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埃達陛下接到了一個宴會的請柬,是慶賀農業大臣的孫子出生。老人家今天在議事廳笑得滿臉開花,沖淡了最近瀰漫的憂愁氣氛。埃達陛下用指腹摩挲著燙金的請柬,內心百感交集。不知不覺中將紙揉成了一團,他又想起了安德麗亞,那晚上發生的怪事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冥冥中似乎有人想通過仙水百合向他傳遞什麼訊息。
按耐住心中的浮躁和不安,埃達陛下還是準時的出席了大臣的宴會,他是一個親民不擺架子的國王,一般大臣們的宴會都會參加,以此來拉近彼此間的距離,大家不要那麼的生疏。並且在這些地方,國王還會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有些資訊就是在這些宴會上悄悄的流露。
宴會和往常一樣的熱鬧,在小寶寶的笑聲中,大家暫時忘記了國家的不愉快,全身心的投入在舞池中,優雅的貴婦們在談吐不凡的紳士牽引下翩翩起舞,綻放的裙擺像是一朵朵漂亮嫵媚的花朵。國王陛下也象徵性的跳了一個,就退到一邊休息。歲月不饒人,如今的年齡已經不允許他再像原來一樣精力充沛了。
兩個王子赫達、赫迪仍然興致勃勃的穿梭在人群中,和每個人快樂的交流。至今,埃達陛下還沒有明說究竟把王位傳個誰,他任其兩個王子公平競爭,所以宴會對他們而言,更是不見血的戰場,舉手投足間都決定著勝負。埃達陛下也曾暗示過,他不喜歡太過懷柔的手段,自己的繼承者一定要剛柔並濟。
大門不斷有人進進出出,或許人生也是這樣,有人退場有人登臺,貌似繁華似錦,卻掩藏著你看不到的悲傷。埃達陛下忽然有些惆悵,但他很快又調整了情緒,大概是受到安德麗亞公主的影響,他最近有些怪怪的。
埃達陛下歎了了一口氣,忽然他震驚的盯著門口,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錯失了任何一個細節。這位客人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就是去皇家陵園祭奠公主的人,和侍衛隊長的描述簡直一模一樣,當那位寵辱不驚的少年步入大廳的時候,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他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讓人無法移開,甚至產生了一種畏懼的心理。
這真是奇特的體驗呢∼埃達陛下笑了笑,要是自己的兩個兒子有這樣的氣質他就不會擔憂了。那位少年禮貌的向農業大臣祝賀,並獻上了自己的禮物。然後他就站在一旁的角落裡,不和別人交談好像也沒有跳舞的慾望。他只是悠閒的品評著手中的美酒,微笑著看著大廳裡的眾人。
發現了埃達陛下探究的眼光後,那個少年朝他善意的一笑,優雅的舉杯然後一飲而盡。做完這些後,他朝身邊黑髮的英俊隨從低語了幾句,就不留戀的轉身離去。不知為何,埃達陛下的內心忽然響起一個聲音,自己一定要跟上他!
他悄悄的隨著少年,看著他步入馬車,馬車上伸出了一隻芊芊玉手,柔弱無骨的拉著少年蒼白的手,並傳來斷斷續續的笑聲。這個聲音和動作埃達陛下都熟悉無比,不是安德麗亞是誰?!他驚訝的跑了過去,失禮的一把抓住少女的手,顫聲的問道:「安德麗亞是你嗎?」
少女的臉上帶著冷漠的神采,她飛快的抽出了手,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容顏。但是這段時間足夠埃達陛下來確認了,這個少女和安德麗亞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埃達陛下確信他就是自己心愛的女兒。他的心立刻被欣喜的感情填滿了。他語無倫次喜極而泣。
但少女冷冰冰的聲音又再次將他打回了地域:「你是誰?抱歉,我想我和你並不是很熟。」
少年也神色自若的補充說明:「對不起,想必你認錯人了吧。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貝塔是已婚之人呢,你的行為未免有些不合時宜呢。」
「什麼結婚了?!和誰,是你麼?!」埃達陛下大驚失色,他今晚把所有皇家的禮儀都拋到了腦後,該死的,為了自己的女兒那些虛偽的東西都滾到一邊去吧!
貝塔小姐皺著眉毛,不高興地說:「你太失禮了吧。我的丈夫和這位先生是好朋友的關係,好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請讓我們離開了吧。」
埃達陛下悻悻然的放手,他知道自己再糾纏下去也沒什麼好處。他依依不捨地目送著馬車離開,回到王宮的埃達陛下馬上招來心腹侍從,安排了一個秘密的任務。
在馬車上,安德麗亞哪還有剛才的冷若冰霜,她笑嘻嘻地望著錢定然:「主人,我結婚了麼?我怎麼不知道呢……」
錢定然抬眸看了他一眼,他對謝爾德笑笑:「給伊萊說,麻煩他了。」
「啊,主人你當真喊伊萊大人扮演我的丈夫?!我愛死你了……」安德麗亞瞬間撲到在錢定然的腳邊,兩眼放光如同餓狼。
魔王陛下黑線的看著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公主,無語的點頭,他摸著安德麗亞的頭:「我說,看見你的親生父親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麼?」
安德麗亞低下頭,飛快的閃過一絲落寂,她幽幽地開口:「我能感覺什麼,他喜歡的是我兩個哥哥吧,我就是拿來作為政治交換的籌碼。」
「是嗎……安德麗亞,有的時候我們眼中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既然你也是我的部下,我就不得不提醒你,我希望你能夠學會用心去看待一切,撥開重重迷霧發覺內在的真實。」錢定然停下了手中安撫的動作,他頓了頓語重心長的說的。
安德麗亞張了張嘴,她疑惑地說:「主人,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噓」,錢定然微笑的豎起食指,放在唇邊,綻放了一個魅惑的笑容,「什麼都不要問,自己去尋覓答案吧……」
第二天,埃達陛下派去執行任務的人給了他答覆,埃達陛下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果然和他預料的相差無幾。那麼自己勢必要親自會見下這個少年呢,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安德麗亞不和自己相認呢?他絕不同意再一次的失去,不管是誰妄圖阻撓,他都會毫不留情的痛下殺手!
錢定然參加宴會的夜晚德裡克也得知了錢定然出席宴會的消息,奇怪的是他反而十分擔心錢定然的安全,並暗自氣憤他太過鬆懈。這個魔王未免太大意了,現在是什麼情況!光明那邊的人恨不得將黑暗的一方挫骨揚灰,他還大搖大擺的到處蕩漾,太沒有危機意識了!他到底有沒有身為魔王的自覺啊?!
德裡克鬱悶的摔了一大推的東西,光明教會的人已經秘密的聚集了一個小分隊,前往錢定然居住的旅店。德裡克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他深深的感到了自己的無力,在這樣的危機時刻,自己只能蹲在這裡眼睜睜的目睹事態的發展束手無策,這種感覺真是憋屈。
猶豫了半天的德裡克最終還是胡亂的抓起寶劍,衝出了房間,他正好趕上了管家大人對光明小分隊的單方面的虐殺,而陷入了震驚的死機狀態裡。錢定然好整以暇的站在角落裡,面無表情的望著戒備的人們,冷哼了一聲:「哼,一群不自量力的傢夥。你們的神也真是看得起我啊∼我感動的淚流滿面呢……為了獎賞你們,給你們留個全屍吧,真是謝謝你們的盛情款待了∼」
謝爾德微微抬手,一陣密集的火彈從天而降,光明教會這邊連基本的反抗都做不到,高階魔法和禁忌魔法有著本質的區別,也許凡人想要和神抗衡這個行為本身就很可笑。
等德裡克開機重啟完畢,屋裡已是一片狼藉,謝爾德在打掃著灰塵重新整理房間,錢定然打著哈欠穿著真絲睡衣抱著小熊抱枕站在一邊等待。德裡克心下瞭然,自己犯不著再來一場。房間裡的人都對他視而不見,彷彿他只是空氣而已。
德裡克還是忍不住指責道:「你真是殘忍!屠殺這些人很好玩麼?」
「注意你的措辭∼」錢定然懶洋洋的斜睨了他一眼,「你們光明教會大肆屠殺黑暗教會的信徒時怎麼就不殘忍了?我問你,他們做錯了什麼嘛?只不過信仰不同就遭受如此的對待,你要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走到今天的這一步可不是我一個人造成的。你,光明教會,甚至光明神每個人都出了一份力呢∼」
德裡克被錢定然的反問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他只是拚命狡辯,也不知是為了說服錢定然還是自己:「你這是欺負弱小!」
「哦……那光明神和我打還是欺負弱小呢……德裡克,天色不早了,你洗洗睡了吧……再見∼」錢定然微笑的招招手,親暱地旁若無人地擁吻著自己的管家,得意的朝他示威。謝爾德也配合地將魔王陛下溫柔的抱上床,盡責的開始脫去他的衣衫。
當看見性感的鎖骨時,德裡克受不了的落荒而逃,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淪落到如此的下場,可是他找不到反駁的話語,他一句話也說不出。
七十二
興許是因為錢定然那天晚上展現出的強勢和不留餘地,讓光明教會有所忌憚不敢再貿然行事,這幾天他們都相當的安分守己,沒有任何的小動作出現。當然這並不排除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時分,總的來說魔王陛下很享受這難得的閒暇時光,讓他有充足的時間和精力來全身心的欣賞由埃達陛下主演的深情並茂的真情大劇,其狗血和催人淚下的程度絕不遜色於好萊塢的年度大製作。
埃達陛下似乎對光明教會對錢定然的舉動毫不知情,他在第一天托人送來了滿滿一車的水仙百合,看來某個遲鈍的父親終於明白了水仙百合的花語,想借此來表達自己的心意。看到鮮花的安德麗亞表情十分的複雜,她魂不守舍的撫摸著嬌艷的花瓣,時不時像伊萊投去求救的眼神。
雖然嘴上說的乾脆決絕,但是埃達畢竟是安德麗亞的親生父親,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轉眼間就煙消雲散,特別是還在奧德利帝國的首都,更是有種觸景傷情的意味。埃達陛下並沒有做錯什麼,安德麗亞的不告而別其實是一種不負責任的任性表現。
不過,錢定然可不會讓自己的住所堆放這麼多的鮮花,所以到了晚上全部都被管家大人處理的乾乾淨淨,瞧見被粗暴對待的花朵們安德麗亞不禁思緒萬千,她偷偷摸摸的保留了一朵放在自己的床邊,獨自坐在那裡唉聲歎氣。
第二天,埃達陛下將政務搞定後,就孤零零的站在錢定然下榻的旅館門口,一言不發的凝望著安德麗亞的窗戶,他也不說話就那麼靜靜的屹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都成了裝點的風景,堅持的埃達陛下真的有些帥氣。安德麗亞躲在厚厚的窗簾後,悄悄的張望不停攪動著手指。
目睹這一幕的錢定然,打趣地堆謝爾德說:「你看他們兩個,整的比談戀愛還麻煩呢∼」
他頓了頓,瞥了眼擺弄玩偶的伊萊:「從某個角度來說,親情比愛情更加持久和偉大,它有著來自血緣的牢固牽畔,不像愛情那樣可以一刀了斷的解決,它就是在那裡存在著,是你不可否認的無法擺脫的烙印。」
接到暗示的伊萊點點頭,托腮望著糾結中的公主,笑著說:「是的,作為主人不能讓自己的專屬娃娃不快樂呢∼所以嘛,我應該去幫幫她∼」
伊萊從來都是雷厲風行的人,所以他立刻就走到了安德麗亞的身邊,拍著她的肩膀說:「親愛的公主,你在猶豫什麼呢?」
安德麗亞顫抖了一下,她迷茫的抬頭,抓住伊萊的手說:「伊萊大人,你說我和父親真的還可以回到曾經的相處模式麼?我現在可是屬於黑暗陣營的人……」
伊萊慢慢綻放了一個耀眼奪目的笑容,在安德麗亞的驚呼中嘩啦扯開了遮擋著的窗簾,瞬間洩入的燦爛陽光讓安德麗亞措手不及,她不適應的瞇著眼睛。伊萊溫柔的捧著安德麗亞的臉,輕柔的說:「可是有什麼阻礙麼?我看到到你們之間僅僅是隔著一個脆弱不堪的玻璃窗罷了,走出去就那麼困難嗎?!公主,你要知道,對於我們來講,困難從來都不是可怕的,你要做的不是躲避而是迎戰。不,準確的說,我們的字典裡沒有困難這兩個字,我們更願意稱其為挑戰。」
聰明的安德麗亞公主再不需多言,她恍然大悟的點頭,拉起裙擺朝錢定然行了一個標準的宮廷禮儀:「主人,我明白了。那麼,接下來就交給我把,我相信自己能做好的!」
「好啊,我拭目以待,等你的好消息。」錢定然摸索著手指上的戒指,閒適的單手托腮,給了安德麗亞一個肯定的答覆。
埃達陛下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本來他還以為這將是一個持續的過程,因為安德麗亞他將有些簡單的政務都全權交給了兩個王子赫達、赫迪處理,算是給他們一個鍛煉的機會。兩個王子對此非常的珍惜,他們都拍著胸脯保證絕對不會令陛下失望。所以埃達才有了多餘的時間來爭取和女兒的會面。
關於安德麗亞的事情,他還沒有給任何人說,包括自己的妻子。他不想家人和自己承擔同樣的折磨,等一切都結束後再告訴他們這個驚喜吧∼當安德麗亞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時,他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勉強扯了笑容。
安德麗亞定定地盯著父親,他好像蒼老了許多,印象中那麼高高大大呼風喚雨的形象已經不復存在,眼中的人只是個平凡的父親,自己任性的舉動給他增添了不少的煩惱了吧。上次錢定然的話,讓安德麗亞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她回想著和父親相處的畫面。
因為心境的不同,原來看到的不滿都變成了父親對自己的關心和呵護。安德麗亞躊躇了半晌,呢喃道:「父親……」
這一聲呼喚讓埃達陛下覺得之前的所有都值得了,他的女兒又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他只是伸出手緊緊的握住安德麗亞的,這次安德麗亞再沒有躲避,她靜靜的感受著來自父親的溫暖。
接下來,安德麗亞和埃達陛下談了很多,有回憶也有目前的局勢,安德麗亞沒有掩飾,直接告訴了埃達陛下自己的目前的身份,她苦笑著說:「父親,就是這樣了。原諒我沒有徵詢你的同意就加入了黑暗,可是我沒有後悔,我在那裡生活得很好。我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天,我們可能會成為敵人。但是,父親,不管未來是怎樣,在私下我仍然把你當做父親敬愛著,信仰的不同並不能干涉我們彼此的關係。」
「這麼說,你不願和我相認也是因為這個吧。也是,現在的局勢這麼的複雜,光明教會和你們勢不兩立,相比之下,你們的態度要平和的多。」埃達陛下歎了一口氣,他指了指樓上的房間,「那麼,之前和你在一起的少年就是傳說中的那一位吧?」
「是的,父親。」安德麗亞的表情變得敬畏和恭敬,「他是我們偉大的主人。我們將追隨他開闢一條艱難險阻道路,踏上和神王班尼迪克比肩的王座。」
「安德麗亞,給我一段時間思考下吧。讓我好好想想,是否加入黑暗。」埃達陛下和藹的看著女人,他為自己孩子的成長而感到欣慰。
「父親,如果你願意,黑暗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我將作為你的引路人。」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光明教會再也坐不住了,他們清楚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可是該死的是神王班尼迪克卻遲遲沒有動靜,神族們全部按兵不動不知有何打算。分教會祭祀寫了一封洋洋灑灑的親筆信給兩位王子,然後傳來了德裡克,安排這回刺殺任務由德裡克來指揮。
德裡克心下明白這又是一次無謂的犧牲,但他還是面不改色的接下了任命,他有著自己的計較。他曾私下查了下關於錢定然所說的光明教會屠殺異教徒的事宜,血淋淋的真相讓他觸目驚心,那些簡短的文字述說著一個個不可饒恕的罪惡,德裡克第一次對自己的信仰產生了懷疑,為什麼標榜著光明的教誨會做出這麼卑鄙可恥的事跡呢。
在成為聖殿騎士後,德裡克有了內部的權限,他接觸到了很多原來一無所知的東西,有時他甚至覺得光明教會所作所為和黑暗教會沒有區別。很多人都被光鮮的表像所欺騙蒙蔽了,為了達到信仰的統一,對於那些動搖的人教會從來都是毫不留情的,可是那些人並沒有做什麼罪大惡極的事。
難道光明教會的本質和黑暗教會根本就是一樣的,還是說經過了多年的發展,神的代言人曲解了神的旨意,讓原來的規則逐漸變味呢?越來越多的思量讓德裡克憂心忡忡,他決定單獨去找錢定然談談,在他心目中,也只有錢定然能給他一個解答了。
可是這個決定卻讓他陷入了更深的迷惑中,錢定然告訴了他一個驚悚的事。那位年輕的魔王笑嘻嘻的說:「德裡克,為什麼大家都覺得我是個千刀萬剮的壞蛋呢∼我這樣做,其實是在拯救這個世界呢∼我是有苦衷的哦∼」
「吶,信不信由你,這個世界需要光明和黑暗的支撐,保持它基本的穩定,可是現在被抹殺了的黑暗讓世界開始崩潰,我就是為了緩和這種情況才來的。你說我到底是邪惡還是正義呢∼哎,算了,給你說了你也不懂,像你這樣的人還是思考一些簡單的問題比較好,什麼世界毀滅這樣空洞的話題還是忘掉吧,你也無法做些什麼呢……」
德裡克有些怨恨,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些事情呢?如果什麼都不知道他哪裡會這麼混亂迷惑,果然不知道真相的人都會比較幸福一點,可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錢定然殘忍的告訴了他所有的一切。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堅信那個人沒有說謊,這都是真實。那麼自己之前的所有堅持都不是很可笑麼有什麼意義?!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呢?
埃達陛下和德裡克都有著各自的煩惱,他們面臨著棘手的選擇,不同的走向人生也將截然不同。未來一片迷霧,唯有堅定不移的踏出自己有力的步伐,沒有後路,不能停頓。
七十三
誰也沒有料到促使老國王下決心居然是光明教會。奧德利帝國光明教會分會的大祭司寫給兩位王子的信件,讓涉世不深懵懵懂懂的王子產生了謀反了心思,他們以為有教會的撐腰就會萬無一失。但和埃達陛下相比,他們稚嫩了太多,還沒有來得及付諸行動就被暴風驟雨般的壓制住了。
這件事進行的十分隱秘,但敏銳的大臣還是多少捕捉到了其中的貓膩,聰明的人甚至開始若有若無的疏遠起王子來。光明教會的這步棋實在是有失水準。不得不說,發生這樣的事讓埃達陛下很傷心,他覺得自己平時並沒有虧待自己的兩個兒子。
大約所有出於上位的人都對於權利有種奇特的執著,埃達陛下也不例外,他討厭那些奢求本來不屬於自己東西的人,因為這件事他有些對兒子冷淡心寒了,更加珍視看似無害的女兒安德麗亞。
埃達陛下內心中的天平逐漸向黑暗傾斜,和希伯來陛下一樣,他也對黑暗教會不干涉政治的承諾怦然心動,再加上還有親生女兒的引薦,他相信自己能夠得到更多的利益。打定主意的埃達陛下欣喜地攤開整個大陸的地圖,在上面圈畫勾勒,計算自己如何擴展領土。
在另一外,糾結中的德裡克也作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找到答案後的他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了,自己也有了明確的目的。他首先找到了祭祀大人,表明自己不再參與這次行動,雖然他只是提及能力不夠,但明眼人都可以瞧出這不過是個敷衍的藉口而已。
「你清楚你在說什麼麼?!德裡克,不要毀壞了自己的前程,我們對你有很高的期許。」耐心的聽完他的話的祭祀歎了一口氣,他彷彿一夕之間蒼老了不少,最近真的有種無力的感覺。
德裡克十分的平靜,他沒有看著祭祀大人,而是目不轉睛的注視著神王的雕塑,行了個最正式的騎士禮,他右手放在胸膛上,嚴肅地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對黑暗宣戰我不反對,這也是我的信仰,我會永遠支持光明。只是針對那個人的事,很抱歉,我無法下手。」
祭祀大人也敬仰的望著神王班尼迪克的雕塑,悠悠地開口:「可是那個人是黑暗的源頭,我們最大的敵人。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而且,德裡克,你又是何苦呢,我對你和那個人的事隱約瞭解一些,你不該被他表現的假像蒙蔽了雙眼啊……」
「我遵從自己的內心的指示,大人。」德裡克上前了一步,「我最近思索了很多,我們的教義和追尋都沒有錯,為什麼會走到了今天的地步呢?有些東西不知不覺的改變了,也許現在挽救還不算晚。
不錯,光明的我們也犯過錯,但是本質上仍然是積極向上的,不能因為那些汙點就全盤否認。我的信仰也不會由此而動搖。魔王錢定然,他……」德裡克頓了頓,他注意到祭祀聽到這個名字時臉色很難看,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他也有優點,不是你們想像的那麼邪惡,對於這點,我是最擁有發言權的,我曾經有緣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可是,他所做的又是和光明對立的,挖掘誘導著人們內心的陰暗。我不受控制地被他深深的吸引住了,我欣賞他的果斷他的隨心所欲。他活的瀟灑自由讓我羨慕。相比下,我們光明真的是很古板教條呢。所以僅僅是對事不對人而已,我可以反對他的做法,但卻真心實意地喜歡他這個人,不想他受到傷害。就是這樣簡單。」德裡克慢吞吞的終於把自己的意思闡述明白了。
祭祀大人驚訝地看著他,半響沒有言語,過了很久才苦笑著說:「你想通了?這條道路太痛苦了。我知道騎士找到自己守護的人不容易,可是那個人值得你這樣做嗎?說句不好聽的,他興許不需要你的守護呢!」
德裡克的臉在一剎那有些微的蒼白,但他很快就平復了心情,好像無所謂地說:「那有什麼關係呢?他需不需要和我有直接的聯繫麼?守護是我自己的事,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不是麼?我不想再欺騙自己,無視自己的感情。騎士這個職業也是這樣由來的吧,默默地守護就好了,其他的不重要。再說,信仰光明也有多種的方式,從來就不是只有戰爭一種。」
祭祀大人歎了一口氣,他在德裡克的身上看到了一種莫名的光輝,那種光輝在他年輕的時候也曾有過,但後來逐漸流失了……他忽然覺得光明這邊不是沒有希望的,這種淡雅的光輝正是他們現在缺少的迫切需要的,他慈愛的拍拍德裡克的肩膀:「孩子,加油吧。辛苦你了!」
說完他輕鬆了站起身,假意彈彈身上沒有的灰塵,微笑地說:「孩子,謝謝你。我也受到了啟發。我想我該和光明教會的高層深入的談談了∼」
「祝你好運。」德裡克點點頭,兩人交換了一個理解打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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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利帝國最終加入了黑暗的陣營,德裡克作為光明教會的一員也被迫離開了家鄉,在帶領傭兵團的日子裡,他曾經若干次離開這裡。可是和這次的滋味完全不同。在離別的時候,他專程去拜訪了那個他朝思暮想未來忠心守護的人,在魔王陛下貼身管家快要殺人的眼光中,熟視無睹地牽起錢定然的手單膝跪地落下了淡淡忠貞的一吻。
德裡克留下了一頭霧水的錢定然翩然離去,而本來戒備敵意的謝爾德卻忽然淡定了,他意義不明的盯著德裡克的背影,微微蹙眉,幾次張嘴最後什麼也沒有說。錢定然好奇的摸著手,哭笑不得地說:「看來我不該把那個告訴他啊,德裡克是受刺激腦袋不正常了吧?他要表達什麼啊?」
「不,他在宣誓。」謝爾德溫柔的替主人繫上披風。
「啊?」錢定然不明所以的眨眼,大大的眼睛寫滿了不解的問號。
「那是騎士的古禮,來源於這個職業成立的時候。我以為那麼久遠的事情早就被無知的人們遺忘了呢,沒想到還有人固執的堅守著,偉大的騎士精神並沒有遺落啊,它將繼續得到傳承和發揚。」錢定然感到謝爾德對德裡克的語氣似乎好了很多。
「是麼……那那個古禮是什麼意思?」
「就是他將永世默默的守護著你,保護你的安全,終生不與你為敵。」謝爾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情不願的回答。
「突然覺得好沉重……」錢定然頭疼的撓牆。
兩大帝國的易幟讓神王班尼迪克忽然醒悟了過來,他一改頹態積極應戰,畢竟神族混了那麼長久的時間,他們還是佔據著人心的優勢,好在錢定然的部下們都是些高攻擊的怪物,而且他們還都善於利用視覺的華麗效果來加劇敵人的恐懼心理,對付神族那邊不是很吃力。
錢定然在後方漫不經心的觀察著戰爭局勢的走向,這樣走下去將是一個死局。平心而論這不是他所要的結果,難道光明和黑暗註定非要爭鬥麼?他望著灰色的天際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