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
不管那究竟是哪種意思的推倒。自從那日與地龍狹路相逢，雙方建立親切友好的合作關係以後，地龍就成了她身邊的幽魂。但同愛情小說中常見的「你救了我就就愛上你」的瑪麗蘇緣由截然不同，地龍總在他周圍晃蕩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她哥麗蘭。
但也不是因為地龍看上麗蘭了。
說得簡單點，四個字：臭味相投。
地龍最討厭上學。
正好，麗蘭哥前世也最討厭上學。
地龍學過武術，最喜歡打架。
正好，麗蘭哥前世也學過武術，也最喜歡打架。
地龍業餘活動是打遊戲。
正好。麗蘭哥前世業餘活動也是打遊戲。
地龍第二個業餘活動是泡吧把馬子。
正好，麗蘭哥前世的第二個業餘活動也是泡吧把馬子。
切磋是必須的。
感情極好是應該的。
寧檸在一旁擔心不知何時地龍會成為她哥夫哥【注：同姐夫哥】也是理所應當的。
「我和地龍？？？哇哈哈哈哈哈哈！小妹……我是男人耶……」
對寧檸的擔憂，麗蘭哥是這樣回答的。
「我和麗蘭？？？哇哈哈哈哈哈哈！丫頭……那是我兄弟……」
對寧檸的質疑，地龍是這樣回答的。
寧檸：「……」
為何聽了這兩人的解釋，她更覺得危險呢？
雖說同地龍稱為好友後她再也不用擔心一個不留神她就同麗蘭被龍王社團滅了。但是，為何成日在她身邊轉悠（確切說是在麗蘭哥身邊轉悠）的人不是水龍呢？
而水龍對地龍成日黏著她（其實是黏著麗蘭哥）究竟會如何想呢？
水龍的態度過於曖昧，她想要靠近的時候，他就遠離，她想要離他遠遠的，他又靠近。寧檸看不透。
但風龍那張面癱苦瓜臉卻成日擺在寧檸面前，苦瓜臉旁邊，少不了唯恐天下不亂的火龍。
至於黑龍。某一日，他沉著臉找來地龍，問他是否願意讓麗蘭同自己解除婚約，而成為他的未婚妻。
「在我心中，她就是一爺們！是我的好兄弟！」地龍是這樣回答的。
本以為可以順利擺脫以前溫柔高貴的女神現在瘋癲爺們的未婚妻的黑龍聞言很是受傷。
聽說這件事的寧檸很崩潰。
對甯檸來說，麗蘭哥同地龍關係極好其實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困擾。畢竟地龍是四天王中唯一一個正式露面的。這段時間來，街上、特別是九龍的地痞看見她就自動鞠躬，一副小弟拜見大哥馬子的恭敬模樣。九龍是地龍的地盤，小弟尊敬大哥的「馬子」是必須的，雖說安全感倍增，但……
寧檸並不希望自己同這些男人有太多的牽連。
尤其是這一個！
放學後，麗蘭哥的爸爸打電話來讓她早些回去，說是待會兒黑龍又會去她家拜訪。見黑龍是麗蘭哥必修的功課之一，雖很不爽，但卻不得不去。
剩下寧檸，刻意避開地龍手下常出沒的地方，她繞著遠路回家。
路邊有一家花店。
新到的香水百合氣味芳香濃郁。甯檸想到了阿雲。香水百合是阿雲最喜歡的花。心裡很清楚阿雲並不喜歡自己，但寧檸並不願同阿雲繼續這樣過下去。
畢竟她不是安琪兒，對阿雲沒有那麼深的仇恨。
選了一束香水百合，包紮好後才寧檸才很俗氣地發現自己沒帶錢，賣花的女人很生氣。若是按照言情小說的套路，這時候男神就會從天而降，一捆百元鈔票砸在賣花女的臉上，當即買下這間小小的花店，讓賣花女成為女主腳下的踏腳石！
當然，這是按照狗血言情的套路……
望著賣花女那張紅豔俗氣、唾沫橫飛的大嘴，幾次想要插嘴卻總是被高聲淹沒的寧檸索性一言不發，開始在腦中複習今日的功課。
她是孤兒院裡長大的孩子，自小若是碰見不想聽又不得不聽的話的時候，就自我排解，將那些難聽的話擋在腦外。如果不這樣，就不能裝作快樂的生存。
而今的她有心臟病，絕對不能同這個女人動手，甚至連吵架都不行。
怒駡聲終於變小了。估計那女人也累了。
寧檸準備開口。
「怎麼了，阿紅？」一個脖子上露出明顯紋身的光頭男人突然叼著一根煙出現，身後跟著兩個頭髮染得姹紫嫣紅的半大小子。寧檸覺得這情節實在是太俗了。在香港就一定得遇見混混嗎？
她本轉身欲走，但轉念一想，反正也逃不掉，索性站在原地，冷冰冰地望著那脖子上掛著一根狗鏈子般的金項鍊的五短身材男人。
這刻寧檸卻走神了，她想到了四天王，同樣是黑社會的，怎麼這男人同四天王差距怎麼那麼大呢……
難道四天王是憑藉長相上位的？
靠近寧檸，墨鏡男正欲發火，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取下眼鏡，又仔細看了看寧檸，咧嘴大笑，露出滿口的黃牙：「哎呀！！甯小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
她早該想到的，在這個世界，道上的，不是龍王社的就是白虎會的……這裡是九龍……自然是……
所以，這不是狗血言情！
這是貓血言情……
端坐在花店，享受著被金鏈子大漢狠揍了一頓的前花店老闆無微不至的服務，寧檸長歎了一口氣。
「怎麼，我幫你解決了大問題，你還不高興？」地龍坐在她對面，嘴裡叼著一根煙。
「哼，我給麗蘭打個電話，她就會來救我了。」寧檸總不能實話實說不高興是因為那胖子為了在地龍面前邀功不肯放她走吧？
「別一副不想欠我人情的模樣。上次你幫了我，幫你做點小事也是應該的。」
「說得倒是好聽。」寧檸嘟嚕了一句。
「因為我是龍王社的？」
寧檸不回答。
地龍安靜地抽著煙。
煙雲在小小的房間裡化作縷縷，緩緩飄散。
「我送你回去。」地龍忽然起身。
寧檸很想說能不能借我點錢讓我自己回去，話就要出口，又咽了回去。
畢竟地龍的小弟們還在邊上。這種時候怎能不給地龍面子？
提上寧檸的書包，地龍率先跨出花店。寧檸才跟出門，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及其整齊的呼和：「恭送大哥和嫂子！」
寧檸只差沒有扯著地龍落荒而逃。
將肇事者拖進一條小巷，寧檸覺得自己有必要同某人好好談談。
「你找個時間糾正一下啊！」
「糾正？」
「糾正那群傢伙認為我們是一對的事情！」這個笨男人怎麼不明白呢？
「靠！你困擾什麼？我還沒嫌那群笨蛋認為你是我馬子有傷我的面子呢！」
「你……」寧檸深吸一口氣，換上一副笑臉，「我才是敬謝不敏呢。」
撲哧一笑，地龍順手摸了一把她的頭，但很快就被氣呼呼的寧檸甩開，「逗你玩的。我會找時間告訴他們我已經將你甩……」
「我甩了你吧！」
「丫頭，你膽敢甩我？你就不怕他們集體去你家靜坐？」
「……還是你甩我吧……」
「這還差不多。」一手提著寧檸的書包，一手搭著她的肩膀，口中叼著一根煙，地龍帶著寧檸穿過好幾條小巷，據他說，這樣走比較近些。
九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來這個新的世界也不算太久的寧檸只知道幾條大路，其實她也曾有探險小巷的打算，可每次看見那些叼著煙染了頭髮一副視覺系打扮的小青年的時候都不自覺的斷了念頭。不過，有地龍陪著就不一樣了。
小巷七拐八拐，地龍一路走一路介紹附近的商店。店裡的人也探出頭來相當友好地同他打招呼。據地龍說，自從這裡成為他的地盤後，別的小混混再也不敢來這裡鬧事，龍王社收的保護費並不高，所以商販也願意同他們合作。有些時候，他還要處理商販間的糾紛。
「說白了，很多時候你老師我比那些阿sir還忙。」地龍開始抱怨。
「可不收保護費，又不販毒，你們吃什麼？」
「你認為單靠保護費和販毒就能養龍王社這麼多人並給大boss買飛機？」
寧檸聳聳肩，她又不是龍王社的人，怎麼可能知道？
地龍丟下煙蒂，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突然一臉慘白，就像大白天見了鬼。「又不是大中午！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她？
這麼緊張，難道是舊情人？
身為一隻具備人類正常八卦本能的正常人，寧檸本打算仔細看看地龍的「舊情人」。可還沒看清楚方向，就被地龍拎著肩膀轉了個方向，「快走！」
「？」
「快回頭！昂首挺胸向前走！不要看後面！」
但人有一個壞毛病，那就是越不讓你看你越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寧檸戰戰兢兢回頭飛了一眼，小巷深處是個嘴裡叼著香煙，提著菜籃子的中年婦女，看起來很有幾分《功夫》裡包租婆的感覺。
這……
肯定不是舊情人了……
也看見了她，包租婆叼著香煙露出一抹怪笑。而後，是一聲驚雷吼：「臭小子！看見你老母不知道打招呼？」
老……母？
寧檸瞅著地龍。地龍本是一副看起來就想撞牆的神情，但頭一轉，又換上一張笑臉，叼著煙，撓撓頭，「老母，我沒看見你。」
原來是地龍的媽，甯檸目測了一下，地龍應該長得像他爸。
「不過老母啊，你在這裡幹什麼？」
徐徐地送給地龍一個白眼，女人順手將提著布口袋丟給他，聲音有如雷吼，「買菜啊！光吃不買啊！」臉一轉，對被自己嚇得只差沒有落荒而逃的寧檸露出溫柔得就像吹過夏日荷塘的微風一般的笑容，「這漂亮妹妹，水蔥一樣，是誰家的？」
「老母！我和她沒關係！！」地龍幾乎在嘶吼了。
寧檸覺察出一點點問題，且不說地龍稱呼自己母親為「老母」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地龍看起來這麼緊張？
「哎呀，小妹妹，叫我榮姨好了，我是地龍的媽媽。」忽視掉咆哮的地龍，榮姨很親切。
「榮姨。」寧檸甜甜地喊了一聲。
一把攬住寧檸的肩膀，榮姨更是笑容可掬、溫柔體貼，連聲音都激動得打著顫，「小妹妹，來榮姨家吃頓便飯吧！」
寧檸家裡八成沒人，去地龍家逛逛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再看眼地龍，咦，這素來很個性的男人怎麼一副當我不存在的苦逼樣？
第29章 二十九
漫畫上的四天王擁有最豪華的住宅，這點從黑龍和風龍的家可以略見一斑，更何況是擁有一家醫院的水龍。聽火龍說那醫院設備相當先進，每日進賬都在六位數左右。寧檸沒去過火龍的家，而她始終以為最花哨的地龍就算不住高級電梯公寓，也至少得住個小別墅什麼的，成日晚上開派對才是地龍的作風不是？
可是為什麼？
會在這種地方？
如果說黑龍的家就像是港片中事業有成的男豬腳住的地方，地龍的家就像是港片中條子追擊犯人的地方。看慣了高樓大廈，住慣了永遠只有自己的家，來到這種人來人往的小地方，倒讓寧檸生出了一絲親切。
「我老母喜歡。」地龍是這樣解釋的。
沿著懸在外的樓梯向上，一路，榮姨都在同左鄰右舍打招呼。
一個看似色眯眯的老頭吼，「你伢又帶妞回來了？這個看起來很瘦，不好生養啊。」
「但是漂亮啊！將來若是生個孫女一定特別漂亮！說不定二十年後的港姐就是我孫女呢！喔呵呵呵~~~~~」
遲鈍的寧檸終於感受到一點點的不安。眼前這一幕，似乎同大陸那邊曾相當流行的婆媳電視劇有點點……相似啊~
本打算求助地龍，卻只得到一個眼神，那眼神就像在說：讓你快走你不走！讓你別看你偏要看！這樣舒坦了吧！
所以，她又被榮姨當做地龍的馬子了？
這也太扯淡了吧？
地龍怎麼看都是個不良。她怎麼看都是備受不良反感且反感不良的乖寶寶。倒也有言情小說將他們倆這類型的湊合成一對過，小說名叫《鬥魚》，結局當然是相當的悲劇。
畢竟她和他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嘛！
心裡雖這樣想，但口上寧檸卻不會說什麼。總不能掃了榮姨的興致，更不能當眾否決少榮姨面子。再說，反正在這個世界上，見了家長也掰了的情侶也不少。
她怕什麼？
地龍的家在五樓，門口貼著關公的門神。進門一看，寧檸就看見了財神像。再一看，不對……
關公？？？
敬關公的一般都是道上的人吧？
難道是地龍敬的？
「關老爺！」榮姨進門第一件事，就是給關公上香，磕頭，而後扯著地龍逼著他陪著一道磕頭。若不是清楚的知道地龍才是四天王，甯檸幾乎認為榮姨才是四天王之一，地龍不過是跟班小弟。
地龍的家收拾的很乾淨，家私都是素雅的原木色，不很名貴但給人的感覺溫馨。很舒服的淡綠色裝飾物將房間緊緊圍繞，桌上的水晶花瓶裡插著一束被滿天星包圍的黃玫瑰。看得出榮姨很是用心。寧檸很自覺地將那束給阿雲準備的香水百合遞給榮姨，算是初來乍到的禮物。
「這小姑娘，真是懂事，越看越喜歡。」歡天喜地接過香水百合，榮姨順手將黃玫瑰丟進了垃圾桶。
而後，寧檸感受到地龍很不爽的目光。
對咯~~
榮姨有打算讓她和地龍成一對，地龍對此相當不滿，寧檸也沒這個打算。這種情況下，她積極個什麼勁啊！
用盡各種方式挑釁「婆婆」才是正道！
首先，當然是不能進廚房做飯了！不僅不主動做飯，連打下手都不去！
寧檸下了決心。
「小子，愣什麼！做飯去！」榮姨一聲怒吼。
地龍悻悻然走進廚房。
神馬情況？
為什麼是地龍？
「好好做飯！別弄得不好吃讓寧檸不喜歡！」
「是——！」
挑釁「婆婆」第一招還未開始就光榮失敗！
對兒子異常兇悍的榮姨臉一轉，就對寧檸露出溫柔的微笑，「哎呀，小寧檸，你年方幾何啊？可有婚配啊？可有意中人啊？喜歡意中人哪點啊？其實有沒有意中人都沒關係啦，你若是喜歡意中人的臉，我將你那意中人的臉毀了，你若是喜歡他的聲音，我就將他聲音毀了，總之，寧檸你喜歡你的意中人哪點，我就毀他哪點！當然，如果我兒子是你的意中人，那就太完美了！」
還有哪個「見公婆」的姑娘聽過這麼彪悍的見面辭？
「那個，榮姨……我……」望著榮姨那異常激動的臉，「我不是你未來媳婦」這句話寧檸怎麼都說不出口。
「走吧，榮姨帶你參觀參觀。」
寧檸本以為地龍的家很小，但走進去才發現這屋子打通了這層樓的三套房間，三套屋都是地龍家的。客廳飯廳連在一起。三個衛生間，一個廚房，剩下兩間廚房變成了雜物室。一間書房，一間花房，三間臥室，空房兩間，還留了一間房專門敬關老爺。
算算總數，除開廚房和衛生間，還有八間。
「這房子若是租出去，得賺多少錢啊！」寧檸忍不住感歎道。若是在帝都中心有這麼大的房子，不上班專職做包租婆都能很活得滋潤啊！但榮姨似乎沒有出租的打算，她還說每間房都有特定的用處。
「可不是還剩兩間嗎？」
「哎呀！淘氣！那兩間當然是留給你和臭小子的新房和未來寶寶的嬰兒房啊！呵呵呵呵~~~」
寧檸：「……」
這誤會必須徹底解開！
接下來的時間，甯檸在榮姨的帶領下仔細打量了每一間屋子，並且言不由衷地誇讚了榮姨給她看的地龍的每一張孩童時間的照片。說來也有趣，地龍小時候看起來挺清秀的，怎麼長大就成這副吊樣了？
是誰說人三歲能看到老啊！
談笑間，飯好了。走進飯廳，桌上已擺好了三葷兩素一湯。嘗了嘗，很清淡。對上一世不是學校食堂就是孤兒院食堂，這一世大部分時間依靠外賣餐館打發時間，就算做飯也不過隨便弄點湊合的寧檸來說，這樣的家常菜真是極其少見。
只不過，一想到做飯的是誰，她就有種三觀就要崩壞的感覺……
席間，榮姨一邊使勁給她夾菜一邊絮叨，「男人嘛，笨點蠢點無所謂，重要的是能洗碗會做飯還身體好啊！」
「喂，有你這麼數落親生兒子的嗎？」被冷落在一旁外加被數落的地龍皺眉。以前帶妹子回家的時候，他媽總是一副超級惡婆婆的模樣，有幾次險些把混跡江湖多年的太妹生生嚇哭。而今見到這丫頭，怎麼立刻變成狼外婆了？
「不過呢。這小子是我人生中最得意的一件作品。」榮姨忽然轉了話頭。
心中雖然很想糾正榮姨的錯誤，將「得意」改為「失敗」，但身為客人，甯檸還是輕輕點著頭。飯後，地龍被榮姨趕去洗碗，寧檸則被她扯著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節目。但其實電視節目也沒看多少，絕大部分時間，寧檸都在聽榮姨對地龍的各種讚美中度過。
終於，打掃徹底的地龍從廚房鑽了出來，他對寧檸揮了揮手，「你先去天臺玩會兒，我和我老母談談再上來。」
這一次，寧檸很乖。
必須讓地龍和他媽媽談一談吧，要不，這誤會可真就大發了。
「老母！我和她沒關係！」寧檸才走，地龍就正色說道。
「看得出來。」嗑瓜子的榮姨神色鎮定，「但有什麼關係，你老母我看上了，就這個！給你一個星期把她搞定，十個月後我就要看見我孫子。」
「老母……你以為下蛋嗎？」
「靠！當你老母我沒讀過書不知道懷胎十月？」
「……行，我馬上把她從天臺上拖下來扔床上去把她辦了。」
「那不行！」
「老母，你喜歡她那點！我馬上讓她改！」
「溫柔，乖巧。特別是那眉眼，總讓我想到曹雪芹寫的那句‘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 」
地龍扶額，「原來你喜歡這樣的……正常人都不希望自己媳婦是個林黛玉吧？」
「你懂什麼！像你這樣的人就是需要一個寧檸這樣柔弱的女孩在身邊好好保護啊！」
「老母，你瓊瑤席絹看得太多了。」
「廢話！你老母我要不是看了那年的《一簾幽夢》，不是因為你爸的感覺很像楚濂，我會提著菜刀去你爸家中提親嗎？」
地龍的頭深深垂下，說話有氣無力，「你那是提親嗎？我爸說你根本是綁架加強】奸！」
「說什麼呢！？不管是強】奸生情還是正兒八經的牽著小手談戀愛，結局都結了婚，那那種方法不都是一樣？不過兒子，強】奸這種手段只適用于女人對男人，你可別對那小姑娘做什麼不該做的！」
「老母！她是我學生！」
「師生戀？禁斷啊！？更浪漫了！」
地龍扶額投降：「……行，老母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那還不去陪著別人！！！！」榮姨幾乎算是在怒吼了。
地龍化作一溜煙上了天臺。
天臺上，寧檸腿穿過護欄，身子趴在護欄上，小腿在風中一晃一晃。齊肩發輕輕飛舞。
地龍也不說話，背靠在欄杆上，點上煙，順手遞給她一聽檸檬茶。
「謝謝。」
第30章 三十
「你家很大啊。怎麼不租出去呢？」榮姨這一鬧騰讓原本面對地龍並不緊張的寧檸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仰頭朝天空徐徐吐出煙圈，地龍回答得有氣無力，「她喜歡。」
「你平日也住這裡？」
「不是。我還有個住處。其實我們住同一幢大樓，你18樓，我19樓。」
……
「那你上次來我家躲幹什麼？還搶我的床！你不是有家有床嗎？！」
「你就當我沒帶鑰匙吧。」
「你……」
壞壞地看了她一眼，地龍掏出手機，輕輕一按，手機立刻響起警笛的聲音。看了眼一臉茫然的寧檸，地龍竊笑道，「難道你以為阿sir們正好在那個時間出現？」
這男人……
那晚上所謂的「拯救」，原來都是這男人自導自演的！可地龍究竟圖什麼，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就為了進她家逛逛？
很快，寧檸就想明白了地龍究竟圖什麼。
「是為了調查我和麗蘭？」
「算吧……」地龍的回答不算是承認，卻又不算是否認。
「結論呢？」
「我從沒給黑龍說過你家的安檢賽過機場。」
「為什麼？」
「反正你就在我樓下，我盯著就行了。用火龍的話來說，滅口是龍王社的專業。」
果真是龍王社混的人說話的口氣……
這樣的話聽多了，寧檸也不覺得害怕，只是腦中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因為你要監視我們，所以你才買了我家樓上的房子？」
「你想太多了吧？」地龍白了她一眼，「順便說下，我的房子比你家的先買。就算要監視，也是你監視我。」
「你怎麼連我家房子買在你家之後都知道？」
地龍只說買下房子後讓小弟們留意了一下四周的鄰居。
「那你以前關注過我嗎？」
「沒印象，在知道你認識麗蘭前，我都不記得那裡有你這樣一個人。後來發現你住我樓下，嚇了我一大跳才是真的。」
真是這樣？
寧檸心中還存在一些疑惑，但她卻又願意相信地龍的話，畢竟安琪兒就是那種恨不能將自己埋進沙堆的鴕鳥性格。而地龍這人想到什麼做什麼，沒有什麼花花腸子，應該不會騙她。
這種話如果從風龍口中說出來，就需要密切注意了。
閒談間，寧檸問起榮姨。地龍說榮姨是做茶餐廳的，平日這時間都在店裡面，他也沒想到今天會鬼使神差地同她狹路相逢。談話間，他刻意回避了榮姨對甯檸的「興趣」。
「可開茶餐廳為什麼要供奉關公呢？難道不應該供奉財神嗎？」
地龍的回答讓她瞠目結舌。
「因為從我爺爺那代起就是道上的！你別看我老母對你溫柔，十五年前，她可是九龍這一片區的大姐大，角色同現在的楊義生差不多。直到九龍成為龍王社的地盤。」
所以，混混那麼多，皇龍獨選了因為鬥毆被師父趕走的地龍做四天王之一。估計就是因為看中了他的家族淵源，也為了徹底收服榮姨。
「你父親呢？」
「在香港區開了一家書店。一般一周回來一次，用他們的話來說，這叫做小別勝新婚。」
寧檸有些想笑。她沒想到地龍的家還挺有趣的。不過再一想，這個時不時利用老師身份折騰火龍，成日嘻嘻哈哈的男人，有這樣的家才正常的。
天色越漸灰暗，天邊泛起一朵接一朵的晚雲，又漸漸沒入天的深處。涼爽的風讓吹散了白日堆積的悶熱，地龍又下過兩次樓，拿來幾瓶冰鎮飲料和一些小零食。平日天臺上會來不少的街坊，但今日因榮姨打過招呼，直至華燈初上，上面都只有他們倆。
借著燈光，寧檸留意看了眼地龍的手，這是一雙同水龍截然不同的手，水龍的手指又細又長，每一個動作都很溫柔。或許是因為長時間練武，地龍的手看起來很有力，右手食指的指肚上有明顯的老繭。「練槍法練的。」看見寧檸在打量自己，地龍說。
「一定很累吧？」
「沒辦法，總得有人做滅口一類的活計。」點上一根煙，他這樣說。
這時，寧檸才從地龍口中得知，龍王社四天王分工極為明確。看似可愛的火龍管理火藥等一切化學物品，手中還有無數媽媽桑。水龍手中至少有五家醫院，其中兩家開在大陸。風龍明裡是龍王社的財務總管，所有生意都歸他談，但私下卻幹著駭客的活。至於地龍，暗殺啊，保衛啊，手下不聽話啦，聯繫上下線啊，全是他的事。
「私底下我常覺得我才是最辛苦的那個。」地龍開始抱怨了。
「你和我說這麼多不怕我告密？」話一出口，寧檸看見地龍很無語地白了她一眼，「我懂了……滅口是龍王社的專長。」
「算你不笨。」
地龍又道，「老母本打算讓我一直學武，但我十六歲的時候因為打架被師父趕了出來，那時候我又不想去學校，乾脆給有錢人當保鏢。不過老母一直覺得我給人當保鏢是屈才了。」
「所以？」
「所以，現在能在龍王社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我老母很欣慰。」
寧檸不自覺打了個顫。
怎麼什麼話從地龍嘴裡說出來都感覺怪怪的呢……
「麗蘭的工作做得還算不錯。」地龍忽然說。
寧檸知道他說的是麗蘭哥發現loveless的事。而今，龍王社已逮著了其中一個販賣者，要引出背後的人，就不再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前段時間黑龍倒是很想瞭解在麗蘭身上發生的怪異。只可惜什麼都查不出來。原本依照黑龍的性子，若不是將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他決然不會收手。那一日麗蘭如果不加入龍王社，黑龍保不定已經對麗蘭下手了，那個男人最憎恨事情脫離自己的控制。而今麗蘭立了功，黑龍應該不會再糾纏麗蘭的怪異，你們可以放心啦。」說罷，他噴出細細的煙霧。
緊接著，地龍又補充了一句，「況且，黑龍最近正生不如死的甜蜜著，非要排解一下那生不如死的甜蜜感，比起偵查你和麗蘭，還不如去同白虎會幹架來得有趣！」
「你的國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嗎？」
身為體育老師、被兩度侮辱的地龍目光狠狠地看了過來。
寧檸也不怕他，問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的甜蜜？都生不如死了，還甜蜜？」這邏輯太混亂了不是？
「又想撲倒做到腰都直不起來，又擔心傷害對方。明明心急如焚，卻又想要裝溫柔體貼尊重女孩意志的溫柔公子。難道是不是生不如死的甜蜜？」
「……你贏了。」
「身為老師，戰勝學生是必須的。」
「切！」
「龍王社想要幹掉白虎會應該輕而易舉吧？」寧檸突然問。
「怎麼想到這個？」
「那為何不幹乾脆脆收拾掉白虎會，自己獨霸香港呢？」
「那樣，」地龍的手朝寧檸肩上一拍，「可愛的阿sir們也只剩我們了。而且，丫頭，你說錯了一件事喔，香港的社團，可不止白虎會和龍王社，確切說，是繁華區已經被我們和白虎會包下了。其他小地方，有的是魚龍混雜的小組織。」
原來如此。
談話氣氛正濃，寧檸抓緊時間問了那個盤旋在自己心中很久的問題，上次水龍同她說過一些，但言辭中有不少漏洞，「地龍……為什麼你們都要上學呢？要隱藏黑龍的身份應該還有別的辦法吧！藏在家裡或者送到國外去不是更容易隱藏嗎？何必上課呢？總不會是為了畢業證吧？」
「因為知識就是力量。」典型的想將問題混過去。
就在寧檸相信地龍不會告訴她真相的時候，地龍嘿嘿笑道，「那學校是皇龍辦的。學校規模，教學資源、辦學條件，師資在香港都是一等一的……」
「是嗎？連你這種人都能混進去當體育老師，師資應該不怎樣吧！」
地龍目光狠狠看了過來，為了避免被人丟下天臺，寧檸閉嘴。
「那裡的師資就是一等一的！特別是體育！」
「……嗯……老師你是對的。」
「正因為一等一的師資，這學校就能吸引香港一大批富豪子弟、官宦子弟。黑龍他們在裡面學習，自然是為了同那些人接觸。或者尋找他們的弱點，擊潰他們。或者，將他們納入我們的陣營。條子們只知道我們的身份，卻不知道學校背後的大股東其實就是皇龍。」
原來如此。
遍地撒網。
「那官方文件上的大股東是誰？」
「蒼子也。一位來自大陸的有錢人。」
「蒼子也？怪名字。真有這人？」
「不知道。」點上下一根煙，地龍吸了一口。刻意將煙霧吐成一個個煙圈。「誰知道呢。就算沒有這個人，創造這樣一個人不就行了？在這個世界上，創造一個不存在的人同毀滅一個存在的人同樣容易。」
「其實，我忽然覺得……你……不笨嘛……」寧檸由衷讚歎道。
以前看漫畫的時候，很明顯地龍是四天王中最糟糕的，雖還不至於被新條蓋上「腦殘」的鋼印，但笨是必須的。漫畫中，地龍還常被黑龍教育要多動動腦子。在這裡，地龍常被火龍說成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典範，可今天坐下交談，她才驚覺這男人其實一點都不笨嘛，甚至可以說很聰明。不過說來，赫赫有名的四天王如何會有肌肉發達四肢簡單的笨蛋混進來？皇龍總不會養人吃閒飯吧？
「為何你同黑龍風龍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你……好笨……」
「請不要用至多算得上聰明的人同智商非人類的人相比。」
寧檸：「……」
出於同情，她輕輕拍拍地龍的肩膀。
還在那個世界的時候，每一次她看江蘇台的《最強大腦》，都會有自己就是個腦殘、弱智加白癡的感覺。其實，她真的很理解地龍。
地龍的電話忽然響了。
是黑龍，似乎龍王社又有事情做了。「我先走了，待會兒讓我老母送你回去，有她在沒人敢欺負你。」地龍說著，點上一根煙。起身離開。
寧檸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你為什麼當初要當體育老師呢？教國文比教體育容易獲得尊敬得多啊！」
「笨丫頭！因為體育課最少啊！」
「……」
「還有就是你媽媽的事……」
「簡單，用盡一切手段讓她討厭你就行了！」地龍的回答相當乾脆。
寧檸聳聳肩。
雖說榮姨對她很溫柔，但地龍可不是她的菜……可是，要如何才能讓榮姨討厭自己呢？她覺得這問題真是太複雜了。
慢悠悠下樓，在榮姨無微不至的關懷中坐到天黑，寧檸才被依依不捨的榮姨小心翼翼地送走。
回家後，甯檸特意搜索了「蒼子也」這個詞。大陸沒有叫這個名字的省份和地方，除了一家十年前關閉的孤兒院，孤兒院的院長的名字就是蒼子也。
估計皇龍也仔細查過，否則不會使用。
這事也就這樣過了。
由於麗蘭哥對皇龍的宣誓效忠，黑龍不會太找麗蘭哥的麻煩，從地龍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後，寧檸徹底松了一口氣。
但不是有一句話叫做：樹欲靜而風不止嗎？
這「風」，是程玉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