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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百合] 《Sixth》作者:佚名【完結】

《Sixth》作者:佚名【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ang 您是第5736個瀏覽者
“喂,你不要喜欢那个XXX了,他喜欢的是我。”我坐在放学后的课桌上,夕阳随意地打在我的发梢,两条腿晃动着,啪啪作响。
“绿学姐,你……”余光里女生抿紧了嘴唇,发丝遮住了眼睛,“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我转身离去。
“TMD她以为她是谁啊?!长得漂亮了不起吗?!这个贱人……”
是啊,我以为我是谁呢?这个贱人。

是,我总是做这样一个所谓贱人的角色,也遭到许多女生的嫉恨或报复。因为我总是知道,整个年段的男生,除了极个别的,明恋或暗恋的无非就是Sixth和我。而这样说话的自大语气,又往往招来无数白眼。
Sixth是好学生,是乖宝宝,于是只有我“不忍”那些个小女孩“泥足深陷”而“善意”地提醒她们。当然,这些“善意”在别人看来是很可笑的。
不过无所谓。

>>>1
又是个无聊的下午,脖子上的毛巾没精打采地耷拉在我身上,全身的毛孔仿佛都在发出警告。
Warning!
800米依旧没过。我疲惫地走回储物室的时候,还是要忍受那些莫名其妙的目光。
“看当绿那么能打,没想到体力那么差啊呵呵……”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今天一整天都趴在桌子上睡觉。光明顶也不管,操他妈的就是偏心!”
“哎,你这话要是让那些当绿的跟屁虫听见,又要说你嫉妒了。”
“就是嘛,人家全校第一,指不定还全市第一呢……是又天才又漂亮,家里又了不起,每年给学校多少赞助啊。我们怎么能跟人家比呢?!哦,呵呵……”
呵呵。
就一直是这样,女生之间的话题,总是在互相讽刺之中,有一个风向标统一指向的人供她们取笑。那些轻薄的笑意,和越发离谱的传言,仿佛在每个人心中挖掘一个洞穴,狠狠地,毫不留情,去发泄最阴暗的心理,以此达到心安理得。
而Sixth与我不同,出身平凡却家教良好。完全长出的隔膜世界,相同的仅仅是她总是在每次考试的时候坐在我后面的位子,并且同样不乏追求者。貌似背道而驰的两只蝴蝶,扑楞楞翅膀,就只会留下粉末。
那些明的暗的卑劣心理,往往不敢将矛头指向她。因为这些对我的恶语中伤她们往往可以解释为厌恶我一向乖张的所作所为,而不会赤裸裸地暴露自己实质是嫉妒的心。
对于Sixth,连一向形容漂亮女生的“做作”都不能用在她身上。
我边走边想,迅速扯掉身上的毛巾,打开储物柜取出一杯冰镇咖啡(我有移动冰箱)就坐在休息椅上大口大口地灌下去。喉咙发出腥辣的气味,连呼吸都变得恶心。看来我真的不适合跑步,我也奇怪,为什么体力那么差的我打架却是如此厉害呢?
也不是没有女生看Sixth不顺眼,可她几乎从未遭受过任何威胁。喜欢我的男生一般性格比较外放和嚣张,但因为我不允许他们插手我的事,于是我也不断被一些女生恶搞。暗恋Sixth的却都是内敛型的男生,他们是保护不了她的。
真正让她一直安全待在学校,是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一杯咖啡很快被我干光,空空的易拉罐摔在垃圾桶里的声音格外刺耳,比那些骂人的话还要难听。
我突然发现储物柜里多出了一张卡片。由于我过于疲惫,懒得再次站起身子,于是伸直手臂去够,两只手指勉强在柜子里摸索,摸到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哗啦啦地全部被我扯到了地板上来。
最上面是显眼的卡片:
“放学我们一起去扬州城吧。”
署名:小虾。
扬州城是我们城市去年新建的娱乐城,这名字起得实在难听,乍一听跟烟花场所没啥两样的。小虾是追了我很久的一个男生,性格放肆,两人脾气却比较对味,因此关系还算铁。
可是我不想去,这算是什么?约会吗?
懒得再去理小虾,反正他了解我的脾气,应该也会料到我会失约。我知道他一定也是叫了一大票的朋友,说不定还是以我为噱头请的。
我眯缝起眼睛,麻利地收拾了一下散落在地板上的东西。

当我走出储物室时,阳光迅速解冻了方才冰冷的指尖。我满意地伸了伸懒腰,缓慢地走向厕所。
我忽然听见墙壁那边水流的声音和男生放肆的笑声:“哎呀,听说你约了当绿哦?”

[ 本帖最後由 黑暗帝王 於 2014-10-23 23:0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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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个感叹词被那些起哄的男生喊得千回百转。
“是啊,就在扬州城,你们要不要一起来?”小虾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有些软得想让人陷下去的感觉。
“虾,你少吹牛了,人家大美女忙得很,怎么可能答应?!”
“诶不对啊,不是听说我们家小虾跟当绿可是铁哥们儿吗?”有个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
“哈哈,什么‘铁哥们儿’啊,这样讲小虾会生气的哟,指不定还有什么未完待续呢……”
我在墙的这边听得浑身颤抖,还‘未完待续’呢,真恶心。我正要冲出去找小虾算账,也好跟他讲清楚我不会去。至于他的面子问题,不是我负责的。
我把手指伸在水龙头流出的水柱下面,墙壁上的阳光忽然被一小块阴影覆盖。我看到那影子的头发微微翘起的一片,我笑了笑:“哟,学生会的大忙人也有时间来上厕所?……”我的声音忽然古怪起来,“还是,来找我这个闲人呢?”
Sixth没有说话,她很少笑,不像我,经常笑的。
我甩掉黏附在手背上的水珠,然后转过身去。没想到一回头发现我估计距离不足,她竟然离我这么近,吓得我一下子后退一步,就差点一脚踏到池子下面的水沟了。
待我站稳后,因为逆光,所以只能看见她脸上的一片阴影,隐约可见她低垂的睫毛。
“怎、怎么了?”这阵仗真是吓人。
“把头发染回去吧,绿。”
“原来是这事啊……”我嘴角微微上扬,手在身后摸索着池沿,寻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想想自己真是窝囊,比Sixth高半个头还要怕她,“老师没跟你说么?我这绿色的头发是天生的,要不,我怎么叫当绿呢?学生会纪检部大人?!”我语气加重,就是告诉她不要再说了。
她依旧没有看我,只是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
“哦,”我恍然大悟状,“那是那个老师不尽职了。”我的意思就是连老师都不管我了。
“请你把头发染回去……!” Sixth保持着那个亘古不变的姿势,她虽然没有怎么逼迫我,但是无形中有一种气势在同时压抑着我和她。
我看着她乱蓬蓬的头发,突然用指尖掠过她的发梢。突然间不想辩解什么了:“操!”我暗骂一句。
这时,对面厕所里三三两两地出来了一拨人,小虾正在他们的簇拥之中。我心中感叹小虾出现得太及时了,只听见那群人之中的几个发出轻佻的笑声:“哎呀,曹操到了呢!”接着便是一阵推搡之声。
我抬了抬眼,小虾一脸歉疚地望着我。我看到这种表情就烦,皱了皱眉。
“真是小虾的艳福不浅啊。两大美人同时等在厕所门口,也不知道做什么呢?!”
“啊?!”
我只感觉一阵恶心,推开了Sixth的身体,右手一把抓住小虾的后衣领:“烦死了,我们走吧……。”一开始声音还算洪亮,当我看到她面无表情的脸的时候,声音越发得笑了。
“让你那些无聊的狐朋狗友赶快走。”我伏在小虾耳后说道,却被身边那些人误会成亲密动作。
我没有理会,径直地走向教室方向。当我经过Sixth旁边时,隐约瞥见她微微波动的脸颊,挥了挥手,说道:“我会把头发染回去的。”
说完这句话,我知道我脑子糊涂了。
小虾的嘴瞬间长大,视线中其他人模糊的表情也有些变化。我一向喜欢绿,连头发都是绿色的。已经好多年是这个样子了。
我没有理会这群人,只是快步地走着。小虾三步并两步紧追着我。我好像能听见身后Sixth的笑。
很好奇这个冰山美人的笑容,只好强按捺住眼睛,继续脚步。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小虾的邀请,我整个人就那么晕晕乎乎的。
到了扬州城,只感觉一个劲儿的喧哗。
一开始玩跳舞机,后来发觉越来越多人围观,就拽着小虾溜走了。
他与Sixth很像,都是沉默寡言的人。不同的是,与他在一起,总是我处在强势的那一方。而Sixth,虽然我总是咄咄逼人,却一样被她的某种气势压制。
不舒服。

>>>2
当我晕晕乎乎地回到家时,远远地发现大伯坐在我家门口的楼梯上,头斜倚着墙壁,双脚还艰难地撑着。
我连忙跑过去扶起大伯,显然他已经坐得太久有些迷糊了,用一对迷茫的小眼睛瞄了瞄我,随即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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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力地撑起他肥胖矮小的身子,看到他的头发和衣服上沾满了白色的墙壁碎屑,又用手帮他拍掉。在我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突然笑了。
我蹙紧眉头:“大伯,你来了怎么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天气这么冷你一个人在这里挨冻吗?家里又没人……”
“不要怪他们,我刚才给你爸爸打了电话,他说他还在开会。”大伯显然是会错我的意,急忙地向我解释。
我心中冷了一截,恐怕爸爸这么做是故意的——这件事在我们家中藏得极其隐秘,鲜少提起,却大家都知道,心照不宣。当年我的妈妈嫁给爸爸的时候,其实已经怀孕了,亲生父亲就是我的大伯。
所有人都明了,而爸爸出奇的冷静,甚至是冷漠。只是说这是个秘密,不要说出去罢了。小时候的我虽然已经被告知这件事,但完全不能理解亲生不亲生有什么区别?现在的我越来越通透,作为社会名流富甲一方的爸爸,是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婚姻丑闻的,而他与妈妈表面美好甜美的婚姻也正使得他在人际交往中增加魅力和信任感。而大伯,极其聪明却因为原来贫穷的爷爷奶奶家而辍学为爸爸攒学费,是个很土的情节,却仿佛一道丑陋的疤痕刻在我掌心。
我曾经执著地想要撕掉它。
爸爸说来也是我的亲人,然而血浓于水的感情还是让我更愿意去拥抱大伯的沉默和朴实。我无法忍受爸爸身上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当然我不需要忍受多久。彼此相处的时间少得让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他不喜我与大伯亲近,我能够理解,但不能妥协。大伯此刻被关在门口吹冷风,多多少少也是爸爸故意的吧。
我咬紧下嘴唇,转身为大伯开门。钥匙插入锁孔的一霎那,手忽然有些痛。

“爸……”语句的尾音像是飘散在黑暗空气找不到痕迹般潮湿。
屋子里的烟味弥漫,呛得我迅速退到玄关处。回望走廊折射入屋子的光线,大伯蹭了蹭裤脚。
“咳,你回来了?”黑暗中只能听见些许慌乱,他的话里连个称呼都不愿意给我。
“嗯,看到大伯在走廊,就让他进来了。”说完这句话我立刻后悔了,好像让他进来是需要经过同意的,好在大伯并没有说什么。我立马伸手把大伯带进客厅。
“啪哒”两声,几扇吊灯齐刷刷地打开,我看到满地的烟蒂,有一些还落在地毯上,幸好没有烧着,否则一小个洞也一万多了呢。
我又在想什么?
大伯沉默地坐在侧面的沙发上,搓着被冻僵的手。爸爸刚一开口又是剧烈的咳嗽,然后才微笑着与大伯寒暄。他们的讲话充满分寸进退,谁也不提刚才的事。
我给大伯上了杯茶,就拿起扫帚开始扫烟蒂。
只听爸爸说道:“大哥,这么晚了你来有什么事?外面那么一定很冷,喝杯热茶……啊,今年冬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会那么冷?”
“呵呵,我只是来看看……哦对了,我带了一袋橙子,是乡下那边送过来的土特产,特别甜,在外面根本买不到!所以带来给你们尝尝。”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弯腰低头地扫着。有些漫不经心,突然看到电话屏幕上无数个未接电话显示。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我伸手抓住电话。
“大哥还有什么事吗?”
按住DELETE键。
“连怡今晚有事?”听见大伯说出妈妈的名字,我一僵。以前他总是能避则避的。
“哦?呵呵,她去参加一个舞会。大哥找她有事吗?我可以帮你转达。”
电话响起刺耳的提示音。
“嘀……”我的脑袋一丝轰鸣飘过。

待到大伯离去不久,我也跟着要走。
“小绿,去哪儿?这么迟了?”
我故意不去看他那紧皱的眉:“有事。”
然后就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我也不去理会,手握紧冰冷的门把。跑下楼梯的脚步声,空荡荡地回响在整个楼道。就是这样,“啪啪啪”……随时能够吞噬你一般。
走在街上,冷风直往脖子里灌,我竖起领子,缩了缩脖子。漫无目的。
已经十一点了,街边空旷,随时有摩托机车带着强烈的舞曲呼啸而过,有些小吃店的风扇还不肯停歇地转着,发廊的劣质音响播放着最近的流行歌。
发廊?我站住,远远望去是一家很小的店面,我愣了愣,还是走进去。

>>>3
从走进教室开始,我就要抓狂了。不就是染回个头发么?是没见过黑头发的人还是怎么着?也值得一群女生聚在一块儿尖叫。连小虾眼中都闪烁着那种目光,都快让我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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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出我所料,估计这周的校刊又会把这种无聊小事在那儿大做文章。
我远远地望向Sixth,逆光的她神色不清。我有时真的很想扔掉她手中的那支笔,这种乖宝宝整天除了读书还会干什么?如果不是我保护她,在这个学校这么拉风的人真的可以平安无事地到现在吗?
我恨恨地想道,负气地把自己的笔给丢了出去。

当班主任走进来的时候,那个表情才叫一个好笑,活生生地像是噎着了一个鸡蛋。一张脸在数秒钟之内风云变幻,让我想起了老舍笔下的虎妞……
恕罪,老舍我不是故意的。
“啊,当绿!你、你的头发染……不,变成黑色了?”
我赠送他一个白眼,我的头发又不是被地下油炸过变成黑色的。= =
心情刚变好一点,又忽然想起这个老师的几个项目都是我爸给搞上去的,顿时温度骤降。
恍然间突然感到左前方冰冷的目光,我迎上去,看到Sixth清秀的侧脸,和嘴角意味不明的浅笑。
我打嘴型过去:“靠!看什么看,不都是你害的!”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笑容更明显了,让我一时难以招架。我顿时颓废下来,我知道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什么都是自找的。好的,不好的。
这是分开以后,我才明白的。

在课上,我继续用我那美好的青春时光蹉跎在补眠这一伟大事业。
“生活实在太无聊,除了考试可以让我放松一下……”我拍了拍小虾的背说这句话,很快就能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恐怖目光。
我用手指在小虾的背上画着各种符号,百无聊赖之中竟然也能笑出声来。下颌紧靠在桌子上,挤压出来的笑声也变了形。
“你一直这样不累么?”小虾突然发问,我抬了抬眼,看到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黑板。
我右手用力一拍,感觉到他闷哼一声,说道:“少这么给我装文艺少年,恶心死我了。”
于是小虾就沉默了。我突然觉得极其厌烦。
我厌烦所有事,于是变得多话又肤浅。
Sixth也总是沉默,却意外地变成柔软的部分镶嵌在我体内。

这时,天外飞来一纸团,正中我的脑袋。
我卷了卷发梢,展平那只皱巴巴的纸团,上面参差不齐的字迹写着:
有花堪折直需折。
p.s 不要打耳钉哦
我呆住了,如果不是我熟悉这字迹,否则怎么会想到这种字会是年段第二的优等生写出来的。
我“嗷”地仰天长啸一声:“Sixth你几十年代生人的啊?!写这么土的诗。”话音刚落,忽然感到教室气氛骤然下降。
我忘记现在是在上课了。
“还有啊,我没有打耳洞……我那个是天生的。”
我看到班主任扯了扯领口。还看到Sixth在阳光折射下揉了揉鼻子。
像一株舒展枝叶的植物。
我握紧双拳,温暖红透的指尖。
在笔记本上写上:莫待无花空折枝。看着纸上漂亮的字体,我微笑摇头,Sixth你果然还是需要努力。

天气愈发冰冷。什么都会急转直下。
就像冷风灌进领口,稳步上升的股票指数也会突然下跌。然后就有很多人被套牢。
某些事情把自己也骗得相信了,就忘记自己在演习。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中有人的痕迹。正感到惊奇,突然发现爸爸穿着睡衣,手捧一碗馄饨像我走来。
我一愣,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他向我招呼着,有一种难言的感觉。
“来来来,小绿尝一尝爸爸好不容易下厨的成品。”
我没说什么,只是甩掉书包,拾起筷子。
当我吃到手脚已经热起来的时候。
“小绿,爸爸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果然。
“爸妈,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要分开怎么办,是吗?”我头也不抬。
爸爸突然黯然下来:“你说呢,小绿?”
“爸爸啊,”我突然轻松地笑出来,“离婚了你能怎么办?不仅会破坏你一手苦苦经营的和美家庭的好印象。而且外公一手掌握你几大分公司的股份呢,到时候损失就是你自己承担的了。简直是百弊无一利嘛!如果我是你,我就安慰好妈妈,两个人干脆不吵架不就得了,离婚不离婚的是个形势问题,维持这个空壳也是在帮爸爸吧?”
爸爸仿佛被我的冷静分析吓到了,我埋头继续说:“不过也有一种办法,就是你干脆抖出去我不是你生的啊!妈妈这下就成了不忠者,你抚养你哥哥的女儿十几年,多伟大的父亲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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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气得发抖,“你这个孽种休想给我抹黑!”
说完把门狠狠摔了就走。
我习惯了,便不理会。这种演习每个月上演几遍,都没人上当了。
继续把馄饨吃完。热气蒸腾上我的眼睛。
突然熏出了眼泪。
大颗大颗砸下去。

>>>4
为什么总有些人如此在意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们都不知道,如果什么都没有,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有的时候我就像穷其一切要讨大家欢喜的小丑,看着别人为我争抢亦显得欢喜。
突然发现,我根本没有在乎的东西。
或是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浑浑噩噩。原先虽然没有什么朋友,但是与小虾打打闹闹也是开开心心一整天就过去了。偶尔帮他们男生堵人追截,也是很快乐的。从不翘课,但会在考试结束的下午去图书馆。无论如何日子过得滋润而轻盈。
却在初三莫名其妙的环境下变得难受,胸中随时有一块石头压着,仿佛呼出一口气都会裂开。

Sixth没来。
一节课没有。两节课也没有。机会还是没有。
不是睡迟了。
拳头握紧又松开,还是一样得冷。我接过对面男生递来的热水袋,客气地笑了笑。
视线扫过她的位子一遍又一遍,像是被陷入某种催眠。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男生中一种难言的骚动:“绿,你知不知道Sixth去哪儿了?”
我一边整理桌上的书,一边不觉得好笑:“Sixth跟我又不熟,你怎么问我?”
“拜托,绿。不要跟我们开玩笑了,全班就你跟她最经常讲话好不好?”
我手一僵,微挑起眉毛毫不掩饰我的惊讶。原来Sixth跟我这种点头之交都叫做“最”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冷冷丢下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甩下一群错愕的男生。
这个时候小虾跟上来,我示意他说下去。
“今天看你听课挺精神的,原来以为她是你的克星,只有她才能让你稍微安静一点。没想到她不在你反而更乖呢。”
我被说得无言以对,只是回了一句:“不就是一个人没来,值得你们一大群男生心神不宁吗?”
也许这句话在别人看来我是吃味了。
这样最好。

小虾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原来我也是可以好好听课的。
原来什么都是作秀。
还是有在乎的东西。可惜找不到,也留不下。

这天我果然如小虾所言,过得格外精神。从来只在复习课上记笔记的我,也认认真真地逐字逐行圈点批注。
小虾问我,是要做笔记给Sixth复习吗?
我愣了愣,随即笑道,是啊,Sixth脑袋笨嘛,那么辛苦才拿到年段第二,我不帮帮她行吗?
小虾的表情瞬间陷入一个温柔的境地,表情格外奇异。
当时我不知道说错什么话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错得离谱。

放学的时候有几个校外的“朋友”叫住了我。
“当绿,是不是太久没出来了?!”
“就是嘛,当乖宝宝当过瘾了,就忘记兄弟了?!”
我环上其中一人的脖子道:“哪能忘了呢?只不过小女子一个帮不上什么忙罢了。”
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我还想要当绿姐姐带我练级呢!”其他人迅速瞪了他一眼,他立马闭嘴。
我的笑容突然绽放:“可惜当绿姐姐在家里都可以打通宵呢,你们就不行咯。好吧,下次带你练。”
其实还算有人是聪明的,立刻接我的话道:“上网的钱我们还不至于去找低年级的,不过高一的郑靖你知道吧?”——“南宫的小弟?”——“对,他妈的,他忒孬种了!找几个女生在厕所搞我老婆。”
“你老婆啊?……”我回忆了一下是谁,“她整天花枝招展,嘴上不留德的,不招人打才怪呢!”
“你少来!就是叫你帮忙堵一下那贱人的老婆。”
“叫我堵啊?我天天跟你们这种人混一块儿,男生都很怕我呢。”
“怎么可能?如果不是你实在刀枪不入,我怎么可能找其他女生。”
“多谢夸奖啊,只是……我实在心情烦,你们要怎么弄她就怎么弄。我在旁边看就成了。”

点了杯珍珠奶茶,指骨轻点玻璃,透过反光,看到玻璃上模糊不清的眼眸和漂亮的手指。是充满自恋的姿态。
冷眼望过去,那群小孩拦住了一个打扮还算出位的女生。不过这种甜甜腻腻的风格让人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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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欣赏一幕无声电影,只是幅度过大的拉扯动作让人不禁怀疑要犯罪。旁边人流如织,却只是个个快步走过。敢在校门口干这种事情,也只有佐藤的人可以干得出来。这是全校公开的秘密,便没人会说什么。
我想到Sixth已然四天没有来。原来以前真的只是一种做秀,这些莫名的姿态早已被人看穿却依旧自作聪明。上课顶嘴,公然起哄,都显得毫无意义。
只是一个小孩寻求关爱的方式罢了。无论我如何求索,又有什么可以期盼的?
可是现在,每天都仿佛在挑战我的极限。有传言说,她的父母离异。
但Sixth不像是会为这种事伤心太久的人。然而我没有资格去武断一个人。

挂掉电话的时候,我斜望向单调的高楼窗格。
手指末端的冰冷触感。混合着汽车尾气厚重地灌进鼻腔。
一路上我就在去与不去之间反复犹豫,把玩着电话线,可听筒那边传来的“嘟嘟”声,不断游移冲撞,点滴震撼不止。
那种从脚到胸腔的冰冷眩晕感一定有人同我一样经历过,敏锐得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野兽。

>>>5
当时的我只是庆幸自己的记忆力好,只见过一次的地址就背下来了。

我的左手抚上那个隐约可见的button,按了许多遍都毫无反应。也不是声控灯。天生夜盲症的我因此在楼道中走得极为艰难。
身子几乎成九十度弯曲,试探着每一步前行的道路。踩空一脚的感觉就像从高空坠落梦魇,反复几十次的噩梦。右手按住那个胸腔强烈跳动的器官。
Sixth家的楼梯阶梯数并不规则。在黑暗中磕磕绊绊,没有一个人与我擦肩而过。
狼狈地牵动着嘴角。
门牌号是805,然而对于一层十几户的公寓楼房我显然不大熟悉。反复确定了是八搂之后,也是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对比过左右两边的号码,才敢伸手按门铃。
我突然想到怎么能两手空空来看Sixth呢?起码得提篮水果。想完我又后悔:又不是去探望病人,提什么水果?
事实证明我这人就一乌鸦嘴。
门是那种从外面探手进去就能找到门锁的那种,非常得不安全。可是现在倒是为我提供了便利。
吱吱呀呀的声音和从风口铺头盖面的疾风,宛如鬼屋探险。
“是谁?”从斜侧传来我无比熟悉的声音。
我的动作被施了魔法般僵住的,第一是因为我确实被吓到了,第二我立马想到,Sixth你一小样儿的如果我是强盗入室你现在就被哇咔咔了。
下一秒我就撒欢儿似的向主人奔去。她歇在床上,被单盖住头。
我摸索着在床沿找个地方坐下,头凑近她:“诶,你怎么了?”声音温柔得自己都吓一跳。
她没反应。我硬是扯下被子瞧着她,Sixth看我的眼神像是生离死别再次相聚般壮烈。我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怔了怔:“没事吧?”
“当绿我生病了啊。几天没上学都没人来问我,连老师都没有。爸妈好像也丝毫不奇怪我突然消失音讯,整个家就丢下我一个人了。他们甚至电话都不打一个。你还是第一个来看我的?……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有钥匙吗?还有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家呢?”她眨巴眨巴眼睛。我笑了,从来没见过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啊?”
“是啊,我发烧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儿就一撒娇的表情,搞得我特无可奈何。轻抚上她的额头,温度高得让我条件反射地一缩。
“唔……”好委屈。
“拜托,你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别搞得跟只小狗似的可怜兮兮。该死的……你现在情况很糟糕啊!”
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扑到我身上,我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体温滚烫。手脚却冰冷。
我把她的手按进我的衣领,彼此保持这个姿势缄默了。
在交换着什么。
什么呢?

我用手肘支着脑袋,还是一下一下地打瞌睡。
我把Sixth送到医院的时候,说是要打点滴。看着管子里的液体缓缓滑落,想起自己曾经在作文里把一点一点往下滴的葡萄糖说成是挂瓶用的瓶子。搞得跟沥青似的。
而我现在也如沥青一般,一整晚不断从椅子中摔下,还要保证不惊动靠着我睡得很沉的Sixth。换成是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呢?从小生病打针挂瓶都有专门的私人医生为我护理,医院这种地方对我来说毫无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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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无数次热水袋,盥洗室的味道实在让人作呕。可是她的手脚需要保暖。我只好每次换水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掰开她的手指。
有时我在想,还没人让我那么伺候过呢……我这不是让她折寿吗?不过都是同学,帮个忙也没什么。只不过我估计,回家就得轮到我歇了。

刚回到学校的时候,那阵仗有如狗仔队追踪绯闻明星似的。
前晚我特霸道地把她连拖带拽押回我家。

其实我就算宿夜不归他们也不会担心。有对我如此放心信任开明的家长,我是不是该感激老天爷。
那晚我妈出奇地回来了,只不过依然是倒头就睡。她是国际知名的芭蕾舞演员,四处巡演、起飞降落的生活还真是符合那个脑筋急转弯的谜底——忙得团团转。我爸倒是一直陪在身边,几次商业上的轴承转和亦是我在打理。
真是幸福的一家人啊。
只不过怎么听怎么别扭呢?
阿姨们都说男孩子一般像妈妈,而我偏偏遗传了我妈的长相和我爸的智商。简直是有人专门帮我排序了基因。只不过性格中依然有一部分惶惶不安,伴随终生的孤独因子。

我没跟家里人打招呼,Sixth一直觉得这样不好。
当我弯腰帮她铺床的时候,她始终怯怯懦懦。我开玩笑说,你迟早都会习惯我这样的家庭。
Sixth抿紧了嘴唇。我的动作忽然僵硬。我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气氛突然沉默不语。
其实现在想想,我哪里知道我说了些什么呢?

司机一把我俩放下来,就感觉有一股潮水从天空降落头顶,密密麻麻急急咂咂地摔下来。本来我在Sixth失踪后也请了假就够让人奇怪的了。此时比较熟悉我的人一定专门在找我家的车。
我汗一记,今天已经换了最少用的那辆。怎么还有人可以找得到?想必消息迅速的狗仔队一定已经把我们的事发在校刊上。
我凝视着从昨晚就再没跟我讲话的Sixth,她似乎毫不介意。
好啊!既然你不在乎的话。我挽过她的手,大有走星光大道之势。
“那个……当绿不是讨厌Sixth吗?”听话我扬起眉。
……消息真的很迅速……

>>>6
“那个……”
我简直要累死啦累死啦!这几天上学总是早出晚归,因为是复习课也不敢上课补眠,否则年段第一就难保。我心中充满感慨,虽然知道会被人打还是叹了口气:唉,世界上果然是没有天才的。
可是这个时候居然有人要跟我搭讪,还用这种俗套的开头!
“……当绿,帮我补一下这几天的课。”Sixth逆光站立,嘴角翘起。
我的心一抽!眼角却泄露出不耐烦:“拜托!才几天而已。”又补了一句,“况且我从来不记笔记的,都是复习课听听罢了。”
Sixth把手上的书一甩,引得同学纷纷侧目。硬皮的封面太刺眼。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自私、冷漠、以为全天下的不幸都降落在自己身上的大天才!有多少人那么努力也考不到你的一点零头,而你却为某一科目不小心写了错别字而有瑕疵感到懊恼。你觉不觉得你这个人很恶心啊!”
很恶心啊!脑袋中一片轰鸣。
小虾望着我和她彼此伫立的身影,好像被无限延伸。“别这样了,Sixth。当绿最近心情不好,我知道你也不好受,需要笔记的话……”他伸手去拽她,我把它打掉。
Sixth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突然让我不想看见她挥之不去的眼神。
我堆出一个笑容,也不知道有多难看。“聪明、能干或者有才华,都不是你能原谅自己犯错的借口。我有本领天天睡觉九科只扣十分,如果你也能做到,”摇头,“不是,只要能做到只扣二十分,你才有资格。所有人都有可以这么说我,就只有你不行。你所谓的‘恶心’是在你的眼中这么觉得罢了,在别人眼里,男女通吃的我明显要比一个玩笑都开不起的Sixth,来得不那么恶心一点点。”
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虽然知道这个动作充满挑衅意味,而我当时只是单纯地想挡住她的灼人的视线。
手被打掉了,我直接绕过课桌站在她的面前,身后抽屉里的书哗啦啦地落了一地。我眼睛眯缝,手掌握住她的侧脸,指尖扣在脊骨,彷佛随时捏破一块热豆腐。
“你太过分了!”从牙缝中挤出被压扁的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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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夸奖……”
“你是小偷么你?”
“我想我没兴趣偷你这块豆腐。”
豆腐……豆腐??!
咝……空气中传来大家倒抽气的声音。
嗡嗡嗡……脑袋反复被大钟冲撞。晕了。
我知道我这人的性格不讨喜。也知道Sixth这几天心情烦。我已经做好打算跟她吵翻就吵翻了。可是,可是我刚刚说了什么?
一阵颓然。
Sixth忽然淡笑拍拍我的脑袋:“逗你玩呢!小老鼠。”
小样儿的,你也不是灯油。
我噙着一丝笑意,弯腰去捡起散落一地的书。猛然发现Sixth已经松开的手心道道被指甲刺入的伤痕。眼神的转角处,汇入小虾的眼神,瞳仁中一片漆黑。我不敢与他对视。
我企图摇散这种不安的感觉,心恍恍然。

原本我跟爸爸已经说好,上学的时候为了不迟到司机送可以,放学的时候就让我自己回家,其实也是想跟那些狐朋狗友多玩一会儿。这已经算是一大让步,我也不奢求得到更多自由。不过总觉得有些奇怪。
更加奇怪的是平时总是“缠”着我的小虾此刻也不知影踪。
相信有过这种经历的人一定知道,那种一小块阴影逐渐放大,身后像是被小针密密麻麻地刺痛过的寒冷。是面对未知的恐惧。
我把钥匙插进锁孔,左三圈右三圈地转动,却始终没办法打开。我知道爸爸烦心的时候会把自己反锁起来,于是扯掉手套拼命地敲门。
度完假回来的保姆给我开了门,果不其然,屋内烟雾缭绕。我正叉腰准备责怪他把空气搞得如此不堪,却没想到爸妈一起坐在沙发上,这种场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尤其是能在清醒状态下见到妈妈。
他们一语不发,我也不打算跟他们说什么,于是松懈下肩上的书包径直走入房间。
“小绿,今天很早回家嘛。”
我步子一顿:“是啊,快要考试了,也要收收心。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做作业了。”
“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坐下来好好聊聊。”
“妈不是前几天还回来睡过吗?”说完,神经末梢狠狠地被刺痛了。我的家,也就是个豪华的旅馆罢了。不过我还是堆起笑颜,转身走向沙发。端起茶几上的一次性纸杯:“家里有客人吧,不过小虾喝不惯太浓的茶,招待小朋友呢,还是用可乐比较好。”

>>>7
我不去理会他们复杂的眼光,只说了句:“年段第一也不是混吃的。”
“年段第一?”妈妈念念有词,“原来到初三小绿还是保持年段第一啊,妈妈很高兴。”
“收起你的官腔吧。”我在微笑,用最不在乎的口气说出威胁的话语,仿佛空气中抓一把都是危险因子。却又充满着报复后的幼稚的痛快。
“我说小绿啊,”又是老生常谈的开头,“你把头发染回去了,妈妈真的很高兴。”
把“高兴”换成“欣慰”更能打动人呢,表达的意思也更加丰富,这是语文老师说的。
“……可是,你不要总是像一个男孩子一样,以后怎么会有男生喜欢呢?”
“没关系,现在就有很多男生喜欢了。”
“我看小虾这孩子挺好的,也挺喜欢你的吧?”沉默在一旁的爸爸突然开口,话语中步步紧逼的分寸让我恍然大悟,那些不安的感觉,像是嗡嗡乱飞的昆虫,翅膀的朝向猛然汇聚的焦点,越发得清晰。
于是乎,原本打算要回答“现在学业很紧张,我不想去考虑这些事情”的我,话锋急转:“是啊,小虾也算我半个青梅竹马了吧,可是我并不喜欢他哦。”开始模仿起日剧女主角的调调,故意一顿同时注意听者的神色,“我已经有喜欢的男生了,可是他好像并不在意我呢……他暗恋的,应该是我们班的Sixth吧。”
“是这样啊,其实男女生之间的喜欢是很正常的,爸妈也不是反对什么。可是要注意不要耽误学习才是正经的,这种事情长大以后自然而然会有的。”妈妈是明显放松下来的神色,而爸爸依旧摆着那张扑克脸。
嘴角扬起。
忽然一句话刺入皮肤:“我见过Sixth那个孩子,挺可爱的,小绿可不要欺负她哦。”
原来,Sixth突然乱发的脾气,是这样的原因。
光线越来越明亮,已经让人睁不开眼。无法正视,也无法看清这些纠结的情绪,怎样地驻扎在心脏。

“小虾,我劝你五分钟之内给我出现!”我发现最近的自己果然内分泌失调,性格特别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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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儿?”嘈杂的背景声音幽幽地飘来一阵哭声。平淡如水。于是刚想回答“自己猜”的音节,在喉咙转了个弯,变成了:“带上几个朋友,来DIY吧。”
汗,我三更半夜(其实也不算)把他们约出来好像要逛夜店。
暴汗,我真的要带他们逛夜店。
瀑布汗,Sixth居然也跟来了。
我和Sixth不约而同地打扮得超漂亮……成吉思汗……

其实DIY这种地方真的对儿童很不宜。我经常去。
这中间并没有因果关系。而是顶楼的KTV条件真的爽得令人欲罢不能(真是越描越黑……),幽静淡雅,装潢清新,音响灯光隔音设备都没得说,酒水饮料也只比外面贵一点。最最重要的,就是一层楼只有一个包间。固然贵了些,不过对我这种熟客算是非常划算的。
(其实,我很有能力去做推销……)
对这里的印象也不是完全那么好,记得有一次小虾带了个朋友过来,借着灯光昏暗假装醉酒对我动手动脚,我气得差点没拆了他。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继续走这条路线只会让别人觉得我放荡,而我仅仅是为了让他人改观,开始变换自己的性格语言行为动作。却没想到人气开始一路飙升。但那个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

也不知道是我想太多还是什么,但我猜像我现在这样大晚上的一个人站在路边又打扮过,没想歪我给他立牌坊。所以就算只有五分钟接受注目礼,也实在是备受煎熬。
更加诡异的是,当一大群男生女生到齐之后,周遭眼神的利箭是一遍又一遍地轮番上阵。其实到后来我才想明白,不是路人想歪,而是一大拨基因太过优良的家伙聚集在哪里,哪里不是高焦距的?
远远地看到他们,就有男生发出怪叫:“啊咧咧,两大段花今天真是争奇斗艳啊!太难得了,小心明天就上校刊噢!”
Sixth被说得有些不自然,而我倒还无所谓。气氛突然变得尴尬,我环过她的手臂,俯身问:“刚才听到你哭了,不知道小虾对你说了什么。我为我父母的事情道歉。”
小虾脸色突变:“你都知道了?”
我有些无奈:“是,不过不怪你。这是我妈的人品问题。”
“你今天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啊?……”Sixth仰面问我,眼神单纯无害,隔着衣料传来阵阵体温。我不由紧张起来:“……不会啊……我、你今天挺漂亮的!”
“谢谢。”她蓦然脸红,心脏仿佛瞬间停掉。
“……”
“…………”
“………………”
我知道,场子又被搞冷了。

>>>8
有些事情,不说,不代表不知道。
但是,对喜欢的人说谎,或许就可以原谅了吧。
话虽如此,有时却觉得,“善意的谎言”是更为残酷的一种凌迟。缄默或者隐瞒,对我们的人生并没有帮助,而是退后。
不过,谁又有资格说,前进,就一定是好事呢?正如模仿超人大喊一声:“Give me power!”就一定能够拯救地球吗?

Sixth相比也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毕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而且过几天就是Final Exam,想想也是做了满大牺牲的。而那些男孩子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去浪费时间唱歌呢?要唱歌也一定是唱情歌。
正如去电影院不一定是去看电影一样。
去酒店并不是去吃饭。
我深吸一口气:“可是这个样子,的确很美好呢!”太幸福的话,会让人不安的。但我想,Sixth此刻的局促不安,决不是因为幸福。
“我说,今晚你是逃不过的?”
“啊……哈?”顺着我揽过肩的手,Sixth仰头望我,脸色由惊诧转到害羞又转到尴尬。我也猛然意识到刚才的话太过暧昧,于是补充道:“我是说,你第一次跟我们出来,那些男生自然很兴奋了。今晚的主角,是你。”
“我知道,”身边的人突然软了下来,“我很奇怪,那些人都是学校里面的优等生。其中,还有学生会的主席跟副主席……”
我忍了好久,饮料差点没喷出来:“是啊,主席和副主席呢。怎么样?很陌生?!”
“不是,只是觉得,快要考试了。”
“……”我第一次觉得我的耐心这么好。保持这个僵硬的坐姿下去我要入定了。
“呵呵,没什么,就是挺惊奇的。当绿,你一定很讨厌我这个乖乖女吧?只会读书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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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挪了挪身子,才感到稍微自然些。许久才回答:“不会。”周遭的喧闹仿佛被抽离,心像是沉潜在静谧的海底,柔软飘逸,“你今天有点……奇怪,而且话特别多。刚才给小虾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你哭了。”
“我听到校园里有人传,我妈是因为怀上了巨富的孩子,才离开我爸的。”这句话她说得很快。
“……”奇怪了,手该放在哪里呢?沙发上?口袋里?搭住她的肩?还是握住麦克风?
“你为什么不说,你早就知道了?”她的表情很平静。
“小虾跟你说的?”
“怎么可能,他那么喜欢你?……我的意思是,今天班上的同学看到我就议论纷纷,其实他们说的没错,即使听到还会难过,不过早就过去了。只是,看到小虾在竭力阻止,我听到了你的名字……”隐忍。是隐忍的表情么?
“然后呢?”
“不要把我当白痴!”Sixth的喊声果然引来了侧目,“一直保护我的……我知道,我一直以来都太幸运了,不是么?是怪我反应太迟钝了吧,当绿?还是,你根本就是这样一个冷面烂好人?”她叹了口气,倒在沙发上,“我是不是该喊声‘Lucky’?当绿,保护神?”
我搔了搔后脑勺,我知道她现在心情激动,不过这话怎么越听越讽刺?
“我这人都是满不在乎的啦,你也不用太介意。”摆摆手。
“你承认了?”还是稍微有些惊讶的吧。
“是啊,所有关于你的谣言,所有想要对你怎么样的人,都是我挡下来的。怎么样,我很伟大吧,感动不感动?”
突然恢复以往的嬉皮笑脸,可是还是不能遏止的抽痛。
其实,Sixth,不需要你的。
其实,不需要你,来感激我。
白痴。

“哎呀呀,你们两个不要在那边一直聊个没停的啦!当绿,Sixth借我们一会会可否?”路人甲在耍无赖。
我一个爆栗敲下去。
“没事,我刚好也想唱歌。” Sixth走到电脑旁,伸手按住路人甲的肩。刘海垂了下来。
前奏响起来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才坐稳椅子。尤其是当我看到90年风格的音乐录影带。我自然知道个别,不,是全部男生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也该成全一下。

《相遇太早》。我服了Sixth还能翻出这种歌来唱。
“喂,当绿,上次你还欠我们三杯酒呢!”正在兴致勃勃划拳的路人乙收拳说道。
我突然没有力气跟他们开那些玩笑,一言不发。他们突然被我吓到了,整个包厢,连歌曲的前奏都很安静。
我再也不敢看那个人,只是端起酒杯就仰头灌下去。突然就灌了下去。
“好!”气氛又重新热络起来。
又灌了一杯,差点被呛到。“咕噜咕噜”。我知道这些纨绔子弟都是花钱手不软的,像这样的洋酒刚喝的时候很温和,后劲却大得可怕。可是此刻喉咙酸楚得要命,拼命地想要拿什么去填补。
都填不满。
“咕噜。咕噜。”好寂寞的声音。
“Sixth,”多干净的音节,“怎么会觉得遇见会太早呢。我永远都只会嫌我们遇见得太晚。最好,从混沌的伊始,就可以叫你的名字。”
“这酒太酸了!”我拍桌子。

只怪你和我相爱得太早
对于幸福又了解的太少
于是自私让爱变成煎熬
付出了所有却让彼此想逃跑
上天让我们相遇得太早
对于缘分却又给得太少
才让我们只能陷在回忆中懊恼

>>>9
DIY是很好没错,便宜的消费就能唱六个小时到天亮。问题是有谁能有如此坚强的意志唱下去呢?尤其是和专门在KTV拼酒打牌躲猫猫(这个汗)然后真心话大冒险只比for one night好一点可就是不唱歌连哼哼都不会的小兔崽子出来。因此对于我霸了麦唱到三点这一感人事迹实在应该颁发劳模奖状。后来有人大致是说不想回家,就打算在包厢里面凑合着过。可惜我们实在害怕睡到一半被凄惨地赶出店,又有某浇花男生(我没打错)说不能让我和Sixth呆在这里云云。
我和Sixth就很爽地收到了手套围巾帽子(刚才也没看他们戴过),被一群男生拥着出了门。那条走廊真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每走过一个包厢就能听见“嗯……”“啊……”的诡异叫声。我瞥了她一眼,看她极力控制的样子:“嘿,你再装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啥事儿都知道啊!”估计此话一出,后面的男生全部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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