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熟悉的桃花飄飛景色。
宇文偷兒迷濛的雙眼緩緩睜開,就像是初生嬰兒般的打個呵欠,吸取這宛如糖蜜般甜膩的空氣。
身子動不了!
宇文偷兒訝異的清醒,隨即又習慣性的隨著空氣的流動而昏昏睡去。
日復一日的過去。
就像在等著誰的到來一般,宇文偷兒一直靜靜的站著,有時因為風的關係而微微動著手指,輕搖了下身子:除此之外他並沒有什麼大動作,也無法到處移動。
「今天過得好嗎?」
突然響起的溫柔嗓音,簡單的問句卻像是要填滿宇文偷兒心中的空洞一般的注入暖泉。
「有你的探望,那我便會覺得快樂……」
宇文偷兒開口說著,但聲音卻傳不出給對方聽聞,只能隨風動著手指,霎時又落下無以計數的桃花花瓣。
有點訝異,但宇文偷兒卻像是理所當然般以這種方式回話。
而對方卻好似聽得懂般揚起笑容。
好熟悉的笑,彷彿在哪兒見過。
總是像含著蜜糖般的溫柔淺笑,不管他做了什麼事,這溫暖笑容總是漾在某人的嘴角。
「偷兒……」
不知哪兒傳來的聲音喚著宇文偷兒,宇文偷兒疑惑的怔愣半晌。
奸熟悉的叫法,記得好像有某個人總是揚著這抹笑容這樣叫他。
「偷兒!」
呼喚的聲音越來越大,宇文偷兒感受到一股拉力正拉著他離開。
「等等……我還沒看清楚他是誰。」
宇文偷兒緊皺眉頭,伸手想要拉住那離他越來越遠的身影,但那身影卻往後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等等……不要走……」宇文偷兒突然感到胸口緊窒,雙眼朦朧像是泛著淚水般。
「不要走,我不想要再孤單一人……」
他已經受夠每次一相信人就被拋棄背叛的心痛,也無法再次忍受被丟下後的孤單。
他才不是因為習慣孤獨而選擇獨自生活。
他也想要像普通人一樣有可以倚靠的家人、有一起歡笑的朋友,和一個真心願意跟他走完一生的另一半啊!
「不要再拋下我一人了……」淚流著、心痛著,宇文偷兒苦澀的說出他從未開口的要求,緩緩睜開了雙眼……
※※※※※※※※※※
「偷兒?醒了嗎?偷兒?」
溫柔的聲音輕喚,在宇文偷兒還沒看清楚對方是誰時,就聽見那人又是驚喜又是鬆口氣的高喊。
「大師父、羿左,偷兒醒了!」
兩個高大身影立即靠近。
「醒了嗎?偷兒?」邢羿左也鬆口氣的笑了下,「還好我們隨後發現你,不然你在這種寒冬中倒在雪地裡可是會凍壞身子的。」
「就是啊!因為他們有跟上你,才發現你躺在雪地上不省人事。」邢伏琥跟著附和,一張看不出來究竟是幾歲的俊秀臉蛋上有著些微的擔憂,輕聲緩道:「怎麼啦?到底是發牛什麼事了?你怎麼會躺在那種地方呢?」
「我……」
「我可是接到飛鴿傳書後馬上偷溜出皇宮,還有,我也順道幫你找來十大賞金殺手之一的闇燚。」
隨著邢伏琥的視線望去,宇文偷兒看到站在角落的一個高大身影。
他全身罩著黑布,頭頂也垂著黑布,讓人無法看清楚他到底長得怎樣,只能感到一股令人打顫的冷冽氣息。
很熟悉,這黑衣男子他似曾見過。
在宇文偷兒還沒說話之前,黑影率先開口,低沉如地底傳出的聲音緩道:「你……身邊應該要有一隻年獸。」
登時,宇文偷兒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起身,但卻牽動到傷口,只能痛呼一聲:「唔!」
「你想做什麼?偷兒?」尹少宣湊上前去壓下宇文偷兒的身子,微怒地道:「你後腦勺受到重擊,很有可能會造成輕微腦震盪,抱著這種虛弱身子你想上哪兒去?」
「腦震盪?」初次聽聞的名稱,令在場的幾人都一臉的狐疑。
「唉!總之就是不准你隨便下床。」尹少宣懶得解釋,有時還真會因為他來自跟他們不同的時代而感到麻煩。
邢羿左輕咳了聲,也表贊同的皺起眉頭,「是啊,看你搖搖欲墜的,也無法做什麼事,還是先歇一會兒……」
「不行!」宇文偷兒吼了聲,打斷邢羿左的話。「我不能休息!」
緊揪著領口,宇文偷兒又難過又憤恨的再道:「倘若在我休息的這段時間他發生了什麼意外的話……」
那……那我該怎麼辦?這句話沒說出口,卻讓宇文偷兒自己訝異萬分。
碎夜發生什麼意外,那他該怎麼辦?
他怎麼會這麼問?頂多只是回到跟以前一樣,自己一個人悠悠哉哉的過日子罷了,沒什麼不同啊!
那他心裡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一句話?
那種好似沒有他,自己就無法獨活一樣的不捨……
「你是指那天跟在你身邊的那個男子吧?」邢羿左突然開口,「是他幫你把紫霄玉露的毒性轉移到自己身上的吧?」
見宇文偷兒無言的撇過頭,就算他不說,邢羿左等人也能自他的神情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我身上有顆噬霄玉。」黑衣人自懷中取出一顆水藍色的珠子,正淺淺的泛著水藍色的光芒,「你是在找這個東西吧?」
「找到了也沒用。」宇文偷兒低聲喃語,像是要落下淚水般的蹙緊眉頭,「現在可能也來不及了……」
他親眼瞧見碎夜在他面前倒下,也親自確認碎夜沒了呼吸。
碎夜最後的那一句話就像刻印在他心上—般,他永遠也忘下掉。
那是憎恨的語氣,帶著被人背叛的不甘……
如果碎夜還活著,哪怕自己會被他啃食,他也毫無怨尤。
畢竟是因為他的愚蠢才會誤信那個算命仙的話,而讓碎夜喝下偽藥斷了呼吸。
「沒試過怎知沒有用?」邢伏琥皺眉,「那傢伙不是人類吧?」
這番發言讓邢羿左和尹少宣瞪大雙眼望著他。
「年獸不會因為那點毒就輕易死去的。」黑衣人接下邢伏琥的話,「除非毒藥裡又夾雜著某些年獸討厭的東西……」
聽到這兒,宇文偷兒立即抬起頭,「你是指……」
「紅色或炮竹類的東西,可是這類東西也不至於置年獸於死地,除非……」黑衣人停頓了下再道:「是曾經封印過他的某樣東西……」
符咒!
宇文偷兒瞪大雙眼,想起那算命仙要他加入的東西,正是他在碎夜座底撕掉的那張紅紙!
「不過我想就算如此,年獸也還是不會死去,頂多會因為要保護自己而進入假死狀態。」邢伏琥話落,朝宇文偷兒望去,「他現在人在哪裡?」
登時,這個問題讓整個空間蕩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碎夜現在人在哪裡?這問題他也想問。
宇文偷兒努力尋思,他只依稀記得那群該死的黑衣人在他面前帶走獸化後的碎夜,那時候他們似乎說了些什麼……
別妨礙他們拿回他們的東西?誰教我偷的是他們家的鎮家寶物——年獸?
莫非他們指的是碎夜?
當初他會帶走雕像化的碎夜,是因為偷赤炎珠的時候,就屬那樣東西最吸引他的注意,既然那些人要回碎夜,那會回去的地方也就極有可能是赤炎珠原本所在的地方!
緩慢流動的空氣中,宇文偷兒的聲音微顫。
「洪家,是被我偷走赤炎珠的那家人,他們帶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