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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主網王)冰帝學園天文部議事錄》 作者:青空之鳶【完結+番外】

☆、ACT.20

  四月的校刊主題和七月的校刊主題每年都一樣,分別是「櫻花祭」和「學園祭」,但夾在中間那兩個月要定什麼主題則讓遠野涼子十分抓狂,她在向黑子愛理抱怨的時候暴躁地對著電話大吼:「六月份只有偏差值測試可以稱得上大事了……難道這個月的主題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嗎!」

  黑子愛理被囧得無法言語,後來她征求了加籐實美的同意後,把好友的戀愛進展告訴了遠野涼子。收到消息當天,遠野涼子就火速跑去采訪了這對據說雙向單戀了兩年的新出爐笨蛋情侶,然後死乞白賴地纏著黑子愛理說要采訪她的戀愛觀和擇偶標准以及將來的人生規劃,被堅決拒絕後嚶嚶嚶地哭著跑開了。

  最後六月校刊的標題是「戀愛季」。

  盡管大家都忙於學園祭的事情,但因為學園祭的事務增加了同學之間的接觸時間,又在這樣具有煽動性的校刊的鼓勵下,冰帝學園內確實一時間多了好幾對情侶。

  黑子愛理所在的班級決定的攤位是「巧克力店」,因為想要做這個的班級很少,所以不用經過投票也不用和別的班競爭,就第一時間直接通過了。一年A組的班長秉持著「因為是A組所以我們做什麼都要第一」的信念,微笑著拍了拍黑子愛理的肩膀說:「我知道黑子你做的巧克力可是連家政社社長都甘拜下風的……所以如果你拒絕教導我們的話,會顯得很可疑的哦。」

  不不不班長我覺得你眼睛的不透光程度才可疑呢……說到底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人的眼鏡是白色的啊!你平時到底是怎麼看路的啊!

  被班長的氣勢徹底打敗的黑子愛理說:「我、我知道啦……我一定會好好教的。」

  「到時候也要好好留在我們班的攤位上哦,誰叫黑子的人氣這麼高呢。」說完,班長就滿意地離開了。她還要去分好組,決定哪些人負責做巧克力哪些人負責布置店鋪哪些人負責招待哪些人負責宣傳等等,忙得腳不沾地。

  然而,做手工巧克力而不是像大多數女生們過情人節時那樣,買來市面上的巧克力融掉後再鑄型,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就算是黑子愛理本人,也是跟著自己爸爸學了好多年,而且每年總要送出去一大堆義理巧克力,有足夠的練習量,才終於有現在這個水准的——附帶一提,她的老師黑子拓也還曾經因為黑子雪乃喜歡吃巧克力而專門去巴黎的La Fontaine Chocolat工作了幾年。

  於是教導下來的結果就是,只是教調溫都教得黑子愛理奄奄一息。而每天她做出來的巧克力則到處送人,天文社的弓道社的,直到吉田楓夏和加籐實美都向她抱怨自己已經胖了兩斤了才無奈地轉戰學生會。

  還好,學生會辦公室裡有兩個人因為每天都要訓練而有巨大的運動量,並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嗯,要不然,可以轉給網球部的向日學長?」黑子愛理歪了歪頭,「我記得他好像很喜歡甜食。」

  「不行!」

  「不用。」

  被兩人異口同聲地否定了的黑子愛理疑惑地眨眨眼:「哎?……為什麼?」

  「哼。」跡部景吾輕輕撫摸著淚痣,驕傲地揚起嘴角,「這點巧克力對本大爺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黑子愛理:「……」

  說實話她真的不太明白這個上司兼學長的大腦回路……難道能吃很多巧克力就是什麼很華麗的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不過巧克力到底進了誰的肚子這件事黑子愛理並不關心,只要有人把它們消化掉就皆大歡喜了。

  就這樣,在一次次的練習中,一年A組負責做巧克力的學生們做出的巧克力終於達到了可以賣出去的程度。雖然還是有些瑕疵,但作為學園祭上全冰帝唯一一家手工巧克力店,相信客人們也是不會介意的。

  七月裡的這一天,准時在八點響起的禮花拉開了學園祭的序幕。冰之帝王一個響指,整個冰帝就都沸騰了起來。

  一年A組手工巧克力店的制服和那些正規的巧克力店一樣,都是白襯衫黑色圍裙配紅色領結,搭配起來還是很好看的,然而傳出來的效果就因人而異了。

  黑子愛理換好衣服後想了想,為了工作方便,就把頭發扎成了側馬尾。出來後,看見自己的同桌淺見香織瞥了自己一眼,然後打開更衣室裡儲物櫃的門,盯著門後的鏡子看了半天。

  「怎麼了嗎,香織?」

  「愛理。」淺見香織神色嚴肅地看著鏡子裡的同桌,鄭重其事地說,「我覺得我們的制服有問題。」

  黑子愛理怔住了:「哎?不會吧……哪裡有問題?」

  「明明我們的制服都是一樣的吧?為什麼差距會這麼大?」淺見香織突然湊近了鏡子,「難道是領結的大小?顏色?還是我的臉色不好?為什麼你穿出來會比我可愛那麼多啦!你要是去隔壁班的女傭咖啡廳絕對會讓那裡被客人擠爆的好嗎!」

  聽見她的話,黑子愛理松了口氣,沒好氣地輕輕打了她一下:「MO你嚇死我啦,還以為真的有什麼不對呢……要是在這種時候出問題班長會殺人的哦絕對會的。」

  而且那個班長絕對會把她推出去隨便唱首歌或者表演點什麼來拖延時間……如果要問黑子愛理為什麼會這麼清楚班長大人的大腦回路的話,那是因為那個人在國三的學園祭上已經干過這種混賬事了!雖然黑子愛理聲線空靈,隨便唱首歌都有音色加成,但當初毫無准備地被推上台,說不緊張絕對是假的,最多只能勉強聲音不發抖,但她明顯感覺到腳在發抖啊……而且下台後班長大人還一臉理所當然地說:「看來你的人氣又會上升了,感謝我吧黑子。」

  ——我謝你全家啊!

  「誰叫人家是戲劇社的呢?」淺見香織做無辜狀松了聳肩,就笑嘻嘻地撲在了同桌身上,一邊蹭著她一邊和她黏黏糊糊地出去了。

  外面就是她們班級的巧克力店,被迫作為活招牌的黑子愛理和她的同桌淺見香織負責售賣包裝好的巧克力,而另一邊則是即食的巧克力,由穿著女僕裝的女生和穿著管家服的男生們負責,如果點單的金額超過某個數字還可以指定女僕/管家服務。

  萌萌的女僕們和精致浪漫的環境加上黑子愛理的人氣很快就吸引了一堆人,加上這裡的巧克力不僅確實好吃而且還有很多不同的風味,並且還可以透過玻璃看到廚房裡的制作過程,所以人數很快就越來越多了。

  黑子愛理倍感痛苦。

  負責售賣巧克力的只有她和淺見香織,但顯然她這條隊的客人多了不止一點。希望得到在包裝紙上有她的簽名的巧克力就算了,希望她在白巧克力上留下唇印的是什麼心態!

  好在等到了中午的時候,大家都去了類似咖啡廳或者咖喱餐廳之類的地方吃午飯了,巧克力店的客人也漸漸減少了。一上午都沒休息過,甚至沒怎麼喝過水的黑子愛理看著已經面前只有三四個人的隊伍,總算是松了口氣。

  最後一位客人是個女孩子,她拿著手機羞答答地向黑子愛理展示了一條只有四個字的短信,然後真誠地詢問她要送什麼樣的巧克力給她的男朋友好呢。

  黑子愛理:「……」

  同學就算是名偵探柯南也沒辦法從一條如此簡短的短信推斷出這個人喜歡的巧克力口味啊你當我是神仙嗎!

  但是班長三令五申這家店的宗旨是「顧客至上」,於是黑子愛理只能撐著笑容,想了想問道:「這個人,是不是平時很少說話的那種類型?」發給女朋友的短信居然這麼短,估計平時也不會怎麼說話吧?

  那個女生馬上一臉崇拜地點頭。

  Bingo!

  黑子愛理在心裡默默地為自己點了個贊。

  「不太喜歡吃甜的東西?」照這種展開來看,無論那個男生是真的酷還是裝酷,都不會在女生面前說自己愛吃甜食的。

  「沒錯!」那個女生雙手握在胸前,眼睛閃閃發亮,看得黑子愛理一陣心虛。

  她立刻低頭指著玻璃櫃裡的巧克力:「那這樣的話,我比較推薦這一款,不會太甜,但是口感很特別……」

  買了一整袋巧克力後那個女生鞠躬道謝後就離開了。黑子愛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立刻趴在櫃台上不想動彈了。

  「來,愛理,喝口水吧。」淺見香織倒了杯水送到她手邊,順便踢來張椅子讓她坐下,「人氣太高也很可憐呢。」

  黑子愛理一邊慢慢地把那杯水灌進肚子裡,一邊用目光譴責好友幸災樂禍的行為。

  「黑子。」

  身後響起的低沉聲音讓黑子愛理差點嗆了個半死,她咳嗽了幾聲,站起來露出標准笑容:「歡迎光臨……啊,跡部學長。」

  竟然是這位大爺……他不是應該正坐在學生會辦公室統籌大局或者和他那群網球社社員在一起的嗎?而且她第一次看見他在學校裡走動時沒帶著樺地君耶!他們在學校裡不是綁定模式的嗎?

  「原來跡部學長也喜歡巧克力嗎?」

  「也不是特別喜歡……只是在路上看到了一個女僕和一塊巧克力。」跡部景吾掃了一眼玻璃櫃台裡的巧克力。

  黑子愛理:「……」

  在學園祭這天,每個攤位都會設法招攬生意,為自己做宣傳,所以常常會看見有不明生物出沒。比如她們班的不明生物……不、宣傳手段就是打扮成可愛的女僕和萌萌的巧克力到處尋找「主人」。

  作為一年A組的一員,黑子愛理覺得這種奇怪的play真是太羞恥了。

  「請問您比較喜歡什麼樣的巧克力呢?」看見跡部景吾在打量櫃台裡的巧克力,黑子愛理立刻進入營業模式,「比如這一款不是太甜膩,酸甜度剛剛好,而這一款巧克力的裡面是檸檬醬,風味比較獨特。嗯,當然也有特別的巧克力,比如這一款裡面就是芥末醬……」最後一款被一個一直微笑著的穿著青春學園校服的男生差點買斷貨,說實話她真的完全無法理解這些人的奇葩口味。

  跡部景吾挑了挑眉,習慣性地撫上淚痣:「哪種是你做的?」

  黑子愛理怔了怔,解釋道:「這些都是大家做的,我做的……嗯,即食的好像已經賣完了,包裝了的……」她接過淺見香織遞過來的盒子,「只有這一盒了。不過是非賣品,只有在買了超過十種櫃台裡的巧克力之後才能贈送一盒。」沒錯,這種扯淡的營銷策略是班長提出來的,更扯淡的是居然還成功了。她昨天做的五十盒巧克力過了一個上午竟然只剩下了一盒,學園祭的小吃攤要舉行整整兩天,也就意味著今天晚上她還要加班加點做巧克力。

  「每一種都要一盒。」跡部景吾瞥了一眼她拿出的那盒巧克力,像是心血來潮般地下了單。

  黑子愛理愣了一下,想起這個學長是曾經說出了「這點巧克力不在話下」的人,於是淡定地把總共二十一盒巧克力放在了櫃台上:「非常感謝您的惠顧。」

  「啊,愛理醬。」剛從網球社的攤位上脫身的忍足侑士平復著自己的呼吸,一邊裝作偶然經過的樣子笑著朝那個櫻發的女孩子打招呼,一邊用眼神譴責某個濫用職權的部長,「今天的裝扮也超可愛的哦。」

  ——話說你提前離開果然是為了來找愛理醬啊!

  黑子愛理微笑道:「謝謝。忍足君也要買巧克力嗎?」

  「嗯,好啊。」忍足侑士走到櫃台前掃了一眼,「哪一款是愛理醬做的?」

  「啊,那個啊……」問的問題竟然都一樣……黑子愛理為這兩個人之間的默契怔了一下,又為他解釋了一遍。

  難道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走得這麼快……忍足侑士皮笑肉不笑地對隊長兼上司兼好友說:「跡部你運氣真好啊。」

  「啊恩。」跡部景吾淡定地應了一聲,拿起放在最上面的那盒巧克力,「剩下的你去送給岳人和慈郎吧。」

  覬覦他的妹妹居然還使喚他!

  忍足少年覺得,這種事情簡直不能忍。

  「對了,黑子。後天晚上的開場舞你來和我跳。」

  黑子愛理怔住了:「哎?可是……」

  她知道這個上司為了避免他那狂熱的後援團成員們惹出什麼麻煩,一般有舞會時都會挑選學生會的成員作為舞伴,這樣的話,怎麼看都不會存在什麼曖昧關系,換而言之,就是會比較安全。

  「可是……我們沒有練習過啊。」想了半天,黑子愛理才想出一個拒絕的理由。

  「啊恩。本大爺的舞技不需要練習。」冰帝的無冕之王干脆利落地回答,「你也不需要吧?」因為今年情人節舞會的時候,黑子愛理答應了忍足侑士的邀請,令後者在他耳邊炫耀了整整一個星期他妹妹舞跳得有多麼好。

  當然了,他也用邁向破滅的輪舞曲砸得後者要躺在床上度過那個周末。

  「但是……」但是和你跳舞的話絕對會招來大麻煩的,而且遠野涼子絕對會過來采訪的!

  跡部景吾習慣性地用命令的語氣說:「開場舞五點半開始,後天四點半我去接你。」

  「……哦。」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黑子愛理只能乖乖地點頭。

  忍足侑士看見自己乖巧可愛的妹妹在強權下被逼屈服(並沒有),不由覺得義憤填膺。但罪魁禍首說完就瀟灑離開了,只留下二十盒巧克力要他帶回去給那兩個吃貨。

  「對不起,愛理。」

  看著藍發少年鮮少露出的認真神情,黑子愛理感到了深深的不解。

  ——我只是要去跳舞,不是要去送死啊,為何你的表情如此悲痛?                    



☆、ACT.21

  學園祭的第一天,除了小吃攤外,還有辯論大賽和交響樂團音樂會。黑子愛理到了下午三點終於被班長大人大手一揮放走了,她對辯論大賽自然是沒有興趣的,但因為交響樂團裡有她的朋友,於是也沒時間好好逛逛其他攤位,就一路沖到了禮堂,放輕動作打開後門,站在觀眾席的最後面微笑著聽演奏。

  指揮手中的指揮棒緩緩揚起,最先響起的是悠揚的小提琴聲,然後是鋼琴和大提琴,隨著舒緩的節奏逐漸加快,加入的樂器也就越來越多。即使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見,黑子愛理還是朝著台上那個吹著長笛的女孩子揮了揮手打招呼。

  她的名字是川島惠,是憑借吹長笛的特長進入冰帝的,據說水准相當不錯。而黑子愛理與她認識的經過,說起來還挺有戲劇性。有一次天宮幸家裡有事沒有辦法送她,她自己又不願意麻煩父親,就提早出門搭了電車。在電車上,碰巧看見這個女孩子在被猥瑣大叔騷擾,就出手幫了她。那個大叔並沒有什麼膽量,只敢向那些害羞得不敢出聲的女孩子動手動腳,見有人出頭,就被車裡的人們譴責鄙夷的眼神嚇跑了。川島惠自然對黑子愛理十分感激,兩人在電車裡閒聊時發現十分投緣,就順手交換了電話號碼,時不時會和她傾訴一些心事,一來二去也就成為很好的朋友。

  唯一的不足大概是她膽量比較小,平日裡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看見總是一臉冷漠的天宮幸更是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導致每次她們都在場的時候,無論黑子愛理怎麼努力,氣氛都會很尷尬。

  「還好幸醬不在……」黑子愛理收起手機,用極輕的聲音說了一句。剛剛天宮幸發來短信,說是天文社那邊還有人,沒辦法抽身過來這邊聽交響樂。

  冰帝的交響樂團演奏水准非常高,時常都會出國參加國際比賽。而冰帝學園祭則是他們每年固定的演奏時間之一。黑子愛理閉著眼安安靜靜地聽著,唇角不自覺地上揚,只覺得緊繃了一天神經終於放松了下來。

  大約一個半小時後,交響樂團的表演結束了。在如潮水般的掌聲中,有一些人開始退場,有一些人卻還留在原地。於是大家都知道了,還有一場表演。

  聽川島惠說,交響樂團的指導老師之一就是柛太郎老師,而奉行實力至上主義至上的他最喜歡的學生,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位樣樣精通優秀得過分的跡部大爺。他雖然也不是交響樂團的一員,不用隨團出國參加各種比賽什麼的,但是卻會在很多大型比賽出場。

  黑子愛理看著台上的陣仗,心裡已經猜到接下來會是誰出場了,於是她淡定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報幕聲一起,全場的尖叫就沒有停過,這些人明明在其他音樂會上都會保持矜持與鎮定,卻會在冰之帝王的時候狂熱地喊叫起來。當跡部景吾踏上舞台時,整個禮堂就像是炸開了鍋的水一樣,完全沸騰了。然而,當他在聚光燈下高舉起手,輕輕一個響指,全場就像被按下了消音鍵一樣瞬間寂靜了下來。

  「啊恩。沉醉在本大爺華麗的演奏中吧。」

  ……果然又是這個句式。

  黑子愛理表示對上司華麗的作風麻木了。

  但就像你無法否認跡部景吾是個驕傲囂張的自大狂一樣,你更無法否認他凌駕於所有人之上的優秀。僅僅是坐在施坦威的白色三角鋼琴前,修長的手指按下第一個琴鍵,就那樣輕而易舉地奪取了聽眾的呼吸。銀色的燈光流淌在琴鍵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黑白色的琴鍵宛如驚濤洶湧的海洋,帶出了震撼人心的旋律。瓦格納的C大調交響曲,氣勢恢宏而雄渾,驚心動魄的音樂在整個禮堂回響。

  演奏結束後,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用力鼓掌。舞台上的演奏者也紛紛起身,向觀眾席鞠躬致謝。最中央的那個人嘴角含著一向的驕傲笑意,禮節性的致謝動作卻風度翩翩、瀟灑自如。黑子愛理在雷鳴般的掌聲中微笑著鼓掌,心裡卻在想,這個人真的是耀眼得太不像話了。有他在的舞台根本不需要聚光燈,因為他本身就是無可比擬的光源。

  剎那間,奇異感覺掠過心頭,黑子愛理怔怔地停下了鼓掌的動作。剛剛那一瞬間……那個人是不是和她對視了一眼?

  不,應該只是錯覺而已吧……這麼大的禮堂,還隔著這麼多人,怎麼可能看得見她呢?黑子愛理甩掉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想法,想著怎麼避過離開禮堂的人們去後台找川島惠,正在思考的時候,就被從後面撲過來的重量壓得差點坐到了地上。

  「嚇死我啦……實美?」

  加籐實美嘻嘻一笑:「鏘鏘鏘!就是我實美大人駕到啦!」

  「駕到什麼啦,你差點嚇死我好嗎……」黑子愛理無奈地歎了口氣,見她一雙黑色的眼珠子咕嚕嚕地轉,明顯是在打什麼壞主意,「有事找我嗎?發短信不就好啦?」

  「啊,其實啊……」加籐實美一把摟住她的肩膀,「愛理醬你也知道,後天就是社團對抗賽了吧?」學園祭一共有三天,第一天有小吃攤、辯論會和交響樂團音樂會,第二天有文化以及運動社團的表演賽和小吃攤,第三天則是社團對抗賽和後夜祭。

  黑子愛理對離開禮堂時不小心撞到她的路人笑著說了句「沒關系的哦」,才眨眨眼看向加籐實美:「嗯,知道哦。放心啦,明天的表演賽和後天的社團對抗賽我都一定會去的,你不是交代過我很多遍了嗎?」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我們弓道社投票決定,大家明天晚上一起去買泳衣。明天晚上的話,愛理也不用准備巧克力了吧,那就正好了!」說著用力握了握拳,還吐出舌頭做了個顏藝。

  「哪裡正好啦……」黑子愛理表示對自家社長的表情不忍直視,「再說我有泳衣啊。」

  社團對抗賽包括借物跑、水中騎馬戰等等一系列的項目,最後統計出來的總分,據說在分撥社團資金的時候也會被納入考慮,因此每一個社團都會在比賽中竭盡全力。然而,為了限制某些體力過人的成員參加次數過多,明確規定了一個人只能參加兩個項目,並且在每一個項目中只能代表一個社團。

  幸好天文社那邊有天宮幸坐鎮,千葉涼是個懶散的天才不說,月城颯太自從瘦下來後,體育成績也是突飛猛進,所以黑子愛理並不用擔心那一邊,只要一心一意乖乖服從弓道社社長加籐實美的吩咐就好。

  「不是學校游泳課的泳衣啦!」加籐實美一激動起來,就忍不住大力拍了好友的肩膀一下,「難得不用穿那種無聊的泳衣,怎麼可以不穿得可愛性感一點呢!」

  黑子愛理倒吸了口氣,在心裡同情起佐籐蓮翔來,他怎麼看都是文質彬彬類型的男生,和這樣的女朋友交往真的沒問題嗎……

  「實美你和佐籐君交往了之後還真是女友力BIUBIUBIU地往上升呢……」打趣過她後,黑子愛理歎了口氣,「不過那和我們這些閒雜人等沒關系吧。」

  「怎麼沒關系!」加籐實美臉紅了一下,又很快進入「惡魔部長」模式,完全沒察覺到好友的痛苦,又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書記大人你不知道社團對抗賽後,還有人氣投票環節的嗎?好啦,就這樣決定了,明天下午五點在校門口集合!」

  她說完就靈活地從人群中溜了出去,黑子愛理站在原地捂著肩膀呆呆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深深地為自家部長的節操歎了口氣——聽加籐實美的意思,根本就是把大家的泳裝CG當成殺必死放送出去賺人氣嘛。

  不過無奈歸無奈,當務之急還是去後台找到川島惠。黑子愛理看現在禮堂裡的人已經沒那麼多了,深吸了口氣鑽進了人潮裡。還好因為她那頭櫻色的頭發,在人群中的辨識度很高,認識她的人都笑著向她打招呼順便讓路,所以一路比較暢通地走到了後台。

  她松了口氣,稍微整理了一下領帶,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了眼台前的人們,不少人還留在禮堂裡討論剛才的演奏,遠遠地看去人頭攢動非常壯觀。沒有認真看路的後果就是撞到了人,黑子愛理嚇了一跳,忙轉過頭來道歉:「真對不起,我……跡部學長?」

  皺起的眉頭松了開來,跡部景吾看著仰頭望著他的櫻發少女,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低沉磁性的聲音裡也染上了幾分笑意:「黑子。你在這裡做什麼?」

  「啊,我來後台找朋友……」說著,水藍色的眸子掃視了一圈,卻沒有發現要找的人。黑子愛理想了想,又微笑著對面前的人說:「對了,剛才學長的演奏我聽見了……真的非常地出色呢!」

  「啊恩。那是當然。」跡部景吾看似輕描淡寫地接過了她的贊美。雖說他早已習慣了被贊美圍繞著,但能被喜歡的人贊美,又是另一種甜蜜美好的感受。

  黑子愛理看著他一臉理所當然的驕傲神情,不知道為什麼就止不住地想笑。原來這個以囂張自負的形象示人的人在被別人誇贊的時候,眼睛也是會亮起來的,那雙深藍色的眼睛就宛如深邃的海洋,美麗卻又強大,仿佛有很深很深的漩渦和暗潮,能把人徑直拉向海洋深處。

  令她回過神來的是她的短信提示音,萌萌軟軟的鈴聲似乎微妙地逗笑了面前的人。黑子愛理顧不上丟臉,從裙袋裡拿出來一看,發現是川島惠的短信,她連忙道歉:「對不起學長,我還有急事。那麼就先走了。」得到對方的一個單音節的回復「嗯」後,她禮節性地微微鞠躬,就小跑著向短信裡寫的方向走去。

  跡部景吾撫摸著淚痣,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就把手插在褲袋裡徑直離開了。和要一路笑著說「抱歉借過」的黑子愛理不同,凡是他走的地方,所有人都自動自覺地讓到一邊,讓出了一條寬敞的道路。

  忍足侑士看著眼前這摩西分紅海似的場面囧了一下,卻也懶得吐槽這位大爺了。他轉身跟在跡部大爺身後往網球部的攤位走,一邊走路一邊問道:「對了,跡部,你剛才在台上看到誰了嗎?」

  「啊?為什麼問這種問題?」跡部景吾狀似漫不經心地回答。

  「因為你好像在對誰笑的樣子……」忍足侑士運用了一下他的發散性思維,「啊!難道是愛理?」

  像是對待任何不想回答的問題那樣,冰之帝王輕輕哼了一聲不作答復。忍足侑士從他的不作答復中得到了答案,沉痛地歎了口氣。

  竟然沒辦法從邪惡勢力(並不)下保護你,哥哥真是沒用啊……

  川島惠對著自己的好友少見地露出了開朗的笑容,她身旁的黑子愛理瞥了眼又寫著奇怪內容的短信,毫不猶豫地按下了刪除鍵。                    



☆、ACT.22

  手工巧克力店比想象中的更受歡迎。不僅黑子愛理連夜趕出來的六十分巧克力在上午就賣光了,連其他同學做的也都在中午幾乎售罄。還好下午一點時,一年A組的班長大人終於大發慈悲地放了她離開,換了兩個人擔任銷售工作。淺見香織換下衣服甚至來不及說再見就朝戲劇社的方向狂奔而去。今天下午的文化社團表演賽裡,戲劇社要表演一出背景設定在平安時代的戲劇,她在裡面飾演一個溫柔婉約的公主,光是穿上那套十二單衣就要很久了,更別提還要化妝對戲等等,所以她的時間非常地緊。

  而她的搭檔黑子愛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加籐實美和幾個相熟的弓道社社員拉去了一起逛學園祭,順帶用路上買來的各種小吃取代了午餐。而家政社副社長青木明為了表達感激而送過來的那些便當,她則繞了個遠路送去了天文社那裡。據說家政社的便當大受好評,不止是外校的學生,甚至還有不少社會人來買。

  天文社的社員們看到副社長過來送飯,立刻歡呼了起來。這個時候幾乎沒有客人,所以大家都打開便當開始吃午飯。天宮幸夾了一塊章魚模樣的香腸送到黑子愛理嘴邊:「來,愛理,啊——」

  黑子愛理囧了一下,張口把那塊小章魚香腸吃了下去。千葉涼狠狠地咬了一口豬扒,吉田楓夏移開眼神懶得看她們。

  在周圍響起的「啊社長和副社長感情真好」、「女孩子的友情真美好啊」之類的議論聲中,月城颯太看向了這邊,恰好撞見了天宮幸毫不在乎那雙筷子曾被黑子愛理用過,淡定地開始吃便當,琥珀色的眼眸有些發暗,卻還是燦爛地微笑著湊過來:「啊啊啊,真好啊,我也想喂愛理呢……來,啊——」

  黑子愛理淡定地從懷裡的紙袋中拿出一塊馬卡龍塞進了他張大的嘴裡。

  「嗚哇……」月城颯太皺著臉艱難地把馬卡龍咽了下去,「甜過頭了啦。」

  「聽到你這麼說,馬卡龍會哭的哦。」黑子愛理伸出食指,一臉認真地說教。

  天宮幸打斷他們的對話:「愛理。你下午也不在這裡嗎?」

  「哎?嗯,因為下午有表演賽嘛。我要是不去的話,實美會殺了我的。」黑子愛理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俏皮地眨了眨左眼。

  「哎哎哎——我也要去看我也要去看嘛!」月城颯太連聲說。

  黑子愛理有些為難:「可是這邊……」

  「這裡有天宮部長嘛。天宮部長不是很討厭人多的地方嗎?」月城颯太笑著說,他的笑容和發色一樣燦爛陽光,看向天宮幸眼眸裡卻是毫不掩飾的惡意。

  其實天宮幸與其說是討厭人多的地方,不如說是討厭讓她無法和黑子愛理獨處的人。

  「是這樣啦……」黑子愛理看向天宮幸,「幸醬下午有事嗎?」

  天宮幸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靜淡然:「沒事。我來看著就好。愛理放心比賽吧,月城也可以去看。」

  「真的嗎?太好啦!」月城颯太傻兮兮地笑了起來,「部長最好了!果然和愛理關系好的都是好人呢!」

  黑子愛理囧囧有神地看著這個金發帥哥露出了哈士奇一樣的二兮兮的表情,忍不住像哥哥對待自己一樣敲了一下他的額頭。

  「好啦,那你就去吧。我要先去准備了。」黑子愛理伸了個懶腰,看了看時間,「啊對啦,幸醬今天下午我要和實美她們去買泳衣,所以就不用等我放學了。」她笑著眨了眨眼,「拜拜咯,大家。」

  「愛理醬再見!」

  「為什麼說‘拜拜’也能說得這麼可愛,不愧是大萌神!」

  「啊啊啊,好萌啊……」

  「拜拜愛理大人!」

  紛紛響起的回應聲中,月生颯太兩口扒完了飯,抄起一邊的外套就追了上去:「愛理愛理等等我啦——」

  「你不是追上來了嗎……呃,那個,你嘴角有飯哦……」

  「哎是嗎?……嗯,這樣就好啦。我好期待愛理表演射箭,一定又漂亮又帥氣!」

  「被這麼稱贊是很高興啦,但是你不是看過很多次了嗎……」

  「可是我每次看都覺得很棒啊!」

  天宮幸低著頭盯著菜色豐盛色香味俱佳的便當,握著筷子的手輕輕抖動著。

  「……真惡心。」

  吉田楓夏瞥了她一眼,捧著便當走到了別處。千葉涼卻合上了便當,定定地注視著她的側臉。

  下午三點。運動社團表演賽正式開始。

  黑子愛理給淺見香織發了句表演加油之類的短信後,就把手機和換下來的校服放進了更衣室的儲物櫃裡。對著櫃門後的鏡子,她拿出一條發帶把長發束了起來。發帶是純白色的,弓道服也只有黑白兩色,更襯得她的發色絢麗奪目,宛如盛放的櫻花。

  「很漂亮哦。愛理穿弓道服總是很漂亮。」就在她整理著頭發的時候,溫柔輕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黑子愛理轉頭一看,發現是弓道社的日向玲奈,與幼馴染加籐實美不同,她是一個清秀溫柔的小女生,說話輕聲細氣,常常垂首害羞。

  黑子愛理笑了笑說:「是嗎?我覺得玲奈穿起來才更可愛呢。」她掃了眼更衣室,發現沒有自己部長的身影,「說起來,實美不在嗎?」

  緩緩搖了搖頭,日向玲奈微笑著說:「實美在外面給佐籐君打電話呢。」

  「哎——」黑子愛理曖昧地拉長了聲調,「是這樣啊……總覺得和佐籐學長交往了之後,實美的女子力每天都在UP UP UP呢。人也變漂亮了,而且好像也更開朗了。」媽媽所說的戀愛對女孩子的好處,幾乎在加籐實美身上全體現出來了。

  「嗯……實美還在學習茶道呢,她對功課也更認真了……說是不想給佐籐君丟臉。」日向玲奈頓了頓,認真地注視著櫻發少女的眼睛,「其實……我一直很想感謝愛理的。如果沒有你,實美大概到現在還在苦惱吧?」說完,她垂下了藍色的眼眸,注視著更衣室的地板。

  「我其實也沒有做什麼啊……只是讓她明白自己內心的想法而已。有時候離得太近,反而會看不清楚呢。和最親近的人說,實美又會覺得為難吧,因為她不希望自己的事情為你增加苦惱。」黑子愛理溫柔微笑。

  日向玲奈有些詫異地抬起藍眸,看了她一會兒,安靜地笑了起來:「謝謝你,愛理……謝謝你。」

  敏銳地察覺到她因為加籐實美選擇向黑子愛理而不是向她傾訴戀愛的煩惱而受傷,不動聲色地安慰她,而且在她道謝的時候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微笑。

  「唔唔,不用啦。雖然肯定比不上玲奈,但我也是很關心實美的啊。」黑子愛理伸了個懶腰,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自己的弓走向更衣室出口,回眸一笑,「啊對啦,玲奈有煩惱的話也可以隨時來找我哦。畢竟實美不是那種適合向她傾訴戀愛苦惱的類型呢。」

  日向玲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點了點頭。

  昨天才搭建起來的舞台周圍果然已經圍了很多人,簡直可以說是水洩不通。黑子愛理在後台找到了自家正在和男友通電話的部長,看著她臉上甜蜜甚至嬌羞的笑容,無奈地歎了口氣。直到打完電話還看著手機發了一分鍾的呆後,加籐實美才留意到好友已經來到了她身邊,她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哈哈哈……抱歉,愛理,一時間沒留意到你。」

  早就不是「一時間」了好嗎……黑子愛理咽回已經到了嘴邊的吐槽,微笑著說:「唔唔,沒關系的哦。我也只是剛到而已……怎麼了?佐籐學長不能來嗎?」

  加籐實美有幾分失落地回答:「嗯,因為蓮翔的茶道社也有表演嘛。」她握了握拳,笑容又開朗起來,「不過我們已經約好了要一起加油!」

  「那就好啦。」

  突然,加籐實美的思緒從戀人中抽回來:「啊,對了,剛剛玲奈是不是進去找你了?她說了什麼嗎?」

  「沒什麼特別的啊。」黑子愛理歪著頭微笑,「怎麼了嗎?」

  「也沒有啦……只是我總覺得最近玲奈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樣子。我還以為她會向你傾訴些什麼呢……」加籐實美心不在焉地撥弄著手裡的弓歎了口氣。

  黑子愛理眨了眨眼:「這種事情當然要由你這個最好的朋友去問啊。是實美你的話,她一定會說出來的。實美能夠好好戀愛是很好啦……但也不能重色輕友哦。」

  「你才重色輕友呢!」加籐實美翻了個白眼。說到這個話題,她的目光就忍不住開始搜尋某個人,果然在一個其他人都不敢打擾的角落裡找到了那個人。在「冰帝牛郎團」的成員們的環繞下,他正雙手環胸坐著,銳利驕傲的眼神仿佛不經意地掃視全場,然後投向了弓道社的位置。後台燈光昏暗,那個人卻像是會發光一樣,哪怕什麼都不說,只是那樣靜靜地坐著,就能給人莫大的壓迫感和強烈的存在感。

  加籐實美倒吸了口氣,一把扯過黑子愛理就走:「走吧愛理!」

  「哎?到我們了嗎?知道啦,我自己會走……」黑子愛理莫名其妙地跟著部長走,連手腕傳來的疼痛都顧不上了。

  後台有一個很大的屏幕,正在實況轉播舞台上的情況。因為外面圍在舞台周圍的人實在太多了,月城颯太只好偷偷繞開工作人員溜進了後台,站在那塊屏幕前注視著櫻發的少女。

  幾乎是在她一踏上舞台時,觀眾們就發出了「愛理萬歲」「弓道社最高」之類的歡呼聲。櫻發少女冷靜地眨了眨水藍色的眼眸,精致漂亮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成功地又掀起了一片尖叫。

  啊,真是個會不受控制地發光的人呢。

  簡直就像是……被這個世界寵愛著一樣。

  「啊!颯太!」向日岳人詫異地看見和游戲方面和自己愛好一致的好盆友也正在後台圍觀屏幕上的實況轉播,「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天文社的嗎?」天文社就算有表演也在文化社團那邊吧?為什麼會出現在運動社團表演賽這裡?

  月城颯太被大嗓門的好盆友嚇了一跳:「噓——岳人你小聲點啊。」然而剛說完,他就悲哀地發現,此時學生會會長大人就在自己身後。

  幸運的是,他似乎並沒有——或者說不屑留意這邊的情況,而是雙手抱在胸前注視著屏幕上的情景。

  此時部長加籐實美好其余兩個社員都已經表演完畢。櫻發的少女神色平淡地站在距離箭靶大約三十米的地方,舉著弓靜靜地瞄准著靶心,水藍色的眼眸瞇了一下,不經意間的小動作帶出了平日少有的凌厲意味。她緩緩拉開弓,呼吸平穩地停頓了一下,突然松開手來。

  彭!

  箭射中了靶心。

  全場都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和鼓掌聲。她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似的,隨手撥了一下頭發,接過別人遞來的箭,視線筆直地注視著箭靶,總是溫柔清澈的眸子轉變成了凜然的眼神。

  那樣專注地,冷靜地,像是全世界只有這件事是有意義的那樣,不顧外界的一切,定定地注視著箭靶。

  「……真想成為那個箭靶呢。」月城颯太以輕不可聞的聲音感歎,並不知道身後的冰之帝王聽見這句話後,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

  就算最後的結果是被毀滅也無所謂,只要能被那個人那樣專注執著地注視著,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值得。

  「哇啊——沒想到黑子這麼帥。」向日岳人驚歎道。

  忍足侑士微笑道:「愛理當然很出色了……尤其是認真起來的時候,簡直就像是會發光一樣呢。」

  凜然的模樣也好,帥氣的模樣也好,溫柔的時候也好,認真的時候也好……都有那樣溫柔又美好的光芒。所以,才能打動他那個眼光和東京塔一樣高的好友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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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23

  當晚去游泳用品店選購泳衣的時候,黑子愛理感到萬分痛苦。

  弓道社的幾個女生一進門就把她向兩段式的泳衣那邊扯,加籐和美還用不知道哪裡來的折扇「啪」地打了她的額頭一下:「給我聽好了,愛理!連體泳衣什麼的絕對禁止!樸素的款式也禁止!」

  「哈?為什麼啊……」

  「因為我就是傳說中的——泳衣奉行大人,跪下吧,愚民們!」

  銷售小姐們表情驚恐地看過來。

  黑子愛理:「……」

  「去吧,把這些全都試一遍再說話。」加籐實美一聲令下,其他女生們便把手中的泳衣全都塞到了黑子愛理懷裡。

  「可是……」

  「無需贅言!」

  日向玲奈溫溫軟軟地笑:「對不起啊,愛理,實美她似乎太入戲了呢。」

  黑子愛理立刻向她求救:「玲奈救救我!」

  「嗯……」日向玲奈輕聲笑了一下,從旁邊的衣架上取下一件泳衣放在黑子愛理的手上,「也試一試這一件吧,我決定會很適合你哦。」

  「……」黑子愛理覺得,她對這個負心的世界絕望了。

  結果一晚上下來整整試了十幾件,太入戲的泳衣奉行大人本來還想拿手機把每一件的效果都拍下來的,被黑子愛理拼死阻止了。接下來,每個女孩子都選了一件喜歡的泳衣,加籐實美還偷偷摸摸地去問了店員有沒有加厚的胸墊,被紅著臉的日向玲奈扯了回來。黑子愛理算是看明白了,日向玲奈就是一個對著外人溫柔羞澀,對朋友則腹黑壞心的人。

  第二天,上學的路上,黑子愛理奇怪地發現周圍的男生似乎都比平時更興奮和激動。

  「因為泳衣吧。」天宮幸冷靜地下了判斷,「愛理可小心不要被那些惡心的視線纏上了。」

  黑子愛理囧了:「惡心……」都是同校的學生,也不用這麼說吧。

  因為天文社貌似選擇了放棄參加社團對抗賽,所以天宮幸根本不用出去比賽,她和黑子愛理分別後,就走向了游泳場的觀眾席。冰帝的游泳場是室內的,面積大不說,還全年恆溫,保證了冬天時游泳隊的隊員或者游泳愛好者不會因為冬泳而感冒。

  之前也說過,社團對抗賽有很多個項目,而且有些還是同時舉行的,最後的成績還是要看統計出來的總分以及人氣投票的結果。然而每一個人卻只能參加兩個項目。水中騎馬戰什麼的,加籐實美是不指望一看就柔柔弱弱的黑子愛理能贏的,而且她也深切地懷疑如果自己這麼做了,會不會招來公憤。因此黑子愛理參加的項目就是最有趣——換而言之,最有爆點的那兩個,一是借物跑,二是水中排球。

  借物跑是個很有趣的游戲,聽說冰帝史上曾經有人抽到「某某的胖次」或者「某某某的吻」這種坑爹的題目……無論怎麼想都是吸聚人氣的好方法。而水中排球就更簡單啦,跳起來打排球時的殺必死啦,揮灑的水珠啦,順著曲線滑下的水什麼的……

  「實美……實美?」日向玲奈擔憂地看著自己一直在發出奇(wei)怪(suo)笑聲的好友,「你怎麼啦?」

  加籐實美驟然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啊……啊?沒、沒什麼。愛理呢?」

  「愛理醬的話,還在裡面換衣服哦,我們先出去吧。」

  兩人一出去,就發現游泳館裡座不虛席、人滿為患,氣氛尤為熱烈。女生們在說笑著討論那個女孩子的身材更好,男生們更是熱烈地議論著這件事。

  超大的泳池上方,是兩塊巨大的屏幕,其中一塊顯示著各社團的得分與排名,而另一塊則是攝像機照出來的畫面,被二樓的播音室裡的直播員控制著,能夠特寫也能夠遠鏡,還可以把屏幕分成幾個板塊同時放映出不同社團的戰況。現在掌控著鏡頭的貌似是個男生,因為屏幕上一直在圍著泳池周圍轉,投影出女孩子們嬉笑著互相潑水的畫面。

  屏幕的上面,則是掌控全局的學生會成員的辦事場所。一看那張白色雕花圓桌,還有上面放著那杯橙汁,加籐實美就能猜到是誰會在上面坐鎮了。她握了握拳,堅定地對幼馴染日向玲奈說:「玲奈!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前三!下一年的社團活動經費一定不能還是今年這樣了!」

  「實美……」日向玲奈詫異地看著莫名其妙就自顧自地燃起來了的好友。

  「為此,我願意犧牲任何東西!」包括我的好友!

  如果黑子愛理聽到加籐實美的這句話,她一定會說「要犧牲就犧牲自己啊,犧牲我干什麼」。然而不幸的是——同時也幸運的是——此刻,黑子愛理正在游泳館的更衣室裡換衣服。昨天晚上經過非人的試衣過程後,泳衣奉行大人終於拍板決定了一件兩段式的泳衣。上衣是吊帶式的胸衣,下身則像是帶著褶皺的小裙子,性感又可愛。至於顏色方面,眾人當時還爭執了好一會兒,黑子愛理卻在看見店員拿出來的那種顏色時馬上說就要這種顏色——那是柔和又明亮的天藍色。

  面對眾人的疑問,她微笑著對大家解釋:「因為這就是哥哥的顏色啊——是‘哲也藍’哦!」她水藍色的眼眸閃閃發光,仿佛有星星掉進去了一樣。

  「啊啊啊,」加籐實美扶額,作為一個和她認識了三年多的朋友,她當然知道黑子愛理是個隱性重度兄控了,「又來了。兄控病又發作了……愛理,你要知道法律上你是不能和你哥哥結婚的哦。」

  黑子愛理怔了一下,立刻反駁:「我的兄控病才沒有發作……啊不是,我才不是兄控呢。」她舉起那件泳衣,發亮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它,「只是哥哥的顏色能讓我安心下來而已。」

  所有人:「……」那不就是兄控嗎而且貌似還很嚴重啊喂!

  「哎?什麼啊那種眼神……」像是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黑子愛理放下泳衣看向神色各異的朋友們,「很惡心嗎?」

  記得和天宮幸剛成為朋友沒多久時,當她知道了自己和哥哥的感情很好後,就是這樣毫不留情地吐槽:「好惡心。」黑子愛理「哎哎哎」地驚叫起來後,她還淡定地補充道:「不是愛理很惡心。只是你們感情好成這個樣子讓我覺得很惡心。」

  「不不不,怎麼會惡心呢?!」眾人立刻搖頭否認。

  結果加籐實美把那件泳衣拍上了收銀台,指著售貨員說:「好,就決定是你了!」

  看著那個售貨員小姐仿佛接到了拯救世界的重要任務一般鄭重其事滿頭大汗地收錢,一旁的黑子愛理都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她,其實泳衣奉行大人的那句話是對那件泳衣說的。

  購買這件泳衣後會配套附贈一條海星手鏈,一個個糖果色的小海星被串在銀色的手鏈上,看起來格外可愛。黑子愛理把手鏈戴上後,就拿起儲物櫃裡的梳子開始扎頭發。

  「啊啊啊,怎麼辦呢?」掐著嗓子說出來的嬌柔嗓音突然從身後冒了出來,早川麻美得意地嬌笑著走了過來,「吶吶,雖然麻美醬是超超超可愛啦,但是……這也太可怕了吧?明明已經選了最樸素的顏色,卻還是這樣……這不是引人犯罪嗎?」她隨手撥拉了一下比基尼的吊帶,煞有其事地歎息,「日本的犯罪率激增可怎麼辦呢?」

  黑子愛理:「……」這個人的本性原來不止是性格惡劣,而且還是超級自戀狂嗎?

  只見早川麻美穿著最經典的黑色吊帶式比基尼,豐滿的胸部令人擔憂她背後的系帶會不會被擠斷,洋娃娃一般可愛的容貌和魔鬼般的身材形成了極其強烈又美妙的對比。她的褐色長發綁成了麻花辮搭在一邊,如今她正在繞著垂在臉頰兩側的發,居高臨下一般笑著看黑子愛理。

  「哼。我可是不會輸給你的哦。」早川麻美挺了挺豐滿的胸部,邁著一字步經過了黑子愛理身邊,順便還拍了拍她的肩膀。

  「……哦。」黑子愛理表示不知道她到底是來干嘛的。

  不過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於是黑子愛理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用梳子梳了一個馬尾再盤起來,額前的碎發以及臉頰兩側的劉海自然垂下,看起來漂亮又可愛。她最後整理了一下劉海,就把換下來的校服放回儲物櫃裡,穿上一件白色的絲質小外套就拉拉小裙子的裙擺,走出了更衣室。

  事實證明她應該拉上加籐實美她們走的,因為一路走,一路上遇見的男生要不就是拉長了聲音「Woo」地叫了出來,要不就是臉紅著盯著她看。女孩子們更可怕,有些人居然還會從後面抱上來,然後雙手抓著她的胸部猥瑣地揉幾下……黑子愛理覺得,從這裡走到加籐實美她們所在的地方,簡直就像是爸爸給自己講的那本《西游記》裡去往西天的道路,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並且打倒各種妖魔鬼怪。

  終於在泳池邊坐下,黑子愛理松了口氣,雙手撐在身後,望著天花板把雙腳放進游泳池裡踢水玩。加籐實美就在泳池裡,離黑子愛理不遠的地方,她瞥了眼大屏幕上投影出來的畫面,朝黑子愛理身後的兩個部員做了個手勢,然後出聲道:「愛理!」

  「嗯?」黑子愛理循聲望過去,卻沒想到身後會有人突然伸手把她推進水裡。還好她游泳技術不算太差,喝了一口水就回過神來,浮上水面撐在泳池邊,咳嗽了幾聲,就對偷笑著的那幾個女生抱怨道:「MO,干什麼啦,我要被嚇死了……是實美你干的吧?」

  加籐實美做無辜狀爽朗地大笑:「哎哎哎?沒有啦哈哈哈!」聽著周圍熱鬧起來的議論聲,她頓時在心裡「咩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大屏幕上的畫面原本是圍著泳池在旋轉的,然而在那抹櫻色進入了鏡頭後,就靜止不動了,甚至還特寫到了那張精致漂亮的臉上,就連氣惱的表情都非常可愛,似乎是因為薄怒的緣故帶了點紅暈,卻更加地活色生香起來。明亮的天藍色襯得膚色更為白淨,白色的絲質小外套因為濕了水的緣故,緊緊地貼在身上,更強調了纖細的曲線。晶瑩的水珠順著頰邊的濕發滴落到圓潤白皙的肩頭,再順著鎖骨滑下,直到……

  就在忍足侑士覺得不能再坐視不管的時候,臉色極差的冰之帝王已經站起身往播音室走去,大屏幕上的鏡頭很快就切換成了遠鏡。在眾人失望的歎息聲中,忍足侑士依稀聽見了播音室裡播音員拼命鞠躬說著「對不起」的聲音。

  這一切黑子愛理自然都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在水中排球比賽的時候,播音員是怎樣流著寬帶淚地操縱著鏡頭,一有她出現的畫面就立刻飛快地移開鏡頭,更不知道加籐實美一邊看著比賽,一邊在心裡糾結如果那個人知道剛剛那幕活色生香是她在幕後導演的話,會不會把她們弓道社的社團經費減到最低。

  不過很快她就不再擔心了。                    



☆、男友力30題19&20&21

  19默契

  默契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呢?

  詞典上說,是心靈相通的意思,詳細地說,就是不需要任何言語就能了解對方的心意與行動。

  比如黑子愛理能夠通過跡部景吾與往日無異的神色與言語判斷他是在失落還是憤怒。又比如跡部景吾能夠看穿黑子愛理笑容下的擔憂與傷感。

  比如知道他把她扯進懷裡後的下一個動作就是摸她的頭發,比如知道她抱著他的手臂撒嬌後的下一個行動就是仰頭向上看。

  比如走路的時候不知不覺會十指相扣,比如會在同時看向對方然後都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比如一起吃便當的時候總會在同一時間把對方愛吃的料理夾過去,比如一起去咖啡廳的時候總會先看對方喜歡的飲料,比如喝咖啡喝紅茶喝檸檬水總會按照對方喜歡的分量放糖放奶放蜂蜜。

  那麼到底什麼是默契呢?

  默契是戀人間深刻的愛意與理解的證明,是只有那兩人之間才會具有的心靈感應。

  20最拿手(也許唯一拿手)的那一道你愛吃的料理

  英國的斯卡伯勒,星期天。

  跡部愛奈小公主難得沒有賴床地早早起了床,然後就拍著父母的房門吵著要吃媽媽做的布丁。小公主堅持不懈了五分鍾,房門終於開了,她的父親臉色十分難看地看著她,而她心心念念的母親則笑倒在了床上。

  搞不清到底什麼情況的跡部愛奈小盆友果斷放棄追究,踩著絨毛拖鞋邁著兩條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到床邊,一開口就直奔主題:「媽媽媽媽,愛奈想吃媽媽做的芒果布丁!」

  「嗯,好啊。」跡部愛理溫柔地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發,「愛奈先去吃早餐,等媽媽起床之後就做給愛奈吃好不好?」

  跡部愛奈一蹦三尺高:「好!愛奈最喜歡媽媽了!」然後就又蹬蹬蹬地跑去找弟弟玩了。

  跡部愛理看准時機趕緊下床,踮起腳尖吻了一下抓住自己的手腕的丈夫,微笑著說:「吶,景吾也不想讓愛奈失望的吧?」

  於是今天,跡部愛奈小公主也在無意間讓媽媽免於在床上睡過一個大好的休息日的悲慘命運。

  趴在桌面上看著媽媽把芒果切碎,跡部愛奈小盆友坐在高椅上晃動著兩條小短腿,用她那愛嬌稚嫩的聲音問媽媽:「媽媽媽媽,爸爸也會做料理嗎?」

  跡部愛理微笑著說:「會哦。」雖然第一次做出來的成品是她吃過的最難吃的焦糖布丁,但起碼是做出來了,也算是會吧。

  「誒誒誒?!那爸爸會做什麼?愛奈想吃爸爸做的料理!」

  跡部愛理眨了眨眼睛,對正窩在椅子裡安安靜靜地看書的兒子說:「悠太,幫媽媽做一件事好嗎?」

  跡部悠太小盆友立刻扔下書本走到媽媽身前,灰紫色的頭發像爸爸一樣發尾微微翹起,臉上的神情卻乖巧得令人不敢相信他是跡部景吾的兒子。

  「幫媽媽去看看爸爸是不是在工作?不是的話,就把姐姐的話重復一遍,讓他過來廚房這裡,好嗎?」跡部愛理平日裡從來不對孩子用命令式的語氣說話,總是用商量一樣的口氣說。

  悠太小盆友連連點頭,飛奔去了二樓找爸爸去了。大約五分鍾後,臉色不怎麼好看的跡部景吾抱著喊著「媽媽媽媽我把爸爸帶過來了」的兒子進了廚房。

  那句話怎麼聽怎麼都像「警部,我把犯人帶來了」……跡部愛理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向小公主使了個眼色,機靈的小姑娘立刻抱著寵愛女兒的爸爸的腿撒嬌:「爸爸爸爸我要吃爸爸做的料理嘛。」

  「愛奈……」

  「爸爸!」

  戰無不勝的冰之帝王被女兒和她媽媽一樣水氣氤氳惹人憐愛的眼神擊敗。

  跡部愛理表示……忍笑真是一項技術活。

  熟練程度在完工時間上就可見一斑,當跡部愛理已經把做好的芒果布丁放進了冰箱後,跡部景吾卻還在打蛋。他在自家小公主的注視著有些笨拙地做著手上的工作,突然聽到小公主問:「吶,爸爸,你為什麼會去學做料理呢?」

  跡部景吾抬頭看了自己小小的軟軟的女兒一眼,完美的臉部線條柔和了下來:「啊恩。……因為愛理喜歡。」

  「誒誒誒?!」跡部愛奈更加崇拜地看著自己的爸爸,「是因為媽媽才去學的嗎?因為媽媽才擅長的嗎?」

  「嗯。」跡部大爺毫不心虛地點頭,同時還不忘給影子都沒有的女婿下絆子,「所以愛奈以後可不能嫁給那些連你喜歡的料理都不會做的男人。」

  跡部愛奈堅定地點了點頭。完全不知道其實自己的父親也就會那麼一道料理,其余的根本一竅不通。

  焦糖布丁,是他唯一擅長的料理,也是他唯一會的料理。

  因為那是愛理最喜歡吃的料理。

  21信

  每個人都有一些無法訴諸於口的話,在這個時候,寫信似乎是最常用的方式。即使是被認為溫柔又坦率的,敢於在幾百人圍觀的情況下告白的黑子愛理,也有無法傾訴出口的話。

  作為一個日後和父親齊名的作家,她的排解方式當然是寫信。從第一天交往開始,只要內心有什麼觸動,她都會在晚上拿出她所收集的那些信紙,寫下她心裡想說的話。尤其是在那分別的一年裡,她寫的信是前所未有的多。

  而在與跡部景吾結婚後,她思考了很久都無法扔掉那些信,更不想帶到跡部宅去。不然萬一被他發現了豈不是超級尷尬?

  於是黑子愛理決定把那些信放在自己房間的一個儲物櫃裡。反正沒有人會再用那個房間,家裡人也不會在沒經過她同意的情況下動她的東西,也就不用擔心會被人看見了。

  然而不幸的是,某一天這些信終於被發現了。

  「景、景吾……」黑子愛理……不,跡部愛理呆呆地站在房門,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情況。

  跡部景吾挑了挑眉,把手中的信紙放回信封裡,輕描淡寫地說:「愛奈找出來的。」見跡部愛理的臉更紅了,他補充了一句,「我讓她去找她祖父了。」

  跡部愛理低著頭躊躇了一會兒,走進房間打算把信放回儲物櫃裡,卻被跡部景吾一把握住了手腕,拉到了身邊。

  薄唇勾出笑容,跡部景吾把她按在懷裡,在她耳邊低聲說:「啊恩。這是給本大爺的信?」

  「這是我的信啦……」跡部愛理伸手嘗試著搶過他手裡的信,卻被他低下頭吻住了唇,而後她看見灰紫色發色的男子抵著她的鼻尖,磁性的聲音帶著性感得令人心顫的笑意:「那不是寫給本大爺的嗎?」

  「可是……!」

  「本大爺會把每一封信都看完的。」跡部景吾輕輕撫摸著小妻子柔軟的櫻發。跡部愛理仰望著他那雙從未改變過的溫柔又認真的深藍色眼眸,不知為何便怔怔地出了神。

  有一封信中,回憶了那一個她被告白的聖誕夜。她在信裡這樣寫——你的眼睛,是我永生難遇的海。

  而我願意用一生沉溺其中,至死方休。                    



☆、ACT.24

  黑子愛理參加的第二個項目——借物跑。

  說真話,在她見到那個捧著抽簽箱,眼鏡幾乎不反光的男生的時候,她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預感成真了。

  因為她抽到了一個神奇的簽——水仙。

  借物跑的規則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簽上的東西,並且跑回終點,會有專人記錄所費的時間,花時間最少者為勝,然而這個比賽是有時間限制的——如果十分鍾內還不能回到終點,就會直接被取消資格。

  全校有水仙的地方只有溫室,而從田徑場到溫室幾乎要橫穿整個冰帝,憑黑子愛理那個爛田徑成績,十分鍾能跑過去就算好了,要來回一趟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這就是傳說中的抽簽運不好吧……?

  黑子愛理歎了口氣。

  然而輕易放棄並不是她的風格,黑子愛理咬著唇,開始思考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某處。

  這樣好嗎?但是……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她深吸了口氣,朝著二年級的座位跑了過去。那個人正在和身旁的人說著什麼,脖子上還掛著一條毛巾,似乎剛進行過比賽的樣子。他順著正在和他說話的人詫異的眼神,正好看見櫻發的少女有些尷尬有些急切的神情。她總有那種令人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並且想要保護她的氣質,就連完全不認識她的人看見她此刻的樣子都會想要關心她。

  跡部景吾皺起眉,他不喜歡看到她的這種表情。黑子愛理走到他面前,仰頭望著他,像是做了一會兒思想掙扎,才鼓起勇氣說:「那個……會長,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她頓了一下,才接下去說,「我在參加借物跑比賽,所以……我知道這個要求很失禮,但是可以的話,那個……能請會長陪我跑到終點嗎?」

  搞了半天只是這種小事,圍觀群眾們都松了口氣,他們差點以為黑子愛理要告白呢。跡部景吾輕輕哼笑一聲,拉起少女的手腕說:「啊,那就走吧。」黑子愛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拉著向前跑。不得不說男女體力差距真可怕,這個人明明剛才才比賽過,現在卻可以輕輕松松地拉著她往前跑,而被拉著的她在終點處都上氣不接下氣了,他卻站在一邊連氣都不用喘。

  「啊,愛理醬!」終點處的男生剛要兩眼冒桃心,就被她身邊的那個人嚇了回去,「呃,跡部大人……」他頓時蔫掉了,接過黑子愛理遞過來的紙條,看了看跡部景吾,又看了看紙條,又看了看跡部景吾,又看了看紙條,最後震驚地看向了黑子愛理。

  「……」黑子愛理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雙手合十無聲地懇求他。

  那個男生咽了口唾沫,強笑道:「啊、啊哈哈……做得、做得很好哦愛理醬,太符合條件了……」的確很符合條件,但是整個冰帝除了黑子愛理大概沒人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承認這件事吧!

  「啊嗯?」氣氛怎麼看怎麼古怪,跡部景吾瞥了眼身旁的少女,「條件是什麼?」

  「沒、沒什麼啦,就是最華麗的人之類的……」黑子愛理干笑了幾聲,果然轉移話題,「對了,今天很感謝會長,今後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幫上忙的話,請一定不要客氣。」

  她向人道謝的時候,眼神干淨又認真,純澈得仿佛融雪的水。跡部景吾勾起唇角,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嗯」了一聲就轉身離去。

  黑子愛理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回不過神來,「嗯」是什麼意思?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說本大爺怎麼樣怎麼樣才符合他的風格嗎?

  不過……這個華麗又囂張的會長笑起來的時候,總覺得出人意料地溫柔呢。

  伸出手碰了碰剛被他摸過的發,黑子愛理微微一笑。

  某個被忽略了很久的男生默默流淚……他感覺他見證了一段□□的萌芽。

  這段小插曲除了某些特別機智並且具有前瞻性智慧的人物之外,都被大家很自然地忽視了。社團對抗賽舉行到早上十二點,然後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回到各社團的攤位上繼續營業,同時學生會開始統計各社團的人氣投票結果。

  從兩點鍾開始,整個冰帝裡的所有攤位的營業額都開始銳減,因為禮堂的節目表演開始了。黑子愛理和天文社的人會合後,就一起進了禮堂。

  雖然和平時一樣都是打打鬧鬧的,但她的確察覺到了某種違和感。或者說她早就察覺到了,只是因為最近實在太忙,沒辦法也沒時間去找到問題的源頭。

  舞台上正好是街舞社的表演,各色的燈光隨著節奏閃耀,勁爆的音樂使地板都震動起來。

  「吶,幸醬……」黑子愛理用節目單擋住那耀眼的舞台燈,「最近,出了什麼事嗎?」

  晶瑩剔透的綠色眼眸安靜地注視著她,天宮幸冰稜斷裂一般清脆的聲音在震天響的音樂中竟然顯得十分清晰:「沒有。」

  「但是……」

  但是以前因為朋友很少,所以天宮幸每逢休息日都會發短信給她,要不就是約她出去或去她家,要不就是問她在哪裡,就算是要上學的日子裡,只要沒有見面,她都會經常發短信或打電話給她。

  然而,這幾個星期裡,這種情況完全改變了。

  「我沒事。愛理。」天宮幸的聲音突然有了變化,黑子愛理只感覺她冰寒的翡翠綠的眼眸也像是裂開了一條縫的冰層,露出了某些她看不懂的東西,「我沒事……讓我自己想清楚就好。」

  黑子愛理注視了金發少女一會兒,然後勾出一個與往日無異的溫柔笑容:「嗯。我知道了。」她眨了眨左眼,「我等你。」

  我等你把一切都告訴我。我知道你遲早會這麼做,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天宮幸的呼吸有一瞬間變得急促起來,然後她轉過頭盯著舞台不再說話了,冷淡的神情仿佛定格在了臉上一樣,令她看起來仿佛一尊美麗卻冰冷的雕像。

  月城颯太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說是「冷笑」。而他身旁的千葉涼卻定定地凝望著金發綠眸的少女。

  就在這時,坐在黑子愛理的另一邊的吉田楓夏卻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愛理,愛理……」

  「怎麼了?」

  「剛剛弓道部部長加籐實美叫你上台。」吉田楓夏同情地看著她。

  「……什麼?」

  沒有錯,當弓道社准備的節目突然出了差錯的時候,黑子愛理果斷被她的部長出賣了。「在我們的節目開始之前,我想請我們弓道部的驕傲,黑子愛理上來說幾句」這種鬼話為什麼會有人信啦!竟然還有人鼓掌!

  忍足侑士看著那個櫻發的少女微笑著從觀眾席中站起來,淡定地走上了舞台,然後稍微調整了下話筒的位置。他皺眉道:「愛理醬沒關系吧……剛剛聚光燈找到她的那瞬間她的表情完全是‘哎?為什麼會關我事’的樣子啊。」他看向身旁的好友,唯有在這個時候他慶幸愛理是他私心的那個人,無論愛理在台上出了什麼差錯,他都一定能並且一定會完美地救場。

  「哼。」跡部景吾撫上淚痣,望著台上溫柔微笑的少女,聚光燈下,她的藍色眼眸溫柔深邃,如同永生難遇的海,「是她的話,一定沒問題。」

  黑子愛理看著台下烏壓壓的一片觀眾,聽著他們「愛理醬」、「愛理最高」、「愛理大人加油」的叫聲,覺得緊促的心跳一點一點地平靜了下來。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但是既然被這麼多人期待著,喜歡著,她也就一定要拿出該有的姿態來,給他們最好的自己。

  她用了一句人氣極高的爛片的開頭來開始她的講話:「我們活在浩瀚的宇宙裡。」下面立刻捧場地笑成一片。

  「宇宙裡,有無數的塵埃漂浮,有無數的星河流淌。而我們,不過是宇宙裡最微小的塵埃。」

  櫻發的少女孤身站在舞台上,聚光燈從她的頭上打下來,銀色的光順著那色澤絢麗緩緩流下。明明是那樣單薄的身影,卻仿佛展現了整個天地間的美麗與精彩。

  「每當我仰望星空,都會倍感自己的渺小。在這個世界裡,在浩瀚的宇宙和無盡的時光長河裡,我們不過是滄海一栗。我們的一生,也不過是白駒過隙的那一瞬間。」

  溫柔空靈的聲音輕緩柔和地說出了美麗的話語,禮堂裡漸漸安靜了下來。

  「但哪怕是最微小的星辰,也從來沒有放棄過發光。它的光芒穿過了宇宙,穿過了星河與光塵,穿過了銀河系和太陽系,經過了無數光年的遙遠旅程,來到了我們身邊。」

  她微微一笑,眼眸藍得像是最閃亮的秋日晴空。

  「我也希望能夠成為這樣一顆星星。就算再微弱,就算再渺小,就算只是在天幕上最偏僻的一角,我也想要用盡我的一生,發出只屬於我的光芒。」

  她閉了閉眼,空靈的聲音宛如教堂的唱詩班唱出的旋律。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小小的星辰。或許還在彷徨,或許還在迷茫,或許找不到自己的光芒……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每一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信仰,就算在最黑暗的夜裡,也能發出只屬於自己的,最耀眼的光芒。」

  天宮幸怔怔地望著舞台上的少女,冰冷的臉上流露出恍惚的神色。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都始終堅守著自己的信仰。」

  月城颯太看著那個溫柔卻耀眼的櫻發女孩,燦爛地微笑。

  「堅定、閃耀、發光。」

  遠野涼子停下連續拍攝的相機,青草一般淺綠色的眼睛閃閃發光。

  「就在今天,就在現在,就在我們熱愛的冰帝,就在這個舞台上。」

  跡部景吾撫著淚痣,薄唇勾出笑意。忍足侑士微笑著看著舞台,准備鼓掌。

  「綻放出只屬於我們的耀眼光芒。」

  雷鳴般的掌聲中,黑子愛理微微一笑,優雅地鞠躬致謝後,走向了後台。

  然後她脫力了一般靠在了牆上。

  ——嚇死人了啦!

  「對不起愛理,對不起……」日向玲奈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都是因為我來晚了,實美才這麼決定的,對不起……」和還在笑嘻嘻地朝被自己坑了的好友打招呼的加籐實美不同,日向玲奈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小女生,從來不想給別人添麻煩,卻沒想到因為自己的緣故弄出這樣一件事來。

  「沒事,這又不是玲奈的錯。」黑子愛理喘了口氣,扶著牆站直了,向加籐實美投去了譴責的目光,「這是人干的事嗎加籐實美!」

  加籐實美低下頭:「對不起嘛……」

  「行了快去表演吧。」黑子愛理翻了個白眼,「完了再找你算賬。」

  「我就知道愛理最好了!」加籐實美立刻滿血復活,蹭地消失了。黑子愛理微笑著對日向玲奈說了一聲「加油」,也離開了後台,心裡默念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剛出了後台,就看見藍發的少年在向自己招手。學生會的位置一向很靠前,所以從後台一出來就能看見。黑子愛理瞥了眼後面烏壓壓的一片人群,估計是沒辦法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下找回天文社的人了,就發了條短信讓他們不用擔心,走到了她的座位坐下。

  附帶一提她的座位正好在跡部景吾和忍足侑士中間。幸好現在禮堂裡黑漆漆的,觀眾席上什麼都看不見,要不然她估計就算是她也會接收到不少過激的後援團成員的死亡射線。

  「說的真好,愛理醬。」忍足侑士摸了摸她櫻色的頭發,手感如意料之中的柔軟又順滑,「我還擔心你會不會一時緊張出錯呢。不愧愛理醬,就算是臨時上台表現得也很完美。」

  「好什麼啊……我都快被嚇死了。」黑子愛理整理了下被他弄亂的頭發,「手心一直在出汗呢。」她和親近的人說話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帶上撒嬌一樣的口吻,忍足侑士自然察覺到了這一點,馬上又沉浸到了被妹妹撒嬌的美好感受裡。

  「做得很好。」看不慣他們那麼「恩愛」的人出聲了。

  黑子愛理「噗」地笑了起來:「哎?能被會長大人誇獎可真榮幸啊。」

  「啊恩,是弓道社的後台准備出了問題?」

  冰帝的攤位和節目都是有人氣排名,並且要經過學生會的審核和評判,這個結果將會直接影響到來年的班費和社團經費。這也是大家這麼努力的重要原因之一。

  「呃……」她怔了一下,「是這樣沒錯……所以作為弓道社社員的我上去救場了。」櫻發的少女遲疑著補充,「應該……沒有失敗吧?」

  「本大爺說了做得很好。」跡部景吾撫上淚痣。他根本沒有要把這個認為是弓道社的組織不當的意思,事實上,有了黑子愛理的人氣加成,或許弓道社的節目的人氣會比原來高得多。

  他只是想和她多說兩句而已。每次兩人的談話都大多停留在學生會的工作上,就算有時候聊到了一些私事或者開玩笑也只有那麼幾句話,因為黑子愛理是個非常懂得適可而止的人。

  但他想要的,卻並不是這樣的淺嘗輒止。

  想要向她敞開心扉,想要她知道他並不只是一個華麗過頭的上司,而是一個切切實實地存在於她的生命中的人,想要她聽見那句從內心最深處發出的告白。

  想要更多地了解她,想要知道她在哪裡長大,有哪些家人,有什麼美好的回憶,想要知道她最喜歡最討厭什麼,為什麼而快樂為什麼而悲傷,今後又想要去往何方。

  想要知道她的笑容裡是溫柔還是悲傷,想要知道她傷心的時候會向誰傾訴,快樂的時候又會和誰分享。

  最想要知道的,是世界上為什麼會存在這樣一個人。

  溫柔而又凜然,可愛卻又帥氣,偶爾呆呆的樣子,也那樣惹人憐愛。

  就像是上天按照他內心最深處的渴望造出來的存在,每一分每一寸都恰到好處,每一個笑容每一個眼神都令他心動。

  仿佛從遇見的那一瞬間起,就步入了命運安排的軌道。一點一點地,細水長流一般,無數個日子的相處讓這份喜歡逐漸積累擴大,無數滴微小的水滴匯聚成浩瀚的海洋,無數零碎的喜歡和好感,總有一天,會積累成為最深刻的愛情。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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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25

  令黑子愛理慶幸的是,好歹弓道社的舞台劇還是相當不錯的,從掌聲來看反響也算是熱烈。接下來的節目也各有各的精彩,而且有舞台劇舞蹈歌唱才藝表演等等多種多樣的類型。由於每個節目都需要經過學生會的嚴格審核以及多次彩排,質量都相當不錯。事實上,冰帝的豐富精彩的學園祭也是吸引眾多考生報考的原因之一。

  舞台上的燈光明明滅滅,黑子愛理低頭借著瞬間閃耀的燈光掃了一眼節目單。節目單的設計風格也極盡華麗,版面漂亮色彩鮮明連紙質紋理都無可挑剔不說,居然還帶著淡淡的香味,一看就是在某位大爺華麗到底的指導方針下做出來的。

  平心而論,雖然有些時候會覺得未免華麗得誇張過頭了,但是黑子愛理一直十分佩服這位上司的工作能力,這個人簡直就像是為了接受贊美和崇拜而生的一樣,除了鋒芒外露的性格令人與他相處起來可能會有點摩擦外,他的一切都近乎完美,仿佛神話中的太陽神阿波羅。這麼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些熱情甚至狂熱瘋狂的後援團成員。

  不過這也昭示了她的未來大概會有麻煩……畢竟這位大爺在冰帝的人氣是壓倒性地強,根本沒有人能相提並論。

  黑子愛理內心充滿悲哀地這麼想。

  參加舞會前起碼也要一個小時來准備,換好衣服化妝什麼的需要的時間還是不少的。因此,大約四點半的時候,身旁灰紫色頭發的少年壓低聲音叫了一聲:「黑子。」

  正在仔細打量台上表演著茶道的茶道社社長佐籐蓮翔的黑子愛理被嚇了一跳,在反應過來之前感到的卻是驚艷。她知道這個人聲音好聽,但是有意壓低聲音之後居然還顯得更加磁性性感了什麼的……也太犯規了吧?

  忍足侑士看見「妹妹」被拐帶走了自然十分不忿,然而很遺憾,他作為冰帝的軍師要幫忙帶網球部的那群問題兒童,別的不說,如果他不去叫芥川慈郎換衣服,估計對舞會什麼的完全不感興趣的他能在這裡睡到天荒地老。

  於是學生會會長和書記經由禮堂的側門離開了,一瞬間亮起來的環境讓黑子愛理稍微瞇了下眼,然後她仰頭看向蔚藍的天空,只見上面晴空萬裡,她伸手壓住在風中揚起的櫻色長發,微笑著說:「太好啦,似乎是個好天氣呢。」

  舞會在玫瑰園舉行——是的你沒看錯,冰帝不僅有占地超大植物種類齊全的溫室,還有一個面積大到足以舉行舞會的玫瑰園,黑子愛理第一次知道的時候還曾經腹誹過這個是不是當年的跡部家校董提出來的。別說日本了,世界上哪有一所正常的高中會有這種東西啊。

  不過玫瑰園是露天的,一旦下雨就需要緊急變更。所以雖然學生會早就查到了一周的天氣預報確認不會下雨,但也早就准備了好幾套應急方案,最優先的就是轉移到附近的玻璃溫室裡,為此還專門移動了裡面的擺設,以便在緊急情況下可以迅速布置好場所。

  但最好的情況當然是在早就布置得異常華麗的玫瑰園裡舉行了。

  因為禮堂的表演還在繼續的緣故,校園裡並沒有什麼人,偶爾有三三兩兩的外校或本校的學生笑著跑過。兩人一路沿著兩旁種滿了梧桐樹的林蔭道走向離玫瑰園最近的那棟大樓。按照黑子愛理對這位上司的了解,他絕對已經把裡面閒置的房間改成了更衣室。

  之前說過,學園祭的攤位需要宣傳,所以一路走來,能看到有不少寫著煽動性的文字的招牌,配上了色彩鮮明的背景,有些甚至還灑了閃閃發光的金粉,在陽光下別提多搶眼了。還有一些是綁在兩棵樹之間的橫幅,在店鋪名字旁邊畫著可愛的卡通公仔,居然還在角落裡配上了地圖以方便感興趣的人尋找。

  黑子愛理很感興趣地一路走一路抬頭看,因為今天被班長壓搾了一上午的緣故,她基本沒怎麼好好逛過學園祭。還好時間還不算很晚,身邊的人居然不動聲色地放慢了腳步。

  如果直接道謝這個人大概會覺得不好意思吧……黑子愛理一面仰頭看一面在心裡想,不過他真的是個溫柔的人呢。這種溫柔和外表的鋒芒畢露對比起來,就更加令人詫異了。

  「哇啊……這個好有趣。」黑子愛理停住了腳步,看著上方的招牌。那是一個一看就相當有分量的木頭牌子,紋路分明的木板上用寫意的字體寫著「靈感占卜店」則這個名字,旁邊配上若干她完全看不懂的神秘符號以及用日文、英文和拉丁文寫的宣傳語。這個分別用兩條細線吊在兩棵樹之間的招牌在一干橫幅中立刻顯得鶴立雞群起來。黑子愛理很喜歡這種帶著有了年代的滄桑感的東西,假日裡也經常會和喜歡書的哥哥一起出去那些在街巷深處的老書店去淘書,總會發現有趣的古籍或是已經絕版了的書。

  黑子愛理看著看著,突然皺起眉:「不過這個線也太細了吧……是什麼材料的呢?」允許宣傳是一回事,但在半空中掛著這種東西,安全系數也很重要的。否則像這種重量的東西砸下來,一不小心砸到人,豈不是不死也殘廢……

  「彭!」

  「愛理!」

  像是大腦沒辦法一秒內適應從白天到黑夜的轉換一樣,黑子愛理怔怔地看著上方的少年,過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顧不上被地上的碎石擦破的手掌,立刻扶住了他:「學長!沒事吧?有受傷嗎?」

  雖然她不知道是怎樣發生的,但一看現場的情景就知道是這個招牌竟然真的掉下來了,而她那個紳士又溫柔的上司第一時間把她拉進懷裡保護了起來,而且似乎還被砸到了肩膀。

  「沒事吧?很疼嗎?」想到這裡,黑子愛理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了起來,「我……對不起。」

  「你為什麼要道歉?」跡部景吾瞥了她一眼,「本大爺可不是會看著女生在眼前受傷不管的人。有傷到嗎?」

  「不,我沒事……我、我本來應該自己躲開的,卻連累到學長……對不起。」

  這是跡部景吾第一次看見這個櫻發的少女流露出這樣不安又愧疚的神色。平日裡她似乎總是無憂無慮地微笑著,散發出一種令人迷醉的溫暖氣息。就算偶爾有煩惱,也很快就雲過天晴,又是一片晴空萬裡。

  於是他皺起了眉:「是本大爺自己決定要這麼做的,不要想多余的事情。」他站了起來,朝少女伸出手,「能站起來嗎?」

  黑子愛理怔怔地看著他,握住他的手借助他的力道站了起來。她的手柔軟又滑膩,此時卻異常冰涼。

  「對不起,學長……跡部學長是打網球的吧?如果肩膀受傷了的話……」而且今年的全國大賽還有一個月就要正式開始了。

  「啊恩。」跡部景吾已經邁步向前走了,聽到她的話瞥了她一眼,「我沒事。更何況,冰帝還沒那麼容易輸。」

  「不是那個問題啊!比起比賽……學長你是很喜歡網球的吧?」黑子愛理雖然跟著前面的少年走,卻一直低下頭看著地面,直到此時才抬起頭來,「我雖然只是遠遠地看到了學長訓練的樣子,但我想,學長一定是很喜歡網球的。」

  就算興趣廣泛並且在各個領域都堪稱出眾,但網球在這個人心裡,一定是特別的。

  黑子愛理本能地察覺到了這一點。

  「如果因為我的原因……」黑子愛理咬了咬唇,愧疚和不安讓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如果因為她的原因讓這個人受傷了的話,她大概一輩子都沒辦法原諒自己的。即使她自己並沒有什麼特別狂熱的運動,可從哥哥身上,她也充分了解到了喜歡的運動在這些少年心中的重要。假如哥哥為了救別人受了傷,沒辦法再打籃球的話,她一定會痛恨那個人的,即使明知道不是那個人的過錯,她知道自己也會無法抑制這種心情。

  「本大爺說了沒事。」跡部景吾揚起嘴角,一如既往地張揚傲氣,「一會兒我會叫醫生過來檢查,結果會第一時間讓你知道。」他伸出手摸了摸低著頭的少女柔軟順滑的頭發,第一次當面叫出了她的名字,「放心吧,愛理。」

  到達了更衣室,早就習慣上司的華麗風格的黑子愛理對他一個響指叫過來的諸如化妝師、造型師等等一類人完全沒感覺到吃驚,不如說沒有才會驚訝,而且她也沒心情去想這些事情。幸好醫生檢查後表示那塊木牌的重量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重,加上跡部景吾反應很快,所以只是留下了一大塊淤青,大概兩周左右就好了。

  黑子愛理總算松了口氣。然後冷靜下來的她立刻拿出了手機,打電話讓學生會的人處理現場,順便找出那個攤位的負責人以及負責檢查這附近的安全系數的人,最後再讓人確定其他地方沒有類似的危險東西。這種危險的事情發生在學生會成員身上還好,要是發生在外校人員身上絕對會對冰帝的聲譽造成影響。

  心情放松下來了,也就有心情打量鏡中的自己了。                    



☆、ACT.26

  第一反應是,果然華麗。

  晚禮服是深紫色的,絲質的面料既柔軟光滑又閃亮搶眼,上身抹胸收腰,系了一條黑色的細腰帶,用閃閃發光的鑽石胸針別起來,下擺是別致的前短後長,用包邊的方法做出了華麗繁復的褶皺,仿佛玫瑰花的花瓣,鞋子是閃著剔透熒光的銀色高跟鞋,她最喜歡的尖頭細高跟的經典款式。

  雖然不能穿媽媽特意為她訂做的禮服有點遺憾,但在冰帝這種一年到頭起碼有四五場舞會的學校,想必能穿的機會也不會少。

  黑子愛理安靜地坐在化妝台前,任由化妝師細細打量她後,開始在她臉上塗塗抹抹寫寫畫畫。

  「黑子小姐真漂亮呢。」化妝完成後,一頭干練短發的女化妝師看著鏡中的少女微笑道,「皮膚也很好。」

  面對這種不知只是奉承還是真誠的贊美,黑子愛理只是微笑致謝。

  然後是發型師過來幫她做了個發型,在黑子愛理眼裡不過是用閃閃發亮的鑽石發卡挽起了一些頭發而已,但他十分陶醉地看了鏡中的她半天滿意地出去了。

  隨後,在她更衣完畢後就退了出去的男性造型師又進來了,他是個留著一頭長發的人,手指上還帶著好幾個碩大的造型誇張的雞尾酒戒指,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唱美聲一樣。黑子愛理身上的晚禮服就是他為她設計的,因為見不到本人,所以他憑借她的照片和體檢得來的資料,花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精心設計出來的。

  黑子愛理聽著這個人一邊訴說他的艱辛和努力一邊為她挑選鑽石項鏈和耳墜,在心裡想既然一個月以前就開始設計,證明她那個上司早就想好了要她當他開場舞的舞伴吧。不過竟然在當天才邀請……他還真是自信心爆滿啊。

  「好了。」造型師呼出一口氣,注視著鏡中的少女,「跡部少爺的眼光果然不凡,黑子小姐很適合這樣的打扮,非常漂亮。」

  黑子愛理禮節性地笑了笑,她不太習慣這種渾身掛滿閃閃發光的鑽石的打扮,說實話也不覺得有什麼「丑小鴨變天鵝啦」之類的驚喜感覺。

  造型師見她只是微微一笑,似乎並不把他的贊美放在心上的樣子,卻反而更欣賞她了。

  他見多了名流明星,說實在話,黑子愛理也沒有特別漂亮,只是普通的級花之類的水准,然而她那種獨特的氣質讓她整個人美了不止十倍。見過她後,或許你沒辦法說出她長相如何,美在哪裡,但你會十分確定,她是一個氣質獨特的美人。

  櫻花般絢麗的長發像她一樣美麗卻又凜然,仿佛能透過溫柔深邃宛如大海的眼眸看到她的內心,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笑容,都帶有一種溫暖得令人迷醉,卻又空靈且純粹的氣質,快活卻絲毫不做作。

  仿佛世界上最珍貴的鑽石,堅定、發光、閃耀。

  再多的首飾和華服,也不過是她身上微不足道的陪襯。

  打扮好後已經是五點二十分了,黑子愛理踩著那雙至少有十公分的細高跟鞋出來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坐在柔軟奢華的沙發椅上打電話的跡部景吾。他對電話那邊說了兩句,掛了線後撫摸著淚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勾出了一個欣賞的笑容:「果然很華麗,很適合你。」

  黑子愛理微微一笑:「謝謝。多虧了學長的幫忙呢。」她的神色認真起來,「學長的傷沒有大礙吧?還疼嗎?」

  「已經沒事了。」跡部景吾站起身來走到她身旁,黑子愛理很自然地挽上了他的手臂,「走吧,愛理。」

  這句話讓黑子愛理怔了怔:好像剛才他也叫了她的名字……明明之前一直叫她「黑子」的。

  更衣室離玫瑰園很近,不到十分鍾的路程就到了。玫瑰園裡已經有很多換好了衣服的學生,三三兩兩地聚集在鋪著雪白桌布的餐桌旁或是玫瑰盛放的花圃邊小聲地談笑。

  或許是氣場太強大的原因,跡部景吾一到場,現場就漸漸安靜了下來。等到他走上了紅地毯後,全場就只剩下一片靜謐了。所有學生都注視著他們心中的冰之帝王踏在紅地毯上,挽著櫻發的少女一路走上了裝飾得華美璀璨的舞台。他今天一身白色的燕尾服,修身又帥氣,胸前的口袋裡放著深紫色的方巾,一看就是為了配襯身旁女伴的禮服顏色。

  部分特別狂熱後援團女生紛紛朝那個發色如櫻花般絢麗的少女投去死亡射線。然而人氣高的人在哪裡都會招人嫉恨,就算是黑子愛理也一樣,因此她早就習慣了這種眼神了。就算這次的熱度特別凶殘,她也只是安然得體地微笑而已。再加上她不僅人氣高而且還是學生會成員,後援團們也只能咬咬牙忍下這口氣了。

  在品嘗過黑子愛理親手做的巧克力後就對她的好感一日千裡的向日岳人對自己的搭檔說:「黑子果然像你說的那樣很漂亮啊。」而且很有氣質。

  忍足侑士自豪地道:「愛理當然很美。」他的微笑在看到自家部長的時候僵硬了一下——就是旁邊那個人太礙眼了啊!

  被認為礙眼的那個人微笑著掃視了全場一眼,清脆的響指響起:「沉浸在本大爺華麗的舞會上吧!」

  話音剛落,全場就響起了瘋狂的掌聲,還夾雜著少女們的尖叫。

  黑子愛理微笑著注視著下面的觀眾,內心卻在捂臉——其實覺得有點丟臉這種事你以為她會說嗎?!

  幸好,等到古典而浪漫的音樂響起後,所有人都進入了舞會模式。黑子愛理保持著她一貫的笑容接受了跡部景吾的邀舞。

  忍足侑士盛贊他的「妹妹」舞跳得好除了因為私心外,也還是有根據的。黑子愛理因為有個作為外交官的媽媽,小學時沒少在日本和外國之間周折往返,通常是這一年在國內讀那一年在國外讀,所以舞會之類的事情也比較熟悉。更何況她的媽媽堅持認為「舞會是女孩子最好的舞台」,沒少帶她去參加她那一堆朋友舉辦的宴會。黑子哲也因為是男孩僥幸逃脫,黑子愛理卻沒辦法拒絕,況且她也希望能和聚少離多的媽媽多一點時間在一起。

  所以結論就是,希望看黑子愛理這邊的熱鬧的後援團女生們紛紛失望了。

  一支曲子過後,關注著他們這邊的人少了許多。黑子愛理也松了口氣,想起最近表現奇怪的天宮幸,不由搜尋起她的身影來。天宮幸個性孤僻,就算有男生愛慕她的美麗來邀請,也會通通拒絕。所以每次舞會,她都總是落單的哪一個。因此黑子愛理每次都會陪在她身邊,為此不惜拒絕別人的邀舞,連上次當忍足侑士的舞伴也是因為覺得他幫了自己太多,不好意思拒絕才答應的。

  「和本大爺跳舞,你居然還有心情發呆?」跡部景吾嘴角掛著一抹張揚的笑,看著面前的少女,因為她穿了十公分的高跟鞋的緣故,今晚和她說話的時候,總覺得兩個人的臉靠得特別的近,幾乎是一低頭就能吻上她的額頭的程度。

  黑子愛理回過神來:「啊……抱歉,跡部學長。因為我有點擔心幸醬……」說著剛好是一個旋轉,她憑余光掃到天宮幸竟然正在和月城颯太跳舞,立刻笑了起來,「MA,不過看起來不用擔心啦。」

  她笑起來的時候,好像整個世界都溫暖了一樣。

  夜風帶來了玫瑰的芬芳,天幕上繁星點點,浪漫的音樂裡依稀能聽見眾人的輕笑聲。

  而且一心想和「妹妹」跳舞的忍足侑士還沒找過來。

  在這種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冰帝的無冕之王覺得,如果他不抓緊機會簡直對不起自己。

  「愛理……」

  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黑子愛理一個不留神,腳下就小小地絆了一下,幸好跡部景吾反應很快,及時上前一步攬著她的腰把她半提起來轉了個圈。黑子愛理等到落地之後才反應過來,她還沒來得及緊張就放松了下來,忍不住輕笑道:「謝謝學長……說起來跡部學長今天幫了我兩次呢。」

  跡部景吾挑了挑眉:「你打算怎麼感謝我?」

  「哎?嗯……」黑子愛理真的認真地想了起來,「這一次我想只是曲奇是不夠的啦……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事情的話,只要學長一句話我就會幫的。」

  「啊恩,那你以後就叫本大爺‘跡部’。」

  自稱又變了……難道這個人在不好意思的時候也會改變自稱嗎?

  囧了一下的黑子愛理仰頭看著灰紫色頭發的少年:「哎?可是……學長比我大一級啊。」

  「你叫忍足那家伙也沒有帶上‘學長’的吧?」跡部景吾盡量用淡然的語氣說出了他介意了很久的話。

  「那是因為……」黑子愛理噎住了,那是因為忍足侑士在她面前怎麼看都沒有學長的感覺啊……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微笑著用遲疑的口吻說,「那……跡部君?」

  意料之中的回答,卻讓他的心跳快了幾拍。跡部景吾勾起一個笑容,剛想說些什麼,不知何時到來的忍足侑士就趁著這一曲剛好停下來的瞬間插話道:「接下來可以和我跳一曲嗎,美麗的小姐?」

  黑子愛理怔了怔,看向了自己的舞伴,只見他臉上輕松愉悅的神色眨眼間就消失了,但舞會上只和一個人跳舞確實不太禮貌,於是只能「哼」一聲,放開了她的手。

  「不勝榮幸。」櫻發少女微笑著回應。

  終於能夠和「妹妹」跳舞的冰帝天才非常高興。他會被人認為是花花公子除了那口關西腔外還是有原因的,比如他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精打細算到摳門的大阪人,對女生卻非常紳士,說話也風趣討喜。而且剛剛認識的時候會覺得他冷靜又理性,但相處久了就會知道他其實是個浪漫主義者。

  然而黑子愛理在和他一起看了幾部純愛電影後,完全確定了他其實是一個純情又善良的少年……因為他們一起去看連她都覺得劇情有些狗血的電影《戀空》的時候,他居然好幾次摘下眼鏡。坐在他旁邊的黑子愛理裝作沒留意到,內心卻十分囧然,腦子裡全是「這個時候應該若無其事地遞紙巾嗎?但是會不會讓他覺得尷尬……他自己有帶紙巾吧?如果問他有沒有帶好像太沒禮貌了」之類的想法。

  忍足侑士並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心中對自己的評價,他一直認為自己在她心中是可靠又風趣的大哥哥形象。在舞會上保護自己純潔的妹妹什麼的,也是他童年時期的夢想之一……因此他看著櫻發的少女連只是站著休息都顯得特別優雅美麗的姿態(腦補),只覺得一種為人兄長的責任感和保護欲油然而生。

  不過他家部長很快就為他的「保護妹妹生涯」畫上了句號。

  按照禮儀來說,負責開場舞的兩人也要一起跳最後一支舞。雖說學校的舞會並沒有那麼多講究,但是如果有人認真起來那也無可厚非。

  於是他只能含淚看著自己的妹妹被人帶走了。

  或許因為知道是最後一支舞,現場的氣氛更加熱烈了,按照慣例,最後一支舞完了後就是大家的狂歡時間,不用講求任何儀態也不用深究任何禮儀,就算玩蛋糕大戰把身上華美的禮裙弄得狼狽又邋遢也沒有人會說一句不是。

  在這樣燦爛美好的年華裡,一切規則都可以被無視。因為他們,才是制定以後的規則的人。                    



☆、ACT.27

  由於狂歡的時候誤傷事件時有發生,沒有用蛋糕或者香檳洗澡愛好的黑子愛理一般會在最後一支舞的時候溜到。但遺憾的是這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沒辦法走人。不幸中的萬幸是,這位大爺在她身邊,估計也沒有人敢往這邊扔蛋糕。

  最後一支舞和開場舞的音樂都嚴格遵守了冰帝的無冕之王的華麗美學,因此最後響起的旋律,是勃拉姆斯16首圓舞曲中第12首,E大調,並不像施特勞斯家族的圓舞曲那樣華麗,也不像肖邦的那樣文雅,而是舒伯特風格的天真又小型的圓舞曲。

  黑子愛理很慶幸地發現,這位大爺顯然不想他的華麗光輝因為一塊小小的蛋糕而遭到破壞,於是他在曲子的後段漸漸帶著她往玫瑰園的深處靠近。越是往深處走,就越是安靜,仿佛進入了神秘的國度,一下子同外面的塵俗喧囂都隔絕開來。那些笑聲就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一樣。

  玫瑰園裡有供人休息的長椅,完美地貫徹了冰帝的華麗宗旨,繁復精致的渦卷和雕花一看就是巴洛克風格。黑子愛理在她的上司身旁坐下,輕輕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吸了口氣:「好香啊。」

  長椅後正是滿架盛開的薔薇,燦爛熱烈地展示著生命的美麗,綻放著獨特的芬芳。

  「愛理。」

  磁性的聲音把黑子愛理的注意力從玫瑰花拉回了身旁的人身上。

  「跡部學長?」

  跡部景吾沒有說話,撫上了臉上的淚痣,滿意地看見黑子愛理立刻改口說:「……跡部君?」

  「啊恩。」他看了一眼少女水藍色的眼眸,停了一會兒,又狀似不經意地移開目光,「你哥哥的IH就快要開始了吧?」

  「哎?學長……跡部君對籃球比賽也有興趣嗎?」黑子愛理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作為一個非典型性兄控,她對哥哥熱愛的籃球當然下了很大功夫去研究,但可惜日常的交際圈裡並沒有什麼對這個感興趣的人,自然也就沒什麼人與他交流。

  跡部景吾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哼」了一聲,「我有興趣的不是籃球而是你」這種話他是說不出口的。

  「不過也是,如果跡部君不會籃球我才奇怪呢。」黑子愛理見他不答,微笑著繼續說。

  「你哥哥的學校是?」跡部景吾裝作不經意地明知故問

  「誠凜高中。」黑子愛理想了想,補充道,「雖然建校只有兩年,但是社團活動很豐富,成績也不差。而且去年剛剛成立了男子籃球部就拿到了東京四強哦!今年一定能夠進入全國大賽的。」

  她眼神裡那種「我哥哥很厲害的」的光芒實在太耀眼,讓跡部景吾不由勾唇笑了起來:「你對你的哥哥很有自信啊。」

  「當然啊,哥哥很強的!雖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強大……但是哥哥是另一種層面上的強啦。」

  「奇跡的世代,幻之第六人,對吧?」

  黑子愛理怔住:「哎?為什麼跡部君會……」她想了想,很快自己找到了理由,「原來跡部君這麼喜歡籃球嗎?」

  「啊……嗯。」跡部景吾只是愣了一下,就心安理得地點了點頭,「還好吧。」

  「這樣啊……如果跡部君打籃球的話,說不定也會成為‘奇跡的世代’呢。」黑子愛理歪著頭想象這個人打籃球的樣子。

  冰之帝王驕傲地回答;「當然了。」

  不過為什麼要和她一個女孩子討論這個話題呢?難道……也是因為身邊沒什麼人喜歡籃球,沒人可以和他討論?

  於是「善解人意」的黑子愛理說:「那……如果不妨礙到網球部的訓練的話,下次跡部君要不要一起來看比賽?我哥哥的比賽會很精彩的。不過我每次都只能一個人看,總覺得有點難過呢。」最後一句話明顯是騙人,每次黑子哲也的比賽她要不就和桃井五月一起,要不隨便打個電話都有很多人願意出來陪她,又怎麼會落到孤零零一個人去看籃球比賽的地步呢?

  一聽就是給拉不下臉說要去看比賽的那個人遞台階。

  跡部景吾滿意地撫上淚痣:「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下次就一起去看吧。誠凜比賽的日期出來後你發短信告訴我,那天我去你家接你。」

  黑子愛理為這位大爺的雷厲風行震撼了一下,呆呆地點頭:「哦。」

  雖然很想邀請她去看網球比賽……但到底還為時太早。而且不帶任何人兩個人一起去看籃球比賽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再說既然黑子愛理這麼喜歡她的哥哥,早點認識那一位「幻之第六人」想必也很有幫助。

  回想著管家找來並且不聲不響地放在他書櫃裡的戀愛叢書的跡部景吾點了點頭,表示很滿意。

  黑子愛理看了看手機的時間——上面顯示著「21:59」,翻開後還發現了幾條黑子拓也發來的短信,不禁詫異起來:「啊,已經這麼晚了……抱歉,跡部君,我要走了。」

  「等等。」跡部景吾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再等一分鍾。一會兒本大爺送你回家。」

  「哎?」

  黑子愛理再次看了看時間——一分鍾後,就是十點,十點的時候將會有……

  在天空盛開的煙花回答了她的問題。銀白色的光芒飛上了夜空,然後瞬間綻放出華美的光華,宛如流星一般劃過天際,然後淅淅瀝瀝地降落,最後湮滅在空氣中。

  夜幕上光芒明明滅滅,煙花的聲音也起起落落。正陶醉於煙花的絢爛的黑子愛理聽見身邊的人在叫她的名字。

  這個人溫柔起來的聲音很好聽,溫柔地叫她的名字的聲音,更是她從未聽過的動人。

  「愛理。」

  「下一學期會有聖誕舞會。結束的時候,也會有這樣的煙花。」

  「到時候,我們也一起看吧。」

  黑子愛理怔怔地望著那雙深藍色的眼睛,微笑著點了點頭。

  學園祭後,緊接著就是令學生們哀嚎痛哭的期末考試了。幾乎所有社團活動都停止了,只有網球社之類要參加比賽的社團還在繼續訓練,天文社自然也停下了天體觀測之類的活動。另一方面,學生會的工作也到了一個學期裡最輕松的時候。

  黑子愛理根本沒空糾結自己在學園祭當晚心律不齊的原因,就全身心投入到了復習當中。值得慶幸的是,天宮幸似乎終於回復了常態,雖然沒有和她解釋之前到底為什麼失常,但好歹沒有再疏遠她了,察覺到這一點的黑子愛理舒了口氣。

  對她來說,天宮幸是她從國一開始就認識了的朋友,就算她有再多朋友,也無法否認天宮幸是特殊的那一個。

  另一邊,月城颯太好像也奇怪了起來。每天中午午休的時候都從隔壁班跑過來找她,卻又對著她欲言又止,那種糾結又苦惱的表情連一向有抖S傾向愛好捉弄人的淺見香織看了都覺得難受起來。

  黑子愛理本來想問個清楚的,但月城颯太百般推脫硬是不說,而且她本人復習也很忙——畢竟在成績的平均水平比較高的冰帝,要保持年級前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無奈之下,她只能決定到了暑假再說,反正暑假是一年中最長的假期,把他們約出來做幾次天文觀測什麼事都搞定了。

  就在這樣繁忙的時候,居然還有人給她添亂。

  沒錯,就是遠野涼子期待已久的後援團女生們。她在看見舞會上她和跡部景吾一起跳開場舞後,當天晚上就激動地發過來短信問他們是什麼關系。第二天清晨黑子愛理看見後滿頭黑線地回復「就是普通的關系」,那邊就像一晚上都守在手機旁一樣立刻發回來一條「誰信啊」,接下來問了一大串問題連他們什麼時候認識的當時天氣怎樣環境怎樣還有誰在場之類的都問出來了。

  黑子愛理痛苦地決定,還是暫時把這個人拉黑吧。

  但區區拉黑又怎麼樣阻止遠野涼子為新聞八卦事業奉獻一生的決心呢?她每天午休時都不遠萬裡地從高二的教學樓沖到了高一的,就為了蹲守在黑子愛理附近看她會不會再和冰帝的無冕之王接觸,或者會不會被後援團欺負。

  大多數後援團成員即使嫉妒生氣,也是不會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的。一來在網球社的那些人初中的時候曾經發生過一次後,冰帝的校規就被修訂得更加嚴格了,二來她們也是自尊自愛的大小姐,犯不著做下流的事。

  但還是有那麼幾個過於偏激的人想要做這種事。但黑子愛理上下學都和天宮幸在一起,在學校裡又人氣很高,不好找機會下手,所以最多只能仗著學姐的身份在她面前說幾句挑釁的話,或者趁人還沒來的時候在她桌子上寫下些難聽的話而已。

  剛好那天她起晚了,堪堪踩著上課鈴走進了教室,就看見一堆人圍在她的桌子前義憤填膺,甚至還有人提出把自己的桌子換給她。黑子愛理又是囧又是感動,剛想開口婉拒,就看見自家上司無比華麗地降臨在她的教室裡,打了個響指,就有人來幫她換上新的桌子。

  黑子愛理詫異地看著他:「學長……」就算說了要叫他的姓氏,但他畢竟是高年級的學生,而且還在大庭廣眾面前,黑子愛理一下子還是沒辦法坦然叫出來的。

  「這件事本大爺來處理。」所以你不用擔心。

  整個教室鴉雀無聲。這種沉默仿佛無形的壓力一樣彌漫開來。

  黑子愛理乖乖地點了點頭:「謝謝……」看見跡部景吾的眼神,她機智地咽下了「跡部學長」這個稱呼,「謝謝,跡部君。」

  跡部景吾滿意地勾起唇角,點了點頭,瀟灑地甩下一教室驚呆了的人離開了。

  留下來的黑子愛理歎了口氣,捂住了耳朵。

  教室裡響起了震天的尖叫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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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力30題22~26

  22你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跡部景吾討厭別人發短信的時候用很多顏文字,覺得那樣累贅做作看起來很累,但黑子愛理的短信裡每一個顏文字,他都覺得特別可愛又俏皮。

  跡部景吾不喜歡總是撒嬌發嗲的女生,覺得她們沒有主見、做作虛偽,然而黑子愛理撒嬌的時候,拽著他的袖子看上來的眼神,在他心裡世界第一可愛。

  跡部景吾不欣賞沒有上進心的人,認為他們沒有目標、隨波逐流,人生沒有方向,但同樣沒有目標的黑子愛理,在他眼裡卻只是隨遇而安,熱愛生活的每一個側面。

  跡部景吾可以冷靜理智地審視任何一個人,卻唯獨無法將那套標准用到黑子愛理身上。即使世界上有千千萬萬那個相同年紀、相同背景的女孩子,他也可以一眼辨認出她的背影。

  世界上人潮洶湧紛繁復雜,人生中無數過客來去匆匆。然而整個模糊的黑白的世界裡,只有你是那樣清晰而明亮,散發出永不褪色的溫暖光芒。

  只有你是不一樣的。

  23安靜的傾聽者

  只要是認識黑子愛理的人,都覺得她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她不會輕易對別人下判斷或者作評論,而是會安安靜靜地耐心聽完你的話後,再按照你的想法提出建議,或者溫柔地安慰你。

  然而她卻不是一個擅長訴說的人,所有悲傷的事情,擔憂的情緒,不安的心情,她都會埋藏在心裡,用笑容來掩飾一切負面的東西。所以她總是那樣無憂無慮地笑著,仿佛生活在童話的世界裡,沒有任何煩惱和憂慮。

  在不知不覺間,這種情況改變了。

  悲傷的時候,會有人不經意般地遞來一杯焦糖瑪奇朵;擔憂的時候,會有人貌似不耐煩地安慰,或者干脆不動聲色地把問題解決;不安的時候,會有人把她擁入溫暖又可靠的懷抱。

  從此,擅長傾聽而不習慣傾訴的人,有了一個安靜的傾聽者。他傾聽她微笑下的每一個細微的情緒變化,傾聽她不經意間的小動作,傾聽她開朗的語氣下埋藏的情緒,傾聽她內心最深處發出的聲音。

  他用發自內心的愛意,傾聽到了她的靈魂。

  24桌子上每天一個神秘出現的蘋果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黑子愛理對那些所謂的戀愛叢書的觀感從「無關心」變成了「哭笑不得」,而原因自然就出在她完美主義的戀人身上。作為一個追求完美的人,跡部景吾作為學生會會長要是完美的,作為網球社社長要是完美的,作為戀人,自然也要是完美的。

  所以當黑子愛理在跡部家的書房無意間看到那滿滿當當堆滿了三排書架的粉色封面的書籍時,她幾乎絲毫沒有驚訝,默默地關上了櫃門。

  ——言簡意賅的《戀愛教程》、《戀愛常識》、《給戀人的50個驚喜》和生動形象的《穿過胃抓住心》、《男友力UP!UP!UP!》也就算了,《做一對不會被燒的現充》和《擊敗FFF團攻略》是什麼啊?!

  被這些奇奇怪怪的書影響,她的戀人經常會做出一些令人囧然的行為,比如每天一束帶卡片的玫瑰,比如在廣播裡告白,比如送情侶杯、情侶項鏈等等。雖然對生性低調的黑子愛理而言,不免有點囧,然而在無語的同時卻也感覺很甜蜜。

  最近,又有一件囧事發生了。

  每天早上,黑子愛理回校後,都會看見桌面上放著一個蘋果。和那些從前明裡暗裡追求她每天在桌面上放早餐或者牛奶的男生不同,放蘋果的人很高調地附上了一張卡片,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每天早上,黑子愛理都能看見淺見香織對她露出的曖昧的笑容,以及周圍同班的人哀怨或羨慕的眼神。這樣的情況大約持續了一個星期,每天給喜歡的女孩子送上神秘的蘋果的潮流就席卷了整個冰帝。看到這種情況,黑子愛理松了口氣,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不會每天都收到蘋果了,因為那個人要求他做的一切都是華麗而獨特的。

  至於為什麼要是蘋果?當忍足侑士這麼問她的時候,黑子愛理微笑著扯開了話題,而跡部景吾則輕描淡寫地加大了好友的工作量。

  因為黑子雪乃曾經說過,小時候黑子愛理的臉蛋總是紅撲撲的,像是可愛的小蘋果。而這件事情,兩人都不希望再有別的人知道。

  25因為你而留下的細小傷痕

  冰帝的網球社配備齊全得令其他任何學校都羨慕,自然也有很大的浴室,裡面有幾十間單間,幾乎所有社員都會用浴巾圍住下半身後,走到更衣室的儲物櫃前拿出校服換上。

  就是在某一天,忍足侑士發現自己好友的肩膀上有了一道淺淺的傷痕。這位大少爺就算受傷也多半是打網球時留下的傷痕,然而這道傷痕卻似乎是被什麼刮傷了而留下的痕跡。他好奇地問了一句,得到了一個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大少爺說,是被木頭裡的木刺刮傷的。

  比誰都清楚這道傷痕是怎麼來的的黑子愛理卻完全不知道忍足少年的困惑,當她變成了將跡部愛理後,她也從沒有忘記過這道傷痕的來源。每當看見他身上的這道細小的傷痕的時候,她總會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觸碰它,和周圍的皮膚截然不同的觸感化作奇異的疼痛從指尖一路傳到心髒。

  心疼,卻又甜蜜。

  然後她的丈夫就會勾起好看的唇,把她抱到懷裡,享受她的心疼與溫柔。

  王爾德在《巨人的花園》裡寫:傷痕?不,這些只是愛的傷痕。

  為你留下的傷痕,是我對你的愛留下的印記。

  26貼在皮膚上的柔軟的嘴唇

  自從生下了女兒之後,跡部愛理的身體就變得更加柔弱了。臉上少有血色,體溫偏低,而且抵抗力很弱,最重要的是,每夜她總是沒辦法睡好。每次合上眼睛進入睡眠後,總會做一些光怪陸離的夢,那些夢或者傷感或者驚悚或者黑暗,醒來後,卻會在她的表層意識裡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她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一片漆黑發呆。

  盡管接下來的整晚都沒辦法入睡,但她卻還是不敢輕易下床或者干脆看書,因為這樣的話一定會吵醒她身側的那個人。他每天忙公司的事情已經夠忙了,她不想再讓這種事情干擾他的休息。

  然而,隨著這些夢越來越頻繁和負面,他似乎還是察覺到了。

  每次她從夢中驚醒,還處於恍惚狀態的時候,就會被身旁的人擁入懷中,溫暖的大手輕柔地擦去她不知何時流出的淚水,而後溫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和臉頰上。耳邊安穩的心髒跳動和無數細碎而深情的吻奇跡般令她的不安漸漸消失,在溫暖的懷抱裡漸漸沉入寧靜的夢鄉。                    



☆、ACT.28

  遠野涼子聽說這件事的第一反應是:「臥槽為什麼沒人叫上我!我竟然沒有拍下這麼有紀念意義的時刻!」

  第二反應是:「太好啦又有新的八卦素材啦!」

  不過也用不著她來傳播,這個消息幾乎是一天之內就在冰帝裡傳開了,連隔著一棟教學樓的忍足侑士都發短信來問黑子愛理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還好大家都是高中生了,都不約而同地決定暫時不起哄而選擇了靜觀其變。而那些更加不忿的女生也因為跡部景吾明顯的保護姿態而忍氣吞聲。所以黑子愛理得以在平靜的環境下度過了期末考試。

  期末考試完了當然是放假了。很遺憾黑子愛理想要開解月城颯太的計劃流產了,因為他一放假就飛去了美國,他的父親正在那邊做生意。知道他和他的父親聚少離多,關系也不怎麼親近的黑子愛理自然不可能勉強人家抽時間出來一起天文觀測了。於是她只能陪她的好友們去逛街看電影,偶爾去天宮幸家一起做作業,又或者和哥哥一起去舊書店淘寶。

  但最後一項的頻率越來越少了,因為Inter High正式開幕了。

  托這個的福,黑子愛理這個暑假的廚藝直線飆升。黑子拓也看著她勤加練習的背影歎了口氣:「愛理,不用那麼努力也可以的。愛理做的東西已經很好吃了。」

  「唔唔。」黑子愛理笑著搖了搖頭,「我還想做得更好吃一點。做出最好吃的蜂蜜檸檬,然後做出最好吃的慶功宴!」

  黑子拓也見她的額頭上都是汗水,幫她打開了風扇:「已經足夠了。愛理的心意,吃到的人都會明白的。」

  「……還不夠呢,爸爸。」黑子愛理停下手中的動作,她的眼眸堅定又閃亮,好像最美麗的藍鑽石。

  「哥哥他國三退部的時候,消沉了那麼久……就算我努力去學了再多關於籃球的事情,也沒辦法讓他振作起來。我只會說哥哥打籃球很帥之類的蠢話,卻一點都幫不上忙。」她咬了咬唇,又命令自己笑起來,「現在哥哥好不容易振作起來了,而我能夠做的,就只有這種事情而已……哪怕再微小也好,如果我做的東西,能給哥哥那麼一點支持和力量的話……」

  黑子拓也注視著自己的女兒,聽見她堅定又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對我來說,就是最棒的事情了。」

  「愛理……你不需要為了那時候的事情責備自己的。」他摸了摸女兒的頭,素來淡漠的臉上顯示出疼惜又驕傲的神色,「每個人成長的時候都要經過一段迷茫的時間,哲也也是,這並不是因為愛理沒辦法幫助他。對哲也來說,愛理一定是他心中最棒的妹妹。」

  黑子愛理用手背擦了擦即將溢出眼眶的淚,微笑著對自己的父親說:「嗯!我知道。所以我也要成為哥哥心中廚藝最棒的妹妹!」

  在努力的練習下,她的廚藝果然突飛猛進。在誠凜的第一戰時,黑子愛理准備了一大盒蜂蜜檸檬去為他們加油,比賽後那盒蜂蜜檸檬很快就被洗劫一空。雖然她聲音太小沒辦法加油,卻整場比賽都站在圍欄邊注視著場上的比賽,看到誠凜進球就會高興得跳起來,誠凜占劣勢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皺起眉,緊張得一場比賽下來手心全都是汗,連身上也出了不少汗。比賽完了她去迎接哥哥和誠凜的眾人的時候所有人都哭笑不得,籃球部經理相田麗子還笑著說:「我差點以為愛理醬也上場比賽了呢。」

  相田麗子雖然性格彪悍,但卻也和其他女孩子一樣喜歡可愛的東西,比如她就很喜歡呆萌(並不是)的黑子哲也。見到真正的軟萌妹子(也並不是)黑子愛理後自然更加喜歡她了。而且黑子愛理為人溫柔又可愛,經常為籃球部做些好吃的料理來,每次正式比賽都會認認真真地調查對方的資料,有一些甚至比相田麗子的還齊全(其實是從桃井五月那裡),籃球部的其他人自然也都很喜歡這個女孩子。大家還曾經討論過「黑子的妹妹不可能這麼可愛」這個話題,最後每個人在那一個星期裡都被小心眼的腹黑哥哥嚇得魂不守捨。

  由於天宮幸並不喜歡吵鬧的場所,所以黑子愛理並沒有邀請她一起來看,但她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麼……

  「嗚哇!」

  在看到忍足侑士發過來的邀請她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純愛電影的短信後,黑子愛理終於想起來了她忘記的是什麼了。

  冰帝的無冕之王,網球部部長,學生會會長。

  她的頂頭上司。

  跡部景吾。

  驚訝得從床上翻了下來的她顧不上疼痛,打開了通訊錄,找到了這個名字後,顧不得現在是夜晚九點半,戰戰兢兢地按下了通話鍵。

  另一邊,正在處理文件的灰紫色頭發的少年聽到了熟悉的柔美旋律。他怔了怔,拉開了一旁的抽屜,屏幕亮起的那部手機果然是放在正中心的那一部。

  侍立在一旁的管家先生好多天以來第一次松了口氣,微笑著退了出去,還體貼地帶上了門。

  跡部景吾翻開手機蓋接通電話:「喂?」

  「喂……那個,跡部君,是我……黑子愛理。」那邊的聲音聽起來不安,卻掩蓋不住那份獨有的空靈與溫柔。

  十幾天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在聽到的那一瞬間,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想念。

  但跡部景吾只是不動神色地「嗯」了一聲。

  他當然知道是她了。這個鈴聲是她專屬的,而且這部手機裡也只有她一個人的號碼。

  「那個……很抱歉,明明和您約好了一起去看誠凜的比賽的,但是我、我忘記了。真的很對不起。」電話那邊的少女完全沒有因為他可能不熟悉誠凜的比賽日期就打算把這件事隱瞞下來,「因為國三的時候,哥哥和原來帝光籃球部的人在籃球上理念不合,退部之後就一直很消沉。現在好不容易振作起來了,我很高興,但是又擔心要是第一戰就輸掉了怎麼辦……」她的聲音低了下來,「所以整晚都翻來覆去睡不著,完全忘了這件事。真的很對不起!」

  跡部景吾瞥了眼放在一旁的IH籃球賽的比賽流程:「……啊恩,這次就算了。」

  他輕描淡寫的表示反而讓那邊的少女更不安了:「真的很對不起……明明是我提出希望您陪我去的,卻做出這樣的事情。」

  明明為了她的爽約不快了好幾天的跡部景吾卻突然覺得不忍起來,按照她的性格說不定會一直很自責的,說不定會自責得下次看見他的時候連笑都笑不出來。

  「本大爺說了沒關系。而且那一天網球部有訓練,就算你發了短信給我,我也沒辦法去。」

  電話那邊的聲音聽起來總算松了口氣:「是這樣啊……」

  拐著彎子安慰她的跡部大爺完全忘了自己在放假後是如何把這部手機每天帶在身邊等她的短信,在誠凜比賽的當天又是怎樣氣急敗壞地關了機把它扔到了抽屜的角落裡,不到半天後又是怎麼把它重新拿出來並且充滿電保證它二十四小時都處在開機狀態。

  「……謝謝你這樣費心安慰我,跡部君。」黑子愛理的聲音終於帶上了幾分笑意,「你果然很溫柔呢。」像是清楚他會不知道怎樣回應一樣,她緊接著說,「這個周六是全國大賽的准決賽,誠凜和被稱為東京王者的正邦有一場比賽,然後如果贏了的話,就會和秀德比賽。哥哥以前的一個隊友,也是‘奇跡的世代’的綠間君就進了秀德。我覺得都會是非常精彩的比賽……如果跡部君有時間,可以陪我一起去看嗎?」

  跡部景吾的唇角勾起笑容:「好吧。周六早上本大爺去接你。」

  「嗯。麻煩你了。」黑子愛理頓了頓,「對了,關於賠罪的事情……本來想說請你吃飯來賠罪的,但大概我去的地方都不太合跡部君的口味吧……」

  本來想說「沒關系」的跡部景吾在聽見她的下句話後怔住了。

  「那不如……如果跡部君不嫌棄的話,可以來我家用晚餐嗎?因為父親外出取材了,哥哥也要和隊友們一起吃飯,我可以為你做一頓晚餐來道歉。啊當然,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跡部景吾當機立斷:「可以。」

  「哎?……太好啦。對了,叫上網球社的大家也可以的哦。」黑子愛理松了口氣。

  「不用了,他們都有事……」跡部景吾懶得想理由,立刻岔開話題,「你只做我一個人的份就夠了。」

  「哦……」黑子愛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疑惑,但很快就轉了話題,「那跡部君最喜歡吃什麼呢?」

  「烤牛肉配上約克夏布丁。」毫不猶豫地回答了後,他才看到旁邊的那本戀愛指南,想起裡面說「太過霸道的男性會讓女性反感」後,他頓了一下,稍微把聲音放軟了一點,「你做你最擅長的就好了。」

  「嗯……我會加油的。」黑子愛理望著窗外綴滿星光的夜空,「謝謝你,跡部君。」

  謝謝你對我這麼溫柔。

  她微笑著對電話那邊說:「那麼,晚安。請保重身體,早點休息。」

  「啊恩……晚安。」

  終於安心下來的黑子愛理自然不知道,剛剛才也安心下來的跡部家的管家先生,在進書房給自家少爺倒茶的時候,驚訝萬分地看見他正一邊哼歌一邊看IH籃球賽的比賽流程。                    



☆、男友力30題27&28&29&30

  27比你還要了解你

  最近跡部家的小公主跡部愛奈喜歡吃蝦,最喜歡吃外表松脆可口內裡彈性十足的炸蝦球。在她的撒嬌懇求下,跡部愛理一如過往的每一次那樣滿足了她的請求。然後在午餐桌上,當跡部愛奈夾了一個蝦球想放到媽媽的碗中的時候,她被自家父親攔住了,那個蝦球也因為她小小的手的抖動而掉進了父親的碗中。

  跡部愛理疑惑地看向丈夫,水藍色的眸子一眨一眨的。跡部景吾「嘖」了一聲,皺起眉說:「你對蝦過敏。」

  「……誒?」跡部愛理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可是,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對蝦過敏過啊。」話說這麼說,她還是乖乖地相信了。反正丈夫又沒有任何理由騙她。

  在她的病歷上,的確沒有任何曾對蝦過敏的記錄。然而自從生下女兒後,不知道是不是體質發生了什麼改變,每次吃蝦後身上都會出一些紅斑,但很快就會褪去,連她自己都沒有在意。

  但他卻知道。

  也許連她都不清楚自己最喜歡的蜂蜜與檸檬水的比例,但他卻知道。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最喜歡什麼類型的書或電影,他卻能准確地判斷她會喜歡哪一部電影或哪一本書。

  他比她更了解她,因為他比她更愛她。

  28索取與給予

  黑子愛理最近似乎有點心情低落。

  自從跡部景吾去了英國,淺見香織就一直很擔心自己的同桌,雖然她依舊表現得開朗又溫柔,但誰知道她是不是只是在強顏歡笑呢?而現在,她似乎終於沒辦法完美地掩飾自己的情緒,而流露出了幾分低落。

  「愛理,你怎麼了?」趁著下課的間隙,淺見香織試探性地問她。

  「吶,香織……」黑子愛理合上書本,纖長的睫毛垂下,投下了一圈黯然的陰影,「我最近一直在想,景君對我那麼好,我卻沒辦法回報他什麼……明明那麼喜歡他,我卻沒辦法為他做得更多。」

  聽了她的話,淺見香織怔了一下,接著趴在桌上哈哈大笑起來。

  「香、香織……」黑子愛理愣了楞,沒想到好友在聽見她鼓起勇氣才說出的煩惱後竟然是這個反應。

  淺見香織擦了把笑出來的眼淚:「你也想太多了吧……所謂戀愛什麼的,不就是不索取只付出嗎?」

  「但是……」但是和他所付出的相比,她總是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

  「吶,我覺得,愛理沒必要特意去留意這些所謂的付出和索取的。」淺見香織好不容易收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好友的櫻發,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知道這個櫻發的女孩子擁有一種奇異的魅力,在令人敬佩喜愛的同時,也會讓人不自覺地想要保護和疼愛。淺見香織微笑著說:「因為只要兩個人都全心全意地投入,這就已經是一段索取和付出都完全相等的感情了。」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間照進了教室,黑子愛理抖了抖睫毛,溫柔的笑意在臉上綻放開來:「……嗯。謝謝你,香織。」

  付出了多少,索取了多少,其實都無關緊要。

  因為彼此都早已付出了自己的一切,擁有了對方的一切。

  29平淡卻令人驚喜的禮物

  跡部愛理的梳妝台很大,是那種典雅的白色歐式梳妝台,桌面上放著雕花精致的梳妝鏡,倒映出各色各樣的瓶瓶罐罐。而兩旁的抽屜的拉環是金色的拉環,上面也雕刻著精致繁復的花紋。拉開抽屜,就會看見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首飾盒以及各種各樣的禮盒。熟悉跡部一家的朋友們以及三浦望美等人都知道,這些都並不是跡部愛理自己買的。

  今天,首飾盒裡又多了一條手鏈。

  早晨時分,跡部愛理被窗外清脆的鳥叫聲喚醒,睜開了朦朧的睡眼,望著天花板發呆。原本跡部景吾每天上班前都會與她吻別,然而因為昨天實在折騰得太晚,不忍心吵醒她,就放任她繼續睡覺,自己上班去了。

  時針已經指向了十點。跡部愛理望著床邊的鍾發了會兒呆,走下床拉開窗簾,讓燦爛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照進了房間裡。然後她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走到盥洗室裡開始洗漱。拿起漱口杯,打開水龍頭,裝滿水後隨手關上,再拿起牙刷……余光瞥見一抹藍色的光芒時,跡部愛理頓住了動作,她放下牙刷,把左手抬到眼前,眨了眨眼,確信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那是一條銀色的手鏈,上面鑲嵌著純淨璀璨的藍鑽石,做成了紫陽花的形狀,優雅而耀眼。跡部愛理端詳著這條手鏈,輕聲笑了起來。

  跡部景吾總是會時不時給她帶回來小禮物,有時是項鏈手鏈戒指等首飾,有時是紅玫瑰勿忘我等等的鮮花,有時是她會喜歡的奇巧精致的小制品。他的理由或許是「覺得會很適合你」,又或許是「覺得你會喜歡」,而還有另一個理由,是他沒有說出口的。而即使他沒有說出來,她也能明白,就像她明白他買下這條手鏈,而後趁她還在睡覺的時候戴在她手上,給她一個驚喜的理由一樣。

  藍色紫陽花的這種藍色,溫柔又純澈,神似她的眼眸的顏色。

  「它只有你配擁有。」

  這就是他不曾說出口的理由。

  30ALL FOR YOU

  父母逝世後,跡部愛奈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願意回到那所宅邸裡。在她看來,那裡的每一花每一木,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細節,都承載著滿滿的回憶與愛。

  然而,在弟弟跡部悠太的勸說下,她還是在這一天回到了這裡。

  跡部宅的外面種滿了紅色的玫瑰,熱烈、高貴、華麗,一如那個命令種下它們的人。再往裡走一點,在被打理得精致好看的庭院裡,卻種著一片藍色的紫陽花,那顏色純澈而又寧靜,只是靜靜地看著,就仿佛能夠治愈心中所有的傷痕。這種神似母親眼眸的顏色生生地逼出了跡部愛奈眼中的淚水,朦朧的視線裡,仿佛又看見了那個櫻發的女子溫柔地修剪花枝的身影。

  「姐姐。」跡部悠太扶住了姐姐的肩膀,用低沉溫柔的聲音安慰她,「別傷心了,爸爸媽媽一定不希望你這樣的。」

  跡部愛奈當然知道,她的父母希望她永遠都是無憂無慮的小公主,於是她捂著嘴,強忍著淚水,點了點頭。

  司機識趣地放慢了車速,跡部悠太靜靜地望著那一片寧靜柔美的藍色,只覺得心髒被狠狠揪起。

  為什麼要種這種藍色的紫陽花呢?沒有玫瑰的嬌艷高貴不說,這種顏色的紫陽花價格不貴,看起來也沒有紫色的紫陽花貴氣……然而在跡部家,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麼。

  走進書房的那一刻,跡部愛奈終於還是無法忍耐這種折磨,掉下了淚水。那個從前坐在桌前對著電腦處理事務的灰紫色發色的男子已經不在了,他已經在醫院的床上,抱著自己心愛的妻子一起離開了人世,卻把他寵愛的小公主留在了這個世界。

  跡部悠太的眼神,卻定在了書房的窗台上。那裡鋪著柔軟雪白的羊毛墊子,旁邊還立著一個書櫃。因為某個人總喜歡在丈夫工作的時候,捧著書拿著一杯紅茶陪在他身邊,哪怕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陪著也好。又因為她身體不好,窗台邊便也長年放著毯子,免得她被風吹得著涼。

  抽屜裡面各種各樣的禮物,書櫃上畫風各異的繪本,書桌邊留空的那個抽屜,溫室裡永遠大小剛好的手套……林林總總數不清的小細節,都仿佛在訴說著同一句話。

  跡部悠太眨了眨眼,沒有理會順著臉頰滑落的眼淚,微笑著對姐姐說:「吶,姐姐,你看,我們應該感到高興的。」

  「……嗯。」

  為了那兩個人同時離去,而感到高興。如果任何一個人提早離去,剩下的那個人的靈魂也一定會被帶走。

  因為這所有的一切,生活的每一個角落,都只是在訴說著同一句話。

  ALL FOR YOU.

  所有的一切,都只為了你。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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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29

  黑子愛理說到做到。

  於是第二天,她就在常規的廚藝提升課程裡設置了「烤牛肉和約克郡布丁」的特別班,指導老師還是她的父親黑子拓也。附帶一提,因為黑子雪乃喜歡吃西餐,所以黑子拓也曾經周游歐洲去學各國的烹飪方式。

  不得不說,連黑子愛理也覺得自己父親的設定很扯淡。

  但有這麼一個父親是一件幸運的事,特訓了好幾天之後,她做出來的東西終於可以稱得上美味了。

  「不過……這次還是不要了吧。」面對著自己的成果,黑子愛理歎了口氣。

  黑子拓也詫異道:「為什麼?愛理已經做得很好了。」

  「可是那個人是個……」黑子愛理斟酌了一下用詞,「是個很華麗的人啦,就是那種為了避免遲到可以用直升機飛來學校的人。如果我做的對他來說太難吃,破壞了他對喜歡的東西的印象就不好啦。」畢竟這頓飯的目的是表達歉意。

  會坐直升機飛來學校……這樣張揚驕傲的人會對愛理這麼溫柔,黑子拓也大概也能猜到理由了。但他無意干涉進去,因為他知道愛理雖然溫柔乖巧,卻是個有自己的主見的人。既然是愛理的人生,那麼要相伴一生的人自然要由愛理自己來挑選,他無權阻撓或是鼓勵。更何況現在一切都為時尚早。

  於是他只是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

  很快,周六就到了。因為黑子哲也要和隊友集合的緣故,並不和妹妹一起走。於是這次把「和跡部君約好了」的便利貼貼在房門上的黑子愛理只能在吃過早餐後乖乖地坐在沙發裡看書,等他過來接。

  好在她看了不到十五分鍾,就接到了跡部景吾的電話。或許是因為今天只有兩個人的緣故,他開了一輛黑子愛理依舊看不懂的雙座跑車,墨鏡也和上次那副不一樣了。黑子愛理早就學會淡定以對,微笑著鞠躬道謝後上了車。很快,車子就到達了賽場。

  IH是Inter High的縮寫,全名是全國高中綜合體育大會,籃球不過是其中的一個項目。但因為這場大會是日本高中各項體育賽事的最大盛會,所以它也是日本一年中三個全國高中籃球比賽中最有名的那一個。但因為今天的比賽只是全國大賽預賽的准決賽,所以並沒有那麼多人,再加上他們來得早,觀眾席上還只有零零落落的幾個人。但在黑子愛理熱心地為她的上司講解IH的比賽規則的時候,陸陸續續就有很多人過來了。

  「因為今天的比賽會很精彩呢。」黑子愛理微笑著說,「IH的參賽資格競爭是很殘酷的,無論球隊有多少每個縣能夠進軍全球的也只有一隊……但是東京有三個名額,基本固定為三大王者:東之王者的秀德、北之王者的正邦,和西之王者的泉真館。」她看向賽場上已經開始熱身的兩支隊伍,「穿著黑色衣服的就是正邦,雖然看起來沒有特別高的隊員,比想象中的普通……但是他們的籃球融合了古武術動作,聽說防守能力相當強。……啊,聽說網球社的日吉若君也是?」

  「啊,的確是這樣。」跡部景吾觀察著場上的球員試圖找出哪一個是「黑子哲也」,「你好像很熟悉籃球隊。」

  黑子愛理怔了一下,有些害羞起來:「哎?……嗯,還好吧?因為哥哥要比賽啊,我怎麼能一無所知呢?」

  果然是兄控嗎……跡部景吾撫上淚痣:「你的哥哥是?」

  「嗯……」黑子愛理趴在欄桿上掃視了一圈賽場,「啊,找到了,就是那個!水藍色頭發的那個!又溫柔又帥氣又可愛的那個!」

  於是冰之帝王憑借他良好的Insight又搜尋了一次:「……沒有啊。」

  「噗……那是我哥哥的能力啦,Misdirection,是他利用自己存在感的優勢創造出來的哦。」黑子愛理想了想,換了種說法,「你看見了那個頭發超紅身高也很高的男生了嗎?他旁邊那個就是我哥哥。」

  跡部景吾再看了一遍,終於在那個看起來有些凶神惡煞的男生旁邊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水藍色頭發的小個子。

  「存在感低……所以才叫做‘幻之第六人’嗎?」跡部景吾勾起一抹笑容,「有趣。」

  「嗯嗯嗯!一會兒比賽的時候跡部君就能看到我哥哥的能力了,超帥氣的哦。」黑子愛理用力點頭。

  「呵,那本大爺就期待著了。」跡部景吾語氣高傲,心中在想的東西卻完全不同。

  這家伙好像真的很喜歡她的哥哥啊……看來要更重視這個黑子哲也才行。

  上方的燈光把封閉的籃球場照得亮如白晝。籃球拍打在地上的聲音令人熱血沸騰。十分鍾後,比賽在觀眾的期待中正式開始。

  賽場的廣播響起:「A區半決賽第一場,城凜高中對正邦高中,現在開始!」

  然而,雖然黑子愛理盛贊了自家哥哥的傳球,但比賽開始了好一陣子後,黑子哲也卻幾乎都沒有什麼傳球機會。

  「正邦的防守太強了……」黑子愛理咬住唇,「而且誠凜又比較慢熱,這樣沒辦法進入節奏的。」正說到這裡,場上的火神打我第二次犯了規。她頓時氣得跺了跺腳。

  跡部景吾撫著淚痣注視場上的比賽,心裡卻在詫異。黑子愛理平日雖然活潑溫柔,但遇事一般很冷靜,就算是自己的弓道比賽也很鎮靜,他幾乎從來沒有看過她這麼緊張的樣子。

  「正邦的球員一直貼身一對一防守,誠凜很難有機會……你哥哥的傳球技術很難有機會發揮而已,等到誠凜掌握節奏就好了。」

  黑子愛理怔了怔:「原來跡部君對籃球也這麼了解……嗯,這個時候應該說一句‘不愧是跡部君’嗎?」

  跡部景吾淡淡地「嗯」了一聲,令人完全看不出來他是最近才開始補習籃球的知識。

  「他們在搞什麼啊,真是受不了。」

  熟悉的聲音讓黑子愛理往後看了一眼:「啊……黃瀨君!」

  有著一頭耀眼金發的高大模特詫異道:「小愛理……你果然在這裡啊!我就說小黑子的比賽你怎麼可能不到場呢!」

  「黃瀨君才是……是來看贏了你的哥哥今天會怎麼贏嗎?」對作為哥哥的友人的彩虹戰隊們,她多多少少都認識,其中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俊美的模特,因為他剛入部的時候曾經欺負過他的引導人黑子哲也,也因為這樣一直溫柔有禮的黑子愛理對他說話一向不怎麼溫柔。但是說完了她才看到他身邊竟然還有另一個穿著海常的校服的男生,頓時覺得尷尬了起來。

  和黃瀨涼太在一起來看籃球比賽的多半是他的隊友,這麼說這個男生應該也參加了那次練習賽。

  「……」這大概是黑子愛理活了十幾年第一次這麼失禮。

  還好因為擔任模特工作所以有不少社會經驗的黃瀨涼太立刻圓過場來:「啊,怎麼小愛理還是這麼兄控啊……這位是我現在的隊長笠松幸男,這位是小黑子的妹妹,在冰帝讀書,聽小黑子說她超級能干的哦。」

  「您好……剛才失禮了,真對不起。」黑子愛理鞠躬道歉。對異性十分苦手的笠松幸男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回答:「沒、沒關系。」

  這時,黃瀨涼太提出了早就存在的疑問:「對啦,小愛理你身邊的這位是誰?啊!難道……是男朋友嗎?」明明只是坐在一邊什麼都沒說,存在感卻強烈得讓人無法忽視。

  「哎?」黑子愛理怔了一下,「不、不是啦……這位是我的前輩跡部君,這是我哥哥從前的隊友黃瀨君。」

  「啊,難道是冰帝的跡部景吾?」消息靈通的黃瀨涼太對這位冰之帝王自然也有所耳聞,早在帝光時代,他還在東京的時候,就聽說過這個人,「不過你不是打網球的嗎?為什麼會來看籃球?」

  黃瀨涼太不僅有一頭燦爛的金發,而且還身材高大長相俊美,賣起萌來也夠可愛,不管怎麼看都是女生喜歡的類型。

  於是跡部景吾若無其事地說:「我陪愛理來看。」

  雖然這的確是事實,但是他的口吻卻怎麼聽怎麼曖昧。即使黑子愛理覺得有點不對勁,也完全不明白哪裡不對勁。

  「哦……」黃瀨涼太一臉恍然大悟。

  黑子愛理不知道怎麼處理這種狀況,只能看回賽場上。這個時候,誠凜叫停後商量了對策,又重新開始了比賽。火神大我再一次對上正邦的古武術防守,這一次卻成功過掉了對手,完美地扣籃。

  清亮的哨子聲響起,全場響起歡呼聲。黑子愛理雙手緊緊交握,努力克制住自己跳起來的沖動。

  「總算開始了。」黃瀨涼太笑著看著賽場。

  果然,接下來的比賽令所有人都感到了驚訝。

  在所有正邦球員都沒有留意到的地方,黑子哲也突然沖了出來把隊員傳來的球傳給了籃下的隊員,灌籃得分。

  觀眾席上一陣騷動。

  「從防守內側傳來的球又繞回去了!」

  「什麼繞回去,有人改變了球的軌跡而已。」

  「有人……那是誰?」

  「呃……不知道。」

  黑子愛理注視著賽場上那個水藍色頭發的少年用胳膊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覺得就連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帥得驚人。

  「哥哥剛才好帥……果然很帥吧?!」等她興奮得抓住旁邊的人的胳膊叫了起來後,才反應過來今天她身邊的不是她的朋友,「啊……抱歉,跡部君。」

  跡部景吾看見她白皙的臉頰上因為激動染上了淡淡的紅暈,不由勾起了唇角,摸了摸她柔軟的櫻發,低聲說:「嗯,是很帥。」

  場上的比賽越發激烈起來,跡部景吾注視著那顆橙色的籃球,思維卻漸漸發散開來。

  一般女孩子會為了哥哥的比賽去調查詳細的資料,了解到這個程度,又在比賽的時候認真到這種程度嗎?一般的女孩子又會為了自己朋友的告白專門去收集她喜歡的人的資料,還幫朋友計劃告白的地點嗎?

  黑子愛理能得到這麼多人的喜歡,是因為她是一個溫柔又認真的人,所以她會溫柔而認真地對待每一個人。

  如果這樣的她喜歡上了誰,也一定會一生都溫柔地包容那個人的所有,認真地對待和那個人有關的所有事情吧?能夠被這樣的人喜歡,一定會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籃球場裡熱鬧喧囂,跡部景吾卻覺得內心裡一片靜謐。就像那一天在紛飛的櫻花中,他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明明心髒的跳動失去了穩定的節奏,內心深處卻出奇地安靜。

  於是他知道,他又一次對身旁的少女動心了。                    



☆、ACT.30

  今天的賽果讓黑子愛理非常激動,要不是今天陪她來的不是她的那些朋友,估計她早就興奮得一把抱住身邊的人了。

  比賽結束後,她找到黑子哲也把她做的蜂蜜檸檬和其他料理交給了他。黑子哲也面無表情地接過那個巨大的便當袋,摸了摸自家妹妹的頭:「對了,愛理,比賽的時候坐你旁邊的那個人……」

  「啊,他是我的學長,就是我說的那個學生會會長,平時幫了我很多的。」黑子愛理清了清喉嚨。

  「喉嚨不舒服嗎?」

  「嗯……有一點點。」因為看球賽激動起來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叫起來……黑子愛理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

  黑子哲也看了看妹妹的身後:「你那個學長呢?」

  「去買飲料了。」黑子愛理回頭看了看,「也差不多快回來了吧?啊,跡部君!」

  於是黑子哲也看著那個一路走來就吸引了一路人的注意力的少年走到了他的妹妹身邊,嘴角揚起的笑容張揚又驕傲,偏偏又令人覺得他驕傲有理、囂張無罪。

  他把手裡的那罐蜂蜜綠茶遞給了櫻發的少女,然後對水藍色頭發的少年伸出手來:「冰帝的跡部景吾。」

  「我聽愛理提起過你,跡部君。」黑子哲也表情淡漠地仰頭看著他與他握手,「謝謝你對愛理一直以來的照顧。聽說前些日子家妹給你添麻煩了,真的十分抱歉。」說著,他鞠了一躬。他的姿態越是客氣,就證明他對這個人越是疏遠。

  跡部景吾看了眼正捧著蜂蜜綠茶喝的少女,驕傲的語氣無意中夾雜了一絲溫柔:「愛理並沒有給我添什麼麻煩。」

  黑子哲也的眼眸變得更加冷淡起來。他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這個人對愛理抱持著那種心思。然而他是愛理的上司,工作時的接觸必不可少,從愛理口中聽說的這個人的事跡可以推斷出他是一個驕傲霸道的人,而愛理又不擅長拒絕別人……

  這個人,很危險。

  「愛理,一會兒記得要好好謝謝跡部君陪你來看比賽。」

  「哎?」黑子愛理怔了怔,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為什麼一瞬就嚴肅起來了,「哦……好的。哥哥你和大家好好慶祝吧。」

  本來黑子哲也是想說「不要再麻煩跡部君送你回去了」,但畢竟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愛理一個女孩子孤身回家並不安全,他又不能扔下籃球隊的大家自己送愛理回去……所以最後他只能點了點頭,說了聲「再見」就走了。

  ——以後一定要更留意愛理在學校的情況,從「奇奇怪怪的男人」手裡保護好妹妹。

  黑子愛理可不知道自家哥哥在她喝了幾口蜂蜜綠茶的時間裡,就把她的學長歸到了「奇奇怪怪的男人」這一類裡。而跡部景吾雖然能感覺到這個面無表情的少年心裡的不喜,卻沒有過於在意。黑子愛理雖然溫柔又兄控,卻意外地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女孩子,無論任何事她都會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然後才下判斷,所以他並不需要擔心她的哥哥會給她施加什麼影響。

  於是跡部大爺就和黑子愛理一起在某妹控默默的注視下走出了會場。上車後黑子愛理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五點半了,但天色暗得卻像深夜一樣。天空中烏雲密布,不一會兒就下起雨來,雨水冰冷的溫度隔著玻璃窗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黑子愛理把手貼在玻璃窗上,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皺眉:「下雨了……」不知道哥哥有沒有帶傘……如果在比賽期間感冒了可就麻煩了。

  「要去哪裡買食材嗎?」跡部景吾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

  黑子愛理回過神來:「唔唔,不用了哦,已經准備好了。」就放在家裡的冰箱裡。

  跡部景吾剛想再說些什麼,就聽見黑子愛理的鈴聲響了起來。鈴聲很短,卻非常俏皮可愛,一聽就是女孩子喜歡的那種類型。黑子愛理低頭打開短信,在點開了哥哥發過的網址後,囧囧有神地發現那是一個專門教女孩子在與色狼同車的時候如何保護自己的帖子。她心虛地瞥了一眼身邊的人,沒有像平時一樣把哥哥的短信放進收藏夾裡,而是迅速地刪除掉了。

  如果一不小心被他看到了……怎麼想場面都會立刻變得超級尷尬啊!

  因為黑子拓也是開車去某個朋友開的溫泉酒店取材的,所以別墅的車庫裡剛好空了一個車位,正好能供黑子愛理的土豪上司停車。兩人沿著車庫裡的樓梯直接到了別墅的玄關,黑子愛理翻出了待客用的拖鞋,將毫無在別人家做客的局促感的上司請進了客廳,說了句「請稍等一下,我去泡茶」就進了廚房。

  跡部景吾並沒有怎麼見過普通人的家——雖然黑子愛理的家庭條件嚴格來說還是遠超過日本家庭的平均水平的——因此他淡定自若地坐在了沙發上,打量起了周圍。

  黑子愛理的家微妙地和她給人的感覺有點相像,很有潔淨感和美感的同時,又不會特別不食人間煙火,而帶了些溫馨柔軟的感覺。客廳的整體色調是白色的,配上木質的地板和米白色的窗簾,給人優雅、純淨又悠然的感覺。柔軟的布藝沙發也是白色的,上面放著的抱枕卻是鮮明的彩色,而且做成了動物或者星星、愛心之類的可愛的形狀,十分溫馨可愛。牆上的油畫簡潔卻生機勃勃。木質的架子上擺滿了書和水晶制品之類的小玩意兒,還有幾盆綠色的小盆栽,讓整個空間一下子顯得充滿了生機。茶幾上也有新鮮的花朵,就連掉落在桌面的花瓣在溫暖的橘黃色燈光的照射下,也顯得可愛又活潑。被百葉窗簾半遮住的落地窗正對著外面的花園,透過它一眼就可以看見花園裡種滿了各種在不同季節開放的花,想必是主人精心設計並且栽培的結果。這樣的話,花園裡便每一季都是不同的美景,每一季都能聞到馥郁的花香。

  種這花的人,一定是個非常有生活情趣,並且熱愛生活的人。

  「那個是爸爸種的哦。」黑子愛理端茶過來,正好看見跡部景吾注視著窗外的花園,便微笑著解釋,「每天早上我起床都能看見爸爸在打理花園呢。小的時候我最喜歡和哥哥一起在花園裡蕩秋千了,」她說的是花園裡被鮮花縈繞的花架秋千,「不過現在長大了就不能一起坐了,不然可能會塌掉的。」

  跡部景吾收回目光注視著她:「啊恩,你爸爸喜歡園藝?」

  「嗯……喜歡嗎?爸爸喜歡的東西很多,會的東西也很多啦,園藝似乎不是最喜歡的……」黑子愛理把托盤抱在胸前,認真地一件一件數,「因為媽媽喜歡吃巧克力,所以爸爸很會做巧克力,我會做也是因為爸爸教我。還有媽媽很喜歡吃好吃的東西,所以爸爸的廚藝很棒,我的廚藝也是爸爸教的。媽媽覺得打籃球的人很帥,所以爸爸的籃球也打得很好,哥哥的籃球也是爸爸啟蒙的。媽媽喜歡漂亮的花園,所以爸爸很會養花,啊還有我小時候的壓花作業也是爸爸教我的……」

  為了愛情一切都可以努力,為了愛情沒有做不到的事情。這大概就是黑子拓也的愛情觀了。

  跡部景吾:「……」

  他越聽越是覺得,有這麼個既是完美丈夫又是完美父親的爸爸的黑子愛理,擇偶的眼光大概會異乎常人地高。

  「啊抱歉,說得太高興了,竟然忘了去做飯……」黑子愛理看了眼鍾,「都六點了……對不起,請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去。電視或者書什麼的請隨便看,書房在二樓,跡部君請隨便參觀,不用客氣。」說是這麼說,她深深地懷疑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客氣為何物。

  跡部景吾當然不知道什麼是客氣了,更別提黑子愛理在他心裡早就是「自己人」了,所以他對黑子愛理點了點頭,目送她進了廚房後,很淡定地拿起茶幾上的書翻了翻。黑子愛理的家雖然整潔優雅,卻也很有生活氣息,比如這本書就是攤開來放在茶幾上的,一看就是看了一半的。而剛才黑子愛理看的鍾也是一看就知道是定制的,鍾面上沒有寫那十二個數字,而是寫著「門禁」、「拓也起床」、「啟明星升起」等等只有自家人才看得懂的話。

  那本書是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書架上的其他書除了以曲折離奇的情節和細膩動人的感情而聞名的當代名小說家雪野的《夜色》和阿加莎的《東方快車謀殺案》等推理小說外,也幾乎全都是各個國家的古典文學著作。比如川端康成的《雪國》,夏目漱石的《我是貓》,但丁的《神曲》,《莎士比亞全集》,《荷馬史詩》,《浮士德》等等,居然還有中國的《紅樓夢》和《三國演義》。

  跡部景吾的目光逡巡過這些名著,最後停留在書架下端的一本厚厚的書上,書脊上用漂亮的花體字寫著「Our AlbumⅢ」。

  是相冊。

  抽出來後,跡部景吾就發現這本相冊是手工制成的布藝相冊,可貴的是這本相冊無論是剪裁、畫工和裝飾都十分精致,顯然,它的制作人傾注了很多的心血與精力。

  想想剛才櫻發少女的話,這本相冊應該是她那個心靈手巧十項全能的父親做的。

  雖然在別人的家裡未經允許看別人的相冊有點不太好,但是……想到這裡面或許會有很多黑子愛理從小到大的生活照,跡部景吾就無法把這本相冊原封不動地放回書架上。

  而且……愛理也不是「別人」。

  於是跡部大爺就心安理得地翻開了相冊。                    



☆、妹控三十題(前篇)

  01從小看厭的花裙子

  晴日方好,日光柔軟而綿長,隨著時針微小的走動而在窗台上緩緩移動。

  黑子哲也下樓去拿香草奶昔時,經過妹妹的房間,發現她正在整理衣櫃,一大堆衣服裙子都鋪在床上,只有一條小小的花裙子還掛在衣櫃裡,微妙地有點眼熟。

  「愛理。」

  聽到他的聲音,正在疊衣服的黑子愛理抬起頭來:「嗯?」

  「那條裙子……已經穿不下了吧?怎麼還放在這裡?」

  黑子愛理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啊」了一聲,微笑著說:「可是那個是哥哥小時候送給我的呀,我要珍藏一輩子的。」那是黑子哲也小時候跟著爸爸去買東西時,無意間看見,因為覺得「會很適合愛理的」而死纏爛打買下來的,當時黑子愛理收到裙子後感動得沖過去抱著哥哥哭濕了他的衣服。

  看見妹妹像小時候一樣可愛的笑容,黑子哲也淡淡地點了點頭,保持著面無表情走開,心裡卻萌得直冒粉色泡泡。

  ——我的妹妹就是這麼可愛!

  02她比自己乖

  黑子愛理從小就很乖巧。這個乖巧體現在各個方面,而且和自家哥哥比較起來,就顯得更加乖巧可人了。

  不錯,黑子哲也小時候是個讓父母頭疼的問題兒童。因為他總喜歡欺負妹妹,而且還總要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粘著妹妹,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愛理沒有我不行,她會哭的」。每次聽到這句話,黑子夫婦都很無語——明明最喜歡惹哭她的人是你啊!

  比如現在。

  「怎麼了,哲也?」

  「愛理。」

  「我知道,哲也。但是愛理現在正和媽媽在一起呢。」黑子拓也疊著衣服,對自己小小的兒子說。他和愛理一樣,由於早產的緣故,看起來都是小小的一只,特別可愛,然而和乖巧的愛理比起來,他的固執常常讓人非常頭疼。

  此時的黑子拓也並不知道,黑子愛理正在她那個大腦回路奇葩的母親的監護下,在外面學……散打。他滿心以為自己的妻子想要增加和女兒的相處時間,所以帶了她出去「逛街街」。

  「哲也不准。」

  黑子拓也頓了頓,把衣服放下來,平心靜氣地和兒子講道理:「愛理正和媽媽在一起呢,很快就回來了。哲也乖乖地看書去,好嗎?」

  「哲也說了不准。我要愛理。」

  「愛理很快就回來了,你先……」

  「愛理。」

  「爸爸做香草奶昔給哲也喝好不好?哲也不是最喜歡這個了嗎?」

  「哲也最喜歡愛理。哲也要愛理回來。」

  香草奶昔雖然又香又甜,很好喝,但是妹妹又軟又甜又香又可愛,還會扯著他的衣服甜甜地叫哥哥,比較起來,當然是妹妹更好了。

  「哲也,聽話……」黑子拓也歎了口氣,繼續勸說。

  「不聽不聽!」小小的黑子哲也開始發脾氣了,嘟起嘴從爸爸身上跳了下來,「哲也要愛理,哲也只要愛理!」他的愛理乖乖的軟軟的香香的,而且只有愛理能看見他,如果沒有愛理,連爸爸媽媽都看不見他。

  真討厭。

  「哲也——」黑子拓也提高了聲音,向氣鼓鼓地蹲在門口等妹妹回來的兒子說,「哲也坐在沙發上等吧。像愛理一樣,乖一點好不好?」

  「不、要!」

  小小的黑子哲也捂著耳朵大喊。

  從小愛理就比他乖。因為愛理不在的時候,他會大吵大鬧要愛理。但他不在的時候,愛理總是被爸爸媽媽勸了幾句,就乖乖地搬著小凳子坐在門口等哥哥回來。

  03憑什麼要讓著她

  黑子哲也很喜歡弄哭自己的妹妹。

  「因為愛理哭起來的時候很可愛。」高中時,他這樣對自己的新人搭檔解釋。

  「……黑子你是變態啊?!」這是搭檔君的回答。

  搭檔的悲慘下場暫且不論,黑子哲也的確發自內心地覺得妹妹哭起來很可愛。小時候她哭起來的時候,水藍色的眼睛裡全是淚水,淚如雨下,卻很少放聲大哭,只是抽噎著笨拙地擦去淚水,然後伸出小手扯住他的袖子,奶聲奶氣地說:「哥、哥哥不要生氣……哥哥不要討厭愛理……」就連她拿著紙巾擤鼻涕的樣子,黑子哲也都覺得很可愛。

  搭檔口中他「喜歡欺負人的惡劣性格」,就是在小時候形成的也說不定。

  因為覺得妹妹哭起來很可愛,壞心的哥哥常常會故意逗弄她。比如在父母分玩偶的時候,故意拿走愛理會喜歡的那一個。父母都知道愛理喜歡的類型,所以會對他說「哲也讓一讓妹妹吧」,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大喊:「憑什麼要我讓著她!」然後故意把玩偶弄壞,躲在一邊看妹妹蹲在牆角偷偷地哭。她哭得那麼厲害,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很難過似的不停抽噎著,還因為害怕被發現而不敢哭出聲音來。小小的黑子哲也靜靜地看著,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心髒不舒服起來。

  他學著爸爸縫衣服的動作,把被他弄斷了的小熊玩偶的手又縫了回去。說實在話,他的技術真的不怎麼樣,手指上被戳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針孔不說,那只掛在小熊玩偶身上的手還搖搖欲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在故意嚇人呢。

  但黑子愛理沒有這樣以為。粉粉嫩嫩的小愛理呆呆地看著那個小熊玩偶,又看了看自己把雙手背在身後,別扭地轉過頭去的哥哥,歡呼著抱著自己的哥哥跳了起來:「謝謝哥哥!愛理最喜歡哥哥了!」

  小黑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嚴肅的表情配上可愛的外表與通紅的耳朵看起來有多好笑,直視著妹妹說:「以後所有玩偶都是你的,愛理。因為愛理是哥哥的。」

  黑子愛理笑著重重地點頭。

  當時的黑子哲也真的以後,妹妹會和自己永遠在一起。

  那個小熊玩偶至今還被黑子愛理……不,跡部愛理珍藏在衣櫃的角落裡。黑子哲也在看見調皮的外甥女把這個小熊玩偶翻了出來,並且用口水幫它洗了個澡時,不知為何就百感交集,突然就有了淚意。

  04在家無休止的爭吵

  黑子家是一個溫馨美滿的家庭,但偶爾也會有爭吵,爭吵的內容一般如下。

  「愛理比哥哥喜歡愛理更喜歡哥哥!」

  「我比愛理喜歡我更喜歡愛理!」

  「愛理比哥哥喜歡愛理更喜歡哥哥!」

  「我比愛理喜歡我更喜歡愛理!」

  「愛理比哥哥喜歡愛理更喜歡哥哥!」

  「我比愛理喜歡我更喜歡愛理!」

  「愛理比哥哥喜歡……啊好痛!咬到舌頭了!」

  看著自家兩個粉粉嫩嫩的小團子,黑子雪乃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在沙發上滾來滾去。黑子拓也歎了口氣,戴上了耳機。

  05她感冒發燒比誰都著急

  「哲也,去睡吧。」

  「哲也不要。」

  「哲也,聽話。」

  「不要。」

  「……唉,哲也要怎麼樣才肯去睡覺?」

  「愛理好起來我就去。」

  小小的黑子哲也趴在小臉燒得通紅的妹妹身邊,握著妹妹的手這樣回答。

  黑子拓也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得歎了口氣,由得他去了。

  06人多的時候牽她的手

  夏日祭。

  黑子拓也帶著自家的兩個小團子去參加。黑子愛理特別高興,到處亂竄開心得蹦蹦跳跳,但只要爸爸叫一聲「愛理,回來」,她就會乖乖地回到爸爸身邊。

  然而,人越來越多了。盡管有黑子拓也的保護,兩個小團子走在「人腿的海洋」裡也倍感吃力。黑子愛理呆呆地看著自家哥哥伸出的手,不解地歪了歪頭。

  「牽著我的手。」小小的黑子哲也奶聲奶氣地說,小臉上神色嚴肅,「不然愛理這麼可愛,會被奇怪的人拐走的。」

  他說得這麼恐怖,櫻發的小女孩立刻如臨大敵地緊緊握住哥哥的手,很害怕地往哥哥身邊靠。

  黑子哲也滿意地看見妹妹依賴地靠在自己身上,伸出小小的手拍了拍妹妹的頭:「沒關系,哥哥會保護愛理的。」

  「嗯!」小小的愛理笑著點頭,水藍色的眸子倒映著夏日祭的燈光,明亮又可愛,「哥哥會一直保護愛理嗎?」

  「會的。哥哥會保護愛理一輩子的。」

  這麼說的時候,黑子哲也並沒有想到,不過十幾年後,就有人會接替他的任務,代替他去守護愛理的一生。

  07夢到和妹妹結婚

  黑子家近來的話題是,將來想和什麼樣的人結婚。

  發起人黑子雪乃。發起原因,大家一起看了一部名為《101次求婚》的電影。

  黑子愛理的回答是:「想嫁給哥哥一樣的人。」

  聽了之後,黑子哲也覺得特別不爽——為什麼回答不是「想嫁給哥哥」呢?

  當天晚上,他做了個夢,具體的細節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是唯一記得的就是,他和愛理結婚了。愛理穿著婚紗的樣子,有漂亮又可愛,簡直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孩子。

  第二天,黑子哲也牽著懵懵懂懂的妹妹的手去拍主臥的門,就像電影裡那些即將私奔的男女主角一樣,認真又嚴肅地對剛睡醒的爸爸媽媽說:「哲也將來要和愛理結婚!」

  黑子雪乃當場噴笑出聲。

  十幾年後,當黑子愛理真的披上了婚紗的時候,黑子哲也欣慰又酸澀地發現,自己的妹妹穿著婚紗的時候,真的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卻早已不是哥哥的新娘了。

  08因為她第一次和別人打架

  黑子愛理是為了哥哥才去學散打的,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哥哥因為太正直了,所以老是去管別人的事情,所以才老是會被打」。然而這個理由其實並不完全正確,因為黑子哲也第一次和別人打架,是因為黑子愛理。

  之前說過,小小的黑子愛理哭起來的樣子特別可愛,黑子哲也便也很喜歡捉弄她。但哥哥欺負妹妹是天經地義,別人欺負妹妹就是天理不容。很多男孩子看見可愛的小女孩,就會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又沒有別的辦法,於是就選擇了捉弄她。用力扯她的辮子,弄髒她的裙子,把她推倒在地之類的小手段層出不窮。

  他們人很多,如果打起來很可能會牽扯到妹妹。所以黑子哲也牽起正坐在地上哭的妹妹的手,把她送回家裡,讓爸爸幫她包扎,再把她抱在懷裡好好安慰,自己則跑回去那個公園,把所有人都揍了一頓。

  好吧,其實小小的黑子哲也沒那麼威武雄壯,與其說把所有人都揍了一頓,不如說他和所有人都打了一架,然後在他造成的群架斗毆中憑借自己的低存在感脫了身,一身傷痕地回家了。

  09妹妹穿什麼都好看

  黑子愛理剛上國中的時候,還沒交上朋友,每次上街都只能拉上自己的哥哥作陪……不過事實上她也很享受啦。

  她的零用錢在同齡人裡絕對不算少,但黑子愛理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下,小小年紀就開始做好財務管理,每個月的零用錢都有固定的分類,買衣服買文具還有存起來之類的。所以也就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她的購物。

  「嗯……是這件好還是剛才那件好呢,哥哥?」黑子愛理歪了歪頭,看著鏡中的自己問。

  黑子哲也從書中抬起頭說:「都很好。」

  「……啊啊啊,哥哥真是的。」黑子愛理微紅著臉,跺了跺腳,「我是說真的啦,不要敷衍我。」

  沒有敷衍啊。在他的眼中,愛理穿什麼都這麼好看。

  黑子哲也看著手中的書,注意著妹妹的動向,在她終於決定買下身上的那件,並且進更衣室把衣服換回來後,拿起剛才她試穿過的那條裙子,從褲袋裡拿出錢包,對售貨員說:「請幫我把這條包起來。」

  「啊拉,您可真是個好哥哥呢。」圍觀了整個過程的售貨員微笑著說,「這年頭很少有哥哥願意幫妹妹買衣服了。」

  「您過獎了。」黑子哲也把鈔票從錢包裡抽出來,「因為妹妹穿什麼都很好看,不買很可惜而已。」

  10偷偷打工把妹妹想要的限量版CD買回來

  國一的時候,黑子哲也開始了他的打工生涯,是在一家咖啡店裡作侍應。由於體質原因,他沒辦法招呼客人,但是擦桌子收拾空杯之類的工作卻做得又快又好,店長很高興,便在他結算工資的時候額外給他加了錢,笑瞇瞇地問他:「黑子君是想要買游戲嗎?還是為了幫補家用?這年頭這麼勤奮的孩子可不多了。」

  「不是的。」黑子哲也收起裝了工資的信封回答,「妹妹最近有想買的限量版CD,但是因為很貴,而且發行日又要上課就決定不買了。所以我想幫她買回來。」反正以他的體質,就算翹課老師也不知道。

  「哦——」店長拍著他的肩膀,不知為何非常欣慰,「黑子君可真是個好哥哥啊。難道這就是你們年輕人說的妹控?」

  「店長誤會了。我並不是妹控。」

  只是妹妹太可愛了,所以想要疼愛保護她一輩子而已。

  11不知從何時起見不得她哭一秒

  可能是被自家哥哥欺負得多的緣故,黑子愛理小時候是個很愛哭的孩子。

  被搶走了小熊玩偶會哭,沒有自己喜歡吃的焦糖布丁會哭,被扯辮子會哭,被弄髒了裙子會哭,被青蛙嚇到的時候會哭,被別人推到地上的時候會哭。

  於是黑子哲也把所有玩偶都讓給了妹妹,請求爸爸教自己做焦糖布丁(失敗後開始祈禱妹妹喜歡上水煮蛋),從一開始拼命和欺負妹妹的小男生打架,到利用自己的低存在感把他們嚇尿或者陷害他們打群架。

  只要妹妹一哭,黑子哲也就會進入暴走狀態。

  因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見不得妹妹哭一秒。

  她哭起來的時候的確很可愛,但是愛理的笑容,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12看見妹妹書包裡的情書

  和自己低存在感的哥哥不同,黑子愛理屬於那種漂亮可愛得閃閃發光的類型,自然從小就很招人喜歡。等到上了國中後,男生們終於明白欺負是一種多麼幼稚的手段,轉而選擇了寫情信表白之類的方式。

  國中二年級的時候,黑子哲也第一次看見了妹妹書包裡的情書。他一臉嚴肅地詢問了關於送情信的那個人的事情,滿意地得知自己妹妹根本不認識他後,告訴妹妹讓自己來處理這件事,回房就把信給撕了。第二天,憑借自己的低存在感,他溜進了冰帝,按照信上的班級和名字,找到了那個男生的座位,在桌面上寫了「去死」。

  敢和我搶妹妹的人,都去死一死好了。

  13大大方方地牽著她在學校裡走

  國中時,黑子愛理常來帝光中學看自己哥哥練習。黑子哲也以「愛理不熟悉這裡會迷路」為由,每次都光明正大地牽著妹妹的手走在校園裡。聽著身邊經過的人「哇那個女孩子好漂亮」、「啊拉那個男的是誰啊我們學校有這麼個人嗎」的議論,素來淡漠的臉上也會勾起笑容。

  ——哼,我的妹妹就是這麼漂亮!

  14聽到有人說她漂亮會很自豪

  誠凜的眾人第一次看見黑子愛理,很是驚訝了一番。

  「黑子你的妹妹好漂亮!」

  「而且笑起來超級可愛的……」

  「聽說還很能干?」

  黑子哲也難得地微笑起來,對隊友們說:「嗯。愛理是最好的。」

  所有人沉默了一瞬,同時吐槽起來:「搞了半天黑子你這家伙原來是妹控啊!」

  「我不是妹控。」黑子哲也淡淡地說,「我只是喜歡愛理而已。」

  「……那不就是妹控嗎?!」

  15暗暗警告暗戀她的人

  「不過還真難以相信啊,黑子你這家伙竟然有一個那樣的妹妹。和你根本是兩個極端吧。」

  「火神君喜歡愛理嗎?」

  「什麼啊!什麼喜不喜歡的!我我我我我們只見過一面啊!」

  「這麼說,火神君不喜歡愛理?」

  「嗚哇……黑子你的表情好可怕,也沒有不喜歡……話說你到底是想怎樣啊!」

  「不喜歡愛理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是不應該存在的丑惡物種。」

  「……靠!黑子你還真是妹控啊!」

  「不過雖然這麼說,如果火神君說喜歡愛理我會很困擾的,畢竟現在把人投進東京灣不如以前容易了。」

  「……黑子你還真的干過這種事情嗎?!」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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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31

  幸好這本相冊不過是前段時間,黑子拓也聽說了跡部景吾的存在後,被「女兒遲早會喜歡上某個人並且嫁出去」的事實刺激了而從書房裡拿到客廳看的而已,存有黑子愛理還是光著屁股流著口水笑的照片的那本「Our AlbumⅠ」還好好地被保存在書房裡。否則黑子愛理以後知道這件事後大概會羞愧而死。

  翻開第一頁,跡部景吾就笑了起來。照片裡的黑子愛理大概是四五歲的樣子,粉色頭發的小孩子完全沒有察覺自己在被偷拍,一臉認真鄭重地拍著正在哭泣的水藍色頭發的男孩子的頭,粉粉嫩嫩的樣子別提多可愛了。第二張則是在冬天的花園裡拍的,白雪紛紛從空中落下,兩個小孩子頭靠著頭手握著手,一起戴著一條淺粉色的長圍巾在花架秋千上靜靜地睡著了。第三張是在黑子愛理五歲的生日的時候拍的,照片上櫻色頭發的小女孩正閉著眼對著蛋糕上的五根蠟燭許願,認真的神色在天真可愛的臉上顯得格外有趣。

  然後是第四張第五張……每一張照片都承載著濃濃的溫馨感與幸福感,每一張照片都透出了一種醉人的溫暖與溫柔。

  這大概就是黑子愛理如此溫柔純淨的原因吧。因為她成長在一個這樣溫暖幸福的家庭裡,從小到大都被溫柔地珍惜著,所以比誰都更明白應該怎樣對人溫柔以待。

  黑子愛理每次參加冰帝的征文比賽都會奪得桂冠,其中她的一篇短篇小說裡有一句話,據說讓文學部那個多愁善感的文青部長當即落下淚來。

  她說,所謂善良,不過是一個人一生中,被傾注的溫柔而已。我只願這個世界,能對任何人都溫柔以待。

  因為黑子愛理溫柔地對待這個世界,所以這個世界,也就極盡溫柔地對待她。

  相冊不是很厚,十分鍾左右就能草草看完,跡部景吾卻翻來覆去地看了三十分鍾,越看越覺得照片上的小女孩是世界上最可愛的那一個。

  可惜不能帶回去。

  深感遺憾的他把相冊放回了原位,看了看時間。客廳的鍾表上,時針還指著「一起晚飯飯飯」,分針卻已經走了半圈。這裡的隔音很好,所以他根本聽不到什麼切菜聲,水聲和炒菜時鍋裡辟裡啪啦的聲音。跡部景吾拿起遙控打開電視,電視頻道切換來切換去,他卻完全沒有在意。終於,他還是忍不住關了電視,敲開了廚房的門。

  黑子愛理那頭櫻色的長發用一條印花絲巾挽了起來,看起來比平時多了幾分俏皮和可愛,甚至連圍裙也是粉色系為主的小碎花樣式,裙角還繡著「Ari」,大概是為了和一旁掛著的藍色圍裙分別開來。

  跡部景吾對上那雙天空一樣明淨溫柔的藍眸,神色冷靜鎮定,耳朵卻不由有些發紅。以後他和愛理結婚了,雖然不用她每日下廚為他操勞,但愛理也一定會偶爾像這樣為他洗手作羹湯的吧?到那個時候,他就可以為她系好圍裙,光明正大地靠在門邊看她做菜……

  完全不知道面前的少年的腦洞越開越大的黑子愛理奇怪地歪了歪頭:「跡部君?怎麼啦……啊,莫非是餓了?」

  「不是。」跡部景吾立刻否認,他並不想讓黑子愛理緊張起來,也並不希望她太快做好晚餐,不如說他希望她能做久一點,能讓他在這裡留久一點。而且餓了這種不華麗的事情又怎麼會發生在華麗的他身上呢?於是他說:「我只是來看你需不需要幫忙。」

  「哎?」黑子愛理眨了眨眼,「跡部君也會做飯嗎?」她總覺得這個人是那種和她的父親正好相反,說不定連家裡的廚房都沒踏進過一步的類型。

  事實上,她的判斷是正確的。

  「我……我可以幫你洗菜。」

  黑子愛理:「……」這個時候還洗什麼菜啊她連甜點都快搞定了。

  「謝謝跡部君的好意,但是我已經做好了……嗯,能拜托跡部君幫我拿出去嗎?因為有點多,我自己一個人大概會弄得手忙腳亂的。」黑子愛理停下手上的工作,揭起罩在兩盤照燒雞扒飯上的保溫蓋,把早前用香油和鹽拌好的西蘭花、胡蘿卜和番茄放在了碟子的邊緣,鮮明的色彩相互映襯格外能引起人的食欲。

  這樣子就更像新婚夫婦了……這樣想著,跡部景吾滿意地勾起唇角:「啊恩,知道了。」說罷拿起那兩個盤子便出去了,完全沒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干這種類似打下手的事情。

  接下來黑子愛理就可以安心繼續做她的甜點,其余的菜比如日式煎餅、奶酪肉卷、日式冷豆腐、雞蛋卷、甜辣小章魚、味增湯等等都被某個大爺端出去了。

  等到放在一旁的菜都上了桌,黑子愛理卻還在廚房裡忙。跡部景吾剛走進廚房,就聽見她說:「啊,跡部君,可以再拜托你幫忙拿一下刀叉、勺子和筷子嗎?就在那邊的消毒碗櫃裡。」

  跡部景吾拿好了兩人份的餐具,走到她身邊看她正在做什麼。黑子愛理察覺到了他的靠近,微笑著說:「甜點是銅鑼燒,跡部君不討厭吧?」

  「不會。」跡部景吾立刻否認。他注視著黑子愛理用白色的甜點上色筆熟練地在銅鑼燒上畫了一個多啦A夢。黑子愛理用不著看都能察覺到他微詫的眼神,聲音也就帶上了幾分笑意:「我們家做銅鑼燒的時候都會在上面畫東西……小的時候因為爸爸畫得太好了,我和哥哥還會一直捧著看捨不得吃呢。」說著,她又畫了一個米奇老鼠。「如果是跡部君要吃的話……」她想了想,在銅鑼燒上勾出了一個網球拍和網球的輪廓,「這樣怎麼樣?」

  跡部景吾的唇角不自覺地上揚起來:「啊恩,還不錯。」

  「跡部君要試試嗎?」黑子愛理側首看了看身旁的少年,或許是因為距離太近的緣故,這一瞬間她居然感覺心跳有點加快。

  挑了挑眉,跡部景吾接過那支甜點上色筆,在另一個銅鑼燒上開始畫:「對本大爺來說,這種事情……」

  做這種事需要很好地控制力道,以保持線條粗細一致,才會更加美觀。然而每天都要進行訓練的網球部部長的握力又怎麼可能和黑子愛理的力道是一個等級的呢?於是他想畫的冰帝校徽就變成了一坨奇怪的白色物體。

  「噗。」黑子愛理看著可憐的銅鑼燒上一片慘不忍睹的白,一個沒忍住笑了出聲,「沒、沒關系啦……對初學者來說這是很難的,我一開始跟爸爸學的時候還會把整個銅鑼燒都塗成白色呢。」

  為了增強說服力,黑子愛理用力地點了點頭:「那麼能夠麻煩跡部君把這盤銅鑼燒也拿出去嗎?我稍微收拾一下廚房就出來。」

  於是連裝飾甜點這種小事都做不好的跡部大爺自然只能繼續打下手,把那盤甜點端到餐桌上。黑子愛理則摘下圍裙掛好,把鍋放在洗碗槽裡並且注滿水,避免過會兒變得難洗起來。

  黑子愛理家的餐桌是長方形的那種,一共大概能供八個人同時用餐的大小。按道理來說,應該是主人坐在一頭,客人坐在另一頭的……但是這樣的話就會隔得很遠。於是跡部景吾想了想,坐在了餐桌的側面。

  等到黑子愛理出來後,看到他坐的座位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就在他對面的位置上落座了。雖說都是隔著餐桌,但距離卻近了不少。

  「雖然知道了跡部君喜歡吃的東西,但是因為時間太短了……我擔心做得不夠好,所以今天只做了些家常的料理,希望能合跡部君的口味。分量的話,我是參照著哥哥的食量控制,但是哥哥的食量一直比較小,如果覺得不夠的話,請一定開口告訴我。」黑子愛理微笑著說完了話,就充滿期待地看著跡部景吾切了一塊照燒雞扒放進嘴裡。

  她定定地注視著面前的人,稍稍歪了歪頭問道:「……跡部君覺得怎麼樣?」

  「很美味。」跡部景吾抬眼對上她水藍色的雙眸,勾起了唇角。就算她做出來的料理堪比青學的乾貞治的傑作,他也會說「不錯」的,更何況被家政部部長奉為偶像的黑子愛理的廚藝本身就是超出同齡人一大截的好。

  黑子愛理看著他深藍色的眼睛,一瞬間卻有些恍惚。

  他雖然性格驕傲甚至會被說是自大,但與人說話的時候總會看著對方的眼睛。黑子愛理一開始接觸這個華麗過頭的上司的時候,就是因為這一點對他產生了初始的好感。她認為說話的時候注視著對方的眼睛是很基礎的禮貌,而且通過對方的眼神也可以察覺到對方的態度。而她最初在這位大爺的手下工作的時候,就覺得他雖然語氣裡總有種不自覺的發號施令的意味,但與人對視的眼神卻很真誠。他或許囂張,卻非常真實。

  回過神來,櫻發的少女松了口氣:「太好了……我還擔心會不合你的口味呢。如果勉強跡部君吃不喜歡的東西的話,大概又要向你道一次歉啦。」

  兩人都不怎麼習慣在用餐時說話,所以只有偶爾的交談,氣氛在跡部景吾眼裡卻很溫馨。對面的櫻發少女的臉部線條在溫暖的燈光下顯得更加精致了,而且比過去的任何一個時刻都更真實,仿佛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她的臉頰。

  用過晚餐後已經是八點多了,盡管他還想再留一會兒,但在這種時間留在女孩子的家裡畢竟不太好,於是他也只能告辭了。在黑子拓也的教育下,黑子哲也和黑子愛理的禮儀都非常好。所以她把跡部景吾送到了家門口。

  「愛理。」

  「嗯?」黑子愛理稍微低下頭,與車裡的跡部景吾平視。

  「今天的籃球比賽很精彩。」

  黑子愛理笑了笑:「是我勉強跡部君陪我來的,跡部君能喜歡就太好了。」

  「冰帝的網球比賽也很精彩。」跡部景吾狀似平靜地說,「下個星期就是關東大賽了。你要來看看嗎?」

  「哎?」黑子愛理怔住了。作為一個冰帝的學生,她當然知道自己學校的網球社有多麼出名,也知道她的上司是君臨於200人的網球社之上的存在,卻完全沒想過這個人會邀請她去看比賽。

  同時她也知道,在聽到他提出邀請的那一瞬間,自己的內心深處並不希望拒絕這個人。

  「只要時間不和哥哥的比賽沖突,我非常樂意。」黑子愛理微微一笑,「謝謝你邀請我。」

  跡部景吾滿意地撫上淚痣:「啊恩。比賽之前我會打電話通知你。」

  「嗯。那麼再見了,路上請小心。」

  黑子愛理在道別後就進了屋。跡部景吾卻沒有驅車離開,而是仰頭注視著那所別墅。一會兒後,一樓的燈光暗了下來,二樓某個房間的燈光卻亮了起來。那橙色的燈光哪怕隔著窗簾也顯得格外溫暖,他勾起唇角,啟動了車子。                    



☆、ACT.32

  既然答應了要去看球賽,第二天黑子愛理就開始查關於網球的資料。在一個每次跑完期末考的八百米都半死不活的女孩子的腦海裡,對網球比賽的印象無非就是和羽毛球比賽很像而已。或許是因為家庭教育的原因,黑子哲也和黑子愛理都是做事認真的人。所以她不僅研究了網球的比賽規則,還跑去注冊了一個網球論壇的賬號,把裡面的精品帖子全都看了一遍,甚至把幾次經典的網球比賽錄像找了出來看。雖然和研究籃球的那種刻苦勁頭沒辦法相比,卻也已經很努力了。

  然而,她的網球知識速成班沒幾天就被人打擾了,那個人就是她國一開始就認識的好友,天宮幸。每年假期的時候,天宮幸都會邀請黑子愛理到她家,或是一起做作業或是一起看電影,又或者是她們一起出去逛街看電影欣賞風景。黑子愛理很高興今年也是這樣子,因為這代表著天宮幸已經解開了那個她不知道的心結,她們兩個人又能像從前一樣親密無間了。

  於是黑子愛理很歡脫地抱著那只名為哲也二號簡稱二號的小狗坐車到了天宮幸的家。誠凜戰勝正邦、秀德這東京的兩大王者的當晚九點半,黑子哲也頭頂著這只小狗回到了家。本來已經快被睡意征服的黑子愛理在下樓倒水時看到這只小狗的瞬間就被攻陷了,一晚上把「啊啊啊好可愛啊」這句話用不同的語氣和音調至少重復了十遍。當然了,某個隱性兄控是絕不會承認,她這麼喜歡這條小狗的原因除了它的確很可愛之外,還因為它的眼睛和她哥哥的眼睛幾乎一模一樣。

  認真的,堅定的,純淨的水藍色眼睛。

  黑子愛理舉起乖巧的二號,注視著它濕漉漉的眼睛,不覺微笑起來。

  這時,天宮幸拿著兩杯蜂蜜綠茶走了進來。她和黑子愛理在一起的時候,非常討厭外人的打擾,如果是天文社的那些人她還能接受,而黑子愛理的朋友她也能忍受,但她家的僕人們自然沒有這樣的「特權」。所以每次黑子愛理來她家,她都會自己負責端飲料和零食之類的雜務。

  今天本來她是想按照黑子愛理的習慣拿來鮮搾橙汁的,但黑子愛理在她問想要什麼飲料的時候,卻歪著頭想了一下,說自己最近喜歡上了蜂蜜綠茶。

  「啊,謝謝,幸醬。」黑子愛理把二號放在身邊柔軟的沙發上,微笑著接過那杯蜂蜜綠茶。

  天宮幸走到她身旁坐下,翻出一個巨大的編籐箱子,裡面裝著的全是黑子愛理喜歡的電影或者紀錄片。其實影音室裡還有一個箱子,裝著的是這麼多年來兩人一起慶祝生日或其他事情時拍下的錄像。天宮幸一面在裡面尋找著黑子愛理最喜歡的那部電影,一面分心問:「那只小狗是?」

  「是哥哥從公園帶回來的哦。」黑子愛理笑著幫乖乖地窩在她身邊蹭她的二號整理好它身上那件專門為它定制的球衣,「好像被哪個混蛋拋棄在那裡了……現在竟然還有人會扔掉小狗,而且還是這麼可愛的小狗,也真過分耶。」似乎能感覺到她不快的情緒,二號奶聲奶氣地叫了起來,伸出舌頭溫柔地舔舐它的手,「啊,好癢,別舔啦……」黑子愛理被它逗得又笑了起來,「已經去醫院檢查過了,也打了疫苗,二號是個很健康的孩子哦。而且超級乖的,完全沒有什麼壞習慣呢。」

  天宮幸停下手中的動作,似乎被好友的情緒感染,她素來冰冷的綠眸中也泛起來溫暖的漣漪:「愛理喜歡就好了……今天看什麼呢?還是《Love actually》嗎?」

  黑子愛理立刻用力點頭:「嗯嗯嗯!我想看那個!」又低頭看向懷裡的小狗,「二號也想看對吧?」

  「汪!」二號無比乖巧地應聲。

  這只小狗的眼睛……和愛理的好像有點像,都是那樣晶瑩剔透的水藍色。

  收回心神,天宮幸把DVD放進播放機裡,按下了播放鍵。然後拿起茶幾上的遙控,連按兩個鍵,房間裡的燈光頓時暗了下來,一旁的窗簾也緩緩地自動拉上。

  沒錯,這裡是天宮幸家裡的影音室。黑子愛理覺得天宮幸的家雖然也是一般人印象中有錢人的「豪宅」,但起碼比她上司的那個「跡部白金漢宮」正常得多,屬於常識范圍內的豪華。而整間宅子裡她最喜歡的地方就是這個影音室,寬敞不說,地上鋪滿了柔軟的手工地毯,滿滿一架子的DVD,還有一個堪比電影院的大屏幕,就連3D影片也可以在這裡看,省下了電影院買票等等的麻煩。

  《Love actually》是黑子愛理最喜歡的電影,在遠野涼子對她做了那期專訪後,整個冰帝有不少的學生都上網翻出了這部03年的老電影來看。附帶一提,在看電影的時候,多愁善感的文學社社長又一次被感動得痛哭流涕,一起看的文學社社員怎麼勸都勸不住。

  這是一部由十個愛情故事串成的愛情喜劇,聽起來似乎有些俗氣,卻非常感人。

  首相與女秘書周折的戀愛;一心尋求愛情的英國丑男終於在美國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愛情;伴郎在新郎新娘結婚後,在聖誕夜用白板向好友的妻子告白,最後微笑著離開,留下一句「enough」;老搖滾樂手在經紀人的幫助下,成功借助聖誕節歌曲鹹魚翻身後卻離開了熱鬧的聚會,來到了經紀人的家裡,對他說「聖誕夜就是要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度過」;失去了妻子的繼父發現自己的繼子因為喜歡上了班上最受歡迎的女孩子而悶悶不樂,鼓勵他去追求自己心中所愛,最後笑著看繼子為了與喜歡的人說一句「再見」而在機場飛奔;一個因妻子背叛而心靈受創的英國小說家在法國療傷的時候聘請了一個葡萄牙女傭,盡管語言不通,卻奇異地心靈相通,最後為了表白求婚找到了葡萄牙女傭的家鄉,用她的語言向她表白,女傭卻用英語含淚點頭……在希斯羅機場的入境大廳,所有的這些故事都有了最好最美的結局。

  每個故事都有自己的獨特之處,但每個故事卻又都是相通的。因為它們都在講述一個同樣的道理——愛,其實無處不在,Love actually is all around。

  天宮幸陪黑子愛理看過這部電影不止五次,但她卻並不覺得厭煩。身旁的少女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的確很喜歡這部電影。只是,和每個故事都喜歡的黑子愛理不同,她最喜歡的,是那個老搖滾歌手和與他同性的胖經紀人的故事。一度名聲顯赫的老搖滾歌手在重新成為人氣明星後,在慶祝派對上恍然醒悟,原來那個陪伴著他和他一起奮斗了幾十年,一直被他打趣嘲笑的胖經紀人,其實是他一生中最親密的伙伴與愛人。於是他離開了繁華喧鬧的派對,拿著經紀人最愛的啤酒按響了他家的門鈴,對那個一臉詫異的經紀人說:「聖誕夜,就是要和自己最愛的人一起度過。」

  天宮幸從來沒有奢望過,黑子愛理會在某一年的聖誕夜裡,笑著敲開她家的門,對她說出這句話,然後兩個人一起度過那個夜晚。她知道黑子愛理常常和她在一起,不是因為喜歡她喜歡到非和她在一起不可,而是因為擔心她會覺得寂寞。換句話來說,她不過是在利用她的溫柔而已。

  然而就算是這樣了解黑子愛理的天宮幸,也從來不敢奢望她會成為自己一個人的東西。因為她對她的感情,由始至終都那樣純粹,並不存在任何曖昧的空間。

  「我並不想要得到什麼。」舞會上,天宮幸對那個臉上掛著陽光的笑容,琥珀色的眼裡卻一片冰冷的少年這樣說,「我只是想在她身邊看著她而已。」

  並不是想要得到些什麼,也並不是想要奢求謝什麼。

  只是想一直留在這個人身邊,能夠繼續看著她溫柔明媚的笑容,在她為難的時候幫助她,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幸福。

  然而愛情和獨占欲從來分不開。就算她從一開始就明白這一點,卻沒辦法阻止自己在夢境裡短暫地感受到那虛幻的幸福。

  哪怕只是虛無縹緲的夢,她也想要在夢裡,像那個對搖滾歌手不離不棄的胖經紀人一樣,成為這個人心中那個要一起度過聖誕夜的存在。

  但她知道,這也只能是夢。

  看完電影,剛好是下午茶時間。於是影音室的窗簾重又打開,溫暖慵懶的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照了進來,把空氣中漂浮的塵埃都染成了絢麗迷人的金色,仿佛童話中小小的精靈。

  天宮幸喝了口紅茶,看著對面的櫻發少女正吃著芒果慕斯,水藍色的眼眸和她身旁正在吃一小塊蛋糕的柴犬一樣,盈滿了滿足和幸福。黑子愛理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一塊甜點一杯熱茶,甚至一個悠閒的下午都可以令她感到幸福。不過這個特點從反面來看,就是沒有進取心。學生會是被朋友拜托陪她一起去報名,結果因為認真工作能力優秀而一路升職到了書記的位置。弓道社是因為看見了學姐的帥氣射姿而想去玩玩,因為天分好又勤加練習所以成為了主將。料理做得好是因為想要把心意傾注在食物中而練習出來的。冰帝的征文比賽也是被文學社的社長拜托才參加的……她一向沒有什麼鮮明的目標,也沒有什麼明確的人生規劃,只是認真地對待當下的每一件事,並不過多地去想未來的事情。比如專訪時遠野涼子問她未來的另一半的類型時,黑子愛理的第一反應就是「都還沒遇見,怎麼可能知道是怎樣的類型呢」。

  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自己這個類型吧?總有一天,這個可以說是隨遇而安、無欲無求的少女,也會遇見那個令她心動的人,並且渴望陪伴在那個人身邊。

  就算再怎麼壓抑內心的感情,一想到這一點,還是不免覺得心裡抽痛起來。

  不屬於我也沒有關系,但能不能請求你,不要那麼快地屬於另一個人呢?

  不要那麼快地離開我,去到我再也無法觸碰的遙遠地方。

  「愛理。」天宮幸低著頭看杯中的紅茶泛起的漣漪,並沒有抬頭去看少女的藍眸,「你……有喜歡的人嗎?」                    



☆、妹控三十題(後篇)

  16對她的男友總是刁難

  「跡部君臉上的那顆東西是什麼?墨汁嗎?還是鼻[嗶——]?」

  「……是淚痣啦!哥哥你為什麼要說這麼奇怪的話啊?」

  「跡部君動不動就開口華麗閉嘴本大爺,真是煩人呢。」

  「沒有吧……景吾在爸爸媽媽面前很有禮貌的。」

  「跡部君老是這麼強硬真討厭呢。」

  「不會啊。景君很溫柔的啦。」

  「跡部君這麼受歡迎,喜歡他的女孩子這麼多,愛理一定覺得很煩吧?」

  「沒有啦……說實話我也有點驚訝呢,竟然完全沒有女孩子來找我麻煩。」

  「跡部君已經去了英國,愛理覺得寂寞嗎?快點甩了他吧,會讓你覺得寂寞的人都應該去死。」

  「……哥哥,你就這麼討厭景君嗎?」

  「非常討厭。」因為他搶走了你。

  「但是我很喜歡景君……我也很喜歡哥哥,就不能試著好好和他相處嗎?」

  「……知道了。」

  我還是很討厭他。但是如果這樣會惹愛理傷心的話,就只在愛理不在的時候找他茬好了。

  17不小心看到各式內衣

  妹妹長大後,哥哥就會有不少煩惱。

  比如晾衣服的時候,總是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哥哥?」正要上天台收衣服的黑子愛理奇怪地看著自己臉紅的哥哥。

  「沒事。」黑子哲也低著頭徑直回了房間。他覺得臉上的熱度沒有幾十分鍾是消不下去的了。

  18穿得太清涼會有生理反應

  「吶吶,哥哥這是我做的香草奶昔,你試一下吧?」

  「……愛理。」

  「嗯?」

  「你不冷嗎?」

  「不會啊……怎麼了嗎?空調開得太大了?我去把溫度調高一點。」

  「不,不用了……你去把外套穿上。」

  「誒?……哦。」

  19躲在我懷裡

  黑子愛理小時候很怕打雷。

  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音,閃電劃過夜空,宛如一幅精美的藝術畫。黑子哲也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掀起被子就往妹妹房間裡跑。果然,小小的櫻發女孩正縮在床腳抽噎著。

  他走過去抱住妹妹,小手笨拙地擦去妹妹臉上的淚痕說:「別哭了,愛理,哥哥在這裡。」

  「哥哥!」黑子愛理揪住哥哥的衣袖,只覺得終於安心了下來,卻哭得更厲害了,「愛理好怕……」

  「愛理不哭,不用害怕。」小小的黑子哲也認真地對妹妹說,「害怕的時候就躲到哥哥的懷裡來,哥哥會保護愛理的。」

  20喜歡摸妹妹的頭,看她抱怨長不高

  黑子哲也和黑子愛理都遺傳了自家媽媽的發質,頭發柔軟順滑,摸起來真是一種享受。所以從小,他們就是被長輩們摸著頭長大的。

  兩兄妹都不約而同地表示,他們長不高都是家長的錯。

  然而一米七左右的黑子哲也比起一米六幾的黑子愛理還是很占優勢的,所以他經常占著這麼幾厘米的便宜摸妹妹的頭,看她氣鼓鼓地說:「我長不高肯定都是哥哥的錯!」

  「不,都是世界的錯。」黑子哲也收回手面無表情地回答。

  21跟妹妹用情侶手機鏈

  黑子愛理國中二年級第一次參加弓道比賽時,獲得了個人賽季軍。黑子哲也把提前准備好的手機鏈送給了她當作賀禮,其實就算她輸了,他也會把這條手機鏈當成安慰獎給她。

  為此非常高興的黑子愛理不久後發現自家哥哥的手機上竟然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手機鏈,她歪了歪頭,問哥哥:「吶,哥哥……這是情侶手機鏈嗎?」

  黑子哲也點了點頭。

  「太棒啦!」黑子愛理高興得跳了起來,撲在了自己哥哥身上,「哥哥最好了!愛理最喜歡哥哥了!」

  黑子哲也淡淡地笑了,嘴上卻說:「愛理,好重。」

  「什麼啦我才不重呢!」

  22搶一個碗裡的東西吃

  每年冬季,黑子家聚在一起吃火鍋的時候,飯桌都可以稱作修羅場。黑子兄妹會用他們各自的武器——筷子——在飯桌上打得昏天黑地。

  基本上贏的人都是黑子哲也,因為黑子愛理每次總會心疼哥哥,先他一步放棄。然後黑子哲也就會夾到的肉點了醬料,又放回到黑子愛理的碗裡。

  「哥哥最好了!」

  「……愛理你還是吃少一點吧,好重。」

  「哥哥真是的!」

  23別嫁了,我養你一輩子

  「愛理,你答應了跡部君的求婚?」

  「嗯。反正都交往了這麼多年,爸爸媽媽也都同意了……」

  「你臉紅了,愛理。」

  「……我知道啦。」

  「愛理,別嫁了。」

  「誒?」

  「呆在家裡,我養你一輩子。」

  從我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起,我就在心裡發誓,我會保護你一輩子。

  卻沒有想到,原來在未來的某一天,你會離開這個家,走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裡。

  24給你蛋撻

  黑子家的相冊裡,其中有一張是黑子愛理正在吃蛋撻。照片上她還只是小小嫩嫩的一團,兩只小手捧著蛋撻,滿足又幸福得開出了粉色的小花,可愛得一塌糊塗。

  那是黑子哲也去買回來的,因為低存在感人又還小的緣故,被擠得很是難受。回來的路上還不小心摔了一跤,把盒子裡的蛋撻都摔成了惡心巴拉的樣子。

  唯一留下來的,就是黑子愛理手中的那一個。黑子哲也把盒子扔掉,將衣服往下拉了拉,遮住腿上的傷口,捧著那個幸存的小蛋撻遞到小小的妹妹眼前,對她說:「這是我吃剩下來的。」

  櫻發的小女孩詫異地睜大了水藍色的眼眸,然後綻開了大大的笑容:「嗯!謝謝哥哥!愛理最喜歡哥哥了!」

  25給妹妹做飯

  國中時某一個周末,黑子愛理生病了,燒得小臉通紅地躺在床上。黑子哲也安頓好她後,在樓下開始煮粥。

  第一鍋粥……在三十分鍾後變成了一鍋被燒焦的米飯,水分不翼而飛。

  第二鍋粥……在一個小時後都還沒有沸騰。

  黑子哲也關上爐火,把那鍋水倒掉,開始翻看外賣單裡有沒有送粥的店鋪。

  26抽屜裡有很多妹妹的照片

  黑子家的相簿裡有很多照片,黑子兄妹成長過程中拍下的各種場景各種動作各種表情的照片都收錄在內。黑子拓也原以為,那就是全部了。

  直到他無意間看見黑子哲也收在房間的書櫃裡的那三本厚厚的相冊,裡面全都只有一個人的相片。

  27秀兄妹愛什麼的怎麼會

  零存在感的黑子哲也最近在誠凜籃球部的眾人眼中是人生贏家。有一個身材勁爆性格活潑的女友(雖然他說不是)就算了,竟然還有一個漂亮可愛還乖巧的妹妹,難道他上輩子拯救了世界嗎?!

  而且這家伙還一直在秀兄妹愛啊!

  黑子哲也的回答是:「秀兄妹愛?我並沒有啊。我和愛理一直都是這樣的。」

  是的並沒有刻意地秀兄妹愛,但我的妹妹就是這麼可愛!

  28妹夫什麼的看在妹妹份上勉強接受

  婚禮之前,黑子哲也把跡部景吾約出來見了一面。

  「愛理以後就交給你了,跡部君。」

  灰紫色發色的男子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自信得近乎囂張地勾起唇角說:「啊恩。我自然會好好保護愛理的。」

  「對了,還有一點,如果愛理不喜歡你了請不要再糾纏,我會很困擾的。」

  「……」

  29妹妹的笑容比什麼都重要

  黑子雪乃陶醉地想,自家的兒子和女兒都是萌物啊。兄控的妹妹和妹控的哥哥什麼的簡直不能更可愛!

  比起上課更願意去打工買妹妹想要的CD,比起和妹妹在同一所學校更在意妹妹的未來,比起占有欲更重視妹妹的意願,比起自己的心情,更重視妹妹的笑容。

  因為愛理的笑容比什麼都重要。

  30我愛你

  婚禮前,黑子愛理從鏡子裡望著自己穿著西服的哥哥,微笑著說:「很帥哦,哥哥。」

  黑子哲也慢慢走到妹妹身邊,注視著鏡中那個美麗溫柔的櫻發女子:「愛理也很漂亮。」

  外面的人開始催促了,黑子愛理應了一聲,轉身欲走,卻在經過哥哥身邊時,踮起腳尖輕輕吻了吻他的臉頰,微笑一如童年時干淨可愛:「我愛你,哥哥。」

  「……我也愛你,愛理。」

  無論各自走上了怎樣的道路,身邊有了什麼樣的人,經過了怎樣的人生,這份根植於血脈中的愛,永遠不會消失。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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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33

  「喜歡的人?」黑子愛理怔住了,不是因為這個問題,而是因為在聽到這個問題的瞬間,她腦海裡閃過的,是那個張揚肆意的身影。

  但隨後,她搖了搖頭:「沒有哦。」

  或許是因為被黑子拓也撫養長大的緣故,黑子哲也和黑子愛理的愛情觀,都和他的非常相像——為了心中所愛,一切都可以努力,沒有什麼不能做到。而且,要慎重地對待「愛」這個字。

  《小王子》裡,小王子和他的那朵玫瑰,以及那只有著燦爛毛色的狐狸的故事,是黑子愛理最愛的關於愛情的童話。

  小王子在地球上,見到了整整五千朵和他的玫瑰一模一樣的花朵。然而,他對她們說:「你們很美,但是很空虛。沒有人願意為你們去死。或許對於一個過路人來說,你們和我的玫瑰並沒有什麼區別。但對我來說,她比你們所有加起來還重要。因為我只傾聽過她的埋怨、她的吹噓,甚至她的緘默。因為她是我的玫瑰。」

  那個來自遙遠星球的小王子,了解他的玫瑰只有四根刺來保護自己,了解她對毛毛蟲的厭惡和對蝴蝶的憧憬,了解她必須要用玻璃罩保護起來的嬌弱,了解她無法訴諸言語的高傲與脆弱,因此,他可以面對著那五千朵玫瑰說:「我的那一朵玫瑰,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所以他可以馴化那朵玫瑰,可以讓自己被那朵玫瑰馴化,可以只是仰望繁星點點,就心滿意足了,因為他的玫瑰,就在這星河中的某個角落裡。

  然而,她又知道些什麼呢?她從沒有傾聽過那個人的「埋怨、吹噓甚至緘默」,也並不知道他內心最深處的渴望,不知道他童年時最瘋狂的空想,不知道他的信念與追求。

  她並不了解他。

  狐狸對馴化了他的小王子說:「人們早已遺忘了這個道理,可是你不應該將它遺忘。你必須永遠對自己所馴服的東西負責,你要對你的玫瑰負責。」

  然而根本不了解那個人的她,又怎麼能心安理得地馴服與被馴服呢?

  黑子拓也說:「真正的‘喜歡’或者說‘愛’,每個人的一生當中,都只會有一次。」

  「那我們怎麼知道誰才是那個人呢?」聽完了父親講的故事,其實並不是很懂的黑子哲也和黑子愛理仰頭問他們心中無所不能的爸爸。

  「時間到了就會知道了。」向來神情淡漠的藍發男子微笑著低下頭,對自己的孩子們說,「等到你們真正遇見了那個人就知道了。就像我遇見你們的媽媽後就知道了一樣。」

  時間或許到了,但黑子愛理依然不知道。然而她卻知道,有些字眼絕不能輕易說出口。因為一說出口,對她而言,就意味著一生一世、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於是她微笑著搖頭,對自己的好友說:「沒有哦。我沒有喜歡的人。」

  「不過幸醬為什麼這麼問呢……」櫻發的少女歪了歪頭,「啊!難道幸醬有喜歡的人了?」

  天宮幸安靜地注視了她片刻,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清淺卻溫柔的笑容:「我也沒有。」

  我沒有喜歡的人。

  只有一個傾注了我的一切感情,深深地、深深地……愛著的人。

  哪怕是在暑假,黑子愛理也很忙。

  要給誠凜的大家做料理幫哥哥應援是一件事,作為月城颯太口中的「現充」,她的朋友很多,而且都很樂意和她一起逛街看電影出去玩。黑子愛理雖然很希望能夠安安靜靜地在家看書又或者一個人去淘不起眼的老書店,卻因為不擅長拒絕別人,經常被找出去「陪玩」。從天宮幸加回來,就分別被加籐實美、遠野涼子等人叫出去逛街,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Inter High期間各個高校的籃球社團都忙於訓練,因此可以踩著高跟鞋拉著她逛一整天街都興致勃勃的桃井五月沒空來找她,令她不至於落到第二天癱在床上起不來的地步。

  一周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網球比賽的前一天,黑子愛理就收到了她那個華麗麗的上司的短信,注明了地點和時間。黑子愛理回了條短信表示自己一定會去後,就開始做明天要帶過去的料理。既然要去,也不好意思兩手空空地過去,更何況她怎麼說也是冰帝的學生,有義務幫冰帝的網球部比賽應援。還好現在她對蜂蜜檸檬之類能幫運動員增強體力的料理已經十分熟練,用很短的時間就能做出一大盒。不過她既擔心自己做得太少會不夠網球部正選們分,又擔心自己做得太多的話,如果不合他們口味剩下太多也會很難堪,於是發了條短信給忍足侑士咨詢了一下分量的問題。忍足侑士一聽自己的「妹妹」要來看自己比賽,幾乎是下一秒就回復了黑子愛理的短信,說無論做多少他都能吃下去。黑子愛理囧了半天,還是按照平時做給誠凜眾人的分量做了一大盒。另外的一個盒子是專門給網球部華麗的部長,因為她想和大家一起吃大概不是他的風格,除了蜂蜜檸檬還有些簡單的料理,比如玉子燒什麼的。

  正在廚房奮斗的時候,黑子哲也進來了,他看了看黑子愛理手頭的工作,疑問道:「愛理明天要去給什麼人應援嗎?」

  「嗯,給我們學校的網球部。」黑子愛理點了點頭,「上次哥哥見到的跡部君就是網球部的部長,我是不太清楚啦,不過我聽說我們學校的網球超級厲害的,排名是東京第一、全國第四哦。」

  又是那個人……黑子哲也表情依舊淡漠,卻說:「那我明天陪你去。」

  「哎?可是哥哥明天不是要訓練嗎?」

  「……」的確是要。或許是成功戰勝了兩大王者進軍全國大賽預賽的決賽的原因,籃球部的大家士氣高漲,訓練的強度每天都很可怕。更何況下一場比賽的對手就是他曾經的搭檔青峰大輝所在的桐皇學園,他也不允許自己在這個時候有任何松懈。

  黑子愛理看著自己突然沉默下來的哥哥笑了笑:「沒關系啦,哥哥不用擔心我,安心訓練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說明天比賽是大白天,怎麼可能出事呢?」

  不,他擔心的並不是這個問題……

  沒辦法和妹妹直接說出擔心的原因的黑子哲也只是點了點頭,從冰箱裡拿出妹妹做好後存放起來的香草奶昔上了樓,心中決定等到Inter High結束後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愛理,讓她不要輕信那些「奇奇怪怪的男人」。

  於是第二天,黑子愛理就提著一大包東西到了比賽的會場。不出她所料,網球場外全是情緒激動的後援團成員們,場內的座位上也坐滿了網球社的社員,浩浩蕩蕩人山人海的非常壯觀。她歎了口氣,苦惱地思考要怎麼突破重圍進去。每當這個時候她都非常羨慕自家哥哥的能力,他能夠憑借自身的低存在感不聲不響地隨著人流擠進去,然後在任何人都注意不到的情況下走進萬眾矚目的會場。聽說他就是用這種方法,才給她買回來了聽說只要吃了之後無論是社團活動還是戀愛都會必勝的城凜高中只在每月27號限量出售的特制面包。

  就在黑子愛理苦惱之際,左等右等都看不到自己「溫柔乖巧可愛的妹妹」的忍足侑士打了她的電話,完全不知道自己這一舉措拯救了又想打電話給她又拉不下面子的部長大人。

  忍足侑士聽完電話後,馬上就起身去接自己的「妹妹」了。跡部景吾看著那個櫻發少女走進了會場,撫著淚痣剛想開口,就被自己的部員打斷了。向日岳人詫異地對黑子愛理說:「哎哎哎?愛理也來看我們比賽嗎?來和我們一起坐吧!」自從品嘗過黑子愛理的手藝後,他就對這個就算在女生中也有很高人氣的少女抱有好感,再加上他又有一個把她當做妹妹的搭檔,和黑子愛理的關系一日千裡也就不難理解了。

  黑子愛理微微一笑:「謝謝向日學長的好意。啊,對了,我做了一點蜂蜜檸檬之類的料理,只是我的一點心意。如果不嫌棄的話,還請大家品嘗一下。」

  向日岳人自然是第一個跳起來的,被他的「太好吃了」的叫聲叫醒的芥川慈郎也很熱情地表達了感激之情並且大吃了起來。而網球社的其他正選都是很有禮貌的人,更何況黑子愛理的手藝的確出色,她本身又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自然也很快接納了這個學妹。

  跡部景吾看著自家部員們都和那個櫻發少女相處融洽,心情卻異常不爽。明明是他邀請她來看比賽的,和她說話最多的確是那些部員,自己只是得到了最初的那一聲問好後就幾乎沒能和她說上話。

  幸好黑子愛理是個禮節周全的人,趁著大家在搶蜂蜜檸檬的時候抽身離開,走到網球部部長大人身前微笑著遞上一個保溫盒:「這是跡部君的。希望能合你的口味。」又對他身後靜靜站立著的樺地崇弘說,「當然了,也希望樺地君也品嘗一下。如果能喜歡就太好了。」然後向來沉默寡言的少年回了她一聲「Wushi」。

  「啊恩。坐下來看比賽吧。」跡部景吾滿意地勾起唇角,示意她在身旁坐下。他才不是因為只有他的那一份是特別的才高興起來的呢。                    



☆、ACT.34

  黑子愛理乖乖地坐下,看向場上的比賽,很快就看出了個大概。場上的是冰帝的良心鳳長太郎和他的搭檔肉戶亮,這兩個人可以說是冰帝的最佳雙打組合之一,所以對上僅僅是一所默默無聞的國立高中後,完全沒有任何壓力地一路碾壓了過去。

  聽說初中的時候,網球部曾經因為輕視對手,沒有派出主力而慘敗。這麼一想,也能理解冰帝網球部雖然驕傲,比賽時卻堪稱謹慎的作風了。

  很快,第一場比賽就結束了。看到最後懸殊的分差,盡管黑子愛理是冰帝的學生,都不免覺得對手十分地悲慘。不過對方的雙打二傷心了沒多久,就很快慶幸起他們不是雙打一了——因為那個傳說中的冰帝天才由於妹妹在場而打得格外認真,在二十分鍾後就結束了比賽。而且整個比賽過程中,對方只得了兩次分。

  即使明知道和東京第一的冰帝學園比賽絕對會輸,他們也沒想到會如此慘敗。看著敵校的雙打一一臉受打擊過大的茫然表情回到了一片沉寂的網球部裡,連黑子愛理都忍不住同情起來。

  「怎麼樣,愛理?」罪魁禍首忍足侑士自得地笑著,頂著自家部長可怕的眼神過來搭話。

  黑子愛理囧了一下:「嗯……非常帥氣哦!我們學校的網球部果然很強呢。」

  忍足侑士笑著點了點頭,剛想再說些什麼讓「妹妹」再贊美自己一下,黑子愛理就岔開了話題:「對了,單打三是哪一位?嗯……莫非是日吉君嗎?」日吉若和她同級,平時也有接觸,她自然知道日吉若即使是在強者眾多的冰帝網球部也是一名優秀的正選。

  「不。」網球部部長揚起了驕傲的笑,「是本大爺!」

  黑子愛理囧囧有神地接住他扔過來的外套,看見他如帝王巡視一般在山呼海嘯一般的應援聲中傲然走進了球場。敵校那個還在祈禱自己的對手不要太可怕,最好能給自己留點面子的擔任單打三的男生可悲地腿軟了。

  「呃……」黑子愛理同情地看著那個臉色慘白的男生,「雖然不應該,但我總覺得他很可憐……說起來跡部君不是一向都是單打一的嗎?為什麼今天竟然是單打三呢?」還有他把外套扔給她是什麼意思啊?她應該把外套放回他的座位上還是拿著?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不由分說地拿起部長大人的外套扔到座位上,假笑著回答:「跡部說這場比賽要徹底地華麗地勝利,才能更好地鼓舞士氣。」這個理由是真的才怪呢!他只是想讓黑子愛理看到自己比賽才上場的,但對方實力太差,如果他還是單打一的話根本沒辦法上場,所以就用鼓舞士氣的借口作掩護把自己換成了單打一。

  「鼓舞士氣……嗎?」黑子愛理歎了口氣,「華麗是很華麗啦……」但是對對手的打擊也太大了點吧?對面的網球部部員全都一臉悲愴地看著這邊啊!

  面對這樣的對手,實力是全國級的跡部大爺實在沒有必要用上像黑子愛理都聽說過的邁向破滅的輪舞曲這樣的招數,只是稍微認真起來比賽,場上的形勢就是完完全全的一邊倒。六場Love Game後,僅僅十五分鍾,跡部景吾就結束了比賽。

  裁判吹響了哨子:「Game set match Atobe!Six game to love!」

  震天響的歡呼聲中,黑子愛理默默地注視著那個可憐的男生虛脫了似的艱難地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到網前和跡部景吾握手,在為他掬一把同情淚的時候,不由想起了「奇跡的世代」之一紫原敦所在的那所陽泉高中。陽泉高中的籃球部是一支超防守型隊伍,本就是籃球豪門的他們在「奇跡的世代」紫原敦加入後實力更加大幅提升,在之前的Inter High裡打出了「108:0」這種令對手絕望的大分差比分。大概此刻他們的心情和當時陽泉的對手的心情是一樣的吧?

  輕松取勝的跡部景吾甚至連汗都沒出多少,他一路意氣風發地從球場走回觀眾席,瞥了眼自己那件被扔在座位上的外套,再瞥了眼坐在黑子愛理旁邊的忍足侑士,立刻明白了這是誰的傑作。黑子愛理一看他臉色不對勁,機智地把外套拿起來遞給了這位大爺。

  她只是條件反射見機行事,卻不知道這在外人看來是怎麼看怎麼曖昧。

  跡部景吾勾起唇角,接過外套披在身上,掃了眼觀眾席上的部員們,就對黑子愛理說:「愛理,陪我去買點飲料。」

  黑子愛理一怔,習慣性地點頭,心裡卻在奇怪他座位邊不是就有一瓶水嗎?難道他不想喝水?

  忍足侑士一聽就知道這個人不過是想和黑子愛理單獨相處而已,剛想說「我也和你們一起去買飲料」就在自家部長的眼神下可恥地屈服了。他知道如果他敢打擾他們,絕對會再次被邁向破滅的輪舞曲砸一個禮拜。

  於是冰之帝王就帶著櫻發隨便在小賣部買了兩瓶果汁就順理成章地在網球公園的長椅上坐了下來。然而盡管得到了「美味」的評價,黑子愛理卻也只是微微笑著表達了感激,就握著果汁的瓶子發呆。登載在校刊上的專訪裡,明明說她最喜歡的飲料是鮮搾橙汁,現在她卻只是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就再也沒動過。而且她是個情商很高的人,天生就擅長調節氣氛,平時並不會這麼安靜地一言不發。

  如果是因為緊張而這樣,跡部景吾當然會很高興,因為這代表她終於意識到了他是一名異性而不是單純的上司或學長。但憑借他的洞察力,自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察覺到她並不是因為緊張才這樣子的。

  便當盒的蓋子被蓋了起來,跡部景吾習慣性地撫上淚痣:「啊恩,你怎麼了?」

  黑子愛理這才回過神來:「嗯?我、我沒事啊……」強裝開朗的笑容和活潑語氣卻在面前這個人

  的注視下漸漸消失。

  當那雙深藍色的眼睛注視著你的時候,就像是有無形的枷鎖控制住了你的行動,無法逃離、無法反抗也無法隱瞞。

  而她,竟然也不想隱瞞。

  「是你哥哥的事情?」跡部景吾稍微一想就找到了頭緒。

  黑子愛理水藍色的眼眸睜大了一下,然後她點了點頭。

  「那個……哥哥的事情,我上次也和跡部君說過的。哥哥下一場比賽的對手,是哥哥以前的搭檔,青峰大輝,就是我說的那個‘光’。國中的時候,‘奇跡的世代’好像就是從他的才華完全展露出來開始,漸漸地分崩離析了。」她低著頭看手裡的果汁折射出耀眼的陽光,「哥哥退部之後消沉了很久,我雖然很想幫哥哥振作起來……卻什麼都做不到。直到後來加入了誠凜,我才又能看到哥哥打籃球時開心的樣子。哥哥一開始是為了借助別人的力量打敗‘奇跡的世代’,證明自己的籃球,才和火神君搭檔,讓火神君成為了他的新任‘光’的。我擔心……如果這次哥哥和火神君輸給了青峰君的話,又會消沉下去。」

  她最擔心的是,哥哥會再次討厭最喜歡的籃球。

  「國中退部之後的那段時間裡,哥哥曾經討厭過籃球……但我知道,哥哥心裡其實一直都最喜歡籃球了,要討厭自己喜歡的東西,一定是非常痛苦的。雖然我並沒有那麼喜歡的東西,但也能明白這一點。」黑子愛理握緊了自己的手,「我知道哥哥一定會重新振作起來的,我也相信哥哥他們最後一定能戰勝青峰君,也一定能戰勝所有‘奇跡的世代’,但是……」

  但還是會忍不住心疼。但還是不希望他們受到打擊,甚至感到絕望。

  「就算我知道會發生什麼……我也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沒有辦法像相田麗子或者桃井五月那樣,用自己的力量幫助球隊,和他們站在同一立場上。

  「其實,本來高中我是想和哥哥一樣去誠凜的……因為我放心不下哥哥。就算沒辦法也加入籃球部,我也希望能夠作為同一個學校的學生,為哥哥加油。但是後來爸爸和哥哥瞞著我偷偷把我的志願表改了,所以結果還是回來了冰帝。但是,或許就算我在誠凜,也還是什麼都改變不了吧?我……什麼都幫不了哥哥。」

  聽她說話的時候,跡部景吾出奇地安靜,這種安靜竟然讓黑子愛理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安心感。然後,她看見眼前驕傲張揚的少年笑了起來,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

  這個人似乎並不把她的煩惱放在心上。想到這裡,黑子愛理居然覺得,有點說不出的委屈。

  「會擔心這種事情,可真不像你啊,愛理。」

  「哎?」

  「如果你是在擔心你哥哥會輸的話,那麼贏也好輸也好,都是他們自己奮斗之後,堂堂正正地一決勝負得到的結果。就算輸了,也只能證明他們現在的努力還不夠。」

  「就算你這麼說也……」黑子愛理皺起眉,「而且哥哥比誰都努力!誠凜的大家也非常用心了!」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用這樣失禮的態度說話,他卻滿意地勾起了唇角。

  「那不就可以了?你不是相信你哥哥最後一定會贏嗎?你只要繼續相信下去就好了。即使這次輸了,也不過是他成功路上的一次小失敗而已。既然他是你值得你這樣相信著的人,一定能夠在失敗之後再振作起來,變得比以前更強。」

  「可是……」

  「如果你是為了自己沒辦法幫上你哥哥的忙而煩惱的話……」手臂被輕輕地拉了一下,黑子愛理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正在面前這個人的懷裡,「你的這份心情,就已經足夠了。」

  除了自家爸爸和哥哥外,黑子愛理幾乎從沒有和異性這樣近距離地接觸過。她一向能很好地把握與人的距離,比如與她的追求者之一,劍道社副社長加籐和樹的距離,就一直被她保持在普通朋友的范圍內。

  這個懷抱裡有優雅華麗的玫瑰幽香,夾雜著很淡的汗味,溫暖又寬廣。明明應該覺得不自在的,卻竟然在這瞬間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你的哥哥一定能察覺到你的這份心情的……更何況,你的加油聲和料理,已經給了他足夠多的支持了。」她感覺到自己的頭發正被溫柔地撫摸著,那種被珍惜的感覺和終於安心下來的心情令她控制不住地落下淚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尷尬地離開了對方的懷抱,低下頭擦去臉上的淚,不敢和面前的人對視:「對不起……跡部君。」

  「沒關系。」下巴被不容反抗的力道抬起,她睜著盈滿水光的眼眸,看著他捧著她的臉,用拇指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那動作有些笨拙,卻異常輕柔。

  冰帝的無冕之王從來都高傲自信,冷靜自若,甚至可以說是不可一世。黑子愛理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溫柔的表情。

  不止表情,無論是聲音還是眼神,都是從未見過的溫柔。

  「下次想哭的話,愛理,就來本大爺這裡。」

  就來我的懷裡。                    



☆、溫馨三十題01&02&03&04

  01一杯橙汁,兩只吸管

  天空蔚藍如洗,好像最耀眼的藍鑽石一樣閃閃發光。正是盛夏時節,蟬鳴聲響成一片,偶爾有幾只鳥追逐著天空中的流雲飛過,發出了唧唧喳喳的清脆叫聲。不遠處網球擊中地面的聲音雖然沉悶,卻很有節奏。

  黑子愛理仰望著一望無際的天空,感到了由衷的不解。

  到底為什麼她現在會在這裡啊……

  原本這只是暑假中再平凡不過的日子,她起了個大早,做了全家人的早餐,再幫父親買好東西後,就獨自上街,打算在那家老書店裡度過悠閒又慵懶的一天,卻沒想到會在路上遇到忍足侑士。他見到她後,似乎相當驚喜,然後盛情邀請她去旁觀「精彩的網球比賽」,說是今天網球部的正選們都約好了在跡部家打比賽。黑子愛理對網球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怎麼熱衷,只是因為戀人喜歡才去研究了一下子,就像她為了哥哥而去研究籃球的資料那樣,甚至根本說不上喜歡。但本來想要婉拒的黑子愛理轉念一想,因為經常忙於約會以及陪其他朋友逛街,這個「哥哥」的確很久沒有出現在她的社交名單上了。黑子愛理是真心實意地把這個關心著自己的少年當成親人和朋友看的,自然沒辦法拒絕他,所以只能點頭答應了。

  所以,此刻她就出現在了這裡,坐在遮陽傘下看著那顆綠色的小球來來回回地跳動著。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對於黑子愛理來說,那些什麼冰之世界跡部王國邁向破滅的輪舞曲邁向失意的遁走曲之類的招數都看起來非常厲害帥氣,但到底厲害帥氣在哪裡她根本一無所知,只是覺得很扯淡……戀人的洞察力高得可怕她是知道的,但要怎樣可怕才可以讓對手的死角全都具現化成冰塊啊?她研究網球的時候還發現神奈川那邊的王者立海大的部長還會滅五感什麼的……當時她就震驚了。難道網球並不是什麼運動而是一種可以殺人放火甚至毀滅世界的特殊技能嗎?

  就在這時,跡部景吾走了過來,無比自然地坐在了躺椅的另一邊。他的發梢還滴著汗,眼角眉梢都被汗水打濕了,卻一點都不顯狼狽,反而一如既往地閃閃發光一般的華麗帥氣。黑子愛理看見突然出現還為她送上毛巾的管家先生,不由囧了一下,卻還是乖乖拿起毛巾,坐起來為戀人擦汗。她的動作很溫柔,從額頭開始,一點一點地往下擦去他臉上的汗水,然後將毛巾對折,繼續擦脖子,而被伺候得身心舒暢的跡部大爺則隨手拿起她放在小圓桌上的書翻來看。那是一本畫風清新的繪本,是黑子愛理在那家老書店裡找到的,講述了一個青年女子與她養的貓之間的故事,那種平淡溫馨又帶有一點小傷感的文藝調調一直很受黑子家兄妹的喜歡,卻不是喜愛莎士比亞的跡部景吾喜歡的風格,所以他只是翻了翻就放下了。

  這時,神出鬼沒的管家先生又端來了一杯橙汁,裡面插著兩支吸管。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掛著慈祥的微笑,收走了桌面上的空杯子,然後鞠了一躬退下了。

  黑子愛理看著神助攻管家先生的背影愣住了。跡部景吾倒是很淡定——如果忽略掉他發紅的耳朵的話。他端起那杯橙汁,用其中一只吸管喝了一口,然後不知為何怔住了。黑子愛理見他看著自己,以為他是催促自己快喝,掙扎了半天,還是拿住了另一只吸管。交往這麼久,她早就習慣了順從自己的戀人,她知道他只是習慣使然,偶爾會顯得比較強硬,並不是不尊重她的意願,而且他比誰都更了解她的心意,絕不會真的強迫她會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

  然而,僅僅吸了一口,黑子愛理就怔住了,然後她一口氣沒喘上來,立刻捂住嘴把臉轉向一邊咳嗽起來,咳著咳著臉就紅了一片。跡部景吾伸出手輕輕拍著她的背,要不是他的臉上也有明顯的紅暈的話,大概見者真的會以為他很鎮定。

  不遠處,網球場裡的忍足侑士一看那杯橙汁就知道管家先生干了什麼好事。把一支吸管折成兩支的樣子放進飲料裡是純愛作品裡常見的老梗,但誰都沒想到那個一臉正直的管家先生竟然會玩這麼一手。

  忍足少年看著自己「妹妹」臉上明顯不是咳嗽引起的紅暈,萬分不爽起來。

  02睡著的狗和他

  午後,書桌上塗滿了金橘色的陽光,像是甜美柔軟的橘子果醬。偶爾經過的流雲投下一片陰影,又飛快地消失,仿佛調皮的小孩伸出舌頭舔了一口橘子醬。

  黑子愛理坐在學生會辦公室的大沙發裡,溫柔地撫摸著膝上的小柴犬。二號正聞著鼻端的淺淺甜香酣睡著,小小的身子隨著呼吸起伏。黑子愛理見它已經睡熟了,就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一旁的沙發上,用自己的外套蓋在它身上。即使是睡夢中,二號也仿佛感受到了身旁的柔軟與溫暖,在喉間發出了可愛的叫聲,在外套上滿足地蹭了蹭。微微一笑,黑子愛理側首看向靜靜地握著自己的手的戀人,卻詫異地看見他已經睡著了。許是最近事情太多的緣故,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色,此刻正靠在沙發上靜靜地睡去。冰之帝王從不允許自己在別人面前流露出疲態,只有在戀人身邊,他才會毫不掩飾自己的疲倦。

  黑子愛理忍不住伸出手輕輕觸碰他的臉頰。當他閉上眼時,簡直就像是希臘神話中的光明之神,英俊完美的阿波羅。而他臉上淡淡的倦意卻又像是在提醒見者,即使再驕傲張揚、出類拔萃,他也不過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難得流露的脆弱讓他更加俊美得令人心驚。

  跡部景吾睜開了眼睛,感受到臉上微涼的溫度,在還未清醒過來之前便已經覆上了臉上的那只手,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他把身旁的戀人摟在懷裡,懶懶地靠在她的肩膀上,重又閉上了眼。

  「對不起,吵醒你啦?」黑子愛理溫柔的聲音總是很好聽,尤其是在這麼近的距離響起的時候。跡部景吾呼吸著她發間的淺淺香味,有些模糊地道:「沒事,一會兒我還要去找柛教練。」

  原來是網球部那邊的工作啊……黑子愛理心疼他受累,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他的發質偏硬,蹭著她的頸邊引來一陣酥癢,她卻一點都不忍心動,任由他靠在肩膀上閉目養神。

  名為二號的小狗和身旁的少年的呼吸節奏奇異地相同,黑子愛理注意到這一點,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拿起一旁的書靜靜地看。那是一本法語的原文書,好在最近她的法語又都撿回來了,讀起來不算吃力。

  大約十幾分鍾後,跡部景吾懶懶地半睜開眼看了看表,見時間差不多了,就從戀人的肩頭離開,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黑子愛理轉過來看著他,那笑容溫柔又可愛,比起交往前少了幾分禮貌,多了幾分愛嬌,看得他心頭發軟,在她的唇上啄吻了一下,為她理了理頰邊的碎發:「下午放學之後乖乖在教室等我,本大爺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真的嗎?誒誒誒——是哪裡?」黑子愛理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好似天上最亮的那一顆星星。跡部景吾揉了揉她的頭發,好笑地說:「下午不就知道了。」笑容帶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寵溺,他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這是個無數個午後中平凡的一個,沒有驚心動魄,也沒有轟轟烈烈,只是平淡的日子裡安靜又甜蜜的相處,被仔細小心地封存在記憶的抽屜中,像是沙漏中墜落的無數顆沙子中的一顆,看似微不足道,卻一點一點地成就了天長地久的永恆。

  03遲到五分鍾

  黑子愛理很少遲到。她習慣了無論做什麼都起碼預留十分鍾的空余時間,然而今天由於爸爸哥哥以及二號的阻攔,她卻還是遲到了。家裡的那兩個男人自從知道她和跡部景吾開始交往了之後,就在每次他們約會前都會采取各種各樣的方式來阻止,比如故意把鍋炸了,又比如讓二號裝病什麼的,種種千奇百怪的法子層出不窮。

  今天,好不容易應付過那只被食物引誘得緊緊咬住她的鞋子不放的小柴犬,黑子愛理氣喘吁吁地趕到了約好的地方,扶住牆道歉:「對不起,景君……我遲到了。」

  跡部景吾看著她狼狽的樣子皺起眉:「啊啊,女性在約會的時候遲到幾分鍾是一種禮儀。」

  「……沒有這樣的禮儀吧。」黑子愛理囧了一下,溫溫柔柔地對戀人微笑,「謝謝……景君果然很溫柔呢。」

  所以說天然的告白力真是不可小覷,明明當初因為感情潔癖的問題糾結了那麼久,真正交往之後經常坦率地把心中的感受說出來的卻還是黑子愛理。跡部景吾有些不自在地扭過頭,說了句「哼,那是當然的」,手卻與戀人伸過來的手十指相扣。

  04撩起劉海後落於額上的親吻

  劉海是一種神奇的東西。

  就拿黑子哲也曾經的隊友,帝光中學籃球部的「奇跡的世代」們來說,隊長赤司征十郎的劉海生長速度就是個巨大的槽點,曾經黑子愛理每隔一兩天都能聽到黑子哲也無意中說起「赤司君又剪劉海了」……而根據桃井五月給的資料,現在紫原敦所在的陽泉高校籃球部裡也有個很可疑的人,名字似乎是叫做冰室什麼的,桃井五月去偵察後回來告訴她「你知道嗎愛理醬,那個人的劉海連風吹不起來哦」,成功地把黑子愛理囧得無語。

  她放下手機對著鏡子看了眼自己的空氣劉海,往上吹了口氣,見自己的劉海很正常地被風吹動了才松了口氣。再想想自家哥哥的劉海,似乎在風裡也是會動的……而且被風吹動的時候麻吉帥氣!

  後遺症就是第二天回到學校,她不由自主地就在觀察別人的劉海。首當其沖的就是作為同桌的淺見香織,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抽搐著嘴角問:「我說,愛理……你為什麼今天一直在盯著我的頭發啊?」

  「啊,我只是想問一下……」黑子愛理用書在她面前扇了扇,看到她的劉海被風掀起來了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微笑,「我只是想看看香織的劉海會不會被風吹動而已。」

  淺見香織黑線:「哈?劉海什麼的不就是頭發嗎?肯定會被風吹動吧……不過一臉認真的愛理好呆萌!」她一下子撲過去蹭著自己的同桌,臉上滿是大大咧咧的笑意,「今天也要prpr一下才行!」

  「不要說奇怪的話啦……」乖乖地被她蹭著的黑子愛理歎了口氣。

  確認了自己的同桌不是劉海吹不起來星人後,黑子愛理還是不能釋懷,導致下午在學生會辦公室工作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就會盯著忍足侑士的劉海看……話說回來他的搭檔那個劉海尖兒也讓人很在意啊。

  雖然被「妹妹」崇拜地(並不是)看著心情很好,但是忍足侑士還是不想惹惱那個獨占欲又強而且還幼稚的好友,再說……黑子愛理的眼神微妙地有點詭異,於是他從工作中抬起頭問:「愛理醬……為什麼今天一直看著我啊?」

  「誒?」黑子愛理回過神來,「對不起,並沒有什麼……失禮了。」

  「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忍足侑士為自己「妹妹」的懂事知禮而歎了口氣,她對家裡人的戀人撒嬌時肆無忌憚,但對朋友還是會時不時冒出這樣禮貌得近乎客套的話來,「只是好奇而已。」

  「嗯……我也只是好奇忍足君的劉海會不會被風吹動而已。」

  「……哈?」

  黑子愛理有些尷尬地解釋:「因為前些日子看見一個男生,劉海蓋住了眼睛,連風吹都不動,所以有點在意……」

  「噗。」忍足侑士笑了起來,「放心吧,愛理醬,我的劉海是會被風吹動的哦。」

  黑子愛理完全不知道自己剛說過的話被淺見香織發在了BBS上,標題就是「818那些劉海連風都吹不動的人」,而後忍足少年回家後看到立刻熱情洋溢地跟了貼。

  學生會的工作結束後,就是網球部的訓練。黑子愛理進行完弓道社的每天例行訓練菜單之後,一看手機,發現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然而當她在弓道社的浴室那邊洗好澡換了衣服出來,卻發現網球部的訓練還沒有結束,就發了條短信給戀人,在學生會辦公室裡他的休息室一邊做作業一邊等他。除了看他訓練的時候,黑子愛理很少會進網球場,她並不想打擾到他們的練習。

  然而事實上網球部的人都很喜歡她,因為只要她在場,部長大人發火或是用邁向破滅的輪舞曲砸人的情況就會少上很多。

  又等了大約一個小時,黑子愛理刷完了作業,正想把文具和作業本收拾好放進書包裡,跡部景吾就推門進來了。如果黑子愛理在網球部的話,他一般會讓她幫忙把頭發擦干。但是因為她不在,而大爺他的華麗美學不允許他濕著頭發在外面走,就會用吹風筒吹干。

  黑子愛理看著戀人坐在自己身旁的沙發上,不知不覺就盯著他的劉海出了神。

  「喂。」跡部景吾的語氣裡帶了幾分不滿,「在聽本大爺說話的時候都敢走神?」說著捏了捏她的鼻子。

  「沒有啦……我只是在想,景君沒有劉海之後會是怎麼樣的呢?」

  跡部景吾沉默了一下,瞥了眼休息室裡的鍾:「不早了,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家。」

  「景君……」黑子愛理握著他的手撒嬌,笑容愛嬌又可愛,「我知道景君最好啦!」

  跡部景吾無奈地歎了口氣。整個冰帝裡只有她敢這樣肆無忌憚地向他撒嬌,也只有她的請求是他無法拒絕的。

  黑子愛理伸出手,撩開他額前的劉海,用套在手腕上的櫻桃發圈把他的劉海扎了起來,然後……

  「噗……哈哈哈哈哈哈!」黑子愛理笑得倒在了沙發上,「景君你真的超可愛的!吶吶,我可以拍下來嗎?」

  跡部景吾的額頭出現了一個十字,一字一頓地回答:「不、可、以!」

  「我開玩笑的啦,這樣的景君我才不想讓別人看見呢。」黑子愛理眨了眨左眼,突然扶住戀人的肩膀跪坐起來,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笑容溫柔干淨,眼神卻無比認真,「這樣的景君可是我一個人的哦,喏,我已經蓋章了。」

  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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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35

  即使是忙於訓練的黑子哲也,也覺得自己的妹妹最近很奇怪。吃飯的時候心不在焉,做菜的時候竟然差點把糖當成鹽,和她說話的時候也明顯看得出來她的心神不屬。

  然而每次問她,得到的又都是「我沒事啦」這樣一聽就是敷衍的回答。

  黑子拓也自然也察覺到了。但他並沒有太焦急,而是靜靜地等待她過來找他。

  果然,在一個夜晚,留在書房看書的黑子愛理突然出聲問自己正在寫稿的父親:「吶,爸爸。」

  「嗯?」鍵盤被敲擊發出的輕響中,黑子拓也輕聲回應她。

  「愛情……其實是什麼呢?」

  聽到自家女兒悶悶不樂的聲音後,黑子拓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那個少年的進攻速度也太快了點……他原本以為至少還要半年才會到這種地步,畢竟黑子愛理是顯而易見的慢性子,雖然能很快地和人成為朋友,但在這種事情上,太快的進展會很容易讓她不安起來。

  「愛情?……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黑子拓也背誦了他很喜歡的一段話,「愛是永不止息。」

  但顯然,這段話並沒有讓黑子愛理眼中的迷茫消失。

  黑子拓也走到女兒身邊坐下,摸了摸她的頭:「等到愛理愛上一個人就會明白了。」

  「那我要怎麼樣才能知道,我愛上了一個人呢?」

  「如果你為了那個人什麼都願意做,如果你願意為了那個人而死,就證明你愛上了那個人。」黑子拓也說出了自己的愛情觀。

  黑子愛理愣了愣,陷入了沉思。

  「不過呢,愛理,現在這個世界,有很多並不是因為愛情才在一起的。有些人為了金錢,有些人為了權力,有些人不過為了在一起而在一起……」黑子拓也注視著女兒溫柔純淨的眼眸,「但我並不希望愛理成為這樣的人。要記住,愛理,能夠讓你和某個人戀愛甚至結婚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愛情。」

  過了大約十幾分鍾,黑子愛理站了起來,微笑著給了自己的父親一個晚安吻:「謝謝你,爸爸。我好像明白了。晚安。」

  「晚安。」

  黑子愛理回到自己的房間,與鏡中的自己對視,一字一句地在心中問自己。

  你願意為了那個人而死嗎?

  ——「不。」

  或許她願意為他學著做他喜歡吃的東西,願意為他去學自己沒有興趣的網球知識,但在她心中,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他更重要的事情。

  她不願意為了這個人而死。至少現在還不願意。

  那個人想必也是這樣的吧?

  所以,這根本不是喜歡。就像哥哥說的那樣,只是「青春期荷爾蒙的躁動」而已。

  這樣想著,黑子愛理關上了燈,這麼多日以來,第一次在柔軟舒適的被窩裡安然睡去。

  這種感覺……很溫暖,很安心。

  就像那個時候,那個人給她的感覺一樣。

  黑子愛理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糾結自己的感情,目前對她而言最重要的,還是哥哥的比賽。

  誠凜對上被譽為「新銳暴君」的桐皇,黑子哲也對上曾經的「光」青峰大輝,在激烈的比賽後,誠凜以「55:112」的二倍分差輸給了桐皇。更糟糕的是,黑子哲也的招式對青峰大輝完全不起作用……這對他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

  在聽到青峰大輝的那句「你的籃球是贏不了我的」的那瞬間,就連黑子愛理也有種想甩他一巴掌的沖動。

  她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立場做這種事,甚至連這種想法也很過分。但看著那麼消沉的哥哥和誠凜的大家,就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比賽結束後,黑子愛理走到了自家哥哥的身邊,剛想說些什麼,就聽見他說:「抱歉,愛理,讓我一個人靜靜。」

  黑子愛理看不見他的表情,卻也能強烈地感覺到他內心的不甘和痛苦。她咬著唇,點了點頭。

  最糟的事情還在後面。盡管相田麗子想盡辦法讓大家鼓起士氣,但黑子哲也在被青峰大輝擊敗後陷入了低潮,腳傷惡化的火神大我又沒辦法上場,最後誠凜在對戰鳴城和泉真館時連輸兩場,徹底無緣今年的Inter High。

  黑子哲也一消沉下來,擔心他的黑子愛理也很難笑出來,朋友約她逛街會被婉拒,忍足侑士邀請她再來看網球賽也會被拒絕。所以這幾天不僅是誠凜的籃球部,連黑子家的氣氛也很低落。

  「不用擔心,愛理。」

  但黑子拓也卻完全沒有擔心的意思。洗碗的時候,他這樣對自己的女兒說:「哲也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他的同伴也一定都很了不起。他們很快就會重新振作起來的。」

  「可是……」

  「相信我的話吧。愛理。」黑子拓也擦干淨手,摸了摸她的頭,「這可是男人之間的默契。」

  他頂著一張面癱臉握拳作熱血狀的樣子太違和,即使是憂心忡忡的黑子愛理也被逗得笑了起來。

  「男人之間的默契什麼的……就把我們女孩子扔在一邊嗎?真過分呢。麗子姐最近也說哥哥和火神君之間的氣氛很奇怪,她想幫忙也不知道從哪裡幫起好。」

  黑子拓也收起拳頭,眼神溫柔地注視著自己的女兒:「不是扔在一邊啊。只是不希望愛理為這種事情煩心而已……愛理只要一直無憂無慮地笑就足夠了。哪怕只是為了看到愛理的笑容,哲也也一定會振作起來的。」

  黑子愛理扯起嘴角,點了點頭。

  事實證明,「知子莫若父」這句俗語還是很有道理的。沒過幾天,黑子哲也就振作了起來。

  隔了這麼久,黑子愛理終於又一次看見了哥哥當年的笑容。當年的黑子哲也被赤司征十郎從普通隊員裡挖掘出來,成為了帝光中學籃球部的正選,「奇跡的世代」中的「幻之第六人」,當時終於如願以償的他露出的,就是和現在一樣的笑容。

  黑子愛理只是看了一眼,就幾乎要喜極而泣。

  「愛理,我覺得……能加入誠凜真是太好了。前輩們都是很棒的人,一起努力的同級生們也全都是好人,火神君一直相信著我……我不再是帝光中學的第六人黑子哲也,而是城凜高中的一年級,黑子哲也。不是為了自己而去幫助別人拿第一,而是想要和火神君、和大家一起成為日本第一,為此我要變得更強,和大家一起,打敗‘奇跡的世代’。」

  黑子哲也微笑著,對自己的妹妹這麼說。

  「而且,有愛理這樣的妹妹真是太好了。從我還在帝光籃球部的三軍裡面開始,就是愛理一直鼓勵我,支持著我……就算是我自己都討厭籃球的那段時間裡,愛理也堅信著我總有一天會振作起來。」他摸了摸快要哭出來的妹妹的頭,聲音更加溫柔了,「一直以來,謝謝你,愛理。今年的Winter Cup,我絕對會贏的……為了相信我的火神君,為了一起努力的誠凜的大家,也為了一直支持著我的愛理。」

  黑子愛理終於哭出聲來。

  「對我來說,愛理是這個世界上最棒的妹妹。從小就活潑開朗,又溫柔體貼,做事認真又能干。和沒什麼存在感的我不同,無論是誰都會很快喜歡上愛理……愛理一直都是我引以為傲的妹妹。所以,我也想成為能令愛理驕傲的哥哥。」

  「哥哥早就是了!」黑子愛理還在流著淚,卻微笑起來,「哥哥為人又認真又坦率又正直,冷靜、帥氣又溫柔,而且還很可愛……我從小到大都最喜歡哥哥了。」

  門外,黑子拓也聽著自己的一雙兒女互相說著彼此的好話,實在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成功地房間裡讓聽到他的笑聲的兩個人都臉紅起來。

  誠凜籃球部的氛圍雨過天晴了,黑子宅的氣氛也恢復到了平時的溫馨和寧靜。周末的某一天,黑子哲也被遠在英國的黑子雪乃使喚去幫她去送生日禮物給京都的老朋友。所以火神大我來的時候,接待他的是黑子愛理。

  黑子愛理笑著接過他手上的書:「謝謝火神君特地幫哥哥送書過來……要進來坐坐嗎?」

  「不、不用了……我還要去打籃球呢。」火神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盡管在開放的美國長大,他卻是一個非常純情的人,甚至稍微靠近女生都會臉紅,黑子哲也向妹妹吐槽過幾次這一點。

  黑子愛理點了點頭,沉默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直視著火神大我的眼睛說:「那個……其實我一直想感謝火神君。」

  「啊?」

  「雖然我既不太清楚火神君和哥哥之間的事情,也不是誠凜籃球部的人,可能沒什麼立場說這種話……但是,一直以來我都很感謝火神君。如果不是火神君,哥哥可能不會那麼快地振作起來,也不會重新找回剛開始打籃球時的那份心情……並不是想要證明什麼,而是因為喜歡打籃球所以才打。」她咬了咬唇,「火神君大概也知道,哥哥一開始只是為了打敗‘奇跡的世代’,證明自己的籃球理念才找上火神君的……但我覺得,哥哥早就喜歡上了作為搭檔的火神君。他經常在和我聊天的時候吐槽火神君,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卻很開心。哥哥是越喜歡一個人就越會欺負他的類型,所以哥哥雖然平時很喜歡對火神君惡作劇,但我想,他一定是非常非常喜歡火神君的。」

  黑子愛理握緊了自己的手,精致的臉上綻放出溫柔的微笑:「我也很喜歡作為哥哥的搭檔的火神君呢。既溫柔又笨拙,但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相信著哥哥,鼓勵著哥哥吧?雖然當初哥哥只是抱著‘隨便是誰都好’的想法找上火神君的,我也覺得只要能讓哥哥振作起來就好……但是那個時候,哥哥遇見的人是火神君,真是太好了。」

  火神大我被她一口一個「喜歡」逼得臉都紅了。即使知道她口中的「喜歡」不是那種意思,兩個男生之間的「喜歡」也很奇怪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移開了視線,不敢與仰頭望著他的少女對視:「……不用說的這麼誇張啦。反正黑子那個家伙就是喜歡捉弄人,也沒什麼,我也習慣了。而且你也不是沒有立場說這種話,大家都知道你是全心全意支持著我們的,大家也都把你當成籃球部的編外人員……所、所以不用說這種話!」他學著搭檔的樣子伸出手胡亂揉了揉像妹妹一樣的少女的頭發,「總、總之就是這樣,我走了!」說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走了。

  ——嗚哇……黑子你的妹妹殺傷力比你還大啊!那種溫柔的語氣和笑容讓人想凶都凶不起來啊!

  黑子愛理看著高大的紅發少年落荒而逃似的離開,不由「噗」地笑了出來。

  雖然的確是真心話,但其實是用不著說得這麼煽情的……黑子愛理笑著拿出了手機,給遠在京都的哥哥發了一條短信:「捉弄火神君果然很有趣呢,哥哥」。

  她拿著火神大我送過來的書轉身就進了屋,並沒有留意到停在街角的那部車。                    



☆、ACT.36

  跡部景吾坐在車裡,靜靜地看著那個櫻發的少女微笑著對高大的紅發少年說了些什麼,他像是有些害羞似的別過臉去,笨拙地摸了摸她的頭,然後轉身離開。櫻發的少女並沒有留意到他,而是看著少年離開的背影笑了起來,然後轉身回了家。

  忍足侑士因為「妹妹」不僅婉拒了他的邀請,而且電話裡的聲音怎麼聽都很消沉而擔心了起來。聽到了這一點的跡部景吾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誠凜敗給了桐皇學園,徹底退出今年的Inter High的消息。於是他在比賽過後,特意開車過來找那個少女,想要再開解她一下,卻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他認識黑子愛理的時間並不短,自然能察覺到她雖然不擅長拒絕別人坦率的請求,卻是個很懂得保持恰當距離的人。能讓她微笑著任由對方摸她的頭的人,不是親人,就是同性的朋友……又或者,是戀人。

  黑子愛理自然不是一個會熱衷於和異性曖昧的人……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對那個人產生了超出友情范圍的感情。

  跡部景吾從來不是個會退卻的人。但在他意識到他看見了什麼之前,身體就已經自動地踩下了剎車。

  那個人……確實是上次他去陪她看比賽的時候,看見的她哥哥的搭檔。對兄控的愛理來說,這確實是很容易產生好感的身份。

  他握緊了方向盤,深藍色的眼眸裡沉澱成一片暗色。

  誠凜的眾人為了備戰Winter Cup,每天都在揮灑青春的汗水拼命訓練。黑子愛理看著再次振作起來的大家,每兩天都會去送一次料理,然後微笑著坐在觀眾席上看。

  然而或許是前些日子情緒波動較大,又吃不好睡不好的原因,她發現自己生病了。早上起來時只是覺得暈暈乎乎的,但很快就覺得身體發冷。吃飯的時候黑子拓也覺得她臉色不好,伸出手去探她的額頭,果然發現額頭滾燙。於是這一晚,被父親訓了一頓說她如何如何不會照顧自己的黑子愛理早早洗澡入睡了,額頭上還貼著小孩子用的退燒貼。但她的病情並沒有好轉,次日醒來後,依舊是昏昏沉沉的,明明額頭還在發燙,身體卻在發冷。一整個上午她都躺在床上養病,精神不濟得連書都沒辦法看進去。

  中午的時候,黑子拓也的編輯來電話了,說是關於新書出版的緊急事情,希望他能趕到出版社一趟。黑子拓也是一名小說家,他所用的筆名「雪野」是風靡整個日本的作家的名字,以曲折離奇的情節和細膩動人的情感聞名,曾獲直木獎、本格推理小說大獎、作家富豪榜榜首等獎項,作品被翻譯成了十幾種語言,在海外也有很高的人氣。他是那種鮮見的需要用「效應」來形容的小說家,即使是文中一筆帶過的生活用具也會被狂熱的讀者找出原型並且瘋狂追捧,書中人物的口頭禪、發型等更是被許多讀者模仿。甚至出版社每個月都會收到各種各樣的免費招待券,都是些希望借助他的人氣來宣傳自己的酒店、餐館、旅游景點等等拜托出版社轉交的。

  黑子哲也和黑子愛理這麼喜歡看書,不得不說很大一部分是受了他的影響。

  盡管黑子拓也當場拒絕了,卻也還是被黑子愛理說服了。黑子愛理性格溫柔開朗,處事卻一向穩重,而且如果他不顧工作在家照顧,她也一定沒辦法安心養病。於是黑子拓也千叮嚀萬囑咐,交代她一個人要小心,一有什麼不舒服就打電話給黑子哲也或者直接叫救護車,然後就急急忙忙地出了門。

  幸好父親走了後,到了下午,黑子愛理就開始退燒了。等到下午五六點左右,已經只有低燒了,精神也好了不少,起碼可以坐在床上看書了。

  然而,一通電話打斷了她的閱讀。

  打電話來的人是忍足侑士。接通電話後,他的第一句話說:「愛理,冰帝輸了。」

  關東大賽的四強比賽上,與冰帝對陣的,是曾經的「日本第一軍團」,被稱為王者的學校,立海大附屬中學。在國中時,這支隊伍曾經創造出關東十五連霸,全國二連霸的輝煌戰果。盡管最後一年被青春學園擊敗了,卻並不意味著這支隊伍比青學的網球部弱,因為當時立海大實力最強的部長幸村精市因病而不能參加比賽。這一次的比賽冰帝如果贏了,就能順利闖入決賽,其重要性自然無需贅言。本來黑子愛理今天也是想要去看看的,但是昨晚就生病了的她也沒辦法出去觀戰。

  聽忍足侑士說,冰帝的正選都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能上場的部員們和後援團也在拼命地應援,所以前幾場比賽,是兩勝兩敗。

  也就是說,單打一的比賽,是勝負的關鍵。

  比賽的激烈程度不用說也猜得到,比分咬得很緊,兩邊的分數交替上升……直到「6:6」,到了最後搶七的時候,冰帝的無冕之王惜敗於立海大的神之子。

  「跡部那家伙比賽完了之後完全看不出失落或者難過,像平時一樣說了一些鼓勵我們的話,然後就解散了。」忍足侑士的聲音是她從來沒聽過的低沉,「我想,現在他最想見也最不想見到的人,大概就是你了。」

  黑子愛理一把掀起被子從床上起來,不顧暈眩對電話那邊的人說:「我知道了。我會去找他的……吶,忍足君。」

  「什麼?」

  「今天沒有來很抱歉……但冰帝贏得全國大賽的那一天,我一定會在場的。」

  忍足侑士笑了笑:「好。我們絕對會贏給你看的。」

  掛了電話,黑子愛理就快速地換好衣服,整理了一下自己,抓起椅子上的包包就沖下了樓。說實話頭很暈,身體也很冷,手心還在出著冷汗,就連走路都覺得很吃力……但凌駕於這一切之上的,是想要見到那個人的心情。

  剛出門就撞到了為了照顧生病的妹妹而提前回家的黑子哲也,他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妹妹:「愛理,你不是還在生病嗎?」

  「抱歉,哥哥,我有一定要去做的事情。回來再向你解釋。不用擔心我。」黑子愛理像是在說「我很好」似地笑了笑,然後就轉身跑開了。直到上了一輛的士後被司機問要去哪裡,她才想到自己並不知道跡部景吾在哪裡,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見到她,竟然就這樣急急忙忙地出門了。

  還好沒有忘記帶手機。她從手提包裡拿出手機,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通話鍵。

  過了好一陣子,那邊才接通了電話。

  「喂?跡部君,是我……黑子愛理。我、我聽……」她咬了咬唇,「我想見你……可以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她聽見那個熟悉的低沉聲音:「你在哪裡?」

  「我在我家附近……」

  「來上野公園,我在門口等你。」

  「……嗯。」明知對方看不見,黑子愛理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上野公園位於東京都的台東區,而她居住的地方在新宿區,比今天冰帝的比賽場地離上野公園的距離近得多,大概四十分鍾車程就能到。而且上野公園因為是旅游勝地的緣故,附近的交通非常發達。

  就算是現在,那個人也還是這樣溫柔。

  黑子愛理報了地址後,司機就發動了車子。他瞥了眼後視鏡中的黑子愛理,婉轉地提醒了她她的額頭上還貼著退燒貼呢。黑子愛理連忙把退燒貼扯下來,又對著包包裡的小鏡子整理了下劉海。一路上她的手心都在出冷汗,望著窗外飛快閃過的風景,只覺得心神不寧。等到看到了上野公園門口的西鄉隆盛銅像,從錢包裡找出整鈔並且感謝了司機便急急忙忙地下了車。

  跡部景吾就靠在他的車子上等她。見她來了,站直身一言不發地往公園裡走。黑子愛理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邊。

  上野公園種了許多櫻花,每年櫻花季都吸引了很多人來賞櫻,聽說今年四五月份的時候,誠凜籃球部也特意組織了一次賞櫻活動來激勵士氣。然而現在已經是八月份了,絢爛繁華的櫻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令人不禁覺得有些寂寥和失落。

  兩人一路走到了不忍池,才在池邊的長椅上坐下。盛夏時節的不忍池開滿了蓮花,茂密的荷葉鋪了一池,綻放的蓮花在風中晃動,仿佛在回應遠處的蟬鳴。

  平靜的湖面被風吹起了皺痕,黑子愛理看著湖面的漣漪一圈一圈擴散開來,輕聲說:「之前我說的,哥哥和青峰君的比賽……輸了。不過就像跡部君說的那樣,哥哥很快就振作起來了,和火神君之間的默契也比原來更好了,誠凜的大家感情也更融洽了……總覺得輸了之後,好像大家都變得更好了。現在他們也正在拼命訓練,備戰Winter Cup呢。」

  微風吹來了蓮花的清香,黑子愛理微微一笑,語氣也開朗起來:「而且我終於又看見哥哥那樣的笑容了……自從他國三退部以來,我就再也沒見他那樣笑過了。哥哥說,能遇見誠凜的大家真是太好了。大家都是非常棒又很溫柔的人,只要是和大家在一起努力,只要能和大家在一起打籃球,大家一起朝著日本第一的目標前進,就已經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了。」

  不忍池上棲息著的黑天鵝、大雁等水鳥在水面上慢悠悠地游來游去,還有幾只鴨子發出了嘎嘎的叫聲。

  「而且……哥哥似乎也找回了最初打籃球的心情。那個時候哥哥只是在電視上看到別人打籃球,覺得很帥才學的。但是加入了帝光後,因為沒辦法適應那裡的訓練量,每天回到家都幾乎虛脫了,甚至會累到吐出來……但哥哥沒有放棄過,所以最後才成為了帝光的正選。後來卻又和帝光的大家決裂了,為了證明自己的籃球而加入了誠凜,希望借助火神君和誠凜的大家的力量,來打敗‘奇跡的世代’。」

  黑子愛理注視著倒映在湖面上的藍天,聲音溫柔而又空靈。

  「但是和桐皇一戰之後,現在的哥哥卻不再是為了戰勝他們,證明自己的理念而打籃球了。他似乎找回了最初因為喜歡籃球,所以才打籃球的那種心情……因為喜歡,所以無論比賽勝負,無論訓練有多辛苦,哥哥打籃球的時候,就像會發光那樣耀眼。」她望了望蔚藍的天空,溫柔的音色裡摻進了幾分笑意,「其實……我很羨慕哥哥啊。有可以為之奮斗的東西,其實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呢。我覺得,能夠始終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一往無前永不言棄的哥哥非常帥氣!……我並沒有什麼特別喜歡或是特別渴望的東西,所以非常羨慕這樣的哥哥呢。」

  跡部景吾不需要安慰。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

  黑子愛理自然也知道。所以她由始至終都沒提過今天的比賽,只是像在自說自話地一樣,把安慰話說得不著痕跡。

  「勝敗乃兵家常事」這種話,誰都會說,誰都明白。他需要的並不是這種無聊的話語,而是溫柔與信任。

  「今天……我臨時有事,沒能去看你們的比賽,對不起。」黑子愛理鼓起勇氣,微笑著看向身側的少年,「不過冰帝奪得全國大賽的冠軍的時候,我很想親眼看見這一幕……到時候我可以去看嗎?」

  一轉頭,就撞進了那雙深藍色的眼眸裡。那樣溫柔,卻又深邃如海。

  眼眸的主人唇角勾起張揚驕傲的笑容,動作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啊恩,當然可以。」                    



☆、溫馨三十題05&06&07&08&09

  05床單要綠色還是藍色

  自從經由兩方家長拍板決定讓兩個年輕的戀人一起住在牛津郡的同一棟別墅裡時,他們就決定撒手不管,美其名曰「讓他們提前體會到新婚生活的愉快與艱辛」。

  於是就出現了現在這種狀況。

  地點:商場;時間:上午十點。

  黑子愛理面對眼前款式各異顏色繽紛的床單歎了口氣。

  「就要玫瑰色的。」跡部景吾一錘定音。

  「誒?可是我比較喜歡淺一點的顏色啊……」黑子愛理歪了歪頭。因為母親長年不在身邊,從小她就習慣自己打理自己的房間,當然也包括了選購床單了。她的床單一向用的是淺藍淡黃淺粉淡綠之類又俏皮又素雅的顏色。

  跡部景吾想了一下:「那就淺玫瑰色。」

  黑子愛理無語了。

  「啊拉,兩位是新婚夫婦嗎?」負責這一片的售貨員笑容滿面地走過來搭話,「真的非常相配呢。如果喜好不一樣的話,不如兩種顏色都買吧?不過我覺得這位先生剛剛提議的深玫瑰色很不錯呢,這位夫人膚色這麼白皙,玫瑰色應該會很襯的。」

  兩人:「……!」

  「不,不是這樣子的……」黑子愛理紅著臉反駁,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說起來,景君……我們各自買好床單不就好了,為什麼要爭論買哪種顏色的啊……」兩個人又不是真的新婚夫婦睡在同一張床上!

  跡部景吾:「……」

  06領帶歪了

  忍足侑士覺得,自己的好友兼上司真是要多幼稚有多幼稚。

  一起在咖啡廳喝下午茶的時候,要戀人幫忙放糖放奶。一起在餐廳吃午飯的時候,要戀人幫忙塗果醬。在網球部訓練的時候,要戀人幫忙拿衣服。在外面比賽完了之後,要戀人幫忙拭汗。在訓練結束洗過澡後,要戀人幫忙擦頭發。

  ——話說這種老夫老妻既視感是什麼啊!紅果果的秀恩愛,閃瞎圍觀群眾的狗眼了!

  就連畢業式的今天也不例外。

  理所當然地作為畢業生代表,跡部景吾對著群情洶湧的冰帝學生們發表了講話。且不說為人生偶像要離開學校而失落又為「終於不用被現充的光芒擋住」而開心的心情矛盾的男生們,女生們的情緒出奇地一致,表達方式卻各不相同。有些只是默默地哭泣著,有些哭得整個禮堂都能聽見,有些拿著情信准備在最後的時刻傳達出自己的心意,有些則對那傳說中的襯衣上的第二顆紐扣虎視眈眈。

  在萬眾矚目下,跡部景吾走下舞台,旁若無人地走到了二年A組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戀人。黑子愛理身邊的淺見香織像是被燙了屁股一樣飛快地彈了起來,隨便找了個座位繼續圍觀。跡部景吾在戀人身邊坐下,握著她的手聽台上校長冗長的廢話。黑子愛理被女生們的視線看得都要覺得自己被她們的視線貫穿了……這個人的人氣還是如此凶殘。

  等到校長終於廢話完,畢業生就要去進行各種合照,班級的社團的諸如此類數不勝數,幾乎每個人都希望在這令人傷感的時刻留下最美好的回憶。跡部景吾自然也不例外,但他在放開戀人的手之前,扯下了襯衣上第二顆紐扣,放到她的手裡。

  「啊恩。給本大爺收好了。」

  「……嗯。」黑子愛理點了點頭,仰頭對他微笑。發現他的領帶有些歪了,她抬高手為他系好,順便撫平襯衣上的些許褶皺。

  忍足侑士遠遠望見這一幕,無奈地歎了口氣。在畢業的最後一天依然堅持不懈地秀恩愛什麼的,真是太討厭了。

  某個女生嚶嚶嚶地哭泣著撕掉了自己寫的情信,而某個男生黑著臉扔掉了自己手中握著的扣子。

  即使是在畢業的最後一天,這對情侶也在安定地秀著恩愛。

  07我忘了拿浴巾

  尷尬。

  黑子愛理這麼想著,無意識地就在筆記本電腦上打出了這兩個字,回過神來後忙不迭地刪掉。即使早已習慣了這種情況,然而聽著浴室裡潺潺的水聲,她也還是無法避免地感到了尷尬。

  只是一門之隔,戀人在裡面沐浴,而她則坐在外面……這種情況怎麼想都很奇怪吧?

  正胡思亂想著,浴室的門突然開了。一只沾著水珠的手伸了出來,肌肉結實,一看就是經過長時間的鍛煉才造就的。裡面的人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沙啞,配上低沉磁性的聲線,簡直是引人犯罪。

  「愛理。」

  黑子愛理只覺得自己的臉一下子就熱了,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紅得堪比番茄。她努力控制住聲音不要發抖:「怎……怎麼了?」

  「我忘了拿浴巾。幫我從儲物櫃裡拿一條。」

  「好、好的。」結結巴巴地應了一聲,黑子愛理打開儲物櫃拿了一條,途中還不小心把裡面的皮帶襯衣帶了出來掉在地上,免不了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她緩緩走到浴室門前,把浴巾遞過去。跡部景吾握住她有些發抖的手腕,接過那條浴巾,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羞澀,帶著低沉的笑意問她:「想進來看嗎?」

  黑子愛理深吸了口氣,「砰」地關上了門。

  08早安吻

  不知何時起,冰帝那對本來就各自都閃閃發光,在一起秀恩愛時更加閃閃發光的情侶有了一個小習慣。

  早安吻。

  天宮幸轉學後,黑子愛理堅持不要父親接送,選擇了自己乘坐電車上學。然而跡部景吾知道後,吩咐司機每天早上都繞路過去接自己的戀人,一方面他不希望戀人辛苦,另一方面他也希望能多點見到她。事實上他們都非常的忙,除了中午一起吃個飯和下午一起回家,以及周末出來約會之外,幾乎沒有什麼見面的時間。

  如果是平時的話,早安吻在車裡進行,對群眾的眼睛倒沒有什麼傷害。但如果是在這兩個人因為特殊情況下分別來上學的情況下,就會發生慘劇。

  比如現在。

  因為戀人的手機不小心落在她的書包裡所以難得地進了網球場的櫻發少女把書包裡的手機翻出來遞給了戀人。網球部的部長大人一向只參加早練的後半段,此刻正在披著外套雙手環在胸前看部員們繞著網球場跑步。看見戀人走進來,驕傲銳利的表情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他伸手摸了摸戀人柔軟的頭發,接過手機後,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在她紅著臉看上來的時候勾起唇角:「啊恩。這是今天的早安吻。」

  黑子愛理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一如既往地選擇了乖乖聽戀人的話,踮起腳尖吻了一下他的臉頰:「……早、早上好。」

  網球部裡單身的部員們不約而同地跑得更快了。正在跑步的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頓覺好累不愛。

  09永遠不忘的手機號碼

  信息時代的壞處之一就是,許多東西在人們的記憶宮殿裡都打上了「可刪除」的標記。舉個最常見的例子,就是電話號碼。

  黑子愛理甚至連自己的手機號碼都不怎麼記得,事實上,能被她牢牢記住的號碼除了父親的,也就只有哥哥的了。其余朋友的號碼雖然都謹慎地在手機和電腦裡備了份,然而如果要她背出來,卻是不可能的。

  但她能背得出跡部景吾的手機號碼。除了黑子愛理專用的那一部外,這位大少爺少說也有十幾部手機,用途各不相同。黑子愛理不僅記得每一部手機的號碼,連它們的用途也記得清楚。因為她知道,無論何時何地,無論她的處境多麼艱難多麼無助,只要她打通其中一部,那個人就會來到她的身邊。在那個人的懷裡,她什麼都不用擔心,什麼都不用煩惱。

  所以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人的手機號碼。即使時隔多年,即使他的手機已經全部換掉,她也還是能清晰無誤地背出當初的號碼。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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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三十題10&11&12

  10不得已的大掃除

  兩位媽媽表示,有傭人在會妨礙你們培養感情。所以別墅裡只住了兩個人。還好別墅不大,黑子愛理又繼承了父親的家務技術,所以也沒有落得手忙腳亂的地步。

  這一天是暑假裡的一個平凡無奇的日子,趁大少爺他出去見導師了,黑子愛理用絲巾扎起頭發,開始大掃除。她不想讓戀人干這種事情,但如果他在的話一定會幫忙,所以就選擇了趁他不在的時候打掃。

  然而因為大少爺的導師貌似突然有急事的緣故,跡部景吾提前回來了,一開門就看見自己的戀人正圍著可愛的小圍裙在打掃衛生,臉上還沾了點灰塵,看在他眼裡不僅不覺得狼狽,反而特別可愛。他放下鑰匙,走過去用拇指幫她擦去臉上的灰塵。黑子愛理嚇了一跳,抬起頭沖他微笑:「啊……景君怎麼這麼早回來了?我剛剛心血來潮想打掃一下衛生,已經快完成了哦。」

  交往了這麼久,如果還沒摸清她的思想回路就不是跡部景吾了。他輕輕「哼」了一聲,也懶得拆穿她,掃了一眼她手中的抹布說:「啊恩。那本大爺來幫忙。」

  「誒?可是……」黑子愛理怔了一下,歎了口氣,乖乖地把掃帚遞給了他,「那景君幫忙掃一下地吧,隨便掃一掃就好了。」

  大少爺接過掃把後,像是從未見過這種東西一樣盯著它看了一會兒,然後動作笨拙地開始掃地。黑子愛理正在擦窗戶,一邊擦一邊通過明淨的玻璃窗看身後的人掃地的動作,忍笑忍得很痛苦。

  事實證明掃地是個技術活兒,從沒干過這種粗活的跡部大爺第一次掃地時無可避免地把地上的灰塵都掃起來了,在明媚的陽光下漂浮在空中,宛如一只只小精靈。黑子愛理受不了空氣中的灰塵,接過掃把示范了一番正確的掃地方式,然後繼續透過窗戶看著戀人拿到了完美主義者的精神把地板掃得一塵不染,覺得好笑的同時微妙地感到了驕傲。

  窗外的天空被昨夜的雨水洗滌過後,清澈蔚藍得令人不敢相信,不只是露珠還是雨水的水滴像鑽石一樣掛在了樹葉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跡部景吾正在用對待公司的開發案一樣認真的態度掃地,就感覺到頭上多了一頂輕飄飄的什麼東西。黑子愛理用舊報紙折了一頂帽子放在了他頭上,見他低頭看過來,吐了吐舌頭,露出小孩子惡作劇後被大人發現了一樣的笑容。跡部景吾拿下帽子,仔細研究了一下構造,又戴了回去,接著拿過一旁的報紙也做了一頂,在黑子愛理驚訝的眼神裡把它放在了她的頭上。那帽子看起來真是傻啦吧唧的,兩個人望著看起來格外呆蠢的對方愣了半天,同時笑了起來。

  微風拂過雪白的窗紗,陽光因為流雲而暗了下來,卻在知了沒完沒了地催促下很快又明亮了起來。在這樣陽光明媚的晴天裡,連柔軟的空氣中漂浮著的灰塵都在熠熠生輝。

  11猜猜我是誰

  有一個很幼稚的游戲,每個小孩子小時候都玩過,叫做猜猜我是誰。

  黑子愛理卻沒怎麼玩過,她家裡只有三個人,爸爸哥哥和她自己,無論是誰,只要一被捂住眼睛,從手的大小和溫度大概就能分辨得出來背後的人的身份,所以在家裡玩這個基本沒什麼意思。而後來她和媽媽一起到了國外,被孤立被歧視的那段日子裡,更加沒有人會陪她玩了。

  最近她很喜歡與自己的戀人這樣玩。其實敢這麼對冰之帝王的人也只有她一個人,也是毫無意義的游戲,然而她卻樂此不疲,只為了看戀人的反應。有時候他會故意說些討厭的話來逗她,有時則會干脆把她扯到自己懷裡,他的反應每次都不一樣,所以她也就喜歡上了玩這種小游戲。

  時針緩慢地走到了三點鍾方向,秒針滴答滴答地響著仿佛是在打著舞曲的節拍。黑子愛理悄悄地走近那個正橫躺在沙發上看書的灰紫色發色的少年,突然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跡部景吾像是早就察覺到了她的到來一樣,淡定地把書扔到一邊,大掌覆上她的手,長腿從沙發上放下來,給她空出座位來。黑子愛理撇了撇嘴,乖乖地被他握著手,走到他身旁坐下。她的體溫總是會比尋常人低一些,所以只要他們在一起,他幾乎都會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裡,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

  「啊啊啊,為什麼總會被你發現啊……」黑子愛理郁悶地抱怨了一句,拿起被他放在一邊的書來看,是《歌德詩集》——當然了,是原文版的。她最近正在學德語,事實上她還是有那麼一點基礎的,畢竟當初跟著媽媽滿世界跑那段日子沒有白費。然而她還遠遠沒到可以毫無障礙地閱讀原文書籍的程度,皺著眉一字一句地念誦:「當陽光照耀海面的時候,我想著你;當月光照耀湖面的時候,我想著你……」空靈的聲音念出了浪漫的詩句,跡部景吾勾起唇,撫摸著戀人的櫻發安靜地聽著她的聲音,在她念完之後,輕聲道出了詩歌的名字:「《戀人的身旁》。」

  黑子愛理捏緊了手中薄薄的紙頁,靠在他懷裡,仰頭對他溫柔微笑。

  戀人永遠相互陪伴,縱使在遠方,也猶如在身旁。

  所以只要你一出現,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第一時間發現。

  12路燈下親吻的影子

  門禁是個有趣的詞語。就現實情況來說,大多是愛操心的媽媽給不聽話的孩子設置的歸家時間。而在黑子家,門禁是用來保護黑子拓也的女兒以及黑子哲也的妹妹的東西。每次周末,黑子拓也都會宣布她的門禁由從前的七點到了五點——這個男人雖然打定了主意要讓自己的女兒決定她的人生,然而她真的和喜歡的人交往了,卻又後悔這麼快把女兒交到了別的男人懷裡,於是經常擺著那張正經的臉說出讓黑子愛理無語的話來。

  「對不起嘛,景君……」黑子愛理握著戀人的手,走在歸家的小路上,她無奈地關掉了手機鈴聲,免得父兄發來的短信導致她的手機繼續響個不停,「爸爸說今天一定要在家裡過。」

  今天是一月三十一日,黑子愛理的生日。理論上來說,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當然是要和戀人一起過生日了,然而在保護欲過強的爸爸以及哥哥的堅持下,她還是要在晚上回家和家人一起慶祝。更何況今天也是黑子哲也的生日,作為一個兄控,黑子愛理又怎麼可能不回家和哥哥一起慶祝呢?

  因為是冬天,才五點多,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道路邊的路燈閃爍了幾下,開始放出昏黃的亮光。

  跡部景吾即使再不願意,也知道黑子愛理已經決定了要在家裡過,再說今天是她的生日,他也不願意讓她不高興,所以便勾起笑容,滿不在乎般地說:「沒關系。本大爺已經幫你慶祝過了。你回家去幫你哥哥慶祝吧。」見她的圍巾有些松了,便幫她把圍巾又緊了緊。

  黑子愛理仰頭笑了笑,踮起腳親吻戀人的臉頰,水藍色的雙眸比天上的星星更加明亮:「嗯!那我晚上再和你發短信吧。」說到這裡正好到了家門前,她從手提包裡摸出鑰匙就要轉過身。跡部景吾卻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帶回自己懷裡,挑起眉笑著看她。

  因為那顆淚痣的緣故,他的長相本來就在俊美中帶著幾分魅惑,這樣笑起來的時候簡直是要人命。黑子愛理白皙的臉頰染上了淺淡的紅色,她有些慌亂地垂下眼,睫毛微微顫動,而後緩緩抬起眼望著他,沒有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攥緊了自己的衣服,安靜地閉上了眼。幾乎是同時,跡部景吾放開她的手腕,轉而扶住她的後腦勺,溫柔又霸道地吻了下去。

  不遠處的路燈像是害羞了一般閃爍了幾下,昏黃的燈光下,投影在地面上的兩條影子靜靜地融合在了一起。                    



☆、ACT.37

  兩人又在公園坐了坐,就准備離開。跡部景吾狀似在看前面的路,注意力卻全在走在身邊的少女身上:「接下來……要本大爺送你回家嗎?」

  「嗯?……那就麻煩跡部君了。」黑子愛理笑了笑,「我的哥哥似乎很擔心,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啦。」事實上,已經是幾十個了。但她並不想讓這個人知道自己正在發燒,所以沒有接聽。

  跡部景吾皺了皺眉,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跡部君?」

  身體好燙。手心卻是冷的,而且全是冷汗。跡部景吾的眉皺得更近了,用手背在她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果然很燙。

  「你在發燒?」

  「沒事的啦,只是低燒而已。回家睡一覺就好了。」

  然而黑子愛理的說辭完全沒被相信,她被強硬地塞進了車裡,手機也被他拿來聯絡她的家人。頭越來越暈了,身體也覺得越來越冷……明知道車子正朝著最近的醫院飛馳而去,她卻連開口阻止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閉著眼昏昏沉沉地靠在座位上。

  朦朦朧朧中,她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動作說實話很笨拙,卻出奇地溫柔。然後是隱隱約約的談話聲,再然後,她的意識就沉入了一片黑暗。

  再醒來的時候,湧入眼睛的,首先是一片白色。她眨了眨眼,緩慢地反應過來,這裡應該是醫院。

  「太好了,終於醒了。」黑子拓也端了一杯水過來,小心翼翼地扶起了黑子愛理,「來,喝口水吧。」

  黑子愛理乖乖地喝完了那杯水。黑子拓也按下了床頭的呼叫器,一邊看著她喝一邊解釋:「現在是一點……哲也那孩子很擔心你,我已經把他勸回去了。」

  「對不起……爸爸。」黑子愛理握緊了手中的杯子,低著頭輕聲說。

  黑子拓也輕描淡寫地說:「你還在生病,我不想對你發火……沒有下一次。」

  「……嗯。」黑子愛理點頭。

  和醫生一起進來的竟然還有跡部景吾,他安靜地站在一邊看著醫生給她做了檢查,最後說:「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再留院觀察一天,只要不再反復發燒,就可以出院了。」送走醫生後,黑子拓也向女兒簡單說了一下她的病情,大概是高燒不退,如果再晚一點送過來就可能轉成肺炎之類的。

  原本黑子愛理已經就要退燒了的,但是一出門吹了計程車上的冷氣,又坐在不忍池旁邊吹了那麼久熱風,再加上心神不寧,自然就又燒起來了。

  黑子拓也瞥了眼身後的少年,說:「我去借用一下這裡的廚房,做點粥給你。」

  他說完就出去了,沒和站在一旁的少年說一句話。黑子愛理知道自己的父親非常護短,不禁覺得有些尷尬起來。

  「……愛理。」跡部景吾在她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聲音是她從來沒有聽到過的低落,「對不起。」

  黑子愛理怔了怔,然後微笑著說:「我不想接受這個道歉呢。」她側過頭捂著嘴輕輕咳了幾聲,才又轉回來,眼波流轉間滿是俏皮的神色,「不過……如果冰帝在全國大賽上優勝的話,我就勉為其難地接受吧。」

  「呵……」跡部景吾失笑,看著她臉色蒼白得令人心疼,頭發也不像平時那樣整齊,而是稍有凌亂的模樣,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幫她整理好頭發,「好。約定了。」

  絕對會贏給你看的。會向你證明,我是最好的那一個。

  也是最適合你的那一個。

  第二天,黑子愛理就接到了冰帝軍師的電話。他說今天網球部部長大人的狀態很好,用邁向破滅的輪舞曲把所有人都砸了一遍,然後又是一番鼓勵士氣的講話,最後的結論是——明年,也是他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年,冰帝絕對要成為全國第一。在向她表達了感激之情後,忍足侑士就開始為昨天沒能察覺到「妹妹」的病情道歉,黑子愛理囧囧有神地反問了他「你要怎麼隔著電話察覺到我在發燒啊」。

  而黑子哲也訓練完了就來接她回家,在病房裡一言不發地收拾東西,語氣溫柔得黑子愛理毛骨悚然。她知道自家哥哥越是生氣,就越會表現得溫柔。幸好在她態度誠懇的道歉就差沒指天發誓後,黑子哲也終於原諒了她。

  黑子愛理出院後,盡管只有兩天,黑子拓也還是為她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慶祝會。然後一個星期後,冰帝學園就開學了。還好黑子愛理習慣了在剛放假的那幾個星期把作業刷完,不然後來發生了這麼多事,她既沒有時間又沒有精力做作業,這個星期裡一定會忙得半死不活。

  剛開學的一個月裡,冰帝學園的氣氛都相對比較平和,學習壓力也相對較輕,方便了很多玩得不知今夕何夕的學生們補作業。黑子愛理也趁著這個時候把自己忘了在暑假期間的截止時間前上交的論文電子版交了上去。幸好那個老師很年輕,是個只有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和黑子愛理關系也很好,只是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就沒有計較了。

  之所以要交論文,是為了十月份的修學旅行做准備。本來日本高中的修學旅行一般都是為了讓高三學生們在第二學期留下高中時代最好的美好回憶,並且回來後能夠全力以赴准備大學考試而舉行的。但之前也說過冰帝學園是一所全國第一的貴族學校,聚集了大財團的少爺小姐以及頂尖的人才,因此它的修學旅行也與眾不同。

  冰帝學園高中部任何年級的學生都可以申請在十月份參加為期一個月的修學旅行——與其說是修學旅行,不如說是給學生一個月休學並且進行旅行,地點可以在國內也可以在國外。但條件卻是每個申請的學生都需要提出一個課題,並且提交詳細的研究計劃、承諾參與研究的機構或人的聯系方式、家長的同意書,以及論文的大概架構。而且不僅作為個人,也可以按照意願組成一個小組來申請。回來後,老師將會對論文的優劣進行評判,那些最優秀的論文的作者將會得到冰帝頒發的獎金,而不合格的那些將被取消下一年的申請資格。

  黑子愛理早在上個學期就提出了申請,不僅因為她覺得這個活動很有趣,更因為她可以借這個機會去找她在英國的母親。因為工作繁忙的緣故,黑子雪乃只有在重大節日比如新年才能回國和家人團聚,所以既然有這樣的機會,她當然會選擇去和媽媽見面了。

  雖然積壓了一個暑假後,學生會的工作不少,但由於能進學生會的人都是精英,所以很快,學生會的工作就上了正軌。而天文社和弓道社那邊也因為不少成員都要去參加修學旅行,所以社團活動相對輕松些。天宮幸見黑子愛理要准備出國事宜,所以假公濟私地暫停了社團活動。本來她是肯定想和黑子愛理一起去英國的,然而她的祖父母從外國的療養勝地回來了日本,於情於理她都應該留在這裡。

  一天下午,黑子愛理正在學生會辦公室像平時一樣處理文件,就聽見學生會會計問她:「對了,聽說愛理醬申請了修學旅行?」

  「嗯。忍足君也是嗎?」黑子愛理抬起頭笑道。

  忍足侑士點點頭:「啊,我修學旅行會去法國。」作為一個看了無數法國電影的文青,他對那裡的文化非常感興趣,而且他姐姐最近也正在法國出差。不過——「不能和愛理醬在一起真遺憾呢,愛理醬去的好像不是法國吧?」

  「是英國哦。」黑子愛理微微一笑,「因為我媽媽在那裡。啊……不過,網球部的訓練沒關系嗎?」

  「沒關系的,因為其實大家都會去修學旅行……而且偶爾放松一下也不錯。」忍足侑士解釋完了後,又歎起氣來,「說起來今年暑假都沒能和愛理醬一起出去玩呢。」

  黑子愛理囧了一下:「……沒、沒關系啦,以後總會有機會的。」說實話她並不是很想和這個人逛街,因為這個人有著可怕的大阪人天性,明明家裡一點都不缺錢,但每次在商業街看到抽獎送北海道三天兩夜游之類的活動總會邁不動腳,輸多少次都想再買多點東西集齊券來繼續抽獎。上次黑子愛理被他拉出去看電影後走到商業街的時候,就遇到了這種囧況,要不是她後來說時間不早了她也餓了還沒有辦法把他拉走呢。

  「也是。那麼我下一次邀請你的時候,愛理醬一定要答應哦。」忍足侑士滿意微笑,其實他說這句話出來不過是想刺激一下最近讓整個網球部都加大了訓練量的部長大人而已。他知道跡部景吾從來都不屑於修學旅行,一來他家有私人飛機高興去哪裡就去哪裡,請多久的假學校都會批准,二來他認為那種在一個月時間內草草研究然後寫出來的半吊子論文沒有什麼價值。所以他肯定沒有提交申請。只要沒有在截止時間內提交,就算論文和研究計劃做得再好,也是沒有辦法申請的。更何況要做這些需要的時間不少,這個又要忙學生會工作又要兼顧網球部訓練又要保持年級第一的地位不動搖,完了回家還要處理家族事務的大少爺怎麼可能有時間做這種事?

  跡部景吾狀似完全沒有留意兩個下屬的閒聊,修長的手指卻撫上了臉上的淚痣。

  很快,他就後悔在學生會辦公室與黑子愛理進行了這番對話。因為十月一號,在這個秋高氣爽天空中萬裡無雲的美好日子裡,陽光透過機場大大的落地窗把地板染成了絢麗的金色,他在成田國際機場裡看見了自家華麗麗的部長大人。休閒襯衣牛仔褲黑色長風衣,帥氣華貴得讓女性們紛紛回頭,也讓忍足侑士很想一拳揍到他臉上把他那囂張得意的笑容打掉。

  「竟然能在十天之內把別人做了一個月的事情做完……跡部你可真了不起。」

  跡部景吾以十分真誠的驕傲態度回應了他顯然不真誠的贊美:「啊恩,對本大爺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                    



☆、ACT.38

  作為一個擁有一個開明的父親和一個有些不著調的母親的孩子,黑子愛理是個完全不害怕單獨出去旅行的人。她自己聯系了母親,訂好了機票,列好了行程,做好了調查。然後這個早上,她擁抱了自己的爸爸和哥哥,拒絕了要和出版社開會的爸爸提出的要親自開車送她的建議,自己攔了輛計程車來到了機場。輕車熟路地辦理登記手續、托運行李、過安檢、填出境表,然後上飛機。

  行李箱被托運了,但黑子愛理手中的L.L.Bean手提袋裡卻裝著她的筆記本電腦、幾本書和部分關於這次修學旅行的資料,重得走了五分鍾不到就逼她換了兩次手。幸好票是頭等艙的,走幾步就到了。黑子愛理把一會兒要看的書拿出來,踮起腳把手提袋往行李架架上放。因為手提袋很重,旅行又不方便穿高跟鞋,所以這對於她來說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突然,手上沉重的重量消失了,手提袋被輕而易舉地放在了行李架上。黑子愛理詫異地側首看向後方:「……跡部君?」

  「啊恩。你也是這趟飛機嗎?」跡部景吾態度特別自然地向她打招呼,「真巧啊,愛理。」

  「原來跡部君也要去修學旅行嗎?」雖然覺得這件事巧合得出奇,但黑子愛理完全不覺得這個人會費心思安排這種不華麗的事情,「那還真是巧呢。」

  事實上,兩個人會搭乘同一架飛機還剛好坐在相鄰座位這麼扯淡的事情肯定不是巧合。由於冰帝高度重視學生的安全,學生是要提交訂的機票或者其他交通工具的班次和座位等等詳細資料的。而不介意濫用一次職權的學生會會長想要得到這些資料,簡直就像探囊取物一樣簡單。

  扣好安全帶坐在座位上等待了大概十分鍾左右,飛機就起飛了。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很刺眼,黑子愛理征求了身旁的跡部景吾的同意,把遮光板拉了下來,又放下小桌板拿出書來看。跡部景吾瞥了眼那本書的封面,是名小說家雪野前陣日子宣傳得很火的《青空》,據說是一本把青梅竹馬的細膩又復雜的情感和詭譎驚悚的推理故事結合得非常完美的書,在出版社的官網上推出試閱的一個小時內就取得了可怕的點擊量。他會知道是因為網球部裡那個喜愛純情小說的冰帝天才偶爾抱怨過這本書的發售日在十一月,還要等一個多月。

  那麼為什麼這本理論上還沒發售的書會在黑子愛理手中呢?等等,好像她的確說過,她的父親是文字工作者……而且上次他曾經見過黑子愛理的父親,雖然是在那種情況下看見的,卻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為在某種程度上,他和黑子愛理有些相似。那個有著天空一樣顏色的頭發與眼睛的男人明明長相文雅甚至纖細,身材看起來也瘦弱,但鏡片後的那雙似乎沒有任何情感的眼睛望過來的時候,卻會令人感到一種可怕的壓力。

  「啊恩……你喜歡他的書?」跡部景吾裝作不經意地問了句。

  黑子愛理側首看向他,笑容溫柔又自豪:「嗯。是的,非常喜歡。我覺得他是個很棒的人。」她想了想,「難道跡部君也喜歡嗎?」她原本以為這個人只會喜歡古典的經典著作呢,比如《莎士比亞全集》、《荷馬史詩》之類的。

  看來他的猜想對了……於是從來沒有看過雪野的書的跡部大爺撫著淚痣心安理得地說:「只看過一點。我覺得寫得不錯。」事實上,那「一點」還是在黑子愛理的家裡看到的,但因為那個時候兩個人在同一個屋簷下單獨相處,他根本沒看進去多少。

  「是嗎?我覺得他的很多書都寫得很好哦。」黑子愛理從小就很崇拜自己的父親,在她眼裡,自家爸爸又溫柔又深情又體貼又居家又聰明又有才華,簡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了。所以每次和朋友們說起「雪野」的時候,她都會很興奮,恨不得所有人都覺得「雪野」是有史以來最出色的作家。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對跡部景吾說:「如果跡部君有時間的話,可以多看看哦……嗯,比如最開始的《未聞》、《教室裡》之類的我都覺得很棒!」

  跡部景吾忍著笑點頭,壓抑住想摸摸她的頭的沖動。一說起雪野,這個人眼睛都亮起來了……那雙純淨溫柔的水藍色的眼眸裡就像掉進了星星一樣,閃閃發光的。明明在射箭的時候那樣凜然又帥氣,卻也有這樣令人憐愛的一面。

  讓人覺得她就應該像這樣,一生都被人捧在手心上、保護在懷裡,一生都能無憂無慮地笑。

  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種下的種子,在無數個陽光照進學生會會議室的下午,在無數次無意間瞥見的她的微笑,在一條條從生疏客套到默契熟稔的短信裡,漸漸成長起來,開出了滿樹的繁花。

  ——賭上他的驕傲與自尊,也要讓它結出最甜美的果實。

  「對了,你到了英國之後住在哪裡?」跡部景吾明知故問,黑子愛理的申請上填的是母親的住所,是大多數外交官居住的地方。

  黑子愛理把自制的書簽夾在書裡:「嗯……我在申請上是寫了媽媽外交公寓的地址啦。但是其實媽媽很少住在那裡。她常住在……」黑子愛理低頭想了想,「好像是西斯梅爾區那邊吧。我不常來找她,所以不太清楚呢。」

  如果說黑子愛理這十幾年來的人生中最大的遺憾的話,大概就是她和媽媽的相處時間很短,只能在每年的重要假日見到她,有時候隨著國際政治形勢的改變,甚至連新年都沒辦法見到。但她和黑子雪乃的感情卻很好,每幾天都會打電話或者進行視頻通訊,而且每周一家人也會隔著電腦屏幕聊天。

  黑子哲也那種看似淡漠卻執著認真的性格很像黑子拓也,而黑子愛理的開朗愛笑大概就是遺傳了黑子雪乃的。黑子雪乃是個很有主見,喜歡努力拼搏的感覺的人,所以明明卻一點都不缺錢,甚至還住在倫敦的富人區,卻還是認認真真地當好她的外交官。

  在黑子哲也和黑子愛理大概五六歲的時候,就聽說過父母的愛情故事。黑子愛理本來是一位大小姐,而當時只是音樂學院的學生的黑子拓也則是她的鋼琴教師。兩人的愛情一直不被她的家人接受,哪怕後來黑子拓也已經在國際音樂比賽上贏得最高的榮譽,甚至被譽為「鋼琴王子」也一樣。所以兩人就隱姓埋名離開了她的故鄉京都,黑子拓也為了守護這份感情也不惜退出了樂壇。好在後來黑子雪乃的母親還是心軟,重新和她聯系上了。而她的父親也只是嘴硬不肯認錯服輸而已,所以每年父親的生日或者新年等重大節日,黑子雪乃都會自己或者派人去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地送禮物和賀卡。而每年母親的生日,黑子愛理也會在自家門口發現兩份大禮。

  所有人除了黑子雪乃和她的父親,都覺得這種情況令人十分無語。但黑子雪乃堅持說等她過幾年退下來不用滿世界跑了,就可以去和父親見面,侍奉在他身邊了。於是其他人也就沒什麼話好說的了,搞不好這兩父女覺得這種交流方式是情趣呢。而黑子哲也和黑子愛理則可以光明正大大地去京都探望外祖父和外祖母,黑子愛理乖巧又嘴甜,從小就被所有長輩疼愛不用說,就連存在感薄弱的黑子哲理也很得他們的喜歡。就算他突然出現,他們也不會被嚇到,而是像在和年幼的孫子玩捉迷藏那樣笑著摸他的頭,慈祥地說:「原來哲也躲在這種地方啊。」

  但現在的黑子愛理是不會和跡部景吾說這種事情的,於是她只是笑了笑說:「我雖然和媽媽見得不多,但感情很好呢。她是個很喜歡工作的人……嗯,與其說喜歡工作,不如說喜歡努力的感覺吧?」她側了側首,聲音和眼神都溫柔得不像話,「她是個很漂亮的人,總是很有元氣,也很厲害,像會閃閃發光一樣……雖然她有時候稍微有點脫線,但是總能給我一些意外地有用的建議呢。」

  說到這裡,黑子愛理還舉了個例子來輔助說明。當初她為了月城颯太和外校的不良少年打架時展現出來的戰斗力,就是在黑子雪乃的幫助下練就的。黑子愛理是個隱性兄控,因此這件事的源頭還是出在黑子哲也身上。黑子哲也從小存在感就很低,除了覺得他是全世界最帥人的妹妹總能一眼看見他外,連黑子拓也一晃神也會找不著他,他獨自去便利店幫父親買東西時自動門也不開,和其他小朋友捉迷藏時到最後所有人都會忘了還有他這麼個人……這樣的他自然不會被人惡意欺負。然而黑子哲也從小就是個正直的人,每次看到不平的事都會出去打抱不平,結果當然是瘦瘦弱弱的他被揍得鼻青臉腫回家。但作為一個隱性妹控,如果黑子愛理在他身邊,他就會采取更為巧妙的方式,又或者是先讓妹妹回家再「拔刀相助」。

  然而黑子愛理當然不願意哥哥被打,苦惱的她向爸爸傾訴了一番後,得到的回應卻是「愛理不用擔心這種事情的,哥哥只是在做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而已」。於是她又轉向了媽媽,黑子雪乃想了想,提出了一個建議。她說:「那就由愛理來保護哥哥吧。」

  她建議當時年僅七歲的黑子愛理去學……散打。為此她專門抽時間飛了回來,瞞著黑子拓也和黑子愛理幫她報了個班。黑子愛理至今還記得那個教練看著她一臉愕然的神情。

  話說黑子哲也和黑子愛理是早產兒,身體條件都比同齡的孩子弱一點,所以即使是在黑子哲也已經打了三年籃球的現在,他的身高也比同齡男生稍矮一些。而黑子愛理經過多年父親的精心調養和身體鍛煉,只是比其他女生更容易生病一點點而已。但當年的黑子愛理可不是這樣的,七歲的小孩子看起來只有六歲多一點,而且還粉粉嫩嫩又小又軟。那個教練大概從沒遇到過這樣的學生,不教又不行,教了又怕傷到她,而黑子愛理又很容易累,卻又為了哥哥不得不堅持下來,最後兩個人都很痛苦。

  還好黑子愛理上了初中就沒怎麼學了。雖然覺得教出了這麼個只會點花架子,只能糊弄一下那些沒入門的不良少年的學生很丟臉,但那個教練還是滿臉笑容地歡送走了這個學生,起碼他再也不用擔心在教導過程中會傷到她了。

  黑子愛理雖然覺得這件事的確很不著調也很囧,但她是個會為所有家人都感到自豪的人,於是她講述完這件事後,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身旁的人看,希望得到他對母親的贊美。

  而跡部景吾華麗地無語了,他還沒有見過這麼不著調的母親。但轉念一想,或許就是在這樣自由開明又溫馨的家庭環境裡,才養出了黑子愛理這樣的女孩子。於是他揚起嘴角,摸了摸像正在等待主人誇獎的小狗一樣的櫻發少女的頭:「啊恩,的確是個很有趣的人。」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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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三十題13~24

  13十指相扣

  黑子愛理突然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因為她體溫偏低的緣故,每次在一起時,戀人都會把她的手包裹在手心裡,用他的體溫來溫暖她。而當她的手漸漸暖和起來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兩人的手便會十指相扣。

  沒有任何理由,也不是刻意的行為,只是一旦牽著對方的手,就會想要變成這樣的姿勢,仿佛在十指契合的同時,心也會無限靠近。

  14二重奏

  話說相愛的戀人會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與彼此相像,忍足侑士表示深有體會。自從學生會辦公室的另外兩個人開始交往後,就能經常聽到令他不爽的二重奏。

  比如有一次,他問他們:「你們覺得這件事要怎麼處理?」

  「啊恩。交給風紀委員會處理。」

  「嗯……我覺得,讓風紀委員會處理應該會比較好吧?」

  那兩個人如此回答。

  又比如有一次,他對他們說:「我的手機不見了。」

  「哼。前幾天你不是一直嚷著想換,不是正合你心意嗎?」

  「誒?沒關系啦……你的通訊錄不是都有備份嗎?正好趁這個機會換部手機就好。」

  那兩個人這樣回答。

  還有一次,他抱怨道:「我說……為什麼你們兩個說話的內容越來越像了?」

  「啊啊,不要問無聊的問題。」

  「誒?沒有這樣的事情啦……而且你為什麼會留意到這種小事啊?」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現充什麼的果然都爆炸了就好了。

  15哭泣時覆上眼的手

  在跡部景吾的眼中,戀人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她的每一個眼神,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小動作,在他眼中都美麗又可愛。

  華麗的他所選擇的戀人,當然是最華麗的。

  然而,即使是這樣完美的戀人,有時候也會做出他討厭的表情。他最討厭看見的,就是她無助的模樣和哭泣的神情。她哭起來的時候,並不會像其他女孩子一樣哭得涕淚橫飛形象全無。黑子愛理的性格溫柔,所以哭起來也很安靜,想哭的時候會窩在某個角落裡安安靜靜地流淚。眼淚從那雙美得不可思議的水藍色眸子裡掉出來,滑過白皙的臉頰,宛如珍珠一樣墜落在地上。

  她哭起來也很美,美得令人心碎。

  跡部景吾討厭看到她哭泣的樣子。所以每次她哭的時候,他都會把她抱在懷裡,用自己的懷抱包容她的眼淚。唯有一次,在他畢業的那一天,她和弓道社的前輩告別,剛笑著和加籐實美擁抱,轉過來後看見他站在那裡,快走了幾步揪住他襯衫的衣角,眼淚忽然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已經那麼努力地忍住眼淚,不想自己的淚水惹得大家都傷心,卻還是沒人能忍住。

  她一定不希望被人看見自己的淚水。

  所以跡部景吾用手掌覆上她的眼睛,等到感覺到停止哭泣後,輕柔地用拇指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對她點了點頭。黑子愛理微笑著擁抱了他一下,又走了回去和弓道社的前輩們開起了玩笑。

  如果你不希望被別人看見你的淚水,那麼,我來幫你接住它。

  16地震時的緊緊相擁

  日本是個地震頻發的國家。因此,每個人在成長過程中都不止一次上過地震時的應對教程。

  幸運的是,地震的時候黑子愛理正在操場上體育課,幾乎是立刻,體育老師就大喊著命令所有操場上的學生抱頭蹲下。還好這次只是小地震,震級很小,時間也很多,一兩分鍾就沒了。學生們等了一會兒,見地震已經平息下來了,就松了口氣站了起來,開始關心身旁的人以及好友。而教學樓裡的人也在確認只是小地震後,按照廣播裡校長的指示疏散到了操場。

  這麼小的地震不會造成什麼傷亡,那個人也肯定不會有事,這樣安慰著自己,黑子愛理勉強鎮定下來,站起來用目光搜尋那個人的身影。

  然而,她身旁的一個女生卻嚇得哭了起來,她並不認得這個女生,或許是別的班的。見她哭得稀裡嘩啦的,便蹲在她身邊抱著她輕聲安慰,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她的背部,周圍的人也紛紛過來安慰。那個女生吸著鼻子,好不容易停下了哭泣。黑子愛理剛松了口氣,就感覺到自己被扯了起來,而後被狠狠壓進了某個人的懷裡。

  溫暖又寬闊的懷抱,熟悉得令她連詫異都沒有,就感到了無比的安心。

  「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黑子愛理回抱著那個人說,盡量把聲音放得溫柔,讓他安心下來,「你沒受傷吧?」

  跡部景吾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又過了好幾秒種才放手:「啊。」

  「這種地震會有人受傷才奇怪吧……」看見圍觀群眾如此多而趕過來看戲的淺見香織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兩個人怎麼會不知道這件事呢?不過是關心則亂而已。

  因為太過重要,所以哪怕明知道不會有事,也還是要親眼看見那個人好好的才安心。

  17放在你衣袋裡的手

  這個冬天似乎格外地冷,就算戴著皮質手套,黑子愛理的手也暖不起來,皮革冰冰冷冷地貼著手,那種微妙的感覺令人不怎麼舒服。

  一陣砭骨的寒風吹來,黑子愛理忍不住抖了一下,干脆摘下手套,就這樣把手放進衣袋裡。然而身旁的人卻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後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衣袋裡,羊毛呢料的觸感既溫暖又令人安心。

  溫暖的熱度沿著相貼的皮膚源源不斷地傳了過來,從手上一直傳到了心裡,黑子愛理不由握緊了戀人的手,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對他溫柔微笑。

  18我回來了

  是天高氣爽的秋季,夜空中萬裡無雲,月光溫柔地為沉睡的萬物都披上了一層薄紗。

  跡部景吾推開書房的門的時候,特意放輕了動作。果然,那個少女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一本書靜靜地躺在她的手邊。她的櫻發沐浴在月光下,被染上了淺淺的銀色。

  「我回來了,愛理。」

  他溫柔地這樣對自己的戀人說。

  19偶爾爆出的粗口

  黑子愛理從不說粗口,唯一一次說粗口,還是在某一場網球比賽上。當時她注視著場上那個為了接一個球摔在地上的灰紫色頭發的少年,狠狠地罵了句「Shit」。

  20只有一間單人房

  無論是在武俠小說裡,還是現代言情中,一間單人房都是推動感情進展的利器。

  所以跡部優子一臉歉意地說:「抱歉呢,愛理,我們家只剩下景吾的那間房間了。」

  黑子愛理:「……」

  阿姨你騙誰呢這麼大的別墅只有那一間房間空著?!

  21在原地等待

  如果人太多,走丟了怎麼辦?

  每個女孩子都有每個女孩子的回答。

  而黑子愛理的回答是:「就在原地等待就好啦。」

  因為她知道她的戀人一定會很快找到她,牽起她的手,在洶湧的人潮中把她好好地護在懷裡。

  22視頻通話中熟悉的笑容

  黑子愛理低頭看著短信上的那幾個字,怔了片刻,扔下手機就沖到了洗手間花了十幾分鍾把黑眼圈遮起來。因為忙於學業,她都不知道度過了多少個只睡三四個小時的日子了。坐在電腦前把頭發又梳了一遍,又深吸了口氣,才點擊了那個按鈕。

  視頻接通的那一個瞬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屏幕上的對方,而後勾起了一個微笑。

  如果是為了這個笑容的話,黑子愛理想,就算再比現在辛苦十倍,我也願意付出。

  23Yes,I do

  說是相愛多年的戀人間的默契也好,說是對戀人的深刻了解也好,黑子愛理早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前,便已經隱隱約約有所察覺了。

  但在親眼看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落了淚。

  天空中數不清的銀色光芒綻放過後又凋零,身邊無數鮮紅的玫瑰肆意盛放,星隕如雨的夜空在他身後也只是陪襯,灰紫色發色的男子褪盡了素日裡的傲慢與銳利,迎著烈烈夜風,執著她的手緩緩單膝跪下。

  在聽見那句「Will you marry me」的時候,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於落在地上,恰好滴落在她的手上,那溫度灼熱得不像話。

  「Yes,I do.」

  24握著手機時轉身看見

  他們一起度過的第二個聖誕節,黑子愛理永遠不會忘記。

  她握著手機,對著另一頭的他強顏歡笑,不想讓他為了自己有片刻的憂心,卻聽見電話那頭大提琴一般低沉醇厚的聲音帶著笑意說:「轉過來,愛理。」

  那個人的身影映入眼中的一瞬間,她微笑著落下淚來。



☆、ACT.39

  跡部景吾很慶幸自己熬了幾乎十天夜把申請交了上去,取得了這次修學旅行的資格。從日本東京到英國倫敦至少要十一個小時,而在頭等艙這種安靜的地方,鄰座的兩人要交流感情是再容易不過了。這麼長的時間,這麼近的距離,如果還不能達到目的的話,他就不是跡部景吾了。

  於是在用過空姐們分發的飲料和料理後,回想著那本粉色封面的《戀愛必勝100招》中說的「對於那些溫柔居家的女孩子,和她聊聊有關家庭的事是增進好感的訣竅」的跡部景吾,似乎很有興趣地問了很多關於黑子愛理的家庭的事情。事實上,他也的確很有興趣。聽著她溫柔空靈的聲音講述她的家人和家裡的趣事,眼前就像浮現出了當時的情景一樣,仿佛他早已是她的家人,和她一起經歷了那些溫暖寧靜的歲月。

  如果能夠再早一點遇見她就好了。從來沒有後悔過的跡部景吾忽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如果能再早一點遇見她,或許就能和她更早地變得熟稔起來,和她一起度過更長的時間,和她擁有更多的回憶。

  黑子愛理是總有很多新奇古怪念頭的水瓶座,她聊天的時候,一旦和對方聊起來,話題就會到處亂飛。現在她和跡部景吾的話題就從雪野到了家庭,又從家庭到了各種書各種英劇美劇。跡部大爺是不看英劇美劇的,因為他平時很忙,但只要是黑子愛理說出來的話,他就會比聽任何一樁開發案都更認真。更何況黑子愛理是典型的水瓶座,在黑子拓也的教育下,她並不缺乏理性的分析,然而本性裡的浪漫主義和藝術家氣質是無法掩蓋的。所以能令她感興趣的東西,要不就是特別文藝浪漫或者小清新,要不就是與眾不同。

  但她並沒有覺得自己的愛好夠得上這位上司的高雅品位,只是為了讓氣氛不尷尬而隨心所欲地找話題而已。所以當她說出那句經典的「The problems of your past are your business.The problems of your future are my privilege」後,發現他竟然深有同感般地點頭贊許後,微妙地產生了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兩人的談話被飛機上的晚餐服務打斷了。用過晚餐後,黑子愛理就覺得有了睡意,於是和身邊的人打了招呼,就靠著窗睡了過去。跡部景吾等到她的呼吸漸漸趨於平穩了,才關了座位上方的燈,幫她拉好了毛毯,也放下靠背入睡了。等到他醒過來,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清醒過來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看向旁邊的那個人。櫻發的少女還在夢鄉中,一綹柔軟的發調皮地滑到了他的座位上,隨著飛機飛行時輕微的震動輕輕摩擦著他的手背,觸感溫涼滑膩。跡部景吾怔了一下,輕輕握住了那綹頭發,在手心感受到那微涼的溫度時,他的心跳竟然快了一拍。

  旁邊的乘客看到這一幕,不禁「噗嗤」了一聲,在心裡感慨青春真是美好啊。跡部景吾聽到笑聲,立刻放開了手中的頭發,目光不自在地移向了別處,但那張俊美甚至魅惑的臉上的表情,卻已經恢復到平日裡那種君臨天下般的傲然。

  過了大約十分鍾的樣子,剛才發笑的乘客也似乎被機艙內的安靜氣氛感染了,在座位上安靜地睡去。跡部景吾悄悄地側過頭去看他身旁的那個少女。她正安然地沉浸在夢鄉當中,呼吸聲安靜又平穩。長長的睫毛就像蝴蝶一樣,安靜地停在她的眼瞼上,白皙如玉的臉上,顯現出天真又甜美的神色,就好像小孩子一樣。

  她額前的發滑下來稍微遮住了側臉,跡部景吾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來,輕柔地撥開這縷頭發。急促的心跳漸漸平復下來,他注視著這個少女,突然就明白了什麼是忍足侑士口中的「悵惘的甜蜜」。

  然而,這種微妙的苦澀的甜蜜感覺並沒有維持多久。原本平穩的飛機因為氣流的影響開始顛簸起來,顛簸並不是很劇烈,卻持續了很久。四五分鍾後,大多數乘客都醒了過來,短暫的時間後,大部分人就都適應了這種顛簸,拿出書或者筆記本電腦打發時間。

  黑子愛理也醒了過來,微笑著和身旁的跡部景吾打了招呼後,就開始看書。然而,她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手心開始出冷汗,書上的文字也完全看不進腦子裡,大腦也暈暈沉沉的,整個人都覺得很難受。大概默默地忍耐了半個小時左右,飛機的顛簸還沒有停下,她的暈眩感卻越來越強,難受得像是就要吐出來一樣。她只好翻出飛機上配備的嘔吐袋,把密封口撕開,免得一會兒真的吐出來時把自己的衣服和座位弄髒。

  希望不要真的吐出來啊……黑子愛理望著那個嘔吐袋想,在別人面前吐出來就算了,她無論如何都不想在身邊這個人面前吐出來啊,那也太難看了點,搞不好她會覺得再也沒臉看見他的。

  跡部景吾雖然一直在看他帶來的德語原文書,對黑子愛理的行動卻依然很關注,見她翻出了嘔吐袋,皺了皺眉,低聲問她:「怎麼了,愛理?不舒服?」

  這個人能不能不要壓低聲音說話啊……這種聲音簡直是犯規啊。黑子愛理昏昏沉沉地這麼想著,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沒事……只是有點暈機而已。」

  因為很少進行室外活動的緣故,她的膚色本來就是漂亮的象牙白,此時的臉色更是白得幾乎要透明了,完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跡部景吾從空姐那裡要來了暈機藥和一杯溫水,看著她乖乖地接過把藥吞了下去。他接過空了的杯子,不由分說地把座位上的燈關掉,為她拉好毛毯,用命令式的語氣說:「現在,給我去睡覺。」

  黑子愛理睜著那雙水光盈盈的大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便笑了起來,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聲音輕柔得如同夢囈:「跡部君……真是個溫柔的人呢。」

  跡部景吾怔了一下,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想若無其事地反駁卻又怕驚醒了她,只能默默地把空杯子壓扁放進垃圾袋裡。

  旁邊座位那位閉著眼睛假裝自己在睡覺的乘客實在沒忍住,發出了「噗」的一聲。

  暈機藥一般都是帶有少量安眠成分的,昏昏沉沉暈暈乎乎的黑子愛理沒多久就陷入了睡眠狀態。但因為飛機的顛簸還沒有停下,就算是在夢中,她也睡得很不安穩,連眉頭都皺了起來。在飛機上睡覺是很不舒服的,座位邊冰冷的扶手也好,硬邦邦的機壁也好,都不是能夠讓人放松地依靠著睡覺的東西,更何況黑子愛理本來就身體不適。

  跡部景吾注視著她皺起的眉心,自己也不自覺皺起來眉,把兩人之間的扶手拉了起來,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順帶又幫她拉了拉毛毯。

  「真體貼啊。」旁邊不知何時「醒來」的那位乘客微笑著對手裡的iPad自言自語。

  跡部景吾:「……」

  好在飛機又顛簸了一陣子就停下來了,黑子愛理在朦朧的夢境中感覺到的那種冰冷堅硬的感覺總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滿溫暖的安全感。

  好舒服。

  沉浸在夢境裡的黑子愛理當然不知道她無意識地抱住了身邊的人的手臂,安心又依賴地靠著他入睡。就在跡部景吾驚怔地轉過頭看她的時候,她還像在家裡蹭抱枕一樣蹭了蹭他的手臂,成功地讓他立刻又轉過頭去。

  旁邊座位的乘客……正趴在小桌板上笑。她准備一回家就對自己老公說,她在飛機上看到了一個超級純情的美少年。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飛機開始降落了。跡部景吾聽著廣播,還在猶豫叫醒身旁的少女,就感覺她動了動,然後她緩緩坐直身子,呆呆地揉著水汽朦朧的眼睛。過了一陣子,她才回過神來,轉頭一看就看到自己的手還抱著身旁的人的手臂,怔了一瞬就馬上松開手來。

  「對、對不起……」黑子愛理慌張得都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我剛才不知道是……真的很抱歉。」

  她臉紅的樣子特別好看,原本蒼白的臉頰染上了淡淡的粉色,眼睛因為剛睡醒的緣故濕漉漉的,像是剛從夢中的仙境走出來的愛麗絲,整個人都鮮活起來了。

  跡部景吾心情大好,薄唇上揚,修長的手指撫上淚痣:「啊恩,沒關系。」還順手摸了摸低下頭向他道歉的少女的頭發。

  這件事過去後,兩人就扣好了安全帶等待飛機降落。黑子愛理拉起了遮光板,因為時差的緣故,現在的倫敦還是下午一點。她聽著廣播裡播報的降落時間和地面溫度,心裡裝的卻是完全沒有關系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和哥哥一樣,不是很喜歡別人和自己的身體距離太接近的,但是她為什麼……不討厭那個人摸自己的頭呢?

  與其說不討厭,不如說喜歡。很喜歡——那雙手的感覺。

  那雙手比自己的大很多,因為常年打網球的緣故,手心有一層薄繭,而且……非常地溫暖,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被這雙手輕輕摸了摸頭,心裡都會產生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就像在夢裡,她朦朦朧朧間,感覺到的那樣。

  仿佛只要有這個人在,她就一定是安全的。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用擔心,也無需悲傷。

  只要他在,就足以支撐起她的整個世界。                    



☆、溫馨三十題25&26&27&28&29&30

  25海灣吻痕

  剛結婚一年的遠野涼子邀請黑子愛理……不,跡部愛理帶上丈夫一起去夏威夷度假。雖然已經過去多年,但她們的感情還是很好,一個星期打一次電話,時不時也會出來約會。而要問為什麼要帶上丈夫……因為遠野涼子成為了忍足涼子。

  直到結婚前一個月她才告訴了跡部愛理這個消息,驚得她把手裡的紅茶灑在了雪白的羊毛地毯上。

  結果這次度假發展成了多年前的冰帝網球部正選攜帶家屬的聚會。昔日的正選們游泳的游泳、騎水上摩托的騎水上摩托、打排球的打排球,即使時過境遷,他們之間的羈絆也沒有消失。

  夏威夷的陽光燦爛又熱烈,毫無保留地照耀著沙灘與海洋。其他女性都在潑水玩鬧或者打沙灘排球,跡部愛理卻不喜歡太曬的地方,就坐在遮陽傘下看書,黑色的比基尼泳衣外隨便套了一件白色的絲質外套。忍足涼子朝她走過來時吹了聲口哨,想著要不是私人海灘,她這個朋友肯定會被一次又一次搭訕。

  「不去游泳嗎,愛理醬?」忍足涼子在她身旁的沙灘椅上坐下。

  跡部愛理從書中抬起頭來,干淨清新的微笑令人仿佛忘記了海風的鹹澀與黏膩:「唔唔,我不太喜歡在海裡游泳啦,嗆到水的時候超級難受。」

  「也對啦。」忍足涼子伸了個懶腰,突然留意到了什麼,動作一滯,「吶,愛理……你的鎖骨那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沒有哦。」她溫柔地笑了起來,同時把衣服往上拉了拉,一字一頓地強調,「什麼都沒、有、哦。」

  忍足涼子沉默了片刻,爆發出一陣大笑。

  27雨後日光下的河

  雨後日光下的河流格外美麗,波光粼粼水流潺潺,仿佛無數鑽石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黑子愛理站在窗邊遙望著外面的景色,按下了快門。

  「在拍什麼?」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感覺到腰被人用手臂環抱住,力道強硬卻又溫柔。黑子愛理連頭都沒回,低頭調著光圈,微笑回答:「外面的那條河……景君不覺得超級漂亮嗎?」

  「……哼。」身後發出了熟悉的哼笑聲,黑子愛理把相機放了下來,安心又依賴地靠在戀人的懷裡,溫柔地握住腰間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28帶你遠行

  黑子愛理小的時候,一度很喜歡吃提拉米蘇,再長大一點,則喜歡上了提拉米蘇的寓意。

  帶我走。

  每個女孩子一定都全心全意拼盡一切地喜歡過某個男生,喜歡到只要他說一句喜歡,就願意回答「牽起我的手,帶我走」的程度。哪怕天涯海角,都無怨無悔。

  黑子愛理的幸運,在於她能夠和她喜歡到這種程度的人相戀多年,一同步入婚姻殿堂,最後相伴一生。

  但她卻沒想到,那個人真的會帶她走。

  是一個很普通的上午,她送完女兒和兒子去參加小學的修學旅行,回家的路上就接到了電話,電話那邊的人輕描淡寫地說:「叫司機開去機場,本大爺帶你去希臘。」

  「……誒誒誒?為什麼這麼突然……」跡部愛理語塞。她去過很多地方,然而有些地方卻一直留著沒有去,因為她希望能和她所愛的人一起去——比如希臘。

  「你不是一直想去嗎?」跡部景吾的聲音本就低沉又磁性,或許是剛開過會的緣故還帶了點沙啞,即使是與他結婚多年的跡部愛理,也覺得這個人的聲音真是好聽得不像話,「正好愛奈和悠太不在,我陪你一起去。」

  跡部愛理眨了眨眼,精致的臉上綻放出溫柔的笑意:「……嗯。謝謝你,景君。」

  ——謝謝你,這麼多年來,始終深愛著我。

  29相隔兩地的長途電話

  作為一個通訊錄常常被爆滿的人,黑子愛理會隔一段時間就清理手機,把不重要的短信還有通訊記錄一類的東西刪除得一干二淨,以便騰出空間來。

  但她的手機裡,也有從來不會刪除的東西。那分開的一年裡,數不清的短信都被好好地保存在收藏夾裡,而通訊記錄也沒有一條可以刪除。

  每當看見那一排排的長途電話,她都會回憶起那一年裡的寂寞與歡喜,回憶起自己當初,是怎樣青澀而認真地愛著那個會與自己相伴一生的人。

  30百年後用時間見證

  「吶,愛理醬。」

  「嗯?」

  「你有沒有想過……你會怎麼死?」

  「誒?不知道啦,這種事情……直到死之前才知道吧?」

  「那在你的心裡,有沒有最好的死亡方式?」

  「嗯?我想想……如果是我的話,希望到愛奈他們都找到了深愛的人之後,安靜地躺在那個人的懷裡,說一句‘我累了’,然後就這樣一起到另一個世界去。」

  你的懷抱,是百年後的我夢想的死亡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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