途無量必然會有一番大的作為。她撫摸著手中特製的柔韌度良好的皮鞭,和顏悅色的開口:「那麼,開始吧。」
  錢定然點點頭淡然一笑。少年還沒有變聲的清麗嗓音在鴉雀無聲的大廳悠悠響起,他美妙的聲音似乎帶有某種未知的魔力,隨著他有技巧的停頓,深情並茂抑揚頓挫語氣的熟練轉化和恰到好處具有感染力的肢體語言,讓所有的人在那麼一瞬產生了錯覺,他們不是在聆聽枯燥乏味的禮儀教條而是在欣賞一篇措辭優美的散文詩。
  朱莉老師對錢定然的興趣越來越濃厚,她不加掩飾的審視著錢定然,研究他的身家背景,根據入學的資料登記顯示,她記得這個孩子來自於一個古老神秘的貴族世家,從剛才的表現來看,其實他都可以提前畢業了,大家族對於繼承人的要求就是嚴格啊∼
  錢定然恍然未覺老師的目光,他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自顧自的沉浸在獨角戲中,整個大廳似乎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在陶醉的表演。朱莉老師決定給他增加一些難度,她不停的打斷錢定然的背誦,抽選新的章節讓他重新開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如果說之前孩子們對錢定然只是抱有好感的話,那麼現在就是五體投地地崇拜了,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能夠如此天衣無縫完美無缺的展現自己的成果。而開啟作弊器的錢定然則內心暗爽,有雪麗爾的幫忙,倒背如流是沒有問題的,至於壓力嘛,笑話,想他兩世為人什麼大場面沒有見過,早就練就了泰山壓頂都面不改色的本領,區區這樣一個學校他還不放在眼裡呢!
  所有的孩子都在猜測這個號碼68的男孩會不會有幸成為第一個在大廳沒有懲罰反而得到表揚的人,這個新人的失敗魔障終於可以打破了麼?!朱莉的表情是難得的嚴肅,她也在為這個問題黯然傷神,天,一定要找出這個孩子的不足之處,她就不信了難道68就沒有缺點的存在麼?!
  這時一個古堡的僕人突然匆匆的進入大廳,她快步走到朱莉的旁邊,輕聲的耳語了一句,隨著她的話語,朱莉的的臉色也多雲轉晴,兩眼放光的盯著錢定然。
  糟糕,自己是留下了什麼把柄吧,錢定然一心兩用的悄悄尋思自己有沒有做任何違反貴族禮儀的事情,可是思前想後仍然未果,於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朱莉擺擺手,示意錢定然背誦就到此為止了,她清了清嗓子,和藹可親的說:「68,你的表現十分不錯堪稱完美,讓我們為你精彩背誦而鼓掌。」在她的帶動下,大廳響起了雷鳴的掌聲,其他的孩子也覺得這中肯的表揚名至實歸,均是出自真心的表示贊同附和。
  朱莉等掌聲停止後,話鋒一轉:「但是,68,我想你似乎忘記了在入學時老師交待的話了。」
  果然來了,錢定然垂下眼眸做洗耳恭聽狀,等待朱莉老師的解惑。朱莉老師加重了語氣,疾言厲色的開口:「讓你們背誦這些條款不是為了考驗你們的背功,而是為了讓你們熟記這些禮儀,並且融入血液中,時刻警記該做什麼,怎麼做!否則背了太多也是枉然!然而,68你顯然沒有理解老師的深意,只是停留在了表面!」
  朱莉激動地站起來,用指關節敲擊的桌面:「對喀秋莎古堡的食物口味不滿請自己的僕人親自去做是沒有問題,可是你為什麼不使用標準的餐具而是用兩個莫名其妙可笑的小木棍進餐,這在整個大陸的用餐禮儀中聞所未聞!現在,你要接受懲罰!」
  她揚起了皮鞭,毫不留情的甩向錢定然,與那些孩子不同,錢定然並不躲避,他的雙目清澈坦蕩如初,驕傲的昂首,嘴角帶著不屑的譏笑,平靜的接受了這一鞭。少年的整潔衣服立即被拉開了一道難看的口子。
  朱莉見自己的懲戒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惱羞成怒的又補了一鞭。這一鞭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上一鞭同樣的位子,頃刻間,猩紅的鮮血染紅了衣裳,慢慢的浸染開來像綻放了一朵淒美的睡蓮,和原本潔白的襯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鞭子深入皮肉,朱莉皺著眉頭拉扯回鞭子,血色的肉被翻轉倒拉出來觸目驚心,可是少年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只是他的眼睛的黑色彷彿加深了許多,像顆黑曜石閃爍著灼灼的耀眼光輝。他對自己所受的皮肉之苦完全不在意。
  當朱莉第三次揚起鞭子時,她猛然之間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和針對她的森然殺氣,形同實質的殺氣讓她冷汗直冒,朱莉驚慌的環視著整個大廳想找尋殺氣的來源可是一無所獲。朱莉感覺到一陣疲勞,她只是象徵性的用皮鞭碰了下錢定然的衣領。
  等她做完這一切,錢定然冷不丁的說話了,他眼波流轉冷若冰霜:「朱莉老師,我想解釋下,那不是什麼小木棍而是一種獨特的餐具名為筷子。在這個大陸上你所不知道的禮節還有很多呢∼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大家所認為的真理也許會在某一天突然的顛覆呢。」
  說完,他沒有幾分恭敬的淺淺鞠躬,瀟灑的轉身離開了大廳。朱莉張了張嘴,什麼話都說不出,她有些懊惱自己的衝動,後悔自己的行為,似乎惹到了了不得的人物了呢。
  而這時的27卻激動地發誓,無論如何自己都要結識這個68,簡直太帥氣了!
  錢定然回到自己的房間,謝爾德就擔心的替他上藥,魔界的藥物和凡品不能相比,塗抹之後傷口馬上就結疤了。錢定然靠在謝爾德身上,不高興的說:「今天虧大了!哼哼哼,你去給格林頓他們說,從今天開始都給我使用筷子進餐,這就是我們黑暗勢力的標誌。等著瞧吧,在不久的未來,大陸將掀起餐具的革命,筷子才是王道!膜拜魔王的都給我用筷子!」
  謝爾德的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他沉默不語的為錢定然推拿。感到他的不快,錢定然拍拍他:「不用對那個白癡老師下手,等她以後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後,估計會終生食不知味,到時我在按時請部下們去慰問她。我可是睚眥必報的人,你要知道心靈的折磨遠不死亡強烈,一死了之太沒有技術含量,我追求的是生不如死的境界。」
  謝爾德忍不住笑了:「主人英明。」
  「呃,對了,你塗藥就塗傷口好了,別的地方不要亂摸,我怕癢……喂喂,謝爾德,你在聽嗎?你在摸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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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生活從來就有兩面性。當你想對一個人視而不見時,你會發覺世界如此廣闊,兩個人相遇其實是多麼地困難,多少擦肩而過的人只是人生匆匆過客,若干年都不會重逢聚首;而反之當你有心想製造與一個人的偶遇時,你又會發現世界如此渺小,總有無數的巧合供你利用,他和你是真切的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
  目前27就處在這膠合的狀態下,雖然68和他入學的時間相差甚遠,可是根據他研究68課程所繪製出的表格,一目瞭然的反映出他和27相互重疊的時間還有大大有的。
  68在大廳近乎圓滿的展示吸引了眾多孩子的注意,一時之間那個漂亮的像是娃娃的男孩成為了大家重點關注對象。可是往往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從那以後,68忽然之間收斂了鋒芒改道為中庸的路線,他的表現平平常常,沒有什麼出類拔萃的地方。
  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68無所謂的淡然態度了,無論老師的獎勵表揚還是批評懲罰他就是無精打采懶洋洋的樣子,從來不會積極地為自己爭取什麼。
  這些在喀秋莎接受禮儀教育的孩子們雖然有政治的敏銳觸覺可惜畢竟經驗太少目光短淺,所有感興趣的東西都只圖一時新鮮,保鮮期一過就再沒有耐心和堅持,隨著時間的流逝,68逐漸被大家遺忘,他們把充沛的精力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了。
  可27不同,他遺傳了家族秉承的固執和一根筋的牛脾氣,凡是認定的絕不會輕易妥協和放手,與此同時他又善於隱忍和偽裝,通過持續的暗中觀察和跟蹤,他目睹了許多68不為人知的一面。
  隨著瞭解的深入,27不禁暗自心驚,他認為68的所作所為一舉一動皆有深意,表面波瀾不驚平靜無波實際上則像是著蓄勢待發的優雅黑豹,時刻可以突起給予膽敢小看他的人致命一擊。27對68的感情,慢慢的由崇拜升級為了膜拜。
  終於在某次課外勞動中,27找到了和68獨自相處的機會,通過他的裝病和哀求,他和68都被安排在古堡的廚房清洗蔬菜。
  當27惴惴不安地踏進廚房時,錢定然正在有條不紊地將新鮮翠綠的時蔬分類,他面容柔和,靈活白皙的手指飛快將同一類蔬菜打捆放在統一的地方。
  27遲疑的慢慢靠近68,盤算著自己應該如何開口。錢定然則在內心指責著喀秋莎城堡未免太小氣了一點,這些小事明明僕人就可以解決,何苦打著「理解底層人民的疾苦」這樣的幌子來要求入學的未來貴族們來做,又不是沒有錢。他才不信這麼簡單就能達到教育的效果。
  錢定然從旁邊清理蔬菜的水池中清晰地看見了27的猶豫糾結,不禁啞然失笑,這個小跟蹤狂他早就注意到了,自己也給了足夠的暗示,努力的表達了自己的無害,怎麼還在天人交戰,自己難道是洪水猛獸嗎?!
  27最後還是豁了出去,要是與這次機會失之交臂又不知要等多久呢,大不了丟次臉罷了。他衝到68的面前,面紅耳赤的說:「呃,你,你好。我是27號,我觀察你很久了。我想,我想我們能不能做個朋友。」
  這番開場白及其失敗,27從小接受的禮儀全部倒退為負值,可能街上的小商販都比他說的滑溜。什麼我觀察你很久了,這不是自打巴掌麼……
  錢定然停下了手中的事務,他掏出白色手巾胡亂的擦淨濕漉漉的手,慵懶的斜睨著手忙腳亂的27:「朋友?我想我沒有聽錯吧,在喀秋莎城堡裡也會有這樣的詞語嗎?是不是太奢侈了。」
  「不!我和他們想的不一樣的!」27著急的想要解釋自己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很認真的。怎麼說自己這樣很唐突,或許自己瞭解對方,可是68可能壓根就不知曉有自己這號人物的存在,正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反而有些語無倫次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錢定然笑嘻嘻的看著慌亂得同手同腳的27,接下他的話:「那你是怎麼想的,不急,說來我聽聽。」他雙手托腮做洗耳恭聽狀。
  27一下有了底氣,他抬起了頭,迅速的整理了自己的思路,恢復成了標準的貴族。他用合適的語速陳述自己的觀點:「我以為朋友是分很多種的,不可一概而論。僅僅憑借對方的身份地位作為結識的唯一標準是很膚淺的舉措,真正的摯友不會在乎彼此身份的懸殊甚至對立,而是在乎他們之間是否存在著靈魂的碰撞和吸引。就算是為了培養羽翼增添籌碼所要的朋友,僅僅因為未來不確定的很小因素,就放棄了大好的機會,真是愚蠢至極的行為!」
  錢定然挑眉哦了一聲,沒表示贊同和反對。他只有有些意外,這個看上去很容易就淹沒在人海中不起眼的27居然有這麼獨到的見解,人不可相貌啊∼他沉吟了一會,點著頭:「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這和要跟我做朋友有什麼關係呢?」
  「我們家族能夠傳承到今天的輝煌只有一個訣竅,那就是依附和全身心的支持能夠成為強者成就一番偉業的人。我想你正是這樣的人物。」27真摯的說。
  「呵呵,你的目的並不單純呢∼還有憑著自己直覺去下注是不是太隨便了?」錢定然別開了眼,低低的說。
  「我相信自己,這不是一時心血來潮的衝動。我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和你成為朋友。不,如果可以,我想代表我的家族追隨你,請成全我吧!」27沒有預兆的突然抓住錢定然的手,將它小心翼翼的托在手心,然後單膝跪地,坦蕩蕩的仰視著錢定然。
  即使事先知道大陸有向他人效忠的習俗,可是親身體驗又是另外一回事。這種鄭重其事的姿勢,感覺好像被人求婚了,還是一廂情願的逼婚。視覺的強烈衝擊,讓錢定然下意識的抽回手,一副吞了蒼蠅的鬱悶表情。
  看到27像被拋棄的小狗濕了眼眶委屈的咂嘴,他醒悟自己的舉動會造成的誤會,於是趕緊偷偷擦了下手,高傲的說:「看你一片赤誠,我認可你這個朋友了∼」
  「咦,你答應了?」經歷了大起大落的27驚訝的問道。錢定然肯定的點點頭,然後黑線的發現27好像是一條大狗圍著他歡欣的搖尾討好。
  27得到錢定然的承認後,更是淪為了一個本分盡職的小弟,他周到的替錢定然做這做那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這怪異的互動引發了其他孩子的嘲弄和非議,他們在背後戲稱27其實是個跟隨68學禮儀的僕人,而不是什麼貴族。
  27這個人有些笨拙,但他對笨鳥先飛的論調深信不疑,總是拚命的刻苦練習,可是先天的不足還是讓他吃了很多的虧,多次受到老師的體罰,他經常揉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難過的哼哼,羨慕的對錢定然說:「68,你真是厲害,也沒看見你怎麼用功,卻做的那麼出色。還有最讓我佩服的是,你對於老師的謾罵,總是充耳不聞從不氣惱。我要是有你一半超脫就好了,每次我都想滅了那可惡的老師呢。」
  錢定然微微一笑:「你怎知我不氣憤,你要知道你所看見的只是表面,並非真實。」
  「那你是怎麼壓抑住那種不滿的情緒的?」27迷惑不解。
  錢定然淡笑不語,他一言不發的拿過旁邊的茶具,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輕輕的說:「你看,我們的心呢,其實就像這個杯子,而各種各樣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情緒就如同這茶水。心的容量是有限的,當超過了他的承載量就會溢出。」
  「所以,」錢定然頓了頓,他乾脆的潑灑出全部的茶水,「我們要學會在未滿的時候及時清空,只要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就沒有問題。」
  「我明白了,可是怎麼驅除那些情緒呢?」27繼續孜孜不倦的詢問。
  「最簡單有效的方式就是聽音樂。我這有個灌錄的曲子,你拿去試試吧,如果不行再來找我。」錢定然從衣包裡摸出一顆黑色的種子拿給27。
  這是一種奇特的魔法花卉,名為百利德。對著這種花演奏的音樂,它都可以無誤的記錄,只要將其在土壤裡播種澆水,只需一分鐘的時間,就會生長出美麗嬌艷的花朵,哼唱著你所演奏的樂曲。
  百利德十分珍貴,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得到,27感激的接過,馬上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房間想要嘗試。他沒有看見背後錢定然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
  27緊張的等待著音樂響起,當黑色淡雅的花卉綻放之時,激昂奔放的音樂隨即響起,27只覺得全身血液上衝心跳加速,可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這種緊湊的節奏戛然而止,來了個180度大轉彎,整個旋律變得壓抑低沉,緩慢的琴聲彷彿欲言又止,來來回回重複著那幾個單音,使人焦慮煩悶。
  音樂完畢後並沒有起到68所說的作用,27總覺得少了什麼,他好像擁有使不完的力氣卻不清楚應該用在什麼上,這種煩躁的感覺令27坐立不安,他終於還是忍受不住的奔出房間向68求助。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勞累了一天的人們都早早的入睡,只有昏黃魔法燈光的城堡走廊安靜異常,連一個鬼影都沒有,也只有在這一刻,才能隱約的聽見城堡底下澎湃的海浪,記起自己是身處懸崖。洶湧的波浪兇狠的拍打著堅硬的岩石,一次又一次鍥而不捨的衝刺奮進,企圖開拓出新的道路。
  整個走廊除了依稀的海浪聲就是27自己的腳步聲和鼓動的心跳,他不由自主的回想孩子們胡編的關於古堡的恐怖故事,這座有著悠久歷史的城堡曾經發生過很多意外事件,在這些陰暗的牆角說不定蟄伏著含冤的鬼魂。
  68的寢室在三樓的最深處,還有一段距離,可27打起了退堂鼓,暗罵自己著急什麼又不差那麼一天。快到目的地時,27發現68房間的門沒有合上,裡面的燈光從半掩的門縫裡透出來,他瞬間平靜下來,不再胡思亂想。
  這時,一個人跌跌撞撞的推門而出,他艱難的朝屋裡的人鞠躬行禮,步幅蹣跚歪斜的走著,好幾次都差點摔倒虛弱著扶住牆才勉強穩住。有什麼液體從他的身體滴下,浸在地面上,27吸了吸鼻子判斷出這是血液的腥味。
  不可避免的與那個狼狽的人錯身而過,27閃過一絲訝然,這個人不是68形影不離的僕人麼,這是怎麼一回事?沒有來的一陣寒意,27轉過頭,瞧見68正好整以暇的靠在門扉上,目光冷冽沒有溫度,27打了個寒戰,低下了頭不敢和68對視。
  68輕哼了一聲,肯定的說:「你看到了。」這句話沒有疑問,帶著不可辯駁的確定。27猛地抬頭,掃了68一眼,微乎其微的點頭承認。
  68並沒生氣,他反而輕笑出聲上前了幾步,朝27伸出了手:「吶,既然看見了也沒辦法了呢∼」剛才的冷若冰霜全部消失殆盡,取代的是親切暖人的笑容,他溫柔的詢問:「那麼,你想不想知道呢?」
  27吞了吞唾沫,這時的68像是個誘人的陷阱,散發著讓人上癮的香氛,那若有若無的味道徹底將他纏繞在劫難逃,他只能懷著飛蛾撲火的決絕,義無反顧的墮落其中。27聽見自己顫抖但堅決的聲音:「請告訴我。」
  68的心情似乎很好,他的眼角眉梢都溢滿了笑意,聲音也十分歡快:「其實很簡單呢∼27,你在聽音樂的時候就有感覺吧,好像還少了什麼意猶未盡的。這種方法根本是治標不治本,最好還是一股腦的發洩出來最好了。所以不妨把所有的不滿委屈怨恨都化作怒火噴灑在你的僕人身上吧,讓他們物盡其用。」
  隨著少年微微揚起的尾音,27好像看見了黑色的羽毛從天而降,粘連在他們的身上,可是這個提議是這麼的動人,他附和道:「是的。」
  二十三
  看著被洗腦成功,全盤顛覆了本來價值觀的27昏昏沉沉地離開了房間,錢定然打了個響指,神清氣爽衣飾整潔的謝爾德憑空出現在錢定然的身後,哪裡還有半分狼狽不堪的樣子。
  錢定然望著他,好奇的問道:「你找的什麼動物的血,黏糊糊的真噁心。」
  「這個不重要。」謝爾德假裝擦拭著乾澀的眼角,故作悲傷地說:「我為喀秋莎小貴族們貼身僕人未來的悲慘生活表示惋惜,他們真可憐啊∼」
  「27一直都是樂於分享的人,對於認定的事會堅持到底,哪怕碰壁也在所不辭,我們就拭目以待這個減壓的方法風靡這個老舊的古堡吧。」錢定然胸有成竹地說。
  很快,喀秋莎古堡的老師們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孩子們一個個從百折不饒和他們鬥智鬥勇的老虎變成了溫順的小綿羊,在這個年紀所特有的反抗期都不復存在。
  每次鞭打他們眼眸深處的狂熱兇狠倔強全都不在了,現在的他們平靜如水,就算批評的語言再怎麼難以入耳都毫無反應,對於所有的意見都樂於接受,沒有半分反駁和怨言。
  老師們百思不得其解,他們將其歸結為教育的成功,孩子們終於能夠理解他們的良苦用心,明白了與其花時間和老師爭執孰是孰非還不如將心思用在課業上,提高自己的修養才是王道。
  但是他們都忽略了孩子們貼身僕人的傷痕和憔悴的面龐。在一開始或許還有些排斥可是心智沒有成熟的孩子們尤其容易受到大環境的影響,他們不願被排斥在整體之外,會不自覺的強迫自己配合大眾的審美要求、流行趨勢以及認可的文化。看著身邊的人都再折磨自己的僕人減壓,也不甘示弱的照做。
  本來大陸身份高低有別,這些僕人的生命並不值錢,三條腿的兔子不好找兩條腿的下人滿街跑。從一生下就被灌輸的價值觀和世界觀,註定這些小主人們不會正視平等的看待僕從,多年來伺候的情誼是如此的脆弱經不起考驗,比起僕人的痛苦小主人們都會沒有猶豫地選擇自己舒坦。
  價值觀的不同造成了結果的不同,在他們的認知中這沒有錯誤,他們永遠學不會正視身邊這些默默奉獻的人。這些錢定然不會理解,也不想去理解,在什麼地方就必須遵守這裡的遊戲規則,像個聖母指望通過自己去感化他們那是不現實的事情,再多的不適也只能壓在心底,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對待自己的部下們就好。
  老實憨厚的人向他們傳播思想的時候總是能受到更多的信任,大家也不多問27這樣的方法究竟來自何處,只在乎辦法好用與否。可不要小看這些孩子們的殘忍和創造力,在十多天後,某個孩子的僕人就死在了主人的摧殘下。
  那天,錢定然正好路過,那個作俑者的孩子被嚇壞了,畢竟這是他親手抹殺的第一個鮮活的生命,孩子泣不成聲地抱著老師,不斷重複著沒有意義的話語,總之就是要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是無辜的。
  年輕的僕人衣不蔽體淒涼的倒在凝固的血泊中,雙眼大睜死不瞑目。他蒼白的身體上佈滿了觸目驚心的傷口,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的白骨。而兇犯現在卻反而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心安理得躲在老師的懷中享受著溫柔地安慰,不會受到任何的責罰。在未來,這個現在還難過的孩子就會對生命麻木,不介意自己的雙手沾染多少人命。
  錢定然沉默不語的穿過圍觀的人群,緩慢而莊重的為那個僕人合上了雙眼。僕人沒有錯,錯的只是他低下的身份和這個畸形的世界。如果這些罪惡不被點明,大家仍然會掩耳盜鈴一片歌舞昇平,他們不知道這樣是錯誤的。一旦這層薄紙被捅破,那些所謂的代表光明的傢夥必定會凶神惡煞的撲過來消滅這些骯髒吧。
  可是在犯罪的時候他們又在哪裡呢,事後英雄的行為真是可笑而諷刺。這樣的世界竟然被時空管理員說是沒有惡的世界,為何自己所看見的所體會的全是汙穢的黑暗。錢定然在這個時候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自己所做的也許真的是在拯救這個世界,讓人們重築基本的是非觀,黑白分明不再曖昧不清。
  死亡的事件只是個小小的插曲,孩子們都沒有在意,這也是個暗號,預示著未來這裡還會迎接更多無力的死亡,喀秋莎城堡將承載著眾多生靈的怨恨屹立在著巍峨的懸崖上。錢定然沒有了繼續呆在城堡的必要,暴怒的部下已經破蛹而出,這些表面氣質高貴的孩子在人後是醜陋齷齪的,如同歇斯底里症的患者只有僕人溫熱的血液和沙啞悲涼的呻吟才能醫治,換取片刻的安寧。
  錢定然走的時候特意與27單獨告別,這個最初接受理念的孩子與眾不同,還殘留著一絲理智,能夠克制自己的行為,他只是偶爾才會在言語上罵自己的僕人幾句或象徵性的踢打幾下,他也不曉得自己好心告訴他人的方法會造成這樣的後果,但這樣的他依然對錢定然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27對錢定然依依不捨拉住他的手不願放開。
  錢定然微笑著一字一句的說:「27,請你牢記的誓言。」
  「是的。我,米尼亞姆,將忠貞不渝的追隨你的腳步,奉上我的一切。」27鄭重其事的再次宣佈自己的立場,並對著錢定然行了從遠古流傳而來的效忠儀式大禮。
  錢定然拉他起來,認真的告訴他:「錢定然,我的名字,請你謹記。這只是暫時的分別,在不久的將來,我會前來找你和我一起成就大業。」
  「好。」米尼亞姆點頭牢記住了錢定然的話語,他將耐心等候兩人的再次重逢。在回魔王宮殿的路上,謝爾德詢問錢定然這樣做的意義所在。
  「我自有打算,我們想要在這個世界立足,全依賴七大部下是遠遠不夠的,我們還需要一些其他的重要因素,而米尼亞姆就是不錯的人選,我發現他在蠱惑人心上有很大的優勢呢∼」
  「主人,你真有遠見。」謝爾德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
  「喂喂,你這句話怎麼酸溜溜的。」
  由暴怒滋生的惡魔是個文雅的溫柔男人,光看他的外表根本無法聯想到相對應的罪惡,不過錢定然的部下哪一個是可以通過外貌猜得出的呢。錢定然意氣風發,想到離七大部下湊齊只剩最後一個,於是決定乾脆一鼓作氣,這次所有人都來參與。
  錢定然興致勃勃的與魔鏡討論合適的人選,並且親自製作合適的計劃安排。謝爾德瞥了眼他這次所選的人選,問了個困擾了許久的問題:「主人,你看這大陸的種族這麼多,你為什麼每次都單選人類這邊呢?」
  「因為比起與世無爭沒有什麼慾望的精靈、直來直去遵從原始慾望指引的獸人、除了酷愛美酒外一門心思都撲在工藝製作上的矮人和生性多疑愛好珠寶的龍族,只有人類的心靈才會這麼複雜,他們的思想更容易誘發和催化出罪惡。」錢定然爽快的答道。
  謝爾德用手指點著人選的名字,點頭微笑:「這次的人選很有意思,看來我們要與老朋友見面了∼這麼久了希望他不要無情地忘記了主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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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會的鐘聲準時的在清晨響起,昭示城市的所有居民新的一天又來臨了,安德麗亞公主伸著懶腰,睡眼朦朧的握著拳頭朝教會的方向揮舞了幾下,然後不情不願的起身。等候一旁的侍女立即蜂擁而至,熟練的為她換衣梳洗,整個過程公主都萎靡不振,好幾次差點又墜入美好的夢境中。
  等清脆的早餐鈴響起,公主精神一振使勁拍打著自己的小臉,接過侍女手中的日程表,研究今天需要處理的事項。在國民的眼中,公主是幸福的小天使,總是洋溢著可愛迷人的笑顏,無憂無慮的生活在國王陛下的呵護中。
  可是誰知道她的艱辛,從很小的年齡起,安德麗亞就沒有了玩樂的時間,每天都要接受嚴格的訓練和學習。她就像是個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渴望著自由的世界,天知道,她是多麼羨慕那些貧民家的女兒,可以不顧他人的眼光在陽光下盡情的歌唱。
  安德麗亞注意到今天的日程表下午一欄是空著的,她用眼神示意女僕解釋原因。女僕掩唇輕笑:「公主,這是特別留給您的私人時間。您的專屬騎士德裡克要帶你去遊玩踏青呢∼」
  「才不是什麼專屬騎士!」公主嬌滴滴的瞪了女僕一眼,美滋滋的想既然有時間,就讓德裡克哥哥陪自己去看那個傳的沸沸揚揚在帝國引起轟動的夢幻馬戲團的表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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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夢幻馬戲團的演出票千金難求,這周已經是因為觀眾的熱情和瘋狂而特別加演的。當然有神風傭兵團團長德裡克出馬,門票什麼的都不在話下,巴結他的人數不盡數,只要他開口多的票都會被人雙手奉上。所以,在下午三點,公主安德麗亞和德裡克準時的出現在了夢幻馬戲團的特等席上,靜候表演的開始。
  看著沸騰的全場和竊竊私語紅光滿面的觀眾,安德麗亞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在多曼帝國多桑的那段時光,那時候也是德裡克陪伴著她享受難得的閒暇。在這之後幾乎都沒有了玩樂的時間,自己除了沒有盡頭的學習就是參加無聊透頂的晚宴以及重複地會見外國的使節。
  她出神地望著德裡克英俊的側臉,這個男人從一出生就受到神的眷顧,他總是那麼的完美,他的人生軌跡註定就是要受到他人的羨慕和仰望。德裡克燦金色的碎發和蔚藍色深邃的眼睛都符合神靈的審美,他的面部像刀刻一般,線條分明,男人味十足。他總是這麼體貼的保護著自己,為自己遮風擋雨,其他的姑娘一定很嫉妒自己的好運吧∼
  自然而然的她又再次想起在多桑遇見的凱茜。如果說安德麗亞公主有什麼後悔的事情,那麼一定是和凱茜的那段談話,事後她也覺得自己有些過火,明明可以處理的更好。也不知道那個漂亮的精靈女孩現在怎麼樣了。
  就在安德麗亞公主神遊天外的時候,夢幻馬戲團的表演正式上演了。所有的魔法燈統一的熄滅,舞臺正中響起了空靈美妙的淺淺吟唱,沒有任何的伴奏,但是這軟綿綿的舒緩女聲卻恰到好處的觸動人們心中那最脆弱的一根弦,讓人欲罷不能沉醉在這悅耳動聽的天籟中。
  與此同時,閃爍著天藍色淡雅光澤的美麗蝴蝶成群結隊的從舞臺的四個方面撲閃著大大的羽翼,整齊的往舞臺中央齊聚,它們在漆黑的大廳中留下一道道藍色的軌跡再慢慢的淡去消失,當所有的蝴蝶集合在舞臺正中,歌聲戛然而止,大廳的魔法燈也適時的開啟,在人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飛舞蝴蝶變成了一個美麗妖嬈的女人(傲慢的愛德拉),她揮動著齊身高的湖藍色暈染綢扇,嬌媚的一笑:「請大家欣賞我們帶來的演出∼願大家渡過一個美好的下午。」
  安德麗亞驚呼道:「好棒的出場!」但馬上她就被精彩紛呈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的演出迷住了,根本來不及發出一聲感歎,只有不停的隨著大眾鼓掌歡呼。
  首先是滑稽可笑的小丑(嫉妒的格林頓)拉著手風琴踩在鋼絲上有驚無險的做著高難度的翻滾、倒立、單腳獨立,每次都似乎要從高空落下,但他總是在最後一刻穩穩的站在鋼絲上,淡定著拉著優美愉快的音樂。
  接著是一位帶著眼鏡的文靜女人(貪婪的雪麗爾)的表演,她將一個個肥皂泡拉成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模樣,美麗的肥皂泡在燈光的照射下閃爍著五彩的光輝,美不勝收。最神奇的是,這些肥皂泡能真實地顯現你最想看見的事物讓你美夢成真。一位受邀的觀眾在肥皂泡裡親眼目睹了自己過世已久日思夜念的老婆對他說要注意身體,當場失聲痛哭,抓住表演者的手泣不成聲連連感激,觀眾也報以如雷的掌聲。
  然後是一位黑髮黑眸的英俊男人(謝爾德∼)表演的馴獸,這個怪獸(暴食的饕餮)和人們所見的動物和魔獸都不盡相同,它全身深黑,羊身虎齒,只有一個大頭和一個大嘴。馴獸師餵它什麼它就吃什麼,比他足足大了兩倍的東西也啊嗚一口吞下,沒有任何不適,讓人歎為觀止,真不知那些東西跑到了何處。最令人叫絕的是,在馴獸師謝幕的時候,那怪物竟然變成了一個白淨的小胖子,他即興的來了一段草裙舞。
  被搶了風頭的馴獸師,不滿的給他一鞭,小胖子忽然像被充氣了一般整個身體迅速鼓起,成為了一個圓球。馴獸師奸笑著踢了小胖子一腳,和皮球胖子一起離開了舞臺,觀眾都依依不捨,大聲呼喊小胖子再來一段。
  可是再次出來的是位帶著面紗的神秘女郎(色慾的凱瑟琳),她伸出了一個手指,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她滿意的點點頭揮揮手,大聲的說:「請大家看看你們的入場卷,有意外的驚喜哦∼這是我的獨家魔術∼」
  安德麗亞公主和德裡克好奇的查看手中的門票,所有人發出不敢置信的呼喊,門票不知在什麼時候全變成了含苞待放婀娜多姿的花朵。安德麗亞的是亭亭玉立潔白晶瑩的白蓮花,花朵猶帶著透明可愛的水珠,在嬌小的花瓣上調皮的滾來滾去嬉戲歡鬧。德裡克的則是紫到極致透黑的菊花,粗粗嫩綠的枝條托著大大的圓盤,層層疊疊的花瓣舒展開來,俊逸瀟灑嬌而不魅。
  一時之間,大廳百花爭鳴,不甘示弱的吐露著芬芳彼此爭奇鬥艷,有的嬌巧可人,有的清新可愛,有的端莊秀麗,有的燦漫妖嬈。姑娘們情不自請的清嗅花朵的自然芬芳,品評比較別人手中的花朵。
  神秘女郎緩緩退下,激烈的鼓點又突然響徹天際,喚回了人們的心神,舞臺上抬上了一個可怕的行刑道具,安德麗亞嚇得花容失色站起了身。這個刑具以人體的形狀為模型,有左右對開的兩扇門,門裡面是尖銳密集的鐵釘,一旦合上門,在裡面的人必然會遭受萬蛇鑽心痛不欲生的折磨,鐵釘上的暗紅色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不好的畫面。
  安德麗亞緊緊抓住德裡克的手,生氣的說:「他們怎麼能這樣!這在奧德利帝國是決不允許的!我要制止這場演出!他們將受到帝國的懲罰!」
  德裡克安撫住公主義憤填膺的激動情緒,哭笑不得地說:「公主,這只是個表演,怎麼可能會真的當場行刑呢。你想太多了,這只是他們可以製造的恐怖氣氛罷了。」但他很快就坐不住了,震驚的盯著場中央不能言語。
  帶著溫柔笑意的男子(暴怒的卡斯帕)牽著一個漂亮的男孩(小錢∼),男孩溫順的在他的指引下進入人形的模具中。隨著鼓點節奏的加快,男子合上了刑具的門,有些膽小的婦人都兩眼一翻嚇昏過去。不一會,男子推開門,拉出完好無損的男孩,朝眾人鞠躬致謝。剛才還緊張萬分的安德麗亞現在和大家一樣,興奮地把手都拍疼了。
  最後是發放禮物的時間,馬戲團隨機抽取幾個幸運的觀眾,贈送一份特別的小禮品。當念到安德麗亞的門票號碼時,公主心花怒放得意地跑到舞臺欣喜地接過了屬於自己的禮物,是一個半身高的男性牽線木偶。木偶的做工精良活靈活現就像是個縮小版的真人。
  等表演結束,公主還意猶未盡,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德裡克交流觀後感,來個茶話會。可惜,今天德裡克不領情,他托說有事要先行一步,獨自離開了,氣的公主直跺腳。只能抱著自己的木偶,撅著嘴巴回到了王宮。
  德裡克沒有回家,他繞了一圈後又原途返還,回到了夢幻馬戲團的演出帳篷入口處。如果自己的眼睛沒有出錯,他敢打賭那個男孩就是黑天鵝古堡失蹤的布魯克。雖然男孩的面容甚至氣質都有了很大的變化,但他就是確定。
  德裡克有個特殊的不為人知的能力,他認人不是依靠外貌全是人身上獨一無二的氣味,就像是野獸的直覺從沒失誤。自己對布魯克念念不忘除了黑天鵝古堡事件的不明不白還有個更主要的原因。布魯克是特別的,他身上既有糜爛濃烈的黑暗氣息又有清新舒爽的光明氣息,兩個味道毫不衝突相輔相成是如此的矛盾又和諧。
  他很想接近布魯克去更多的瞭解研究他。德裡克神經質的圍著馬戲團帳篷繞圈隨即引起了他人的注意,愛德拉邁著蓮步儀態萬千落落大方地走向德裡克招呼:「嘿,請問有什麼事嗎?」
  德裡克不好意思的摸著頭詢問:「對不起,我想打聽個人,叫做布魯克。就是剛才表演的那個男孩。」
  「布魯克?」愛德拉皺著眉擺手,「我想你搞錯了,我從沒聽過這個名字。我們這裡從來沒有這個人呢,至於那個男孩我認為他並不認識你呢。」
  二十五
  德裡克很尷尬,的確在黑天鵝古堡的那段日子對布魯克並不美好,說不定他正極力迴避著那段不堪的曾經,自己這麼做無異揭人傷疤再狠狠撒鹽。德裡克抱歉的對愛德拉笑笑,掩飾說自己記混淆了。
  公主回到城堡後,疲憊的參加了皇宮的家宴,在餐桌上簡明扼要的講述了今天的所見所聞,本來妙趣橫生精彩紛呈的表演經過公主簡潔不帶感情 色彩的描述,變得蒼白乾癟沒有一點意思。國王陛下他們都興致缺缺,只是敷衍的問了一個無關痛癢的問題。
  安德麗亞有自己的考量,在王宮裡,每個人都沒有秘密,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有線人及時地向國王陛下反應。雖然她知道這是為了更好地保護自己的安全,身為公眾人物,總是有很多的麻煩和意外,國王陛下都要把它們扼殺在搖籃中。
  可是如果可以的話,安德麗亞也想擁有自己的小秘密,所以有時候會像小孩子一樣故意不告訴國王今天經歷了什麼,假裝父親不知道。國王陛下也清楚她的小心思,不去揭發這幼稚的行徑,這樣相安無事自得其樂。
  公主輕手輕腳的將人偶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間裡,仔細的觀賞。這時她才發現人偶有著帥氣靈秀的眉眼,棕色的雙眼目光深邃,總感覺他在深情的注視著你,耐心的傾聽你的話語。微微捲曲的亞麻色頭髮,沒有貧民的俗氣反而顯得隨和親切,頭髮的手感很好,應該是真人的頭髮製作而成的。
  人偶的皮膚細膩白皙,摸上去很像真實的感觸。公主眨巴著眼睛想了一會,牽起人偶的吊線,自編自演了一段童話劇目。在故事裡,他是英勇的王子殿下橫渡湍急的河流踏過泥濘吃人的沼澤拔起刺人的荊棘斬殺兇惡的巨龍拯救城堡裡被囚禁的公主。
  等故事完結,安德麗亞撫摸著人偶的臉蛋,落寂地說:「可惜這些故事僅僅是童話而已,不會在現實發生,哪有這麼無畏的王子呢,不為任何報酬去拯救可憐的公主。單純的不摻雜目的的愛情已經不存在了呢,每個人都現實的可怕。我們王族的婚姻更是如此,總帶有政治的色彩。」
  她捏著人偶的鼻子,笑嘻嘻的說:「以後,我就叫你伊萊吧∼好夢哦∼晚安!」她輕輕的吻著人偶的額頭,將他擺在自己的床頭櫃邊,沉沉入夢。
  當房間的燈光熄滅後,人偶忽然自己動了起來,剛開始動作十分機械,像是沒有上油年久失修的老機器,但很快的,人偶的動作就與常人無異。他靈敏輕巧地跳在安德麗亞的枕邊,溫柔的抱住公主緩慢的躺下。
  安德麗亞做了一個夢幻神奇的美夢。入目皆是玫瑰色的瑰麗色彩,迷濛了她的眼睛,在大片大片鮮艷的色塊中,一個模糊的身影由遠及近,踏著平穩端莊的步伐信步來到安德麗亞的身前,以標準的騎士禮向她下跪,優雅自信地仰頭微笑:「公主,讓伊萊帶你進入你所不知道的奇異世界,來參加我們的狂歡舞會。」
  安德麗亞這才發現,這個人不是自己的人偶伊萊麼?!現在的他比自己高了好多,自己才及伊萊的肩膀。想到自己還把伊萊不避嫌地抱在懷中,安德麗亞不由得羞愧地低下頭。
  伊萊見她沒有回答,就當作是默許了自己的提議。於是他不由分說的牽起公主的手。這時背景已經轉換,安德麗亞發現他們站在自己的房間裡,她不解的望著伊萊,不明白哪裡會有什麼狂歡舞會,這裡明明是王宮半點邊都沾不上呢。
  伊萊不慌不忙的拍手,歡快明媚的音樂忽然奏響,而身邊熟悉的物品全部一一化為人類的形態,怡然自得地整理著華麗的衣服,恭敬地向公主問好。大衣櫃是位風度翩翩的中年紳士,他拉住穿衣鏡小姐的手,傾訴著自己的深切愛意,不於餘力地讚美她的美貌。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穿衣鏡小姐嫌棄地抽回自己的手,轉身投入邪魅不羈的由貴妃椅所變的男人的懷抱中,不勝嬌羞的作小鳥依人狀。
  貴妃椅抱住穿衣鏡小姐纖細的腰肢,朝大衣櫃炫耀的仰起臉得意的大笑挑釁。可是下一秒大衣櫃無奈的攤手,在眾人的起哄聲中霸道地壓住傲嬌的貴妃椅激烈的擁吻。穿衣鏡小姐也不氣惱,她扭動著水蛇腰走開,掩唇嬌笑,朝床頭櫃女士伸出手:「嘿嘿,我就說他們兩個平時眉來眼去的,有JQ嘛∼你看大衣櫃分明在暗度陳倉,他就是想通過我引起貴妃椅的注意。啦啦啦,我贏了,賭金拿來。」
  一臉冰霜的床頭櫃冷哼了一聲,豪爽的摸出一袋錢幣:「我願賭服輸,沒什麼好說的。」加入舞會的人越來越多,安德麗亞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她睜大著雙眼看著他們玩樂嬉鬧,這些自己的物品什麼時候這麼友好了?!
  當安德麗亞瞧見收集的限量版洋娃娃翩翩起舞時,再也無法淡定,大聲嚷嚷:「我要是有他們跳得一半優秀就滿足了!可是學舞好累的,我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真遺憾啊∼」
  洋娃娃們踩著節拍優雅的踢腿旋轉跳躍,白色的裙擺徐徐展開像一朵盛開的白蓮,她們舒展著修長的手臂,用舞蹈作為語言抒發內心的喜悅,每一個動作都飽含炙熱的情感,在用生命起舞。她們的神情倨傲,表情淡漠,這場絕美的舞蹈不求他人的理解每個人都喜歡,只為懂得的知音而舞,為自己愉快。其他人怎麼看都不在乎,因為你不瞭解他們的藝術。
  伊萊搖搖頭接過安德麗亞的話:「其實沒那麼麻煩,我有好方法呢。公主,人要及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要想那麼多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有的時候,我們要學會走捷徑,不要太辛苦了,是不是?」
  安德麗亞猶豫地點頭,伊萊所說的不費力的方法很有吸引力,她正想出聲詢問,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公主頭暈的捂頭一躍而起。
  原來一切都是夢境!安德麗亞敲擊這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想得太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她伸手不小心碰到了身邊的伊萊,想不通的嘀咕:「咦,伊萊怎麼到我床上來了,我記得不在這裡啊,是最近太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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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教會的鐘聲還未敲響,安德麗亞就早早的起床了。每次她都捨不得那柔軟舒適的大床,晨起總是會上演一番纏綿悱惻難捨難分的戲碼,會抱著枕頭撒嬌,央求服侍自己的侍女多寬限一點時間。所以她錯過了很多只有在淩晨十分才特有的美好景致。
  此時,公主不顧形象地跪坐在飄窗上,仰望著灰白的蒼穹,依稀有零星的不知名的星星閃爍。此時整個王宮還尤在睡夢裡,偶爾有巡邏的侍衛踏著整齊的步伐穿梭在王宮的走廊。公主細細回味著夢境中的狂歡舞會,巡視自己房間的傢俱,發出會心的微笑。
  當她無意間再次瞭望天際時,映入眼簾的是難得一見的美妙風光。在東方的盡頭,各種紛繁的鮮亮耀眼的色彩隨著雲層的翻滾,慢慢地在整個天空暈染流轉。淺紅、桃紅、亮紅、緋紅、鮮紅、艷紅、朱紅、正紅、大紅、血紅、殷紅、暗紅、愁紅、深紅、紫紅輪番上陣。眼花繚亂的色彩變幻是神最有創意的染工傑作,金燦燦的太陽一躍而起衝出雲霄,綻放出奪目的光芒,連周圍的雲朵也鑲嵌上了一層美麗的金邊。
  安德麗亞為這美景驚歎著,原來在空餘的時間也可以這樣,什麼都不做就慵懶地放鬆身心感受大自然的神奇。她連侍女進入房間都渾然不覺。侍女看著笑意盈盈神采飛揚的公主殿下,覺得這樣也不錯,比公主對待他人的空洞的假笑好多了,也沒指責她跪坐在窗臺上這不合時宜的舉動。
  而這邊傭兵團長德裡克把團裡的任務丟在一邊,全部交給自己的副團長打理,在夢幻馬戲團的帳篷裡流連忘返,找機會和他認定的布魯克搭訕。這可是個技術活,男孩在馬戲團很受關愛,很少落單,身邊總是跟著好幾個團員有說有笑的樣子。
  可憐的神風傭兵團團長未來神聖教廷的騎士淪為了猥褻可疑的怪叔叔,蓄意跟蹤夢幻馬戲團的錢定然,如果他要是拿個棒棒糖一定效果更好。但是德裡克的還是沒有怪叔叔的耐心好,能夠長期臥底,潛伏在目標的周圍,他決定直接出擊。
  德裡克找到了夢幻馬戲團的團長謝爾德,誠懇的說:「我知道我這樣做有些唐突。我想打聽下你們馬戲團的那個男孩生活的情況。」
  謝爾德抱胸挑眉上下打量著他,他的話語帶著嘲諷的意味:「怎麼,你對他很好奇?你這幾天對他的關注很高啊,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那個孩子生活得很好,不用你擔心。真不知道你在擔憂什麼!」
  德裡克吸了一口氣,他平靜地說:「真的是很好嗎?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享受教育的資格,可是他明顯喪失了自己的權利。跟隨著你們可能衣食無憂可是卻白白荒廢了人生最美好的時光。」
  謝爾德對他的看法不置可否,譏諷的冷哼:「我從不知道神風傭兵團的團長會管的這麼寬,如果你有善心你可以關心帝都裡貧民窟的孩子,我相信他們比克裡斯(小錢新的化名)更淒慘。」說完他轉身不願再和德裡克廢話。
  德裡克趕緊抓住謝爾德,著急的解釋:「人的能力總是有限,我只能保護身邊的人而已。那個孩子和我曾經相處過,我願意提供更好的條件來照顧他。你們馬戲團居無定所,對克裡斯的成長很不利。他這個年齡需要的安穩的環境和同齡的夥伴!」
  謝爾德沉默不語,他只是安靜地審視德裡克,似乎在思索德裡克的話語。當德裡克以為事態會有轉機的時候,謝爾德忽然開口乾脆的拒絕了,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末了,他意有所指地對德裡克說:「你真的能保護身邊的人麼?我看你現在到是把心血和精力花費在了路人身上,這樣很不好。小心你真正應該守護的人出事哦∼你會後悔莫及的。」
  德裡克迷惑地琢磨謝爾德的話語,總覺得好像是不好的暗示,可是具體是什麼卻全無頭緒,他不覺得自己身邊的人有什麼危險,大家都按照正常的生活軌跡工作學習,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想得煩了,德裡克覺得這就是德裡克故意轉移自己注意力的詭計,自己絕不會入套,總之他就是要動用關係把克裡斯從馬戲團裡弄出來,他有很多的疑惑需要克裡斯親自解答。克裡斯對他有股奇特的吸引力。
  等公主再次入夢時,伊萊溫柔地牽著公主的手,漫步來到王宮的花園,觀賞由花草編排的舞臺劇。如果說昨夜洋娃娃的舞蹈是自娛自樂的玩樂那麼今晚的舞蹈絕對稱得上是大師級的專業表演。
  那些由花朵幻化的女孩咯咯笑著打鬧著進入舞臺正中,可是音樂一響她們全都換了一副神態,一絲不苟地演繹他們想要傳達的情感。音樂是舒緩輕柔的,可是舞姿卻如同烈火般豪邁,帶著歲月的沉澱歌頌生命的美麗。
  也許因為花期的短暫,所以她們不惜一切代價在那有限的時間裡拚命的怒放,開到極致,然後一夕之間全部凋零頹敗,散落一地的繁華。安德麗亞不知不覺紅了眼睛,當舞蹈結束女孩們猝然倒下的那一刻,她忽然理解了這種蕩氣迴腸的情感,既然生命短暫那就要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不留遺憾的而去。
  伊萊體貼的為公主遞上紙巾,笑著說:「你很羨慕她們吧。」
  「是的,她們得的自在激情,隨心所欲,而我就像是困在監牢裡的人。我也不求多的,只要能夠達到父親的要求就好,不要出錯,精通公主應該掌握的技能。和別國的公主相比不丟臉就好。」安德麗亞歎了口氣,父親的要求那麼高,哥哥們又那麼出色,能力平凡的自己何時才能不讓父親傷神呢。
  伊萊單膝跪下,托著公主的手獻上一吻:「公主,我可以幫助你實現願望,你再也不用那麼煩惱。」
  「真的?」
  帶著疑問的公主再次從睡夢中驚醒,她神色複雜地盯著床邊的伊萊黯然神傷:「我果然在做夢,怎麼可能……」
  今日的日程安排需要接見外國的來使——鄰國的安妮公主殿下,早就聽聞安妮公主精通樂律,在舞蹈上有不凡的造詣,據說連教會的祭祀都稱讚安妮公主的舞蹈有安撫人心的力量,特意要求她為神獻舞。
  安德麗亞哭喪著臉,多半父親會要求自己也表演一段,天知道自己那中規中矩的舞蹈只會起到陪襯安妮的作用。父親雖然不會責罵自己,可是那失望的眼神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要怪就怪自己貪玩,受不了枯燥乏味冗繁的練習吧。
  不出所料,在休息的時候,來使主動提出了讓安妮和安德麗亞即興來一段助興,也乘機聯絡下公主彼此之間的感情。當然這還有別的目的,兩個國家都有聯姻的意願,安妮也想通過展示自己的才藝引起王子們的關注,達到自己的意圖。
  安妮的表演和傳聞一樣,幾乎完美無缺,所有人都熱烈的鼓掌歡呼。輪到安德麗亞時,她慢吞吞的挪到大家面前,苦澀地笑著。但奇跡忽然降臨了,安德麗亞的舞蹈竟然不輸於安妮,雖然帶著孤芳自賞的感覺,但總體別有一番情調。
  舞蹈完畢,安德麗亞震驚的望著雙手發呆,剛才自己跳得舞蹈根本就是夢境裡洋娃娃舞步的重現。而且在跳舞的時候,她清楚的感覺到無形中有許多絲線在拉扯著她,幫助她完成平時無法達成的高難度動作。
  這就是伊萊所說的辦法嗎?真是太神奇了!
  二十七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周,伊萊總是在夢中準時和公主見面,帶她去見識許多妙趣橫生的景象,他們坐著飛毯遨遊在奧德利王國的上空,感受著夜風拂面的柔情,和皎潔的月亮說著悄悄話。
  在夢境中,安德麗亞與田野裡豪爽的莊稼人乾杯,圍著火堆自由自在地拍手唱著嘹亮的歌聲;觀看森林裡聖潔美麗的獨角獸們追逐玩鬧,馳騁穿搜在森林廣袤的密林中;偷聽蜿蜒潺潺小溪邊熱戀的情侶們互訴衷腸,彼此說著綿綿情話訂下至死不渝的誓言;和古堡裡畫畫的寂寞神秘男人共同完成長幅的巨作揮灑自己的創意,在上面留下獨家記號……
  安德麗亞肆意的歡笑大鬧,甚至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打滾,沒有人知道她是身份高貴的公主,她可以將所有的禮儀暫時拋在一邊,大吼一聲統統給我見鬼去吧∼而每每甦醒面對一成不變千篇一律的現實生活,安德麗亞是多麼期盼時間停頓,她寧願把時間消耗在睡眠裡。
  服侍公主的專屬侍女發現公主總在白天無精打采呵欠連天,好像隨時都可以睡著,特意好心請廚師為公主熬製了幫助睡眠的安神湯,可是仍然不見起色。今天更是嚴重,公主在背書時,竟然不小心打起了瞌睡。
  等宮廷教師檢查公主的學習進度時,安德麗亞這才慌了神。她的腦袋一片空白,這幾天全部想著伊萊的事情,哪還有什麼多餘的精力溫習。宮廷教師並不知曉公主的困擾,他自以為體貼地為公主呈上了紙筆:「公主陛下,你不想說寫寫也行。」
  安德麗亞緊張地握住羽毛筆,遲疑地蘸著墨水,心想究竟應該寫些什麼,那些枯燥的知識早被自己丟在了九霄雲外了。這時上次那種感覺又再次降臨了,更加的清晰,似乎有無數的細線牽動著安德麗亞的手,在紙上流利的書寫。安德麗亞也不動聲色,假裝思索的樣子微微蹙眉。
  不一會就寫滿了洋洋灑灑的兩頁,安德麗亞也在閱讀自己所寫的文字,這番學習心得沒有照搬書上的內容,不像自己原來只是簡單的羅列出書中的要點。而是更加的深入,從另一個角度出發,展現了一個全然不同的視角。
  很奇怪,安德麗亞並沒有感到不安,她鎮定的將作業交予老師,心安理得地接受表揚,她默默盤算著,是不是自己以後都不用那麼辛苦,反正這一切都有萬能的絲線幫助,何苦還要浪費自己的精力呢?只要有絲線,所有的煩惱都迎刃而解,自己要做的就是順從那絲線的指引就好了∼
  所以,再次與伊萊相會時,安德麗亞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意思,伊萊一口答應,他將公主的手貼在自己的胸膛上,溫和的說:「能為公主服務,是我的榮幸。」
  「伊萊,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夠擁有更多的時間,我現在只想能和你在一起。噢,為什麼你只能在夢中出現呢?」公主喃喃的說著,哀傷地望著伊萊。
  伊萊低垂下眼眸,輕輕的抱住公主:「很快,你就能在現實中見到我了。」
  而德裡克憑藉著特殊手段,取得了克裡斯的監護權,他當著夢幻馬戲團所有人的面瀟灑地撕毀了克裡斯的賣身契,可克裡斯不像他所預計的那樣歡欣雀躍,他只是緊緊抿著嘴,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團長謝爾德也不難過,馬戲團其他人真誠的祝福著克裡斯,他們將克裡斯不多的行李打包給德裡克的下人。到是克裡斯對大家難捨難分,他撲到那幾個漂亮姐姐的身上不肯離開。等德裡克拉他下來的時候,怨恨地別過頭一言不發。
  整個過程克裡斯都帶著很重的戒備心,他敵視抗絕著德裡克,像個受驚的小獸。他的舉動反而讓德裡克覺得可愛。德裡克是獨子,一直期盼能有個弟弟妹妹什麼的,他耐著性子試圖接近克裡斯,努力表達自己的善意。
  可惜這招無效,克裡斯把他當作透明,偶爾不高興的說一句:「我討厭你!讓我被迫離開了馬戲團,你是壞人!」德裡克只好採用其他暴力的方式,他大力的抱起克裡斯,不顧少年的哭泣掙紮,結結實實了打了十多下屁股,這下克裡斯老實了,乖乖的在他的懷裡一動不敢動。
  這時,德裡克才放柔了聲音,解釋自己這樣做的原因,並替克裡斯揉著紅腫的屁股。克裡斯吸著鼻子,可憐兮兮的拉住德裡克的衣領,帶著畏懼和哀愁說:「先生,我錯了。我會聽話的,以後能不打我嗎?」
  少年脆生生的嗓音和輕輕的鼻息一下擊中德裡克心底最柔軟的那一部分,他忽然覺得有個這樣的弟弟其實也不錯。他用手指摩挲著克裡斯的小臉,滿足的說:「你可以喊我德裡克。」
  根據克裡斯的說法他失去了之前的記憶,不清楚黑天鵝古堡的事情,多虧了夢幻馬戲團的收留。雖然沒有達到目的,但是德裡克一點也不煩惱,他找到了新的樂趣,親自手把手的教導克裡斯禮儀和規矩。
  克裡斯是個相當聰明的人,什麼東西只要說過一次他就熟記了。在教導略有小成的時候,德裡克終於想起了被他遺忘許久的公主殿下,決定帶克裡斯去見見安德麗亞,順便顯擺自己也擁有了一個可愛伶俐聰慧的弟弟。
  他們到達王宮的時候正是上午,侍衛通報說公主還在睡覺。德裡克驚訝的問:「這都什麼時候怎麼還在睡覺?!公主最近身體不適麼?」
  侍衛搖搖頭說:「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公主真的很嗜睡呢∼聽她的侍女說她簡直見縫插針地一點也不浪費時間。可是公主很厲害呢,她的功課一點也不落下,而且最近表現的很不錯,國王陛下都默許了她無上大雅的小愛好。」
  德裡克打消了和公主見面的念頭,而乖巧不多話的克裡斯卻一直感興趣的仰望著王宮的上空,興奮地說:「德裡克,你看,好多彩色的絲線,王宮快成一個大蛹了∼好有趣∼」德裡克聞言瞧了瞧王宮,明明什麼有沒有。於是他捏著克裡斯的鼻子,警告的說:「不要瞎說!」也沒多在意。克裡斯做了個鬼臉不再提絲線的事情。
  可是沒多久,王宮裡就傳來了噩耗——公主過世了。當時德裡克正在悠哉地喝下午茶享受午後的溫暖陽光,這個消息讓他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杯,滾燙的茶水潑灑著腿上也全然不覺。
  他開始以為這是個彌天大謊一個玩笑而已,可是理智告訴他沒有人會這麼幹。他抓住來使的衣領,氣急敗壞的追問死亡的原因,來使吞吞吐吐了半天,給了個大概是身體衰竭含混不清的答案。這怎麼可能?!公主是那麼年輕活力,前些日子還興高采烈的和自己去看馬戲表演,怎麼說沒就沒了?!
  葬禮很快就舉行了,那天下著淅瀝的小雨烏雲壓頂,整個奧德利沉浸在悲傷中。民眾都自發地在房門上掛滿黑色的薄紗,佩戴上純白的花朵哀悼公主的過世。為她年輕的生命而歎息。德裡克也受邀出席了葬禮,他穿著最正式的騎士裝跪倒在公主的面前,傷感的望著公主的儀容,耳邊是王后悲慟的抽泣。
  公主的面色蒼白臉上帶著恬適的笑容,聽國王陛下說她是在睡夢中安然離開人世的沒有一絲痛苦。奇怪的公主的遺體在多個關節處都有明細的紅色印記,像是被繩索狠狠勒過一樣。公主在睡夢中死死抱住她最喜歡的人偶,怎麼也不肯放開,醫生抱歉地說如果強迫分離公主的遺體也會受損。
  無奈的國王陛下就命人將他們一起下葬,願公主在天國有人偶的陪伴愉快開心。葬禮的氣氛及其沉重,壓得人快透不過氣來,王后幾次暈厥,卻執意不肯離開,一定要親眼見證女兒下葬,這個時候她和每個平凡的母親都一樣。
  德裡克捂著額頭回憶,他記得夢幻馬戲團所贈送的人偶沒有這麼大,怎麼變成了等比身的了?!糾結著這個問題,他魂不守舍的回到家,推門就聽見了克裡斯開懷的笑聲。他忽然覺得刺耳和心煩,不爽的對著屋裡吼:「克裡斯,今天是公主的下葬禮,我希望你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克裡斯悠悠的晃到大廳,笑嘻嘻地說:「德裡克,我在和公主玩呢∼」
  「哦……什麼?你在開什麼玩笑,克裡斯請你對公主尊敬些,你忘了我教給的禮儀了嗎?!」德裡克頭疼地揉著眉頭,不知道怎麼克裡斯今天為何不懂事了。
  「真的啦∼不信,你看!」順著克裡斯的手指,德裡克看見安德麗亞正優雅的坐在自己的書房裡,漫不經心的翻閱的圖書,神情和生前無異。德裡克以為自己太難過出現了幻覺,他使勁揉眼,可景象並沒有消失,公主還抬頭朝他微笑。
  德裡克飛奔入書房,不顧身份地拉住公主的手:「安德麗亞,這是怎麼一回事?」可是當他拉住公主的那一刻,就發覺到不對勁了,他握住的不是柔軟的肌膚而是冰冷的木頭,這時他才發現,這哪裡是什麼公主只是一個無生機的人偶娃娃。
  順著牽引人偶的絲線望去,德裡克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好整以暇的操控著人偶走向他。那個人溫柔的抱住人偶,朝德裡克點頭示意:「你好,德裡克。我特意帶安德麗亞和你做最後的告別。」公主人偶機械的說:「德裡克,再見了。」
  「你,你是安德麗亞的那個人偶娃娃!」德裡克覺得自己的思路全亂套打結了,他無法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簡直毫無頭緒,又似乎抓住了其中的關鍵。
  「人偶娃娃?哦,這是多麼不禮貌的說法呀,我叫伊萊,才不是什麼人偶!你說是不是,克裡斯,嗯,不好意思,應該改口了,我偉大的主人?」伊萊撫摸著懷中的人偶,朝著德裡克的背後擠眉弄眼。
  德裡克緩緩轉過身,原本唯唯諾諾無害的克裡斯像是換了一個人,他的身上有不輸於自己甚至遠在自己之上的氣勢。此時他懶洋洋又不失優雅的環胸倚在書架上,綻放了一個嫵媚至極的笑容:「嗯,當然。伊萊,我可是等你好久呢∼」
  沒等德裡克回過神,夢幻馬戲團的團長謝爾德突然憑空出現,朝克裡斯恭敬的鞠躬,挑眉冷笑:「德裡克團長,真遺憾,你把我的忠告當成耳邊風了呢。沒有守護住身邊重要的人。」
  德裡克不是笨蛋,他的大腦飛速運轉,立即明白了一切。他抽出寶劍,指著謝爾德:「我命令你,把公主完好無損地還來!」
  克裡斯慢吞吞的上前,用手指彈了彈德裡克的寶劍,嘲諷地說:「公主就在這裡安然無恙啊,德裡克哥哥∼你為什麼看不見真相呢?上次也是,對王宮那鋪天蓋地的絲線熟視無睹,那麼現在你是否聽見了起風的聲音了呢?」
  他做出側耳傾聽的模樣,笑意盈盈的繼續說:「這個只有光明殘次的時代就要終結了,美好血腥的黑夜時代即將閃亮登場∼」
  德裡克望著氣定神閒的克裡斯,怎麼也下不了手,就在他猶豫的時分,謝爾德用黑袍遮住了克裡斯,所有人全部消失了,剛才發生的所有就像是一場夢境,可是德裡克卻知道這是千真萬確的真實。
  他咬牙舉劍發誓:「不管你們是什麼,我都會拯救出公主,我說過我一定誓死保衛身邊的人。克裡斯,你等著瞧!我會證明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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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
  對了慶賀七大部下的順利產生,錢定然決定舉行一場歡慶晚宴。由於諸多準備工作都交給了管家謝爾德和艾瑪婆婆打理。閒的無事的錢定然乾脆利用時間,趁此機會去瞭解下部下們的生活起居,俗話說一個好的領導要多多關心下屬們的衣食住行才對。
  七大部下分別居住在圍繞著魔王宮殿的七座風格迥異的城堡裡,名字依次為:蝴蝶館、魔術園、祈願池、糕點房、浪漫閣、調教室以及玩偶屋。錢定然還一次都沒去過,他給謝爾德打了聲招呼,按照順序去一一拜訪。
  九點正,地點蝴蝶館。錢定然抽搐著看著四處抬眼可見懸掛著的各式蝴蝶標本,不自在地扭動著身子,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覺得這裡的空氣都是渾濁的,瀰漫著大量的蝴蝶翅膀的磷粉。
  而愛德拉(傲慢)卻專注地擺弄著掌心撲閃的紫色燕尾蝶,沒有發覺錢定然的不適。她頗有興致的拉著暈頭轉向的錢定然介紹蝴蝶的品種以及名稱,當她要現場展示標本的製作過程時,錢定然慌亂的擺手拒絕了她的好意。
  他黑線的說:「不用了,我先走了一步了,我們晚上見。」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衝出了蝴蝶館,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十點正,地點魔術園。小丑格林頓(嫉妒)正在研究新的魔術道具,看見錢定然到訪,立即興致勃勃的展示,錢定然想起前世的魔術表演,和格林頓進行了深刻的學術探討,話題圍繞著一個核心,那就是怎樣的出場方式更加帥氣。錢定然建議使用鴿子玫瑰等若幹道具助陣增加氣氛,最好還應該有個簡介明瞭的口頭禪吸引大家的注意。
  魔術園和蝴蝶館相比有些淩亂了,魔術道具隨意的堆放,要是不小心還會踩進陷阱裡。手舞足蹈的錢定然「砰」的一聲掉進了一個黑漆漆的棺材裡,然後被繩索拉著到掛在空中搖晃。格林頓手忙腳亂地把黑臉的主人解救下來,錢定然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這招你可以用來對付我們的對手。我很期待那些所謂高高在上的神靈被倒掛的畫面,真不知他們會是怎樣的表情啊∼」
  十一點正,地點祈願池。這座古堡名副其實,在裡面正中真的有個巨大的水池,雪麗爾(貪婪)劃著小船來迎接自己的主人。聽謝爾德說冷面不多話的雪麗爾是個工作狂,全天候的都撲在自己的事業上。她邊和錢定然聊天,邊在船上用船槳分離水池不斷浮出的各種顏色的球狀漂浮物,把它們按照顏色進行歸類。
  錢定然感興趣的詢問這些漂浮物是什麼東西,雪麗爾推了推眼睛,化身為專業資深解說員:「這些都是人們的願望,不同的顏色代表不同的類型,粉色的代表愛情,藍色的代表權利,黃色的代表金錢等等。」
  「哦,那些顏色灰濛濛的是什麼,我看你把它們丟在一邊。」
  「那些是我也無能無力的願望啊。」雪麗爾歎了一口氣。她掰著手指不滿的數落著:「什麼要自己成為神靈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啊,這世上的所有女人都成為他的後宮啊,詛咒男人們看見美女只能勃 起不能射永遠慾求不滿啊,美男們趕緊抱在一堆讓我觀摩床上運動啊之類的……」
  說到最後雪麗爾青筋冒起,揮舞著拳頭抱怨:「這些人是腦袋被門夾了還是只會用腳趾頭思考!這些願望我怎麼滿足啊啊啊!雖然最後一個我也很有愛∼」錢定然倒退了一步,乾笑著說:「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吃午飯……我就不打擾你了,你慢慢忙……」
  下午兩點正,地點糕點房。整個古堡內部都是由糕點製作而成,錢定然扶著凝固糖漿牆,踩著蜿蜒的巧克力樓梯,生怕這些糕點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小胖子饕餮(暴食)盤膝坐在果凍餐桌前,把嘴巴裡不間歇的丟這點心,他靠在龍眼酥坐墊,一臉的幸福表情。
  看見錢定然呆然的樣子,饕餮熱誠的端出珍藏的鮮奶大蛋糕,邀請主人品嚐。錢定然盯著他手上黏糊糊的奶油,忽然覺得有些反胃,他才剛用完午餐。然後眼尖的他又瞄見成列櫃裡擺放著的艾瑪婆婆獨家出品的甜燒白,燒肘子,回鍋肉等等菜色,不露聲色的說:「那個,我要先去上個廁所= =」
  三點正,地點浪漫閣。凱瑟琳帶著錢定然參觀了數量可觀的私家魔藥,魔藥閃爍著魅惑迷人的光芒蠱惑人們忠於身體的原始慾望,凱瑟琳(色慾)為了防止他人誤拿,全部使用統一的玻璃瓶盛放,並在醒目位置貼著「毒藥」的標籤。
  她托著下巴思索了一會,拿取了其中的一瓶,湊近鼻子聞了聞,滿意的點頭。微笑地遞給錢定然:「吶,這個有助與主人的嘩——(消音)的時候更加的和諧美滿,你可以享受更多的愉悅哦∼」
  錢定然連連托推,他生氣地說:「我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不需要外力的幫忙。」
  「這樣啊,」凱瑟琳若有所思的打量著錢定然……猛然拉開一旁的簾子,裡面是種類繁多的情趣道具,她歡樂的抬手:「試試這些怎麼樣?嗯,那款很不錯的,讓人欲仙欲死哦∼」
  「你先去給我死死!老子才15歲啊,你想讓我腎虧嗎!」
  「哦,說到底主人你還是需要魔藥的,那個可以解決你的困擾。」
  「我沒有困擾,不想和你說了,我走了。」
  四點正,地點調教室。雖然做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可是琳琅滿目的讓人冷汗直冒的刑具還是讓錢定然吃了一驚,那邊的幾樣好像十分的眼熟,錢定然好奇的走上前仔細辨認。
  卡斯帕(暴怒)神不知鬼不覺的突然靠近,對這低頭研究的主人耳朵吹氣:「主人,這就是根據你上次所說的十大酷刑而研發的木馬哦∼怎麼養,外形很不錯吧∼」
  錢定然嚇了一跳,擦著額頭的汗:「我只是隨意說說,你還真做出來了啊……」卡斯帕深情的拉住錢定然的手:「哦,主人我對那些慘無人寰滅絕人性天理不容的刑法是多麼的著迷,你有空再和我講講吧∼」
  錢定然抽出自己的手,哭笑不得的應付:「好的,下次有機會我繼續給你說。」當卡帕斯提出找個人來做活體實驗時,錢定然早就腳底抹油溜出了調教室,這傢夥根本就是個變態啊!
  五點正,身心皆疲的錢定然步入了最後的玩偶屋。公主安德麗亞慇勤地為他端茶倒水,錢定然癱在座椅上,心想終於有個正常的地方可以休憩了,這一天下來真是太累了,想他創造七大部下時都沒這麼勞神費力過。
  安德麗亞體貼地為錢定然按摩肩膀,純熟的手法讓錢定然通體舒爽,很快恢復了精神。他對著用手指操控木偶上演話劇的伊萊(懶惰)說:「伊萊,沒想到你沿用了公主起的這個名字啊。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公主呢。」
  伊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托腮目不轉睛的盯著錢定然:「錯,我最喜歡乃至深愛著的是主人您啊,然後是我自己,公主只是排在第三位的∼」
  安德麗亞朝兩人鞠躬,安靜的退下,她如今身穿著蕾絲的黑白女僕裝,負責整個玩偶館的管理,算是這個古堡的半個主人。錢定然低低地說:「喜歡的東西就要不計一切代價的得到麼?要放在身邊才安心,哪怕她失去了自己的思想也在所不辭。這樣炙熱霸道的感情還真可怕呢。」
  伊萊點點頭,意有所指的說:「在這裡,我的感情只是小巫見大巫,因為和那個人相比,我還遠遠不夠,所以才會甘願退出,轉戰心目中第三的目標呢∼」
  「你在說什麼?什麼那個人?」錢定然不解的問道。
  「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七大部下都很討厭他呢,但同時也敬仰佩服著他。」伊萊避而不答,悠悠地望著冷卻的茶水。
  以上,錢定然拜訪七大部下的行程圓滿結束,他更加深入瞭解了自己的部下,當然也多了一絲迷惑。
  *************************我是闊別已久的小劇場*****************************
  歡慶宴會上,每個人都贈送了錢定然一份自己親手製作的禮物,也算是意外驚喜。而管家謝爾德的禮物一套手工魔法制服則引發了大家的議論。
  愛德拉搖著小扇,故意假裝不經意地說:「我聽說,男人送衣服的意圖就是期待有一天將這件衣服親自脫掉,我看你這套衣服連內衣都包括在內了,哎呀呀∼我都不知說什麼好了∼」
  凱瑟琳捂唇輕笑:「謝爾德大人真是不安好心呢∼」
  眾人的目光都熱烈的望著錢定然觀察他的反應。錢定然淡定地用手指敲擊著桌面,冷冰冰地說:「是嗎,真有這樣的含義。那好,愛德拉和凱瑟琳你們等著,我馬上送你們一套精美的衣服,躺好等我來脫下吧。」
  雪麗爾捂臉低語:「好萌,我好喜歡這樣的惡劣性格啊啊啊!」其他人都是一副不公平,怎麼不送我的哀怨表情。愛德拉和凱瑟琳雙雙撲倒在錢定然的腿下,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愛德拉感動的說:「能得到主人你的動手,是我畢生的榮幸啊,不要大意的來吧∼」而凱瑟琳更加誇張,她一臉夢幻的摸著錢定然的腿,興奮的說:「啊啊,讓姐姐來教你床第間的極樂之事吧∼」
  本來沉默不語的謝爾德輕咳了一聲,淡淡卻清晰有力不容置疑地說:「還輪不用你來教。」
  「對,哪裡要你來教!」錢定然拚命掙脫著兩個女人的鉗制,不滿的吼道。
  他的話語讓整個宴會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後知後覺的錢定然茫然的問道:「咦,我說錯了什麼嗎?」
  心情大好的謝爾德微笑的說:「沒有,你說的很對。」
  番外二
  站在什麼樣的高度,就擁有什麼樣的風景。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記憶被人動過手腳,蠻橫地抹去了最重要的一塊,回憶裡有大段的間隔和斷層,突兀的橫在當中,空蕩蕩的不知遺失到了何處。總覺得很多人非常熟悉,可是卻沒有任何的證明,徒留下尷尬的空白。
  偶爾會夢見殘缺的片段,一晃而過的黑白畫面快得讓人來不及抓中其中的關鍵,唯有複雜激烈的情感充斥在腦海中,令人煩躁不安。夢境的結尾總是光明那邊吹響勝利的號角,可是第二天又重新來過,像是個沒有止境的輪迴。
  我束手無策,只能靜候主人的甦醒,只有他才能帶領我們復興黑暗的榮耀。當我對著年輕的魔王宣佈效忠的那一刻,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很久以前,我也曾對著其他人的說著同樣的話語,只是他們的面容模糊不清。
  我被自己莫名的想法嚇了一跳,我永遠都只會擁有一個主人而已,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當時我的動作無比僵硬,所幸我的主人並沒有在意。
  隨著時間的推移,被遺忘的過往一點一點清晰起來,真相呼之欲出,可是我卻反而質疑它的真實,不同的開端和過程迎接的卻是同樣讓人失望的結局,我們總是以慘敗收場,然後又推翻重來,人生像是個怪圈老在原地無聊的打轉。
  有時望著年輕主人稚氣的側臉,會不自覺的與記憶中的那些人重疊比較,陷入思緒中不能自拔。
  第一個主人是個悲天憫人的女人,做事本末倒置是非不分,所創造的部下良莠不齊。她的所作所為與自身的身份極不相符。她會為那些受到黑暗誘惑的人而傷心垂淚,忍不住出手相助。
  在最後的決戰中那個女人拋下眾人決絕地撞向光明的聖劍。臨死前自嘲道:「這樣很好,我果然不適合當個壞人呢,與其違心的扮演惡徒,還不如一死了之的好。當初我就不該貪戀生死,答應那個人攬下了這個沉重的包袱。」
  我生平第一次產生了憎恨的情感,無能為力的看著我們的大軍兵敗如山倒,也是第一次聽說了關於那個神秘的人物的事。
  第二個主人是個任性張狂的男人,我們對他而言不過是達到目的的手段和工具,他可以毫不在乎的談笑間捨棄。他最大的夢想是讓整個大陸血流成河沉浸在一片恐慌和絕望中,他喜歡觀看弱小的人們無助崩潰掙紮的表情。
  可是殘酷的殺戮和鐵血的暴政帶來的是強大的反撲,我們幾乎與全大陸為敵。當我和他坐在魔界的最高的山峰上,遙望著光明大軍勢如破竹的衝鋒,見證著黑暗節節潰敗,他長歎一聲,感慨的說:「或許我從一開始就做錯了吧……」
  傲氣的他絕不會讓自己落入光明的手中,他燃起地域的火焰自行瞭解了生命,而我卻由於他的命令只能愛莫能助地仰望著沖天的熊熊烈火。在最後一刻,我聽見他呢喃的聲音:「終究還是沒有完成那個人的託付啊,讓她失望了。她大概還會尋找新的人選吧,希望那個人能完成我的遺憾,登上黑暗王座享受眾生的膜拜。」
  我很疑惑主人們屢次提及的那個神秘人,但是我清楚他是個相當厲害的傢夥,正是因為他的插手,我們所剩無幾的黑暗力量才能安然無恙。
  而如今的小主人和他們有著本質的區別,他從一開始制定的目標,就是和光明勢力平分秋色,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為政。
  那天,他抱著潔白的細瓷杯,盤腿坐在厚實柔軟的地毯上,低低地笑著:「黑與白從來就不是對立的,它們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到了極致甚至可以相互轉化。我們與光明那邊誰相通了這個道理,誰就佔了先機。光明並不可怕,我們要善於利用接納它。」
  我對他新穎的論調很感興趣:「怎麼接納?真的可以共存嗎?」
  小主人坐起身,他將手按在我的胸膛上,認真的看著我的雙眼:「即便是你,完全由黑暗所滋生的惡魔也依然有著勇敢、堅強以及忠誠這些美好的品質。我們誰都不能做到純粹的黑。」他頓了頓,忽然綻放了一個漂亮的笑容,「還有謝謝你對我的溫柔和照顧。」
  原諒我用「漂亮」來形容自己的主人,可是我找不到其他更恰當的詞彙,我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也是在那一瞬我忽然萌生了近乎喜歡的情感。
  主人隨手變出了一張畫板,他用筆寥寥勾勒了幾筆,一朵栩栩如生美麗的雙生花就躍然紙上。他指著畫板上的花,悠悠地說:「在每個人出生之際,心底就播下了這花的種子。隨著年歲的增長而生根發芽破土而出吐露芬芳,在同一枝莖桿上搖曳著兩種風情的花朵,分別是潔白如雪的善之花和漆黑如墨的惡之花。」
  「他們互相相愛卻彼此爭鬥不休,以最深刻的傷害來詮釋最熱烈的愛戀,至死方休。總是會有一朵花吸取了更多的養分和精華,而相應的我們也表現出對善惡的不同傾向。可是若是不顧後果不留餘地的爭奪所導致的結果就是,當任何一方枯萎凋零的時分,另一方也會悄然黯然腐爛,這個人也就瘋癲了。」
  小主人撫摸著畫中的花朵,嚴肅地說:「所以我們不需要單純的黑,也允許其他多種多樣的色彩。我們只要這個世界上的人心中那朵雙生花燦爛的一方是惡之花就好了∼」
  看著他眼中灼灼的光芒,我忽然覺得如果是他的話就一定可以做到,我的主人將會開創嶄新的時代,他雖然也有同情和憐憫心,但是絕不會忘記自己的目的,不慌不忙有條不紊的一步步推進,他心目中的善之花只會為我們而獨家綻放,也正是因為他的存在,我們黑暗這方土地才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
  我們魔族會不由自主的被強者所吸引,我也不例外,僅憑借外表來看,主人是纖細溫和無害的,分明還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可是他的內心卻無以倫比的美麗和強大,釋放著致命的誘人香氛。我順從心靈的指引,不動聲色地悄悄接近著他。
  主人對於愛情十分抗拒,他拒絕提及這個詞語,他私下告訴我自己曾經遭受過背叛和欺騙,不想再次投入過多的情感,太傷神費力。
  「我有你們就足夠了,要是你們認為我需要個伴侶增加親和力,我也不介意找個花瓶擺擺樣子。」主人攤著手一臉的無所謂。
  我並不著急和失落,因為特殊的身份,我得到了更多的信任,我想自己最不缺乏的一向就是耐心。我會慢慢的編制這張巨網,等他逐漸習慣,在不知不覺中淪陷。我們魔族不會輕易動心,但是一旦愛上,就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去爭取和付出,哪怕是為了一秒鐘的愛戀也不惜花費一生的時間去追隨,這也算是「光明」的一面吧。
  當然我不會告訴主人自己所恢復的記憶片段,潛意識裡我很排斥那個神秘莫測的人物,似乎一切都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而小主人一定是知道他的,不過無關緊要,我要做的就是竭盡所能的扶持主人達到他的願望,主人的理想就是我們整個黑暗世界的理想。
  時至今日,我或多或少有些明瞭前任主人們失敗的原因,小主人說的對,誰要是想通了這其中的深意明確黑白的關係,誰就佔有了先機。今次的結局不會再是失敗,我們會享受勝利的喜悅。
  我忽然憶起那次無意間詢問的問題:「主人,照你這麼說,光明那邊不是也有黑的存在了?」
  「那是自然。」主人冷哼了一聲,「要是真的全白了哪裡還會有神靈的存在,眾生平等無慾無求,全都和諧安康了,要神來做什麼!所以說他們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問題!」
  「是麼……」主人的想法還真是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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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鏤空雕花鑲鑽的香爐升騰著輕柔的細煙,散發著陣陣甜香,隨著魔界特有的暖風,幻化成不同的妖嬈的形狀,將錢定然的面容氳氤得模糊曖昧。年輕的魔王眉頭微蹙,聚精會神地閱讀著膝上的圖書,時而歎息時而搖頭。
  其實那只是一本這個世界流行的爛俗愛情小說而已,無聊的魔王也會通過它來打發時間,以瞭解這個世界的愛情觀以及風土人情。當然魔王不會沉迷於虛幻的故事情節中,他只是在自己的工作暫且告一段落是,稍微放鬆下緊繃的神經。
  因為成功創造了七大部下,魔界的領土即將隨之擴張,並且錢定然得到了額外的獎勵,可以再擁有一個親手打造的下屬。為此,錢定然可謂傷透了腦筋,他的腦海裡充斥著數不盡的奇思妙想,可是唯獨少了那串聯的重要絲線。
  因為前世閱歷的局限,他深知自己的大局觀存在著缺陷,所以這段時間裡錢定然拚命回憶著前世的各類關於魔王的小說,希望能從中獲得靈感,這一步棋很關鍵,對以後的佈局都有深遠的影響,他必須認清自己最需要的是什麼。
  時空管理員所設置的保護遮罩已經關閉,現在的自己就是在和時間賽跑,爭分奪秒的趕著進度。他很想在有限的時間裡,達成更多的願景。自己的構思就像是一張大大的圖案,而每一步行動都是一塊小小的拼圖,正在一點一滴地實現自己的宏偉藍圖。
  這時沉穩的管家推門而入,畢恭畢敬的向魔王鞠躬:「主人,新的領地已經開發完畢了。」
  錢定然慢條斯理的合上書,眼尖的謝爾德瞄見封皮上所描繪的鋒利寶劍斜插在頹敗的薔薇花瓣中這帶有隱喻色彩的圖案,暗示著書中提及的淒美波折的故事。錢定然揉著有些腫脹酸澀的雙眼,從容不迫的站起身,剛才還愛不釋手的書籍被無情的丟棄在座位上。
  謝爾德趕忙上前,替主人披上質地柔軟有修身效果的灰色短外套,上面縫著精緻的金屬雙排扣,再踏上黑色硬底皮靴,此時的錢定然帥氣十足。在前世他就鍾情於百搭的外套,它比西服更硬朗比禮服更狂放,很適合自己隨遇而安的性格。
  做好了這一切,兩人快步走出魔王的宮殿,錢定然趁機詢問:「我們短暫的休整期終於結束了呢∼話說這次新的魔界領地效果如何?」
  「我來沒來得及去查看,遠遠的望著有點類似圖書館的感覺。」謝爾德微笑著回答。
  「嗯,我們一同去看看吧,畢竟是按照我的設想來的∼今晚上按照計劃新的部下也會正式誕生,我們又要開工了!」錢定然有些振奮,
  魔界的氣候並不像前世那些文章所描繪的那般惡劣,除了總是吹拂著暖風外,簡直可以頒發個最適合居住的城市的大獎,抬頭就可見彷彿凝固火燒雲的美麗天空,比大陸還要茂盛濃密的綠色植被,更別提具有消除疲勞止癢排毒功能純天然無污染的硫磺溫泉。
  等錢定然他們走到新的建築面前,愛德拉她們早就侯在那裡駐足圍觀,交頭接耳的討論著,對於自己未來同僚的能力非常好奇,以期通過觀察這個建築物的特點來猜測。
  遠遠望見錢定然他們,饕餮興奮的招呼自己的主人,賣力的揮舞著自己的肥嫩的爪子。錢定然啼笑皆非的看著自己的部下,他最近所採取的關懷策略有些成功過頭了,自己的部下們現在嘻嘻哈哈沒大沒小的,特別是那幾位女性,簡直是屬於給點陽光就燦爛的類型,他們最近還迷戀了新的遊戲,那就是揉捏主人的小臉……
  錢定然身為魔王的威嚴岌岌可危,幸好還有管家謝爾德的助陣,他微不可聞的咳嗽了幾聲,其他人才有所收斂。錢定然拒絕了部下們想要進去一探究竟的要求,冷冷的說:「該你們知道的自然會讓你們知曉。就算現在去看了,你們也不會明白這其中的奧妙,身為我的部下,好奇心太強可不是件好事。你們好自為知吧。」
  七大部下悻悻然的黯然離開,饕餮還露出猶如小狗被遺棄的可憐表情,企圖喚起主人的同情心。可是扮弱小這招完全失效,錢定然視而不見的拉著自己的管家,從容不迫的步入了大門。
  建築裡的設置其實更接近中藥鋪保存藥草的庫房而不是謝爾德所說的圖書館,只不過增添了幾分現代時尚的元素。上好暗沉的紅木櫃整齊的排列著,平整的抽屜上標有小小的便簽,可以在上面標注裡面盛放的物品。
  根據主題顏色的不同,整個建築被劃分為了若干的區域,每個區域風格都略有不同,牆壁上裝飾著圓形的氣泡和柔和的圓弧圖案,淡藍色的色彩讓人彷彿置身於美麗的大海,不由得心平氣和。
  聰明的謝爾德大致猜測到這建築物是用來存放東西的,可是具體是什麼就無從知曉,而錢定然卻賣著關子,故意神秘地不說,遲遲不肯揭曉謎題。他只是高興的指著空曠的大廳,豪放的說:「將來這裡的東西可是會讓光明那邊淚奔了∼哎呀呀,我真想看看他們哭喪臉的表情呢∼」
  在眾人的疑惑中,午夜十二點十二分十二秒,新的部下準時在生命樹下誕生,連帶著他還有三四個隨從,都是半大的孩子。和七大部下不同,這個部下出場的方式平淡無奇,沒有任何華麗的視覺效果。
  他和雪麗爾同屬於斯文的類型,身上自有一分儒雅的氣息,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產生親切感。鼻樑上的平光眼鏡,很好的掩飾了他眼眸的野心和陰霾。他鄭重其事的朝錢定然微微彎腰,語調上揚的說:「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錢定然不在意的擺擺手,威嚴的說:「我等著瞧你的厲害手段呢,你不要忘了身上所肩負的重任。」
  「斯坦利一定不辱重命,請主人放心。我敢放言,我絕對是這個世界最精明的商人。」斯坦利直起身,不疾不徐的說,和他在一起總有種時間流逝的速度都放緩的錯覺,真是個奇特的男人。
  「那明天就開始工作吧。」
  「沒問題!」斯坦利和他的隨從們優雅淡定的消失在大家的視線中,凱瑟琳終於沉不住氣,抱住小主人討好的哀求:「主人,他到底是幹嘛的,我就只清楚他是個商人,可是我們要商人來幹嘛?」
  「對啊對呀,如果有錢財的需求直接變出來不就成了,這不是多此一舉麼?而且你不覺得這傢夥很囂張麼?!」大家都七嘴八舌的附和。
  錢定然則露出個「既然那麼想知道,就來求我啊」的欠打表情,但是還沒維持一會兒,他還是破功老實交代了:「沒錯,我們魔界將從明天開始進入大陸的商圈,但是我們經營的是個新興的產業。
  絕不會是錢財交易那麼簡單。這個世界上總會產生這樣或那樣的不公,再嚴密的法律也存在漏洞,會被有心之人利用。更何況這本來就是個擁有特權階級的社會,所以會有許多人平白遭受不白之冤,而光明那邊也管不了那麼多。我們就來包攬這項業務吧∼」
  雪麗爾迷惑的說:「滿足他們的願望,那不是和我重疊了?」
  「不會,你做的是催化人們心中本來就有的永無止境的願望,而斯坦利則是幫助那些善良無助的人。我們的做法就是想要得到幫助就付出相應的代價,比如美好的品德,珍貴的回憶,甚至是純淨的靈魂,我們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主人英明。」謝爾德微笑說,「在絕望徘徊的人們會不顧一切抓住這最後的救命稻草的,哪怕粉身碎骨。」
  錢定然滿意的點頭:「嗯,明天我們去看看斯坦利的第一樁生意吧∼」
  二十九
  大陸歷457年,華爾柯帝國反超三大老牌帝國,從被戲稱為一團散沙的流亡者聚集地一躍成為實力和版圖均為大陸第一的強大帝國。同年八月,華爾柯帝國的君王胡爾達召集和邀請大陸的各國君王和其他種族的首領,在首都紗卡尼斯經過長達二十多天的激烈討論和爭議,終於達成了一致意見,形成了《紗卡尼斯大陸法典》,從此大陸進入了統一立法的階段。史上稱該次重要會議為紗卡尼斯熱月會議。
  胡爾達的一生本來就極具傳奇和浪漫色彩,他本身不屬於華爾柯帝國的繼承人,年邁的老君王不知受到了什麼啟發,在彌留之際將王權的象徵阿爾寶劍和科斯盾牌交給了年輕的胡爾達。第二天,王室正牌的繼承人就頒發了巨額懸賞令,指明要胡爾達的項上人頭。
  胡爾達在流亡途中,結識了最重要的夥伴——當時赫赫有名的強盜頭子未來締造不敗神話的華爾柯帝國神勇將軍,兩人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親密友誼。同時,在安德裡森林,他營救了差點命喪魔獸之口的教會聖女瑪西亞,彼此見產生了朦朧的情愫。
  後來,沒有懸念的胡爾達順利奪回了王權,帶領華爾柯帝國站在了世界的巔峰。他的加冕儀式是由教會承辦的,已經成為大陸歷史上唯一女教皇的瑪西亞倪下,在眾人的歡呼中為胡爾達戴上了代表無上榮譽和權力的王冠。
  瑪西亞百感交集,此時兩人的地位註定了他們今生永遠無法結合,只能保持著這不鹹不淡的關係,默默祝福著彼此。女教皇在大殿上說了一段極富個人色彩的話語:「我用我一生的愛情和幸福來交換,祈求光明神保佑華爾柯帝國的霸業屹立不倒,就像那聖殿外經久不衰的常青籐綠意盈盈生機勃勃。」
  也因為華爾柯帝國始終傳承著它的驕傲,在大陸上傲視群雄,《紗卡尼斯大陸法典》才得以無障礙的推行下去。《紗卡尼斯大陸法典》由72部法律組成,涵蓋了各行各業,無論任何種族皆可以按照法典條例進行就地審判。
  法典明確規定了判罪的過程,告別了由國王或者法官一人決定的時代,而是嚴格規定由包括教會人員(1人)在內組成的7人小組來根據被告的呈堂證詞和原告所羅列的證據投票決定審判之人是否有罪。在審判前,7人需都向光明神莊嚴宣誓,遵從內心的選擇而不受外界的誘惑和鼓動。
  在法典實行之初,法庭上不時可以見到精彩紛呈的辯解,觀賞到人們激烈思想的碰撞對社會的反思,甚至出現了許多著名的哲學家。人民經常自發的去欣賞這場沒有硝煙的唇槍舌劍。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公平公正的審判逐漸變了味。原本,看似民主的法律制度搭配存在特權階級的社會體系,理所當然的會產生諸多的問題,加之再嚴密精準的法律也會存在著漏洞。
  有位哲學家曾經說過,製造不公比承受不公更可恥。7人小組僅靠法庭上的辯駁就決定他人的生死難免有失偏頗,況且這個社會還沒有那麼完善的手段和先進的意識來收集和保護證據。於是一種新的職業應運而生,專門幫助人們在法庭上陳述辯論,類似於律師的存在。
  特權階級總是會有更多的錢財來聘請他們幫助,而木訥的貧民們經常在法庭上辭不達意啞口無言,相較對手的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七人小組會投哪方的一票就不言而喻了。這社會總是不乏見錢眼開的人,他們在接受了特權階級們的重金後,可以面不改色的顛倒黑白歪曲事實,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叱詫在法庭上。
  而此時,伊芙琳就接手了幫助前途無量的喬治亞侯爵在審判中勝訴的任務,案件很簡單,只有寥寥的幾個字:喬治亞侯爵在家宴結束後,將列蒂希尼男爵的女兒茱蒂斯勒死在了自家的床上。
  伊芙琳放下簡短的案件介紹,推起虛偽的笑容,諂媚的對逗弄著小狗的侯爵說:「這個,您看費用……」
  喬治亞侯爵不耐煩的揮手:「只要你辦好這件事,錢什麼的不是問題,你只管開口好了,但是,要是辦不好,一切免談!」
  伊芙琳忙不迭的點頭哈腰:「那是,那是,大人您放心,我就是靠這個養家餬口的。」
  喬治亞侯爵點點頭:「我知道你的名氣,所以才不惜重金聘請你。」他頓了頓,好像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快速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咒罵道:「這一家真是頑冥不靈的石頭!點都不知好歹!我大發慈悲的想要寵愛茱蒂斯,她竟然罵我不要臉。而列蒂希尼男爵更是個愚蠢的笨蛋,也不掂量下自己的份量 ,不接受我的賠償還要將我告上法庭要求判我死罪,既然這樣,我一定要讓他顏面掃地無地自容!」
  對於他的話語,伊芙琳不予評價,他心裡明白這裡面的是非,不過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達成侯爵的意願。他討好的說:「對了,麻煩大人您詳細講講事發的經過吧,我好制定辯解的方法,到時還請大人多多配合。」
  翌日,法庭七人小組宣誓完畢後一一就座,請兩方各自發言。列蒂希尼男爵隻身一人站在法庭上和伊芙琳他們對峙,他認為憑借自己完全可以說清楚喬治亞侯爵的罪惡,而另一個原因他也找不到比伊芙琳更好的幫手了。
  老人一夕之間白了頭髮,整個人蒼老了好幾歲,他抱著愛女茱蒂斯的畫像,傷心的控訴:「茱蒂斯是我唯一的女兒,年僅16歲,還是含苞待放的年齡就黯然凋零,她本應該擁有更加美好的人生啊!而這一切都是喬治亞這個禽獸一手造成的,他窺伺茱蒂斯的美貌由來已久,經常在大眾場合向我的女兒示愛。
  眾所周知,喬治亞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他的心不會為任何女人停駐。茱蒂斯潔身自愛,多次婉言拒絕了他。而他,喬治亞不僅沒有收手,反而變本加厲。他在舉辦的家宴上,將我女兒約到一邊企圖強行要了她,我女兒奮起反抗,心狠手辣的喬治亞竟然無情地勒死了她!我請求法庭嚴懲這個敗類!」說到最後,列蒂希尼男爵顫抖的指著喬治亞侯爵聲淚俱下,七人小組也唏噓不止。
  輪到伊芙琳上場時,他泰然自若的對七人小組微笑示意,不慌不忙的陳述:「列蒂希尼男爵的故事很感人,可惜也僅僅是個虛構的故事而已,沒有任何的依據。這些都是你的憑空想像,真實的情況只有他們兩個當事人才知曉。據我所知道的真相和你所描述情況就截然相反呢。
  首先,我先否定列蒂希尼男爵對喬治亞侯爵的惡意推測,判斷一個人的好壞不能只看他的曾經,我們還要立足現在放眼未來。縱觀歷史,不知有多少曾經壞事做盡的人洗心革面成為了偉大的人物。何況,喬治亞只是多情了一些,我要鄭重的告訴大家,喬治亞侯爵是真心的愛上了茱蒂斯!他的感情是真摯的!
  而列蒂希尼男爵,你口口聲稱自己女兒的無辜,那麼我問你你又真正的瞭解她多少呢,你知道茱蒂斯的內心是怎麼想的嗎?喬治亞侯爵沒有使用任何強迫手段,茱蒂斯就欣然前往了宴會,她是真的對喬治亞的追求無動於衷嗎?!還有,她為什麼會答應喬治亞侯爵的提議,答應單獨離開大廳,和喬治亞侯爵進入事發的臥房,這些都表明茱蒂斯對喬治亞侯爵至少是有好感的。」
  伊芙琳停頓了一下,給大家足夠的時間來消化資訊,又繼續講道:「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茱蒂斯其實是個惡毒的女人,別看她表面乖巧可愛但實則心機重重。她利用了喬治亞侯爵的愛情,離開宴會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想催促喬治亞侯爵與其成婚!
  可我們知道,侯爵的婚禮是件嚴肅的大事,要履行一系列的法定程式才行,茱蒂斯只有個男爵的女兒。身份的懸殊造成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來實行。實際上,喬治亞侯爵是想給茱蒂斯一個驚喜的。可茱蒂斯不依不饒,氣急敗壞的她和主人發生了爭執和抓扯,我也很抱歉發生了這次意外。
  但這件事顯然是不夠判死刑的,按照法典規定「侯爵因意外失手造成他人傷亡的,只需補償足額的費用」,請各位明察。最後我想提醒大家一句:列蒂希尼男爵的推論有明顯的漏洞,既然喬治亞侯爵是為了強行歡好,那麼茱蒂斯遺體的衣物為何完好無損?」
  他的辯解讓七人小組陷入了激烈的討論中,而列蒂希尼男爵卻憤恨的瞪著伊芙琳,他不明白為什麼經伊芙琳一說自己的女兒反而成為了奸詐的惡人,可是他實在提供不出其他的有力證據。喬治亞侯爵則在虛假的演戲,他一改平時衣冠楚楚的貴公子形象。今天一副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樣子,他雙目紅腫目光迷離的看著茱蒂斯的畫像,失魂落魄神情恍惚。
  最後七人小組的投票結果為5比2 ,喬治亞公爵只需補償相應的金額即可。列蒂希尼男爵失聲痛哭,暗恨自己無力伸冤,不能為女兒懲罰惡棍,反而敗壞了她的名聲。他抓住準備離開的伊芙琳,惡狠狠的說:「你被金錢蒙蔽了雙眼,昧著良心說著假話!你會遭報應的!」
  伊芙琳冷笑一聲,慢悠悠的說:「是麼,這審判過程可是光明神認可的,怎麼你要質疑神的決定嗎?!要怪就怪你的女兒自己傻乎乎的跟隨喬治亞公爵離開大廳吧,還有你的疏於管教,沒有早一點告訴她這個淺顯的道理呢∼」
  列蒂希尼男爵跪倒在地上,呆滯地看著眾人離去的身影,畫像上的茱蒂斯還一如既往天真的笑著,只是人再也回不來了。他該找何人申訴,連神靈都放棄他了,但是他是多麼的不甘心!仇恨的烈火灼燒著他的心靈,讓他痛苦不堪。
  這時,列蒂希尼男爵聽見了彷彿天使美妙的聲音:「也許我們可以幫助你哦∼」他茫然的轉過身,急切的尋找著聲音的來源,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坐在人去樓空法庭的圍欄上,笑呵呵的望著他:「光明的神靈不要你了可以找我們哦∼這世上懲治罪犯的方法從來就不是只有法律一個呢∼」
  列蒂希尼男爵向她伸出手,一字一句的說:「請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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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神說,若有人打你的左臉,把右臉也伸給他,用愛來征服自己的私心,用愛來感化世界。這要求很高,可惜我們大多數的人都是世俗的凡人,習慣直截了當的表達喜怒哀樂。雖然不會斤斤計較睚眥必報但至少會反擊會抗爭,靈魂深處的傲骨和血性決定了我們的行為。
  小女孩發出咯咯的笑聲,她悠閒地晃動著雙腿,語氣輕快:「對你來說無能為力的事,我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不過你要知道,想要獲得什麼必然需要付出同等的代價,你做好準備了麼?」
  列蒂希尼男爵猶如溺水之人,急不可耐地抓住女孩的雙手,急促地說:「我可以支付足額的報酬,哪怕傾家蕩產也在所不辭!茱蒂斯是我的寄託,沒有了她的世界我也生無可戀了!」
  女孩輕巧得跳下圍欄,動作優雅得像是一隻高貴的貓咪,她歎息著搖頭:「我們要的報酬可不是金錢這種膚淺的東西哦∼遠遠比你想像的更多。」
  「不管是什麼我都願意雙手奉上,能拿去的你們盡情的拿去吧!只要惡懲那個逍遙法外的禽獸和那個指鹿為馬的幫兇!」列蒂希尼男爵沒有任何的猶豫,在他的心目中茱蒂斯是不可染指的聖地,可是今天被那兩個人無情的玷污了,他們還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
  女孩滿意的點頭,她做出請的姿勢:「既然你有了足夠的覺悟,就隨我來吧∼」空中憑空撕裂出了一個大大的口子,扭曲的空間變換著五彩的色彩。列蒂希尼男爵沒有流露出一絲慌張,他二話不說的跟隨著女孩跨進了裂縫,其實光憑借這一手,他就有足夠的信心相信女孩沒有吹牛,她的確有資本和實力幫自己復仇!
  一陣眩暈後,列蒂希尼男爵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舒適的房間裡,空中瀰漫著讓人放鬆的香氛,貼花的牆壁上有一副美麗的油畫,畫著漆黑的駿馬在幽靜的森林嬉戲的景象。壁畫下方是大氣尊夠的真皮沙發,在外露的輪廓和轉折部分裝飾著精緻的描金堆花圖案,不失浪漫華麗。
  沙發邊的古典裂紋鍍金花瓶上簡單的插著幾朵含苞待放的薔薇,不動聲色的吐露芬芳。木質的茶几上白瓷雕花杯裡盛放著的咖啡還冒著屢屢細煙,稍微走進一點便能嗅到咖啡香醇的氣味。虛掩的門外,傳來斷斷續續的談話聲。列蒂希尼男爵懷疑的看著女孩,顯然這裡的和他的想像南轅北轍。
  這時一位戴著眼鏡的斯文男子推門而入,他隨意的在沙發上做下,交叉著手指,微笑的說:「你好,我叫斯塔利。」他慇勤地遞給列蒂希尼男爵一張表格,上面清楚的羅列著服務項目清單以及所對應需要支付的代價,並補充道:「總之,你付出的越多得到的也越多。」
  列蒂希尼男爵簡單的掃視了一眼,他放下表格,直接說:「假如我想要那兩個人死亡,我需要付出什麼?」
  「與茱蒂斯的珍貴回憶還有一些美好的品德。但是,客人我不建議你這樣做哦,失去了與茱蒂斯的回憶,報仇也就沒有了意思對不對?不如和我們簽約,承諾死後靈魂歸我們所有,其他的你什麼都不用給,而且你會得到最至尊的服務。」斯坦斯笑瞇瞇的回答。
  「你說的對,與茱蒂斯的回憶我是絕對不願意交給任何人的,而靈魂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你們就隨意拿走吧,希望不要讓我失望。」列蒂希尼男爵沉思了片刻,果斷的答應了斯坦利的提議。
  斯坦利打了個響指,帶領男爵前來的女孩盈盈上前,提著洋裝的裙擺微微屈膝:「請問有何吩咐?」
  「既然是你帶來的客人,就交給你來負責好了∼」
  「我定全力而為。」女孩點點頭,利索的轉身離開。
  斯坦利拍拍男爵的肩膀:「我們的原則都是先驗貨再付款,那麼就請客人你盡情欣賞為你特別演奏的黑暗復仇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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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喬治亞侯爵渾身不舒爽,自從發生了茱蒂斯的時間後就彷彿厄運纏身諸事不順,連和涼水都塞牙。老是頻頻的被重複的噩夢驚醒,茱蒂斯在夢境中惡狠狠的詛咒自己不得好死,又憶起列蒂希尼男爵在法庭上頹敗的身影,他就坐立不安食不下嚥,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可是每天的生活週而復始沒有多大的變化,他提心吊膽了一周後,終於再也忍受不了決定去附近的森林狩獵轉換下心情。反正自家的古堡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總覺得有茱蒂斯的冤魂在裡面飄蕩。
  喬治亞侯爵對狩獵情有獨鍾,他最喜歡的就是看老練的獵人不慌不忙將獵物逼入圈套的整個過程,為此他不惜重金專門養了一批專屬的獵人,這在整個貴族圈裡都盡人皆知的。按喬治亞的原話說,那就是:欣賞著他們有條不紊的彎弓射箭,小小的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就將獵物斬殺,這是賞心悅目的視覺盛宴!
  喬治亞侯爵也邀請了這次的功臣——伊芙琳,來參加他組織的狩獵活動。伊芙琳老早就對貴群的社交圈神往不已,一直苦於沒有機會進入,這是他的表現拉攏了與侯爵的關係,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於是忙不迭的答應,臨時去學了相關的狩獵知識。
  喬治亞侯爵有個奇特的嗜好,他追求原始的狩獵方式,排斥華麗省力的魔法,在他所舉辦的活動中,你可以看見技巧的比拚而沒有絢麗的魔法光芒。侯爵熱心的將伊芙琳介紹給他的朋友,並強調對虧了伊芙琳的幫助他才得以「含冤昭雪」,伊芙琳在其他人各種意味不明複雜的眼光中得意洋洋。
  他適時的表現出了對弓箭的濃厚興趣,賣弄著昨天才知曉的知識,和大家熱切的討論著。喬治亞侯爵神氣活現的拉著伊芙琳介紹自己的獵手和收集的上等弓箭,當走到一位精靈面前時,他炫耀的指著一處小標記,挑眉道:「你看這是什麼?
  「天,這是奧迪拉矮人大師的獨家標記,他的作品可是千金難求!您竟然有這麼厲害的收藏,太讓我漲見識了,人人都說奧迪拉的武器堪比神器,有獨到的地方,不知這個弓箭有什麼玄機呢?」
  喬治亞微笑不語,他只是請射手來個現場展示,原來這把弓箭添加了個精巧的機關,不僅增加了箭的射程而且還能夠連發兩箭。伊芙琳驚呼道:「這種弓箭要是運用在作戰中會很恐怖的!」
  喬治亞侯爵愛憐地撫摸著弓箭:「但是這把弓箭全大陸只有一把,它凝固奧迪拉矮人大師的心血呢∼我也是那天無意中隨處去拍賣會瞧瞧,剛好遇見了有商人想要出手,於是我趕緊將其拍下!」
  他頓了頓,將箭拿給伊芙琳:「我允許你試用下這把箭!」
  「真的?!」伊芙琳捧著弓箭愛不釋手,他很清楚矮人大師作品高昂的價格,就算不能擁有,過過手癮也是可以的∼喬治亞侯爵走到不遠處的獵物存放處停下,他指著其中一隻動物說:「你試試看,這麼近的距離絕對沒有問題的。」
  「好的!」伊芙琳拉弓瞄準,隨即兩隻箭呼嘯著飛出,在眾人的注視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站在目標邊上的侯爵釘在了樹上,當場斃命。所有人都呆住了,大家抓住驚慌失措的伊芙琳扭送他進了法庭,沒有任何懸念和辯解,伊芙琳被宣判觸犯了法典的條例,按照法律規定予以絞刑。
  伊芙琳昏昏沉沉的坐在監牢裡,等待處刑的那一天,他怎麼也沒想通,自己明明瞄準的是侯爵旁邊的獵物,怎麼會不受控制的飛向了侯爵呢?他多希望這是一場惡夢而已,只要睜開雙眼又回到最初,什麼也沒有發生。
  就在他心不在焉的沉思時,緊閉的牢門被人推來,侍從丟給他一個白眼,沒好氣的說:「有人來看望你了,你好自為之!」伊芙琳尋思究竟是誰會來看望如今落魄的他,連他的妻兒為了不被牽連都棄他而去。
  不一會,進來了一位衣飾華貴儀態高雅的黑髮少年,後面跟隨著一位英俊冷漠的僕人。他淡定的把玩著手中的木杖,惋惜的說:「伊芙琳是吧,曾經大名鼎鼎無人不知的法庭辯手呢。不知你現在有沒有興趣聽我講一個故事呢?」
  伊芙琳茫然地望著少年,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個故事說不定和他有緊密的聯繫,於是他點點頭。
  少年清淡的嗓音在安靜的牢房裡響起,有種回憶往事的感覺,他悠悠的說:「在三十多年前,某個貴族的世家裡誕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這孩子註定一生都會享受榮華富貴,他被命名為喬治亞。也就是死去的喬治亞侯爵。」
  伊芙琳這下坐不住了,他惶恐地看著少年。少年卻渾然不覺他的目光,自顧自的說著:「孩子受盡寵愛,養成了他飛揚跋扈的性格。每個孩子在這個年齡總是喜歡一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來消耗他們使不完的精力,喬治亞也不例外。他總是愛在通往王都的道路上設置一些陷阱,觀看匆忙的路人出醜的瞬間。
  有一次呢,他挖了一個大坑,上面鋪滿了掩飾的雜草,偽裝的天衣無縫。某個路過的矮人就失足掉進了坑裡,這個矮人不是別人,就是聲名遠揚的奧迪拉大師。和藹的大師沒有怪罪孩子們的惡作劇,他認為是因為自己在構思武器的草圖而沒有顧忌觀察路面。
  知道闖禍了的孩子們七手八腳的幫助矮人爬上了大坑,一個孩子歎氣道或許我們該改為用彈弓打小鳥,這樣就萬無一失了,沒有人會受傷呢∼矮人忽然獲得了靈感,他回到家中就不眠不休的打造出了他的新作品——可以連發的弓箭。
  這把弓箭被高價賣出,幾經轉折最後流落在了一位武器商人的手上,他並不是為了私自收藏,而是想找一個好的時機將其賣掉。這時恰好可憐的列蒂希尼男爵痛失愛女,他本來打算懲治了侯爵後,就將家裡的收藏低價轉讓個這個商人,自己去尋找個清靜的小鎮度過自己的晚年,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而後來正是因為你的介入,列蒂希尼男爵獲得了大筆的賠償金,他的計劃被全盤推翻,傷心欲絕的男爵沒有心情和商人交易,整天沉溺在悲傷之中。被放了鴿子的商人白跑了一趟,以他經商的原則就是決不能吃虧,非要大賺一筆才會離開。於是他把自己許多年前收購的矮人大師奧迪拉的弓箭拿到了拍賣會,正巧喬治亞侯爵出門散心,他對這把弓箭心儀不已,立馬高價買進了弓箭。
  矮人大師的作品質量保證,人們都相信不會有問題。可是凡事都有例外,我有提到過吧,矮人當時掉進了喬治亞惡作劇的大坑,他受到了一些擦傷,右手的小指有點不那麼靈活。所以在製作弓箭的時候,某一處的螺絲稍有鬆懈。
  哦,這本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造成的後果就是在射發一定數量的箭矢後會出現點偏差而已。可是這件事忽然就好死不死的被你撞見了。後來發生的事件你都經歷了,我呢,只是想問個問題,這眾多的人裡誰是殺害侯爵的兇手呢?是自作自受的侯爵還是推波助瀾完成關鍵一環的你呢∼我想這個答案列蒂希尼男爵也很感興趣呢∼」錢定然朝牢門後張望。
  目瞪口呆的伊芙琳注視著一直站在門後的列蒂希尼男爵向他款款走來,男爵冷笑了一聲:「這真是諷刺呢∼我的女兒被侯爵蓄意謀殺時被你歪曲成了意外事件,而你這次真正的意外卻成了眾目睽睽見證的殺人呢。你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不!!!」伊芙琳發出不甘心的哀嚎,絕望的呼喊迴盪在陰暗的牢房上空。
  臨行那一天,伊芙琳扯著繩索拚命的怒吼殺死侯爵的是侯爵本人,和他沒有半點關係,他就像個跳樑小丑上躥下跳醜態畢露,人們紛紛議論這傢夥是神經不正常,在監獄裡瘋掉了。
  嚴肅的行刑者宣佈了伊芙琳的罪狀,並推理出他的動機即為侯爵沒有支付滿意的報酬而懷恨在心。在眾人的咒罵譴責聲中,掙紮著的伊芙琳最終吊死在了廣場,孤零零的懸在那裡晃悠。
  列蒂希尼男爵目不轉睛的觀看了整個過程,臉上掛著欣慰的微笑。
  那個神秘的小女孩陪同在他的身邊,拍著手哼唱著輕快的童謠:「誰殺了知更鳥?是我,麻雀說,用我的弓和箭,我殺了知更鳥。誰看見他死去?是我,蒼蠅說。用我的小眼睛,我看見他死去……」
  男爵感慨地說:「這個結局最適合他們不過了。走吧,我也該支付自己的代價了。女孩,你能夠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的名字嘛,有很多呢,人們通常叫我厄運、衰神或者黴氣。不過我更喜歡小主人呼喊的名字,他稱我為強制的因果∼」小女孩嬌滴滴的說。
  「厄運麼,在我眼中你可是幸運的天使呢∼」男爵拉下帽簷隨女孩離開了冷清的廣場。
  三十一
  列蒂希尼男爵的誇獎顯然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小女孩呆愣了一下,不高興地嘟著嘴巴哭笑不得地說:「喂喂,大叔,我可不喜歡被比作天使啊!那對我可是嘲諷呢。」
  列蒂希尼男爵笑了笑安撫炸毛的女孩,忽然很感慨小時候的茱蒂斯也是這麼的可愛,他的目光充滿了柔情和關愛,女孩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看,覺得不可理解。
  當他再次來到那個商談的房間時,心情已經和當初天壤之別,感覺輕鬆而愉快。特殊的報仇方式讓他的雙手沒有沾染任何的鮮血,所以也沒有了負罪感。斯坦利已經在此等候多時,列蒂希尼男爵乾脆的表示馬上支付報酬。
  斯坦利對他說:「等會可能有些不舒服,請你忍耐下,一會就好。」他請列蒂希尼男爵在契約書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當羽毛筆勾勒出最後一個字母時,列蒂希尼男爵所站立的地面上忽然浮現出一個紋路複雜的黑色魔法陣,開始緩緩的轉動。
  列蒂希尼才知道斯坦利太過輕描淡寫,這哪裡是不舒服,而是一種刻骨銘心無法言喻的巨痛,與肉體的刺痛不同,他感覺到了靈魂的顫動,持續了一分鐘後儀式順利完成。
  鬆了一口氣的斯坦利拍拍手,微笑的說:「這樣你的靈魂已經打上了我們的專屬烙印,我們會在你死亡的那一刻前來領取。雖然付出了靈魂的代價,但是同時你也成為了我們的VIP客戶,當你有需要時隨和可以找我們為你提供周到的服務。另外請不要洩露關於我們的事,如果違反了這一條,我們可能立即回收靈魂。」
  列蒂希尼男爵捂著胸口,他並不後悔,既然所謂的神靈在他最急需幫助的時候無情地拋棄了他,那麼他也可以以牙還牙的不再信仰他們。他朝斯坦利微微點頭致謝:「很感謝你們,我想茱蒂斯的在天之靈也會感到安慰吧。我會離開這個傷心之地選個幽靜平和的小鎮度過我的餘生。」
  錢定然對斯坦利的表現很稱心,認為沒有必要再耽擱,他還有自己的計劃和安排。他囑咐了斯坦利和七大下屬行事低調,不要引起光明那邊的注意,如果發現不對,立即轉移隱匿行蹤。只要多多用心,他們就可以贏得更多的時間。
  光明那邊終日生活在人們的讚美聲中,享受著所有人的膜拜,安樂的生活磨平了他們的敏銳,麻痺了他們的神經。他們也不會想到會有誰有足夠的膽子和他們對著幹。錢定然要利用他們的自大心理,馬不停蹄的壯大自己的黑暗力量。
  他匆匆和謝爾德趕往多萊斯帝國的城鎮沙魯耶,去會見當地的領主。沙魯耶與獸族的屬地相接壤,受到獸族們單純直爽的影響,民風質樸隨性。人們崇尚敢愛敢恨直來直去的快意恩仇,鄙視唧唧歪歪猶豫不決的墨守陳規。
  特別一提的是這裡的居民都能歌善舞,在道路邊經常可以看見三五成群載歌載舞的人們,也沒有什麼特定的旋律和節拍,只是即興的來上一段,借此表達自己熱烈的情感宣洩旺盛的精力。但正是因為來是自心底的感觸和質樸沒有花哨裝點的舞姿才難能可貴的美麗,這種由內而外散發的靈魂舞蹈讓外來的旅人們情不自禁地駐足欣賞以致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錢定然要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在喀秋莎古堡裡認識的27,對他效忠的米尼亞姆,他有重要工作要交給他。在前幾天,他就用愛德拉(傲慢)的蝴蝶傳送了自己的親筆信件,如今完成貴族禮儀培訓教育的米尼亞姆已經接替了家族,世襲了爵位,該稱他為米尼亞姆伯爵了。
  此刻的米尼亞姆伯爵正忐忑不安又充滿期待的等待著他的主人——錢定然的到來。他早早的就將自己的居所打掃的一塵不染,井然有序的女僕們各自歸位,等候著這位重要的客人。米尼亞姆筆直地站在自家府邸的門口,搖搖張望著主人的馬車。
  在這段時間裡,他謹記自己的誓言,在接替了家業後,仔細梳理了一番,重新調整結構,去粗取精,留下真正有用的業務而將一些可有可無的或者轉手他人或者變賣。他的家人都無條件的支持著他的行為,杜爾家族的宗旨就是找到值得效忠的主人後,全力輔佐他達成霸業,以此鞏固和提高家族的地位。
  杜爾家族的孩子在很小就開始訓練識人的眼力,他們憑藉著細緻的觀察和合理的推測,可以在與你相處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就大致瞭解了你的生活狀態,是很可怕的能力,他們都深信米尼亞姆所選擇的主人絕對是百年難遇的領袖。
  米尼亞姆焦急地等待著,終於錢定然和他的管家出現在他的視野中。與他想像的不同,錢定然並沒有乘坐馬車,而是和謝爾德有說有笑的漫步在街頭,即使是這樣他出色的氣質,還是讓米尼亞姆一眼就認出。
  他誠惶誠恐的上前,在行禮的時候被錢定然的手杖阻止。錢定然淡淡的說:「你我之間不惜拘於這些形式。」米尼亞姆邀請錢定然進屋詳談,他身後站成一排的女僕們徐徐彎腰。
  米尼亞姆簡單的介紹了自己的屋子後,就將錢定然帶到專門用來商議重要事件安裝了魔法隔音裝置的房間,直奔主題的問:「主人,你來這裡有何吩咐。」
  錢定然品嚐了一口當地的特產絨斯茶後,嚴肅的看著他:「米尼亞姆,你還記得你的誓言嗎?」
  米尼亞姆趕緊正襟危坐,他抬頭直視著主人的眼睛,莊嚴的說:「我和杜爾家族在此宣誓,將全力以赴的追隨……」錢定然打斷了他的話,他放下茶杯,走進米尼亞姆,拉住他的手,一字一句的說:「你跟著我來念。」
  「好的。」
  「我,米尼亞姆和杜爾家族將永遠誓死追隨主人錢定然,並發誓絕不叛變。如果我背棄自己的誓言,當遭受魔界最嚴厲的刑罰,靈魂永世禁錮不得超生。」
  米尼亞姆震驚的望了錢定然一眼,他曾經猜測過他的身份,但是他想的還是太局限了,自己或許真的能夠成就一番偉大的事業。他激動的逐字複述,等他念完,錢定然又加了一句:「我將賜予杜爾家族永世的富貴榮華,享受人民的朝拜和供奉,此誓約成立。」
  兩個人的身體很快的閃爍一層螢光又瞬間消失。錢定然放下米尼亞姆的手,不緊不慢的回到座位,他交叉著雙手,笑容燦爛奪目:「很好。現在我將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
  米尼亞姆吞了吞口水,聽完了錢定然的娓娓講訴,他呼吸急促不能自抑,心潮澎湃熱血沸騰。等錢定然講完,他一臉狂熱的跪在錢定然的腳下,熱切的說:「我偉大的主人,您需要我做什麼呢?」
  錢定然微微一笑:「成為我的代言人。通俗的說法呢就是建立與光明對立的信仰,而你則要擔當主教大人。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好好學習關於光明教會的教義,很多東西只要文字上換換我們就可以直接拿來用。當然,這是條異常艱辛的道路,放眼整個大陸都是光明信仰的人。
  但是我們也不是沒有機會,這中間的人有的深信不疑,我們不管他們;有的只是隨波逐流裝裝樣子,我們把他們拉過來,還有的搖擺不定,這也是值得發展的。目前為止,你只能偷偷的進行,不能讓其他人發現。」
  米尼亞姆沉思了一會,他誠懇的說:「可是光靠我一個還是有些吃力的……」
  錢定然站起身:「這也是我這段時間要做的事情了。你有聽說大陸的古老四大家族嗎?」
  「只是略有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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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
  大陸上一直流傳著關於四大家族的傳言,在人們的口中總是帶有神秘的色彩。據說四大家族見證了整個歷史的變遷和歲月的沉澱。追溯他們的建立的最初有許多不同的版本,但其中有一個觀點是沒有異議的,那就是為了守護這方大陸。
  四大家族的傳人雖然沒有任何的的爵位和封號,但卻尊享著無上的榮耀,受到世人的愛戴。沒有誰能站出來說自己見過四大家族的人,或許真正見過的人們都統一的保持了緘默,但凡事不會空穴來風,每個人都對他們的存在深信不疑。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之前錢定然喬裝打扮的布魯克伯爵才會被誤認為是那四個古老家族的小少爺。
  他們對待光明神的態度十分微妙,不鹹不淡虛情假意的供奉著,名義上聲稱是信仰光明的,可是他們不會為光明教會做一點事,誰也不能命令他們,他們喜歡冷眼旁觀不愛親自上陣。也許是因為經歷了漫長的時間洗練,他們徹底看清了神靈的本質。在他們眼中,所謂的神不過是些比較厲害的傢夥而已,並不是遙不可及的。
  錢定然憑藉著無所不知能力強悍的艾麗莎魔鏡的幫助,搜尋到了關於四大家族的蛛絲馬跡,順籐摸瓜的整理得到了詳實的獨家資料。
  四大家族確實是真實存在的,他們的家徽按照四季來設計,分別為:春花、夏雨、秋葉、冬雪。正如同他們家徽的圖案一樣,每個家族的特點也十分鮮明。這些年來他們都不顯山露水低調的進行著些活動,打著「為了世界的安定」這樣大義淩然的旗號,在光明神靈的眼皮底下偷偷營造自己的勢力。
  但奇怪的是,他們似乎並不打算動用這股力量,好像在等待著什麼發生。其實對於世界的安定可以有無數種理解,可能完全與人們普遍的認知南轅北轍。錢定然猜想這股力量說不定是創造這個世界的時空管理員給自己的禮物,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他的所作所為也是為了防止這個世界崩潰。
  到底能不能歸他所用就要看錢定然自己的能耐了。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怎樣才能接近他們,冒然前往自薦肯定是萬萬不行的,也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好在,四大家族在每五年的冬季,會發請帖召集一些人前往私家海島聚會,從不間斷。
  就是在那短暫的幾天聚會中,四大家族就招攬了很多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們所邀請的人無外乎就是兩個標準:一是年輕有為的新貴,二是在各個領域有不凡表現的新人。今年正好又是一個五年,離聚會的時間大約還有半年的時間,錢定然想混入此次的聚會,這樣四大家族也不會產生疑心。
  那麼根據那兩個標準選擇,第一個顯然PASS,布魯克伯爵就是捏造的人物,四大家族肯定對大陸的貴族們的家譜一清二楚,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而上當。這樣下來,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成為大陸上某個領域的新秀。
  錢定然對米尼亞姆講訴了自己的想法,米尼亞姆緊鎖眉頭,來回在房間裡踱步,在轉了十多圈後,他忽然轉過身,興奮的對錢定然說:「主人,有個辦法可以行得通。那就是去參加大陸第一學院——金吉拉學院的入學考試!身份什麼的我幫你搞定,不如就商人的獨子吧∼你只要在這半年的時間裡充分表現出自己的無以倫比的才華就必定會引起四大家族的注意!」
  「嗯哼,只要假裝以前不是很明白這系統的知識,而埋沒了才華這樣就好了∼看來還不錯。職業就選擇召喚師吧。我對這個比較有愛∼」錢定然欣然同意了米尼亞姆的建議。
  這個魔法世界的召喚師所召喚出來的魔獸並不一定非要是大陸上所存在的,可以按照召喚師的思想進行進化和改變。所以成為一名優秀召喚師必須要同時具備豐富的想像力和強大的精神力。與魔法師所不同,精神不僅僅作用於冥想獲得法力,更重要的召喚師的對決的實質就是精神力的對抗。
  召喚的魔獸連接著召喚師的精神,並受此影響,精神力越強相應的力量也越大。並且召喚獸受傷精神力也會損耗。而想像力所表現出的重要性即是,用對手意想不到的方法出其不意的襲擊和合成更厲害的魔獸。這一點錢定然完全不擔心,就憑他前世玩的那些魔法類遊戲,他也能立刻創造一群毫不雷同風格迥異的魔獸出來。
  謝爾德望著胸有成竹的錢定然,開口道:「主人,你就這麼自信自己能召喚成功?你從沒有嘗試過啊……」
  錢定然摸著下巴,從容不迫的微笑:「要是實在召喚不出來,就喊饕餮出來裝樣子,我就不信他還打不贏那些魔獸∼」
  「主人,饕餮不是這樣用的,他會哭的……」
  於是,在這一屆金吉拉學院的入學考試上,就自然而然的出現了錢定然的身影。因為學院規定是不能有人陪同,謝爾德化身為一隻黑色的禿鷲蹲在他的肩膀上。但是這樣的出場方式十分搶眼拉風,新的學員們羨慕的看著那只威風帥氣的黑色大鳥,有的小貴族甚至考慮是不是喊自己的僕人也會抓一隻來玩玩。
  錢定然提著鼓鼓的包裹,端詳著大氣的學院大門上的雕塑,看自己辨認的出幾個。現在他的身份是香料商人的獨子,名為納塔利。他閱讀完貼在正門上的告示後,施施然走進了召喚師的考場。
  考試的人並不是很多,前面只有4個人在等候。大家都有些緊張,捏著拳頭為自己打氣,連表情都很不自然。錢定然拿了入學表格一一填寫,等他做完這些也正好輪到他了。
  老師和藹的問了些關於召喚師的問題,錢定然直接告訴他們自己對召喚師的瞭解都是聽旁人說的,自己從沒有專門的學習過,能發現自己的才能純屬意外。
  老師哦了一聲冷淡了許多,隨手召喚出一隻火熊,要求召喚出魔獸打敗火熊。錢定然定下心神,在腦海裡默念著出來個章魚海怪,出來個章魚海怪。地上出現個藍色的圓圈,裡面鑽出來一個圓滾滾黑白相間可愛的動物。錢定然黑線地退了一步,看來他高估了自己的實力,怎麼會召喚出一隻熊貓啊!這差別不要太大!
  他無語的看著火熊耀武揚威的扭動了幾下,然後揮著爪子準備拍死自己的對手。這時那個看上去笨拙的傢夥忽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躲避了火熊的攻擊,然後來了個漂亮的側翻踢外加泰山壓頂。熊貓滾滾完勝!
  老師們目瞪口呆著看著發生的一切,驚訝的合不攏嘴,這動物的招數他們聞所未聞。錢定然尷尬的摸著臉,暗想看來還是只功夫熊貓啊∼貌似這樣也不錯呢∼但是這樣不聽控制的召喚未免太過「驚喜」了。從此這個大陸也橫空而出了個天才意外召喚師。
  錢定然順利通過了入學測試,成為了金吉拉學院的一名新生。在開學典禮校長冗長枯燥的致辭中,他漫不經心地想著該做些什麼驚人之舉來引起人們的注意。他的學院之路一定會精彩紛呈。
  三十三
  要想成為學院裡的風雲人物其實很簡單,經過權威人士們的驗算和統計,你只需要滿足幾個必備的條件即可。就算在大陸排行第一的金吉拉學院也不可免俗,同樣適用這些條件。或許對別人來說可能要花費一些心力,但對於錢定然不過唾手可得不費吹灰之力。總的來說,他的學院之行還是相當成功的,除了那個意外連連的召喚術。
  成為風雲人物的基本條件之一:相貌好看,出身高貴,學習優秀。
  關於錢定然的相貌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黑髮黑眸的典型亞州人血統,讓他和其他的學生相比,皮膚更加細膩,面容更加精緻,再加上本身不俗的氣質,從一進入學院起就引起了多方的關注。
  雖然說身為香料商人的獨子但是和貴族們的孩子還是有些差距,但是錢定然的口才彌補了這一點小小的缺陷,他顛覆了人們對商人們的觀點,提高了商人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
  首先他經常對貴族們說的一句口頭禪就是:「你們得意什麼,要不是因為我父親的辛苦經商,你們這些鼻孔朝天的傢夥們整天只能吃白水煮肉沒有任何味道!到時候你們就只有哭泣的份!」那些孩子們一想,對呀,那可真是人間地域,光是想像那場景都令人反胃作嘔。
  其次他讓其他人認識到了貴族所沒有的一項福利。因為優異的成績,有些爭強好勝的人會主動找錢定然提出決鬥的要求,而錢定然全部都無視了。當一位伯爵的孩子將手套丟給錢定然被他技巧性的躲避了之時,那孩子氣急敗壞的跳腳:「你怎麼能這樣?!這不屬於貴族們的規矩!你這沒有禮儀的人!」
  「哦,很可惜我是商人不是你口中的貴族。我們有我們的規則,那就是公平自願,絕不強迫。等我成為了貴族以後,你再用那一套約束我吧∼好走不送∼」錢定然心平氣和的回答。
  雖然這話有些卑鄙,但是你也找不到其中的漏洞。那個可憐的小孩氣得吐血三升,但卻無計可施。
  至於學習優秀那簡直是當然的,背書什麼的依靠雪麗爾的幫忙錢定然可以倒背如流,然後實際訓練也算不錯吧。有次老師要求大家召喚魔獸攻擊100米處的靶子,其他同學召喚的都是些遠程魔法攻擊魔獸。錢定然使了全身的力氣召喚出了一隻耀武揚威花裡胡哨的孔雀,它昂首挺胸的像大家展示他漂亮的羽毛。
  老師正想批評納塔利(小錢的化名)在做什麼,那孔雀忽然一躍而起,嚎叫了兩聲,所有的羽毛全部如同離弦之箭,不偏不倚正中紅心。而且不僅完成了錢定然自己的任務連同學們的也一併完成了,只是剛才還高貴不可一世的孔雀瞬間變成了一隻光禿禿猥褻的裸鳥,就像個煮熟的火雞,太不華麗了!
  在眾人呆滯的目光中,錢定然用下巴對著大家,高傲地說:「招數麼只要管用就行了,其他的管他做什麼,我們是與人作戰又不是表演!哼,有本事你們也把所有的靶子打完,我無話可說。」壓住了大家質疑的聲音。
  成為風雲人物的基本條件之二:特立獨行,神秘莫測,與他人保持一定距離但偶爾展現出柔情的一面進行大規模殺傷性的秒殺。
  錢定然從開學起就不參與任何班級集體活動,冷漠地拒絕了他人的主動示好,不拘言笑獨自穿搜在校園裡,與大家保持著適宜的距離。但是他的行為舉止又不讓人討厭,他總是能準確的記住每一個人的名字,絕不會弄錯。而且不管你的身份地位如何都平等對待,這樣做反而得到了很多同學的好感,有身份地位的人不喜歡面對諂媚巴結的臉同樣的貧民的孩子也不想見到他人的憐憫和同情。
  至於柔情的展現那純粹是歪打正著,在某次野外訓練中,某個淘氣的同學不知從哪裡引來了一群瘋狂的魔獸,大部分人大約是第一次面對這種突發的情況,手忙腳亂連最低級的魔獸都召喚不出來了。好多女孩們花容失色跌倒在地上場面幾乎失控。
  當然其中也不乏有冷靜的人,但是他們幾個人的力量對抗這群魔獸的圍攻還是弱小了一點,眼看就要支援不住。而內心清明擅於察言觀色的錢定然注意到一直沒有出手的老師微笑的觀察眾人的表現,暗想這可能是學院的故意安排,來判斷每個人的應變能力,這些魔獸或許沒有看上去那麼厲害,其實就是繡花枕頭一包草。
  有了這樣的思量,錢定然鎮定的開始召喚魔獸,想著來一個可以群攻的大型傢夥,可是他的召喚術還是出現了偏差,出現的不是他所想像的遊戲裡的怪物而是一隻巨大透明滴著汁液黏糊糊的水母。
  在眾目睽睽之下,水母伸出無數的觸手,將所有的魔獸們爆菊了……女孩子們害羞地捂著臉從指縫裡偷瞄假裝淡定實際內心翻滾的錢定然,而男孩子們則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屁股,不著痕跡的與錢定然拉遠了距離。
  錢定然囧囧有神地望著動作淫 蕩的水母,有苦難言,所謂的攻就是這個意義麼?!也是在那一刻,他徹底對自己的召喚術絕望了,採取了聽天由命的放任態度,任其發展。但是他必須要守衛住自己辛苦營造的形象,所以在大家的眼中的錢定然是很平靜淡然的,他不悲不喜的默默注視著水母的下流不堪的舉動,彷彿在觀看聖潔的儀式。
  所有人忽然不好意思起來,感慨自己思想的汙穢,你看人家,根本就沒有那方面的意識嘛,而且那個部位確實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啊……
  這件事造就的後果是:錢定然有了暗戀者和支持者了(學院裡孩子們的思維真怪異)。金吉拉學院的女生們勇氣可嘉,喜歡就要大聲的說出來,坦蕩蕩沒有遮掩。錢定然順理成章的遭遇了大家的圍追堵截,他為此又多了個有名的事跡,那就是不傷自尊的千篇一律的拒絕。
  他的推脫總是以「你是個好人,但是……」作為開頭,委婉的表達自己的意願。到了後面,表白的女生們乾脆直接詢問錢定然:「嘿,納塔利(化名),你告訴我在你心中我是好人嗎?」
  「是的。」老實回答的錢定然。
  「哦,我明白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了,再見∼雖然如此,我還是會支持你的!請努力!」女孩淚奔跑遠,不知所云的錢定然迷茫地看著她絕塵而去的身影呆立。這成為了一個時尚流行的台詞,那些跟風的男孩也依葫蘆畫瓢的模仿。後來女孩子們也頻頻使用這個萬能語句。
  如果你是位善良仁慈信仰堅定的神職人員,那麼要是在金吉拉學院聽見學生們咬牙切齒的呼喊:「哦,我寧願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不要被表像所蒙蔽啊,看我溫婉可人,其實我就是一魔女!」「為了你,我願意成為壞蛋!我不要當好人!」諸如此類的言論,你可別驚慌,也被懷疑他們是否要背棄光明神靈,請相信他們只是想發洩被拒絕的鬱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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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
  成為風雲人物的基本條件之三:適宜的興趣愛好,要是能夠體現內心的細膩和品味的高雅甚妙!
  與這個化用的身份——香料商人的兒子相匹配,按照初期的設定,納塔利有一個獨特的嗜好和特長,那就是對食物的精準感觸,他可稱得上是一位厲害的美食家。這點無需開啟作弊器,錢定然本來就對美食情有獨鍾,並且口味刁鑽,從不會怠慢自己的味蕾。
  在開學沒幾天後,他就向金吉拉學院提出了申請,請求換到單間的寢室,目的是要自己開火做飯。學院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神奇的要求,要知道金吉拉學院的伙食在大陸可是數一數二的,因為要滿足許多王公貴族孩子們的嘴巴,要是普通的飯菜一定會引起學生們的不滿暴動。
  看著面沉如水氣定神閒的錢定然,老師們最終做出了妥協,誰叫這個傢夥的父親在入學的時候捐了一大筆的建校費呢,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啊。於是錢定然享受到了與眾不同的待遇,當然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其實飯菜不合胃口只是個藉口罷了,真正的原因是禿鷲謝爾德的存在。
  雖然其他的寢室都是寬敞的雙人間可是把禿鷲放在房間裡畢竟不那麼合適。要真的放在窗外嗎?錢定然為難的看著禿鷲,天,跟著魔王混的部下也太慘了點吧,風餐露飲的太不華麗了!不行,謝爾德跟了自己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決不能虧待他!
  這樣想著的錢定然隨便找了個原因,衝進了學院校長辦公室,義正詞嚴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在換了寢室後,錢定然安心的拍拍禿鷲,笑呵呵的說:「只要你不和我擠一張床上,其他的隨意∼」
  做完了這些他還要應付老師的疑慮,於是托腮回憶了一遍自己喜歡的菜式,不慌不忙的走進廚房開始了做飯這項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動。還沒等他做完,寢室門就被拍的震天響,來不及脫下圍裙的小錢跑去開門,原來是班上的同學們專程來看望他,慶賀他得到了舒適的單間。
  看著平時面無表情酷酷不多話的納塔利此刻一臉居家的溫馨表情,還圍著可愛的紅黑方格圍裙,手拿著湯勺不好意思的摸著腦袋。這個有愛的畫面一下讓所有同學不能言語,好久才緩過勁來,然後一起狂呼:「好可愛!納塔利你會是個好男人的!」
  他們不顧錢定然的反應,悠閒的進入寢室,自然而然的落座聊天嬉鬧,某個暗戀納塔利的女孩看著在寢室一副主人樣大搖大擺盛氣淩人漫步的禿鷲,嫉妒的脫口而出:「我要是那隻鳥就好了……」
  那只禿鷲頓了一下,彷彿聽得懂人話,張開翅膀飛在了忙碌的納塔利的肩膀上,炫耀的啄了納塔利一口,然後神氣的轉身用屁股對這她。那個女生氣的全身顫抖可是卻束手無策,她總不能去跟一隻寵物計較吧。
  等錢定然做完了飯菜,大家也藉機嘗了幾口,很平常的菜式而已,但是卻有種溫暖的味道,與學院的有著天壤之別。孩子們讚不絕口,有個拉住納塔利的手,淚眼汪汪的哀求:「我可不可交伙食費入夥啊!我拜倒在你精湛的廚藝下了!」
  取了圍裙的錢定然已經恢復了平常的冷面形象,他冷哼了一聲,優雅地擦拭著嘴巴說:「找個女朋友,喊她給你做吧!」
  「你,你害了我們,我們哪找那種會做這麼好吃飯菜的女朋友啊啊啊!」進入抓狂的一群男生悲憤交加,而女生們聞言則兩眼放光的盯著錢定然,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一樣。他的無心之言又引發了一場告白的高峰,此是後話。
  成為風雲人物的基本條件之四:如果你做到了前面的三點,那麼恭喜你,你成功了一半!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驗證自己是否能夠引領時尚的潮流,哪怕與大眾的欣賞水準背道而馳,如果可以,那麼你可以仰天長笑:「我就是那傳說中的學院風雲人物啊!不要迷戀哥,哥只是傳說!」
  錢定然成績佔據了學院的第一名,對待每個老師都彬彬有禮尊師重道,還樂於幫助老師們解決一些小問題,雖然不起眼可是卻讓老師們感到窩心,他們都記住了這個優秀的學生。所以在這次與其他學院進行的比武大會上,全票通過推薦納塔利代表學院的召喚系參加也就不足為奇了。
  說是比武比賽可是在錢定然的理解中更像是一場亂鬥,根本就是每個學員的各系參賽選手全體上場與其他學院的打成一團的群架。因為有四個學院參加,所以很簡單只需要比試四場就搞定了。
  在第一場比賽中,錢定然看著「魔法與弓箭齊飛,黃沙共灰塵一色」狼藉混亂場面,知趣的躲在一邊偷懶。後來大約是看隊友這邊實在是支持不下了,他才懶洋洋的擺了個帥氣的造型,在龐大親衛隊和支持者的呼喊聲中,尋思召喚個無差別攻擊的魔獸。
  半響,一個大型的哥斯拉蹦進了比賽的廣場,它全身步滿了可怕突刺,看起來比龍族還要兇惡,它先是晃動了下腦袋,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然後開始了單方面的肆虐,用粗壯的尾巴橫掃和噴吐XX射線。
  在發覺敵人的弱小可憐不值得用這種費事的攻擊方式後,哥斯拉移動著他的身軀,童心未泯的玩起了「踩呀踩呀踩蟑螂」的有愛遊戲,所謂的蟑螂當然是所有參賽的同學了。大家再也沒有比賽的熱情,全部沒命的逃竄。當興奮的哥斯拉就要踩中召喚他的錢定然時,整個比賽場突然安靜了下來。
  大家都屏住呼吸觀看著會發生了什麼,錢定然抱著胸,沒有任何動作,但是他臉上分明寫著:「你丫敢踩踩看!」哥斯拉流下一滴冷汗,全力穩住沒有落地的腳掌,避開了錢定然踏了過去。它狗腿的舉動瞬時就為錢定然獲得了極高的人氣,大家都在打聽那個牛B的召喚師是誰。
  輪到了第二場比賽,所有人都關注著這個厲害的召喚師,那邊對手學院的更是誇張,基本都在防範他的舉動,連他深吸一口氣都要心跳加速。可是他們多慮了,剛才召喚哥斯拉錢定然不小心手抖了一下,不知為什麼他目前什麼都召喚不出來了,就是廢人一個。原本他就不適合這個職業。
  很快他的同伴們一個個倒下,錢定然有些驚慌了,他心理默念快給我出現奇跡,我才不要這麼丟臉的輸掉比賽。這時場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一陣目眩神迷的光彩過後,一隻大鳥振翅飛出,這隻鳥正是和錢定然朝夕相處的禿鷲,也就是謝爾德。
  金吉拉的學院們從來沒見過禿鷲發威,不由得吶喊助威,發瘋一般的加油。其實連錢定然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禿鷲盤旋了一圈後,雙翅一通撲打,對方的場地上就上演了一番百年難遇的魔法盛宴,先是雷霆的大水呼嘯而來,接著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然後沙石翻滾怒火熊熊最後在冒出蒼天的巨木,甩動著枝條將對手們無情鞭笞。
  連一向穩重不動如山的金吉拉學院院長都坐不住了,不敢置信的驚呼:「天,全系的魔寵!這小子太幸運了!」
  錢定然望著一副捨我其誰氣勢的禿鷲,微笑的低下頭:「呵呵,諸神的黃昏的魔法啊,不錯呢∼」
  等魔法完畢能支持站立的人已經沒有幾個了。禿鷲接著一個猛衝墜地,在耀眼的金光中,變身成為一位帥氣英俊瀟灑的武士,與大陸統一的武士著裝基調不同,大概是因為他是由禿鷲變化的,一身漆黑澄亮的武士服無風而動的黑氣披風更增添了一份飄逸。
  黑武士沉默的以精妙的武士技能輕鬆解決了剩下的人,然後轉身走到錢定然的身前畢恭畢敬地行禮,他握住錢定然的手落下虔誠的一吻。而錢定然的表情捉摸不定,他複雜的看著黑武士,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模糊的吐出一個:「你……」
  他的話音剛落,又是同樣的金光,黑武士已經不見出現在眾人眼中的是那個最初的禿鷲。它微微的踱到錢定然的身邊站定,懊喪地低垂著腦袋。這一場面一下令人們沸騰了,有些女孩們心中的某跟筋猛地斷了,名為「腐女」的邪惡東西破土而出,她們咬著手巾哭喊:「啊啊啊啊!多麼有愛的場面,我願意支持你們在一起啊!」「多麼感人悱惻的癡情啊∼我淪陷了∼」「我,我不會和你搶奪納塔利,請勇敢的出擊吧!禿鷲先生!」
  錢定然黑線的跺腳轉身離去,不想再多停留一秒,他好像被謝爾德給陷害了!
  三天後,錢定然收到了來自四大家族的邀請信,任務圓滿完成。
  三十五
  邀請信上定的時間正好在學校的假期裡,錢定然早早的就開始準備,他牢記著現在身份——大陸的新秀金吉拉學院的優秀學子香料商人的獨子納塔利,提醒自己不要做出不符合身份的舉措。
  聚會的地點在四大家族共同擁有的私人島嶼伯納德海島上,這個小島受海浪潮汐的影響,每年只在特定的時節才會浮出水面,展現出它獨特的魅力。錢定然帶著寵物禿鷲踏上了旅途,在途經了幾個名不經傳的小鎮後,終於抵達了指定的港口,他站在有些荒蕪的海邊,感受著大海一望無垠的廣漠,迎面是夾雜著腥味的海風。
  與想像中不一樣,這裡來來往往的人少得可憐,看來四大家族一定安排了許多搭船的地方。本來他還指望可以遇見個同行的夥伴。錢定然踏上一隻破舊的木船,渾身打滿補丁的船家用草帽遮住臉龐正在閉目養神,幾隻白色的海鷗歪著腦袋停在甲板上好奇得打量著錢定然,並不避人。
  錢定然假意咳嗽了一聲,喚醒了打瞌睡的船家,簡單的表明了自己的來意。草帽下的是位精神矍鑠,滿臉皺紋的老者,他冷漠地伸出手讓錢定然出示邀請信。錢定然從包裡掏出保存整潔的信件小心翼翼的遞給老者,老者過目了一遍,做了個請的動作,一個人在那裡叨咕:「什麼時候標準下調了,這麼小的也可以參加!」
  錢定然愣了一下,尷尬的摸著稚氣未脫的臉,無奈地搖搖頭,隨意坐在船上,老者不慌不忙的控制著小船緩緩駛向大海深處,他一直在用餘光觀察著錢定然的反應,可是此時的錢定然如同老僧入定,面無表情的抬頭仰望著天際,不知在想什麼,他似乎也沒有交談的慾望。
  在前行了一刻鐘後,海面上忽然降下了迷濛的大霧,視野變得模糊不清,分不清東南西北。謝爾德告訴錢定然說這個大霧是有人刻意用魔法造成的,大概是不想讓外人知曉小島的確切位置。
  所以錢定然也沒多麼驚慌,而是淡定如常。倒是那位老者有些吃驚,心裡感慨這孩子的心理素質還不錯。就在錢定然快要耗盡耐心之時,小船也終於平穩地靠岸了,在一位態度和藹可親說話細聲細氣的漂亮女僕姐姐帶領下,錢定然走著崎嶇的小路來到了一座如同童話般的美麗城堡前。
  還來不及欣賞古堡的全貌,他就被心急的女僕催促著進入了古堡的大門。門口有幾位男僕,想來是負責接見客人的。真好有一位年齡和錢定然相仿的少年在門口登記。他一身乾淨潔白的牧師外袍,袍子後面那金光燦燦的太陽說明瞭他的身份教會的見習牧師。錢定然低咒了一聲:「切,真晦氣。」立在肩膀的禿鷲隨即展翅而起,與那個年輕人保持著距離。
  年輕的牧師很有禮貌,他友好的向錢定然笑笑露出可愛的虎牙,一副年少無憂的模樣,茶色的雙眼柔和無害。錢定然也扯了個禮節性的微笑,朝他點點頭。他隨身攜帶的邀請信,給門口的接待僕人檢查。男人一絲不苟裡地翻閱確定無誤後,畢恭畢敬的朝錢定然鞠躬:「納塔利先生,祝你在伯納德海島玩得愉快。」
  「謝謝你的好意。」錢定然拿著房間鑰匙,按照發給他們的行程安排,自行步入了燈火輝煌的宴會廳,已經來了將近一半的人,他們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低聲的交談著。錢定然和牧師少年的位置很近,本來拘束不安的少年看見錢定然後不禁鬆了一大口氣,顯然他並不擅長如何應付這樣的局面,和同齡人在一起多少會緩解些他的緊張。
  他興奮的拉著錢定然自我介紹,錢定然只是記住了他的名字叫拉薩蒂,其他的都懶洋洋的應付著,根本就是左耳進右耳出。他趁機掃視著大廳裡面的人,差不多自己就是年紀最小的客人了。從進門的那一刻起,錢定然就敏銳的感受到了一道複雜的視線一直追隨著自己的身影。
  很快,他就找到了視線的主人,這位也也算是位老朋友了——神風傭兵團的團長德裡克。德裡克蹙眉和他對視著,他的目光包含了太多的感情:懷疑、迷惑、憤怒、悲傷、苦澀等等。錢定然並不擔憂,四大家族的聚會有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私下的恩怨都請暫時放下不得在聚會中鬧事,違者就是公開表明與四大家族作對。
  其實錢定然早就料到德裡克可能會出席,他完全符合了四大家族選人的標準:出身高貴,年輕有為,前途無量。以錢定然對德裡克的瞭解,知道他還不會衝動地去以身試法,雖然可能會對自己的計劃有些幹擾,但是這枯燥無味的小島之旅憑白多了一件消遣也是件樂事。
  這樣想著的錢定然有恃無恐的端起面前的酒杯,含笑地向德裡克舉杯示意一飲而盡,挑戰著德裡克的神經。果然下一秒鐘,德裡克的表情精彩紛呈陰晴不定。他捏著拳頭好像隨時都會一躍而起。可是變故突生,那個喋喋不休的拉薩蒂猛然失禮地站起身,撞倒了一大片碗碟,玻璃破碎的聲音吸引了人們的注意。拉薩蒂全身發抖的指著一位衣飾光鮮的男人,憤恨的說:「是你這個敗類!」
  那位男人輕笑出聲,環胸放肆地打量著拉薩蒂:「怎麼,寶貝?你還對我念念不忘麼∼你的身體確實不錯呢∼」那微微上揚的語調帶著惡意的嘲諷,勃然大怒的拉薩蒂就要動手,而一旁的侍女卻先他一步無畏地擋在了男人的面前。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喧嘩,站在門口的僕人大聲的通報四大家族家主入座。在眾人的注目禮中,四位年輕人踱進了宴會廳。走在最前面的是位巧笑嫣然人比嬌花的女士,身後緊跟著三位各具特色氣質不俗的男人。他們身著不同顏色的禮服,正好代表了他們的家族:春花、夏雨、秋葉和冬雪。
  穿著白色禮服的男人淡淡的瞥了這邊一眼,那位擋在兩人中間的女僕彎腰退在一邊,繼續自己之前的工作,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而錢定然則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那個熟悉的面孔,他摀住臉暗想:奶奶的,這太狗血了,那個冬雪家族的家主怎麼和前世陷害自己的混蛋長的一模一樣,看著他的臉都想上去踩幾腳洩憤!要是面對著這張臉,要心平氣和的說服他們加入黑暗這邊無疑難上加難!唉,煩死了!那個該死的時空管理員在耍自己麼!現在的情況只能用一團亂來形容了。
  在錢定然的鬱悶中,接風宴愉快的結束了。很不幸的,錢定然和小牧師拉薩蒂在一間寢室裡。他不爽躺在床上翻滾,聽客人們說他們的邀請信也是按照四大家族的家徽顏色來分類的,可自己的卻是紫色,這代表著什麼含義呢?
  把自己和小牧師分在一起,應該是認定自己的實力和拉薩蒂是一個級別的。如果不能在平等的地位相談判,其他的都是扯淡。看來,自己必須想辦法讓他們重視呢。
  沒一會,拉薩蒂也回到了房間,他心神不定的來回走動,抓扯著自己的頭髮。錢定然坐起身,涼涼地說:「我奉勸你考慮好後果在行動,與四大家族作對可不是什麼明智的事!」
  拉薩蒂紅了眼眶,他生氣地說:「如果,如果你也曾被那樣對待過,你就不會那麼說了!你什麼都不懂!」
  錢定然看著愁眉不展唉聲歎氣的拉薩蒂,冷笑著看來光明教會並沒有讓他遺忘仇恨,以德報怨。他想要是斯坦利在這一定會高興有主顧上門。錢定然盯著他,沉聲警告:「不指望你會明白什麼,只是不要連累我就好!否則絕不會讓你好過,你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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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
  錢定然的一席話讓兩人的氣氛劍拔弩張,一夜無言。拉薩蒂是怎麼想的他不知道,而錢定然因為有著禿鷲謝爾德在床邊守護的關係,睡得及其安穩。等他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同房間的牧師拉薩蒂已經不知所蹤,窗戶大大打開著,金色暗紋的窗簾被吹得鼓鼓的。錢定然伸了個懶腰,慢吞吞的走到窗前,拉開了窗簾,陽光瞬時撒了進來,與此同時放在桌面上的稿箋紙也被調皮的風弄得四處飛散。
  還有些迷糊的錢定然彎腰去撿地上的紙張,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潦草的字,看得出書寫的人心情很不穩定,有的紙都被戳破了,上滿有著細小的縫隙。錢定然辨認出全部都是光明教會的教條,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心想,拉薩蒂還是聽進去了他的勸告,指望默寫教條能緩解情緒呢。
  今天一天都沒有什麼具體的活動安排,有的客人趁著陽光正好都興致勃勃的去遊覽小島了。伯納德海島風光獨好,有許多在其他地方觀賞不到的美麗景觀,因為每年都會回歸大海的懷抱,島上隨處可見五顏六色形態各異的珊瑚礁石。這些對於錢定然沒什麼吸引力,他吃了早飯後,就跑到公共區域看看有沒有什麼情報。
  在城堡裡帶著禿鷲亂晃有點不合禮儀,所以事先他就讓謝爾德呆在房間裡不用跟隨了,反正發生什麼事一是他自己可以對付,二是謝爾德也能夠向在學院比賽那樣馬上出現在他的身邊。出乎錢定然的意料,城堡裡的公共區域竟然有不少的人,他們三兩成群的或站或坐的形成各自的小圈子。
  有的在互相下棋打發時間,有的研究著古堡裡的琳琅滿目裝飾品的價值,更多的人則是利用這個時機,去結交一些新的朋友,達成某種利益的同盟。錢定然進去的時候,大廳裡安靜了幾秒,他們回過頭看見是個可愛無害的少年,又繼續著他們手中的事。在這裡年齡幼小真的很吃虧,而且錢定然自認為自己在大陸上也不算很有名氣,沒有被冷眼對待就該知足了。
  他在角落站定,淡淡地環視著眾人。果然來的人非富即貴要麼就是在某個領域特別出色聲名遠揚的,自己現在假扮的身份和他們一比的確平淡無奇了。其實四大家族寄邀請信的時間比錢定然預計的要早了許多,他在學院比賽之後本來還有一系列的「安排」的,可是由於信件的早早來到,錢定然也就省了那些專門給四大家族看的表演。
  他目前還沒弄清楚四大家族的人究竟看上了他的什麼,潛力什麼的說法見鬼去吧,大陸上人才輩出,有潛力的小輩數不勝數,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他只能說是比較搞怪而已。但這決不是主要原因,一定有什麼被自己忽略掉了!錢定然就這麼暗自思索著,這時三位儀表堂堂的年輕人信步來到他的面前。
  這三位年輕人僅從衣飾打扮和行為舉止就可以判定他們必定出身不凡。其中一位帶著單邊眼睛的男人微笑的說:「你好,我叫塞艾茲,能有幸結識你嗎?」另外一位紅頭髮一臉燦爛笑容的男人迫不及待的介面:「哦,我是波爾涅。」最後一位男人禮貌的朝錢定然點點頭,簡潔的說:「桑德拉。」
  錢定然挑了挑眉,這三位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呢。大陸有四大帝國分據著東西南北四方,分別為多萊斯帝國、多曼帝國、華爾柯帝國以及奧德利帝國。除了這些帝國之外還有些實力平平的小國,它們或者依附著這幾個帝國,或者乾脆成為他們其中之一的從屬國夾縫求生。而這些小國裡只有一個誰也不靠,它的地位如同地球村的瑞士一般,無論戰火怎樣蔓延都不會燒在它的身上,這個國家就是弗蘭德斯。
  弗蘭德斯相傳是大陸的聖地也是光明教會的總部所在地,所有的國王陛下在每年的5月12日都會去那裡朝聖,聆聽神的旨意。人人皆知弗蘭德斯的國王不過是個傀儡而已,它真正的權利全部掌控在這三位年輕人家族的手中。
  錢定然想完這些不過轉念之間,他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說:「當然很榮欣認識你們。我叫納塔利,金吉拉學院的召喚系的學生。能參加這次聚會說實話我也很意外。」他很好的表現出了一位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懵懂的學生。
  紅髮的男子大力的拍著錢定然的肩膀,呵呵的笑著:「嘿,小子,我聽說過你,金吉拉學院的第一意外召喚師呢∼嘿嘿,不用拘束,我們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呢∼唉,本來還想多結交些朋友,可是大廳裡的傢夥一個二個高傲的跟什麼似的,眼睛全部長在頭頂上了,切!」
  塞艾茲咳嗽了幾聲,打斷了波爾涅的高談闊論,桑德拉悄悄的將波爾涅拉在了一邊,阻止他繼續說話。錢定然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們的互動,很好,這幾個人關係很默契嘛,三個人一個攻一個守一個智囊,還真不錯。
  塞艾茲若無其事的轉移了話題:「話說我們幾個正好住在一起呢,對了,你和你一個房間的是什麼樣的人呢?我和桑德拉住在一間,隔壁的波爾涅碰見了個悶葫蘆,一句話都不說,可把他憋死了∼」
  看見波爾涅鬱悶的表情,錢定然不禁輕笑出聲,他笑嘻嘻的睜眼說瞎話:「我還好,是和我差不多大的一個牧師,光明教的嘛脾氣都和氣,我們相處的很好。」
  「牧師?是昨天在大廳喧嘩出醜的那個吧,呵呵,叫拉薩蒂來著的。」波爾涅終究還是躲避開桑德拉的夾制,插上話來。
  「哦,是他啊。」冷漠的桑德拉冷不丁冒出一句,聽他語氣好像對拉薩蒂頗有微詞的樣子。
  「怎麼,他很出名嗎?」像這種人物錢定然都少有關注,他確實是一無所知。
  提到拉薩蒂,波爾涅一下打開了話匣子,他壓低聲音說:「你居然不知道啊,也是,你是專心讀書的學生嘛∼拉薩蒂可是戈薩(小國名)的某個將軍的遺孤,被託付給昨天你看見的那個男人帕拉芒地公爵撫養。哪知帕拉芒地有戀童的癖好,拉薩蒂又天真可愛,於是就被公爵給那個了。那孩子挺淒慘的,被鐵鏈拴住高高的塔樓裡圈養了好幾年,拉薩蒂忍辱負重,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逃脫了。」
  「後來也不知怎麼回事,拉薩蒂竟然當上了光明教會的牧師,呵呵。」塞艾茲補充說。
  「哦?光明教會不是規定牧師們要純潔無暇麼,我記得是要求處男的。」錢定然有些不解。
  「第二十二條規定:不得與其他女子發生不正當的關係,當保持身心的聖潔。」桑德拉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波爾涅帶著鄙視冷笑:「拉薩蒂是沒碰過女人只不過被男人上過而已∼」其他的兩人一同哄笑起來。
  錢定然沒有說什麼,他從來都不喜歡在背後說別人的八卦,還是他人不光彩的事跡。他的做事原則一向是坦坦蕩蕩,當面打擊,做壞事做的光明正大,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是他所不齒的。而且他認為身為男人更不該像個女人嚼舌根,他忽然沒有了交談的慾望,隨便找了個藉口溜出了大廳。
  閒來無事的錢定然駐足在城堡的觀景陽臺上,眺望遠方的風景。結果與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冬雪家族的家主薩福雪撞個正著。看見他酷似自己仇人的面孔,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畫面都一幕幕的浮現在腦海,他曾經以為自己是個倒楣的人,後來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和他稱兄道弟的人背後使壞造成的,他還傻乎乎的願意為了所謂的義氣兩肋插刀赴湯蹈火。
  和拉薩蒂不一樣,錢定然心理早就把薩福雪打成了豬頭還踩了好幾腳,此刻正在虐屍中,但是表面上仍面帶和煦完美無缺的笑容。
  薩福雪注意到錢定然後和身邊的僕人打了聲招呼,逕直走向了他,肯定的說:「你就是那個金吉拉的天才召喚師納塔利吧。」
  原來我悄然地紅了,這裡一個二個都認識我啊,我可不可以吼一聲:「老子終於紅了!不是小透明了!」錢定然突然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著。但薩福雪的話很快將他拉回了現實:「說起來羅蘭黛(春花家族的家主)對你很感興趣了,你能參加這次的聚會和她有著直接的關係。」
  三十七
  薩福雪的話很容易被誤會,換做是別人可能會欣喜若狂。可錢定然內心清明透亮,自己沒什麼值得大小姐念念不忘的,他淡淡的說:「那真是承蒙羅蘭黛小姐的欣賞了。」他的話明顯敷衍了事,沒有半分的誠意。
  薩福雪也不氣惱,他似乎很感興趣的瞅著錢定然不放,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錢定然一臉任君觀賞不收費,大義淩然地昂著頭。話說到了這裡他才發覺自己其實挺矮的,看人被迫選擇仰視的角度,氣勢憑空低了一截。
  終究還是薩福雪沉不住氣,他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是挺好玩的∼」遂正色道:「納塔利,你對我們四大家族瞭解多少?」
  哦哦,終於進入正題了呢,錢定然真假參半簡單闡述了自己的理解,末了他認真的說:「大陸上皆傳四大家族是為了守護這方土地而存在,我也不知是真是假。還望你還給我指點迷津呢∼如果真是那樣,為何不乾脆加入光明教會引導人們積極向善?」
  薩福雪沒有直接回答錢定然的問題,他意味深長的說:「我們四大家族的人為了大業,有時不可避免的需要做出犧牲。像是吸引其他優秀血脈的加入,來保證下一代的強大。我之前並沒有說謊,羅蘭黛是看上了你……」他故意頓了頓,「家的魔寵。」
  錢定然倒吸了一口涼氣,謝爾德在他心裡是彪悍的存在,面不改色的使壞還一臉無辜無害。他心想這女人可謂強人。錢定然啼笑皆非地說:「我想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恕我直言,我的魔寵可是一隻禿鷲,相互間的鴻溝未免太大了點……」
  「現在不是流行真愛至上嘛,我想你在金吉拉學院裡也經常聽見這樣的話吧:身份不是障礙,年齡不是距離,種族不是問題,性別不是阻礙。你的魔寵是可以幻化成人形的,實際上他和獸族龍族沒多大差別吧。有什麼不可以的。」薩福雪不在乎的擺擺手。
  「也許你會說我保守迂腐,固守成規。我個人並不贊同這個言論,要得到真正長久的幸福還是門當戶對的好。我家的魔寵也是有思想的,我不想干涉他的生活,把他作為工具來交換。」錢定然不假思索斬釘截鐵的拒絕。笑話,謝爾德可是貨真價實的惡魔,怎麼會和羅蘭黛結合,那可是真是杯具了。
  薩福雪沒想到他回答的這麼乾脆,稍微愣了一下。他托著下巴沉吟了一會,慢條斯理地說:「我奉勸你再考慮一下,和我們合作你絕對不會吃虧,還會獲得意想不到的好處。有四大家族的背後的支持,平步青雲出人頭地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納塔利,你真的對你魔寵的喜好瞭如指掌嗎?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他的幸福,你清楚他的想要的是什麼嗎?」
  錢定然沒有接話,他開始糾結著這兩個尖銳的問題,說實話他還真不曉得謝爾德喜歡人的類型,他似乎就對自己要親近些。趁著錢定然悵然若失的時候,薩福雪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皮膚上傳來的觸感讓錢定然一陣惡寒,冷不丁打了個寒戰。他並不喜歡和別人這樣親密接觸的。
  他想掙開薩福雪,可沒能如願,那傢夥手上的力量不小,錢定然的手都有點刺痛。薩福雪微笑著湊近錢定然,低低的訴說:「如果你不肯,我會很遺憾的。」兩人的姿勢太過曖昧,要是有人經過觀景陽台一定會猜測他們是在調情呢。
  錢定然定下心神,他不溫不火的說:「你這是幹什麼呢,想表達你的誠意和急迫的心情嗎?很好,我已經充分的體會到了。凡事不可逼人太甚,你給我一段考慮的時間如何,我會給你滿意的答覆的。」
  薩福雪目不轉睛的看著錢定然淡然的側臉,緩緩放輕了力度。錢定然朝他點點頭告退離去,他驚訝的看著靠在走廊上不知偷聽好久的夏雨的家主馬庫斯。他早就沒有什麼精力卻應付了,也不管什麼禮儀,視而不見的直接走過。
  馬庫斯見錢定然走遠,好整以暇的搭著猶在回味的薩福雪的肩膀笑道:「哎呀呀,我可要告狀哦!你自己感興趣就明說,何必多此一舉推在無辜的羅蘭黛的身上。羅蘭黛的話從來都是聽聽就過了,當真你就輸了。她會對一隻鳥發情,這可是本年度最幽默的笑話了。」
  「納塔利魔寵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不消再說。我關注的他召喚的那隻怪獸。召喚師召喚的東西雖然奇形怪狀,但萬變不離其宗,總有特有的規律,那就是一定要源於生活。再怎麼天馬行空也不會越過這道坎。
  那個怪物口中噴吐的東西,既不是魔法也不是別的什麼已知的攻擊招數,是整個大陸前所未有的。所以我想,納塔利也許在由於某種機緣,在什麼地方見過才會創造出那個怪獸。我想得到的可不單是他的魔寵而已,危險的盡量為我所用,不然,就毀滅掉他吧。」薩福雪的話得到了馬庫斯的贊同。
  離開的錢定然不會知曉他無心召喚出的哥斯拉正是招致所有一切的源泉,因為前世記憶的影響,有些理所當然的事情在這裡卻非同尋常,他疏忽大意了。
  入夜,所有的賓客都受邀去海灘,欣賞美人魚歌唱。美人魚在大陸是珍貴瀕臨滅絕的古老物種,他介乎在獸族和魔獸之間。也只有在伯納德海島上才得以一見。連錢定然都興致勃勃,他對於美人魚的瞭解都來源於膾炙人口耳熟能詳的那個淒美夢幻的童話,還有後期的大航海時候的描寫海盜的小說。那裡的美人魚通過具有安定催眠的作用的歌手,誘惑年輕的水手們不知不覺步入死神的殿堂。
  這裡的人魚與動畫片的人魚公主的打扮有些類似,她們趴在不遠處的礁石上,好奇的打量著岸上的人們。她們天生麗質的精緻的美貌讓所有人發出由衷的讚美。等彎月旁上雲端時,美人魚睜著迷濛的雙眼,癡情的仰望著天空的明月,輕啟紅唇,宛如天籟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海灘上,讓人如癡如醉。
  他們的目光帶著淡淡的哀愁,歌聲如泣如訴,如同上好的絲綢緩緩的飄舞。錢定然不禁憶起童話故事裡的那個小美人魚,她放棄的美妙的聲音,忍受著利刃的煎熬折磨,可是最後也沒能贏得自己的愛情,她在太陽升起的時候,化成了大海的泡沫,將祝福永遠的留給了所愛之人。
  每回聽這個故事,錢定然都會設想,假如有一天王子知曉了所有的過往,自己的枕邊人壓根不是什麼救命恩人,這就是個誤會而已,他還會不會堅持自己的婚姻呢?也許永遠都不會有答案,愛情不是報恩,不是施捨,不是憐憫更不是憧憬。所以這個故事只能是個童話,不會發生在真實的社會中。現實殘忍的可怕。
  今天對錢定然來說註定是跌宕起伏精彩紛呈的了,全部的矛盾都彷彿約好似的一同爆發了。德裡克避開人群,堅定地走到錢定然面前,平靜的說:「我們能單獨談談嗎。」
  我們沒有什麼可談的,錢定然很想這樣說。他以為德裡克不會這麼主動。錢定然歎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過,他點點頭,兩人找到一處無人的地方。錢定然假意觀賞著月亮,一副不合作的樣子。
  德裡克沉默了一會,他苦笑道:「我真不知該叫你什麼,布魯克,克裡斯還是納塔利。或者這些都不是你的真名。怎麼我和你也曾相處過一段時間,總覺你本性不壞。也許你有自己的難處,我只想知道安德麗亞公主過得好不好。」
  錢定然轉頭看著他,和自己相比,這個人做事光明磊落敢作敢當,他天生就屬於光明的那一方,是自己的敵人。他冷淡的說:「名字只是個符號而已,作用就是呼喊某個人。我換的再多又怎樣,你還不是分得出。至於安德麗亞公主我覺得她很幸福,比在王宮快樂得多。」
  德裡克皺著眉,提出進一步的要求:「我能見見公主嗎。」
  「不可以。」
  「那談什麼幸福!連原來的朋友都不能相見!你說新的時代即將來臨,我可不歡迎。你們所作的根本與正義相駁!」德裡克有些激動。
  錢定然攤開手,看著手中的月光,溫柔的笑著:「德裡克,這世上每個人思想都不一樣,會有各種各樣的思想,也因此產生了不同的甚至截然相反的理念,每個人都為了自己的信念而戰,誰又能說誰是代表著正義呢,我們是為各自的正義而努力呢。」
  德裡克張著嘴,他覺得這番話有問題,但是不清楚是哪裡。這時旁邊的草叢忽然發出一個男人的悶哼,兩人皆是一驚,對望了一眼,跑向了出聲的地方。
  帕拉芒地公爵倒在一片血泊中抽搐,旁邊跪著雙目無神呆滯的拉薩蒂。他喃喃念著光明神的教義,如同一個機械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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