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梁子君先喝了些粥,梳洗了一番,換了衣衫,再坐到桌子邊上吃早飯的時候,葉輕扶著臉頰看看掰著饃的梁子君,又看看夾著小菜的黃藥師,看來看去,最後問道:「你們兩個很熟?」
黃藥師繼續吃著小筍,而梁子君咽下口裡的饃,又喝了口粥,問道:「你怎麼忽然回來了?」
葉輕眨巴眨巴眼,湊到梁子君的耳朵邊上,用那黃藥師正好可以聽見的聲音說:「有外人在,回去了再與你好好說。」
葉輕最可恨的地方就是愛招人,而且這會子梁子君還發現他是特別的愛招黃藥師,重點是他還可以在黃藥師那糝得人頭都抬不起來的目光下嘻嘻哈哈,談笑風生。
梁子君算是明白黃藥師每次叫「老妖怪」的時候為什麼總是有種咬牙的味道,只怕葉輕是他這輩子遇到的膽子最大,也最討嫌的人。識趣的她還是拖著這妖孽趕緊走人,莫到主人家忍無可忍的時候再走,就要成驚險動作片了。
只是告辭的話還沒說完,黃藥師又問了:「你為何連夜過來?」
聽了這話,梁子君心裡的小人被BIU的一擊即中,怎的這人就不能偶爾的糊塗一點呢!而就在她尋思著該怎麼把這個話說圓的時候,葉輕說話了,得意的道:「當然是為了我了,你想害我,子君來幫忙了。」
梁子君聽了心裡一喜,而就在她覺得葉輕終於說了句像樣的話時,又聽見他說了:「可是,子君,你如何知道我回來了?」
果然,葉輕還是葉輕,指望他解圍本身就是幻想。
梁子君覺得黃藥師這會兒的目光象刀子,在這樣的人面前說些胡話本身就很可笑,可事實比胡話還要可笑。
儘管知道不會被取信,她還是配上了恰當的尷尬表情,說:「我做了個噩夢,蒙古人殺到嘉興去了,本來想跑回空空島的,路過這裡,就歇個腳。」
這胡話說的荒唐至極,葉輕在一旁大笑,梁子君拱手對著黃藥師道了一聲「後會有期」,便拉著葉輕走了。
黃藥師看著她拖著葉輕手的離開的背影,生生磕碎了一隻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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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藥師是在第二日清晨到的嘉興,拍開梁家小院的時候,太陽也是剛剛升起,張廣正在院子裡生爐子,拉開門,見著戴了人皮面具的黃藥師,驚了一下,然後說:「黃老爺來了,我們先生出門了,不在家。」黃藥師見他似是不知道梁子君去了自己那裡,問道:「她有無說去了哪裡?為何去了?何時回來?」
這話問的張廣真是滿心的委屈了,說道:「先生這回什麼都沒跟小的說,大前天夜裡歇下了,早上就不見人了。」這兩日人人都問他,這梁先生怎麼剛回來就走了,去哪了。要說往常梁子君若是出門,多少還是會和他知會一聲的,可這次卻是真真的不辭而別。
黃藥師見著硬是把皺紋都擠多出一倍的張廣,想他應是不知曉什麼,甩手便走了。
趙硯是一個平時連影子都不見,可但凡有大事都會很不湊巧在場的人,他就是因為這樣特殊的體質招來了他的大財神梁子君。所以黃藥師到的時候,他正在淩霄樓二樓的窗邊搖著摺扇逗鳥,邊上還趴著他的波斯貓。然後有些希奇的見著一個青衣男子從遠處飛了過來,越來越近,最後他從窗戶裡伸出頭見著那個男子進了自己的酒樓。
他聽見……
「這位爺早勒,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梁子君何在?」
「……我們家先生出……出門了……」
「他不是剛回來麼?」
「是剛回來,是剛回來,可又走了。兩天前走的,兩天前走的。」
「你把他回來這幾日發生的事都說與我聽,若是不詳盡,漏了什麼,我便殺了你。」
「爺饒命啊!……」
於是趙硯慢吞吞的聲音響了起來:「樓下何人?上來說話。」
黃藥師問那嚇得趴到地上的夥計:「這是何人?」
夥計聲聲顫抖的說:「老闆,老闆,姓趙……」
黃藥師只是冷笑了一聲,道:「姓趙又如何!」
那夥計本就被嚇得心亂跳,也不過是隨口一說,怎想的黃藥師如此接了句,一屋子的掌櫃夥計更是大駭。
黃藥師走上二樓見到那趙硯以及他的鳥和貓,錦緞長衫上祥雲飛鶴,金縷鞋華貴非凡,可是黃藥師看的卻是他手上那把摺扇與摺扇上那簇肆意綻放的桃花。
趙硯瞥了黃藥師一眼,後將鳥籠子放到一邊,道:「在下趙硯,不知閣下怎麼稱呼?」
黃藥師卻是不理會他的,只問:「她的摺扇怎麼在你這裡?」
趙硯在自己的摺扇上看了看,滿意的笑笑,道:「他送給我的。」又補充道:「當然,我也回送了他一把。」
說起來這趙硯有些孩子心性。先前他還在跟梁子君商量著要按時上工,保證進度,雖說沒什麼進展,但怎想的沒兩天人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他怎能不懊惱。如今見了個看起來是梁子君朋友的人,而且又傲慢得很,他就忍不住的想激上一激,他不知曉為何一個人會為他人的一把摺扇生氣,但是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人一定會為這把摺扇生氣。
事實和趙硯想的一樣,黃藥師的殺氣彌漫了整個淩霄樓,嚇到了原本就驚嚇著的掌櫃夥計,嚇到了趙硯的鳥和貓。
趙硯把貓抱到懷裡,揉著它脖子上毛輕輕的安撫,又學著鳥對著籠子「吱吱」了幾聲,道:「這兩天什麼事都沒有,你殺了他們也無用。」然後又說:「不若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問這幾日有無發生什麼事。」最後頭伸出窗戶,對著樓下喊道:「茶呢!?爺的茶哪去了?!」
樓下的夥計驚慌的應道:「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趙硯不怕黃藥師,連梁子君第一次見著黃藥師都有些怕,可是趙硯不怕,哪怕黃藥師彪著殺氣,這不是因為趙硯有多厲害,而是他不知道面前站的是黃藥師,事實上,就是他現在知道面前站的是黃藥師,他也不知道黃藥師就是東邪,就是他知道黃藥師就是東邪,他可能也只會說:「這個綽號很有意思。」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東邪代表的是什麼。
他甚至不知道現在周圍籠罩著的是殺氣,他只是覺得貌似有那麼一點點壓力。這也是為什麼同樣不識得黃藥師的小夥計知道害怕,他卻不知的原因。市井小民有一種識別強者,躲避危險的天性,而某些如趙硯一般的人卻是有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天性,這就好像江裡溺死的都是會水的人。
可他還是害怕的,但那是在很多年以後,在他知道當年自己見到的人是黃藥師,知道黃藥師為什麼叫東邪的時候,他才知道原本曾經有那麼不經意的一次,就差那麼一點點,他的腦袋就掉了。
這個時候夥計端著茶上來了,一杯放在趙硯面前的桌子上,另一杯放在哪他卻不知道了,因為黃藥師直直的站在樓梯處釋放殺氣,那邊上沒有桌子。已經稍稍適應了一點點殺氣氛圍的夥計尋思著若把茶又端下樓,或者是放到這位爺不中意的地方會不會立刻就死了。
趙硯說:「坐下喝杯茶再聊?」然後自顧自的說:「這個梁子君確是個討厭的人,一個書說得有頭無尾,以前走的時候還請個假,如今假都不請了。說什麼江湖人士事多,宰相也不如他忙!你若是知道她又有勞甚子的麻煩索性告訴了我,我也就去找人給他結了,以後就給我好好的在這說書便是。」
黃藥師自是沒有坐下,只是聽了他的話,問道:「她在嘉興沒有任何異事?」
趙硯道:「我趙硯親口承諾保他無憂,豈能是妄言!?」
黃藥師冷哼一聲,心裡只道遇了一個笨蛋在說胡話,但從這胡話裡確可聽出梁子君在嘉興這一日多裡無異事,至少沒眾所周知的異事。
多麼值得慶倖,一顆裝滿了書畫鳥貓和陸小鳳的腦袋就這樣保住了。黃藥師後又在嘉興盤桓了兩日,無所獲,便回桃花島去了。
再說空空島上,梁子君看著葉輕把一尊三尺高的玉佛放入密室中,掛上寫著他名字的牌子,再看看邊上前年自己放進來的珊瑚,立時慚愧了。就如葉輕說的:「子君,你是不是隨便找了個員外家的書房就算完事了。」
真的不是什麼員外,是金國丞相術虎高琪。算了,說出來葉輕也不會信。
梁子君道:「你是為了這任務回來的?」
葉輕把話說的情深似海,道:「是為了你,子君。」梁子君差點奪門而出。
可是葉輕的確是沒有開玩笑,他是為了梁子君才特地回來的,因為他還欠著梁子君一門師門絕技飛花指,也就是黃藥師所說的那套拈花指法。這套拈花指需空空門十年內力功底才練得,以往這也不是什麼問題,誰從入門到出師不要個十年,只是梁子君卻是五年便該學的都學了,只剩那飛花指。葉輕抓頭,難道他要在這空空島上枯待五年,就等著傳一個飛花指?這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要了其命。
最後他就想了個爛主意,教了梁子君一個如江湖把戲一般的東西,指鹿為馬,說是拈花指法,這樣他就算是把該教的都教完了,給門裡的祖師爺爺上個香,該傳的物件一傳,叮囑梁子君內動不得懈怠,他就走了。如今時候差不多到時候了,便回來補那飛花指。這也是為什麼他一反常態使那指法與黃藥師鬥了那些子時候,主要是想讓梁子君看一看,後面也好教。
只是如今他與梁子君一對掌,驚了,問道:「為何你的內力有異?」
梁子君道:「前段時間我去偷一人的東西,那人就喜不停的說道功夫,無奈聽了些,似是就學到了。」
葉輕聞言埋到那書堆裡翻了許久,最後看著梁子君道:「師門典籍上也沒說別派的內力會不會影響飛花指。」
梁子君道:「我今日看你使的時候倒也不是很難,江湖上多有拜了幾個師父的人,應該無礙吧。」
葉輕那紅唇抿了一抿,最後才說:「這飛花指本有三層,若是你只學那第一層,就如我一般,那自是無礙的。只是師門典籍上言明這指法若是要到第二層,本門內力需極為精純。」
「你沒練到第二層?」
「沒。」
「之前有人練到第二層嗎?」
邊上一面牆上掛滿了畫像,葉輕望著那最高的一張,說:「他練到了。」
梁子君扯著嘴角,抽了抽:「那我們也不必太強求了吧。」
第二十九章
「強求!強求!」葉輕湊過來說:「我成不了那門裡第一的弟子,那也要做那第一師父,教個第一的弟子出來。」
梁子君道:「祖師爺責令門內弟子避世,單單做賊,凡事不可逞強,即便我做了第一的弟子,你做了第一的師父,也只有你知,我知,又有何用?」
葉輕道:「我們可以燒香告訴那些死了的傢伙,還可以沒事偷著樂。」
梁子君不得不承認,這個理由放在葉輕身上太正當了,想了想,她問:「那你怎麼沒練成第二層?」
葉輕立時憂鬱了,道:「當年我學了七年,眼瞧著無東西可學了,師父丟了本冊子與我,責我內功練滿十年再自行研習,我一時好玩提前便學了……」說到這,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望著梁子君:「是以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梁子君實在是受不了他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比東海的水還不值錢的眼淚,趕緊起身假裝給自己倒水喝,留的葉輕在那裡順勢貴妃醉酒的躺到她坐的那張椅子,如唱戲一般:「不然那武林榜眼怎能欺我至此?!」
而梁子君想的是,以黃藥師的武功,葉輕練到第二層只怕還是受欺負的份,而且她怎麼看都覺得葉輕也沒少欺上對方半分,只是黃藥師也不會如他這般哀嚎,又看著亡妻的面子不好對他下殺手。
若是如葉輕理解的精純是不能有其他路子的內力,那梁子君提議,也沒多少外派的內力,要不就廢掉好了,可是廢內功也不是每個人都會的,何況還只是廢掉一部分的內功。至少葉輕是做不到,若真是要廢,還不得還要求助於他們的鄰居。最終他們還是沒有,畢竟廢內功是有風險的。葉輕說:「那傢伙嫉妒我長得比他好,素來與我有怨,定會伺機報復。」
葉輕說的就跟這事已經發生了一樣,就此作罷,於是帶著全真教和梁子君自己都不知道的桃花島的內功,她練起了空空門的終極武功飛花指。
葉輕的功夫教得依舊是幾年前一樣亂七八糟,東一榔頭,西一棒頭,一會子忘了這,一會子忘了那!梁子君常想讓郭靖做他的徒弟就好了,讓他在這島上困一輩子都出不了師。
後來忍無可忍的梁子君說:「你索性把當年你師父給你的小冊子給我,我自己看。」
葉輕推了她一把,道:「提那個做什麼,那破東西早就被我一生氣燒了。」
「你!……」梁子君指著這妖孽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而那妖孽頗為理所當然的說:「你也知道,本門武功是絕不外傳的,我這不是怕被人偷了去違了門規!」
饒是自認氣度極大的梁子君也激動的指著邊上那一櫃子被這妖孽翻得亂七八糟,過會子還要她收拾的師門典籍,道:「你怎的不連這些也一起燒了?」一個整日偷別人家東西的人也好意思說怕東西被偷?!
葉輕為了表示自己是很有原則的,道:「這些都是掌門弟子你的,以後是我那掌門徒孫的,我只燒自己的東西和自己偷來的東西!」
梁子君為之氣結不已。
葉輕在空空島了住了小半月,其間梁子君問:
「這些年你去了哪?」
「天之下,地之上。」
「做什麼?」
「莫不是偷了東家,竊了西家。」
他走的那天,穿了件及地紫紅色的大袖長袍,上面銀色的杏葉飄飄灑灑,長長青絲在後腰處束上紅繩。
梁子君問:「你我何日再見?」
他揚起帆,回望梁子君的時候媚眼如絲,道:「想我的時候,自然就見到了。」
梁子君想說:「休得騙人,我這些年一直是想你,怎的一次也沒見到你。」可是終也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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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葉輕那艘船的帆尖都隱去了,梁子君才踏上自己的船,往舟山去了。不想近了舟山,躺在甲板上吹風之時,卻被一人跳上了船來。
「你這丫頭讓我好找,去了嘉興幾次都未見著你。」紅的葫蘆,碧綠的杖,這人可不就是洪七公。
梁子君甚是驚喜的從甲板上坐了起來,道:「洪兄!你怎麼到東海來了。」
洪七公拔開葫蘆上的塞子喝了口酒道:「還不是為了黃老邪他閨女的親事。我收了郭靖和蓉兒做徒弟,他們說他在太湖見過你,你應是識得的。這兩個孩子好上了,可聽說老毒物歐陽峰的侄子也對蓉兒瞧對了眼,一筆糊塗帳!我這是去幫我那傻徒弟搶新娘。」說完又問道:「有無好吃的,給老叫化也來一點。」
梁子君聽洪七公說的也是好笑,只是:「我這是回舟山的,指著上岸了好好吃一頓,船上也就什麼也沒備。」
洪七公聽了甚是遺憾,把酒葫蘆又塞回去了,道:「有酒無菜,不快活。」然後站起來把帆換了個方向,道:「走!跟我一起去桃花島上討吃的去。」然後沖著邊上原本他那艘船上駕船的叫花子擺擺手,那叫花子便調轉自己的船頭回舟山去了。而梁子君便在洪七公的執意之下隨著他又去了桃花島。
船還未靠岸,黃藥師與歐陽鋒的簫聲箏韻,聲聲入耳,響徹心肺。梁子君歎了聲氣道:「我原就不該來的。」說著便那出一快帕子撕出兩小塊,又把剩下的遞到洪七公面前:「洪兄要不要也來點,有益身心。」
洪七公見了笑嗔道:「你這丫頭!老叫化還怕了他們兩個不成!?」
梁子君聽了一邊把撕下的帕子塞到耳朵裡,一邊說:「我不與大俠們一般見識,自己用。」
洪七公見了卻是扯下她耳朵裡的帕子道:「還遠得很,別著急,我問你個事。」
梁子君道:「你問便是,知無不言。」
洪七公問道:「我那兩個徒弟跟我說梅超風的《九陰真經》下半卷丟了,據說你當時也在,是否你拿了?」
梁子君忽然發現洪七公其實一點都不笨,但是換過來想,若不是洪七公與梁子君相交多年,知曉她的本事,也定想不到這上面去,她說道:「那下半卷的確是我拿了,只不過不是從梅超風那裡拿的,而是你的好弟子郭靖那裡拿的。」
洪七公不明,問:「此話怎講?」
梁子君道:「妙手書生朱聰從梅超風那裡偷九陰白骨爪解藥之時,順手牽羊也取走了落在梅超風那裡的應屬於郭靖的匕首,便將那匕首還與了他,而那包匕首的人皮上刺便是《九陰真經》,只是他們都不知曉,更沒有注意後來那張人皮不見了。」後又道:「可那經書現今也不在我這裡,當天晚上我便將它贈與了黃藥師,而若沒有意外,半個月它應已化為一縷青煙告慰亡故的黃夫人了。」
洪七公之前對於黃藥師與其亡妻的感情有所耳聞,只道是他讓梁子君拿了東西,又告知她說是燒了,梁子君才能這般說。黃藥師雖號東邪,卻也從不打妄語,說燒了便是燒了,應也無異,只是如此一來,這本江湖上人人欲得之的經書便算是真真的失傳了。
「罷了,罷了,也是天意,這般也好。」洪七公顯得多少有些失落,但沒多大一會兒又調侃道:「丫頭你也沒留個備份,人皮這東西隔應得很,你送了那黃老邪也就算了,再手抄一份送與老叫化也好。」
梁子君看起來也是悔不當初,道:「唉!我現在也是這般想,誰叫我當時糊塗沒想到這茬,不然以後指不好也可以去華山論劍,威風一番。」
洪七公道:「我說,丫頭,你猜人皮燒掉的時候那氣味是不是跟烤肉一般誘人?」
梁子君點點頭,似是頗為贊同,道:「我估摸著比烤肉的氣味還要好,那可是融了九陰真經的烤肉。」
兩人言罷相對而笑,樂不可支,後洪七公說道:「丫頭,耳朵塞好了,看老叫化我與他們鬥上一鬥。」
待梁子君用碎帕子塞上耳朵後,洪七公一聲長嘯,梁子君自是聽不見了,只是看著洪七公張著嘴的樣子,想著不知他和帕瓦羅帝的聲音哪一個要高一些,又思及此三人一個箏,一個簫,還有一個扯嗓子,湊起來倒可以成個古典樂隊。
兩個向著黃藥師的方向越走越近,眼看著就快到了的時候,洪七公扯下了梁子君耳朵裡的帕子,道:「我果然是收了將這天下最憨的人收了做弟子。」
梁子君自是知道出了什麼事,卻還是問道:「怎麼了?」
洪七公道:「他叫了一聲好!」又道:「他當我們是在唱戲麼?只怕黃老邪惱得很。我們走得快些。」
梁子君心道可不就跟唱戲一般,只不過這戲聽了可是要人命的。
二人剛走進竹林,便見黃蓉一臉歡喜的奔了過來,喊道:「師父,梁姐姐!」後面亭子邊站著的黃藥師心下一怔,自己的女兒竟然拜了洪七公為師?!再聽一邊的梁子君對黃蓉說:「招婿也不叫我來瞧瞧,傷心之極啊!」只是臉上哪有半分傷心的模樣,依舊是淺淺的笑著,清雅明媚。
黃蓉知她是說笑,可更是滿腹的委屈,道:「冤枉死我了!我和靖哥哥還特地跑去了淩霄樓尋你,怎曉得你卻不在那,你那的夥計凶得很,還把我們攆出來了!」
梁子君聽了大笑不已,道:「誰讓你總是裝我的小媳婦,卻又移情別戀,我家的夥計是為我抱不平了,你可記得是誰,說了名字給我聽,回去了我便好好的打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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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好吧。。。上一章我根據留言發現好像有許多親沒看懂,其實我以為我寫的不深奧,大概說明一下,看懂了的親可以無視。
子君和葉輕從桃花島上走了,黃藥師定是知道他們去了空空島。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子君清晨到了桃花島肯定不是因為葉輕,因為葉輕問她為何知道自己回來了,子君答不出來。所以遇到葉輕只是巧合。
但是子君的確是很狼狽的連夜來的,所為何事,她不說,黃藥師便想自己查,既然她從嘉興來,自然要去嘉興查。只是即使是去查事情,也不可能逮著一個人就問:「喂!小子,梁子君出事了,你知道是什麼事不,知道就告訴我?」
這樣問話,等你問完一圈,原本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的人也要去猜測到底出了什麼事了,接著的必然就是無限想像的八卦,如果真這樣問,那就不是黃藥師了,那是白癡!所以他也只是試一試,知道的人一試就通,不知道的人就無需多言。
第三十章
黃藥師問道:「那老妖怪走了?」
梁子君搖搖頭,輕歎了一聲,道:「走了,多一天都待不住的人,當年也是這般。」
黃藥師卻說:「走了倒清靜。」
梁子君聽了笑一笑,道:「的確是清靜得很,所以我回嘉興去找熱鬧,卻在路上被洪兄逮到這裡來瞧你選婿來了。」
這二人一來一回言語聽似平淡得很,但卻可以看出相交已久,再思及方才黃蓉與梁子君一番言語,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梁子君與桃花島關係非淺。而歐陽克便是那個明眼人。歐陽克見過的女子沒有五百倒有三百,但讓他沒有得手,最後不得不悻悻然離去的卻是沒幾個,其中一個便是眼前的梁子君,所以他自是記得清楚。若是換個地兒見著她,歐陽克倒是高興的很,可在這求親的時候,她如女方家朋友一般的出現,歐陽克便有些煩惱了,只是暗自慶倖當日也無何過激之舉,或是無礙?
而就在這時,梁子君拱手道:「歐陽公子,別來無恙?」
歐陽克胸口裡還紮著黃蓉偷襲放出的金針,聽得她這話,心跳得厲害,更疼了,面上卻只能拱手回道:「甚好,謝梁姑娘掛心了。」
黃蓉聽了大驚,道:「梁姐姐你識得這個壞人!?」梁子君的胳膊被拉在黃蓉的手裡,她看看有些緊張的歐陽克,又看看用探究的眼神望著她的黃藥師,再看看皺著眉頭的洪七公,最後說道:「歐陽公子聽過我的書。」見那歐陽克似是松了口氣後,又補充道:「只是忘記給彩頭,還反找我討了頓吃食,我便記得真切了。」
歐陽克一時臉紅,他那時見著梁子君走下檯子便跟了去,哪裡記得給什麼彩頭,只是這樣聽來梁子君並不像要為難他的樣子,倒像只是想調侃他一番,也松了一口氣,就順著話接道:「是在下疏忽了,回去路過嘉興必雙倍奉上。」
黃蓉聽到這兒就更急了,指著歐陽克道:「這壞人欺負我,若不是師父相救,我怕是就見不著爹爹了。」怎想得黃藥師立時斥道:「胡說八道!好生生的別人怎會欺負你!」黃蓉聽了喊道:「爹爹怎的偏不信我,我……」
而她還沒有把話說完,聽的看了許久都沒有說話的洪七公道:「老叫化餓了,黃老邪可有吃的先給我填填肚子。」梁子君也應和道:「是啊,怎麼說著話我也餓了。」說完和洪七公湊在一起笑呵呵的議論著歐陽鋒送給黃藥師的那三十二名高鼻大眼的處女,兩人似是聊得甚歡。
黃藥師本就不喜此道,只是那歐陽鋒送來了,他也不好立時便攆走了,何況他早就推辭了,可他推辭的時候梁子君還沒到,這會子見了這二人一邊議論還一邊時不時的看他一眼,想著自己不知被他們編排的有多不堪,頓時羞惱得很,道:「那便先用飯。」甩袖便走。
而洪七公和梁子君在他的身後自是竊笑不已,這時郭靖才上得前來,道:「見過師父,見過梁姐姐!」
梁子君聽得這輩分正頭疼,倒是洪七公說話了:「胡亂叫喚!這丫頭稱我一聲洪兄,你怎能叫他姐姐!」這話一說完,黃蓉便愣住了,倒是那傻郭靖先大拜,又改道:「見過梁師叔!」
怎想的洪七公嗔道:「傻徒弟!她又不是我親妹子!叫什麼師叔!」
這下郭靖真的傻了,不知該怎麼喚眼前的梁子君才好,呆立在那裡,這會子倒是黃蓉回過神來了,用非常難以接受的神情小聲嘀咕:「莫不是要叫姑姑!?」
洪七公聽了卻是一錘定音:「成,就叫姑姑!」
郭靖隨即就又是一個大拜,道:「見過姑姑。」
而這聲姑姑卻是喚得梁子君一陣咳嗽,怎麼聽得有種穿成小龍女的感覺,直說:「洪兄,要說我們也不是很熟,加上姓,成不?」
洪七公聲音如洪,道:「什麼不熟!你與蓉兒不是熟得很!?就這樣,老叫化覺得很好。」說著大步流星的往飯廳去了,留得黃蓉站在那裡看著梁子君神情糾結。梁子君安慰道:「不著急,慢慢適應,慢慢適應。」
而歐陽克卻過來了,慇勤的說道:「蓉兒,我們一路去用飯吧。」
黃蓉一臉的糾結馬上一掃而空,只往他胸口中了金針的地方一推,道:「誰要與你一路!」便拉著郭靖跑了。留得歐陽克在原地直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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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君走進那飯廳之時洪七公已從黃藥師處為郭靖騙得了一個口頭應允的婚事,黃蓉與郭靖自是歡喜得很,偷偷的看著黃藥師不說話。可黃藥師拿著一雙筷子在半空中,顯是惱了。
黃藥師萬分沒料到郭靖也敢妄想做他的女婿,放下筷子後,厲聲說道:「七兄莫不是尋我開心!?據我所知,這小子是蒙古韃子狗皇帝的女婿,還貪心得再想做我黃藥師的女婿不成?!」
洪七公聽了大驚,道:「這怎麼可能!?」
黃藥師冷冷道:「我親耳聽那蒙古狗皇帝的兒子說的,還能有假?七兄為人耿直,莫要被這小滑頭給騙了。」
梁子君見了此番情形也只能心裡暗叫糟糕,這些日子她是真忘了郭靖身背婚約已然被黃藥師知曉的事,不然在船上她便與洪七公說了,怎的還有這般尷尬之時。
洪七公此時臉也沉下了,道:「靖兒!這些可是真的?!」
郭靖原是想著來了桃花島是決然活不成了的,便沒將此事說與黃蓉聽,怎料的被黃藥師在這提親的時候如此說出來,頓時悔恨不已,低著頭,道:「卻如黃島主所說。」可又說:「我不喜歡她的,都是大汗安排的。我只喜歡蓉兒!」
一旁黃蓉從先開始的震驚,不相信,到聽著郭靖親口承認了,那雙靈動的眸子失了神,再看一邊歐陽克叔侄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頓時羞愧不已,兩行淚落了下來。
黃藥師乃江湖上一代宗師,他的女兒怎能去給人做了小!何況原定下的那家還是蒙古皇帝家的。洪七公氣得一掌便將郭靖從椅子上拍到了地上,還待再補上一掌,見得血從他的嘴角邊流了下來,終還是沒下得了手。拱手向黃藥師道:「此番是我老叫化沒教好徒弟,在這裡給藥兄陪不是。」
黃藥師道:「是這小畜生耍滑頭,與七兄又有何干係!七兄切莫介懷!」
這時,歐陽鋒之前求親被這郭靖打斷,後又見他與黃蓉親熱得很,絲毫沒有給自己與自己的侄子顏面,心裡本就暗恨,如今到了這步田地,他說道:「這小畜生著實可惡,要我說殺了倒也乾淨。」說著話拳頭便向那郭靖去了,郭靖見得黃蓉哭得傷心不已,心裡愧疚,也不躲閃,只想著他來這桃花島本就是求死了,死了倒也乾淨,是以也不躲閃。
只是洪七公見他這般,終是不忍,上前格開了歐陽鋒的那一拳,道:「老毒物別添亂。」後又對著黃藥師說道:「老叫化……」後一咬牙,說:「老叫化如今恬著臉求藥兄放我這劣徒一條活路,以後藥兄若是有事儘管差遣,老叫化定當竭盡全力,不知成是不成?」
黃藥師對這郭靖自陸家莊一面後便是惱得不行,後來偶有一日想起他似乎便是拖雷所說的那個有婚約的兄弟,更是怒不可遏,只想著等他到了島上,一掌殺了以平己之怒。可黃蓉百般袒護和陸家莊之事讓黃藥師心裡多少有些擔心殺了這小子後,自己的女兒真是投水自盡了可怎生是好。但是這會兒見著黃蓉傷心的靠在梁子君的身上才能站直了,心疼得只想殺了這該死的小子才好。
只是洪七公把話說得如此,黃藥師倒是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的,而另外一邊梁子君也是暗暗給他打手勢,黃蓉的目光還是會偶爾的落在郭靖的身上。
最後黃藥師道:「以後再讓我見到,休怪我不給七兄面子!」
洪七公帶著郭靖要走的時候,黃蓉掛著淚沖了過去拉著不放,只是喚著「靖哥哥。」洪七公惟恐黃藥師見了反悔要殺了郭靖,掰開黃蓉的手,趕緊的走了。
梁子君見這飯是吃不成了,扶著剛剛好的一點,現又泣不成聲的黃蓉回她房間,這時歐陽克卻走了過來,說道:「不若由我扶蓉兒回房吧?!」
黃蓉本就難受鬱悶得很,聽了這話立刻揮手揮腳的恨不得把歐陽克給宰了發洩,梁子君索性用了點迷香,迷倒了好往房裡拖。只是一不小心用多了點,連歐陽克也迷倒了。歐陽鋒立刻從椅子上沖了過來,扶起歐陽克便要尋梁子君的事,只是黃藥師卻先一步擋在了中間,兩人還沒鬥起來,梁子君又是一袖子拂過,這一次很小心,只有歐陽鋒倒了,沒有禍及無辜的黃藥師。
梁子君對看著她的黃藥師說:「對身體無礙的,一個時辰便都醒了。」又說:「你不覺得現在清靜多了?」
黃藥師看著歐陽鋒睡得香甜無比的樣子,一時無言,說道:「你的膽子確實不比那老妖怪小。」後看著梁子君攙著黃蓉離開的背影,說:「你便在這裡陪她幾日。」
梁子君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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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以上附原著中洪七公忽悠黃藥師應了他親事的那一部分:
洪七公道:「我來向你求一件事。」
洪七公雖然滑稽玩世,但為人正直,行俠仗義,武功又是極高,黃藥師對他向來甚是欽佩,又知他就有天大事情,也只是和屬下丐幫中人自行料理,這時聽他說有求於己,不禁十分高興,忙道:「咱們數十年的交情,七兄有命,小弟敢不遵從?」洪七公道:「你別答應得太快,只怕這件事不易辦。」黃藥師笑道:「若是易辦之事,七兄也想不到小弟了。」洪七公拍手笑道:「是啊,這才是知己的好兄弟呢!那你是答應定了?」黃藥師道:「一言為定!酬裡火裡去,水裡水裡去」歐陽鋒蛇杖一擺,插口道:「藥兄且慢,咱們先問問七兄是什麼事?」洪七公笑道:「老毒物,這不幹你的事,你別來橫裡囉唆,你打疊好肚腸喝喜酒罷。」歐陽鋒奇道:「喝喜酒?」洪七公道:「不錯,正是喝喜酒。」指著郭靖與黃蓉道:「這兩個都是我徒兒,我已答允他們,要向藥兄懇求,讓他們成親。現下藥兄已經答允了。」郭靖與黃蓉又驚又喜,對望了一眼。歐陽鋒叔侄與黃藥師卻都吃了一驚。歐陽鋒道:「七兄,你此言差矣!藥兄的千金早已許配舍侄,今日兄弟就是到桃花島來行納幣文定之禮的。」洪七公道:「藥兄,有這等事麼?」黃藥師道:「是啊,七兄別開小弟的玩笑。」洪七公沉臉道:「誰跟你們開玩笑?現今你一女許配兩家,父母之命是大家都有了。」轉頭向歐陽鋒道:「我是郭家的大媒,你的媒妁之言在哪裡?」歐陽鋒料不到他有此一問,一時倒答不上來,愕然道:「藥兄答允了,我也答允了,還要什麼媒妁之言?」洪七公道:「你可知道還有一人不答允?」歐陽鋒道:「誰啊?」洪七公道:「哈哈不敢,就是老叫化」歐陽鋒聽了此言,素知洪七公性情剛硬,行事堅毅,今日勢不免要和他一鬥,但臉上神色無異,只沉吟不答。洪七公笑道:「你這侄兒人品不端,哪配得上藥兄這個花朵般的閨女?就算你們二老硬逼成親,他夫婦兩人不和,天天動刀動槍,你砍我殺,又有什麼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