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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生如死般清澈》 作者: 白木桃華【完結+番外】

第二十九章

  一戰成名,大概指的就是立海女網這樣的例子。
  自立海女網在十六強賽擊敗了上屆全國亞軍、成為八強之後,對她們的關注目光霎時就多了起來。特別是大敗名古屋星德部長梅·林的TOKI,也從一個“不起眼隊伍的臨時隊長”上升到了“立海女網的棟梁”。不僅有各個參加全國大賽的學校拿她們的比賽錄像分析;而且還有采訪女網大賽的報社記者,寫出了關於本屆女網全國大賽黑馬隊伍立海大附屬,力挫上屆亞軍名古屋星德的專題報道。更離譜的是這個連夜將傳真發往東京、第二天便在體育日報發表的記者評論,給了她這樣一個誇張的稱號……
  ——銀色海王星。
  得知這個消息後TOKI不禁嘴角抽搐。這個怎麼聽都像科幻漫畫裡宇宙戰艦的名字,為什麼會被安在自己的頭上?銀色大概是說她的頭發吧,但那海王星……上午比賽結束後的TOKI,坐在餐廳裡繞著發梢思索。但在想到了這個稱號包含的意義時,抬眼看了看在盯著報紙一臉自豪的女網眾人,又免不得苦笑了起來。
  海王星尼普頓,也是希臘神話中海神波塞冬的羅馬名。身為奧林帕斯十二主神之一的波塞冬,在與雅典娜爭奪雅典的戰爭中時召喚出了馬,於是他便成為了馬匹的守護神。那個記者給她起了這個稱號,大概意味著她是立海這匹黑馬的守護者吧。
  確實,立海女網在去年之前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弱隊。但立海去年參加比賽的隊員幾乎都是來湊數的,現如今的立海除卻去年參加過大賽的,三年級的我妻木桂、□本希和八塚鶴,其余全是今年的新晉正選。那位寫評論文章的記者似乎只看到了最後一場比賽中TOKI的光芒,而忽略了實力強勁的原涼美等人。
  TOKI深知,如果不是原涼美她們在關東大賽的努力,立海是不可能走到今天的。而她也恰好的踩上了這個時機,在這個時候成為了女網的部長,否則也不會有如此的光芒。和星德的比賽沒有一舉獲勝,也是因為她對出場陣容的安排問題;再加上菊地的柔軟性格和茂手木真的失態,使得她們的光輝被掩蓋在她的出彩之下。
  但這樣的結果卻是歪打正著,不得不說令她十分滿意。因為如此安排,才使得涼美她們的實力沒有真正的暴露在眾人面前。畢竟前兩場的比賽對手非常弱,我妻&□本組合和原涼美並沒有用出全力;而菊地和茂手木&八塚組合也在陰錯陽差之下打的非常糟糕,讓那些有輕敵思想的隊伍並沒有將她們放在心上。從而讓她們之後的比賽,比想像中順暢了許多。
  “嘿嘿,部長居然有了這麼一個稱號,太拉風了!”茂手木真含著一塊燒魚,口齒不清地嚷嚷。那因咀嚼而完全成了波浪線的嘴中,居然還露出了半截魚尾,“剛剛的比賽,我們連雙打一都沒有上場,看來她們一看到對手是我們,完全嚇破膽了啊!還是什麼去年的八強呢,也不過如此嘛……嗯嚼嚼嚼。”
  “小真,吃飯時候說話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喔!”八塚鶴輕敲了一下茂手木那精力旺盛的腦袋以示懲罰,卻又將裝魚的碟子推得離她更近了一些,“今天的比賽確實過於輕松了,八強賽完全超乎了我們的預料呢。”
  “那是因為昨天的那場比賽過於艱苦,所以才會有這種錯覺。”捧著味噌汁的□本希輕啜了一口,放下碗說道:“今天的對手雖然比不上星德,但也是關西地區數一數二的強隊。只能說菊地和茂手木變強了,和她們什麼懼怕的情緒沒有任何關系。”
  “確實如此,菊地和茂手木在昨天的比賽裡得到了進步,所以才會這麼輕松的贏取。”早已吃完的原涼美捧著茶杯,心情很好地對□本的話做出了肯定。而看到茂手木叼著魚露出的那飄飄然的表情,又瞬間恢復到了嚴肅的模樣,“下午就要進行四強賽了,對手可是身經百戰的關東強隊!山吹和八強賽中的遠東工業,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隊伍!現在不是你自滿的時候!太松懈了!”
  “哼嗯嗯,涼美,吃飯的時候說教會消化不良的噢,總不能讓我們的一年級新秀因為肚子痛而棄權吧?”一直微笑注視茂手木的TOKI開了口,一句話就讓涼美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緊接著她後面的話,又讓面頰上貼著OK繃的菊地綻開了不好意思的笑顏。
  “早上的第一局打的很棒,經過昨天的比賽,成長最快的要數菊地了。第一局的勝利對整個比賽局面來說尤為重要,要不是菊地的單打三能這麼漂亮的獲勝,我們也不會如此的勢如破竹。”但接著她話鋒一轉,接著方才涼美的話繼續說了起來:“不過正如涼美所說,下午的四強賽與剛剛的比賽將會處在完全不同的水平線。對方也是經過前面比賽的洗禮,甚至比首輪輪空的我們要多賽一場。雖然說體力可能不濟,但經過實戰而爬上來的隊伍確實不容小看。我們要進軍全國冠軍,無論如何要快速的贏取下一場比賽。將休息時間盡可能的延長,用來保存體力對抗明天的半決賽……和決賽。”
  說到決賽二字,四周少女們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本屆大賽,是立海女網對全國的首次沖擊。雖說對戰經驗還有所欠缺,但TOKI卻對她們的實力有很強的信心;而且她們欠缺的對戰經驗,只是對於全國大賽而言的。至少在部裡,她們就沒少跟男網進行合同練習賽。但男網比賽和女網比賽的差別,連TOKI也不是非常清楚。只是女性和男性的心理差別,她還是有一些了解的。女生之間的相處比男生要更為親密,默契度也相對會比男網高出不少。在這一點上TOKI可以肯定的是,女網比賽比起男網來說,更注重的是技術配合而不是個人能力。
  ——但這並不意味著女網中沒有個人能力頂尖的球員。
  比如冰帝、比如青學,這兩個隊伍都有實力出色的單打球員。單打比雙打永遠多出一場,所以即使兩場雙打都輸掉,也可以用強悍的單打來找回優勢。畢竟大賽的賽制是五局三勝,並不是三局兩勝。但是TOKI並不覺得她們的雙打會輕易輸掉,更不覺得她們會在單打中讓別人贏取優勢。
  因為她們不僅雙打強,單打更強。
  而且她並不是因為倨傲而進行的臆斷。敢問在女網中,有哪些人能像原涼美一樣勝得過赤也;又有哪些人能像TOKI一樣差點打敗真田呢?但光憑有這樣的實力,TOKI雖然自信卻也無法松懈。因為男網關東大賽的悲劇,因為女網原涼美的險勝。誰能保證青學的赤月巴、小鷹那美,甚至其余她沒有注意到的不起眼球員,不會是另一個越前龍馬的存在
  但是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如此傾盡全力的分析對手,就是為了將這一切的可能性扼殺在搖籃裡。但如果那一天真的出現,那麼她就算動用被蓮二前輩稱為“死之回廊”的招數,也要守住立海的勝利。
  ——即使會擊潰對方的意志。
  銀色海王星,黑馬守護者啊……裡面的意味確實和她挺相配的。
  但也只是相配而已,真正適合……不,應該是與這個稱號完全相溶的,應該是黑馬不動峰的那頭覺醒了的雄獅——橘桔平。
  而TOKI不知道的是 ,她這個“銀色海王星”的稱號,卻被遠在東京的某些人調笑了。
  “——居然叫銀色海王星?!”進行完第一天比賽的切原,和其余眾人一起坐在巴士上准備回到神奈川。而當他在拿起柳蓮二午休時買回的《體育日報》時,中學網球賽專版上的一個評論文章瞬間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迷茫地看了看上面的比賽照片和旁邊的注解,抓了抓腦袋疑惑地問著身旁的丸井:“為什麼會是這種名字,應該叫‘鬼之戰車’更好一點吧?”
  “說的是吶……”丸井嚼著泡泡糖連連點頭,“或者叫‘黑之惡魔’,好像也更符合一點。”
  “文太,不要這樣說!”頭頂光芒萬丈的傑克君聽見自己搭檔說出這樣的話,有些不太願意了,“這樣的稱號,怎麼說也太直白了……”
  “是啊丸井君,十二神是女性,要再婉轉一點才行。”柳生也點頭符合。
  “我倒是覺得挺不錯喏!就是太長了點。”仁王一臉戲謔,但被用來遮擋陽光而頂在臉上的雜志遮住,完全看不出來,“像真田的‘皇帝’、柳生的‘紳士’,要用來當稱號的話,還是‘鬼’或者‘惡魔’更好一點,噗!”
  “是吧是吧?我就說嘛,海王星什麼的太平淡了,而且鬼之介怎麼看也和星星扯不到一起!”切原聽到仁王的點評頓時情趣盎然,“不然叫‘魔王’?或者干脆跟部長的‘神之子’一樣,叫‘鬼之子’更好點吧!”
  “不錯嘛,赤也!”丸井一巴掌呼上了切原的後背,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興奮了起來。但隨後又像想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噗嗤的一聲笑出聲來,“不過啊,像‘天才’、‘皇帝’、‘欺詐師’之類的還好說,能用來稱呼時之介的似乎只有那些東西了啊……噗哈哈!”
  “噗,我也正想說呢!”切原的雙眼變成了豆豆,伸出一根指頭煞有介事地說道:“前輩們的稱呼好歹還是人,而鬼之介只能用那種稱號,就說明她已經完全不是人了。”
  “這麼說你也不是人了啊……”仁王扯下臉上的雜志,轉過頭輕瞄了切原一眼,“海帶頭……”
  “太過分了仁王前輩,誰是海帶頭!”
  “誰的腦袋像海帶,一眼就看出來了喏!”
  “噶?!我說……”
  “你們幾個!”在前排閉目養神的真田轉了過來,對後方嬉鬧的幾位沉下了臉,“居然在這種時候還在玩,你們到底有沒有認真這兩個字?——太松懈了!”
  “真田敏感過度了啊,這種水平的隊伍怎麼認真的起來嘛!”丸井吹出一個紫色的大泡泡,空氣中飄蕩著葡萄的香味,“上午和下午的比賽全部都是五比零,每一局不是6-0就是6-1,這樣的比賽不用那麼緊張啦!”
  “就是嘛,而且比賽進度也因為時間的關系加快了,到決賽也就是後天早上的事而已……呃……”切原接上了丸井的話,卻在真田的怒瞪中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你這蠢貨,明天上午和下午的比賽都很重要,不好好的保存體力怎麼行!”真田瞪著切原,鎖緊了帽簷下的眉頭,“居然還在這大吵大鬧,想松懈到什麼時候!赤也!”
  “真田,你這樣也是在消耗體力噢。”一直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麼的幸村淡淡地說了句,但和平時不同的是,他今天並沒有帶著柔和的笑容,而是毫不掩飾的凌厲感覺,“我昨天晚上收到了TOKI的短信,她讓我們特別注意一下今年的名古屋星德。蓮二。”
  “嗯,我也收到了類似的短信。”柳蓮二點了點頭,對眾人解釋道:“時之介說今年的星德似乎比往年更強了一些,去年不怎麼明顯的暴力球風在今年也完全顯現出來了。因為星德的男網和女網似乎是同一個監督,所以她讓我們多加注意一些。”
  “名古屋星德?”真田愣了愣。在他的記憶中對這個球隊印象不怎麼深刻,因為去年和前年的抽簽都沒有遇到這支,據說是全留學生正選陣容的球隊。但時之介既然這麼說了,就一定有她的道理,也許應該特別關注一下。
  “沒錯。”幸村沒有轉過臉,依然是注視窗外的模樣,“根據TOKI的說法,菊地和另外兩位隊員都受到了身體上的傷害。”
  “身體上的……傷害?”切原在腦中回憶著,她說的暴力球風,不會就是自己以前用的那種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鬼之介呢,她怎麼樣?”
  “你是笨蛋嗎?你不是也看到了那張報紙,居然還問……真是無藥可救了喏!”仁王無奈地搖了搖頭,盡管他早已知道了切原是笨蛋的事實。但是另外兩位隊員啊,除去單打的菊地和怎麼想也不可能受傷的原涼美,也只有兩組雙打了,“另外兩個受傷的隊員,怎麼樣了?”
  “茂手木和八塚並沒有受到很嚴重的傷害,但也或多或少的蹭破了些皮。”柳蓮二如實說著。
  “看來這個名古屋星德,我們確實得特別關照一下了。”柳生微笑著說出了這句話,但推眼鏡的動作卻閃出了一道寒光,硬生生的把TOKI說的“關注”變為了“關照”。
  “哼嗯,很巧的是,明天我們上午的對手,就是一個叫做名古屋星德的學校。”柳蓮二雖然也彎了嘴角,但立海參謀的迫人氣質還是不自覺地滾滾而出,“而且……雖然是四強賽,也是需要打滿五局的。”
  “嘿,聽起來還真是不錯!”切原舔了舔嘴唇,眼中冒出了好戰的光,“那麼就讓我們,在明天把那個名古屋星德……”
  “赤也,明天你不用出賽。”幸村突然這麼說了一句。
  “噶?!為什麼?”切原有些懵了,為什麼“關照”星德的比賽不讓他參加,他不是正好適合這種打法嗎?
  “精市說的沒錯,明天你就坐替補席吧。”柳蓮二也贊同了幸村的話。
  “可是……”
  “——你這蠢貨!”真田猛地喊了一聲,讓呆滯中的切原驚得一個激靈,“你就老老實實的在替補席呆著!好好想想你前幾天的訓練!”
  切原低下了頭,他有些明白了。原來部長不讓他出賽,是為了保存TOKI的訓練成果麼?難道部長他們已經知道了他的選擇?但是為什麼……他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啊!切原這麼想著,但單純的他完全不知道,從他做出選擇的第一天,他的前輩們就全部知道了。而且還是在他那震天響的大喊中,想不知道才困難吧……
  (開什麼玩笑!我要堂堂正正的贏!)
  (——贏過誰?)
  (——所有人!)
  “想明白了沒有!”真田眼刀飛向了切原,硬生生地刮過了一陣涼氣,“你的回答呢!”
  “——是!真田副部長!”
  ——嘀嘀嘀
  在切原表露心跡的時候,眾人的攜帶電話都響了起來——是短信。少年們疑惑地掏出了手機,看向了上面的文字。雖然發信人不盡相同,但信息卻都傳達著一個內容。眾人看著屏幕上跳動的英文字符,紛紛相視而笑。
  ——Game set,won by Rikkai!
  “嘿嘿,這麼快就贏了。”丸井搓了搓鼻子,叼著泡泡糖笑得一臉燦爛,“她們已經進入半決賽了嗎,我們也要加把勁了!”
  “沒錯,勝者是立海!”
  隨著真田堅定如磐石一般的聲音,少年們眼中的期待閃動了起來,也帶著些許爭強好勝、不能被女網搶先的意味。
  今年全國大賽的冠軍會是立海,也只能是立海!
  不管是男網還是女網,立海都將是勝利的一方。
  ——以他們的王者之名起誓!

第三十章

  八月十八日,晴。氣溫17~26攝氏度,降水概率35%,能見度良好。
  此時是下午六點四十分,一架白色的小型飛機從京都方向駛來,緩緩降落於東京ATOBE.Inc的私人飛機場內。隨著艙門的打開,從機內走出了一行穿著黃色鑲黑邊外套、白色網球裙的少女。如果有人持續關注這幾天的《體育日報》的話,就一定可以認出她們的身份。雖然之前的報導都是夾雜在其他學校版塊當中的一個不起眼的小版塊,但到了明天早上,一定會在新一期的日報上看到她們的大幅報道。
  是的,她們就是三個小時前,剛剛在大阪舉辦的中學生女網全國大賽中以3-2的總分擊敗關東強隊青學女網、奪得本屆大賽總冠軍的黑馬隊伍——立海大附屬。
  雖是黑馬,但誰也不能說她們是一個只憑運氣取勝的弱隊。因為她們自從進駐全國大賽起,就頻頻展現了她們那強悍的實力和迫人的氣勢。她們首先踏平了去年的亞軍、最有望奪冠的隊伍名古屋星德,緊接著一場未敗地擊垮了關東名門山吹中;半決賽,就連准備充分的冰帝女網也沒有逃過一劫。
  立海一勝再勝,越戰越勇。甚至於進入全國大賽以來最被眾人看好的隊伍青學女網,也沒能抵御立海那強悍的攻擊。雖然過程非常艱難,但立海終以三勝兩敗摘取了女網全國大賽的錦旗。
  再看走出機場登入大巴的立海女網眾人。
  在隊伍中最有大姐風范的我妻木桂和冰山美人□本希的雙打組合,從地區選拔賽起直到全國大賽結束一場未敗。雖然沒有任何華麗的招數和得意技,但是她們如水上芭蕾般的默契的配合和堅韌無比的技術力,造就了本屆大賽中100%勝率組合的神話。
  ——“表面平淡、實則耀眼無比”,TOKI在她們的資料旁邊寫道。
  有“訓豬員”之稱的、平時溫柔無比一但發怒便冷如冰霜的八塚鶴,和她的“野豬”、單純到讓人無力的熱血少女茂手木真,雖然在與青學的比賽中負於對方的雙打二,但完全影響不到她們在全國的聲譽。因為這個組合的成長速度確實過於驚人,如同海綿一般的她們,只需要一場比賽便可以得到進化。如果她們再與青學的那對雙打交戰一次,勝利的女神恐怕就會改變方向、對她們招手。
  ——“最有潛力的組合”,TOKI這句話說的也不無道理。
  怯懦的像一只小兔子、卻在立海男網部員中大受歡迎的菊地瑩美,在本次大賽中雖然沒有特別出彩的表現,但良好的網球功底與穩定的發揮卻讓她成為了隊伍中最讓人放心的隊員。因為菊地不像其他半路出家的隊員,自小從哥哥那裡學到的正統網球教育、再加上在男網部內TOKI對她的悉心栽培,讓她的技術在應對每一招時都有相應的戰法。雖然還有不足,但同時存在的是巨大的潛力、可以繼續發展的空間。
  ——“不是最強但不可或缺”,這是TOKI對她下的定義。
  作為“女網中的真田”的原涼美,實力自是不用多說。雖然在任何報導中,她都以這個類似真田弦一郎的影子一般的稱號出現;但立海女網的眾人深知,她們這位副部長擁有著更勝於真田的東西。那便是作為女性而獨有的、對賽局的細膩觀察,和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失去冷靜、不會被賽局左右思想的理智。在比賽中,如果想看到這位副部長激動起來、不計後果的進攻,那是不可能的。
  而TOKI作為一部之長的時間並不長,但在眾位部員的心目中,她已經完全擁有了一切部長的特質。雖然TOKI並不了解她們對她是怎麼想的,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那便是她們信任著她、願意受她的帶領,正如她信任著她們一般。這麼一支互相信任著、具有強大凝聚力的隊伍,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走出困境,登上全國的頂點。
  這可不可以叫做立海大的傳統呢,或是立海的教育所致?雖然這兩種說法都可以成立,但男網的幸村部長卻有一種更適合的解釋。
  ——先輩的遺產。
  給立海帶來了無數輝煌戰果的前輩們,不光留下了傲人的戰績,更是留下了這似乎刻印在血液裡的凝聚力。雖然大家並不知道前輩們的做法,但這凝聚力自他們進部以來,便成為了一種本能。足以令人自滿的戰績、競爭中透出的強大凝聚力,這些都是前輩留下的、無法讓人捨棄並願意用盡全力守護的,偉大的遺產。
  雖然幸村不止一次的給TOKI講述過關於“先輩的遺產”的事,但此時的TOKI還並沒有想到,她也已經成為了“遺產”中的一部分。但如果她知道了,恐怕也是會和女網的其他部員一起,對明天即將與青學決戰的立海男網部招手,並揮動著小手帕笑容燦爛地呼喚——
  “快來加入我們,成為遺產的一部分吧……”
  但是很遺憾,以上的事情完全不會出現在她們身上了。因為TOKI有了一個想法,能讓爭強好勝的男網部少年們本來就旺盛的斗志,燃燒的更加迅猛;同時也有可能讓那些一心想著奪冠、成為“青學的遺產”的立海對手們,小小的郁悶一下。
  “部長,錦旗需要送回學校嗎?”一路上握著冠軍錦旗死活不撒手,就差掛上去蹭兩下的茂手木可憐兮兮地望著TOKI,“那路上讓我再多拿一會可不可以?”
  “笨蛋,錦旗拿回去也是放在社辦,你每天都可以看個夠。”我妻木桂好笑的斜了茂手木一眼,“而且巴士行駛的方向也完全不是學校,看來部長也沒有馬上送回去的打算。”
  “哼嗯嗯,沒錯。”坐在前排的TOKI回過頭對眾人笑了笑,“我們明天在東京還有別的事要做,需要用到這面冠軍錦旗的事。”
  “呵呵,原來如此。”八塚鶴輕輕地笑了出來,隨後又有些擔心,“但是我們就這樣拿著錦旗,沒有關系嗎?”
  “是啊……”剛剛有些興奮的茂手木一聽到八塚的話,又蔫了下來,“我們這樣拿著冠軍證明亂晃,委員會不會允許的吧……”
  “放心好了。”原涼美看了茂手木一眼,抱著手臂出了聲,“這面錦旗在下次全國大賽開幕之前,是屬於我們立海大的東西。”
  “耶!太好了!”茂手木聞言大叫一聲,又拿住錦旗蹭了起來。這次可是名副其實的“蹭”了。
  眾人看著這位一年級新秀的動作,相視而笑。
  巴士將眾人送到了各自的家門口,少女們約定好明天的見面地點後,一個接一個的向大家道別走下了車。一會功夫,車內就只剩下原涼美和TOKI二人了。
  “森,把我和涼美載到我家就好。”TOKI對開車的森嵐說道,“你也一起來吧……晚飯,一起吃嗎?”
  “很抱歉,TOKI小姐。”森嵐對走到他身旁的TOKI點了點頭表示歉意,“在下還需要到東京一趟,恐怕沒有時間和您共進晚餐了。”
  “噢對,你還要去和十二神照見面的。”TOKI頹敗地歎了一口氣,走回座位毫無形象地癱倒,“那個可惡的大叔,明明知道你難得來一次神奈川還要把你拉去,還說什麼有事要談……他又沒有在祖父的公司干活,找你哪能有什麼事啊……”
  當然是關於小姐您的事,這句話森嵐沒有說出口。只是看著像一堆泥一樣趴在車座上的TOKI,挑了挑嘴角似乎淡淡地笑了一下。他知道TOKI很累了,同時十二神照也一樣清楚。所以才沒有將TOKI一起打包回東京,而是讓她留在神奈川好好休息。
  但他不知道的是,TOKI接下來的行動並不能被稱之為休息。二人在TOKI那獨居小窩前下了車,將行李放回房間、洗過澡換了一身衣服後,敲響了隔壁柳蓮二家的房門。
  “TOKI醬,歡迎回來!”蓮二的母親柳尤加利拉著才三天未見的TOKI走進房門,那感覺似乎是分開了很久,不斷地摸摸她的臉、拍拍她的頭,最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嗯,看來這幾天你過的很好呢!太好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哼嗯,京都的飯食很合我的口味,而且本家的環境也很好。”TOKI乖巧地對尤加利解說著自己在關西的食宿,對這位母親的好友投以的目光也充滿了溫柔,“我不在這幾天,伯母也過的好嗎?”
  “除了早餐和晚餐做得太多之外,一切很好。”溫潤的男聲在屋內響起,穿著褐色和服的柳蓮二從內室裡走了出來,對身旁的少年們輕輕笑了一聲,“哼嗯,計算之中。”
  “呵呵,蓮二的計算從來沒有出過錯呢。”像是專門在此等候似的,他身旁穿著立海隊服的紫發少年走上前來,接替了見狀便進入廚房准備茶水的柳尤加利的位置,將手按在了銀發少女的頭頂,“TOKI,涼美,歡迎回來。”
  “我們回來了,部長!”TOKI頂著幸村的手掌,似乎很舒適地瞇起了眼睛,“我們已經按照約定將獎杯和錦旗摘回來了,就差你們了噢!”
  “哼,只是一次的勝利不要如此自滿,明年大賽也要奪冠才行!”雙手抄在和服袖子裡的真田輕哼了一聲,雙眼中卻透出了肉眼可見的期待與堅定,“男網的決賽明天就會進行,與青學一戰,立海的勝利勢在必得!”
  “果然是青學啊……”TOKI撓了撓下巴,看向了聽見青學二字便面露嚴肅的原涼美,“青學可不是一個好摘的果子,我們這次決賽也差點栽在她們手裡。”
  “噢?你們的決賽打的那麼辛苦嗎?”柳蓮二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我很有興趣”,“你們的實力我很清楚,她們居然能將你們逼入絕境啊……”
  “不,你並不清楚,蓮二前輩。”TOKI的表情突然變得肅穆,“青學確實比我們想像中要強出很多,也可以說她們的成長速度快得驚人。往年只在關東大賽活動的女網猶是如此,那比女網戰績更差的男網,能夠暢通無阻的取到全國大賽的門票、甚至奪取了關東大賽冠軍,更是說明了這點。——今年的青學,很強。”
  “在青學與比嘉中一戰的時候,我、精市和弦一郎有去觀戰。”柳蓮二回憶著當時看到的場景,“青學的越前龍馬已經可以將不規則彈跳的擊球運用自如了,天才不二也有了新的招數;手塚的手臂看來已經恢復,已經可以運用出天衣無縫之極致;其他隊員似乎也得到了進化。”
  柳蓮二剛剛說完,視線瞄到真田的幸村精市忽然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呵呵,話雖如此,青學裡能和真田匹敵的也只有手塚了……”眼看著真田的臉色越來越黑,他似乎欣賞夠了似的話鋒一轉,“不過,我們真的要站在這裡繼續討論麼?”
  眾人看了看柳蓮二家這一間和式客廳,已經被他們幾個人占得滿滿當當了,柳尤加利捧著茶盤左看右看,似乎沒有可以插腳的地方。TOKI見狀很有領導氣勢地拍了拍巴掌,端著柳尤加利泡好的紅茶,大手一揮將眾人領到了自家後院。打電話定了晚飯之後,眾人開始了新一輪的討論。
  “關於青學女網的比賽資料都在這裡。”TOKI拿出了一本筆記本遞給柳蓮二,“雖然和男網有所不同,但它們之間也許有共通之處。——畢竟男網和女網的教練同為龍崎監督。”
  “呵呵,這個我相信。”幸村捧著茶杯笑得燦爛,“前幾次比賽好像有一個隊伍就是男網女網同為一個監督,球路和攻擊方式似乎都差不多呢。”他舉起茶杯輕啜了一口,吐出的話語讓眾人覺得脊背一涼,“——但是抱歉,因為他們太弱了,我實在是記不起那個隊伍的名字。”
  (只用五分鍾就讓你的對手棄權了,想忘也忘不掉吧!)知情的二人是很想這麼吐槽,但他們自己的比賽用時也慢不到哪去,便只好閉口作罷了。
  “嗯咳,言歸正傳。”TOKI輕咳一聲拉回了話題,“大概的情況我已經在下午的比賽間隙,從蓮二前輩那裡了解到了。明天上午十點開始比賽,九點半的時候就需要將對戰表交至大賽委員會。關於對戰順序,蓮二前輩你有什麼想法嗎?”
  “這個,是我擬定的對戰表。”柳蓮二早有准備的掏出一張紙,遞給了TOKI,“這個是你來之前,我與弦一郎和精市商量的結果。”
  TOKI接過了那張對戰表,低下頭快速瀏覽了一遍。但看著看著,她的表情卻變得有些微妙。紅色的自動鉛筆在手指中翻飛著,而且轉動得越來越快。作為TOKI同桌的原涼美看到她的動作,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緊張。這是TOKI在學習中思考並尋找錯誤的動作,筆桿轉的如此之快,可以見得她對這張對戰表有著非常重要的漏洞。
  “哼嗯嗯,這倒是很有趣。”TOKI停止了如同螺旋槳一般的筆桿轉動,抬起頭敲了敲紙面,饒有興趣地瞇起了金眸,“弦一郎前輩的單打三我可以理解,恐怕青學也是會讓手塚做單打三的,為了在第一場震懾對手。但是,為什麼要讓赤也和蓮二前輩作為雙打二出場?又為什麼要讓仁王前輩做單打二?”
  “我做雙打,是因為……”柳蓮二低頭輕笑了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因為貞治前輩會是雙打,對麼?”TOKI一語道破了柳蓮二的心思,“青學的手塚前輩傷愈回歸,三個單打必定會是他、不二和越前。單打實力雖然沒有那三人強,但收集資料和綜合技術一點也不弱的貞治前輩一定會作為雙打出場。除卻個人感情,只有蓮二前輩對戰他才是萬無一失的做法,這個我十分清楚、也不准備反對。但是,為什麼要讓一直作為單打選手而培養的赤也,出戰雙打?”
  “我做過計算,青學的余下成員可以作為雙打出場的幾率。”柳蓮二似乎早就知道TOKI會問這個問題,便做出了解釋,“河村對戰四天寶寺時所受的重傷未愈,所以不可能出賽;桃城和海堂的搭檔雖然會出其不意,但青學不會捨棄貞治這一名比他兩人都要優秀的隊員。而與貞治搭檔的人,90%以上的幾率會是與他曾有配合經歷、擁有一招‘龍卷蛇球’的海堂熏。海堂的技術雖然很強,但過強的好勝心與自尊心卻是他的致命弱點。有赤也在一旁的激怒和挑釁,我就會更好的收集到數據並打壓他們。”
  “激怒和……挑釁?”TOKI眉間動了動,“赤也這一個月的努力訓練,就為了在場上做這種事?”
  “TOKI,你知道蓮二不是這個意思。”幸村難得板起了臉,對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快的TOKI說道:“赤也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裡,沒有任何人否定他在球隊中的重要性。”
  “不,我並沒有懷疑這一點。”TOKI扯起了嘴角,在眾人認為她就要發怒的時候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赤也這一個月的陪同特訓是我做的,我自然清楚他的實力。只是我有一個更好的辦法,能將他們激怒的更加徹底。不過我首先要知道,仁王前輩做單打的原因。——不會是因為他的‘那個’練成了,所以專門用他來對付不二吧?”
  “你猜的沒錯,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的。”柳蓮二和TOKI之間沒有任何芥蒂,所以他很快地恢復了正常,“他的那個技能,我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哼嗯,因為我是立海的監督。”TOKI鼻間哼出一個音階,顯得有些愉快,“自從知道仁王前輩的那招,我就想讓他試試了。”她伸出一根指頭,直指著微閉雙眼的柳蓮二,“……和蓮二前輩的雙打。”
  “呵呵,聽起來似乎很有趣。”幸村瞬間理解了TOKI的意思,紫瞳中閃過一絲興致,“仁王一定會很喜歡這個安排的。”
  “幸村,為什麼仁王會喜歡……”聽得不明所以的真田剛開口想問,就被幸村一個“噓”的手勢硬硬打斷了。
  “哼嗯嗯,弦一郎前輩,你就贏了第一局後,仔細的觀看他們的表演吧。”TOKI扣了一個響指,獻寶似的對真田呲出一口白牙,又望向了柳蓮二,“蓮二前輩,沒有問題吧?”
  “嗯,確實很有趣。”柳蓮二輕笑一聲點了點頭,“看來最可怕的是你啊,時之介。”
  於是,在TOKI、柳蓮二和幸村了然地微笑,和原涼美與真田莫名的問號中,“快樂”的討論繼續進行了下去。比賽名單敲定後,TOKI便給仁王打電話簡要說明了一下他明天要出賽的位置,仁王也十分給面子的說出了柳蓮二那句“我們的監督真是可怕喏”,看來已經完全理解了TOKI的用意。
  其他的出場陣容便是切原赤也出戰單打二、丸井&胡狼出戰雙打一,幸村部長毫無疑問地坐鎮單打一。雖然涼美對TOKI的安排不知所以,在之後的晚餐中幾次的提出了問題,但都被TOKI以“知情就不好玩了”的理由搪塞掉了,只能懷著滿腹的好奇回家,大概晚上也會睡不踏實的。
  當西沉的太陽再次從東邊升起之時,一場硝煙彌漫的決戰便會開始。
  TOKI在被窩裡看著窗外的明月,將胸口的鈴鐺摘下來放在了床頭。嘴唇翻動了一下,變閉上眼睛帶著笑容沉沉睡去。
  ——大家,晚安。

第三十一章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舞動著的淺蔥色窗簾,照射在了小小的和式房屋內,在地板上映出了斑駁的華彩。本應鋪著被褥的地方卻空空如也,只看的到榻榻米上的那一只黑色鑲紅邊的威爾遜網球袋。
  房間的門把輕輕轉動,走進了一位穿著白色單衣、光著雙腳的少女。她長長的銀發卷曲著垂在身體兩側,發梢偶爾滴落了一兩顆清亮的水滴。她拿起圍在脖子上的毛巾一邊將水珠細細擦干,一邊走到了牆角的衣櫃面前。她打開了櫃門後習慣性地伸手去拿那一套黃色的女網隊服,卻在看到了另一套衣服時動作稍稍地停頓了一下。
  窗簾被風吹得不停翻飛,金色的朝陽趁著窗簾飛起的一剎那迅速地鑽進了衣櫃,而後隱沒在那套衣服的胸口。但它隱藏的似乎有些蹩腳,使得少女很快就發現了它。她吊起的貓瞳直直地盯著那套衣服的左胸,瞳內瞬間溢滿了柔軟的金色光芒。她捨棄了拿出女網隊服的打算,扔掉手中的毛巾從衣櫃中取出了那套許久未穿的制服。
  ——細瘦白皙的雙腿穿過了深藍的長褲,雪白的襯衣包裹住了纖細白皙的腰身;她將襯衣的扣子一個一個的仔細扣好,緊了緊掛在脖子上的、黑藍相間的平角領帶。隨後拎起了網球袋將它掛在左肩,撩撥了一下鋪在背上幾乎蓋住全部身體的銀發。襯衣的袖口隨著她的動作而輕輕扯動,露出了手腕上那一對純黑的護腕。
  她看著鏡中那穿著立海男生制服的少女,有著薄繭的手心輕輕蓋住了左胸。那個圓形的標志在她的摩挲下漸漸發熱,似乎蘊藏了陽光似的滿溢著溫暖。她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近乎虔誠地、祈禱似的,將橘色的唇瓣輕輕翻動。
  “——終於到這個時刻了。王者,立海。”
  房門被叩響,TOKI猛地睜開眼睛,眉宇間赫然變為肅然且堅定的神情。她放下了撫著立海標志的右手,握了握拳走到房門前。
  拉開門,赭色短發的高大少年挎著網球袋站在了眼前。雖然穿著不盡相同,但面容上卻浮現出了與少女如出一轍的表情。
  “時之介,該出發了。”
  “好。”
  今天是周日,也是中學生男網全國大賽總決賽的比賽日。TOKI與柳蓮二早早的就向學校進發,與網球部的眾人匯合。但規定的集合時間還沒有到,眾人卻都不約而同的走向了校門口。從各個方向走來的少年們看著彼此,微笑著,越靠越近,最後站成了一個圓。
  立海男網部正選,加上作為監督的十二神時一共九人。這九人在長達兩年的共同努力與合作中,磨掉了原本那參差不齊的稜角,變得更加契合。雖然也會有意見不合的時候,也會有爭吵的時候;但每一次的爭吵都是為了更進步,他們的感情在爭吵過後都會提高到一個新的層次。現如今,他們九人已經完全地咬合在了一起,毫無縫隙。
  如完成度100%的拼圖一般,如鍾表內部繁復的齒輪一般。
  “准備好了嗎?”幸村環顧了一下四周的隊友,眸中閃爍著平時完全不可見的真正氣勢。
  “當然。”
  “隨時都可以開始。”
  少年們在這一刻一改往日的嬉笑,面孔中只有清一色的亢奮與堅定。
  “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戰了,要打的好看點才行。”幸村看著大家的神情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將視線移到了網球部明年的領袖——二年級的切原赤也身上,“這一戰過後,我們這些三年級的就隱退了。不過赤也,網球部會不會交在你的手上,就要看你今天的表現了。”
  “哼,不把你那松懈的性格改一改,我是不會承認你的!”
  “部長,副部長……”切原有些吃驚地看了看幸村,又看了看逆著光看不清臉色的真田,猛地站直了身體大聲喊道:“Yes sir!”
  “哼嗯嗯,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TOKI與幸村相視而笑,接著伸出拳頭架在了半空。其他人看到TOKI的動作,紛紛了然地伸出手臂,拳拳相抵。TOKI將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對著肅穆了表情的大家彎了嘴角,“今天的比賽,就特別招待他們感受一下王者立海的實力吧!”
  “——立海!Fight!”
  “——噢!”
  **
  東京都賽場的坐席並不像以往的比賽那樣空曠,而是在兩校網球部的眾人入場之前就已經站立了許多的人。但是與青學那穿著藍色運動裝的非正選隊伍和只有兩三名女生的拉拉隊相比,立海大的應援陣容要強大的多了。不但有穿著超短裙拿著花球的女生拉拉隊,更是有穿著黑色立領制服、纏著白頭巾戴著白手套的男生拉拉隊。而這占據了全場視線的拉拉隊,則是從十幾年前就成立了的、立海男網球部專用的拉拉隊社。
  前幾年的拉拉隊社只有2、30名社員,是一個典型的中等社團。而自從幸村當上部長、取得第一個全國大賽冠軍的那年起就不斷有新社員加入,在TOKI成為經理、網球部奪得當年關東大賽時更是達到了頂峰。現如今的拉拉隊社已經有接近200人,已經成為了立海大附中內人數第一的大社。
  “——常·勝·立海大!沖吧、沖吧、立海大!”
  “——常·勝·立海大!一球打倒他,噢!”
  雖離比賽時間還有幾分鍾,但場內已經充斥著立海震天的應援聲。遠遠看去,那一片閃爍的花球和揮舞的白色手套,仿佛一片起伏的海洋。不光如此,立海陣營的場邊也坐了一群身穿立海隊服的少年。為首那又蹦又跳的紅發少年與大聲吶喊的藍發少年,赫然是TOKI之前重點培養的一年級非正選浦山椎太與桐山蓮司。而包圍在立海吶喊聲中的青學少年們,恍惚中居然有了一種身處立海大主場的感覺。
  “千石前輩,全國決賽真是好厲害!”戴著綠色條紋頭帶的少年睜大眼睛看著場內,胸前不停晃動的拳頭顯示出他此刻正十分興奮,“明明選手還沒上場,就有這麼厲害的應援聲!”
  “真是的,簡直和冰帝出場時差不多了……”千石掏了掏耳朵正想抱怨,卻雙眼一亮,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地轉變,開心地吹了個口哨,“嗚哇,立海的拉拉隊有好多女孩子!而且都是身材超好的!——Lucky!”
  “千石前輩真是的……”壇太一看著興奮中的千石撅起了嘴唇,但片刻之後又看著場內目光閃閃,“不過真是好厲害!好多強隊都來參觀了!……哇啊,感覺越來越緊張了!”
  壇太一的視線掃過了場邊的幾個隊伍,在心裡輕輕地念著他們的名字。
  不光有千葉強者六角中,還有本屆的黑馬不動峰,甚至連四強的四天寶寺也興致盎然的注視著場內;而且除了網球愛好者以外,還有高中乃至大學的監督前來觀看,甚至還有各個報社的記者。
  “——常·勝·立海大!沖吧、沖吧、立海大!”
  應援聲忽然地強了起來,期間夾雜著少女興奮與驚喜的尖叫聲,仿佛發現了什麼令她心花怒放的東西。果不其然,鳥巢一般的賽場底部大門緩緩打開,走出了一黃一藍兩支隊伍。
  ——比賽開始的時間到了。
  “青學……”站在四天寶寺坐席後方的千歲千裡看著緩緩走出的青學,記憶飄回了他與手塚國光的那場“雙打”。想起手塚那近乎於神技的招數,心裡泛起了不知名的期待。
  “說實話,今年的立海實力強的超乎尋常……”坐在他前方的,四天寶寺的部長白石用纏著繃帶的手拖住下巴,挑著嘴角說出了他的內心所想,“但有能耐阻止他們拿下三聯霸的……也只有青學而已。”
  “——現在開始進行全國中學生網球錦標賽決賽,神奈川立海大附屬對戰東京青春學園!”
  場館內的音響設備放出了這一句激蕩人心的話語。雙方隊員各八人隔著球網面對面站著,作為監督的龍崎堇菜和TOKI分別站在自己隊伍的側面。剛剛還吵鬧的賽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在等著雙方在本次比賽的首次交鋒。
  “真虧你們打到了決賽。”真田看著對面除了手塚以外全部精神萎靡的青學隊員,冷哼了一聲,“只可惜,比賽過程卻是粗糙至極,根本不足以與幸村歸隊的我們立海匹敵!”
  真田說出這句話後,青學的眾人只是神色微變,並沒有像TOKI想像中那樣躁動起來。站在場側的TOKI挑了挑眉,仔細觀察著青學眾人的神色,想找出這不尋常表現的原因。她瞇起貓瞳,視線在青學眾人身上掃過。被看到的人只覺得一陣渾身發冷,仿佛有被蛇盯上的感覺……
  依舊面無表情卻可以看出肅穆神情的手塚,不再微笑甚至有些冷質的不二,緊握著拳頭滿臉擔心的大石,撅著嘴唇用袖口狠狠地擦了一下嘴角的菊丸,被鏡片擋住眼睛只看見與時常無二的表情的干,還有用帽子遮住臉站得歪歪斜斜、雙腿似乎在發抖完全沒有氣勢的越前,皺著眉毛視線在場外漂移的桃城……
  看到這裡,TOKI並沒有接著向下觀察,而是將視線拉回到那十分異常的“越前”身上,興味地挑起了嘴角。
  ——雖然微彎著雙腿但仍可看出身高的差別,帽簷下露出的頭發顏色也不太對,再加上哆哆嗦嗦的雙腿,和與之前相比胖了一圈的身材……
  (這個人不是越前……但那個青學的一年級支柱為什麼會被人假扮?莫非是……不能出賽?)
  “哼嗯嗯……”
  “噗哩……”
  TOKI抬起眼睛與仁王視線相對,不由得一起笑出聲來。
  “好,好戲還在後頭呢……”那位“越前”似乎感受到了二人的目光,磕磕絆絆地說出了越前的口頭禪。
  “嘿,這個一年級的小鬼一點霸氣都沒有嘛。”仁王碧綠的雙眸輕輕轉動,拉起小辮子掃著自己的嘴角,“原來如此……真是有趣喏……”
  仁王此話一出,TOKI立刻感覺到青學陣營的氣場發生了變化,更是確定了內心所想。但她並沒有馬上揭穿青學的作為,而是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等待著他們比賽中的有趣反應。不知道越前的缺席,對青學的影響究竟有多大……
  列隊完畢後,雙方便都回到了各自的休息席,准備著第一場比賽。立海陣營的少年們看到自己的隊伍迎面走來,都像早已按耐不住似的一擁而上,隔著半人高的扶手圍在他們身旁。也不能怪他們如此興奮,畢竟正選與監督全員到齊的比賽,距上次已經相隔太久了。
  上屆的全國大賽因為TOKI遠在英國而沒能出席,雖然她當時只是一個經理但作為他們來說卻有如監督;之後的比賽雖然TOKI都有到場,而他們的部長卻因病入院沒能出席;在幸村恢復健康重歸賽場之後的幾場比賽,TOKI卻又因為女網全國大賽的事沒能前來……於是這場比賽是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後一次的,他們二人共同出席的重要比賽。
  “時之介,青學那邊的情況好像有些奇怪。”一到場邊,柳蓮二便說出了自己的觀察,“雖然無法用數據統計,但他們的斗志明顯低於上次與我們對戰時的表現,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哼,與我們對戰居然擺出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太不像話了!”真田將網線撥拉的卡卡作響,帽簷下的臉已經黑透了。
  “哼嗯嗯,看來目前的青學對於越前的依賴過強啊……”TOKI將跑到臉前的發梢攏在耳後,對眾人說道:“他不在馬上就亂了手腳,甚至影響到了比賽的情緒。龍崎監督的教育,真是很‘出色’啊。”
  “沒錯。青學實在太過情緒化,如此不成熟的隊伍是無法與我們立海匹敵的。”幸村拉了拉肩頭的隊服,柔軟轉為銳利的眸子掃過了青學亂作一團的陣營。但在瞬間又變為了平時那溫柔淺笑的模樣,憐憫地看著真田,“這樣的情況雖然對我們有利,但對真田來說卻是很遺憾啊……”
  “弦一郎前輩,不要太傷心了……”TOKI忍著笑和幸村一起對真田投以憐憫的目光,但終於在真田的臉色變為純黑之前停止了她的玩笑。她站起身來走到真田身旁,拍了拍他的背笑意盈盈地說道:“放心吧,就算整個青學只剩下一個人,他也會不受任何影響地全力而戰。等待了三年的一戰,要漂亮地贏下來!”
  “我自然明白,不然他也不配當我的對手!”真田抖落了TOKI拍在他肩頭的手,脫掉了外套隨手一扔,提起球拍越過球場直視著青學陣營的某個人,“如果他和三年前比沒有任何進步,我就會打的他體無完膚!”
  “哼嗯,真是可怕。”知曉真田心理的TOKI在心裡歎了口氣,但面上卻看不出任何異常,如常地對真田問道:“那麼,如果他成長到了讓你滿意的程度呢?”
  “讓我滿意的程度?除非他將我擊敗,否則不會出現那種事!”真田抓緊了拍柄,雙手在輕輕震顫著,“不過這一次,贏的會是我!”
  
  真田手臂的震顫十分輕微,一般人無法用肉眼看出來。但立海的隊伍裡又有幾個“一般人”呢?看到真田動作的眾人互看了一眼,有些高興又有些感慨。他們為真田終於能和他夢寐以求的對手決戰而高興,但卻為真田那超乎常人的隱忍而感慨。真田這三年的訓練,他們都看在了眼裡。雖然之前不知副部長如此努力的原因,但經過這三年,單純如切原都完完全全的了解了真田的感受,更何況其他人呢?
  沒有隊友的支持,沒有家人的聲援。他始終是一個人默默地練習著,默默地努力著……若不是與手塚對戰的臨近,直到現在他們大概也看不出來真田努力的真正意圖吧。沒錯,一方面是為了立海的三連霸;但另一方面,促使他在一年級獲得第一個冠軍之前,就放棄一切娛樂活動投入訓練的原因,那就是今天的比賽。
  ——“現在進行單打一的比賽,請雙方入場!”
  電子屏幕上顯示出了兩個人名,那是實力在全國中也舉足輕重的兩個人。賽前嘈雜的觀眾們因為這聲通知都將注意力放在了大屏幕上,復爾全部睜大雙眼張開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無一例外。
  ——真田弦一郎VS手塚國光
  “終於要開始了……”
  TOKI看著一步一步如同磐石般堅定的真田,這一年內關於手塚和真田的記憶一並湧了出來。外表與內心都異常堅硬,但心境別扭到可以稱之為矛盾的真田弦一郎;看起來無欲無求心如止水,實際上倔強得無人能及的手塚國光……這兩個無論外表年齡和心理年齡都異常相似的男人,這兩個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同樣經歷著孤獨訓練的男人,經過整整三年的陰錯陽差,終於要在這一刻對決了。
  她有一種預感。
  ——這場比賽應該會,不、一定會是本屆大賽中最耀眼的比賽!!
  甚至會超越關東大賽中的雙部之戰,在全國大賽的歷史中永存……

第三十二章

  如果經常關注國內網球盛會的人都會知道,全國中學生男網界有兩大高手。
  一個是被譽為“皇帝”的立海大附屬副部長真田弦一郎,另一個是關東名校青春學園的部長手塚國光。前者是從一年級開始便打拼在全國賽場,以直面勝負的網球哲學力挫了眾多高手因而成名;而後者則是在入學時便比部內所有人都強,且成為了青學比賽史中從來沒有輸過一場球的神話。自二人成名起的這三年來,不知多少人都在背後談論著,甚至成為了茶余飯後討論的話題而廣為流傳……
  ——他們兩個,究竟是誰比較強?
  這個問題就算放在對二人了解甚多的TOKI身上,也不確定能夠明了地回答出來。
  從她的資料來看,就實力而言這二人可算是勢均力敵。但性格迥異的二人卻有著一個共通點,那就是強烈到近乎極端的執念。這份執念越強大,他們的實力便會越強悍。因而比賽如果受到了這份執念的影響,就會使原本就難以斷定的勝負更加撲朔迷離。——這場比賽,注定是一場艱苦的戰斗。
  提著球拍進場的真田在表面看來與平時並無不同,依舊是那張陰沉得發黑的面孔與嚴肅到與年齡極其不吻的表情,但從他周身圍繞的氣場可以感受到,他有著比平常比賽強烈數倍的斗志;手塚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表情此刻卻稍稍有了變化,鏡片下那深褐色的眸子有著比平時更凌厲的光芒,映出了像是下定決心般的銳利視線。雖然和真田的眼神十分相近,但意義卻大不相同。似乎是少了一分斗志、多了一分責任。
  對戰的二人來到了網前。只是一個眼神的交匯,便引起了雙方陣營巨大的騷動。立海近乎200人的拉拉隊吶喊了起來,聲音幾乎可以震破球場天幕的鋼化玻璃;為青學加油的人們也不甘示弱,毫不畏懼地沖著立海的陣營叫喊了回去。而在這用普通音量說話完全聽不到聲音的環境下,賽場中的兩個人間卻因為他們的氣勢而將場內形成了真空。
>  TOKI坐在監督席上看著場內毫無交流的二人,心底也隨著周圍隊員的吶喊隱隱興奮了起來。弦一郎前輩等待了三年的對局,終於在這一刻要開始上演了。他的眼神透露出的是掩蓋不住的戰意,和夾雜著濃濃復雜情感的深沉光芒。
  終於,在二人默不作聲對視了許久後,他出聲了。
  “這場比賽,我不會輕易就手的。”
  真田轉過身向發球區走去,在側身的一剎那用帽簷下的眼刀直射向手塚。轉身時吐出的話語是經過幾次深呼吸才平穩下來的低沉聲調,但立海眾人仍能聽出話中那興奮和期待的顫抖。
  “真田副部長感覺斗志滿滿啊!”斜坐在場邊的切原看著自家副部長和平時完全不同的氣勢,有些驚訝又有些興奮,“這樣的副部長還是第一次見,今天可算有好戲看了!”
  “他們這三年來從來沒有正面對決過。盡管曾經拿下全國兩聯霸,但弦一郎還是對此耿耿於懷……因為他還沒有打倒某個人。”柳蓮二看了看走向發球區的真田,又看了看因為自己的話而變得沉默的隊友,補充了一句,“不過正因為如此,他對戰手塚的勝率已經相當高了。”
  “說的是吶!真田副部長簡直像怪物一樣強悍,真想不出還有什麼人能打敗他……”
  切原看著真田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喃喃。周圍的正選們默默地看了幸村一眼,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做聲。而“比怪物還強悍”的幸村卻完全沒有對切原的話做出反應,只是直直地看著場中的真田,平時溫暖柔和的氣場在這一刻完全不復存在了。
  真田走到了發球區站定,慢慢地做了一個深呼吸,想平靜一下過於激動的心情。但只要想到馬上就要開始這等待了三年的對局,平時很快就能進入冥想境界的精神卻怎麼也集中不起來。直到從兜中掏出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球捏在手裡,心裡緊繃著的東西才一下子放松了下來,方才一直隱忍著的戰意也才真正散發了出來。現在站在球場上的,是真田的真正姿態。不同於平時訓練比賽時那沉默寡言的他,真正的他是一個與沉穩的外表完全不同的、徹頭徹尾的攻擊型球員。
  ——包括言語也是。
  ——“一局定勝負,真田發球局,Play!”
  “接球吧!”真田拋起小球,揮動右臂大力地斜扣了出去。從說話聲中的呼吸重音可以聽出,他這一球用出了相當大的力量。他大聲地暴喝了出來,與網球一起擊出的是聽來無比自負的戰前宣告:“——讓我帶領你前往敗北的深淵吧,手塚國光!!”
  “好快!”場邊一年級的桐山蓮司看著真田的發球不禁叫了出來,“而且力度也相當大,不愧是副部長的重發球!”
  正如他說的那樣,真田擊出的發球已經到了近乎200KM的速度,讓還沒從聲援對戰回過神來的青學眾人心內一驚。但與他最近的手塚卻沒有過多驚訝,自然地橫移到左邊微蹲揮拍,將這個眾人看來迅速無比的小球以漂亮的左手半截擊擊打了過去。
  “哼,有意思。”真田看著輕易回擊自己重發球的手塚,鼻翼裡輕哼了一聲,但隱隱有著贊許的意味。
  一個球員對對手的贊許是什麼?不是口頭的誇獎,更不是向對方微笑鼓掌,而是用自己的全力回報給對方。況且他的對手是手塚國光、那個有一瞬的松懈就會被超越的男人!所以他在這第一球,就要回報給對方與之地位相等的實力!
  真田右手將球拍輕輕轉動,左肩向後偏動了20度……
  只是一眨眼間,小球就彈起在手塚的半場,而真田的揮拍,眾人完全沒有看到。
  “風、風林火山!!”
  看到真田揮出無影拍的立海少年們驚愕了。他們的副部長這麼早祭出風林火山的前例從來沒有!就算是關東大賽的越前龍馬,也是在一局末的時候才讓真田用出“疾如風”。而這次對戰手塚的比賽,居然在第一個球就用出了風林火山?
  就在眾人驚訝的一瞬,那個用“疾如風”擊出的小球卻沒有像平時一樣得分,而是穩穩地落在了手塚的面前。手塚甚至連腳步都沒有移動過,就輕易地回擊了那個完全沒有放水的疾如風。
  “副部長他,居然打到對方的守備區裡!”對真田的印象為“從來不留情”的浦山椎太看到此景,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叫了出來,頭上翹起的卷發似乎都炸了起來。
  “看清楚,那是手塚領域!”還沒等TOKI說話,浦山身旁的桐山蓮司就先一步敲上了浦山的腦袋。
  真田當然也看出了手塚的招數,緊皺了眉頭不停地揮動著球拍,一拍比一拍大力,似乎想將手塚球拍擊飛似的。但是不管他怎麼用力地擊打,小球全部在空中轉了一個圈,最後悠悠地回到了手塚的拍下。這樣的場面十分滑稽,仿佛是系著絲線的螞蚱一般,不管怎麼蹦躂,線頭終究在別人手上。真田不斷地以各種方式回擊著小球,在場地內四處奔跑;而手塚卻淡然地站在原地回擊著一切來球。不但他的左腳沒有移過一步,而且回擊如此大力度的球,他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
  “——喝啊!”真田依然孜孜不倦地攻擊著,一球比一球大力,似乎在試探著什麼。他一邊擊打,一邊對手塚大喊道:“手塚,我要用我的戰斗方式,我要憑實力擊潰你!”
  話音剛落,他便換了個架勢。真田看著來球屈膝微蹲,將身體的重心放到最低,而後靠著肌肉的伸張力猛地跳起!他的身體在空中旋轉了一周後,利用離心力和爆發力對著落地後高高彈起的小球扣殺了過去——
  ——侵略如火!
  這有著強烈攻擊性的一球從真田的球拍下擊出,以力量聞名的直線穿越球如同激光一般直射向手塚的左半場。但這個對角抽擊的扣殺並沒有像真田所想的那樣落在左半場,而是像前幾個球一模一樣的、在場中繞了一個巨大的弧度,穩妥地回收到了手塚的拍內。
  “兩個人一上來就這麼認真,後面的比賽恐怕會激烈到超乎尋常。”TOKI抱著肩看向場內的比賽,連耳後的頭發滑落在臉前都渾然不覺,“不過全方位型的手塚,似乎只是在一味的防守……那些攻擊技能為什麼不用出來?還有,弦一郎前輩究竟在等什麼?”
  “時之介,你過於急躁了。這只是第一個球,還處於互相試探的程度。”一旁的柳蓮二看著似乎坐立不安的TOKI,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哼嗯,看起來你好像比弦一郎還要緊張啊……”
  “嗯,說不緊張那是假的。”TOKI摸了摸被柳蓮二拍過的地方,自嘲地歎了一口氣,“三年的准備就為了這一刻。如果這場比賽速戰速決那還好,要是拖得時間久了,就會對兩人的身體造成意想不到的傷害……”
  “傷害?”聽到了敏感字眼的切原側過了頭,“你是說手塚的手臂?”
  “不光如此……”TOKI握了握拳,開啟嘴唇喃喃。
  “——哈哈哈哈!接招吧,手塚!!”
  場上的真田忽然爆出了一聲大笑,同時響起的還有躍起時球鞋在地板上踩踏發出的聲音。TOKI與柳蓮二對視了一眼,同時將視線放到了場上。而那句曖昧不清的回答,因為場上戰局的變化而被眾人無意識地忽略掉了。
  只見真田高高躍起在空中轉身扣殺,又是一招“侵略如火”。而手塚發動“手塚領域”時步伐在地板上劃出的圓圈已經失去了本來的圓滑模樣,不但形狀扭曲、連范圍也擴大了不少。由此可見真田那不斷運用出的暴力扣殺對於手塚來說,果然是負擔過大了。手塚領域,即將被正面破解……
  而在這真田的侵略如火再一次攻到手塚面前的時刻,手塚的左手臂上忽然發出了肉眼可見的青綠色光芒,與此同時讓人更加震驚的,是手塚的動作。他和真田方才扣殺時使出的架勢完全一樣,但卻是鏡中的世界一般。
  他右腳在前微蹲屈膝,將持拍的左手揮動同時身體高高躍起,在空中旋轉了一周後將那個侵略如火以同樣的方式擊打了回去,而且速度快得無法想像!就算是風林火山的正統使用者真田,也沒能捕捉到這一個比他自己的“火”快上兩倍的小球。網球在地上砸出了一個淺淺地坑,呼嘯著向場外飆去。
  而在網球與真田錯身而過的一剎那,他卻不像是放棄了這一球一般,而是將球拍快速地提了起來,同時屈膝深蹲……
  當然這一切眾人都沒能看到,因為他們的肉眼能夠捕捉到的,只有他揮拍擊球的動作。
  “他怎麼一下子就到了那裡?!”青學的眾人看著從前場瞬間出現在後場揮拍的真田,紛紛向見了鬼一般驚叫了起來。但讓人震驚的事並沒有完結,接下來的一幕更讓他們驚得嘴巴都忘了合起來。
  真田雙手持拍,以奇特的姿勢將球擊向了手塚的場地。手塚鏡片後的雙眸准確捕捉到了這一個速度雖快但並無特別的小球,只是跨了一步便來到了落點,以標准的手塚式引拍舉起了球拍,准備回給真田一個對角抽擊球。
  ——但是事情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簡單。
  真田擊打過來的小球在地上彈起後,並沒有順著慣性向手塚所計算出的方向沖來,而是在地上硬硬剎住了閘,以近乎90度的角度向場外彈去……
  “——15-0!”
  “哼……”真田保持著揮拍後的架勢,過分嚴肅的面頰上浮出了一絲可以稱之為猙獰的微笑。他看著一時間有些愣然的手塚,挑起的唇角吐出了一個眾人都沒有聽過的名字。
  “——動如雷霆!”
  “動如雷霆……”手塚在心底默念了一下這個新名詞,一直波瀾無驚的眼眸中,斗志的光芒一閃即逝。風林火山的典故他也是知道的,在真田用出了動如雷霆的現在,他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為風林火山就到此結束了。因為《孫子兵法》的原著並不只有這四招,真田一定還有另一招屬於風林火山的招數。如果他不在此引出真田另外一招的話,難保會在之後的幾局中被他打個措手不及。所以,他現在要變被動為主動,爭取到比賽的主導權!
  “很精彩的球技。”手塚如是說著,但身體卻做出了與他清冷聲調相悖的反應。閃爍著高光的青綠色光芒從他的全身泛了出來,一股夾雜著斗志的氣瞬間充滿了整個場地。
  “——好耶!是才氣煥發之極致!!”青學陣營的少年們看到了手塚的如此模樣,都像已經看到了勝利一般手舞足蹈,“這一下就能預測出得分的球數了,這下贏定了嘛!!”
  “哼嗯,太天真了。”立海中個子最高的柳蓮二站在監督席旁,居高臨下地看著隔壁歡天喜地的青學,唇角挑起發出了一聲不屑的輕哼。
  仿佛映證他的話一般,啟動“才氣煥發之極致”的手塚,看向真田的眼神有一瞬的驚愕。他直直地看著渾身散發著戰意的真田,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收回了全身的光芒。因為他就算啟動了才氣煥發之極致也沒有任何作用。
  真田的心門關得緊緊,一絲破綻都無法從他身上讀出,更別說預測了。
  ——難知如陰!
  “——‘風林火山陰雷’,這才是風林火山的全貌!”硬朗的少年此刻面上是蓋不住的倨傲,向他的對手投去了挑釁的目光,“怎麼了手塚,你臉色不太好哦!”
  手塚看著與平時完全不同的真田,突然有了一種陌生的感覺。這樣肆意挑釁著自己的真田、這樣具有強烈進攻性的真田,他之前完全沒有見到過!不管是他自己與真田的接觸,還是從隊友那裡聽來的傳聞,都認為他應該是更冷靜、更沉穩一點的人。但為什麼此刻的真田,卻像是被放出牢籠的野獸一般,渾身上下都溢滿了濃重的好戰氣勢。最不可思議的是他自己,不知是不是被真田的這種戰意影響到了,心底居然浮現出不可思議的斗志,使他想拼進全力和面前這位對手奮力一戰!
  但是冷靜如他,馬上放棄掉了內心浮出的感覺。
  ——他不能肆意而戰。
  這場比賽並不是個人賽,他要為從輕井澤趕來參賽越前盡力的拖延時間,用一個最符合隊長的方式,將這位青學潛力和實力都最為珍貴的少年,推上支柱的地位。而正因為如此,他接下來要用盡全力,用實力來掌握住比賽的主導權,控制住比賽的節奏!
  “如果手塚再不采取行動,比賽很快就要結束了。”場邊的幸村一直嚴肅的神情似乎放松了一些,交疊著雙腿靠坐在休息席上,“呵呵,大概手塚怎麼也想不到,真田還有兩招能夠克制他的、被封印的絕技吧。”
  “嗯……”TOKI心不在焉地回應著幸村的話,看著場中的二人心裡有說不盡的擔心。
  手塚的手臂雖然痊愈,但正處於容易復發的敏感期。如果在這期間沒能將手臂保護好,復發的可能性為100%。而從這場比賽看來,才是第一球就如此激烈,想必他如果要打敗真田,就會不得不使用出零式削球等一系列會使手臂負擔加重的招數。可以預見他的手臂,岌岌可危……
  而她不但有些擔心手塚的手臂,還更擔心自家副部長的膝蓋。
  從很早的時候,真田就開始做“動如雷霆”及“難知如陰”的訓練了。而隨著大賽的臨近,與手塚對戰的迫在眉睫,他經常向TOKI提出要加強自己的訓練量。雖然TOKI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但她深知如果是真田的話,一定會做超出菜單兩倍甚至三倍的訓練。
  動如雷霆不似別的技巧,那是一招會讓膝蓋承受超強負擔的技能。經常性的深蹲和移動,使得膝蓋韌帶的磨損非常嚴重,如果訓練不得當,就會落下膝關節韌帶損傷的疾病、嚴重的甚至會磨損半月板。許許多多、尤其是足球和跆拳道的運動員,都因為韌帶拉傷、磨損而結束了運動生涯。本來網球是不易得這種運動疾病的,但如果一年以來都沒日沒夜地坐著能夠磨損膝蓋的訓練呢?
  經常性觀察隊友的柳蓮二的資料中這麼寫道:“真田在訓練過後或者運動過量後,常常會一個人在角落裡揉捏著自己的膝蓋。但之後又像沒事似的重新投入訓練,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他的膝蓋疑似受到了一些運動損傷,但本人卻對這件事持否定態度。”
  ——由此可見,真田的膝蓋已經磨損的很嚴重了。
  TOKI坐在監督席上看著場上的比賽,不由自主地將拳頭抵在唇下。她現在只希望這場比賽能夠早點結束,不要再為二人那本來就有著傷痛的身體,再次雪上加霜。
  “——3-0,立海真田領先!”
  在TOKI思考的過程中,真田就已經拿下了前三局的比賽。強悍如手塚在一時間也沒能找出破解“動如雷霆”的招數,處處被逼得動彈不得,幾乎連球也摸不到。但手塚似乎也沒有放棄對此招數破解的追尋,不斷地改變著打法。
  終於,手塚對真田的“雷”做出了行動。
  手塚在真田發球後,迅速跑上網前。他將右手扶在球拍上,球拍上端下拉了3.2毫米……一個漂亮的零式削球就這麼被放了出來。但是真田的動如雷霆可不是一般的招數,只是一個閃身便到了網前,在手塚的削球還未落地時,便將球以一個“雷”擊過了球網。
  手塚心念一動,重新擺出了那個架勢。而小球像是接收到他的訊號一般,在場內劃了個弧度直直地沖著他的拍面而去。
  “這個時候還能用出手塚領域?”切原瞪大了雙眼看著准備擊球的手塚,“放短球的同時在球上加入了手塚領域的旋轉,連副部長的‘雷’都被牽引過去了!”
  “不,還沒完。”幸村低低地吐出了一句話,“雷不光是有角度變化而已……”
  而如同印證幸村的話一般,那看似被破解的“動如雷霆”的威力完全超出了眾人的意料。真田強而有力的上臂擊出的球,可不像一般人的球那樣隨便就能接住;但即使接住了,通常都會有一個後果……
  “——4-0!立海大真田領先!”
  手塚的球拍被擊飛了。
  不僅如此,連拍面的網線都經受不住“雷”的壓力,崩的一聲破裂開來。
  “手、手塚領域被攻破了?!”青學的眾人包括龍崎監督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馳騁大賽三年的手塚領域,從來沒有被任何人破解過。誰敢相信像神祇一般的手塚領域會被人破解?更何況是被正面攻破!!
  “哼,憑你那瘦弱的手臂,一輩子也別想接到我的球!”真田將球拍直立,帽簷下的眼刀毫不掩飾地射向了手塚。
  “——嘩!——皇帝!——皇帝!”
  立海的拉拉隊沖著場內磐石般站立的少年聲嘶力竭的大喊著,場內立海陣容的氣勢也隨著真田再次拿下一局而節節攀升。
  有著金棕色短發的少年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孤零零的球拍,鏡片下的雙目微微一凜。他轉過頭去,在滿場的立海應援聲中,像是決定了什麼似的對他的對手立下了戰斗的宣告。之後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向自己放著備用球拍的網球袋,留下了聽到他的話而目瞪口呆的少年們……
  ——“既然是無法接到的球……那只要不必去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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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手塚說出這句話的聲音不大,但卻讓站在場邊包括青學立海的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紛紛愕然了。不明就裡的少年們以為可與真田匹敵的手塚,在被壓制得一局未得後自暴自棄准備放棄掉這場比賽。不知其他人有沒有看出,但TOKI卻隱隱覺得此刻的戰局有些不妙的感覺。
  “既然是無法接到的球……那只要不必去接就好。”
  手塚說出這句話時根本沒有放棄比賽時的那種頹然,而是有些光芒從他被鏡片遮蓋的瞳中一閃而過。但這快得無法捕捉的眼神並沒有傳達到對場,於是此刻視他為頭號對手的真田,一直壓抑的內心泛起了軒然大波。
  “不必去接?”真田抬了抬帽簷看著手塚的背影,眉峰下的皮膚擰成了疙瘩,“哼,看來你也變得窩囊了,手塚!”他將雙眼遮在帽簷的陰影中,洩憤似的高高拋起了手中的網球——
  “你那副樣子半死不活的樣子我已經看膩了!!”他揮起球拍狠狠地將網球抽擊了過去,爆出的喊聲近乎於咆哮:“——就讓我徹底的擊潰你吧!!我們立海的三聯霸是沒有死角的!!”
  全場一片寂靜,只聞得真田那撼動天地的吼聲和那之後的擊球聲。對於這個真田爆發了怒氣的發球,手塚依然毫無波瀾地用那新換的備用球拍擊打了過去。但真田並不准備放過看起來已然沒了斗志的手塚,毫不留情地使出了讓他連奪四局的招數。
  ——動如雷霆!
  “——15-0!”
  “竟然講出那種喪氣的玩笑話……”真田保持著收拍的姿勢,野獸般的氣勢從他的話語中滾滾而出。雖然他在笑,但總覺得他周圍的氣場一片寒冷,“——哈哈哈哈!你就被絕望給徹底的摧毀吧,手塚——!!!”
  “——30-0!”
  “怎,怎麼辦啊!!”青學一年級的崛尾抱著頭蹲在了地上不忍再看,那惹人發笑的眉毛糾結成了無法解開的一團,“居然一球都接不到……再這樣下去,手塚部長可是會輸的啊!!”
  “——40-0!”
  “沒錯!!無論任何人,都無法接到我這招‘雷’!!”在全場寂靜中爆吼的堅毅少年提起球拍,直指著他對手那張如陶瓷般完美的面部,“打得如此難看的你是注定無法獲勝的,手塚!!”
  真田轉眼間已經奪得了三個球,腹中燃燒的怒火讓他的攻擊愈演愈烈,眼神似乎要把對場的手塚生吞活剝了。看見這樣的真田,不光青學的少年們一臉驚悚,連完全沒有看過自家副部長這副樣子的立海隊員們,也驚得目瞪口呆。但相對於其他人,立海的正選們卻沒有想像中的吃驚,反而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搞什麼嘛,我還以為青學的部長能多堅持一會呢!”切原懶散地靠坐在休息席中,把玩著手中的礦泉水瓶略帶遺憾地說道。但他的言語裡,卻聽不出任何的遺憾,“啊啊,原來副部長夢寐以求的對手是這麼沒用的啊……還是快快地擊潰他吧,真田副部長喲!”
  “弦一郎已經徹底的被激怒了。”柳蓮二平靜地看著場上的戰況,對一言不發看不出情緒的TOKI說道,“如果手塚再不找出對策,那麼這場比賽離結束也不遠了。”
  “如此看來,確實是這樣的狀況……被激怒的弦一郎前輩強得無法想像,手塚已經毫無還手之力了。”TOKI卷著鬢邊的發梢淡淡地說著,眉頭卻輕輕地蹙了起來,“但就是如此,我才會有種不妙的預感。”
  “沒錯,根據以前的數據,手塚並不是那種會隨隨便便放棄的人。”柳蓮二也已然想到了關東大賽的那場雙部之戰,明白TOKI在擔心什麼,“在三年前就可以與幸村匹敵的手塚,他的實力應該不僅僅如此。”
  “所以我總有一種感覺。”TOKI放下了卷著發梢的手,握成拳抵在座椅上。她看著神色越來越堅韌的手塚,指甲已經在手心壓出了幾個微白的痕跡,“手塚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在權衡著什麼……整個戰局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柳蓮二看著似乎在隱隱發抖的TOKI,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伸出了一直垂在身側的手包住了她細小的拳頭。
  他將少女握得緊緊的手掌掰開,用自己的手蓋住她那微有薄繭的手心,抵御著她不斷收緊的手指對手心的侵襲。他感覺到掌中的手指顫動了一下,復爾將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不禁釋然地挑起了嘴角,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頭頂。二人就這麼靜靜地保持著這個動作,一起看著場上愈演愈烈的比賽。
  目前的局勢說是愈演愈烈,確實一點也不為過。
  目前場上比分4-0,真田發球局,本局比分40-0,真田領先。如果手塚失掉了這一局,那麼5-0的大比分對青學來說是大大不利的。頻頻使出“動如雷霆”的真田也沒有對手塚松懈,在本局的賽末點依然用他那招近乎無敵的招數對手塚發起攻擊。
  在真田發球後,手塚像前幾場那樣將那個重發球看似穩健地回擊了過去。但場外的觀眾像是預知了此球的勝負一般,都帶著或是憐憫或是頹然的表情,青學的少年們甚至別過臉不忍去看即將再次丟球的手塚部長。
  但是這幾乎已是定數的一球,遭到了突變。
  “——OUT!40-15!”
  真田擊出的“雷”並沒有再次落入手塚的場中,而是向右場偏出,砸在了邊線外十厘米的地方。捂住耳朵閉上眼睛的少年們放下了手,呆呆地看著場中如雕像般站立的少年。
  ——他的腳下仿佛泛出了青綠色的氣體,如同漩渦一般在他的身旁環繞收縮。場內的氣場遭到了劇變,他周身圍繞著的氣推動了賽場內的空氣,將場地內一切存在的事物都掃出了邊線以外。
  “副部長的‘雷’,居然會出界?!”立海的少年們驚訝地看著場中的局勢,紛紛把眼光投向了監督席上並排而坐的自家監督和部長,等待自己隊伍的領袖們為他們稍稍解釋一下場上的情況。而正在這個時候,青學的監督席卻爆出了一聲近乎於嘶吼的吶喊——
  “——不行啊手塚!!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青學的龍崎監督,此時完全不見平常那穩健的模樣,呼地一聲站起身來對場內的手塚暴喝,“你想再加重手臂的負擔嗎?!快停下,手塚!!”
  而被叫到名字的少年並沒有去看她,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用無比堅定的目光直射向他的對手。金棕色的短發無風自舞,氣勢帶動著他周身的空氣,連衣袂也高高地揚了起來。
  “果然……”TOKI放松了緊抓著柳蓮二的手指,松了一口氣似的靠在了椅背上。因為她知道,她擔心的一切如果發生了,就再也沒有阻止它的方法。手塚果然像她猜測的那樣,為了球隊的榮譽而再一次犧牲了自己已經傷痕累累的手臂。——哪怕就此會葬送掉他的網球前途。
  “那句‘既然是無法接到的球就不必去接好了’居然是這個意思……”幸村的口氣像是有些意外,卻在他的言語中窺探不出任何意外的感覺,但是他的神情卻已然嚴肅了起來。
  “手塚他……居然逆向操縱手塚領域,這怎麼可能?!”場中的真田看出了手塚方才那球的秘密,握緊了球拍不可置信地喃喃。
  “監督……這,這是怎麼回事?”場邊的桐山蓮司抓住了監督席的椅背,以他的閱歷雖然沒有看出這球的玄機,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頭,“真田副部長是不會失誤的,但那球為什麼會出界……還有青學監督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手塚他……”
  “龍崎監督說的沒錯,手塚這樣做會急速加劇他手臂的負擔。”TOKI將手中的筆記本向後遞去,那是她在桐山問出第一句話時就畫出的示意圖。四周的少年都圍了過來,看著桐山蓮司手中的圖,聽著自家監督的注解,“手塚前輩在發動‘手塚領域’時,位於8.23公尺的球場正中央。這時即使他的右腳不移動一步,可以防守的區域也有半徑1.5公尺左右。他只要事先在附加於球適當的旋轉力,讓球能左右各靠近他2.6公尺左右的距離,那麼就可以在這半徑1.5公尺的圓內回擊任何來球。”
  “這就是造成‘手塚領域’的方法嗎……既然可以將球吸引,那麼也就可以將球推出場外了!”桐山蓮司目光閃閃地看著手中的球場示意圖,又迫不及待地問道:“那麼剛才讓副部長的‘雷’出界的手法,也是和‘手塚領域’有相似的地方!”
  “哼嗯,確實如此,理解的很快。”柳蓮二欣慰地看著頻頻點頭的眾一、二年級生,接著TOKI未說完的話繼續解釋著:“剛才的球確實是‘手塚領域’的反運用。他將弦一郎的發球賦予了外側旋轉力,使得他回擊的球向場外便宜了約4.2公尺。這樣一來,即使弦一郎用出了‘雷’,球也會因為之前手塚附加的外旋而飛出場外。——這種招數必須有極度精湛的控球力,並且經過無數次的練習才能做到。”
  “——卡嚓!”立海的監督席上發出了一聲輕響,引得幸村對身旁的少女稍稍側目。
  原來是剛剛用“凝”觀察了一下場上二人的TOKI,將手中的自動鉛筆用一只手硬扳斷了。
  “我離開一下。”少女如是說著,不顧周圍眾人的疑惑的目光,站起身毫不猶豫地走出了賽場。
  “蓮二……”幸村看著TOKI越行越遠的背影,抬起頭對柳蓮二喚了一聲。
  “哼嗯,沒關系的。”柳蓮二收回自己的視線,對幸村微微一笑,“她只是再看下去,難保不會沖過去打人,所以去冷靜一下而已。”
  “打人?鬼之介她要打誰?”切原看了看自家部長,又看了看自家軍師,一臉迷茫。
  “看你的比賽!”仁王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敲上了裙帶菜少年那亂卷著黑發的腦袋。
  “——OUT!1-4,交換場地,手塚發球局,Play!”
  眾人剛剛結束了談論,手塚就以那手塚領域的反運用破了真田的發球局。
  “——太厲害了!不愧是部長!!”
  “——那個皇帝的球再也沒有得分,這一招簡直是‘手塚幻影’!”
  “——青學!——青學!——青學!”
  在他用出了那個招數開始,真田的“動如雷霆”就再也沒有落入到他的場內。青學不知就裡的少年們因為自己部長的反擊而興奮了起來,一時間青學的吶喊聲居然高過了立海的拉拉隊,回蕩在這橢圓形的網球賽場內。
  走出賽場的TOKI站到了一個自動販賣機前,聽著場內爆發出的喊聲,捏緊了手中准備買飲料的那枚硬幣。
  她不是沒想到這些、不是沒想到手塚會不顧她的訓練菜單而私自加重訓練,甚至可以說她早就料到了。但她那付出許多心血、經過無數次修改的訓練菜單被手塚無視得如此徹底,還是會讓她血氣上湧。看樣子手塚已經拿下一句了,想必之後的幾局,他都會以這種方法取勝的吧。但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會這樣的氣憤。
  “——可惡!”
  她一拳擊打在販賣機旁的樹干上,強勁的拳力讓那棵可憐的樹抖落了些許樹葉。
  手塚這家伙,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招“手塚領域”的反應用不同於普通的手塚領域,它的旋轉力超出了普通的領域六倍以上!這招雖然很厲害,但對於運用手塚領域就已經是極限的手塚來說,無疑給他那本就殘破不堪的手臂雪上加霜。運用一次兩次還好說,若是整局都在使用的話,他的手臂有80%以上的可能會受到無法預計的損傷。導致的後果,就是他將會永遠失去繼續在網壇活躍的資格。
  但她剛剛用“凝”觀察的,不光是手塚的手臂,還有真田的膝蓋。
  他膝蓋上的“氣”已經流通不暢了。隨著他不斷使出“雷”的動作,大量的氣積聚在膝關節,已經嚴重堵塞了氣的流動。若是他再繼續使用“雷”的話,不但在這場比賽內有可能無法站立,而且會造成如同手塚的手臂一樣無法磨滅的損傷。
  手塚已經接受了武內監督的提議,准備在全國大賽之後奔赴德國,參加職網的訓練;而真田也因為家庭的緣故而早早的決定了自己未來的去向,那就是繼承他祖父的道場,做一名劍道師范。
  但手臂無法打網球了還怎麼參加職網?
  膝蓋受傷了還怎麼繼承道場?
  這兩個明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的男人都用在這樣不要命的打法,甚至會賭上自己的前途。就他們的倔強程度而言,還真是出奇的相像。
  TOKI將硬幣塞進販賣機按動按鈕,從機器內取出了一瓶冰涼的礦泉水,擰開瓶蓋一口氣喝了大半。她痛快地長舒了一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氣也氣過了,發洩出來果然舒服了很多,一直糾結成一團的腦神經也舒展開來。
  “在成為大人、擁有責任之前,就再努力一次吧。不要給自己後悔的機會,畢竟青春只能揮霍一次不是嗎?”剛剛結束手術不久就投入復健的幸村部長,這麼對TOKI說過。她當時怎麼回應的已經完全忘記了,但現在,她卻有了和幸村部長一樣的感受。
  是的,無論他們做出多亂來的事,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夢想。為了球隊、為了戰友,用出渾身解數,不顧一切地攻擊著對方,哪怕會在未來嗤笑自己的傻瓜作為,也不會為了當初沒有盡力而後悔。
  至少他們擁有了,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青春年華。
  無論結果怎樣,只要努力了,就不會後悔。
  “算了,還是回去看看吧……不知道一休那蠢貨怎麼樣了,如果膝蓋的傷發作了也要及時處理才好……”
  TOKI又按出了幾瓶果汁抱在懷裡,甩了甩頭發向場內走去。

第三十四章

  “——青學!——青學!”
  抱著果汁的TOKI還未走入球場,就聽到了這震天的青學應援聲。這夾雜著極度興奮的吶喊聲,讓她的眉間微不可見的抽動了一下。想必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青學那落後的分數已經追上來了吧。一想到手塚與真田那岌岌可危的身體狀況,她不禁加快了步伐走入場內。
  果然如她所料,場內的大屏幕上顯示著“3-4”的分數。手塚在這短短幾分鍾內就連奪了3局,漸漸地追上了立海的分數。她慢慢地走向自己學校的陣營,眼睛卻看著場上的兩個人。
  “就到此為止吧。”場上的真田看來是認真研究過自己對手的狀況,向對場的手塚發自內心地勸解道:“如果再繼續用這種招數,你會再也無法打網球的。”
  手塚背對著真田的面部有一瞬的呆愣,他完全沒想到立海的真田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和“手塚幻影”會對自己手臂造成的影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能放棄這一場比賽,不能放棄他們球隊為之努力了不知多少日日夜夜的希望!他要繼續打下去,即使手臂廢掉,也要贏下這場比賽!
  “你就只有這點覺悟嗎,真田?”手塚側過頭,對聞言一震的真田毫無動搖地說道。
  “哼,開玩笑!”真田偏過頭輕哼了一聲,帽簷下的面部看不清表情。復爾他有抬起頭來,褐色的雙眸射出了毫不掩飾的堅定,“好吧,就如你所願。就讓我為你有所覺悟的下場,做出最後的見證!”
  “——手塚發球局,Play!”
  (但是,也不能總讓你得意忘形啊!)
  真田看著預備發球的手塚,心裡如是想著。他要找到方法、破解這麻煩的“手塚幻影”的方法!青學的勝利,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他既然已經決定捨棄自己的前途,那麼他、真田弦一郎,決定奉陪到底!
  而就在真田准備為自己的想法付諸行動的時候,對面的手塚卻沒有給他這個拉開比分的機會。他高高的舉起了右臂,拋起了那顆黃澄澄的小球。握緊了球拍的左臂同時揮出,手臂上滿溢地晶瑩的汗珠隨著他的動作四散開來……
  “——喝啊!”
  手塚的手臂向右微微轉動,牽動的肌肉拉扯著他的神經。他在做出這個動作時,一波一波的陣痛從手肘傳達到肩部,在球拍觸碰網球的一剎那更是達到了頂峰。但是這個疼痛遠遠比不上關東大賽對戰跡部時的痛苦,他還忍得住!
  “這是……”
  走動中的TOKI停住了腳步,睜大眼睛看著場內的這記發球。手塚在發球時將球拍轉動、手臂內側外翻,擊出的球並不是普通的發球,而是帶著些許削球手法的特殊發球!如果她的資料沒錯的話,這個發球應該是……
  小球帶著絲絲的旋轉落入了真田的前場中線,在真田移動到落點舉拍欲揮的時候卻沒有向上彈起,而是轉動著、緊貼著地面向球網滾去!
  ——零式發球!
  “——15-0!”
  還不等真田回過神來,手塚就再次發出了第二球。那手臂轉動的角度,網球落地後向後滾動的軌跡……赫然又是一個零式發球!
  “——嘩!部長簡直太神了!!”
  “——青學!——青學!”
  青學的陣營在一愣之後炸開了鍋,少年們看著猶如神祇的手塚,仿佛瘋狂了一般拽著隊友的袖子大聲吼道。手塚這幾記發球為青學帶來的並不只是分數,還有那看到曙光似的希望和士氣!但與此同時,青學的監督席上卻爆出了一句不和諧的喊聲。
  “——手塚!!!不要再打了!!”
  龍崎監督淚流滿面,顫抖著年邁的身體向場內的手塚吼道,正選的眾人也紛紛睜大了眼睛攥緊了拳頭看著自己的部長,面部有著清一色的不可置信和不忍。
  “手塚,你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犧牲自己……”大石秀一郎緊咬著牙關,顫抖著溢出了破碎的話語,“……你不是說過……全國大賽結束後……要參加職網訓練的嗎……為什麼……”他的身體無力地滑落、跪在了地上,雙眼中盈出的淚水大顆大顆地砸在膝頭,又順著關節流了下去……
  而場上的手塚卻沒有任何回應,依然一球接一球地用出那根本無法回擊的“零式發球”。
  他不是沒有聽到監督和隊友們的呼喊,不是沒有感覺到自己肘部的劇痛……只是他現在已經不能分神考慮這些了,也沒有時間顧慮這些了。他所面對的對手,是有一瞬的破綻就會被迎頭趕上的男人!他為了勝利,為了不給自己的中學生涯留下遺憾,只有不顧一切的進攻!
  “——手塚拿下此局,4-4!”
  “你沒辦法破解的,真田。”手塚看著以各種方式想回擊自己零式發球的真田,汗水流過的嘴角平定了一個淡定的線條。他的手肘已經快抬不起來了,但是他不能讓對方察覺到。
  “——手塚!!”撲倒在前場的真田伏在地上,透過球網的縫隙雙眼冒火地看著手塚那無表情的面孔,喉嚨裡發出了低沉的吼聲,“……你這家伙!”
  “太,太強了!簡直超乎想像!”立海的非正選們看著狼狽的真田,僵硬地咽了咽口水,“這就是讓我們立海三巨頭都不敢掉以輕心的男人——手塚國光的實力?”
  “手塚的實力確實很強,但他那近乎自虐的打球方式卻是一個巨大的弊病。”柳蓮二聽著身後的議論,似笑非笑的對TOKI的那兩個“重點培養對像”說道:“如果他的手臂沒有任何損傷的話,弦一郎前幾局就不會打的那麼輕松。但是,你們看……”
  “他、他的手臂已經淤血成紫色了?!這是怎麼回事?!”眾人順著柳蓮二的視線看向了手塚的左手,那手肘的部位已然淤青了一大塊,看起來傷的不輕。
  “因為除了使用‘手塚幻影’而造成的六倍負擔之外,還接連打出了四個零式發球。”TOKI抱著果汁在眾人身後出現,早已料到會如此的她,此刻顯得十分冷靜,“受到這種傷害的選手,幾乎有99.9%的人會造成再也無法打網球的後果。”
  “沒錯,手塚正是抱著如此的覺悟在和真田對戰。”監督席上的幸村直視著半跪在地的真田,散發著溫暖的聲音此刻卻異常清冽,“是接受挑戰還是以球隊的勝利為重,現在就要看真田會如何回應了。”
  “哼嗯,想都不用想。”TOKI將懷中的果汁隨手扔在行李旁,撩了撩長發抱著雙手輕哼了一聲,斜眼看著場上試圖站起卻一個踉蹌的真田,“看到這樣的手塚,一休那無聊的網球哲學使他一定會接受挑戰。”
  “呵呵,身為副部長卻不做出副部長應有的作為,真田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幸村雲淡風輕地說著,又恢復到了溫而淺笑的模樣,“不過他就算不肯放棄與手塚的硬碰硬,我們也應該獎勵他一下。畢竟真田他,真是好膽量呢。”
  “真是好提議,部長。”TOKI走到了監督席旁,和幸村肩並肩坐了下來,用手輕扶在下巴上笑眼彎彎地說道:“弦一郎前輩如果不想要他的膝蓋了,我倒是可以幫忙。砸碎一兩個膝蓋骨,對我來說還是可以做到的。”
  “鬼、鬼之介……”切原聽著幸村和TOKI的對話,硬是驚出了一身冷汗,其他隊員也一臉驚悚地看著TOKI。
  “你有意見麼,赤也?”TOKI稍稍側頭,凌厲如刀的金眸從他的身上一劃而過,“這是我們立海大的規定,不遵守規定的人不可饒恕!就算是副部長,也應該對此做出覺悟。如果沒能贏下並不是必輸的比賽,那麼就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相應的代價。”
  “那、那真要把副部長的膝蓋骨給……”切原咽了咽口水,盯著自家副部長同樣紅腫淤青的膝蓋僵硬地問。
  “哼嗯,騙你的。”
  “噶?!”
  “但相應的懲罰是少不了……”TOKI莞爾一笑,回過頭去瞇起雙眸看著不斷掙扎想站起來的真田,“那也要等到他真正輸了比賽再說。……不過,我不會讓它發生的。——如果他還是真田弦一郎的話。”
  而此時的真田雖然將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卻不知道自己隊伍的陣營內,正針對他的膝蓋骨展開著討論。他的膝蓋在比賽中途就隱隱覺得不對勁了,到手塚拿下發球局的現在,居然連移動一下都十分困難……
  “可惡!”他低聲咒罵著。他這沒用的膝蓋,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狀況?平時練習雖然會有膝蓋疼痛的時候,但也沒有像現在這麼嚴重過!他還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他要用自己那直面勝負的哲學,將網球狠狠地砸到手塚的場地內!他就是這麼一路過關斬將,將那些全國的頂尖高手一一擺平的!這就是他,真田弦一郎的作法!
  ——沒錯,手塚國光……就算是你,也不會例外!
  真田大口喘著氣,咬著牙硬撐著僵硬的膝蓋,面對手塚的來球再次深蹲了下去……
  ——動如雷霆!
  “——OUT,15-0!”
  手塚和真田的覺悟,讓兩人都不斷地用著折磨各自身體的招數。手塚的來球被真田用“動如雷霆”擊回,而擊回的球又被手塚的“手塚幻影”推出界外。兩個人就這麼一來一往地火拚著,似乎再比誰的忍耐力更強,誰的信念更強……
  眼力好的人看的出,手塚的揮拍角度似乎越來越低,而真田的移動速度也越來越慢了。但是兩人因為都有傷在身,使比賽就激烈程度來說,並沒有形成一邊倒的形式。
  ——但分數上卻並非如此。
  “——5-4,手塚領先,交換場地!”
  真田拖著僵硬的步伐回到了休息席,默不作聲地坐到了椅子上。他抬頭看了看寫著比分的大屏幕,帽簷下淌出的汗水流進了他的眼睛,刺得生疼。
  “真田副部長,快點冰敷!”旁邊的一年級生捧著不知從哪找來的冰塊快步上前,想給真田那已經淤血十分嚴重的膝蓋緩解一下傷情。
  “別碰我,不要管我!”真田冷著臉回絕了隊員的關心,放在膝蓋上的拳頭狠狠地攥了起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手塚居然連追了他五局,將比分追到這個程度……不過如果手塚不是有這個實力的男人,這場對決也就毫無意義了。他正是為追趕那三年前將自己打敗的對手,為了將其擊敗才一路走到這裡的啊!
  他長出了一口氣,連汗也沒擦就從椅子上站立了起來,准備再次走向賽場。
  “真田。”坐在監督席上的幸村開口了,讓走向場內的真田腳步一頓。
  真田回過頭,看著這陪著自己一路走來、一起經歷無數艱苦比賽的隊友,似乎十分明白他的想法。幸村他,大概是想讓自己放棄硬碰硬的勝負吧……
  也難怪幸村會這麼想,他確實沒有破解手塚的招數,並且已經落後了。但是他還沒有放棄,他一定要用自己的方式贏取這場比賽!——雖然有一種方法可以穩定勝局,但他並不甘心就此放棄自己對手塚的挑戰!
  “看來你已經做好覺悟了。”幸村並沒有說出他意料之中的那句話,而是倏然露出了一個微笑。那不同於平時淡然的微笑,也不同於讓人汗毛直豎的純潔微笑,而是萬分真實平和的鼓勵笑容。他額頭上綠色的發帶映著夏日的陽光,瞇起的雙眸和挑起的嘴角,燦爛地讓人不敢直視。
  “……要贏啊,真田。”立海大附屬網球部的部長如是說著,對讓他無比信賴的副部長伸出了戴著黑色負重的手臂,“這是我們三年級的最後一場比賽了,不要留下一絲一毫的遺憾!”
  “幸村……”真田有些驚愕,但還是有一股暖意從心髒湧出,流淌過全身的每一根血管。他似乎松了一口氣,將拳頭舉起抵在自己好友的拳上,“我們立海大的三聯霸,是沒有死角的!”
  “哼嗯,看來還沒有忘。”
  TOKI不明意義地低喃了一聲,嘴角也挑了起來。她側過了身,對身後的一個方向使了個眼色。霎時,一面鮮紅的錦旗從人群中倏然出現,在立海陣營的後方迎展著、飄動著……
  “——立海——Fight!”
  “真田前輩,——加——油!!”
  “常·勝·立海大!——Let's go! Let's go!立海大!”
  一片清亮的女聲響起,帶動了全場的立海拉拉隊。一時間場內所有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吶喊聲震懾住了。而目及之處,除了一片拉拉隊的花球和白手套外,還有那上書“第○○屆中學生網球錦標賽女網全國大賽”的鮮紅旗幟,“優勝”二字在飄動的旗幟上尤為醒目。
  女網部隊員茂手木真大力地晃動著手中的旗幟,一邊元氣滿滿地對真田大喊著加油;在她身邊的女網隊員姿態不一,但眼神都表達著一個內容——鼓勵;而一直追隨著真田步伐的原涼美,此刻正雙手抱肩地站在一旁,臉上有毫不掩飾的驕傲及……挑釁。她那一百八十度轉變的神情,似乎在對真田說著:“我們已經優勝了,你們也來試試!”
  “一休,把這個噴上。”凌空飛來了一罐不明物體,扔出這個東西的正是一臉欠扁笑容的TOKI,“如果真不想要你的腿,我就在賽後幫你處理掉。不過在那之前要先贏下比賽,就算死也要勝了再死噢!”
  “這些家伙……”真田的心境似乎放松了下來,額角也爆出了一個讓人十分懷念的十字路口,但語氣中卻有著說不出的笑意。他拔開那罐冷凝噴霧的蓋子,噴在了自己已經幾乎沒有直覺的膝蓋上。雖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總比站在那裡活活挨打的好。
  真田放下那罐冷凝噴霧,提起球拍走上了賽場。那因壓力過大而急躁的心,不知怎麼的也平靜了下來。他看著對場雖然面無表情但仍看得出痛苦的手塚,心中下了一個決定。既然手塚選擇了自己球隊的榮譽,那麼自己也要負起立海男網部副部長的責任!他要盡快結束這場比賽,不光是為了立海的勝利,還要為了和他一樣在責任中掙扎的手塚。
  ——抱歉啊,手塚國光。與我們的勝負相比,立海的榮譽更為重要。等到你我都放下球隊責任的那天,我們再來一場真正的勝負吧!
  毫無顧慮,可以盡情發揮的真劍勝負!
  “——喝啊!”
  手塚發球了。但他手臂的傷勢已經讓他無法再發出零式發球,只能以一個普通的切發球擊入真田的場地。在真田以一個漂亮的半截擊回擊之後,手塚不負眾望地再次啟動了手塚幻影,等待著真田那招“動如雷霆”的出現。
  但真田並沒有再祭出那招“雷”,而是讓人大跌眼鏡地挑出了一個毫無力度的放小球。雖然手塚在球上附加了“手塚幻影”的旋轉力,但並不像雷一般強勁的放小球,就算旋轉力再強,也頂多是向落點旁偏移了幾厘米而已,並沒有像雷一般直接被推出場外。
  手塚看著那落入前場界內的球眉頭微蹙,只得奔襲至前場將這個球救起,仍不忘用手塚幻影來給球施加摩擦力,以防真田在下一球用出那動如雷霆。真田看著手塚的動作目光微動,似乎像決定什麼似的,擺出了一個讓立海眾人熟悉非常的架勢。他左手扶在球拍上,右腳點地將身體極為柔軟地扭轉了一個弧度,網球從拍面的左側摩擦到右側,不光卸掉了手塚幻影帶來的旋轉力,更是在上面附著了反方向的旋轉。
  ——徐如林!
  小球穩穩當當地落入了手塚的後場,將手塚幻影的摩擦力完完全全地卸掉了。但這樣還不足以得分,只是將球成功地擊入了場內而已。但真田的目的就在於此,他要持續到趁手塚幻影有一刻松懈的時候,一舉得分!雖然對手塚來說很殘酷,但如果要盡快結束並贏得比賽,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果不其然,在經過兩三回合的較量後,手塚那持續運用手塚幻影的肘部傳來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讓他在給球附著摩擦力的時候有一瞬的停頓,並沒有成功的將旋轉力附著在球上。就在此刻,等候已久的真田高高躍起,以一招侵略如火將球狠狠地扣入了手塚右場死角,取得了分數。
  “居、居然會這樣打……這樣算什麼皇帝啊!”
  “不敢直面勝負,太卑鄙了!”
  “手塚部長的手臂已經受傷了,這比賽一點都不公平!!”
  在真田取得分數後,青學陣營爆出了一陣嘈雜,紛紛指責真田的居心不良。因為真田雖然不用“雷”進行攻擊,但手塚也不敢撤掉手塚幻影的使用。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招“雷”就會攻來,他只能一直保持著讓手臂負擔極重的“手塚幻影”的狀態。
  “卑鄙?別笑死人了!”切原聽著青學方的斥責,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就算副部長一直用‘雷’,手塚不還是得保持著‘手塚幻影’的狀態,這有什麼區別嘛!我看就是自己輸了球,非得在別人身上找借口而已!”
  “呵呵,這就是強者和弱者的區別。雖然這樣說很殘酷,但事實正是如此。”柳生看了看義憤填膺的青學非正選們,又看了看雖然面色不善但仍然嚴肅注視戰局的青學正選們,推了推眼鏡輕笑出聲,“不了解自己的弱點,一味地將輸球的借口強加在別人身上。這樣的人,一輩子也做不了正選。”
  “手塚和弦一郎前輩,都太依賴自己的得意技了。”TOKI沒有對青學的議論做出評論,而是指出了場上二人的缺點,“網球比賽並沒有這麼復雜,他們所要做的只有接住對方的來球,在適當的時候運用戰術、擾亂對手視線並給予回擊,擊打到對方無法接到的地方。——這才是真正的網球。將勝負堵在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招數上,實在是很不成熟的戰法。在職網中如果用這種方法比賽,還沒打兩場自己就先倒下了,真是可笑……看來還是我這個做監督的太松懈了,應該讓你們和職網的選手對戰一下的……”
  “鬼之介……”
  “十二神……”
  “監督……”
  眾人看著忽然情緒陷入低谷的TOKI,紛紛投來了擔心的目光。他們知道,自家的監督因為真田的傷勢而在自責。而知曉TOKI之前行動的柳蓮二和幸村,明白TOKI的自責不單是為了真田的傷勢,還有手塚那經過數次復發的手臂。對於一個網球運動員來說,健康的身體尤為重要,特別是在賽後即將進入職網訓練的手塚國光。
  他們在結束學生生涯後,會從事這樣那樣的職業;而手塚國光,卻已經決定了自己的未來的去向。如果他的手臂在這裡毀掉,他之後的人生將又何去何從呢?眾人的心情不知怎麼的也變得沉重了起來,用思索的目光投向了場中不斷加重著自己傷勢的二人。
  終於,在真田時松時緊的攻勢中,手塚那殘破的手臂沒能夠堅持到最後,比賽來到了真田的賽末點。
  手塚大口地喘著氣,抓緊了自己已然青紫的手肘。他抬起眼睛看向了青學陣營,但那個戴著白色Cap帽的少年依然沒有出現。他暗暗地咬了咬牙,高高地抬起了手臂——
  “這個動作,是零式發球!”TOKI呼啦地一下站了起來,眼刀射向了繼續自毀前程的手塚,雙眉鎖得緊緊,緊咬的牙關中擠出了近乎於憤恨的話語:“手塚國光,你這個蠢貨!手臂都這樣了還要用零式發球,你想一輩子都抬不起那條胳膊嗎?!”
  “——無所謂!”
  手塚的額頭滲出了冷汗,摻雜在之前流出的汗水中一齊墜向了大地。他堅毅地對TOKI那無禮的話語做出了回應,硬撐著幾乎要繃斷的神經將那個滿含著對青學的熱愛,以及對後輩的希望的、中學生涯的最後一個發球,用盡全身的力量擊打了出去……
  “——喝啊!”
  那個狀似零式發球的小球在空中旋轉著、震蕩著,咚地一聲落在了真田的前場。青學的眾人都在祈禱,祈禱著這個球不要彈起、一定要成功!但是事實,卻沒能如他們所願。
  小球在地上轉了一圈後,還是彈了起來。
  “……呼……呼……最後一球了……”真田喘著氣攥緊了球拍,在心裡默念著。隨後在球彈到最高點時猛然躍起,舉起球拍沖著這最後一球揮了過去……
  ——侵略如火、再加上徐如林,以及動如雷霆!!
  摻雜著徐如林的反方向旋轉、侵略如火的力量、動如雷霆的速度的小球,如同被點燃升空的花火一般,燃燒著、旋轉著,向手塚的場地呼嘯而去,擊打在手塚的球拍上,像煙火一般爆裂開來……手塚的手臂已經無力再回擊這個傾注了所有力量的網球,甚至連網線也不堪重負,崩的一聲卷曲破裂,球拍脫手而出。而真田的膝蓋也在擊出這個球後,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再也無法動彈了。
  小球受到手塚球拍的抵擋後徐徐升空,在兩支球隊的祈禱中,緩緩地落向了球網的正中央。
  “觸、觸網了!!”
  “糟糕!”真田看著在球網上絲絲轉動的小球暗叫不妙。手塚在球拍脫手的一瞬間已經給球附加了旋轉力,球眼看就要掉到自己的場地了!他雙手撐地想要站起來,但是膝蓋的傷勢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嚴重,連一步也挪動不了了,甚至讓他不能保持身體的平衡。他緊緊地握住了拳,指甲陷到了肉裡。但就算使出全身的力氣,那已經無法牽動肌肉的韌帶再也不能使他站立。
  ——快動!混蛋,快動啊!!!
  ——再一步就好,只動一步就可以了!!
  ——可惡,就差一步了!!
  ——我不能輸,我不可以輸啊!!
  真田的心裡如同大錘在撞擊,跳得劇烈的心髒甚至要破胸而出!他看著即將掉在自己界內的球,恨不得將自己的雙腿剁掉!他的雙手不停地用著力,指甲在地上挖出了幾道深深的痕跡,發出了滲人的抓撓聲。但即使指甲蓋被掀起湧出了鮮血,身體仍然無法移動一步!
  手塚看著真田的動作,連忙伸出左手去夠已經被擊飛的球拍。但一牽動臂部肌肉,那撕裂的疼痛幾乎讓他咬碎了牙齒。他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用力終於將那網線已然崩裂的球拍握在了手裡。他掙扎著站起了身軀,看著仍然未落下的小球冷冽了目光暴喝了出來。
  “——贏球的將是我們青學!不管是這場比賽還是整個決賽!我們會贏下來,並且會締造出屬於青學的輝煌時代!!”
  真田的耳中現在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充斥著他腦海的是像潮水一般湧來的記憶。——那比其他學校多出兩倍的訓練、那三年的努力、那幸村的入院、那輸給越前龍馬的屈辱、在那之後加倍的發奮、那給自己立下的誓言、還有這場比賽的每一個細節……
  他看著已經滾落到邊緣,再有不到一秒就會掉落在自己場地的網球,一股從未感受過的氣盈滿了自己的身體。他將那滿心的不甘和全身的信念,一齊傾注於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夾雜著強烈執念的暴喝,隨著他從每個細胞噴發出的氣勢,一口氣湧向了那顆即將決定命運的小球——
  “——給我掉到對面去!!”
  正在這時,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現了。
  小球像是聽從了他的指揮,在網線邊緣險險地轉了一圈後突然變向,咚的一聲落入了手塚的場地。
  “——Game set,won by 真田,7-5!”

第三十五章

  東京都Arena網球館外,一架白色的直升機緩緩降落在草坪上。但和直升機降落時的緩慢動作不同,艙門內跳出的兩個人從腳一沾地就像被皮鞭催促一般,沖著場館疾奔而去。他們身穿藍白相間運動服。為首的是一個有著沖天短發的少年,他一邊跑一邊對身後的人大聲催促著,而後面那位稍矮的少年雖然緊隨著他的腳步,但從動作上卻看不出一點急躁的樣子。
  這二人,赫然就是青學的桃城武和越前龍馬。
  “——呼——呼,不知道部長的比賽怎麼樣了!”二人跑到了球場大門前停住了腳步。桃城一邊喘著氣,一邊推開了進行著全國大賽決賽的場地大門。
  “——給我掉到對面去!!!”
  推開大門的一瞬,桃城就聽到了場內的一聲震天爆吼。但球場內的光線刺得他睜不開眼,等雙眼剛適應場內亮度的時候,進入眼簾的卻是他無法想像的一幕——
  似乎無法被任何事擊倒的青學領袖,此刻已經被汗水浸得渾身濕透,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而他的對手、如鬼神一般難以撼動的立海大副部長,也已經無法站立,伏在了球網前。桃城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耳邊恍然鑽入了球場廣播那毫不留情的聲響……
  “——Game set,won by 真田,7-5!”
  “怎,怎麼會……”桃城張大了嘴巴愣了半晌,雙耳只聽到他那越跳越快的心髒搏動,“手塚部長他,居然輸了……”
  青學的眾人都在看向場內,而立海的少年們此時關注的也只是場中自家副部長的情況,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二人的到來。場內此刻一片嘈雜,都在談論著那匪夷所思的最後一球。
  “立海的真田,他完全是憑氣勢進球的……”
  “居然可以讓網球變向掉到對方場地,一個中學生怎麼可能擁有這麼恐怖的氣勢?!”
  “這就是立海的真正實力嗎?居然可以將那個手塚逼到這種地步……”
  在眾人的視線下,伏在地上的真田抬起胳膊胡亂地抹了一下雙眼。雖然他重傷的膝蓋仍在發抖,但比起對面完全動彈不得的手塚要強的多,至少可以用雙手撐在地上使他站立起來。比起剛才最後一球的緊張,贏了比賽的真田,肌肉已經漸漸地松弛了下來。他忍著膝蓋的疼痛慢慢地走到對場,對仰面躺在地上的手塚伸出了右手。
  “我們的勝負就到此為止,我再也不要跟你在賽場上打球了。”
  真田看著手塚那帶著些許懊惱和自責、但有著更多平靜的雙眼,抓住他的手一個用力將他提了起來。場邊的不二迅速跑上前來,接過真田手中的手塚,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真田面對著連走回休息席都無力完成的手塚,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始終也沒有開口。
  “……這是最後一次了,手塚前輩。”
  真田的身後忽然傳來了壓抑著怒氣的清澈聲音,讓預備將手塚架回青學陣營的不二硬硬停住了腳步。手塚抬頭看去,只見穿著立海制服的十二神時慢慢地朝自己走來。沒有梳成馬尾的銀色長發如瀑布一般鋪在身體兩側,劉海下那時常閃動著明媚光澤的金色貓瞳,此時卻被一層金屬般的冷色所覆蓋。
  “手肘韌帶嚴重損傷、皮下毛細血管破裂……雖然並沒有引起肩膀的舊傷,但就此以後再也不能拿起球拍也不足為奇。那個‘手臂恢復訓練’到今天為止正式結束,今後我不會再做任何多余的事。”TOKI在眾人的目光下慢慢走近,對聞言倏然睜大雙眸的手塚繼續說著:“不管你之後准備做什麼,我只能告訴你,如果下一次再讓你的手臂受到這種傷害,你就做好一輩子只用右手的准備。——手塚國光,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的,非常清楚你的意思。”手塚凜了神色,對TOKI認真地點了點頭,“一直以來多謝你了,十二神。”
  “下一次……你是說手塚的手臂,這一次還有復原的方法,還可以繼續打網球……的意思嗎?”支撐著手塚體重的不二倏然睜開雙眼,湛藍的雙眸直視著TOKI那漩渦般的冰冷瞳仁。
  “呼……所以我說是最後一次了。”TOKI閉了閉眼睛復爾張開,冷質的光芒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滿眼的無奈,“德國的職網訓練已經快要開始了、與俱樂部的簽約也已經完成,他這個時候毀約,作為介紹人的我也會很困擾的啊……手塚前輩,麻煩你以後不要做出讓我無法在國外混下去的舉動,算我拜托你了!”
  “抱歉……”手塚聽著TOKI調侃的腔調,知道自己的手臂還有恢復的辦法,心裡的一塊大石總算是落了地。
  “真是的,道歉也不應該是對我吧……青學的隊員也真是可憐,怎麼總為你這個部長擔驚受怕的……”TOKI面對著這個曾經被自己和跡部稱為“天然系”的手塚國光的認真面孔,一腔怒火怎麼也發不出來,只能讓它順著消化道吸收到肚子裡。她撩開長發,將雙手伸到脖頸後方,無視了周圍眾人的差異目光,一邊摘著脖子上的銀鏈一邊對身後的立海陣營說道:“浦山、桐山,把真田副部長扶回去;准備上場的人去做熱身!”她看著立海的少年們動了起來,又轉過頭對手塚努了努嘴,“你,手臂伸出來!”
  手塚十分聽話地想抬起胳膊,但卻在多次努力後作罷了。因為他的手臂已經毫無力氣,連動一下都做不到了。TOKI見狀無力地歎了口氣,伸手拉起了手塚那肘部已經完全青紫的手臂。
  “……”在TOKI的手指抓住那片淤青的時候,手塚感受到了受傷部位撕裂般的劇痛。雖然他沒有發出痛苦的聲音,但還是倒抽了一口氣,眉間緊緊地皺了起來。龍崎監督和青學的正選們將手塚的表情盡收眼底,擔心地互相遞送著眼神,但卻沒有一個人出聲阻止。因為他們知道,TOKI不僅是立海的監督,更是手塚手臂恢復訓練的導師。
  “你、你想做什麼呀!”青學陣營中戴著FILA網球帽的少年卻沒有那麼沉著,用手指著TOKI腔調奇怪地質疑著。
  “崛、啊不,龍馬君……”一年級三人組的加籐勝郎拉扯著崛尾的衣角,不停地向他使著眼色。但崛尾似乎對自己的立場毫無知覺,依然指著TOKI滔滔不絕,“你想讓手塚部長的手臂壞掉是吧!別以為我看不出你的目的!我可是網球齡有兩年的……”
  “閉嘴!唧唧歪歪的吵死了!”海堂熏對在不停嘟嘟囔囔的崛尾爆喝了出來,後者嚇得一個激靈,乖乖地閉起了嘴巴,甚至還用雙手捂了起來。
  “……哼嗯,真是好膽量呢……”TOKI不明一意地輕笑了一聲,“崛尾君是吧。現在越前還沒到場,你這麼早就暴露身份可以嗎?”TOKI此時已經摘下了掛在脖子上的細小銀鏈,將它一圈一圈地纏繞在手塚受傷的手肘,抬起頭瞟了一眼在海堂的狠瞪下驟然收聲的崛尾,“放心,這只是‘誓約之鏈’,不會對你的手塚部長造成影響的……在他不違背規則的前提下。”
  “規則……是什麼?”蘑菇頭的加籐勝郎接上了話,對自己萬分敬仰的十二神前輩這明顯地信口胡謅深信不疑,“違背了規則,又會怎麼樣?”
  “哼嗯嗯,規則啊……七十二小時不能摘下,包括洗澡也是。”TOKI完成了手上的動作,輕輕地在那顆燦爛得耀眼的鈴鐺上拍了拍,“至於違背了規則……”
  “違背了規則,這位部長桑的手臂可是會被絞成一段一段的噢~!”一個女聲從眾人身後響起,少年們身形猛地一震,明顯被這悄聲無息出現的人嚇了一跳。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和十二神時的長相與打扮都差不多的少女,從台階上一步一步地走了下來。
  “哼嗯,沒錯。”TOKI與來人眼神交會,雙目一閃後挑起了嘴角。
  “這位部長桑,可不要小看‘誓約之鏈’的力量噢……”走下台階的少女瞇起了金色的雙眸,伸出右手優雅地扣了個響指。一聲脆響過後,崛尾那雪白的FILA網球帽,從帽簷處徹底斷裂開來,變成了正統的西瓜皮帽。她在崛尾驚懼的眼神中,對已然呆愣的眾人嫣然一笑,“這位瘦小的十二神監督再怎麼說,也是我們京都巫術(巫女和神道術)世家本家的人呢……”
  這一招很成功地震懾住了內心還有猜疑的人。干貞治奮筆疾書、不二藍瞳驟現,其他的少年都在一瞬間齊刷刷地後退了半步。
  “記住,無論如何也不能摘下,其他的等比賽結束後再解釋。”TOKI無視了那位少女邀功的眼神,壓低了聲音對面色凝重的手塚說道。手塚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雙打二就要開始了啊……柚葉,走了。”TOKI對手塚交代完畢後,看了看大屏幕旁的休息時間倒計時。隨後對龍崎監督遞送了一個安心的眼神,一甩頭發准備離開這裡回到自己學校的陣營。
  “嗯哼?”被稱為柚葉的少女並沒有挪動腳步,而是在原地抱著雙臂看著TOKI,從鼻翼裡哼出了一聲帶著倨傲的聲音。
  “呼……這個家伙!”TOKI的腦門噗的一聲爆出了一個小紅十字,這個感覺非常懷念和親切。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對和十二神照的惡劣如出一轍的柚葉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們可以走了嗎,姐·姐·大·人!”
  “嗯,這才乖!”十二神柚葉滿意地點了點頭,恢復到了溫文爾雅的表情對青學的眾人微微欠身,“那麼我們就此失禮了,多謝各位對家妹的照顧。”
  二人款款離開了青學的陣營,留下了一地已然石化的少年。
  “絞成一段一段的……哼嗯,真有你的啊!”走在回歸的路上,TOKI側頭對身旁的少女說道,臉上有說不盡的忍俊不禁。
  “是你自己先說‘誓約之鏈’的,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麼能不幫可愛的妹妹圓謊呢?”柚葉輕輕一笑,對TOKI萬分純潔地眨了眨金色的眼睛,臉上堆滿了疑似為遺憾的表情,“不過我可愛的妹妹空有一身多到幾乎溢出來的靈力,卻只能做這些助人為樂的事情……被祖父看到的話,他老人家可是要哭的。”
  “不要提祖父的事,算我拜托你了……”TOKI想起那為老不尊的十二神蓼風,頭上插滿了黑線。如果是那個老狐狸祖父的話,確實有可能哭的……假惺惺的裝哭啊!——事實上TOKI與他挑明了念力的事情後,他已經這麼做過一次了……一邊說著“有靈力的孫女居然不願意繼承家業,我真是前世造孽啊!!”,一邊用寬大的袖子抹著莫須有的眼淚。一想起那驚悚的一幕,TOKI至今還會渾身汗毛直豎。
  “不過你居然用狐狸的鈴鐺做載體,效果應該不怎麼樣吧……”柚葉回頭看了看手塚手臂上那顆完全不符合他形象的鈴鐺,促狹地挑起了唇,“如果真的那麼在乎他,直接輸送靈力不是更快一些?那些淤血,說不定一個小時左右就可以散掉了。”
  “不是我在乎,是一休在乎!再說了,我怎麼可能直接輸送……難道你要讓我像中國武俠電影裡那樣,對著他的胳膊發功嗎?”TOKI再一次黑線了。她這個表姐什麼都好,就是完全繼承了十二神蓼風那神奇的性格。這時時刻刻都調侃人的習慣,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啊!——但TOKI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殊不知整個十二神本家,只有她自己的性格不是如此了。要十二神蓼風來說的話,該改一改性格的是TOKI自身也說不定。
  “嗯……那樣也挺不錯的。”柚葉扶著下巴很認真的思索,“輸送之前再打一套拳,會更有視覺效果。”
  “我說你啊……”TOKI這次徹底無力了。
  不過柚葉有一點說對了,直接對手臂輸送念力的效果更好。能治愈傷口的強化系念力,附著在載體上的效果會減少四分之三甚至更多。但是在念力能夠用肉眼看到的這個世界,TOKI是萬萬不能那樣做的——因為她的念量還沒有多到可以一邊用著“隱”一邊用著“發”,尤其是在使用如此大念量的情況下。
  另外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不能肆意的用自己的力量改變身邊的事物,這是十二神家的家訓。因為這種超自然的力量如果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眾人面前,社會的秩序將被打亂。——這也是十二神家自科技發達以來如此低調的原因。當然,過會對手塚解釋的時候也不能說真話,只要胡謅一些類似“鈴鐺響起的時候,請自我反省”之類的就可以了。
  但她這次對手塚的手臂做出了處理,一方面是為了完結掉與真田的約定;另一方面是手塚的傷勢實在過於嚴重,不這樣做的話,他的手臂有99%的幾率再也無法揮動球拍了。這樣的事實對於一個真心熱愛網球的少年實在過於殘酷,所以有著監督之魂的她還是在本能的驅使下這樣做了。
  二人就這麼有說有笑的回到了立海的陣營。剛走到近前,二人就感到了一陣撲面而來的怨念氣息。只見連汗也沒有擦干的真田坐在凳子上斜眼看著她們,一年級二人組在不斷地為他已經漆黑的雙膝噴霧;幸村部長雖然滿面都浮動著聖潔的微笑,但背後似乎有幾乎能將二人吞噬的巨大漩渦。
  “部、部長……”TOKI一驚,縮著脖子蹭到了幸村面前,完全沒有了往常的氣勢。而柚葉卻笑盈盈地退到了一邊,撐起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
  “玩夠了?”幸村拉了拉肩頭的隊服,唇角笑意更勝,幾乎可以看到四周吹著笛子的小天使,“玩的開心嗎?不開心的話,在這裡繼續玩一會也是沒關系的噢!”
  在場的隊員包括正選在內,聽著幸村的腔調都硬生生地退了一步,用憐憫地目光注視著TOKI。而TOKI的背後已經倒豎起了無數的汗毛,但在部長的注視下只有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強撐著和平時無二的笑容:“哼嗯,收、收集到了很好的數據。”
  “原來是在收集數據啊……那麼真田的膝蓋廢掉也是沒辦法的事了啊,誰讓他的數據已經被你全部收集完畢了呢……而且手塚‘部長’的責任完全比真田‘副部長’的責任大啊,所以只注意到手塚‘部長’的傷勢而忽略了真田,也是情有可原的。你說對嗎?”幸村伸手拍了拍TOKI的頭頂,彎下腰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微笑,一字一句的說道:“啊,我差點忘了,你原來不是青學男網部的啊……立海大男網部的十二神監督?”
  “對不起部長,我這就給弦一郎前輩護理!”TOKI臉上僵硬的笑容早已下垂,連忙上前飛速搶走了浦山手中的冷凝噴霧,給真田的膝蓋上下噴了起來。
  “呵呵,浦山和桐山已經持續噴了五分鍾,你再噴下去真田的膝蓋會被急凍的噢!”
  “——現在開始雙打二的比賽,青春學園海堂熏&干貞治,對戰立海大附屬仁王雅治&柳蓮二,雙方入場!”
  廣播的聲音此時在TOKI聽來有如天籟。雖然她知道部長生氣是因為自己忽略了傷勢同樣嚴重的真田,也知道部長並不了解真田拜托自己照顧手塚傷勢的事。但還是會被部長那陡變的語氣嚇得汗毛直豎,明明不知道部長生氣後會將自己怎麼樣。
  但她從來都不想知道、也完全不想嘗試……因為直覺告訴她,生氣的部長很危險!
  在TOKI為幸村注意力的轉移松了一口氣時,雙方的雙打二隊員正式入場了。
  干貞治、柳蓮二這對青梅竹馬再一次的面對面站到了賽場上,但與上次情況並不相同。因為這次柳蓮二與仁王雅治的計劃,並不單單是獲勝。
  ——而是要將數據與欺詐融合在一起,將青學的二人領入永遠也走不出的迷宮。

第三十六章

  “海堂,我們上吧。”一頭豎立短發的少年推了推完全看不到眼睛的方框眼鏡,提著球拍走上了賽場,向身後的後輩叮囑著:“他們可是比以往交戰的任何雙打組合都要強勁的對手,要小心應戰!”
  “那還用說嗎,干前輩。”眼神凶惡的少年扶了扶頭頂的綠色頭巾,拖著如同蛇一般柔軟的四肢緊隨其後,“嘁,我才不管什麼王者立海大,一定要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青學的雙打二首先走進了賽場,而立海的二人也已准備完畢,在圍觀人群訝然的喧鬧聲中踏入了球場中央的方形場地。這次立海啟用的並不是一直以來勝率100%的雙打組合,而是讓人大跌眼鏡的意外搭檔。——讓人迷惑驚懼、有著“球場上的欺詐師”之稱的仁王雅治,與全國中學數據型網球的領軍人物、高深莫測在立海中有著“軍師”地位的柳蓮二。
  “哎呀,青學的斗志滿滿喏!”銀發的欺詐師從場外一躍而入,伸手接住了隊友拋過來的球拍抗在肩上,轉身看著青學的二人。唇角精致的黑痣在銀發下若隱若現,只有調侃的腔調隨著微笑泛了出來,“不愧是我們的參謀,他們的雙打二果然是這兩個喏!——嗚哇,好恐怖的眼神,這下輸球可就慘嘍!”
  “仁王,重力扣拿下來!”場邊的真田黑著臉對仁王爆喝,“這場比賽一定要全力以赴,王者立海大容不得一絲懈怠!”
  “噗哩,別那麼瞪著我嘛,這是戰術!”仁王並沒有理會真田的話,拉起小辮子掃著臉頰對真田痞痞地說道:“傷員就要好好休息,操那麼多心可是會變老的噢!”
  “哼嗯,仁王,不要那麼輕易說出對方在意的地方。”立海的軍師輕笑一聲,將球拍夾在臂下走入了賽場,“我們走吧。”
  “——現在開始進行雙打二的比賽!一局定勝負,立海發球局,Play!”
  本應該發球的柳蓮二並沒有擺出架勢,而是抬起頭向對面看了過去。他看著對場那位自己的青梅竹馬,似乎釋懷似的輕輕呼出了一口氣:“這也算是命中注定吧……沒想到能與你再度交手,貞治。不過……”柳蓮二從口袋裡掏出網球,右腳微微後退後向上拋起了小球,揮動高舉的右手用力地擊打了出去——
  “——‘把球發向球場中央的概率為82%’,你一定會這麼說。”
  “把球發向球場中央的概率為82%……”干貞治幾乎是在同時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但等他看清球路的時候卻緊緊地皺起了雙眉,預備行動的身體也硬硬轉向,奔向了自己的右場角落:“——居然是反方向?!”
  沒能保持最佳擊球角度的干貞治無法很好的發揮,只能將這個預測失敗的發球勉強地挑過了球網,同時緊緊地盯著網球運行的軌跡。而他剛一抬頭便看到了一個暗黃色的身影站在網前,那向後拉起欲揮的球拍表示著他已經等候多時了。
  “預算之中,噗哩!”
  站在網前的仁王發出了一個不明意義的聲音,左腳後退雙腿呈弓字形,將球拍順著圓滑的弧線揮了出去。被擊出的小球眼看就要到了海堂的面前,但卻在海堂正要引拍的瞬間突然變向,劃出了一個巨大的弧度落入了右場邊角底線。
  “這個,是叫蛇球?”仁王抬起頭,對網前呆立的海堂翹了翹唇,“意外簡單的招數嘛!”
  “——15-0!”
  “開什麼玩笑——!!”海堂本就凶惡的眼神幾乎要將對方吞噬,他看著如此簡單用出自己得意技的仁王暴怒似的大吼。這招蛇球是他經過無數艱苦的訓練、不斷地練習和摸索所磨煉出的得意技,那個立海的仁王居然說這個球很簡單?他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究竟在這個球上費了多少心血!
  “海堂,冷靜!”干對只是一個球就被激怒至如此的海堂如是說著,但那外人看不見的鏡片下的雙眼,卻閃出了一絲得逞似的光芒。他拍了拍海堂的肩,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讓我們‘繼續’吧。”
  柳蓮二看著青學二人的互動,興味盎然地從鼻翼中哼笑出聲,與仁王交換了個眼神後握住了小球,再次高高地拋起——
  “哼嗯嗯,預算之中。”看著場中幾乎是單方面屠戮的比賽,已經恢復平靜的TOKI瞇起了眼睛,和身旁的幸村相視而笑,“看來貞治前輩是永遠也逃不出蓮二前輩的預算了。”
  “呵呵,看來確實如此呢。”幸村抱著雙臂坐在監督席上,遙看著青學陣營那近乎混亂的場面,深紫色的雙眸閃爍了一下,“現在只希望他們帶給我們點驚喜,不然在看席的各位也會很困擾的吧。”
  “部長所說的狀況能夠出現固然好,但是就現在看來這個概率仍在50%以下。”TOKI看著雖然落後但顯然仍在收集數據的青學二人,手中的自動鉛筆不停地在本子上記著什麼,“能夠操縱單純的海堂進行數據收集,貞治前輩的數據網球較以往成長了兩至三倍。但他還沒有突破數據網球的瓶頸,目前仍被禁錮在自己的數據裡無法自拔。——‘無法活用數據’,如果他不突破這個瓶頸,仍舊無法與將數據網球運用到極致的蓮二前輩相抗衡。”
  “不過青學的隊員似乎都善於讓意外在比賽中出現,所以仍舊不能夠掉以輕心。”作為替補隊員的柳生站在TOKI身後,做出了有著他一貫風格的評述:“能夠在幾分鍾內學會我鐳射光束的海堂君並不是泛泛之輩,他的實力大概還沒有完全發揮。不過對手是柳和仁王的話,就算是我的鐳射光束也不能百分之百的得手。”
  “——3-0,立海領先!交換場地!”
  “哼嗯,時機已經成熟了。”TOKI將筆記本翻到了新的一頁,交疊起雙腿認真地看起了接下來即將進行的比賽。周圍眾人看著自家監督的如此表現,都感覺到接下來進行的才是這場比賽的重頭戲。於是紛紛用看一場新比賽的心境,將目光投向了賽場。
  “哎呀,你們就不能更強一點嗎?”以一個短蛇球奪取這局的仁王憐憫地看著青學二人,但從他的語調卻聽不出一絲的遺憾,“雖然我們是要獲勝的,但對手太弱也是很困擾的喏!”
  “你說什麼?!少得意忘形了!”本就壓抑著一肚子怒火的海堂再次暴怒,沖著網前的仁王大踏步地走了過去,大有大干一場的架勢。
  “海堂,別那麼激動……”干貞治拉住了海堂前進的步伐,推了推眼鏡萬分自信地張口說道:“資料已經……”
  “資料已經收集齊了……你一定會這麼說。”
  “什……”
  “不過貞治,你以為我柳蓮二會這麼輕易的讓你收集到數據嗎?”
  對場傳來了和干貞治的話同一時間發出的聲音,讓干貞治的這句名言變成了真正的男聲二重唱。而接下來的話讓本來自信滿滿的干貞治猛地一個激靈,呆愣地看著自己的青梅竹馬面上滿是愕然。而柳蓮二卻是似乎預測到了他的這種表情,輕輕張開了一直閉著的雙眼,為他本就驚愕的心境雪上加霜。
  “哼嗯……貞治,你也差不多是時候該祭出那招‘飛瀑洩地’了吧。”
  柳蓮二深褐色的雙瞳在慢慢張開的眼瞼下出現,目光輕輕地在青學二人身上流過。對場的二人被那異常冷然的雙目一掃,感覺到瞬間被一股有著巨大壓迫感的氣勢纏繞住了全身,連左胸跳動著的灼熱心髒也似乎受到了急凍似的猛然一窒,冰冷感從胸腔湧到了四肢,涼得透骨。
  “噗,我們的參謀真是好恐怖喔……”一旁的仁王不顧二人的心情依然調侃出聲,但留海下那對碧色的雙眸卻凌厲如刀,直射向他的對手們。
  干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沉默地走到了發球點。他們雖然前三局是在收集資料,但也卻被柳和仁王那凶猛的攻擊壓得喘不過氣來,汗水已經濕透了藍白相間的青學正選服。本以為根據他的計算已經完美地收集到了對方的數據,正准備在這局反攻拿下比賽時卻聽到了柳蓮二這完全不像是在說謊的話語。一直以來那帶給自己勝利、讓自己萬分信任的數據似乎在一瞬間背叛了他,讓他覺得前三局的自己簡直像個小丑。
  “莫非我這三局下來所取得的數據完全是假的……不、不可能的!”干貞治在內心不斷地詢問著自己,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冷靜。但就算如此他也沒有失去那想要獲勝的信念,同時在心底反駁著自己方才的想法。就算對方再怎麼樣掩飾和誤導,總有一些有用的數據摻雜在其中。因為人的習慣並不能在一朝一夕改變,就算是掩飾也會暴露出相當多的真實。即使剛才收集到的數據有一大部分是不真實的,但僅憑其他殘余的真實數據也可以獲勝!而且他還會在接下來的攻擊中繼續收集數據,用他計算機一般的大腦分析運算,然後拿下這場比賽!
  “——喝啊!”
  干將小球高高的拋起,復爾轉動肩膀運用全身的力量將這個球擊出。這一個被將身體機能科學地鍛煉到極致的干所擊出的小球,摩擦著空氣帶起了如同從數百米奔流而下的瀑布那樣強烈的氣流,沖著立海的場地直洩而去,場邊的眾人甚至感覺到了一陣足以吹起發絲的颶風。
  “——出招了!那是干前輩的‘飛瀑洩地’!!”
  “據說速度已經達到了212公裡呢!這下就算是立海也接不到的吧!!”
  青學三人組興奮地看著突然認真起來的干,仿佛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一般手舞足蹈。
  “哼嗯,這樣就足夠了。”彎腰曲膝預備接球的柳蓮二將干的表情變化盡攬眼底,略帶遺憾地說道:“只要對自己所取得的資料心生懷疑,哪怕只有一瞬——你的數據網球就已經注定著失敗。”
  柳蓮二在干貞治擊球的瞬間就來到了計算過的落點,將球拍輕輕提起預備反拍將小球擊回對場。看著迎面呼嘯而來的小球,柳蓮二的唇角彎起了一個弧度,露出了“計算之中”的自信表情。快速揮動了球拍沖著球面斜削了下去,端端正正地擊到了干貞治的腳下。
  (你這招的球路在我的資料中一清二楚,包括力量、速度、角度和可能擊到的落點。而且正因為是快速發球……)
  “——所以存在著一但遭到回擊,便無法及時應對的致命弱點。”柳蓮二保持著收拍的姿勢,向對場的干貞治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太愚昧了,貞治。”
  “很遺憾,蓮二……”干貞治並沒有去救那顆經過他腳邊彈入了後場的網球,而是抬起頭對柳蓮二微微一笑,反射陽光的鏡片閃出一道白光,“……我們現在進行的,可是雙打比賽!”
  “——接招吧!”
  干貞治身後忽然閃出了一個纏著綠色頭巾的身影,他左腳向前踏出一步擺出了沖刺般的架勢,右手向後斜拉接著猛地向前甩去,將那顆即將落在場外的小球擊回了立海的場地。不但整個球上有著強烈的旋轉,連前進路線也呈現出螺旋狀。
  ——龍卷蛇球!
  “抱歉貞治,我忘了告訴你……”柳蓮二並沒有出現干意料中的那種驚愕表情,而仍然是一副“計算之中”的樣子對他毫無聲調地說道:“……這招龍卷蛇球,對‘那種’狀態下的仁王不起任何作用。”
  “打向左前場的概率為98%,是龍卷蛇球的概率為100%……”像是響應柳的話一般,位於前場幾乎讓人將其忽略的仁王吐出了一句話。隨著話語落到青學場側底線並飛出場外的,是那顆黃澄澄的小球,“……可以回擊的概率,也是100%。”
  “這、這是……”
  場外的眾人驚詫了。只見一直掛著促狹笑容的仁王氣勢陡變,完全不見了那副痞痞的樣子。全身上下籠罩著似乎能將一切掌握在手中的自信氣場,那神態和語調完全與場中的某個人一模一樣。
  “你這招龍卷蛇球的球路是帶逆旋上揚的馬格氏力、以及與行進方向呈45°入射角度的旋轉軸之力所融合而成的吧。皆由旋轉這種球可以說是幾乎不受空氣阻力影響,因此會比其他的直線穿越球快0.02秒抵達81.35064公分的距離。”仁王的口中不斷地說出一連串的專業術語,在海堂越張越大的眼睛中倒映出的,是讓他萬分熟悉的笑容,“——我說的沒錯吧,海堂。”
  “干、干前輩?!”海堂已經驚愕到無以復加了。他張著嘴巴驚懼地看著面前的“干貞治”,又轉過頭看了看自己身邊真正的干貞治,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氣籠罩了他,“你開什麼玩笑!!”
  “這是怎麼回事?!”青學場側的眾人看著場中從表情、舉止、計算方式到那種解釋方法都近乎一模一樣的二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他們都感覺到了,立海的仁王雅治在那一瞬間,似乎變成了自己隊伍中的干貞治!
  而立海這邊也不乏目瞪口呆的人,像是看到鬼怪一般盯著場上的仁王,張大嘴巴連話也說不出來。
  “哼嗯嗯,看來效果還不錯。”TOKI不停地揮動筆桿在筆記本上記錄著,臉上滿是滿意地笑容,“不愧是被稱為‘球場上最恐怖的欺詐師’的仁王前輩,只是在賽前看過資料就可以完全模仿了。”
  “呵呵,確實是呢。”一旁的幸村欣賞著青學眾人的驚愕模樣,微微彎起的唇內吐出了一句不知是褒是貶的話語——
  “仁王……他可是連惡魔都能騙過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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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這一對欺詐師和參謀的搭配將人們的眼球牢牢吸在了球場,圍觀者中有些想上廁所的人甚至寧願忍著三急也不願意離開,都在猜測著接下來的比賽究竟會呈現出怎麼樣的景象。仁王精湛的模仿技術,將干貞治那與他完全不同的特質融合在了身上。他剛剛施展出的、擊回海堂熏龍卷蛇球的精確計算,確實無論思考方式還是解說細節,都完完全全的透出了屬於干貞治的氣息。連賽場旁觀看的青學一年級三人組都感覺得到,更別說身處於賽場中的干與海堂了。
  “——開什麼玩笑!”
  海堂熏對仁王爆出一聲大吼,連眼底都隱隱泛出了血絲,看來仁王的這個行為在他眼裡是一個相當荒唐的舉動。海堂看了看背對著自己看不清表情、但很顯然愣在原地的干貞治,緊緊攥住了手中的球拍。
  ——開什麼玩笑,那個仁王居然和干前輩打出的球一模一樣!從自己在都大賽無意中打出了回旋蛇鏢起就一直陪同自己訓練的干前輩,自己自那時起就萬分尊敬並視為最大對手的干前輩,他的數據網球居然會被這麼輕易的學了去?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了解干前輩在眾人背後做出的努力!那超出自己2.25倍訓練量、那上課時也不松懈的日常訓練、那重量超出正選人員兩倍的負重……那個在休息時間也進行著兢兢業業地數據收集、為了讓青學走得更遠的干前輩,居然被立海的人當作猴子來耍?!自己得意的招數被別人輕易回擊這種事,自己引以自豪的技能被對手予以恥笑的這種痛苦,除了他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理解!
  ——所以他海堂熏,會將干前輩從深潭裡拉出來,並且扭轉整個比賽的局勢!
  相較於憤慨的海堂,干的心情似乎並沒有他想像中的低迷。他沉重地呼出一口氣,從兜裡掏出了網球走到了發球區。
  不但沒有預料到仁王那陡變的球風,自己的數據也被對方掌握的一清二楚……這種滋味並不好受,尤其是他這種數據型球員。干貞治將球在地上彈了彈,抬頭透過沾染了些許汗滴的鏡片看著對面那個人——那個似乎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男人。
  ——柳蓮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想必就是他了。但數據或許是他收集的,而促成柳和仁王組成雙打、並制定了比賽戰術的人,或許是另一個人……
  “時之介……”干貞治目光投向坐在立海監督席上一動不動看著自己的少女,翻動嘴唇輕輕地念著曾為搭檔的TOKI的名字。以往從表情中讀不出任何感情的時之介,此時卻可以看到她眼中的鼓勵及……挑釁。
  與蓮二的交戰,在他進入青學的時候就預料到了;而低一屆的時之介也跟隨蓮二的步伐進入立海、並成為他們全國大賽之行的最大阻礙這件事,他卻完全沒有想過。現在就數據網球的水平來說,自己和蓮二或許在她之上;但對於戰術和訓練菜單制定的方面,她卻超越了他們很多。和TOKI共同奮斗了四年多的干心裡明白,有著一雙敏銳眼睛的時之介,她讓自己和蓮二再戰的目的一方面是為了立海的獲勝,另一方面就想必是讓他在比賽中磨煉自己的數據網球技術吧。
  畢竟數據對數據,是對自己的數據網球技術最直觀的學習、判斷方法。
  干貞治深吸了一口空氣,高高拋起了手中的網球……他們現在雖然處於下風,但不管是海堂還是他,都不是那種遇到困難就放棄的人啊!他要繼續運用著自己的數據、並不斷地在比賽中收集新的數據,直至拿下這場比賽為止。
  ——時之介,你的這份大禮,我就收下了!
  “——喝啊!”干貞治揮動手臂,沖著那顆飛到最高點的網球抽擊了出去。那姿勢和力度,顯然又是一個飛瀑洩地。
  “沒有用的,貞治。”後場的柳蓮二看著仍然不願放棄這個招數的干,無表情的面部閃過了一絲凌厲,“我說過,你的球路早已被我看得一清二楚了。”
  “……擊到右場邊線的概率是89%。”前場的仁王一個探身就到了落點,舉起球拍精確無誤地預算著,“但是很可惜的是被回擊後沒有時間再次引拍,所以追身球的成功率為100%。”
  小球正如仁王所說的那樣落到了右場邊線,212公裡的速度幾乎讓場外的眾人捕捉不到。但經過揮拍角度和落點計算的仁王揮拍的同時,牢牢地將那顆速度更勝於冰帝鳳長太郎重炮球的飛瀑洩地印在了拍面中央。他將球拍略微向回拉卸掉了球的力量和速度,並摩擦出了強烈的旋轉。小球和方才他的宣告一模一樣,直直地落到了干貞治的腳邊,向他的膝蓋彈去。
  不知是因為仁王的洩底還是干的計算,他居然快速後退了半步反拍將球回擊了過去,是軌跡非常明顯的一個網前球。但仁王收拍之後並沒有動,只是看著這個沖自己而來的網球輕輕一笑。
  “呵,雖然你事先知曉了球路並將其擊回。但是很可惜……”仁王在圍觀眾人的詫異目光中轉過了身背對著球網,像是預知一般地吐出了無比篤定的話語:“……球低了三公分,過不了網。”
  “——15-0!”
  “可惡!”海堂一看到用如此語氣說話的仁王就滿腹怒火,洩憤似地猛甩了一下手中的球拍。他的余光瞄到了雙手撐在膝上不停喘氣的干貞治時,快要燒到頭頂的憤怒卻一下子熄滅了下去,第一次在眾人面前露出了擔心的眼神,“干前輩……”
  “沒關系的,海堂。”干對海堂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還好,再次抓起了小球拋向了天空,“我們還要繼續進攻的啊——喝啊!”
  “哼嗯……”
  看到干的動作,柳挑了挑唇輕笑出聲。這次他並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只是用行動再次證明了干的發球對他們起不到任何作用。前場的仁王先一步上前,將這個與上次不盡相同、擊到了前場中線的小球萬分熟練地擊了回去。速度極快的網球沖向了還來不及收回揮拍姿勢的干,眼看就要落在他的腳下了!
  “……這次打在中線,也能預測到嗎?”
  干終於相信了柳所說的那句話,一向敏捷的反射神經似乎也因為情緒的低迷而不起作用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顆球沖自己飛來,腳步卻動彈不得。而在他即將放棄這球的時候,一個銀色的球拍擋在了自己的面前,讓目光渙散的干貞治陡然一震。
  “海堂!”
  “干前輩,請振作一點!”
  上下移動速度十分普通的海堂,居然在這時爆發出了超越以往的速度!在前場的他極快地奔襲到了後場,不但成功的擋住了即將飛出場外的球,而且還將它擊回了對場。干看著已經滿面汗水氣喘吁吁卻仍不忘激勵自己的隊友,露出了連他自己也渾然不覺的歉然神色。但海堂倉促的攻擊並不能帶給立海壓力,柳蓮二雖然有些意外海堂的舉動,但也只是轉瞬之間就回擊了這個球。
  柳蓮二向前踏了一步,在彈起的球越過最高點、下落至接近地面的時候將左腳向前跨動,右手反拍朝著下落中的小球輕輕削了下去。一套動作不但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反拍削球的姿勢還像教科書一般優美。這看似十分無力的小球卻有著強烈的旋轉,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線後躍進了青學的前場。
  干貞治和海堂熏都看到了這一球,正要邁動步伐向僅有一步的落點踏去……但那個仍在滯空的小球卻完全出乎了眾人的意料,不但在過網之後忽然如同被綁了鉛塊一般直直地掉落在地,而且並沒有停止向前運動的軌跡。它貼著地面骨碌碌地向後場滾動著,不斷旋轉的球體摩擦著地面,發出了仿佛蟬鳴一般的悅耳響聲……
  ——空蟬。
  “呼……貞治前輩看起來已經不行了。”場邊的TOKI合上筆記本,捏了捏因為過度觀察而發酸的眉間,“只是被看透了發球技就低迷到如此程度……數據是死的、人是活的,難道不知道改變戰術反擊嗎?”
  “呵呵,看來TOKI對仁王的特技已經相當習慣了呢。”幸村側過頭看著扶額長歎的TOKI,話語中帶著笑意提醒著她:“你事先知道了仁王的特殊技能所以才會這麼想,而青學的干就不同了。不但沒有收集到對方的資料、自己的資料反被蓮二收集,而且還眼看著仁王用自己的得意技和思考方式將自己打敗……這種驚懼和屈辱,一般人大概是無法理解的吧。”
  “戰術之所以能夠改變或主導戰局,正因為它的出其不意;況且養蛇之人也要有被蛇所傷的覺悟。雖然數據網球可以預測到一些球路和打法,但比賽就是比賽,永遠是無法用數據來預測的。貞治前輩就是沒有了解到這一點,才會被打擊的這麼嚴重。”TOKI的話雖然是面對幸村所說,但真正卻是說給身後一年級眾人、及不知什麼時候蹭到立海陣營近邊的壇太一聽的,“作為一個數據型選手,堅決不能被數據給束縛住。要經過對賽場的觀察,在腦海中選用最適合賽況的資料,將它們變為各種各樣的戰術。數據雖然可以左右戰況,但並不能決定戰局。——如果能做到這樣的事,就能夠像蓮二前輩一樣,成為超越了數據的優秀選手。”
  “柳確實厲害的過分,不但技術頂尖,還能夠將賽場中實時收集到的數據迅速分析出來並加以利用。”桑原坐在休息席上交疊著雙手,看著不斷打壓青學、接連拿下分數的二人感慨,“不過除卻軍師不說,連仁王也如此了得,居然可以將柳的數據運用到這個程度……”
  “沒錯,蓮二在雙打中更能發揮出他的真正價值。”真田對桑原所說的話予以了肯定,又接著說道:“仁王也讓人嚇了一跳,居然可以只憑數據就能化身為干,連動作、技術和思考方式都能完全模仿。”
  “哼嗯,仁王前輩的招數還不止如此呢……”TOKI聽著真田的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發出了一句不明意義的低喃。
  “——30-15!”
  裁判的喊聲讓還在交談的眾人停住了動作,視線紛紛投到了賽場上。而在看到場上的情形時,都著實吃了一驚。
  柳和仁王都有些呆滯地站在了原地,眼睛直直地看著對面的青學二人;青學的干貞治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而不同的是一直獨自承擔立海攻勢的海堂熏,此刻卻擺出了一個不管是青學還是立海少年們都萬分熟悉的姿勢。
  ——他右手平直伸出,伸出的球拍直指著立海二人的中央,而左手卻高高地舉起。雖然姿勢並不十分優美,但仍可以從中看出點什麼。
  “居然是柳生的……”仁王有些驚愕,雖然早已從化身為干貞治的狀態中退出,但目前的表情仍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鐳射光束。”柳蓮二頷起了下巴,眉間輕輕地擰在了一起,“不、不僅如此……”
  “——噢噢噢!!海堂用出了紳士的鐳射光束!!”
  青學那低迷的士氣只因為這僅僅一球就得到了振奮,一下從鴉雀無聲變為了滿場驚歎。不能像柳蓮二一般能夠一邊聊天一邊收集數據的TOKI,完全沒有看到剛才的一球;而立海側的少年們也是一臉迷茫,顯然和TOKI處於了一樣的狀態。
  “剛剛那是什麼?”丸井嘴裡的綠色泡泡啪的一聲炸開了,轉過頭指著場上的海堂對柳生說道:“那個姿勢,應該……是你的鐳射光束吧?”
  “海堂君確實學過我的鐳射光束,而我也學會了他的回旋蛇鏢。”柳生比呂士推了推眼鏡,對眾人篤定地說道:“但當時的他並不能發揮鐳射光束100%的速度,以那種程度是無法在仁王和柳手中得分的。除非……”
  “除非他對鐳射光束進行了進化。”……就像自己對月面宙反所作的進化一樣。TOKI在心裡如是說著。她又重新攤開了筆記本,對面露擔憂的少年們微微一笑,“哼嗯,沒關系的。在這種比分下才使出來的招數,很顯然是海堂壓箱底的秘技。既然得分了他就一定會再使出來,到時候只要被蓮二前輩得到了數據,一切就結束了。”
  “呼——呼——看到了吧,冒充干前輩的家伙!”海堂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刀射向對場的仁王,“我海堂熏,你可別小看了!”
  “哎呀,真是厲害喏!”仁王的話語雖是在敬佩,但語氣仍然是那種讓人火大的聲調,“居然比柳生的鐳射光束還快,而且還帶上了龍卷蛇球的旋轉……真是了不得啊了不得!”
  “海堂,那招已經成功了嗎……”干貞治似乎恢復了心智,對海堂伸出了左拳,“干得好!”
  “就這樣一口氣扳回比分吧,干前輩!”海堂扶了扶頭巾,發出了那種令青學眾人無比熟悉的聲音,“呼咻——”
  “仁王的表情不像在騙人,看來那個球確實比我的鐳射光束要快。”柳生看著場內依然一臉邪笑的仁王,對眾人確定地說道。
  (他的表情哪什麼變化?!眾人腹誹,同時感歎他們不愧為搭檔。)
  “帶著龍卷蛇球那種自旋轉的直線穿越球嗎?看來確實很有趣。”幸村注意到了關鍵。
  “哼嗯,沒錯,剛才仁王前輩已經說的很清楚了。”TOKI分析著仁王看似不經意的話,在筆記本上計算了起來,“龍卷蛇球本身就能夠在0.02秒內超越直線球81.35064厘米的距離,如果他能夠在直線穿越球的基礎上加上龍卷蛇球的旋轉,那麼就會使快速直線球的速度進一步提升。而且帶著旋轉的球又有那麼快的速度,所以並不容易瞄准回擊。哼嗯,接下來蓮二前輩他們只有用出‘那個’戰術了。”
  “‘那個’戰術?”真田聽到TOKI的解說後注意起了最後一句話,“時之介,你已經知道是什麼戰術了嗎?”
  “知道是知道,不過……”TOKI側過頭,貓瞳對真田輕眨了一下,“我之前說過的,用自己的眼睛看更有趣不是嗎。”
  “你這家伙……”
  TOKI的一句話頓時讓立海的氣氛輕松了起來,對她深信不疑的眾人瞬間排解掉了因為失分帶來的擔憂,紛紛期待起接下來會出現的“那個”戰術了。而場上的戰況並沒有那麼輕松,因為海堂的鐳射光束和龍卷蛇球,已經即將失掉他們的發球局。
  原本的龍卷蛇球已經不能得分了,但因為它的出招動作與特殊的鐳射光束幾乎一模一樣,所以立海二人並不能准確的判斷出他擊出的球究竟是龍卷蛇球還是螺旋鐳射球。幾乎是在眨眼間,場上的比分就由5-0改寫為5-1了。而且找這樣的勢頭下去,青學繼續得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TOKI看著似乎心不在焉的柳蓮二和明顯在走神的仁王,無力地撐起了額頭。雖然說他們立海已經以大比分領先、再拿下一局就可以獲勝了,但正像她說的那樣,比賽的結局是無法預測的。難免有這樣那樣的意外發生,尤其是這個能夠在賽中迅速成長的青學。她看著二人的舉動不停地轉動著筆桿,那支自動鉛筆如同螺旋槳一般在她的手指間翻動著,甚至引來了些許一年級生的注目。
  “——5-2,交換場地!”
  “我說兩位前輩……”看著瞬間被拿下兩局的戰況,畢竟沒有幸村那麼沉著的TOKI首先忍不住了。她停下了轉筆的動作,對換場路過身邊的二人說道:“忙著收集資料的蓮二前輩就算了,為什麼連仁王前輩你也不認真攻擊了……想讓青學把所有失掉的比分都追回來嗎?”
  “啊哈,抱歉抱歉!”仁王甩了甩小辮子,豎起雙指對TOKI邪邪地敬了個禮,“因為很久沒看到了喏,覺得很懷念就忍不住多看了一會……是喏,也是時候讓他們死心了,不然就太可憐了啊!”
  “你真的是這樣覺得的嗎?不管怎麼說還是請二位前輩稍微認真點吧……”TOKI額角滑落了一滴冷汗,隨即默不作聲的將汗珠抹去,瞬間轉變了表情扯起了那讓切原赤也深惡痛絕的邪惡微笑:“因為……看著你們這樣的比賽,讓我總忍不住想做做陪同訓練呢,哼嗯嗯……”
  “哼嗯,那可真是讓人困擾。”柳蓮二輕笑一聲,將球拍夾在腋下伸手揉了揉TOKI的頭頂,“放心,下一局就會解決掉的。”
  “是嗎,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TOKI頂著一頭亂發,瞇起金眸看向了接受著隊員簇擁的青學二人,“這個游戲已經達到了最後一關,就讓他們毫無知覺地走進迷宮吧。”
  “哎呀呀,我們的監督真是好可怕……噗哩!”
  仁王噴笑出聲,對TOKI揮了揮手,和柳一起重新走入了賽場。當他們在場內站定的瞬間,對場具有敏銳觀察力的干感覺到了他們那種和前兩場完全不同的氣勢,神經驟然緊繃了起來。而正如他所預感的那樣,仁王的眼神忽然變得異常犀利;而他那用依然吊兒郎當的口氣說出的話,也似乎有了別樣的意味。
  “青學的二位,接下來就請參觀屬於我們的迷幻之森吧!”他將球拍抗在肩上,對二人擺了擺手指,“當然,不是免費的噢!”
  “迷幻之森嗎……呵呵,真是適合蓮二和仁王的叫法。”幸村抱著雙臂只是輕輕一笑,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地湧出了讓人無法忽視的上位者氣勢,“在這種絢爛打法的攻擊下,就算再努力也是無謂的掙扎而已。看來這場比賽,已經有了結果。”
  “哼嗯,正是如此。”TOKI撩了撩肩頭的長發,看向二人的眼中滿是驕傲。
  沒錯,只要柳蓮二和仁王雅治決意使出這種戰術,那麼他們就算再掙扎也只是在做無用功。這種超出常人預料的戰術能夠、也只能由他們來發動,而且一但啟動,那份恐懼感就再也無法從回憶裡拔出。
  正如仁王所說,他們將陷入無法回頭的迷幻之森,並掛著不甘的淚水滿足地睡去。等察覺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因為在這片森林裡,你眼中看到的只有虛幻、你耳畔回響的只有謊言。

第三十八章

  “——立海!——立海!——立海!”
  戰局經過剛才單打三的比賽,來到了新一輪的高潮。從場內此起彼伏的立海應援聲可以聽出,現在的青學已經處於了危機之中。目前比分是5-2,立海大比分領先。雖然之前因為海堂的“螺旋鐳射”為青學拿下了一局,但仍然無法改變立海的絕對優勢。
  雖然立海已經勝利在握,但他們卻不准備就此松懈。因為不光是上一局用出“手塚幻影”的手塚國光;就連平時不怎麼出彩的海堂,也直到被贏下五局才顯現了真正的實力。而他們的實力是否只是如此,這個就連TOKI也無法判斷。因為他們,可是能在比賽中不斷進化的青學啊!所以即使是最後一局,TOKI也要讓柳和仁王用出他們的最終戰術。直至徹底打破青學的幻想,奪下這至關重要的一局。
  “那麼接下來,就請青學的二位參觀屬於我們的迷幻之森吧!”仁王將右手放在胸口向對場的二位優雅地一彎腰,如同紳士一般的語氣和動作無懈可擊;但卻在一秒鍾之後直起身來將球拍抗在肩上,用完全相悖的氣質對二人擺了擺手指,隱藏在留海陰影下的雙目瞇了起來,“當然,並不是免費的。”
  ——用你們的敗北,作為門票吧!
  “——青學發球局,Play!”
  “哼,在胡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海堂站在前場彎下了腰,對身後准備發球的干貞治大喊:“干前輩,你就放心的發球吧!他們所有的來球,我都會一個不剩的打回去!”
  干在海堂看不到的地方點了點頭,黯淡的目光一閃而逝。雖然心有不甘,但目前只有海堂的螺旋鐳射和龍卷蛇球能夠得分;干貞治現在能做的,只有在後場支援他了。
  “拜托你了,海堂。”干貞治抬起了頭恢復了常態。他舉起了手中的球拍,將手上的網球高高的拋了上去,“用你的韌性和精神力,繼續我們的反擊吧!”
  “哎呀呀,還真是心急啊……”仁王松散地站在後場,似乎全身都是破綻。但他仍然邪笑著,對迎面擊來那招“飛瀑洩地”的干調侃道:“就算已經扳回了一局,但現在高興還是太早了喏!”
  說話間,仁王已經准確無誤地回擊了這個速度有212KM的快速發球。在仁王將球擊回的瞬間,海堂已經在原地擺好架勢了。他看著仁王那令人火大的眼神,不屑地輕哼了一聲,同時向後拉動球拍,對著迎面的來球用力地甩了過去。小球帶著螺旋狀的自旋轉直直地沖著右場角落的底線飛去,那又快又狠的軌跡和他收拍的動作,很明顯是之前讓他們頻頻得分的回球技……
  ——螺旋鐳射!
  “哼嗯。”柳蓮二輕笑一聲,對從自己身旁擦過的小球看也沒看,而是用似乎永遠也沒有波瀾的聲調向對場的二人說道:“事先提醒你們一下……仁王所能模仿的,並不單單是你而已噢,貞治。”
  不知對場的干貞治有沒有聽到柳的這句話,但就算聽到了他也無心去考慮這句話的含義了。因為,他已經用他那鏡片下的雙眼看到了柳所說的事實。
  那顆本應飛出場外的小球並沒有像他們想像中那樣得分,而是在空中繞了一個圓滑的弧度,最終回到了仁王的球拍中。再看仁王,他左手持拍,右手輕輕地扶在球拍側面;以右腳為圓心,左腳在地上劃出了一個淺淺的圓形痕跡……那扭動身體的姿勢、那擊球的角度,在所有青學的隊員們看來無比的熟悉。
  ——手塚領域!
  “那、那是……”
  干貞治驚呆了,不可置信地看著正在操縱手塚領域的仁王;被手塚的絕招破解掉自己螺旋鐳射的海堂熏也雙目圓睜,驚訝度不低於身後的干。因為這個仁王所扮的手塚,渾身上下無不透出自己部長那清冷肅然的氣勢。場外眾人的感受很顯然沒有場內的二人強烈,但他們的眼睛也看到了那本應是直線穿越球的螺旋鐳射硬硬在空中變了方向,所以經過上一局洗禮的他們,目光一致地看向了坐在休息席上的手塚國光。
  “嘁!再怎麼模仿,終究是冒牌貨!”
  海堂皺緊了眉啐了一口,快速奔向球的落點,再次使用了那個能讓球體成螺旋狀旋轉的招數。不過不同的是,這次是龍卷蛇球。而那個有著誇張旋轉的球落進了立海的球場時,也沒有擺脫與上一球同樣的命運。
  兩次。
  兩次都回擊成功了曾讓他拿下一局的招數,這意味著海堂的螺旋鐳射已經對立海起不了任何作用了。如果是別的球員,此時已經失去了再戰的勇氣。但精神力和持久力自認為不輸給任何人的海堂,並沒有放棄對“冒牌”手塚領域的攻破,仍然一球接一球地不斷攻擊著。而已經完全進入了手塚狀態的仁王,對著越來越大力的來球連眉毛也沒動一下,游刃有余地逐一回擊。柳蓮二雖然有幾次機會完全可以使用扣殺,但他似乎是和正在收集資料的干貞治一樣,站在前場一動也沒有動,只剩仁王和海堂二人不斷地擊球。二人似乎在比拚著耐心和意志力,都在等待著對方的失誤。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在仁王的手塚領域又一次回擊了海堂的龍卷蛇球之後,一直站在中場的海堂忽然上網了。他似乎放棄了與仁王的糾纏,采取了新的戰術。因為他已經不是那個不會在比賽中思考、只用體力和韌性決勝負的海堂了。雖然對面的那個人不管從氣勢和招數,完全都和手塚一模一樣;但冒牌貨終究是假冒的,就算仁王再怎麼強悍也不會像手塚部長那樣,技術完美到無懈可擊。
  仁王目前的手塚領域一定是因為觀察了他的龍卷蛇球而做出的仿冒品,畢竟仁王清楚的知道他龍卷蛇球的運行方式,想要打出針對龍卷蛇球、類似於手塚領域的旋轉,應該並不是難事。所以一但他改變球的旋轉方向,那麼便會為灰姑娘敲響午夜十二點的警鍾。
  (不管怎麼說,也要試一試!)
  海堂面對著飛來的網球將身體向左移動了半步,對著面前飛來的小球轉動球拍,反拍狠狠抽擊了上去。和龍卷蛇球旋轉方向完全不同的一球沖向了立海的場地,卻在剛剛過網後突然變向,如同一彎新月一般在場內劃了一個直徑極小的圓弧,壓在前場中線上向場外跳去……
  “成功了嗎!”海堂看著球的軌跡,在心裡憋足了一口氣。如果這一球能夠成功,那麼他就徹底揭下了仁王的面具,找到了可以扳回比分的方法!
  但還沒等他將那口氣吐出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便徹底粉碎了他的幻想。只見本應在後場使用“手塚領域”的仁王突然出現在網前,就連移動的步伐和姿勢也和他剛說的一樣,與手塚如出一轍。
  “哼嗯,再提醒你們一下好了。”移動到後場的柳蓮二突然出了聲,“不要對你的眼睛有所懷疑,也不要抱有任何僥幸。仁王的模仿可以已經可以達到本尊98%的實力,並不僅僅是用出對方的招數而已。——所以現在出現在你們面前的,確實是真真正正的手塚國光。”
  在柳蓮二毫無聲調的解說中,仁王對著在網前彈起的小球擺出了一個架勢。
  他將球拍反拍置於胸前,那球拍的頂端輕輕下墜,移動了3.2毫米……海堂呆呆地看著那個球被擊回自己的場地,在地上絲絲地旋轉著,貼著地面滾回了球網。
  “——15-0!”
  “手塚領域已經很誇張了,居、居然又用出了零式削球!那個柳蓮二說的,果然是真的嗎?”
  “還有剛剛的計算和預測……立海大,真是太厲害了!”
  “啊——!怎麼辦啊!再下去干前輩和海堂前輩要輸的!!”
  “哼嗯,真是拉風。”TOKI側過頭去看著青學眾人的表情,略帶調侃的說道:“今天的比賽仁王前輩可算是最拉風的一個了,恐怕連贏了手塚的弦一郎前輩也比不過他啊!”
  “時之介,你早就知道了嗎?”真田自從看到手塚領域起就已經很吃驚了,再看到現在的零式削球,臉色已經不能單單用嚴肅來形容了。
  “不算早吧,大概是在關東大賽後知道的。”TOKI卷著鬢邊的發梢,回答了真田的話。
  “我也是直到最近都還被蒙在鼓裡。”幸村微微側目,對明顯還想詢問他的真田先一步回答了出來,“仁王所能造成的幻象,能夠化身為真田,甚至是我……仁王他現在,已經堪稱是全國中學中最恐怖的……球場上的欺詐師。”
  “單靠蓮二的資料就已經可以做到成程度了,確實能夠配得上這個稱號。”真田了然的點了點頭,看著場上再次發動手塚領域的仁王喃喃,“仁王……幻象嗎……”
  “Illusion。”TOKI忽然張口說道。
  “什麼?”
  “仁王前輩的這個招數不僅僅是幻象而已,叫它‘Illusion’更適合一點。”TOKI背對著眾人,目光在努力回擊的海堂身上停駐,“哼嗯,因為它不僅是‘幻象’,也是‘錯覺’。”她似乎感受到了身後少年們不解的目光,微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著:“……雖然現在還沒有出現,但很快就會讓他們感受到的。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們的錯覺而已。他們已經進入了森林的深處,再也無法回頭了……”
  “——30-0!”
  TOKI的話音剛落,場上的比分又一次被改寫了。而這次得分的並不是仁王的零式削球,而是柳蓮二。方才那球和第一個球一樣,也是由海堂上網後使出“反向短線蛇球”緩解掉了手塚領域帶來的旋轉力,但這次結果雖然相同、過程卻完全不同……
  “哼嗯,正如你之前所說的,我們現在進行的是雙打。”
  後場的仁王卻一步也沒有移動,前場的柳蓮二卻是一抬腳就來到了落點、對著球輕輕地削了下去。一個猶如向反方向滾動的零式削球一般的“空蟬”,為立海再得一分。二人完美的配合,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般。
  “——可惡!”海堂爆喝一聲,狠狠地捏緊了手中的球拍。自己的攻擊居然在對方的面前毫無作用,這樣的話還是無法獲勝啊!一定、一定要找到什麼方法!
  “冷靜點,海堂。”一直站在底線的干貞治出了聲,和平時無異的聲調吸引了海堂的視線。只見干推了推鏡片厚的過分的眼睛,唇角溢出一絲笑容,“別擔心,數據已經收集齊了。”
  “干前輩……”海堂似乎終於等到了這句話,一直下垂的嘴角也挑了起來,“這次也太慢了點啊!”
  “還趕得上不是麼?”干掃視了一下因為他的話而精神起來的青學眾人,又將目光轉回到對場的二人身上,“仁王很明顯進入了無我境界的狀態,而無我境界雖然可以激發身體的潛能,大腦不經自主思考而身體卻可以自行運作,提取肌肉記憶使用出以往所看到的任何招數,但力量和技術力還是使用者本人的水平。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我已經找到了他技術上的破綻。’……你是想說這個嗎?”對場的柳蓮二出了聲,接上了干貞治想說的話,“哼嗯,太天真了,貞治。”
  “什麼意思?”干貞治陡然一驚,連這個他也計算到了嗎?
  “確實對無我境界的描述你說對了,但仁王的招數不僅僅如此。”柳蓮二看著自己曾經搭檔驚詫的面孔,似乎有些冷酷地進一步打擊著他所自信的數據,“這招‘Illusion’和無我雖然表面很相似,但還是有著根本上的不同。——它不但能夠使用對方所有的招數,還可以完全復刻對方的身體能力。”柳蓮二看了一眼青學的休息席,扯出了一個根本沒有笑意的笑容,“也就是說,如果讓力量孱弱的菊丸來用這招,便可以達到河村同樣的力量水平,以至於能夠發動相當於河村力量100%的波動球……當然,我剛才說過了,仁王幻象所能復刻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
  “怎麼可能?!”干貞治的臉色在柳蓮二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已經變得難看起來,聽到最後一句後更是布滿了烏雲,“這、這些,不合理論啊!”
  “哼嗯,是嗎。”柳蓮二輕哼一聲,對干貞治彎起了嘴角:“那麼,想試試嗎?”
  “干前輩,不要聽他的話!”海堂看到剛剛恢復正常,又被柳蓮二幾句話打入低谷的干,焦急地大喊:“反正他們只是虛張聲勢而已,我剛剛的短蛇球已經破了他所謂的領域了!我們再加把勁,一定可以扳回!”
  “對,沒錯……”干貞治聽著海堂的話,頭慢慢地抬了起來,“沒錯,我的數據不會出錯的……剛才確實已經破解了仁王領域!”
  干貞治做了個深呼吸,平靜了一下柳蓮二帶來的壓抑心情,走到發球區掏出了小球。目前比分是5-2,這局立海已經30-0領先了。在這兩球之內,一定要破解並反擊!不管能不能做到,他都要盡量的去做!就算不能贏下這局,為了越前、為了大家,他都要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喝啊!”
  干貞治似乎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擊出了這個帶著他強烈信念的小球。這個飛瀑洩地比起前幾局所用的更加迅猛、更加快速,真真正正地展現出了一個高空直下的瀑布所帶來的速度和力量。似乎在後半段裡萎靡的精神已經消失了,那能夠吹起眾人發梢的風也重新撲向了觀眾們的額頭。
  “哎呀,真是夠勁的力量啊……”
  仁王低喃一聲,沒有啟動手塚領域,而是直直沖上前去雙手持拍,大力擊回了這個極快的發球。海堂看到仁王擊出的這個平擊球,確信他完全沒有對球賦予旋轉力後,後退了一步擺出了蛇球的架勢。想必沒有手塚領域的話,他的這一招還是能夠得分的!
  ——旋轉蛇球!
  海堂將球拍狠狠地甩了出去,眼睛直視著仁王的動作,而在看到他之後擺出的那個姿勢後,剛剛柳蓮二所說過的話又回響在了耳畔……
  (如果讓力量孱弱的菊丸來用這招,能夠發動相當於河村力量100%的波動球……)
  (那麼,想試試嗎?)
  也難怪他會這麼想,因為此時的仁王完全是一副青學眾人都萬分熟悉的架勢。他將右腳後撤一步屈膝深蹲,將重心放得非常低,同時持拍的左臂彎曲向一旁拉起,右手緊緊地抓在左手之上……
  ——很顯然,這是河村隆在發動波動球時的架勢。
  此時的仁王氣勢陡變,雖然沒有說話,但那渾身上下似乎都在燃燒的感覺還是讓立海的眾正選腳下一滑,差點跌倒在地。柳生托了托險些滑落的眼鏡,滿臉黑線地看著場上那渾身冒著熊熊烈火的某人。此人如此光芒萬丈的狀態,完全想像不出他曾經說過“我被太陽曬到可是會融化喏”之類的台詞。
  而位於前場的海堂,此時心裡卻沒有那麼輕松。身為青學男網部的正選,他很清楚的知道同為隊員的河村隆的力量。如果這一球真的如同柳蓮二所說,能夠發揮100%的力量,那麼自己用單手去接的話,手腕一定會扭傷的!
  海堂深吸了一口氣,像蛇一樣“呼咻”地吐了出來,警惕的看著仁王的動作。而仁王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待那個龍卷蛇球飛至面前的時候猛地向前沖刺,雙手持拍大力擊回了這個無論力度和速度都很高的球。
  高速旋轉的小球緊緊地壓在了他的拍面上絲絲地旋轉著,被仁王的球拍大力擊飛的瞬間與空氣狠狠地摩擦,簡直要冒出火星來了。充滿著力量的一球在空中行進著、哀嚎著,像是要撕裂整個球場一般,拖著橙紅色的尾巴爆裂似的向青學的半場呼嘯而去。在前場的海堂,幾乎能聽到那咻咻的風聲。
  (看樣子,果然是波動球!而且力量很大!)
  海堂內心一凜,緊緊握住了手中的拍柄。
  接,還是不接?如果接的話,自己的球拍就有可能震飛,從而失掉這一分;如果不接的話,就等於他放棄了這場比賽……不過也有仁王控制不了力度,將球擊出底線出界的可能性……不過他是誰,他是海堂熏!以精神力和耐力做勝負的海堂熏會放棄?別開玩笑了!他海堂就算什麼都沒有,也有永不放棄的韌性;就算他什麼都有,字典裡也絕不會有放棄這個詞!
  “別小看人了!”海堂爆喝了一聲,將左手也放在拍柄上,和右手一起握住了球拍,眼睛直直地看著那顆球,做好了接球的准備。在球落地彈起的瞬間,他的雙手已經揮動球拍,迎著這個足以將他球拍擊飛的球,奮力抽擊——
  “不妙!”觀察力良好的干貞治,在球落地彈起的時刻看出了端倪。那個球雖然看起來像是河村的波動球、速度也和波動球不相上下;但是力量根本不對,完全沒有波動球那種爆裂般的力度!如果海堂以為它是真正的波動球,而就這樣大力抽擊過去,那麼即將發生的……
  “——OUT,40-0!”
  “嗚哇,全壘打啊!”切原誇張地用手搭著涼棚,看著飛越了場地直沖觀眾席的黃色小球,用欠扁的聲音嗤笑道:“啊哈哈哈,他究竟會不會打網球啊!”
  “切原君,說的太過分了。”柳生皺了皺眉,對切原反駁道:“海堂君是一個相當優秀的選手,就算有一兩次的失誤也不足以抹殺他一切的能力。”柳生瞟了一眼已經完全看不到蹤影的小球,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雖然確實是一個很誇張的滿壘全壘打。”
  “看來仁王前輩的‘錯覺’,已經生效了。”TOKI隨手將身旁的礦泉水瓶向後一扔,拍了拍手向大家說道。
  “看來確實如此,青學的海堂應該是被那個看起來力量很強的球所迷惑,所以才會打出界的吧。”桑原無視了身旁被礦泉水瓶砸出一個大肉包的切原,看著場上已經惱羞成怒的海堂喃喃,“被球場上的欺詐師所欺騙,他們就算有苦也只能吞到肚子裡了。”
  “將他們欺騙的,可不僅僅是仁王而已。”幸村抱著雙臂,目光卻放在了一直站在前場右側的柳蓮二身上,“如果沒有蓮二的誤導,仁王的計謀也不會這麼容易得逞。”
  “是誤導嗎?”切原摸著頭上的包,有些驚訝地問道:“他說的那麼認真,我還以為是真的呢!”
  “完全復制一個人……這樣的事情,有可能是真的嗎?”TOKI鄙夷地側目,“就因為是認真又有邏輯性的誤導,所以才更容易讓人相信。這樣的事情,只有蓮二前輩可以做到。”
  “確實……沒可能……”切原撓了撓頭,有些疑惑地喃喃:“不過聽起來,怎麼都像邪教的傳教士一樣啊,柳前輩……”
  “接下來,該給他們最後一擊了吧。”在幸村篤定的話語中,眾人一起看向了發出最後一球的干。
  “——喝啊!”
  干貞治發球後,仁王再一次擺出架勢,用出了那個“波動球”。海堂看著迎面而來似乎要燃燒的所謂的“波動球”,怒火就從心中燃了起來。他跨開馬步、深深地彎下了腰,握著球拍的雙手幾乎要貼到地上了。微微撅起的唇中緩緩有氣吐出,發出了“呼咻”的聲音,重心極低的身體也在左右晃動,整個人看起來猶如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這個姿態,是使用蛇球的前兆。
  看來海堂經過剛才的一球,已經完全確信了柳蓮二所說的只是虛張聲勢。仁王並不會使用河村的波動球,就算看起來很像,但也是十足的冒牌貨!而他只要無視這個視覺產品,用出他應當使用的招數就好!
  拖著橙色尾巴、仿佛在燃燒的網球狠狠地砸到了地上,甚至在地上砸出了一個淺淺的圓形印記。緊接著這個球並沒有像剛才一樣減速,而是呼嘯著、如同子彈一般沖著海堂飛來。海堂面對這個球,拉開手臂將全身扭轉,預備用那招“螺旋鐳射”回擊這個冒牌的波動球。
  但他並不知道的是,仁王的“欺詐師”稱號,並不只是騙騙人而已。
  ——支撐他、能夠讓他在球場上肆意發揮欺詐本領的,是他那強悍的實力。
  “這次……還是假的嗎?”
  剛剛收回發球架勢的干貞治,看著完全沒有減速、仍然力量十足的小球,內心浮上了一種不安的感覺。而看到海堂舉起球拍的動作、又看到對面柳蓮二的表情時,他才意識到他們再次落入了立海的欺詐師與軍師共同制造的陷阱裡。
  “不、不對!——海堂,那是真的波動球!!”
  “什……”
  海堂聽見干的爆喝內心一驚,但揮出的球拍已經停止不了了。他的手腕陡然一沉,下意識地握緊了球拍想將這個球回擊過去。但是這個球的力量超乎了他的想像,小球緊緊地壓在拍面上旋轉著、突進著,網線已經不堪重負,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而同時不堪重負的,是他的手腕。海堂只覺得手腕像是被雷擊中一樣突然一陣酥軟,手中的球拍也在同時不由自主地向後方飛了出去……
  他的球拍被擊飛了。
  而那顆球並沒有落在他們的身後,而是僥幸受到了球拍飛出前的力量,經過拍面的反作用力飛躍了網線,向立海的半場掉落了過去。
  “哼嗯,在最後一刻看出了那一球的端倪,確實值得表揚。”柳蓮二輕哼了一聲,將那一直閉著的雙眼微微地張開,褐色的雙瞳輕輕轉動,“但是,已經太晚了……”
  干貞治對柳蓮二的話完全沒有聽到,只是看著那彈回立海半場、又被仁王擊回的球,迅速移動到了已經沒有球拍的海堂前面,同時舉起了球拍……
  就在他剛舉起球拍的一剎那,那顆黃色的小球如同激光一般從他的雙腿間穿過,咚的一聲砸到了後場界外的牆上。那小球極快的速度足足讓它在牆上摩擦了兩秒鍾,這才輕輕地落到了地上,滾動了幾下後便歸於平靜。
  “我說過的,貞治。這招,叫做‘Illusion’。”柳蓮二放下了球拍,闔上眼睛對干貞治彎了彎唇,“幻象和……錯覺。”
  “——Game set,won by 立海!6-2!”
  “哎呀呀,看來還是正牌的鐳射光束更快一點喏!”仁王也來到了網前,看著牆壁上那個微黑的痕跡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拉起了自己銀色的發辮,輕輕地在挑起的嘴角上掃過,“迷幻森林的游覽到此結束,門票我們也笑納了。你們在這裡看到的東西,很抱歉,全部是假的。”
  他看著已然失去了任何斗志的干貞治和海堂熏,瞇起了碧色的雙眸;柳蓮二站到了仁王的身邊,和他交換了一下眼神後,對面上滿是驚懼之色的青學眾人慢慢吐出了宛如禱告般的淡然話語……
  “因為你們在這裡,眼中看到的只有虛幻。”
  “——耳中聽到的,也只有謊言。”

第三十九章

  全國大賽決賽的第二場比賽,被立海的柳&仁王組合以殘酷的方式贏取了勝利。場外的觀眾們都為柳和仁王那巧妙的配合和精彩的心理戰術所折服,雖然震驚是在所難免的,但還是贊歎地紛紛鼓起掌來。但與場外那單純抱持著欣賞態度的觀眾不同,場邊的青學似乎因為這一戰的慘敗而陷入了混亂中。
  “這、這就是去年冠軍——王者立海大的實力嗎?”一年級的三人看著完全失去了氣勢、臉上只有強烈自責表情的干和海堂二人,緊張地握住了拳頭。急性子的崛尾甚至沖上前去抓住了越前的領子,用力地搖晃起來,“越前,你到底怎麼了啊!我們的情勢都這麼危險了,你為什麼還不想起來啊!”
  “啊,對不起!!”與平時那臭屁的性格完全不同,現在的越前反常的怯懦。他被崛尾劇烈地搖晃嚇得連連道歉,一副就要哭出來的表情,“原諒我吧,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崛尾,冷靜點,快放開龍馬君啦!”加籐勝郎急得四肢其上,將崛尾從越前的領子上拉了下來,“現在龍馬君的狀況,你就算再怎麼抓狂也沒有用啊!”
  “可是要怎麼辦嘛!!再有一場我們就輸了啊!”崛尾轉過頭來抓著勝郎的領子來回晃悠,晃得他滿眼金星。
  “閉嘴!接下來全部贏了不就行了,不會好好的給前輩加油嗎!”稍稍緩過氣來的海堂用那招牌式的凶惡眼神射向崛尾,後者則在他的狠瞪下驟然收聲。
  “沒錯,我們接下來全——部會贏回來的,安心啦!”樂天的菊丸在此時也沒有慌張,只是將一支金色的球拍遞給了正要上場的少年,並對他眨了眨眼睛語調輕盈地說道:“你說對吧,不二!”
  “呵呵,沒錯,接下來的比賽一場也不會輸的。”不二接過了菊丸手中的球拍,拿在手中牢牢地握住。他雖然笑著但眼神異常的犀利,藍眸中的光芒直直地掃向了立海的陣營,萬分篤定地作出了宣告:“因為,我們青學是為了奪取冠軍,才一路走來的。”
  立海監督席上的TOKI接收到了不二的那一記眼刀,心情頗好地瞇了瞇雙眸。前兩場的戰況十分的順暢,再贏下一場的話,全國大賽的旗幟就會由立海接收了。這樣的戰況看來已經將青學逼到了無路可退的境地,想必下一場比賽中那被譽為天才的不二周助,會動用全身的本領來擊敗他的對手了。
  對於一個從不會將自身情緒表露在外人面前的、對誰都彬彬有禮的、徹頭徹尾的溫柔派來說,沒有什麼是比他認真起來更恐怖的事了;而在失明中仍然能漂亮地將切原打敗、並開發了新能力的不二周助,無疑是這樣的一個人。在關東大賽與切原的比賽中完全的激發了他的潛能,第一局手塚與真田的比賽又點燃了他的斗志……直到現在干和海堂的慘敗,更是賦予了他無法言喻的責任感。
  想必這次赤也與他的對戰,要想勝利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赤也,准備上場了。”TOKI看著慢慢踱進場內的不二,從鼻翼中哼出了那專屬於她的詭異笑聲:“這一場的對手是特別為你安排的,讓那位天才不二看看你成長後的實力如何?哼嗯嗯,立海未來的部長桑喲!”
  “天才?越是天才越有擊敗的價值啊!”切原揉了揉鼻子咧開了嘴角,“給那張裝模作樣的臉塗上泥巴,真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吶!”
  “要沉著應戰,赤也!”看著雖然成長了但與以前的性格還是和過去毫無差別的切原,真田不免有些擔心,“不二並不是一個容易擊敗的對手,上一次你是怎麼輸的,全忘了嗎?”
  “我知道,我知道的!那件事,我要千倍奉還給他!”切原有些煩躁地甩了甩球拍,大踏步地向場上走去。
  “——現在開始全國大賽決賽單打二的比賽,青春學園不二周助對戰立海大附屬切原赤也!一局定勝負,不二發球局Play!”
  裁判的聲音一響,嘈雜的場上頓時陷入了寂靜。現在開始的是不管對於青學還是立海,都尤為重要的一局。立海如果獲勝了便直接以3-0的總分勝出,實現了他們一直以來的目標——全國大賽三聯霸;而青學如果拿下這局,就意味著他們還有在這裡繼續爭奪全國冠軍的希望,這一局不能贏的話,他們今年的全國大賽就到此為止了。
  和立海相比,青學的壓力顯然大出很多。
  不二周助看著他這場的對手,像是回憶起什麼似的驟然凜了神色。切原赤也,他關東大賽決賽時的對手,這次終於在全國大賽決賽又碰到了嗎……上次拜他所賜,讓自己進入了失明狀態;但也正因為看不到東西而精神力暴漲,超越了極限、掌握了那個能夠看清事物本質的能力。現在的他,在經過四天寶寺那場失敗的洗禮後,已經不是那個不將勝負放在心上的不二周助了……他要接過手塚、干和海堂的接力棒,然後傳遞給身後的隊友們,將這場決賽繼續下去——直至青學的勝利!
  切原赤也,雖然很遺憾,但是這場比賽的結局也會和上次一樣,以你的敗北作為結束。
  “呵呵,沒想到又是和你對戰呢。”不二輕笑一聲,舉起了手中的網球,“這次你又預備讓比賽在多少時間內結束呢?”
  “嘿,沒想到你這麼心急啊!那麼廢話就不要多說了,既然你趕時間就讓我們快點開始吧!”切原彎下腰擺出了架勢,在網線後對不二露出了一個讓人火大的笑容:“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你不甘哭泣的樣子了呢,青學的天才桑喲!”
  “是嗎,會是什麼樣子呢?我也很想知道啊……”
  不二沒有和切原在話語上多做糾纏,他平舉右手將手中的網球輕輕旋動。後退了一步將球拍朝上用力挑起,將那個在空中不斷旋轉的網球擊了過去。
  “——哈啊!”
  “一上來就是那個會消失的發球啊,這歡迎禮太盛大了吧!”
  切原嗤笑了一聲,一步就到了落點。正如他說的那樣,被不二發出的網球在飛行到切原半場的時候,忽然像是靈異事件一般消失不見了。但切原似乎早有准備,看似不經意的一揮拍就牢牢地捕捉到了那個讓冰帝芥川慈郎無力反擊的小球,並將它賦予了非常強勁的力道,只是一瞬就擊回了不二的半場。
  “噢,居然第一個球就破解了我的消失發球……看來不對你認真點,是不行了呢。”
  不二一邊跑動一邊對切原說著,縱身反拍接到了那個力度強勁的小球。切原在擊回不二的發球之後便上了網,想在不二回擊的瞬間便打他個措手不及。他剛在網前站定,不二的回擊便到了眼前,但事實卻與他想像的有些差距,那個球並沒有直直地沖著他飛來,而是在網前劃了個弧度,擦著切原的鼻尖升空,朝後場飛去。
  “——啊,是不二前輩三重回球之一的‘白龍’!”
  青學的陣營發出一陣驚喜地叫喊聲。而切原看著這突然升空的網球,雙腳用力騰空跳起,不等球落地就縱身截擊,一個扣殺就將這招“白龍”返還給了他。但普通的扣殺在擁有三重反擊的不二面前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他只是面對這個扣殺後退一步,雙手握拍將球拍平持於胸前,利用離心力轉動身軀向後一削,就輕易地卸掉了扣殺帶來的力量和旋轉。不但將球擊回了切原的場地,而且那顆球還在剛剛過網後便猛然下墜,而後低低地、卻又快速地向場外彈去……
  “太天真了!”
  切原以極快地速度原地跳起,復爾在落下時右腳尖點地,用極強的爆發力只是一瞬就到了落點,雙手持拍救起了那個幾乎是貼著地面的小球,並用力地擊回了不二的場地。小球像炮彈一樣砸到了不二的後場邊線,讓沒來得及收回“麒麟落網”架勢的不二無法回擊,網球越過了邊線當啷一聲砸到了不二身後的水泥牆上。
  “——15-0!”
  “哦呀,單腳碎步麼?”傑克桑原興奮地一握拳,光溜溜的頭頂在陽光下萬分閃亮,“赤也這小子只是第一個球就破了不二三重反擊中的兩種,這下青學可不好打了!”
  “看來我們沒有上場的機會了呢,真無聊……”丸井應景似的打了個哈欠,蹲在場邊吹著它的泡泡糖。
  “還不能確定,這只是第一個球而已。”柳蓮二用毫無聲調的聲音澆滅了二人的熱情,“不二的實力還不止如此,還沒有用出對戰白石時的那些新招數——鳳凰還巢、百壁巨人之守護。而且……”
  “而且還有在關東大賽決賽時覺醒的那種狀態,能夠感受到一切來球氣息的狀態。”TOKI接上了柳蓮二的話,看著似乎被切原的攻擊壓得死死的不二,慢慢吐出了兩個字,“——心眼。”
  “確實赤也在時之介的特訓下已經能夠完全掌握無我境界,但與球風和技術都相對成熟的不二相比還是稍顯稚嫩。”一直沒有說話的幸村出了聲,“畢竟無我境界,可不是什麼絕對有利的招數。看似有效的攻擊背後,有著能夠對比賽造成無法估量後果的副作用。”
  “哼嗯,只要不二用出了他所有的招數,那麼比賽才算正式開始。”TOKI說出了一句不明意義的話。如果單從字面理解,一定會讓人認為她對切原抱有著絕對自信。但殊不知TOKI的想法正好相反,她很清楚的知道不二的實力。如果將不二逼入絕境,那麼接下來就是考驗赤也的時刻。
  因為現在不二身上所背負的壓力,大到普通人無法理解。
  前兩場的敗北,已經讓青學站到了懸崖的邊緣。前面是如猛獸般的強敵,身後是萬丈深淵。如果不奮起一搏的話,青學便會跌入敗北的深淵,“天才不二”的名號也會從此泯滅。不二本人或許不在乎這個名號,但有一件事他一定在乎——那麼就是青學的勝利。但現在的不二還沒能達到能夠贏取比賽的程度,除非他不甘於屈居青學的第二位,並抱持著想要超越手塚的信念。如果他做到了這一點,那麼切原面對的將會是有史以來在比賽中遇到的最強勁的敵人。
  話雖如此,但他如果想在這一場勝出也並不是什麼容易做到的事。現在的切原赤也已經不比以前,他在接受了TOKI的陪同訓練後所成長的程度可謂是神速。他已經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打球方式,並在從中覺醒了新的能力。如果能他在比賽中持續進化的話,明年中學男網全國大賽最強的男人,仍然會是立海大男網部的部長。
  “——1-0!立海大領先!”
  似乎只是一瞬間,切原便破了不二的發球局。但聽過剛才TOKI與柳蓮二對話的人,並沒有因為立海的領先而松一口氣。因為在這局裡,不二雖然用出了鳳凰還巢,但始終沒有用出最後一個技能——百壁巨人之守護。
  “不二好像有些奇怪,至今也沒有用出實力……”真田看著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不二,面色陰沉地說道:“居然現在還沒有集中精力,在看不起赤也嗎?”
  “不,他並不是沒用出全力,而是不敢用出全力。”柳生推了推眼鏡,面上似乎有些憐憫,“他很明顯在等待著什麼……但他並不知道他所等待的已經不會出現了,真是可憐。”
  “等待著……什麼?”傑克不明就裡,將不解的目光投向了TOKI尋求解釋。
  “哼嗯嗯,百壁巨人之守護……以防惡魔擊出的球砸到自己身上,所以要在那時讓它們全部過不了網才行。”TOKI邪惡地笑了出來,“為了防備赤也的惡魔降臨,他一定得留點後路才行啊!他在等待關東大賽中的噩夢啊……”
  “噢?沒想到他這麼在意赤也以前的球風啊……”仁王在一旁彎起嘴角,眼珠輕輕轉動似乎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既然如此,就應該好好的利用一番了喏!”
  “沒錯!攻擊令他恐懼的地方,在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被騙了……很有趣的戰術,不愧為欺詐師的仁王前輩啊!”TOKI頓時理解了仁王的意思,用興味的眼光投向了場中的海帶頭少年,“現在,就看赤也他自己能不能領悟到了。就算是一個野豬,偶爾也應該要動動腦子的。”
  “——2-0,立海大領先!”
  “喂,我說你!”切原再次拿下了一局,但似乎有些不滿,“你究竟在等什麼啊?打出的球沒一點力氣,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啊?!”
  “呵呵,你很想讓我認真麼?”不二看著撅嘴掉臉的切原,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不由得笑出了聲來,“如果想讓我認真,你也得認真點才行呢。”
  “哈?我一直很認真啊,不認真的是你才對吧!”切原像聽到了一個完全不好笑的笑話,鄙夷地翻了個白眼,“畏手畏腳的攻擊,無聊死了!”
  “是嗎……”不二低下頭看不清臉色,但再次抬起頭時,已經滿面堅毅了。他將球拍緩緩舉起直指著切原,發梢被突然吹過的微風拂起飄蕩在臉頰兩旁,那招牌式的溫柔微笑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接下來,我要使出第五種回球——百壁巨人之守護了噢!”
  “嘿嘿,正合我意!”切原興奮地咧開了嘴,屈膝微蹲雙手持拍,做好了一切接球的准備,“你可別只是用嘴說說,騙了我可不是道歉就能解決的事!”
  “——喝啊!”
  不二發球了。沒有再用他的消失發球,而是抬手發了一個擁有相當力度的重發球。原地不停蹦跳的切原在球飛來的時候迅速單腳著地,運用單腳碎步向球的落點沖去,輕松地回擊了這個重發球。對場的不二微微一笑,以漂亮的姿勢跑到了落點,同時舉起球拍擊球。在場外眾人看不到的地方,暗暗地給球賦予了強烈的旋轉。而這一切雖然沒有落入別人的眼裡,卻被立海陣營的少年們看了個一清二楚,尤其是動態視力優秀的仁王和TOKI。
  “要開始了嗎?”TOKI有些興奮。
  “看樣子是喏,已經上鉤了!”仁王也興趣深深。
  這個有著強烈旋轉力的小球飛到了切原的半場,切原雖然看到了球上的旋轉,但卻對這個旋轉並未抱有警惕。他在落點上後退一步,將球拍斜拉到身後猛地向前一甩,在本就旋轉著的小球上賦予了更強的旋轉力……他想以一個短線曲球回擊,落在網前讓處於後場的不二無法接到。
  但之後發生的卻超出了他的想像。小球飛速地沖向了不二的場地,卻在即將過網的時候硬硬停止了飛行,沖著球網墜了下去,擦著球網邊緣落到了前場的中線處。單單看這個球,是一個非常漂亮的擦網球,但結合著賽局來看的話,卻是一個烏龍球……
  它落到了切原的場內,球沒過網。
  “——15-0!”
  “——這就是我的第五種回球,‘百壁巨人之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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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前進前進青學!——加油加油青學!”
  “——常·勝·立海大!——Let's go Let's go 立海大!——常·勝·立海大!——一球打倒他,噢!!”
  在不二用出了“百壁巨人之守護”後,賽況可謂是驟然轉變。雖然攻擊力超強的切原不斷地打出各種殺球,但始終也沒能突破不二那鐵壁一般的防御招數,比分已經由2-0變成了2-2平。青學的應援聲因為不二的精彩表現而越加大了起來,而立海那近乎200人的拉拉隊也並沒有放棄希望,仍然整齊劃一地喊出了那幾欲震破鼓膜的應援聲。
  青學的眾人對於切原無法破解“百壁巨人之守護”一事抱持著理所當然的態度,而立海的少年們卻覺得不應如此,對身為切原陪同訓練監督的TOKI詢問了起來。
  “時之介,這招的資料在青學對戰四天寶寺的時候已經收集到了,破解方法也計算出來了,為什麼赤也都已經輸了兩局還沒有破解到這一招?”柳蓮二看著場上仍然奮力嘗試、想要破解這一招的切原,疑惑地對TOKI說道。但他忽然像想到了什麼似的,有些不堪置信:“難道……”
  “沒錯,我沒有教他破解的方法。”TOKI頭也沒回,語調輕松地對柳蓮二說道:“我只是給他看過這一招的資料而已,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你說什麼?”真田忽地回過了頭,其他正選也一臉不解地看著TOKI,“你究竟在想什麼,時之介!”
  “弦一郎前輩,要想的遠一點才好。”TOKI並沒有回答真田的話。她看著場上切原的動作,欣慰地笑了出來,“你看,赤也的回球已經離球網越來越近了,很快就會破解掉這一招的……”
  TOKI沒有去管真田的臉色,而是認真地看起了場上的比賽。現在的切原雖然沒有得分,但一點也不像丟了球而急躁的樣子。他的汗水已經將隊服T恤浸濕,甚至順著手臂流了下去;流到手肘上的汗珠再隨著擊球的動作甩了出去,在太陽的照射下分外耀眼。他雖然已經有些氣喘了,但臉上卻洋溢著興奮的笑容……
  真田隨著TOKI的目光看向了場上,卻又在看到了切原的表情後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一直過分嚴肅的臉上,似乎也露出了些許笑容。因為在他的眼裡呈現出的,是一個正在為逐漸找到回球方法而雀躍的少年。
  在真田的記憶中,這樣完全沉浸在比賽中的赤也,他從來沒有看到過。
  立海自從幸村入院後,便開始了嚴厲到近乎殘酷的訓練。為了他們的誓言、為了一場不敗迎接部長歸隊,他們做出了常人無法想像的努力。每周的日程表被訓練、合同訓練、練習賽排得滿滿,幾乎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每天的生活除了學習,便就是網球的訓練了。
  這樣無情的訓練方式不光帶給了他們強悍的實力,還帶走了他們對網球最單純的喜愛。他們已經不記得,自己究竟有多久沒有肆意地對戰過了;他們甚至已經忘了,最初開始學習網球時的那份雖然傻氣但卻執著的熱情。而在這場全國決賽中,不單是真田了結了自己三年來的願望,仁王和柳也在場上玩的很開心。而以往過分執著於勝負的赤也,也開始享受網球的樂趣了。
  看到這樣的赤也,真田的內心也不由得柔軟了起來。他環顧四周,發現所有的正選們都用或是欣慰或是羨慕的目光注視著場上的後輩,這才發現原來以往的自己,錯的實在是太離譜了。以往的他太在乎勝負,以至於被表面蒙蔽了內心;如果他早點看看周圍,就會發現他想要的其實不只是勝利而已。
  “呵呵,赤也看起來很開心呢。”幸村突然出了聲,側過頭去對真田露出了笑容,“這樣就可以了不是麼,真田。”
  “幸村……”真田有些驚訝,連幸村也……
  “真田,這次大賽結束後,我們便隱退了。”幸村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惹得周圍眾人紛紛側目,“我們前輩要做的,就是給後輩留下明年、後年也可以繼續取勝的東西。所以有些路,還是要他們自己走了之後才會成長。”他的語氣陡然發生了變化,恢復到了讓任何人聽見都會起雞皮疙瘩的聲調,看著場上的切原笑道:“當然,成長途中如果輸了,也不是道歉就可以了結的事呢,呵呵呵……”
  “哼嗯,我們也不能總給青學培養人才,也該反過來讓他們做做除草澆水的事了。”
  “真是羨慕喏,這就是後輩的特權吧?”
  “沒錯,那個海帶頭在明年就會了解到我們這種感受了,就趁現在讓他放松一下吧!”
  “文太,你確定是在說別人嗎?平時在場上你還不是一直在放松……”
  真田聽著隊友們的話,拉了拉帽簷將面部隱藏在陰影裡,沉默了。
  原來時之介剛剛說的“要想得遠一點”是這回事啊……確實,讓後輩在比賽中成長,為將來的立海奪冠做好准備,完全符合了她的意思。但和自己想的“只要隊友享受比賽,就比什麼都重要”完全不一樣啊!!真田那剛剛柔和起來的臉部線條,又被急速銳化了。他現在想做的,就是給自己方才出現過的少女情懷,來一個用盡全力的強力抽擊。
  “——40-15!”
  裁判的一聲大喊讓眾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賽場上。此時的比分已經進行到了3-2,青學不二領先。而在他即將拿下這局將比分刷新為4-2的時候,切原的一記對角抽擊結束了他長達三局一分未失的狀況。
  那記和普通的抽擊球並無差異的對角抽擊,突破了不二“百壁巨人之守護”的防御,准確地砸到了網線上,輕輕落在了不二的場地,不二的第五種回球技終於告破。原來在這連續三局的失分狀況下,切原並沒有放棄對這個近乎完美的防御招數的破解,不斷加大或者減少旋轉量和力度,將球一步一步地貼近了網線,就像在四強賽時白石所做的那樣;而不二在這幾局裡不光在用出回球技進行防御,還在觀察著切原的狀況。因為切原此時的狀態,多少令他有些不解。
  關東大賽決賽的那場對戰過程至今還遺留在他的腦海裡,切原眼底泛紅、力量速度都得到暴漲的狀態也給他留下了無法磨滅的記憶。但從開始比賽到現在,切原不要說啟動紅眼狀態了,連一次急躁的攻擊都沒有,這樣的奇異狀況讓自認為對切原球風有些了解的不二,至今都無法參透其中的意味。
  是欺詐,還是他確實已經改變了球風?
  不二不敢武斷,也不敢貿然用出全部實力來對戰。因為他不知道,會不會在自己對他精神稍微松懈的時候,就有一記攻擊沖著自己的額頭飛來。他雖然用那招“百壁巨人之守護”連續贏得了三局,改變了場上立海領先的狀況;但是他十分明白,這個回球技對於能夠穩坐全國冠軍兩年的立海來說,並不是什麼無法破解的招數。一但這個招數遭到破解,便是真正勝負的開始。
  “找到破綻了!”
  在想著這些事的不二忽然聽到了對場的喊聲,本來就處於警惕狀態的神經一下子緊繃了起來。他很清楚的記得關東大賽時,自己就因為沒有精神集中,而被切原找到了破綻,一球擊得自己暫時失去了視力。他提起球拍警覺地看著切原的動作,等待著那隨時會飛向自己身體的小球。但他沒想到的是,就在自己推測球會從哪個方向攻來的時候,那顆小球卻向他完全想像不到的地方彈去——
  “——切原拿下此局,3-3!”
  “什麼?”不二有些呆愣地看著右場邊線的一個球印,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大了湛藍的雙眼。在那一刻他明明感受到了切原那咆哮著的攻擊意識,但為什麼、為什麼他沒有向以前那樣攻擊自己的身體,難道他真的已經不會再用出暴力的球風了嗎?
  “啊啊,真無聊!”切原輕嗤一聲,懶散地將球拍抗在了肩上,“你究竟在期待些什麼啊,天才君?太過小看我,可是會輸得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噢!”
  “是嗎……”不二看著雙目一片清澈,連一絲一毫的紅色都沒有沾染上去的切原,有些自嘲地低下了頭,“原來是這樣……呵呵,看來是我搞錯了呢。”
  不二用力地攥了攥球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切原赤也,不是我小看了你,而是你的實力給予了我太多的顧慮。可是,我究竟是在怕些什麼?怕你再用出目的在於傷害對方身體的球技,還是怕再次在自己的身體上印下的疼痛?不、都不是……其實我怕的,還是無法認真起來的自己。那將對手當作游戲的棋子,將比賽當作游戲的程序;認為只要按部就班地參加比賽就能夠獲勝,只要遇到麻煩就適時放棄的、令人討厭的自己……
  改變,對於每個人來說難易度都不盡相同。不過現在,看到似乎改變了球風的切原的現在,他已經不想再像以前那樣了。究竟是第一場比賽中那出乎意料熱血的手塚影響了他,還是眼前的對手、那不再暴戾的少年影響了他,又或是那之前會對自己說“不二前輩,再認真點如何”的、帶著FILA網球帽的少年……
  也許都有,也許都不是;也許想改變的,是自己叫囂著的內心。
  但不管是什麼原因,他,不二周助,現在,想要超越手塚、超越自己,要贏下這場比賽!
  他輕輕抖動睫毛,將那藍得沒有一點瑕疵的雙瞳隱藏在眼瞼下,再抬起頭來時,已然變了一個狀態。他的雙眼輕輕地閉在了一起,雖然什麼都沒有看、但卻像是已經看到了任何東西。對場的切原看著不二的狀態猛然一愣,卻又開心似的笑了出來。這個感覺,他在上次與不二的決戰中感受過,那似乎是閉上雙眼便能夠隨心所欲的狀態……
  ——心眼。
  “——哈哈哈!這才對嘛!!終於讓我有點興趣了!!”
  切原放聲大笑,讓經受過他赤色洗禮的青學少年們心髒陡然一震,擔心起了場上不二的情況。但切原並沒有像他們想像中的那樣用赤紅染滿了雙眼,而是從全身升騰起了一股夾雜著興奮與戰意的、赤紅色的氣勢!他卷起的留海隨著氣勢的爆發舞動了起來,衣袂也被似乎具象化成煙霧一般的氣推動,高高地揚起。這個狀態在場的各位都在越前、手塚乃至真田身上見過,那就是被稱為全國之中只有三個人完全掌握,現在已然增加到六個人的近乎神技的招數……
  ——無我境界。
  “——要來了噢!”
  切原在席卷了整個賽場的氣勢中舉起了手中的小球,向對場的不二下達了戰斗的宣告。
  他將小球在手指關節中牢牢箍住,復爾松開手指任由受到壓力的小球瘋狂震顫著。緊接著雙腿微蹲迅速跳起,將球拍稍稍向右側傾斜,揮動右臂用力地向這個黃色的小球猛扣了上去。網球在他這帶著斜削的大力揮拍下,壓迫得整個球體都變了形,不但自身飛速旋轉著、強大的力度還將它呈現出了橢圓的形狀。
  帶著離心力的空氣包裹在球的外側,內側則是強烈到看起來有些恐怖的急速旋轉。空氣的摩擦讓這個球發出了類似野蜂振顫翅膀的嗡嗡聲,小球搖擺著、旋動著,向著不二的前場侵襲而去。不二閉上雙眼開啟心之瞳的狀態下,讓他的感官尤其是雙耳達到了頂點,可以輕易從球的氣息和聲音判斷出它的力度和方向。但是這一球,他卻沒能正確地感受出球的落點。不、應該說是小球發出的類似於干擾波的聲音,影響了他的判斷力。雖然知道球是從哪個方向來的,但卻無法正確地判斷球落地後彈跳的方向。
  但不管怎麼說,落地後彈跳這個動作還是會有,只要捕捉到落點,復爾在落點上進行半截擊,那麼大多數的球都可以回擊過去。不二吸氣凝神,一個踏步站到了落點。感受著越來越近的小球,舉起了球拍預備將球進行截擊。但他雖然准確的捕捉到了球的落點,卻沒有猜中球落地後的走向……
  那顆球在落地後並沒有朝上方彈起,而是緊貼著地面直直地沖著後場滾去。就像是越前在對戰真田時打出的最後一個球一樣,這個球也產生了不規則的彈跳。一秒鍾彈跳四下的速度,讓球看起來像完全沒有彈跳一樣,筆直的路線和極快的速度,在地上擦起了一陣塵土,留下了一條激光般的直線。
  “——15-0!”
  “這、這是……冰帝跡部的‘唐懷瑟發球’?!”
  “這樣的球,根本接不到啊!!”
  場外出現了片刻的騷亂,不光青學的少年們目瞪口呆,連場外觀戰的冰帝各位也用懷疑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部長——跡部景吾。而跡部雖然對立海的人擊出了自己的發球而感到驚詫,但在片刻之後就完全明白了這個球的來源,將雙指抵在眼下,眼刀射向了立海監督席上的銀發少女——十二神時。
  “哼嗯,果然是這樣。”TOKI感受到了跡部那似乎想戳透自己的眼神,詭異地笑了出來。
  “時之介,這個到底是……”柳蓮二也有些驚詫。善於隱藏資料的TOKI就算了,沒想到什麼事都寫在臉上的切原也隱藏了這麼一個強力的發球技。在無我狀態下用出別人的招數,並不是新鮮事。但這個球究竟是什麼時候學會的,難道切原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曾與跡部打過比賽嗎?還是說這個發球,根本就不是在跡部那裡學到的,而是場上切原的自創招數……
  “這個,和跡部的發球很類似對不對?”TOKI看著柳蓮二確定的神情,挑了挑唇角,“哼嗯嗯,那是因為,這個球根本就是從跡部的資料裡衍生出來的招數。跡部前輩在合宿時不小心被我收集到了關於唐懷瑟的資料,再加上我的猜想和計算,就變成了場上的這個招數。”
  “先是讓赤也用指節壓迫網球,在球體形成震蕩晃動,緊接著利用帶點削球的抽擊改變球旋轉的走向,賦予更強的旋轉力。這樣的旋轉力在落地後產生的旋轉摩擦,確實可以達到不規則的彈跳。”柳聽了TOKI的話,迅速在腦中計算了起來,“這一招雖然說很像跡部的那招發球,但終究還是赤也原本‘不規則發球’的進化……”
  “哼嗯,能夠進行不規則彈跳的發球,更符合了他‘不規則發球’的意義。”TOKI繼續說道:“這個球所造成的彈跳次數比跡部的唐懷瑟發球每秒多0.78下,是真正意義上的不規則發球……本來以赤也的技術力沒有辦法達到跡部那種精准的抽球技術,但用手指壓迫網球所造成的震蕩卻正好彌補了這一點。將原本暴力的發球進化成不規則彈跳的發球,就是我送給赤也的,最適合他的禮物。”
  “——4-3,立海大領先!”
  話音剛落,切原就用著這個TOKI所贈的禮物,拿下了他的發球局。這個發球就像是零式發球一般讓人無法下手,即使是將精神力提升至極限的不二,也沒能從那一秒鍾四下的彈跳中找到揮拍的縫隙。現在的局勢對青學來說已經相當不利了,不二如果沒能保住下面即將進行的青學發球局,那麼之後的比賽將會在切原的不規則發球中結束。
  青學的命運,也會在下一局中塵埃落定。
第四十一章

  一個多小時的比賽,七局的爭奪。
  這場分數不斷跌宕的戰斗,現在看來似乎已經到了勝負已定的時候。
  開場時切原一直占領先鋒,以猛烈的攻勢連奪兩局;但在第三局裡青學的不二用出了在不久前剛剛完成的第五種回球,使得切原的擊球全部落入了立海的半場,始終過不了網。而沒有從TOKI那裡學習到破解方法的切原,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來破解這一招看似無敵的防御招數;不二就趁此機會大舉進攻,接連贏下了三局。但切原畢竟也不是泛泛之輩,終於,在比分進行到3-2的時候,破解掉了這招“百壁巨人之守護”,隨後面對終於認真起來的不二,進入了無我境界的狀態。
  在“無我境界”的狀態中,切原的速度和力量都得到了大幅提升。不但破掉了不二的發球局,還在自己的發球局裡用出了新的發球招數,一分未失地保住了發球局,將比分刷新至4-3,立海大附屬領先。
  “所有的回球技都被破解,又無法反擊赤也的新發球……不二看來已經走投無路了。”真田弦一郎對於眼前的賽況,給予了最中肯的評論,“如果他接下來無法保住發球局,那麼與青學的對戰就到此為止了。”
  “一直以來,不二總是甘居於第二把交椅,所以他才無法超越手塚。”幸村顯然同意了真田的話。他將目光轉向揮灑著汗水的切原,話語中似乎帶著些許懷念的說道:“畢竟大腦裡有‘想要贏’這種信念,才有贏的可能。”
  “明明在網球方面有著超強的、足可以稱為天才的領悟能力,就技術來看也有著相當刻苦的練習……但卻在關鍵時刻無法發揮,踟躕於極限的門前止步不前。”TOKI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在暗地裡搖了搖頭,“如果他從一開始便像赤也一般執著於勝負,那麼他的發展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緩慢,至少也會有手塚這樣的實力。就理論而言,赤也勝利的概率已經提升到了98%……”
  “就理論而言嗎……哼嗯。”柳蓮二忽然輕笑了一聲,低喃了一句不名意義的話。
  “沒錯,以上的推斷也只是就理論而言而已。”TOKI收回注視賽場的目光,對似乎預測到自己想說什麼的柳蓮二微微一笑,“實際的比賽是無法憑數據預測的,現在的形式還不能完全確定赤也的勝利。”她抬了抬下巴,示意眾人看向青學的半場,“喏,不二的反擊已經開始了……”
  剛剛一直在注視切原行動的眾人經過TOKI的提點,一齊把目光投向了青學的場側。
  此時的不二已經閉上了雙眼,動作也由大幅度的跑動回擊變為了柔軟而鎮定的緩慢回球。他此時顯然進入了一種入定的狀態,似乎只靠雙耳和體表的汗毛就能感知到來球的氣息;不但將球又准又穩地擊入切原的半場,而且統統砸在了差之毫厘便出界的邊線角落等地方。
  雖然他的動作十分的柔韌緩慢,但擊到對場的球卻一點也不慢;即使切原進入了能夠將體能大幅提升的無我境界,但在面對這種以靜制動的打法時,這種優勢似乎也蕩然無存了。無論切原如何用出“旋風真空斬”、“朔月斬”、“鐳射光束”等一系列攻擊招式,都被不二緩慢又准確的回擊一一化解。雙方這樣的狀態,讓場外的眾人恍惚中又回到了關東決賽時的那一場單打二的對決。
  “——15-0!”
  在他贏下一球後,青學陣營的少年們這才恍然大悟。看著閉著眼也能展現如此精湛技藝的不二,他們仿佛已經看到比賽的勝利,紛紛歡呼雀躍了起來。
  “不二前輩太厲害了!!居然閉著眼在打,而且還得分了!!”
  “就像上次對戰切原時一樣,這次一定也能贏的!!”
  啟動心眼的不二如同神祇,在青學少年們的歡呼聲中不斷地接下了切原猛烈的攻擊並予以有力的回擊。對角抽擊、放小球、觸網球……注意力已經集中到了極點的不二似乎打得切原毫無還手之力,漸漸拉回了比賽的分數。
  “真是精彩的攻擊!不二周助,你果然是我所承認的對手,嗯哼哼哼……”
  “老哥……”
  “閉著眼睛還能刻意打出觸網球?!”
  “應該說,他果然是天才……”
  場外一名穿著褐色制服的少年卷著額前的短發,雙目放出了灼灼光彩;他身邊的少年也興奮地低喃著什麼,神色中有掩蓋不住的驕傲和自豪。除此之外,不動峰、四天寶寺、冰帝……所有和不二對戰過的少年們全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精彩的表演,驚詫之余還不住地暗暗贊歎,青學,居然沉睡著這樣的天才……
  不二平定著自己的氣息,用心感受著對方擊來的每一球。在准決賽時與白石的那場比賽,有可能是他一生也難以遺忘的敗仗。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內心的不甘,第一次為比賽勝負而流下淚水;但是那場比賽,也將他推向了一個更高的境界。為了大家的夢想、為了球隊的勝利、更重要的是為了他自己能夠繼續成長,他此刻要賭上所有的一切,為了那個終究會來臨的時刻……
  切原的改變和成長激發了他內心的斗志、與白石的對戰激發了他的潛能,他要在這場比賽之後、在那個人傷愈之後,完成他三年以來埋藏在心底的願望。
  ——與手塚一較高下!
  “——3-5!不二領先!”
  “不二前輩太厲害了!!這下大逆轉了!!”
  “——不二!!——不二!!”
  場邊觀戰的人們由驚詫到贊歎,隨後整齊劃一地呼喊著不二的名字,就連立海的拉拉隊也緊張地注視著這情勢似乎為一邊倒的比賽,甚至忘了他們的本職工作。原本為身後眾一、二年級生解說賽況的TOKI等人,也在此刻沉默了下來。就在這片從青學擴散到全場的應援聲中,切原那帶著興奮的高亢聲音還是劃破了音幕,直沖到眾人的耳蝸裡。
  “居然一點破綻都沒有,太有意思了!!”
  切原不知何時已經退出了無我境界,運用著自身所有的技能不斷地對不二進行著攻擊,同時也在想盡方法突破他鐵壁一般的防御。但就算是以迅速比賽著稱的他,也沒能得心應手地讓自己的攻擊最大化。他的猛烈的攻擊在眾人看來,已經完全化解在不二的底線反擊下了。就在青學少年們為不二的表現歡呼的時候,目光瞥過立海陣營的龍崎堇,卻將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不太對呀……”龍崎用拳頭輕輕抵在唇上,略帶擔心地喃喃。
  “龍崎監督,您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細心的大石注意到了龍崎不尋常的表情,趕忙上前詢問。其他的少年們也被大石的動作吸引,停下了聲援疑惑地看著他們。
  “不,我沒事。”龍崎對大石擺了擺手,目光轉向了立海監督席,“切原已經被逼到如此境地了,但是你們看立海……”
  眾人隨著龍崎的視線看向了立海的陣營,驚異地發現除了大聲吶喊的隊員之外,所有正選少年們都是一副了然於胸的表情。不但面上沒有透出一絲的擔心來,反而像是在看戲一般,欣賞著切原被單方面凌虐的場面。坐在監督席上的銀發少女和站在他身旁的軍師,甚至還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們這樣的表現,怎麼看都不正常。
  “不要太在意立海的狀況比較好。”經過上一場比賽洗禮的干貞治停下了手中的記錄,推了推眼鏡似乎有些心有余悸地說道:“立海的心理戰術非常強,現在的表現恐怕是……想讓我們心裡有所動搖的陷阱。”
  “不過干前輩,不二前輩的精神已經高度集中在比賽中,根本無暇去看周圍人的表情了。”背對著干的海堂慢慢轉頭,說出了讓眾人都陷入深思的一句話:“這如果是立海的陷阱……它做出來給誰看?”
  “沒錯,海堂。給我們看的話,只是會動搖一下我們的士氣,而且還並不一定成功。所以我擔心……”龍崎輕歎一聲,將雙手交疊抵在下巴上,“接下來的比賽,恐怕會出現超出我們想像的場面……”
  “怎麼會……不二前輩……”
  “不二,一定要贏啊……”
  手塚聽著眾人的對話,視線一直沒有從場上挪開。他看著與以往任何時候都完全不同的不二,雖然面無表情但心裡卻在和眾人一起默默祈禱。不管怎麼樣,他們一定要贏下這場比賽,他們的全國之路並不滿足於走到這裡……為了奪冠,不二,無論如何都要贏下來!
  不管場上的不二有沒有聽到隊友們的呼喚,他此刻已經在為了勝利做最後的努力了。再有一局,再有一局就會贏下這場比賽,為青學的奪冠開啟即將關閉的最後一道門。他感受著切原洶湧的戰意,努力平靜著自己的心情,集中著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就算到了最後,他也不能大意。他要為自己的勝利奠定基礎,在比賽中進化出能夠徹底壓倒對方的招數來!
  一直在關注著不二表演的眾人可能沒注意到,但是離他最近的不二感覺到了。自己的攻擊看起來十分有效,但實際上已經漸漸地被切原的回球壓制住了。從剛才開始,無論他打到哪裡,切原都會准確的接到;甚至他剛剛揮出球拍,切原已經在落點等著他了。仿佛和他的心眼一樣,切原已經能夠准確地感知到球路。他似乎可以預感到,如果他自己不做點什麼的話,這即將到手的勝利便會付諸東流。
  因為此時的切原,強得無法想像!!
  “——30-15!”
  “得、得分了?”
  “湊巧的吧?一定是湊巧的!”
  青學的少年們看著切原在瞬間拿下了一分,都像被電擊了一般驚在原地。比賽進行到5-3,再有兩球不二便會贏下這場比賽。但就在賽況如此明朗的現在,切原忽然突破了不二的防御,以一個短線曲球奪取了一分。
  “不,看起來並不像湊巧的!”干貞治有一瞬的呆滯,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筆記本,“切原像是知曉不二的攻擊一般,每次的攻擊和回球都像計算過的一樣准確……這不可能!一個外行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學會並掌握數據網球?!”
  青學的騷亂暫且不說,場上的切原確實進入了看起來與數據網球有幾分相像的狀態。
  他的動作忽然變得異常有序,原本看似雜亂無章的攻擊此刻也變得整齊了起來。不但逐一接下了之前讓他頻頻失分的觸網球或邊線球,而且每一球都擊到了不二無法順暢反擊的地方。雖然他整個人的狀態完全看不出有什麼變化,但是如果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就一定會被那似乎有些渙散的眼神吸引住視線。
  切原暗紅色的瞳孔並沒有焦距,眼珠也沒有再轉動。虹膜與玻璃體的間距始終沒有改變,無機制的眼神如同人偶一般,茫然地看著前方。他似乎沒有在看,但卻又像將一切都收於眼底一般。沒有一絲靈動的眼神,讓注意到他的人們心髒陡然一緊,細細密密的汗珠就從脊梁上的毛孔滲了出來。
  他這樣的眼神,看起來就像是已經死了;但是他柔韌的動作和犀利的攻擊,卻又完全無法將他和那個不詳的字眼聯系在一起。他就這樣睜著空洞的雙眼,如同能夠預知到不二動作一般,進行著自己的反擊。
  “——30-30!”
  切原的動作不斷地變快著,一球接一球地攻擊攻擊著青學半場的真空地帶。就算不二從來球的氣息感受到了落點,但他也沒有足夠的速度可以追上那些擊到網前或者後場的快速穿越球。本來如同清泉一般將實力慢慢滲入比賽的切原,忽然在這賽局的後半段加快了比賽的節奏,打得不二措手不及,幾乎無法反擊。此刻的切原顯然已經適應了這個狀態,擊球速度越來越快,力量也大幅度的提升。看起來就像完全引發了他身體內的潛能,比無我境界的任何狀態都要強悍!
  “這個狀態,難道是……”
  “——天衣無縫之極致!?”
  圍觀的少年們看著如此狀態的切原,紛紛想到了一個只聽過名稱而已的領域,那個即使九州的無我狂人千歲,覺醒了兩層無我的手塚都沒有領悟到的極限。雖然肉眼沒有見到過,但是似乎任何詞語都不能解釋切原現在的狀態。場外包括千歲在內的所有無我境界掌握者,此刻只覺得心髒跳得越來越快,如同在夾雜著驚詫與興奮的瞳中,看到了神跡。
  “時之介,赤也他究竟……”完全不知曉切原有此絕技的真田有些呆滯,將視線投向面前的TOKI等待著她的解說。
  “哼嗯,雖然我沒有看過無我境界的最後一層到底是什麼樣子,但赤也現在的狀況根本不是什麼‘天衣無縫之極致’。”TOKI心情大好地繞著肩頭的發梢,欣賞著他校少年們雙睛欲出的奇妙景象,“這是赤也這幾周來特訓的成果,在與不二的對戰之前完全被他封閉了。就如同弦一郎前輩為手塚封印的雷與陰一樣,這個突破五感的狀態可以完全克制住不二的‘心眼’。”
  “突破五感?”真田回憶著切原這幾周的特訓,似乎突然頓悟,“你對他進行那樣的訓練,不會是為了……”
  “沒錯,完全是為了讓他突破自己的極限。”TOKI看著將無法適應突然加快的比賽節奏而陷入絕境的不二完全壓制住的切原,瞇起的金眸有一閃而逝的欣慰,“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攻擊他,是為了讓他對任何氣息都有所感應;在比賽中盡全力的打壓他,是為了磨煉他能夠控制這項技能的精神力;加重他的體能訓練量和負重,是為了讓他有能夠操控爆發力的技術和體力。赤也在這幾周所作的訓練,完全超越了以往的訓練量三倍以上。”
  “時刻保持在緊張的狀態下,確實能夠使他的五感得到提升。但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可以達到這種境界,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可以做到的。”柳生說出了他的疑惑,“只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任何人都無法在一整天都保持著緊繃的狀態。就算切原的精神力再怎麼強,也無法突破人類的極限吧?”
  “理論而言確實如此,這也是我沒有將這種招數用在別人身上的原因。”TOKI繼續說著:“這種強大的精神力,也只有打滿20場比賽仍然能夠保持集中的赤也能夠做到了。精神力未經訓練就已經比任何人強悍的赤也,在訓練後就集中力而言,已經沒有人能比得過他了。”TOKI看著眾人了然的模樣,微微一笑,“現在的赤也已經達到了精神亢奮的極限,突破了五感的限制。他已經可以從對手揮拍時的肌肉變化判斷出球風,從對方呼吸的深淺判斷出擊球力度,從網球與拍面的摩擦聲判斷出球的走向。再加上特訓所磨煉出的反射能力和技術,對現在的赤也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接不到的球了。”
  “確實如此……”真田贊同地點了點頭,“不二雖然捨棄了視覺,只用‘心眼’來感受球的氣息,但卻無法像赤也一樣在對方揮拍之前就作出反應,在時間上已經處於了劣勢。赤也這種在劍道高手中才會出現的敏銳五感,確實比他的心眼更勝一籌。”
  “所以十二神才說,這是能夠克制住‘心眼’的招數。”柳生已經完全明白,對場中的切原贊歎地說道:“確實只有久經蹂躪依然活蹦亂跳,甚至能夠從中進化的切原才能做到的事。”
  “反擊型的不二,對上超級攻擊型的赤也,再加上本身招數上的劣勢……”真田扶了扶帽簷,陰影下露出了一個微不可見的笑容,“哼,看來,勝負已定了。”
  真田的話音剛落,球場的擴音器就發出了讓所有立海少年雀躍的聲音。
  ——“Game set,won by 切原,7-5!”

第四十二章

  “——Game set,won by 切原,7-5!”
  “立海大對戰青春學園,總分3-0,立海大附屬勝出!”
  全場一片寂靜,眾人都安靜地聽著從擴音器裡傳出的內容。在這一瞬的停頓後,賽場終於又沸騰了起來。場邊的拉拉隊員們拋起了手中的花球,激動地和左右的同伴擁抱著、雀躍著;看席所有的觀眾都站起了身來,為勝者給予喝彩、為敗者給予鼓勵,同時為給他們帶來了一場精彩對局的兩校少年,發自內心地鼓起了掌。在經歷五個多小時的比賽後,去年的冠軍立海大附屬終於再次獲勝,奪得了本次全國大賽的總冠軍!
  “贏了……”切原的雙眼忽然恢復清明,耳中充斥著觀眾們的掌聲、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將目光移到了對場的不二身上,“我……贏了?”
  “沒錯,是你贏了。”不二恢復了平時的笑容,卻仍然掩蓋不住表情中的黯然。他在眾人的目光中走到了網前,對依然有些呆滯的切原伸出了右手,“真是精彩的球技,切原君。”
  切原看著微笑著對自己伸出手的不二,眼眶忽然有些酸脹;一個月以來的記憶,也在這個時刻不合時宜地一齊湧了出來。關東大賽前對戰越前的敗北,關東決賽對戰不二的敗北,練習賽中對戰三巨頭的敗北,訓練中對戰鬼之介的敗北……失敗、失敗,他似乎一直是在失敗。無論他怎麼想贏,卻都始終跨越不了這個橫越天際的牆壁。
  沒人知道,他在部活後又經過了多少的練習;沒人知道,他在俱樂部的練習時經常累得睡死過去;也沒人知道,他在夜晚的棉被內側擦下了多少次的淚水……不會有人知道,也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因為想讓他認輸,還早了一百年!他切原赤也是要成為立海大附屬網球部NO.1的男人,決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讓他放棄!
  他吞下了屈辱和不甘,藏起了喉頭的酸澀,帶著“絕對要贏過所有人”的信念,從三周地獄般的特訓中挺了過來。他的球鞋不知道磨破了多少雙,網線也幾乎兩天就要換一次。在鬼之介那嚴厲到近乎於殘酷的陪同訓練中,從身體到內心不斷地磨煉著。
  而現在、在擊敗了對手的現在,他終於意識到……他贏了。
  ——他終於贏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揉了揉發酸的鼻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網前。將對面那只同樣經受過無數次訓練、布滿了傷痕的白皙手掌緊緊地握住,綻開了一個足以遮過強烈日光的耀眼笑容。
  不二看著這個明明就要哭出來卻在努力微笑的後輩,眼瞼下的藍眸閃過了柔和的光芒。而在一秒鍾之後,他又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一把抱住了忽然癱軟下來的切原。
  “——赤也!!”
  場邊的立海少年們爭相恐後地跳進了場地,朝著自家令人擔心NO.1的海帶少年跑去。但在跑到半途的時候,卻又被不二周助的一句話插了滿頭的黑線。
  “呵呵,沒事的……好像‘又’睡著了。”
 “太丟臉了……”場邊的TOKI揉了揉額角,“接下來還有頒獎大會的,居然就這麼睡著了?!”
  “哼嗯,保持突破五感的狀態十分耗費體力和精神力,赤也也確實很累了。”柳蓮二安慰似的揉了揉TOKI的腦袋,“離頒獎大會還有一個小時,今天就放過他,讓他睡一會吧。”
  “但是不做賽後放松,醒來後會全身無力的!”
  “時之介……”柳蓮二輕輕撫摸著TOKI頭頂的手停頓了一下,成功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後,又慢慢地笑了,揉亂了她的留海。TOKI頂著一頭亂發直直地盯著柳蓮二看了一分鍾,又頹敗地聳了聳肩,“好吧,我知道了……下不為例……”
  “呵呵,TOKI真是乖孩子呢……”幸村笑瞇瞇地看著二人的互動,唇中輕輕地吐出了一句不明意義的話:“……在蓮二面前。”
  “部長,我在你面前也很乖啊……”TOKI從監督狀態瞬間轉換到寵物狀態,對幸村仰起了星星眼,一副誇我吧誇我吧的表情。
  “沒錯,TOKI確實是好孩子。”幸村依然笑著,卻給柳蓮二投去了一個憐憫的眼神,“看來你還有很多路要走呢,蓮二。”
  “沒關系,這樣就好……”柳蓮二勾唇一笑,微睜的雙眼掃過了幸村精市後方站立的某位看戲的少女,又輕輕地閉了起來,“不要因為你已經成功了,就對別人幸災樂禍啊,精市。”
  柳蓮二和幸村交流著讓人聽不懂的話,完全忽視了二人中間那一頭問號的TOKI同學。真田扶了扶帽簷咳嗽了一聲,原涼美也是一臉異於往常的戲謔之色。一直默不作聲幾乎要被當作背景的眾人聞言噴笑了出來,面上卻均是一副無力的表情。而在立海大場側出現一幅和諧景象的時刻,一聲焦急的呼喚卻不合時宜地插了進來。
  “十二神前輩,打擾一下可以嗎?”
  眾人轉過頭,只看見一個穿著白色制服、頭上戴著即將要蓋住眼睛的頭巾、身材矮小的少年。他雙頰通紅,不住地喘著氣,看來是剛從別的地方匆匆跑來。劇烈起伏的胸口和焦急的表情,讓人TOKI隱隱覺得是有重要的事發生了。
  “你是……山吹的壇君?”TOKI站起了身,走到少年面前,“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十二神前輩!!”壇太一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站直身體對TOKI急切地說道:“那個,青學的越前君失去記憶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今天青學的狀態有些奇怪,原來是越前他……”TOKI聞言皺了皺眉頭,“失憶的話,應該是受到了刺激或者撞擊到了頭部……那麼,找我的原因呢?這種問題,應該是快點送到醫院檢查比較好吧?如果是有淤血壓迫了神經,要盡早治療才對。”
  “對,啊,不、不是這樣的!”壇太一又點頭又搖頭,“越前確實失去了記憶,不過剛才和桃城前輩打了幾個球,已經有恢復的跡象了!所以其他學校的前輩也去幫忙了,幫助越前恢復記憶!”
  “然後呢?”TOKI似乎有些了解他來的意圖了,瞇起了雙眸淡淡地說:“所以想讓和他對戰過的弦一郎前輩,也去和越前打上一球?”
  “是這樣的……”壇太一看著TOKI眸中的光芒,忽然覺得背上一寒,愈發地拘謹了起來,“所以十二神前輩,能不能讓真田前輩……”
  “哼嗯,果然是這樣啊。”TOKI看了真田一眼,轉頭對壇太一堅定地說:“我拒絕。”
  “時之介?!”已經拿起了球拍的真田聽到TOKI居然這麼干脆地拒絕,有些詫異地望向了她,“為什麼……”
  “為什麼?真田副部長,你的膝蓋還用我提醒嗎?連活動都不怎麼方便了吧,居然還想在這個時候去打球?”TOKI松了松領口,活動了一下脖頸發出了卡吧卡吧的聲音,凌厲的眼刀射向了真田,“我說過,如果你不想要了,我很樂意幫你解決。砸碎一兩個膝蓋骨,我還是能做到的。”
  壇太一看著氣勢陡變的TOKI,實在是不敢相信。明明那麼溫柔、經常提點自己數據網球的十二神前輩,居然會對青學這麼冷血?!明明立海大獲勝了,明明輸的是青學,為什麼還要做到這個地步?越前他如果想不起來的話,以後還怎麼打網球啊!!他咬緊了已經在打顫的牙齒,對TOKI猛地彎下身體,鞠了一個90度的躬。雖然是在懼怕著,但還是爆喊了出來。
  “拜托你了!!幫幫越前吧!!”
  “喂喂,干嗎這麼誇張?!”TOKI額角滑下了一滴汗珠,連忙扶起了渾身發抖的少年,“只是不讓弦一郎前輩去而已,我有說不讓別人去嗎?真是的……”她看著眼睛裡冒出希翼的少年,捻著鬢邊長發思考著:“和越前打過比賽的,除了弦一郎前輩還有一個人……不過那個人已經完蛋了,現在不能去。”她輕笑一聲,指著自己的臉對壇眨了眨眼,“哼嗯嗯,不如讓我去吧!”
  周圍少年腳下一滑,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哎呀,我還以為我們的監督大人會讓我去呢。”仁王把玩著小辮子,翹起唇地看著興趣深深的TOKI,“你就算去了,也完全不行的吧?‘那個’招數,你做得到嗎?”
  “你說那個‘仁王幻象’?我當然做不到。”TOKI攤了攤手,在仁王越來越頭痛的表情中對眾人神秘地一笑,“哼嗯,但是我這一個月的陪同特訓,可不是白做的啊!不然,去試試怎麼樣?”
  “走吧,一起去看看。”幸村部長下達了最終指令。
  於是立海的少年們連同壇太一,一起走向了賽場的大門。
  而此時在賽場外的一個露天場地中,進行著一場有些不同的比賽。場內帶著白色FILA帽的少年抱著頭蹲在地上,一顆金黃的小球從他身邊輕輕彈過。而對場擊出這個球的人,似乎已經到了崩潰絕望的邊緣。
  “越前,快想起來吧——!!再叫我一次‘桃前輩’啊——!!!”熱血的少年頹然地跪在了場地裡,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滾滾而下,“——可惡!可惡啊啊啊!!”
  “桃,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一位臉頰上貼有OK繃的少年拉開了鐵絲網走到場內,站在了桃城身前。微微上翹的紅發在他的動作下輕輕顫動,一雙貓一樣的大眼中充滿了自信,“小不點記不得我們了,就該狠狠地打他屁股!”
  隨著他的話,更多的穿著藍白相間隊服的少年來到了場邊,鼓勵地拍拍桃城的肩或者對他投去一個微笑,就連平時和他不對頭的海堂,也將頭巾扔給了他,讓他擦掉臉上不應屬於野豬桃城的淚水。
  “拜托你,再打一次剛才那個球好嗎?”眼神純淨卻看不出一絲一毫應有的靈氣、極其恭敬的語氣也完全不符合他一貫作風的少年,對著桃城鼓起勇氣大聲請求,“請你、請你教我打網球吧!”
  “越前……”桃城破涕為笑,“真沒辦法啊,既然這樣,就要好好的鞭策你了!”
  “哼嗯嗯,真的變成乖小孩了?”一位銀發的少女走到了青學眾人的身旁,閃亮的金眸透著戲謔的神情,“這個風格真的不適合你啊,越前龍馬。”
  “居然因為這種事就影響到比賽!”戴著黑色網球帽的少年出現在少女身後,眼刀飆向了場邊的棕發少年,怒氣從他的話語中滾滾而出,“手塚國光,你太松懈了!”
  “十二神前輩,等等我啊!!——大家,這裡這裡!!”
  “要是敢騙人,我可不饒你啊!青學的一年級小鬼!”
  “沒錯!破了我‘大爆炸發球’的矮冬瓜也不該會遜成這樣!”
  “失憶這種事不可能有的吧,怎麼看都像小說中的情節啊……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想用失憶來博取同情吧……一定是這樣,啊啊,我還居然來幫他,我真是太好心了……但為什麼時之介也來了啊……你和那小子根本沒比過吧,這個時候來看熱鬧的嗎……”
  “嘁,想不到那麼得意破掉我晴空抽殺的一年級生會這麼狼狽。”
  “哼,本大爺也陪他玩玩好了,反正是游戲。對吧,樺地!”
  “——USU!”
  穿著各異隊服的少年跟在少女身後魚貫進入了球場,雖然話語極不客氣,但從表情卻看不出一絲不情願來。
  “立、立海的人?”青學眾人詫異地睜大了眼睛,“還有其他人也……”
  “情況我們都知道了。不要浪費時間,快點開始吧。”為首的TOKI一邊對手塚說著,一邊將那頭銀發高高地束起,“最好按曾經比賽的順序來打,這樣效果應該會比較快些。手塚前輩你的手臂還不能打球,就讓仁王前輩代替吧。我就到最後一個上,不然會有危險。”
  “抱歉,麻煩你們了。”手塚極有隊長風范的對各位點了點頭。
  “哼嗯,沒什麼。”TOKI束好了長發,看著已經在和桃城的比賽中逐漸進入狀態的越前,對手塚挑起了唇,“我只是希望明年的全國大賽,有人能稍微阻擋一下我們的四聯霸。不然,就太無趣了不是麼?”
  “哼,不小的口氣呀!”跡部輕撫著淚痣,對TOKI挑了挑眉,“我記得立海的正選,除了切原之外全是三年級的吧?只有一個正選的立海大,你怎麼樣贏下四聯霸,啊嗯?”
  “不勞您費心了,跡部‘前部長’。”TOKI邪惡地笑了起來,“哼嗯,我勸你還是想想怎麼對付明年的立海高等男網部吧,明年,可是會加入七位正選噢!”
  “還是一如既往的惹人火大啊,你這惡劣的性格什麼時候改一改?”還沒等跡部說話,一個手掌就壓上了TOKI的頭頂,“明年奪取冠軍的一定不會是立海,而是我們不動峰。別太過自信比較好噢,混蛋時之介。”
  “這是我的台詞才對,笨蛋太郎。”TOKI頭也沒回就對來人毫不留情地頂了回去,“明年的不動峰確實會很強,但是對上立海還差點火候。我說太郎,從小到大你贏過我一次麼?”
  “嘁,下克上!”一旁的黃發少年瞇起了眼眸,凌厲的視線射向了她,“時之介,別太囂張了!贏的一定會是我們冰帝!”
  “冰帝?別笑死人了!”沒有戴頭巾的少年習慣性地扶了扶頭頂,凶狠的眼神幾乎要把眾人吞噬,“今年我們雖然大意了,明年我們青學一定是冠軍!立海大,遲早會被我們拉下來!”
  幾位少年你一言我一語,把整個場邊弄得火藥味十足。一旁不知何時站到一起的三位部長看著自己的後輩,露出了自己也渾然不知的欣慰表情。
  ——明年的中等部全國大賽,或許會更精彩呢。
  但是聊得興起的少年們,似乎遺忘了仍然被扔在立海陣營旁、已經睡到了凳子底下的某海洋類生物,那立海明年的部長。但這已經不是重點了,因為場上的局勢已經穩定了下來。
  “時之介,我這裡OK了。”仁王甩了甩頭發從場上走了下來,將球拍交給了聞言上前的TOKI,“照你的交代,手塚和真田的招數除了無我境界和手塚幻影之外我都用了,接下來就看你了。”
  “沒問題。”
  TOKI將球拍在手腕上轉了兩圈,復爾啪的一聲牢牢握住,轉身走入了賽場。她看著眼神已經稍稍恢復但還略帶迷惘的越前龍馬,心裡已經漸漸明了了。在他接連破掉了曾經對戰的招數後,似乎已經恢復了對網球的感覺,但最關鍵的鑰匙還沒有找到。那麼接下來,就讓她來解開吧!
  “哼嗯,越前龍馬……擊潰你!!”
  銀發的少女瞇起了金眸,小巧的舌頭輕輕撩過嘴唇,咧開嘴笑了出來。在那令人渾身發涼的輕笑聲響起後,頓時從全身散發出了野獸一般的暴戾氣息。她將網球牢牢地固定在手指中,看著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的越前,將手中捏得幾乎爆裂的小球高高地拋向了空中……
  帶著青學少年們的希翼、帶著越前的記憶的一球,在空中瘋狂地震蕩著、旋轉著。在少女大力的揮拍下,拖著鮮紅的尾巴沖著越前飛了過去。戴著白色網球帽的少年有些驚懼地看著迎面而來的小球,戰栗的雙手甚至握不住拍柄了。如果他不作出任何動作,這個球將會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砸到他的膝蓋上。
  “——越前,危險!!”
  “——快躲開!!”
  這時,在越前越睜越大的眼中似乎倒映出了一雙血紅的眸子,那令人恐懼的狂笑似乎也出現在了他的耳邊。前輩們喊的什麼,他已經完全聽不到了,只是無數個聲音和片段不斷地閃過大腦,激蕩的數據刺激著他的神經。
  忽然,他眼中的光芒消失不見,全身的汗水也驟然消失。眾人似乎覺得一陣讓人熟悉得想要落淚的氣勢從場上散發了出來,那位纖細的少年瞬間被煙霧般的氣勢所包裹。TOKI看著這個情景,放下球拍站直了身體。而就在她剛剛收回動作的一瞬,一顆小球從她的腳邊彈過。
  光環中的少年直起了身子,呼地一聲將球拍直指著對面的少女。他挑起唇輕卻自信地吐出了話語,那帽簷下的琥珀色貓瞳閃閃發亮……
  “You still have lots more to work on...”

第四十三章

  清涼的夏日晨風拂動著茂密的銀杏樹葉,發出了沙沙的聲音。一輪紅日從海平面上冉冉升起,橘紅的光線透過被風挑起的水色窗簾,在散發著薰衣草香的被褥上投下了慵懶的印跡。被褥中的蜷成一團的小小身軀動了動,似乎被這樹葉的摩挲喚醒了一般,掀開印著綿羊的薄被坐了起來。銀發的少女揉了揉眼睛,用手指梳理了一下睡了一夜仍十分柔順的長發,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她拿起放置在床頭的攜帶電話看了看時間,那一直閃爍著金色光澤的貓瞳黯淡了下去。
  “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啊……”她低喃了一句,垂下了握著電話的手臂。
  今天是暑假後的第一次網球部晨會,也是……三年級的前輩們退部的日子。
  全國大賽在上周已經圓滿結束了。賽後雖然出現了越前失憶這一段小插曲,但經過許多人的共同努力,越前終於在再次覺醒無我境界的瞬間,恢復了遺失的記憶。青學也終於不缺一人的站到了領獎台上,接過了亞軍獎牌。而她們立海也以三比零的成績完美地戰勝了青學,將那盞鮮紅的冠軍旗幟搬到了社辦,實現了全國三聯霸的誓言。
  沒有狂歡,沒有慶功宴。即使奪得了冠軍,他們也仍然像往常一樣學習、訓練。但與往常有些不同的是,每個人在這幾天的自由訓練中都沒有單獨離開,而是和隊友們聚在一起,歡笑著、嬉鬧著。所有人都極有默契地絕口不提那即將到來的日子,而是在默默地享受著,身處立海大附屬中學男網部最後的時光。
  TOKI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抬起手揉了揉干澀的雙眼。她看著手中的攜帶電話,挑了挑唇在鍵盤上按下了一串號碼。她將聽筒放在耳邊跳下了床,一邊等待著電話的接通,一邊走到了不遠處的衣櫃前拉開了櫃門。
  “喂……我是切原……”
  “早安,還在睡嗎?已經七點半點了喲!”聽到了電話那頭明顯處於夢游狀態的聲音,已經將制服從衣架上摘下的少女略帶笑意地說著:“還不起床的話,你的第一天上任就要在跑圈中度過了噢,部·長·桑!”
  “……上任……噶?!七點半?!”電話那邊的少年聽到她的話似乎已經完全的清醒了過來,抓狂似的大叫著,“——啊啊啊啊啊,完蛋了!!怎麼不早點叫我啊鬼之介!!”
  “哼嗯,人要時時刻刻活在危機感中才行啊!”少女坐在床沿上兩只腳丫一前一後地搖擺著,語調輕快地對著話筒說道:“一分鍾十圈,不知道你今天能不能打破120圈的記錄呢?我期待著你的表現噢,二年級的部長桑!”
  “昨天我明明拜托你六點叫我的啊,為什麼現在才打電話啊?!你是故意的吧?——可惡!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啊!你這個#¥%@&……”
  聽著電話那邊劈裡啪啦亂作一團的聲音,TOKI一臉戲謔地掐斷了電話,將手機扔在床上哼著歌慢吞吞地穿起了衣服來,因為現在的准確時間,是早上六點整。雖然她的數據中早有記錄,但還是自己試過才知道其中的樂趣啊!“一大早作弄海帶頭君便可以保持一天的好心情”這個數據,確實如同其他前輩所說的,准確率為100%。
  穿戴整齊的TOKI拉起被子准備折疊整齊,動作卻在她看到床邊的牆壁時,呆呆地停頓了下來。哼著小調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淺淺的歎息。
  好心情……嗎……
  TOKI看著牆上那裝裱的相框,上吊的眼角漸漸低垂了下去。牆壁上懸掛著的,是在她一年級參加海原祭時得到的獎品——三校部長、副部長或經理簽名的隊服。她爬上床站在被子上,摘下了那裝裱精美的相框,跪坐在床鋪上仔細地端詳了起來。看著這用馬克筆寫下的名字,一個一個的臉孔從她的腦海中閃過,海原祭中一個一個的片段也浮現了出來。不知不覺中,她的嘴角也輕輕地挑了起來。
  “時之介,起來了嗎?”房間門被敲響,略帶焦急的聲音透過薄薄一層門板傳了進來。
  “蓮二前輩嗎?我已經起來了,進來吧。”
  “抱歉,我剛剛按門鈴但沒有回應,就擅自用鑰匙進來了。”柳蓮二轉動門把走進了房間,看著抱著相框的少女,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哼嗯,在看海原祭時的獎品嗎?”
  “嗯,拿回來後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忽然想看一看……”少女還了他一個燦爛地微笑,對他招了招手,“蓮二前輩也沒有看過吧,一起來看看吧?”
  “好。”
  並沒有穿隊服的柳蓮二點了點頭,將書包放在地上走到了床前,坐到了少女身邊。TOKI將相框捧到柳蓮二面前,興奮地用手指一個一個地指著上面的名字,對柳蓮二解說了起來。
  “石田剛,這個是大學部的部長,不動峰石田鐵的表哥,力量型選手;這個是菊地真造,大學部的經理,女網部菊地的哥哥,是個能力非常優秀的經理,當時我做經理的時候,武內監督經常給我說起他呢。這個這個,高中部的部長森誠一,現在恐怕也升到大學部了吧……還有高中部的經理錦真寺,就是在練習賽裡輸給弦一郎前輩好多次的OB選手。接下來是……接下來……”
  少女輕快地說著,但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她的手指停留在“幸村精市”的名字上,再也沒有了聲音。柳蓮二看著她那似乎在輕輕震顫的手指,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頭頂。
  “幸村精市,中學男網界最強的男人,立海大附中最強社團的部長。”柳蓮二用另一只手指著隊服上的名字,清泉般的聲音緩緩流淌了出來,“接下來,十二神時,全國最強的網球部的經理。哼嗯,雖然經理的工作做得一塌糊塗,但監督能力卻是全國頂尖的水平。”
  柳蓮二闔上雙唇,看著將拳頭捏得緊緊的少女,輕歎一聲將她手中的相框抽了出來,站起身將那幅相框掛在了原位。他收回動作低下頭俯視著震顫已經擴散到全身的少女,拍了拍她的頭頂蹲在了她的面前。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麼?”柳用軟玉般溫潤的聲音說著,“任性一點也沒有關系,不忍耐也沒有關系。不要背負的太多,在這種時候適當的發洩是必要的。所以,就算哭也沒有關系……”他慢慢張開了一直微閉著的雙眼,露出了褐色的瞳仁。柔軟的目光伴著低喃的話語,慢慢安穩著少女已經泛起波紋的心境。
  “明明預測到了……明明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但心裡,還是會難過……”TOKI竭力平穩著聲調,但是淚水還是不敵地心引力的作用,順著兩頰不斷地流下;她伸出手抓住了心髒位置的校徽,用力咬住了嘴唇想忍住聲音,但破碎的啜泣聲還是從抽動的喉頭湧了出來。
  柳蓮二歎了一口氣,伸開雙手將全身不斷顫抖的少女擁入了懷中。本來隱忍著哭泣的TOKI在被溫暖的雙臂包裹住的一剎那,像是找到了休憩站的候鳥一般放聲大哭了起來。她在柳蓮二這帶著些許侍從香味、令人安心的懷中蜷縮著,釋放了自大賽閉幕以來一步一步臨近的、壓抑著的傷感。
  “不想去學校……嗚……不想去網球部……不想……不想讓你們離開……”她將頭抵在柳蓮二的胸口,雙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前襟。湧出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深沉的不捨和哀傷隨著她的顫抖撼動著他的心髒。
  “好,不去學校,不去網球部。”柳蓮二擁著已經哭得喘不上氣的TOKI,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離畢業還有一段時間,直到三月之前都可以每天見面,畢業之後也可以經常聚會的。還有OB練習賽不是麼?”
  “不要……經常聚會……嗚……要、要天天見……”
  “嗯,其他人是有點困難啊……”柳蓮二聽著TOKI小女孩般的要求哭笑不得,“除了我,只有弦一郎住的比較近了,其他人就稍微有點……”
  “只……嗚……只有蓮二前輩也可以……嗚……要每天見……”
  “哼嗯,如果你是如此期望的話……”柳蓮二輕笑一聲,擁緊了懷裡的少女,“我保證。”
  懷中的少女猛地一震,復爾大力地點了點頭。柔軟的銀發摩擦在他的胸口,讓他從皮膚到內心都溫暖了起來。柳蓮二輕拍著TOKI的背,少女的啜泣聲也在他的安撫下漸漸地低了下去。他抬頭看著被夏風翻動的窗簾,一直張開的雙眸也慢慢地閉了起來。
  就這樣過了許久,TOKI終於安靜了下來。她有些不安地動了動,從柳的臂彎中露出了一只金色的貓瞳……
  “蓮二前輩……”
  “嗯?”
  “我……嗚……鼻涕要流出來了……”
  “時之介……怎麼說你好呢……”柳蓮二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讓人無力的孩子,真是破壞氣氛的專家。看來這方面的資料,他還是有所不足啊……
  ——不過這樣就行了,這樣就足夠了。
  這個一直以來都保持著極大壓力的少女能夠宣洩出來,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哪怕她只是在他的懷裡得到一點點的放松,都能使他的擔心稍稍地安定下來。雖然他們離開了網球部,但並不意味著結束。只是一年而已,到他們升上高中二年級的那個春天,她就會踏著櫻花雨與他們再度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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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完結

 時值三月,暖融融的陽光鋪滿了被櫻花樹包圍住的立海大校園。所有的植物都抽出了嫩綠的新芽,而櫻花樹上也掛滿了含苞待放的花蕾。在經過十幾天、也許更短的時間,這些粉紅的小精靈們就會從綠萼中掙脫出來,隨著春風飛滿整個校園。
  校門直對著是一條長長的道路,載著並排的櫻花、銀杏的道路盡頭,是一座掛上了彩球和飄帶的建築。許許多多穿著深藍立海制服的少年少女們簇擁在建築前,或是歡笑或是流淚地互相道著感謝的話語。在他們身旁有一塊一人高的看板,掛著彩條的看板正中上書著幾個厚重的大字……
  ——卒業式。
  這個看板本來是擺在了最醒目的地方,但目前的狀況卻是被一群身穿黃色運動服的少年們團團圍住,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它的存在。雖然有路過的教矢次三番地想要讓他們讓開道路,但是他們在走開了不到一分鍾之後又重新聚集了起來。這讓教師們頭痛的三十多人,就是立海大最負名譽的社團——男子網球部。
  為首的有著黑色卷發的少年焦躁地在原地走來走去,時而撓頭時而頓足,像是在糾結著什麼。他身旁的少年們雖然沒有他這麼急躁卻也安靜不了多少,紛紛緊盯著這樁建築的大門,像是生怕錯過什麼。就這樣過了許久,一位頭頂有著一撮翹起發梢的紅發少年似乎等不下去了,走上前去詢問起那位黑發少年來。
  “切原部長,監督怎麼還不來啊,卒業式都已經快要結束了……”
  “我怎麼知道啊!”海帶頭少年抓狂地揉了揉自己的亂發,“那個混蛋鬼之介,部長他們就快要出來了,現在居然還不出現……可惡!我真想把她……”
  “真想把我怎麼樣?”陰惻惻的聲音在他耳邊出現,那陣涼風甚至吹到了他的脖子上。
  “當然是……嗚哇,鬼之介?!好險好險……”切原猛地一個激靈,在看清來人後又低聲嘟囔了幾句。他瞬間又反應了過來,指著一臉悠閒的少女爆喊,“你沒看看都什麼時候了,怎麼才來啊!!再晚的話部長他們就該出來了!”
  “呵呵,我們已經出來了噢!”一群手中提著裝有畢業證書、相冊等物的少年從TOKI身後跟了上來,為首的紫發少年笑眼彎彎地對切原說道:“赤也,總是這樣毛毛躁躁的可不行啊!”
  “赤也,太松懈了!”
  “部、部長?!還有副部長也……”切原赤也看了看TOKI,又看了看幸村和真田,最終指著TOKI不滿地說:“為什麼你會和部長他們一起來啊,明明說好在這裡一起等的!”
  “啊勒,我沒有說過嗎?”TOKI晃了晃手中的發言稿,笑得一臉無辜,“本次卒業式,我是在校生發言代表啊!”
  “完全沒有說過……”網球部眾人腹誹。
  “哼嗯,這才叫驚喜不是麼?”TOKI輕笑一聲,抬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充滿了花香的空氣,“天氣真好,我也好想畢業啊……不如我也跳級畢業吧!”
  “你就乖乖的呆夠最後一年,網球部還需要你看著呢。”丸井敲了一下TOKI的腦袋,順勢在那團銀發上揉了兩下,“最重要的是,要看著我們的‘切原部長’不要讓他亂來,不然網球部總有一天要敗壞在他的手上啊!”
  “丸井前輩,太過分了……”切原裝模作樣地抹了抹眼淚,對丸井撇了撇嘴。
  眾人看著切原這耍寶的表情,紛紛哄笑了出來。已經卒業的少年們看著後輩們的舉動,笑容中有多了些寬慰和安心。今年三年級的10個免試直升高中名額,7個都被網球部所占了。也就是說畢業的所有正選,都是新一屆的OB成員。不用參加入學考試的他們,從明天起便是立海大附屬高中部的學生了;而中等部,在卒業式後便成了過去。
  全國大賽三聯霸已經完成,他們的中學生活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被留下來的切原赤也。立海去年參加大賽的正選,除了切原之外已經全部畢業了。從今之後的比賽,有全國級水平的也只有他一人了。雖然TOKI還會在旁輔佐著他,但是對網球部有著深厚情感的他們,始終還是放心不下。
  “赤也,從今天起,網球部就要靠你了。”一直微笑著看著他們互動的幸村忽然開了口,雖然凜了神情但聲音卻有掩飾不住的溫柔:“我們七個人都畢業了,開學後你就是三年級的前輩。沒有我們,你一個人知道該怎麼做嗎?”
  “部長……”切原呆呆地看著幸村,站直了身體大聲說道:“帶領網球部奪下四聯霸!”
  “呵呵,很不錯的氣勢。”幸村伸出手,拍了拍切原的頭頂。他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捏緊了手中的紙袋,“從今往後的訓練中,真田不會再訓斥你,蓮二不會再開導你,我也不會再監督你……大概,也不會有一起偷懶、一起受罰的前輩了……即使如此,你也不要忘記自己的目標,不要違背自己的誓言。”幸村抬起了頭,對著切原身後的少年們微笑著點了點頭,“還有部裡的大家……一直以來辛苦你們了。從今往後,也要努力的保持住王者立海的聲望,可以嗎?”
  “是!幸村部長!!”
  “呵呵,我已經不是部長了。”幸村聽著少年們的齊聲吶喊,彎了眼角,“說起來,你一次也沒有叫過我‘幸村前輩’呢,赤也。”
  “部長就是部長,畢業了也是部長!我、我一輩子都會叫你部長的,部長!”切原紅了眼眶,連忙掩飾地低下了頭,對已經畢業的少年們鞠了一躬,“部長,真田副部長,還有前輩們……多謝你們的照顧!!”
  “哎呀,真不像是赤也會說的話喏!”仁王抱著肩膀邪邪地一笑,碰了碰搭檔的肩膀,“意外的可愛嘛,你說是吧柳生!”
  “沒什麼不好的啊,切原君一直都很率直的。”柳生看著一直低著頭鞠躬的切原,朗聲笑了出來。
  “沒關系啦沒關系啦!高中部離這裡又不遠,沒事了還會去請你吃蛋糕的噢!”丸井眨了眨眼睛,吹出了一個紫色的大泡泡,“……由傑克來請。”
  “又是我請嗎喂!”桑原習慣性地回了一句,又摸了摸光頭笑瞇瞇地改口,“啊,沒關系,隨時聯系我就行了。要加油啊,赤也!”
  “嗯,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松懈,這是王者立海的規定!”真田抱緊了雙臂,用一如既往嚴肅的聲音對切原叮囑:“我們會一直看著你的,赤也!如果你有所松懈,我依然不會手下留情,記住了嗎!!”
  “是,真田副部長——!!”低著頭的切原大聲地喊了出來。聲音已經能夠聽出哭腔了,但他仍倔強地大睜著雙眼,努力不讓淚水滑落。
  “赤也,這個給你。”真田從紙袋裡掏出了一個卷軸,伸到了切原的面前,“要用心感受這個內容的含義,要永記於心!!”
  切原拉起袖子胡亂地擦了一下臉,抬起頭接過了真田遞過來的卷軸。青色的卷軸散發著墨的香氣,隨著他的慢慢展開,幾個蒼勁有力的字顯露了出來。
  ——克己復禮。
  “要時時刻刻約束自己,克制自己的私心,將行動付諸於禮儀,任何行為都要有修養。”真田對著一臉迷茫的切原爆喝了出來,“不要再毛毛躁躁的,一部之長不能如此松懈!!你現在欠缺的就是對自己的約束,身為部長就要懂得克制,明白了嗎!!”
  “是,真田副部長!!”切原雖然不怎麼明白這個詞的含義,但是他從真田的話中,明白了真田對他的承認和囑托。
  有前輩們的鼓勵、部長的寄托和副部長的認同,是一個後輩夢寐以求的事。尤其作為他這個經常被懲罰的不合格隊員,居然能得到這樣的信任……雖然在之前的訓練中,他有無數次盼望“如果副部長他們的早點畢業就好了”,但是他們真正畢業的時候,切原才覺得他對他們的感情,叫做不捨。看著手中那真田親手所寫的寄語,切原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大顆大顆地砸在了卷軸上。
  “把眼淚擦干!!以前做錯事被懲罰的時候都沒有哭,現在也不可以哭!”真田看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的切原,帽簷下的唇角挑了起來,“我們在高等部等著你,奪下四聯霸後自己追上來!”
  “是!!”
  “時間差不多了,弦一郎。”柳蓮二出聲提醒,“OB成員報道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嗯,我們走吧。”
  七個少年依次拍了拍切原的肩膀,揉了揉TOKI的頭發,轉身走上了栽滿櫻花樹的道路,留給了眾人一個越來越模糊的背影。
  終於,他們畢業了,在這離別的三月。
  但此刻的離別,並不是一切的結束。
  他們走上的,是一條已經非常熟悉了的路途。和曾經的伙伴一起,將承載著飽含汗水與淚水的回憶埋在心底,重新開始締造出另一個王者的奇跡。他們將在那個嶄新的起點開始奔跑,並且等待著明年那兩個同伴的加入。
  在那之後,一切將重新開始。
  一起從起點到終點,那就是無限。
  原地站立著的少年擦干了流出的淚水,握緊了雙拳。和身旁銀發的少女相視而笑,對著澄澈的天空喊出了只屬於他們的青春誓言。
  “——立海!!——Fight!!”
  “——噢!!”
  無論何時,只要同在這澄澈的天空下,我便會與你們在一起。
  I wanna stay with you。
  —— 終マベ ——

[ 本帖最後由 saraichan 於 2012-7-2 11:5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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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搞番外

  在一個名叫網王的世界裡,游吟詩人們都在傳唱著一個悲哀的故事。那個故事飛快的傳遍了大江南北,幾乎人人皆知。故事裡有魔王也有公主,但王子卻始終未曾出現。故事裡的人們都在期盼著王子的出現,打敗魔王營救我們美麗善良的公主殿下!
  這天,一個名叫桃核的游吟詩人來到了一個酒館,喝下一杯桃汁就拿起魯特琴開始了彈唱。
  從前在一個幸福的小小國家裡,有一個名叫TOKI的小公主出生了,她聰明而又美麗,深受國王的寵愛。國王和王後視她為掌上明珠,她的任何一個願望都會在第一時間得到滿足。他們請了很多優秀的老師來教導公主,公主也學的非常快,沒過多久便得到了他們的真傳,被他們稱為天才。
  公主長的十分美麗,一頭銀色的長發如同月光一般皎潔,金色的貓瞳亦如陽光一般燦爛。矛盾的搭配在她的身上卻得到了完美的統一,她擁有美麗迷人的外貌和深沉似海的智慧,公主十分善良,她富有同情心,經常幫助某座名叫不動峰的山上住著的的窮人們,她的美貌善良和聰穎智慧很快就傳遍了天下。
  終於有一天,魔王聽說了公主的美貌和智慧,對這個公主很感興趣。他變成一個如同鳶尾一般優雅纖細的美少年,來到了公主所在的國家。當他看到公主的時候,公主正在和一個長著裙帶菜一般發型的小鬼打網球,魔王在見識到傳說中美麗優雅善良聰穎智慧無比的公主之後,滿意的抓走了公主,順便拐走了那個有著裙帶菜發型的小鬼,只留下了一地破碎的芳心。
  魔王把公主關在了一座名叫立海大的城堡裡,想要救出公主就必須翻過崇山峻嶺,涉過江河湖海,找到公主所在的城堡,打敗魔王以及魔王的爪牙。
  魔王的手下有很多能人異士,雜兵無數。其中有五個近身護衛,他們分別是喜歡吹泡泡愛吃甜食的任性魔法師,有高大強壯愛剃光頭的巧克力巨人,有陰險奸詐喜歡幻化成人的九尾妖狐,有溫文爾雅喜歡讀書的西洋劍士,還有一個有著類海洋生物發型喜歡紅眼的妖怪。他們強大無比,無人可以打敗。
  除此之外,魔王手下還有一個經常閉著眼睛愛收集數據能預測人心的巫師,容易暴怒冷酷嗜血會化身暴龍的黑面守門人,他們兩個與能剝奪敵人五感的魔王並稱為立海大三巨頭。三人縱橫天下,從未遇到過失敗,被稱之為天下第一,就連那座城堡都被稱之為王者立海大。
  最可怕的是,魔王手下還有一個連魔王的爪牙們都會為之顫抖的存在。他可以輕易的打敗立海大三巨頭中的兩位,本身實力堅強無比。魔王聘請他作為立海大的監督,手下所有的爪牙都是由其一手操練出來的。他為人冷酷無比,在平日的訓練中不管是誰輸了都會受到懲罰,在受到慘無人道的懲罰後,無論是在生理上還是在心理上都會受到巨大的創傷。
  他擁有強大的體力,經常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打敗魔王的近身護衛們,通常一番車輪戰下來之後,魔王近衛軍們早已經累趴下,他卻依舊精神奕奕,毫無疲態。魔王的爪牙們畏懼著他,又因其層出不窮的懲罰手段,尊稱其為——鬼之介。魔王固然強大無比,但也不是萬能的,聰穎美麗善良智慧的TOKI公主就被魔王關在立海大城堡裡。現在,勇敢的王子啊,請帶著你的護衛,翻過雪山,涉過大河,找到立海大,來打敗魔王和魔王的爪牙們,解救善良柔弱的公主吧。
  桃核清越的聲音將所有人的聲音都壓了下去,悲哀的曲調更是令聽者傷心聞者落淚,酒館很快就陷入了悲傷的海洋。外出游歷的貓王子恰好就在這個小小的酒館當中,貓王子年輕英俊誠實謙遜(?),十分受國民尤其是小女生們的歡迎。貓王子聽說了魔王與被困在立海大城堡裡的公主的故事之後,他回到了自己的國家,毫不猶豫的召集了自己的侍從們踏上了拯救公主之路。
  在下是《本周立海快遞》的專職記者梨核,從桃核那裡聽聞了貓王子決定前去解救公主的重要情報。經理事會的推薦面試比關系賽八卦論陰險評小人等層層篩選,在下脫穎而出,十分榮幸的被選為見證這一偉大時刻的特約記者。理事會已經決定,由身為桃核姐妹的在下全程跟蹤,誓要記錄下解救公主的全過程!
  貓王子的侍從們都是些精挑細選出來的十分優秀的部下,實力十分堅強,貓王子從來都不在意種族之間的區別,因此他的部下們也都是些分別來自各個種族的高手。其中,有制冷功率強大喜歡罰別人跑圈善於制造領域的冰山石人,有瞇瞇眼十分愛笑擅長反擊的腹黑熊,有神出鬼沒愛研制毒藥善於分析的榴蓮頭,有會做壽司一旦受到刺激就會燃燒的大力戰士,有喜歡舞蹈愛笑愛鬧擅長跳躍的大型貓咪,有喜歡操心愛碎碎念適合照顧人的雞蛋頭保姆,有開朗熱血喜歡吃漢堡個性爽直的大胃桃太郎,還有一個看似陰沉實則害羞喜歡小動物眼神凶惡可以讓人石化的蛇怪。貓王子本身也是實力強勁,在一次次的戰斗中成長的十分迅速,最重要的是,他的運氣十分好,正式決斗中從來都沒有輸過。
  就這樣,貓王子帶領著他的侍衛們踏上了征程,一路上披荊斬棘,翻山越嶺,其中辛苦也不必細說。貓王子穿過一片叫做玉林中的森林,在森林裡貓王子第一次與別人合作了;跨過了名叫不動峰的大山,在此期間還被不動峰上愛面無表情碎碎念的棺材臉劃傷了眼睛;涉過了名叫聖魯道夫的河流,腹黑熊還興高采烈的抓了條魚回來;走過了名叫銀華的小村子,貓王子與侍從們竟然收到了村民們極其惶恐的反應;路過銀華之後又登上了一座名叫山吹的高山,貓王子在與吊稍眼的僵屍大戰之後受了些輕傷。
  經過連番苦戰之後,貓王子和侍從們停下來休整,准備迎接新的挑戰。他們爬過了一座名叫冰帝的雪山,期間冰山石人遇到一朵手持冰刃的自戀水仙,手臂受了重傷前去治療;冰山石人離隊以後他們又路過了一座名叫城成湘南的城市,受到了極其熱情的招待;緊接著又看到了名叫六角中的海岸線,還與此地的原住民十分友善的切磋了一下。在此之後,貓王子與侍從們終於遇到了立海大赴東京旅行團,雙方在經過並不友善的對話之後不歡而散,立海大拒絕放了公主,貓王子在受到黑面守門人單方面壓制性打擊之後立志奮發圖強,發誓定要救出公主。
  貓王子帶著侍從們來到合宿地,竟然又碰上了那朵自戀水仙,雙方本著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原則進行了一場愉快的比賽,貓王子在得到自戀水仙的幫助之後迅速成長,帶著充足的信心再度挑戰立海大赴東京旅游團。
  貓王子率領侍從們正式對上了立海大赴東京旅游團,本著五局三勝制的原則,雙方展開了一系列驚天動地的大戰。貓王子經過一系列磨練,實力猶如坐火箭一般迅速成長,此刻正信心滿滿的准備接受新的挑戰。貓王子的侍衛長冰山石人先生已經前往九州接受治療,對於王子的近況雖然有些擔心,但接受采訪時卻依舊沉穩鎮定,對貓王子和自己的隊友們十分有信心。
  立海大赴東京旅游團這邊倒是有些煩躁,似乎是因為魔王陛下的身體狀況出了些問題,目前正在東京接受治療,立海大赴東京旅游團也就是為此而來。眼看魔王陛下的治療即將開始,他們卻又被貓王子死死纏住脫不開身,現在的情緒都有些躁動不安。不過,浮躁的氣息很快就被現場的一個銀發少年鎮壓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斗志滿滿的情緒。
  難道那就是傳說中連魔王的爪牙們都會為之顫抖的存在——鬼之介嗎?原來傳說中恐怖無比的惡魔監督竟然只是個年齡很小個子不高的可愛少年,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完全不像傳說中的那樣冷酷無情凶惡無比,與隊友們高傲的態度不同,他待人接物非常有禮貌。與之形成對比的是,之前還在挑釁對方成員的一個長著裙帶菜一般發型的小鬼立刻縮了回去,表情十分驚恐。令人不由的產生了疑問,這樣瘦小的少年究竟有什麼地方能令魔王的爪牙們如此畏懼?
  比賽很快就開始了,開頭的兩場雙打立海大毫不費力的拿下了勝利,他們似乎並沒有使出多少實力。然而後來形勢卻發生了個大逆轉,號稱立海大三巨頭之一的經常閉著眼睛愛收集數據能預測人心的巫師竟然輸給了神出鬼沒愛研制毒藥善於分析的榴蓮頭!最令人驚訝的是,這兩個愛好相差不遠的人竟然是青梅竹馬的好友,如此內幕真是太勁爆了,之前沒有調查到這一點真是在下的失職啊。
  那個有著裙帶菜發型的小鬼在展現出令人生畏的紅眼惡魔狀態之後,竟然也輸給了對方那個瞇瞇眼的腹黑熊!這還真是令人驚訝的大轉變啊,盡管在最後關頭,那個裙帶菜小鬼爆發出了令人不敢小覷的力量,但他運氣實在太差,還是輸掉了這場比賽。原本已經可以認定為必敗的青學隊終於復活,貓王子再度對上了立海大三巨頭之一——容易暴怒冷酷嗜血會化身暴龍的黑面守門人。
  雖然大多數人都看好立海大赴東京旅游團,然而黑面守門人還是失敗了,為此他主動站在隊友面前要求接受懲罰。接下來的事情有點出乎意料了,那個少年監督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懲罰了黑面守門人!現在我們總算可以明白為什麼他的部員們如此畏懼他了,瘦弱矮小的少年貌似隨意的一個跳起回旋踢,竟然令身材高大的黑面守門人倒退了好幾步!
  這是何等可怕的力道,連看起來最為嚴肅實力最強的黑面守門人都無法抗拒他的力量!難怪他會成為立海大的惡魔監督,鬼之介之名他確實當之無愧。比賽結束後,立海大赴東京旅游團並沒有多做停留,匆匆趕往醫院探望他們的魔王陛下。貓王子經此一役,實力更是飛速上漲,對於拯救公主一事充滿了信心。接下來後續事態如何,還請繼續關注本報報道。
  當貓王子准備再度踏上討伐立海大的征程時,一年一度的天下網球大賽召開了。聽聞立海大想要繼續稱霸網球界,奪取三聯霸的事後,貓王子改變征程直接帶領侍從們去了大賽會常在此必須特別點出一點,貓王子的侍衛長——冰山石人已經痊愈,正期盼著大賽的到來。
  貓王子率眾侍從過五關斬六將,將一個個強大的對手斬於馬下。住在不動峰上的窮人們也參加了這次比賽,只是在大賽前偏偏遇到交通事故不得不遺憾的棄權了。這群可憐的窮人們據說曾經被TOKI公主資助過,公主被抓後不得不另尋賺錢途徑,這次大賽就是其中之一。
  當貓王子好不容易才打到決賽後,終於迎來了衛冕冠軍立海大代表隊。這次與上次的旅游團不同,身體剛剛痊愈的魔王陛下赫然出現在了隊伍當中。魔王陛下並不似傳說中那般冷酷無情凶暴殘忍,反而是個優雅纖細溫和美麗的人。這一點令在下相當驚訝,這位魔王大人的美貌怕是不在那位傳說中的公主之下,他為何要抓走公主呢?
  但這還不是令在下最吃驚的事,貓王子與在下在比賽前偶然遇到了立海大代表隊的監督鬼之介。令在下最為震驚的是,立海大的監督鬼之介,那位把黑臉守門人踢的倒退了好幾步的瘦弱少年,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少女!這是多麼可怕的事實啊,那位連魔王的爪牙們都會為之顫抖的存在竟然是個女生!連一個看似普通的女孩子都有如此的力道,立海大的實力竟然如此強勁嗎?
  捶地,之前沒有查到這些資料,在下真是愧對《本周立海快遞》最八卦記者的稱號埃在下為了調查鬼之介的真正資料特意訪問了幾位貌似和她相熟的運動員,得到了可貴的第一手資料。鬼之介原來是個年方13的豆蔻少女,一年前被魔王重金聘請作為監督。她的本名叫做十二神時,鬼之介只是個綽號。只是叫的人多了,她的本名反而沒多少人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在下的錯覺,十二神時這個名字聽起來很耳熟埃。
  比賽以極大的懸殊迅速結束了,立海大輕易的贏得了比賽,完成了三聯霸的指標。貓王子還沒來得及對上魔王陛下便已經被三振出局,失去了拯救公主的大好機會。比賽結束後,貓王子雖然有些失落,但其拯救公主的決心卻不曾改變。正當在下准備收工順便去采訪立海代表隊的獲獎感言時,竟然看到了一個極為曖昧的鏡頭,魔王陛下竟然正在拉著一個少女的手聊天!
  那個少女與鬼之介監督同樣有著銀發金眼,相貌上也有七分相似,穿著立海大女子統一制式服裝。奇怪,這外形描述怎麼這麼耳熟呢?兩人正聊的開心的時候,旁邊的樹上忽然爬下來一個面孔蒼白披頭散發七竅流血雙眼翻白的白衣女子!在下嚇了一跳,正准備提醒魔王陛下讓他們避開的時候,那位少女忽然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把鐵尺,高高的跳了起來,一個優美的270°旋身揮了出去。那白衣女子頓時被抽飛了出去,化做了天邊的流星。
  這……這是多麼可怕的力道啊,在……在下雖然無所畏懼,但為了保全《本周立海快遞》的有生力量還是迅速遁走了。立海大果然不愧是魔王陛下所在的城堡,到處藏龍臥虎埃!

[ 本帖最後由 saraichan 於 2012-7-2 11:5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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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蓮二番外 《靜靜陪伴》

在距立海大附屬中學約有兩公裡處,有一所被柳木和櫻木包圍著的建築群。這個春假裡空蕩無人的地方,此時正聚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路旁穿著深藍色西裝式制服的少年少女們三兩成群,有說有笑地在談論著什麼;也有掛著白色胸牌、夾著資料的成年人行色匆匆地走過。但更多的是穿著便服的人,停留在道路兩旁的樹下或坐或站。有焦慮地不斷看表的,也有平靜地喝茶的。
  一位肩挎網球袋的高大少年從運動場的方向走來,穿過神色各異的人群徑直走向了道路盡頭的一座建築。他赭色的短發隨著步伐的律動在耳畔輕跳,將透過樹冠投射下來的斑駁晨光和飄落在頭頂的櫻樹花瓣盡數抖落了下去。他雖然沒有出聲,也沒有做出什麼引人注目的舉動,但那挺拔的身軀和溫潤淡然的氣質,還是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地將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那個人,是一年級的柳吧?我記得,他好像是網球部的?”
  “哎,你這完全不看網球的家伙也知道的這麼清楚啊!那是去年從中等部升上來的柳蓮二,不過他現在已經是二年級了。”
  “當然知道了!去年網球部得了全國大賽的冠軍呢,沒有一個社團不知道的吧?我們的監督啊,每天都‘看看人家網球部,再看看你們,一群廢物!’的這麼說著,想不知道也難吧!”
  “就是說啊!好像是去年從中等部升上來了一群不得了的家伙,把網球部那萬年全國季軍一下拉到了冠軍。托他們的福,我們社團的監督就跟瘋了似的,整天把奪取全國冠軍掛在嘴上,我們被操練的都快死了!”
  “哈哈哈,同感同感!現在的網球部,簡直是全校的風雲人物了!女生見了他們兩眼冒心,男生見了他們咬牙切齒啊!真希望今年的新生多一點其他社團的人,至少來幾個實力強的家伙,別讓網球部再給我們雪上加霜嘍!”
  “哼嗯……”柳蓮二聽著那些三年級的討論,嘴角輕輕地挑了起來,在內心裡同情了一下這些弱勢社團的前輩們。因為很遺憾,他們的希望要破滅了。今年的新生裡,有那個會使所有社團加強訓練概率為100%的人。
  柳蓮二走進了教學樓的走廊,在一所教室外面停住了腳步。他從兜裡掏出腕表看了看時間,復爾像是放松似的舒了口氣。10點15分,離分班測試結束還有45分鍾。不過是那個人的話,在7分鍾內出現的概率為100%。看來他早訓請假早退是正確的,不然就趕不上那個人第一天入學的時間了。
  他將網球袋放在地上,拉開拉鏈取出了一本《社會心理學》,斜靠在走廊上的窗戶旁翻開了書頁。
  四月初,正是櫻花滿開的時候。歷史悠久的立海大附屬高中部和中等部一樣,校園內種滿了吐蕊的櫻花樹。神奈川潮濕的海風吹過,滿樹的櫻花就這麼如雨一般散落下來。
  柳蓮二剛讀了一頁,就被飄落在書頁上的花瓣吸引了視線。他隨著花瓣飄落的軌跡向外望去,目及之處皆是綠與粉交叉起伏的盎然春意。細長碧綠的柳枝隨風舞動,伸展著的枝條偶爾碰觸到了櫻木的樹冠,被輕輕拍落的櫻花就與被風吹落的花瓣一起飛舞在空中。而後這凌空的花瓣不堪重力的吸引悠然落地,在道路上積了厚厚的一層櫻花雪。
  方才他從球場趕來的時候,並沒有時間去欣賞這櫻吹雪的美景;而看到這一瞬驚艷景色的現在,他的心裡卻冒出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
  ——雖然是春天,但時之介不會得花粉症的概率為100%,沒什麼可擔心的。而精市會患花粉症的概率為87%,弦一郎為65%,其他人均在50%左右。
  想到這裡,他不禁一愣,隨後又低頭輕笑了起來。
  似乎最近,對那個人的預測率總是在100%呢。
  在他書桌抽屜裡用於保存數據的筆記本,記錄干貞治、真田弦一郎、幸村精市數據的均為三冊,部內其他正選的為兩冊,而且還在更新增加中。而記錄十二神時數據的筆記本已經三年多沒有更新過了,最後一頁寫著的,還是她一年級剛入校不久時的數據。
  雖然如此,但是論數據量來說,他在不知不覺中收集到的她的數據,已經遠遠超出了其他人不知多少倍。從最開始的體能數據到之後的習慣、表情、口頭禪、癖好,他現在已經能夠隨時隨地的計算出她的思考方式、行動方式,甚至什麼時候會在哪裡出現都分秒不差。
  不知不覺間,這些和網球完全無關的數據填滿了他的大腦,等到他意識到的時候,這些數據已經深刻到完全不用筆記本記錄便可以信手拈來。即使如此,他在整理腦海中的數據時,居然還會覺得自己的數據不足,為此依然或遠或近地注視著她,不斷增加著大腦中的數據庫。
  即使與她相識了九年的現在,這些持續了三年多的行動仍然沒有任何改變。
  柳蓮二又看了看表,合起了那本完全沒有看幾頁的書,將那片飛落到書頁上的櫻花瓣輕輕地夾在了書中。他將書放回網球袋轉過身去,那泛光的銀發和吊起的金色貓瞳就赫然鑽入了他的眼簾。
  “哼嗯,計算之中。”
  “哼嗯,計算之中。”
  二人忽然開口,同時說出了同一句話。
  只及他胸口的銀發少女輕笑,伸手拍落了他胸口校徽上粘著的一瓣粉白。
  “哼嗯嗯,你想說‘用不用帶你參觀新校園’的概率為100%。”
  “你想說‘我有地圖不用參觀,所以先去網球部’的概率為100%。”柳蓮二揉亂了面前少女的留海,唇角笑意更勝,“恐怕接下來你還想說‘赤也還在答題,我們不用等他’的概率為100%。”
  “回答正確,但是很可惜沒有獎品給你。涼美還在考場監視著赤也,我們先網球部看看吧。”少女將手中的網球袋挎在肩上,揉了揉肚子仰頭對柳蓮二露出了一口白牙,“不過在那之前,先稍微吃點東西吧,我早餐沒有吃飽……”
  “哼嗯,計算之中。”柳蓮二從網球袋中掏出了巴掌大小的盒子,輕輕地在少女頭上磕了一下,“喏,海膽壽司,先找個地方吃吧。”
  “不愧是蓮二前輩!”少女雙目閃閃地看著柳蓮二,身後似乎有著尾巴在不停地晃動,“數據方面和蓮二前輩比起來,我果然還是太嫩了啊!”
  (因為是你的數據啊……)
  這句話柳蓮二沒有說出口,只是微笑地看著抱著便當盒歡天喜地的少女,與她肩並肩地踏上了鋪滿櫻花的道路。
  在今年剛剛成為中等部新一屆OB成員的TOKI、赤也和涼美,比其他參加入學考試的人更早一步的穿上了高等部的制服。但是與在中等部不同的是,涼美和她都領取了法蘭絨西裝短裙式的女生制服。但不管那種制服,穿在這兩位少女身上都盡極致地襯托出了二人那出類拔萃的氣質。——尤其是他身邊的這位。
  有著綢緞般銀色長發的少女坐在了路旁的一棵櫻樹下,將那個代表著柳蓮二明顯偏心的便當盒緩緩打開。因季節氣候的舒適而瞇起的金眸,在那一瞬間變得絢爛了起來。柳蓮二注視著身旁周身散發著愉快氣場的少女,面上浮起了連他自己也渾然不知的柔軟笑容。這樣近距離的看著這樣的她,究竟有多久沒有過了呢?
  在全國大賽結束後,接踵而來的便是他們三年級的修學旅行,而之後那個充滿著離別的三月,他們七個正選正式退出了立海大附屬中等部男網社。那個時候,包括赤也在內的所有網球部的後輩,全都流下了淚水。而唯獨她、那個穿著男生制服的少女,卻依然保持著燦爛的笑容。
  “我們會奪下全國大賽四聯霸的!”少女那金色的貓瞳彎成了月牙狀,笑得五官都皺在了一起。但是他的數據告訴他,她此刻正在用眼瞼努力地托住不斷湧出的晶瑩。而在那一刻,他十分慶幸自己的雙目是經常閉著的,不然眼底的淚水也會承受不住重力而滾落的吧。
  少女大踏步地走上前去,擁抱了每一個人。而在擁抱自己的時候,卻將她那不能流出的淚水擦在了他的胸口。他能感覺的到,那冰涼冰涼的液體滲進了他的制服,灼痛了他左胸內那個跳動的心髒。
  分別……嗎?
  他在那個充斥著感傷時刻,內心忽然湧上了一股不合時宜的竊喜。
  他和他們不同,他還能夠在這高中一年級整整一年的時光內,陪伴在她的身邊。因為他家裡的廚房內,留有她的一副碗筷;他的書房內,留有她一張小小的床鋪;他的書桌旁,還會每天閃動著銀色的光彩。
  對,他對她來說,是不同的。
  不只是網球部的前輩,不只是青梅竹馬的同伴,也不只是魔鬼三人組的一員。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他明白,她還把他當作不可分割的家人。他可以看到她不會對外人表露的任性,也可以看到她不會讓眾人知曉的脆弱。
  ——雖然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想要的更多。
  但那個“更多”,即使是擁有她龐大數據的他、即使是從那時起便不間斷研究《社會心理學》的他、即使是網球部內無所不知的軍師、即使是能輕易看破他人感情的柳蓮二,也計算不出能夠得到的概率。對他來說,這個概率仿佛是100%與0%的差距一般,無法預測。
  但不管她對自己有著什麼樣的理解,對他來說,能這樣靜靜的相伴,就足夠了。
  直到那個概率不得不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刻來臨之前,就這樣靜靜相伴,就足夠了。
  “呼……吃飽了吃飽了!”少女闔上了便當盒的蓋子,對柳蓮二展顏一笑。
  “哼嗯,再喝點東西,我們就向網球部出發吧。”柳蓮二接過她手中的便當盒,從網球袋中掏出了一罐果汁,擰開瓶口遞了過去。
  “哼嗯嗯,計算之中!”少女接過了他手中的飲料輕啜了一口,被風吹起的發梢下露出了閃著篤定光芒的貓瞳,“蓮二前輩在我吃完飯拿出飲料的概率是100%,想必接下來掏出懷紙讓我擦嘴的概率也是100%。”
  柳蓮二伸到口袋裡的手頓了一下,微閉著的雙眸陡然開啟,褐色的瞳有些驚詫地注視著喝得一臉幸福的少女。而少女仿佛渾然不知,依然一邊喝著溫熱的果汁、一邊自言自語地喃喃……
  “奇怪,好像最近對蓮二前輩的預測率越來越高了,幾乎都在99%以上……難道是我計算數據的能力又進步了?不對啊……就算對赤也闖禍的預測,概率也只是在95%左右……”
  “哼嗯……”柳蓮二掏出了懷紙為少女擦了擦嘴角,接著像往常一樣揉亂了她的留海,“我們走吧,不要讓他們等的太久。”
  “好!”
  少女仰起臉瞇著眼睛點了點頭。
  悠悠飄落的櫻花雨飛散在空中,仿佛平安時代的畫卷一般美得讓人屏息。就在這古樸的立海大附屬高等部校園被櫻與柳環繞的甬道中,樹間投映出的斑駁陽光將兩位少年的背影牢牢嵌入了路人的目光,形成了一副安靜恬然的畫面。
  不似咖啡般醇香,不似蛋糕般甜膩,也不似美酒般醉人。
  只是如同一碗抹茶的氤氳,苦澀馨香且意味悠遠。
  ——靜靜相伴,便已足夠。

END

[ 本帖最後由 saraichan 於 2012-7-2 11:5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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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作者表示~以下這些番外,都是有可能出現滴~~但各位親,作者坑了偶也米有辦法囉~等作者填坑偶再轉過來啵


柳蓮二番外 《靜靜陪伴》

幸村精市番外 《所謂改變》

切原赤也番外 《那個人叫做“魔鬼”》

日吉若番外 《對手以上、敵人未滿》

伊武深司番外 《衛星》

手塚國光番外 《未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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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的一部...
還記的這是我剛開始瘋同人小說的前幾部
那時候很喜歡
不過後來入v了就沒追了
沒到在這裡會再看到它~

現在看和以前看的感覺又不同了
以前覺得toki真帥
現在覺得有點瑪莉蘇QQQ
不過在看過太多愛來愛去的之後
對於這種友情向的反而更新鮮一點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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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不少網王同人,這一篇同人是令我覺得比較舒服的一篇。
好像回到了中學時代,純粹,全程投入,懷念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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