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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希臘神話)原來我是向日葵啊》作者:清琭【完結+番外】

《(希臘神話)原來我是向日葵啊》作者:清琭【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42738個瀏覽者
文案:

一個愛害羞愛臉紅的小清新妹子在希臘神話中苟且偷生的血淚史。

西瑞克斯:……你怎麼了克呂蒂?你還喜歡他是嗎克呂蒂?你和太陽神是沒有未來的克呂蒂!
林苗:……我沒有。
西瑞克斯:其實海神也是不錯的!你不要吊死在一棵樹上啊克呂蒂!你看,你看!他來了!
海神一隻飄過……
林苗:……=口=!!!
西瑞克斯:啊啊啊克呂蒂你怎麼又變成向日葵了!

男主悶騷記仇心眼小。
無邏輯神展開,考據黨君請一定要慎入!認真的話你會被雷哭的!!!

皮格斯:其實就是穿成被阿波羅拋棄的向日葵女神後暗戀哈迪斯的小清新故事。
一羞澀就變向日葵什麼的……我才不會亂說呢!

↑ 紅瑾姑娘幫忙做的封面,向日葵擬人圖真是清新有愛自然萌!

← 求了秋風姑娘幫忙畫了人設,軟萌Q彈糯的林喵喵小童鞋一隻,不能更美!

內容標籤:穿越時空 西方羅曼 陰差陽錯 傳奇
搜索關鍵字:主角:林苗(克呂蒂) ┃ 配角:奧林匹斯眾神,各種希臘神話中的英雄 ┃ 其它:把重口味變成小清新!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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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神的傳說

第1章 原來我是向日葵

  一覺醒來,一般人都會出現在哪裡?

  最正常的情況是在家裡,當然,根據具體情景,也有可能是在宿舍、賓館、學校、公司……但以上這些選項顯然沒有一個能夠解釋林苗現在的狀況,因為她現在正在一堆草地裡。

  準確地說,是一塊夾雜著零星小花的草地。

  林苗認真回想了一番,確定自己昨晚看完小說刷完論壇水完貼吧後沒有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她卡在十二點之前,老老實實地爬回了床上睡覺,既沒有削蘋果也沒有照鏡子,更沒有流覽什麼奇怪的網頁,出現電腦屏忽的一閃這種靈異事件,就連睡覺也是一夜無夢,香甜好眠,完全沒有理由一覺起來就發現自己換了地方。

  她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為什麼她一覺醒來,會出現在這麼一個詭異的地方,還變成了一朵……向日葵?!

  她試探性擰了擰脖子,不出意料,跟著扭動的是她纖弱的花莖,無奈地揮了揮手,莖上小小的葉子也同時擺動起來,她一發狠猛地搖晃身子,結果整朵花都像篩糠一樣抖了起來,在平靜的草堆中,看著很是古怪。

  林苗有些沮喪地停止了抖動,無奈地在心底歎了口氣,半響才重新打起精神,開始試圖和周圍的小草交流:「……你好。」

  回答她的,除了她細細小小的回聲外,只有一片寂靜。

  雖然隱約已經有了預感,但真正看到了,她心裡還是不由有些失望,難道有意識的只有她一個?

  她不由再次陷入了思考。

  她,一個剛剛高考完,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等著迎接美好生活的天朝人,突然沒有任何徵兆的變成了一朵向日葵。

  難道是葵花籽吃太多了?

  沒精打采的耷拉下來了頭,林苗心情低落起來。她沒有關於現狀的任何記憶,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算穿了還是沒穿。也許她現在只是換了個身子,還是在原來那個世界?那照這麼說她應該還是在家裡才對啊,為什麼會跑到這麼個地方?排除了這個可能,她能想到的就是自己八成是穿到了什麼神魔世界,反正穿越這種事就已經很不科學了,向日葵會說話什麼的也沒什麼好稀奇。

  在這個大前提下,林苗終於鎖定了兩個選項,國內OR國外。國內什麼的微一想就被她排除了,牡丹芍藥成仙什麼的聽過不少,向日葵仙……她還真沒聽過。

  那麼剩下的選擇,就只有國外了。

  分析完當下的情況,經歷了許久的沉寂之後,她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她一定是穿越到了植物大戰僵屍裡!

  除了植物大戰僵屍,還有哪裡的向日葵又會動又會說話?至於這些草,也可以解釋得通了,因為是無關植物,所以才沒辦法和她交流,估計換成豌豆或者小蘑菇,他們就可以開始聊天了。

  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決定從現在開始就努力收集陽光,爭取遊戲通關,早日回家!

  她有了目標就有了動力,雖然除了自己以外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智慧生物,但她還是堅信自己的推斷,深呼一口,憋足了氣開始收集陽光。

  呼氣,吸氣,呼氣,吸氣……慢慢的,她感覺一股熱氣在花盤中升騰,頓時動力更足,更加用心的修煉起來,只是練著練著,她的花身陡然打了個冷戰,激得她趕忙扭頭去看。

  這一看,這對上一隻黑乎乎的蟲子,頓時她整朵花都不好了。

  這蟲子黑漆漆很是嚇人,豆大的腦袋,八條腿,完全看不出什麼品種。林苗心中砰砰狂跳起來,恨不能打個洞當場鑽進去。這只蟲子跟她現在的身子比起來,實在算不得小,看著簡直駭人極了,何況她本來就是一個怕蟲子怕得要死的人。她看著那蟲子微微蠕動的觸角,幾乎能想像它爬到身上毛毛的觸感,幾乎當場灑淚,一朵既不能跑也不能動的花要怎麼才能避免一隻既會飛又會爬的蟲子的荼毒啊……

  她一動也不敢動,僵著身子定在土裡,那只蟲子卻是動了動腳,像是發現了什麼,朝她這邊爬了過來。

  窸窸窣窣的聲音越放越大,林苗一個激靈整個花止不住抖了起來,也顧不得花殘莖斷,鼓足了氣要往外跳,她猛地提氣,只覺得身子一輕,還真讓她跳出了一步,她欣喜若狂,也顧不上再看那只蟲子,蹭蹭蹭就跳走了,路上還不小心踩扁了好幾株小草。

  她心中愧疚,卻也不敢多看,只是沒命地往前跑,生怕被剛剛那只蟲子逮到了。蹦躂的很是瘋狂,直到一道清脆的女聲傳來,她才花瓣一緊繃直了身子,定在了原地。

  「克呂蒂?」

  植物大戰僵屍裡有人這種生物嗎?林苗一陣頭皮發麻,麻溜地垂下了花盤,看也不敢看過來的人。

  那人卻是湊到了她面前,蹲下了身子,驚喜地叫了起來:「克呂蒂,你終於想通了嗎?!」

  克呂蒂……那是什麼?

  林苗腦中一片茫然。

  那女聲完全沒有察覺不對,劈裡啪啦又是一大通:「阿波羅什麼樣子奧林匹斯山上誰不知道?也就是你覺得他會一心一意了……當時波娜的事我就勸過你,叫你別去,你還偏偏要去說,真是,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林苗整朵花都僵硬了,阿波羅……她居然穿到了希臘神話裡!

  不對啊,這不是植物大戰僵屍嗎!!!

  為什麼希臘神話裡會出現一朵會說話的向日葵?

  那少女還在不停的說,林苗卻是一句也聽不進去,終於淡定不了了,希臘神話她完全沒有瞭解,比較清楚的就只有雅典娜和聖鬥士星矢啊!

  也許這是聖鬥士星矢的世界?

  好吧,那句口號是燃燒吧小宇宙還是爆發吧小宇宙?

  她心中一痛,清不清楚完全沒區別啊……

  她腦子正糊塗著,那一直呱啦呱啦的女聲終於透出了一絲不高興:「克呂蒂,你在想什麼?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

  林苗打了個顫,偷偷抬了抬花盤,正好看到那聲音的主人皺眉的樣子,她臉一紅,飛快地又低下了頭,細細糯糯道:「聽到了……」

  好好好好漂亮!林苗心裡砰砰直跳,腦海中還是那個少女的模樣,她一頭紅褐色的卷髮,一雙眼波光閃爍澄透分明,林苗雖是粗一打量,也能看出她腰細腿長,□,帶著天然嬌憨之美。林苗平時總是悶聲不響,周圍人以為她怪僻,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人家說話,乍然間看到這個美貌的少女,倒是叫她忘了現在的窘境,開始不好意思起來。

  那少女總算是發現了不對頭,湊近了幾分盯著她打量:「克呂蒂你怎麼回事,我都過來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這個樣子?」

  「……什麼樣子?」林苗臉紅紅的低頭看地,小小聲道。

  「就是這個樣子啊,花的樣子啊,」少女終於不耐煩了,戳了戳她的花瓣,「你不是在哄我吧,怎麼還不變回你原來的樣子?還是你還想著阿波羅那個混蛋?」

  「我……我不會變。」林苗聽得出這少女雖然口氣不好,但對她還是很關心的,終於鼓足了勇氣,向她坦誠了事實。

  少女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她指的是阿波羅,細一想明白過來,頓時嚇了一跳。

  「什麼?!」她揉了揉耳朵,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有了一個開頭,林苗也沒什麼害怕的了,索性一口氣全說了出來:「我不會變身,不記得你……也不記得什麼阿波羅了。」

  少女目瞪口呆:「你是說真的嗎!!!」

  林苗很迅速地點了點花盤,看她沒有什麼太過激的反應,又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句:「那個……克呂蒂,是我的名字嗎?」

  少女瞪著她看了好久,直到確定她沒有開玩笑也沒有說謊,才跳起身子大喊了一句:「天啊克呂蒂!阿波羅真是把你坑慘了!!!」


第2章 原來我是癡情種

  「嗯,我想,我似乎不是太懂你的意思……」林苗尷尬地抖了抖葉子,茫然地仰著花盤,表情很呆蠢。飽滿的花籽對準了面前的少女,她的口氣有點遲疑,「我跟阿波羅……嗯,也就是太陽神,有什麼關係嗎?」

  少女的表情由驚恐變為無奈接受只用了短短幾分鐘,她沒精打采地甩了甩手,歎了口氣道:「哎,也沒什麼關係,你還是先變回原來的樣子再說吧。」

  林苗很聽話地點了點頭,繼而虛心地問道:「怎麼變?」

  少女一臉糾結地用手指纏著頭髮,半響才困難地說道:「就在腦子裡回想你原來的樣子就行……大概。」

  她最後兩個字說的很不確定,但林苗還是老老實實照她說得做了,她努力回想著之前的樣子,突然身上一輕,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了變化。

  「是這樣麼?」她有些忐忑地揪了揪裙角,不安地用眼睛瞅著那個少女。

  那少女的目光很是複雜莫名,許久才道:「你果然還是忘不了他……」

  ……???——這是一頭霧水的林苗。

  這是一個很狗血很狗血的故事。

  林苗的原身,也就是山林仙女克呂蒂,是太陽神阿波羅最忠誠的仰慕者,也就是俗稱的——腦殘粉,在她鍥而不捨的追求下,她與太陽神阿波羅終於確定了情侶關係。戀愛中的山林仙女將對神最狂熱的崇拜轉為了偏執的佔有欲,她拒絕阿波羅與其他的女神接近,無時無刻不追隨在他的身側,很快就被太陽神所厭倦。

  太陽神的新寵,是一位小國的公主。

  被背叛的羞恥和身為仙女的自矜促使她離開山林,來到了國王的宮殿,揭發了公主與阿波羅的私情,國王覺得自己的尊嚴收到了侮辱,怒火中燒下,直接就把公主活埋了。

  得知戀人死訊的太陽神怨恨害死公主的兇手,果斷和克呂蒂斷絕了關係,被拋棄的仙女在山林中遊蕩,遇到了仁慈的爐邊女神赫斯提亞,女神感念她的誠摯,將她變成了一朵花。

  「所以……?」林苗眨了眨眼睛,望著說故事說的意猶未盡的少女。

  「所以你就變成了一朵花啊!」少女翻了個白眼,口氣很是不妙。

  林苗察覺她態度惡劣,不著痕跡地縮了縮脖子,仍然默默地瞅著她,少女被她看得無力,半響才撇了撇嘴:「誰知道你變成花了還是那麼不爭氣,阿波羅的馬車往哪走你就往哪看……」

  她說的憤憤然,聽得完全無干的林苗也覺得很是羞慚,默默地低下頭。

  少女哼了一聲,更加惱怒地道:「更讓我沒想到的是,你都成這個樣子了,居然還想著討!好!他!」

  「討好誰?」莫名頂了前身罪行的林苗表示自己很無辜。

  「還有誰……阿波羅啊!」少女顯然不滿意於她的含糊,一張臉漲得通紅,「你現在這張臉……這個樣子……你以為你變得和波娜一樣他就會喜歡你嗎?別想了!不可能!」

  「哦。」

  「哦什麼哦,趕快給我變回來啊!」少女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她,看得林苗再次羞慚了,「……我不會。」

  「什麼?」這個看上去很不淡定的少女再一次暴走了,抓住她一通猛搖,「你再說一遍!」

  雖然很愧疚,但林苗還是小聲重複了一遍:「……我不會。」

  少女的表情又是悲痛又是憤怒,末了投給她憐憫地一瞥,算是接受了她的說法:「看來你真的被他傷的很深。」

  林苗完全不清楚情況的乾笑了兩聲,才清咳了咳,朝她望了過去:「說起來真是不好意思,我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們似乎是很好的朋友?」

  她瞅瞅那少女的表情,見她態度坦然地一攤手道:「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確實是這樣,我是西瑞克斯,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得照看你了。」

  林苗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手道:「那真是太麻煩你了,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克呂蒂和西瑞克斯是好朋友不假,她可不是,讓她毫無心理負擔的接受西瑞克斯的幫助,她心裡還真邁不過這麼個坎,一聽這話馬上主動要幫忙,減輕一點罪惡感。

  「有什麼讓你做的?」西瑞克斯抱胸看著她,似笑非笑,「你別在追著阿波羅上天入地的跑我就謝天謝地了,我的好姑娘!你知道現在奧林匹斯山最大的笑話什麼嗎?」

  林苗乾笑兩聲,看著西瑞克斯邁著大長腿一步步湊近,在她肩窩狠狠戳了三下:「就!是!你!」

  「神後去抓奸好歹還找個什麼東西掩飾一下,你是沒長腦子還是沒長腦子,揣著你那大膽就直接沖過去了啊!」

  「可是這些事我實在是記不得了啊……」林苗一臉的無奈,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倒楣地攤上這麼一堆事,只能乾巴巴地努力解釋。

  西瑞克斯俏麗的臉終於扭曲了一下,忍不住吼了出來:「你是什麼都不記得了,你變一張和那個死人一樣的臉,可是時時刻刻提醒著我你做過的蠢事!」

  臉?

  林苗下意識用手捧起了臉,心裡打起了嘀咕,莫非是變身的時候腦子出了岔子,變成了一張倭瓜臉……香腸嘴?

  西瑞克斯見她發呆發的入神,一指旁邊的湖道:「自己看!」

  林苗不敢耽擱,三兩下跑到了小湖邊蹲了下來,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終於鼓起勇氣將頭探了出去,

  湖面湛藍清透如寶石,倒映出她的臉七分秀致,三分蒼白,一雙眼濃儼黑亮,倒還是她原先的模樣,只是她身上卻換成了披掛束帶的長裙,右肩有別針扣著,很是飄逸精美。

  但更令她吃驚地是,這長裙居然是由幾塊布拼起來,在拿別針訂上的!

  之前她忙著跟西瑞克斯套情報,也沒有注意這個,現在她發現了這個東西,頓時覺得整個人都涼嗖嗖的,有種馬上就要走光的危險。

  她一動也不敢動,只覺得四面透風,只能渾身呆滯地蹲在地上,半天也不敢起身。

  「看好了嗎?」一直在旁邊等著的西瑞克斯可等不及了,黑著臉飄了過來,「你還看上癮了……滿意不?」

  林苗摸了摸和自己原先一模一樣的臉,默默地點了點頭。

  西瑞克斯頭上爆出三根青筋,忍不住敲了她一個暴栗:「變得和那個女人一樣你就這麼開心?」

  林苗忍不住再次迷茫了。

  西瑞克斯這才想起來她似乎什麼都記不得了,惡聲惡氣地道:「什麼都記不清了?也不知道你是真記不清還是假記不清,真不知道你剛剛是怎麼變得,和你原先的樣子沒有半分一樣,倒是和那個波娜像了八成……」

  林苗不由在心中哀歎一句:我真是不得不相信緣分了……怎麼隨便一變,都能和劇情人物撞臉啊!

  西瑞克斯見她也是一臉鬱卒,臉色這才轉好了幾分,態度也溫和了許多:「算了,你暗戀阿波羅一天兩天了,要是你突然變了我才奇怪呢,只是你以後別那麼掉價再跑去倒貼啦,爐邊女神可是一片好心,你別自己上趕著再去找罪受。」

  我沒有暗戀阿波羅啊……林苗欲哭無淚。

  西瑞克斯見她難得沒有頂嘴,蹲下身來摸了摸她的頭,也有些鬱悶:「你說你也真是,阿波羅不都和你上過了嗎,怎麼還揪著他不放?又不是沒有比他更好的,奧林匹斯山的男神滿地都是,你怎麼就不肯換一個呢……」

  「……什什什什麼!」林苗大驚失色,也不管走不走光了,嗖的一下跳了起來,「你你你你說我跟他怎麼了?!」

  西瑞克斯一臉迷惑:「還能怎麼,上過了唄。」

  ……!!!!!

  林苗只覺得頭暈目眩,就差嘔出一口血來。她一個根正苗紅的天朝學生,從小到大就在老師禁止早戀的灌輸下長大,一年級就知道和同桌畫三八線,二年級就知道鉛筆橡皮只能問女生借,三年級以後基本上就沒有跟異性說過話了有木有!她長這麼大,連小男生的手都沒拉過,BIU的一下穿了個越她就淪落到一個被拋棄還失了身的少婦……這個走向不科學啊!

  西瑞克斯完全沒有意識到林苗內心的波濤起伏,表情很是淡定:「說起來想爬阿波羅床的女神還是很不少的……你好歹跟他有過,也不算虧了。」

  不算虧……林苗只想噴自己一臉血,頓時覺得自己的少女心頓時碎成了渣渣。

  西瑞克斯見她仍然一臉癡呆,好心拍了拍她:「好了,我也知道阿波羅條件好,但比他更好地也不是沒有,海神就挺不錯的嘛,聽說他最近向農神求愛,還專門給她造了個小禮物……好像是叫馬吧,不比阿波羅有情趣的多?」

  林苗依舊一副被雷劈過的慘樣。

  「要不信使?聽說他也挺不錯的,不過他生出來的兒子總是瘋瘋癲癲。」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林苗依舊一臉的癱然。

  「阿瑞斯?雖然他脾氣有點暴躁,但是阿佛洛蒂忒都跟他扯不清,想來應該沒有傳說中那麼糟糕。」

  林苗依舊在神遊物外。

  西瑞克斯終於忍不住爆發了:「這些你都看不上,眾神之王總行了吧!據說他最近開始迷戀凡人,我和你一起到人間守著,逮到了他讓你跟他來一段總行了吧!」

  林苗終於抬起頭瞅了她一眼,眼神很幽怨。

  西瑞克斯也被她這一眼看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摸了摸胳膊,小心翼翼問道:「你想起來了?」

  想起來有什麼用!想起來能把沒了的貞操還給我嗎!林苗兩條寬麵條淚潸然而下,終於接受了這讓人胃痛的現實。


第3章 原來我是小苦逼

  西瑞克斯看她哭得肝腸寸斷,終於大發善心地開始詢問根由,林苗哪好意思說原因,只能默默擦乾了眼淚,很滄桑地道:「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我以前太幼稚了。」

  早知道她穿過來就直接全壘了,她就……

  好吧,她也沒什麼好就的。

  西瑞克斯聽到她這麼說,以為她終於大徹大悟了,倒是挺開心的:「你想通了就好,走吧,我們現在就去亞特蘭蒂斯守著!」

  「……不用了。」林苗擠出一絲苦笑,還沒能從沮喪的心情中解脫出來,相比於興致勃勃的西瑞克斯,顯然顯得興致缺缺。

  西瑞克斯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見她沒什麼興趣,也只好有些可惜地放棄了這個打算:「好吧……那我們下次再去。」

  下次我也不想去……林苗再次無奈地歎了口氣。

  低頭看了看包在身上的兩片布,她猶豫一下,才對西瑞克斯道:「那個……有沒有什麼衣服啊,我覺得現在這身穿的有點不舒服。」

  西瑞克斯瞟了她一眼,霎時一臉了然,手一晃變出了一套新的:「你不說我也忘了,你的衣服也該換換了……喏,穿這套吧。」

  林苗抱著一絲期待捧過了那件衣服,抖開一看,頓時感覺嘴巴有點抽搐:「……你確定你沒拿錯衣服?」

  這一件比我現在身上這件還要暴露有木有!

  西瑞克斯低頭一看,很是鄙視地翻了個白眼:「這是前幾天美神參加宴會的時候穿的衣服,現在所有的女仙都開始穿這種樣子了好不好,我是看著你幾百年都這麼一件衣服才好心送你的好吧……我可就這麼一件,你要是不要就給我,我留著自己穿。」

  林苗盯著那件基本上跟紗窗相同薄厚的衣服,還是堅決的搖了搖頭。

  再次被西瑞克斯鄙視了一番沒品位,林苗很慎重地再次開了口:「西瑞克斯,你知道我會些什麼……法術嗎?」

  「法術?」西瑞克斯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才明白她說的應該是神力。她露出酒窩彎著眼睛一笑,道:「難得聽你說到這些,以前除了阿波羅你可是什麼都不管的。」

  再次無辜中槍的林苗只能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專心致志地聽她下面的話,西瑞克斯見她沒什麼反應,也沒再繼續調侃她,反而很認真地安撫她道:「這些你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雖然阿波羅確實是個混蛋,但你跟他在一塊的時候,好處卻也沒少得,比起大部分仙女,你的能力可是強太多了。」

  林苗聽到有了保證,心裡終於開心了幾分,一會兒又有些忐忑不安地問道:「那我現在想變些東西出來……可以嗎?」

  西瑞克斯聽她的問題,不由又嘲笑起來:「這有什麼難的……你心裡想著它的樣子,自然就能變出來了。」

  林苗松了一口氣。靜氣凝神,手上頓時多出了一疊布來。她手腳很是利索地將這些布往身上嚴嚴實實纏了一圈,終於滿足地歎了口氣:總算沒有透風的感覺了……

  一旁的西瑞克斯囧囧有神的圍觀了全過程,看她把自己包成了一個巨型的織梭,忍不住開口打擊她:「如果你是想去狩獵女神的神廟裡做祭司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做夢了,人家只收處女。」

  不要一次又一次提醒我這個殘酷的事實啊……林苗不由默默淚了。

  「我只是覺得這樣穿比較……有安全感。」她本來就不怎麼大的臉縮在衣服裡,幾乎看不見脖子,好像一隻被布堆淹沒的松鼠,看起來格外喜感。

  完全不能理解她腦回路的西瑞克斯只能將這一切歸結於她受刺激過度後的異常反應,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林苗看她一臉看精神病人的表情,剛想開口為自己辯白幾句,就聽到了一聲粗豪的男聲:「……西瑞克斯!西瑞克斯!你在哪裡啊!美好的女仙西瑞克斯!」

  林苗停在口中的辯白只能生硬地扭曲成問候:「西瑞克斯……那個人似乎是在找你?」

  西瑞克斯忍不住爆了聲粗口,也顧不得交代什麼,轉身就跑了,只留下林苗一個人風中淩亂:她是該追上去呢,還是原地等著呢……

  這個問題並沒困擾她很久,在一秒後她完全看不清西瑞克斯行蹤的時候,她默默的選擇了第二項。

  身上的布雖然看著輕軟,包在身上卻顯得十分厚重,再加上她包裹的太過一絲不苟,讓她行動起來顯得有些艱難。

  在她困難地邁出第一步轉過身的時候,她差點又給蹦回了原地,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西瑞克斯跑得那麼快了。

  眼前的人……不,也許該稱他為獸人。眼前的獸人頭上長著一對山羊角,頭上亂蓬蓬亂髮叢生,一張臉溝壑縱橫,一條賣萌的羊尾巴也無法拯救他身上深深的苦逼之氣,那兩條羊腿更是顯得各種違和。

  林苗在電視之外第一次接觸這種完全不符合基因遺傳的非人類生物,她和她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啊,原來是克呂蒂。」獸人君很有禮貌的向她打了個招呼,但林苗卻是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走起來也不像原先那麼痛苦了。

  一隻羊人跟我說話了!!!

  林苗壓下心裡各種吐槽,朝他輕輕點了點頭。

  獸人君沒注意到她態度冷淡,很是激動地道:「西瑞克斯是在這裡嗎?我剛剛聽到她的聲音了!」

  林苗估計這個獸人八成也是個神,也不敢說謊騙他,只是半真半假地道:「她之前是在這裡,但是早就已經走了。」

  「走了?」獸人君一副天打雷劈的表情,看得很是痛不欲生,「她走了?她是在躲我的對不對!她知道是我來了才躲得對不對!」

  林苗心想既然你都知道你還問什麼啊,跨物種戀愛是沒有前途的!但她一看那獸人君欲生欲死的樣子,頓時又覺得他實在是有些無辜,便打著替西瑞克斯爭取逃跑時間的主意,好言道:「她早就走了,不過和你沒什麼關係,可能是是臨時有了什麼事情吧。」

  「她出事了?」獸人君忍不住又一驚一乍起來,「她出了什麼事?!」

  林苗看他一副快要撲上來的樣子,頓時深悔自己編了這麼一個理由。

  見林苗沒有給出答案,獸人君馬上開始了瘋狂的腦補:「她去找北風神了是嗎?她寧可和北風神在一起也要躲著我是嗎?」

  林苗見他自言自語,也沒好意思插嘴,看著他接受了自己的揣測,一臉黯淡的原路返回了,頓時覺得罪惡感爆棚了。

  默默自我懺悔了一番,她換了個角度,眺望著西瑞克斯遠去的方向,西瑞克斯你要躲得人已經走了,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林苗站了一會兒,覺得站的有點累,默默地變出了一隻小板凳。雖然蹲下來這個動作花費了她很大力氣,但腳踏實地的感覺依舊讓她分外滿足,她坐在小板凳上,撐著下巴等著西瑞克斯,眯著眼睛歪著頭,有一茬沒一茬地想著西瑞克斯科普給她的東西。

  如果這是神話世界,她要怎樣才能回家呢?

  沒有系統,沒有空間,也沒有主神……難道她要在這裡過一輩子嗎?

  唯一讓人安心的就是她還有個好朋友西瑞克斯,雖然她不是真正的克呂蒂,但她也能感覺到西瑞克斯身上真誠的善意,雖然嘴巴不太客氣,但是她可以說是林苗來到這裡以後的真知心好友了!

  不過西瑞克斯,你究竟還要躲多久啊……

  林苗百無聊賴地數著遠處的樹玩。也許是她的「神力」作祟,她的視力一下子變得好了許多,連幾米外樹上的刻痕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發現這一變化後,她倒是開心了好一會兒,在後來發現這個能力可有可無十分雞肋之後她的熱情也沒消退半分,反而很有激情地做起了實驗打發時間。

  風吹雲動,連微微搖擺的草葉也帶著別樣的風情,林苗眨了眨眼睛,想看得更仔細些,可剛剛一闔眼一睜眼,就看到剛剛細緻觀察的草葉上,趴上了一隻蟲子。她眼皮一跳,換了一個方向。

  她大致掃掃,沒發現有什麼特別的東西,一時有些興味索然,正在努力尋找下一個目標時,突然視野中有個小點一晃,而後掉在了地上。

  林苗也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站起來看了看那小點,這才發現,那居然……是個人。

  她在原地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過去,畢竟她也看不清楚,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什麼情況,只是遠遠看了個大概。若是過去了,怕一時半會也回不來,萬一西瑞克斯過來了找不著她,她也只能自認倒楣。

  林苗這邊正糾結著,也沒忘記勘察那個人的情況,見那個人栽在地上半天也沒爬起來的跡象,她還是咬咬牙,決定過去幫一把,看看情況什麼的……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吧?

  她藏好小板凳,快步往那邊跑去,好一會兒才跑到那人身邊。

  她急著趕路,低頭小跑好一陣才到了目的地,一抬頭頓時愣在了原地。

  然後下一秒,她就變成了一朵向日葵。

  ……她覺得,雖然來到這裡不過幾個小時,她已經感覺到了這個世界滿滿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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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原來我是好人俠

  那個人長得一點都不醜。豈止不醜,準確地說,這應該是林苗見過的最好看的人——沒有之一。

  酒紅色的長卷髮垂在他的側臉,色澤豔麗的仿佛上好的葡萄酒,似乎還散發著醇美的馨香。他的臉更是造化天成,如同自然最美的畫作,每一根線條都嵌造的如此恰到好處。唇形狀優美,鼻挺而秀致,雖然閉著眼,仍可看出他醒時足以讓日月屏息的絕色,但是,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林苗平生見過的最好看的昏迷的美男子,他的上身居然是裸的!

  好吧……其實他的下半身,基本上也是裸的。

  林苗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又被刷新了。

  她回想了一下剛才西瑞克斯遞給她的衣服,不由產生了深深的疑惑:難道美人都是不穿衣服的嗎?

  小小的糾結了一下,她還是決定先從向日葵變回來比較好。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變成向日葵,但她卻沒有特別強烈的不安,照著西瑞克斯之前教的方法又變了一次。幸運的是,她再次成功了。

  她湊近了一些,看著躺在地上的人,她感覺鼻血有種洶湧而出的欲(河蟹)望。

  林苗打了個哆嗦,趕緊變了塊布扔在他身上,把他□在外的地方罩了個嚴實。雖然看起來有點像出殯,但明顯讓她的心理壓力小了很多。

  她在旁邊叫喚了半天,那人還是昏迷不醒,沒有一絲要睜眼的跡象,這不由讓林苗心中有些凝重。

  她暫時還不太清楚怎麼用神力治癒,也不敢在這人身上亂用,只好用上了最爛俗的手段——胸外按壓!

  她鼓起勇氣,整理心情,默默將布扯得高了些,遮住了那人半邊臉,這才打起精神,雙掌並疊,用力按了起來。

  她做的很是費力,感覺沒按幾下,就已經呼哧呼哧累得要死,但底下的人依舊是毫無反應。

  林苗很是不解,撩開了布,看見那人平坦的腹部上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紅掌印,心裡更加疑惑,明明她已經按得很賣力了啊,為什麼還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她將目光移到了那人臉上,表情不由變得複雜,那她是不是應該進行下一步……人工呼吸了?

  可是,嘴對嘴吹氣什麼的,這種東西真的有用嗎?

  她這邊還在天人交戰做著劇烈的心理活動,那邊已經傳來了她熟悉的聲音:「克呂蒂!」

  聽到西瑞克斯的呼喚,她的身體先於意識作了反映,往聲音傳來的那邊望去,結束了自己的搶救計畫。

  「克呂蒂!」西瑞克斯見了她,忍不住豎起眉毛,臉色極差,「我才走了多久你怎麼就跑了!」

  林苗有些心虛,乾咳兩聲轉移話題:「我看到那個追你的人,心裡有點害怕……」

  西瑞克斯聽了她的回答,反而不生氣了,感觸極深的道:「可不是嗎?就他追我這個熱乎勁,要不是他實在長得太醜,我也沒必要天天躲著他。」

  林苗想想獸人君那張臉,再想想他那熱情似火的態度,不由地一陣頭皮發麻,很違心的道:「那個人看著倒還是挺真誠地……」

  「真誠?」西瑞克斯沒好氣地呸了一口,「就是因為他,我成了除你之外被其他仙女嘲笑最多的倒楣鬼!你是自己沒事找事,所以被別人笑話,我又是招誰惹誰了,平白無故的被她們笑來笑去!」

  林苗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好很生硬地又轉移了話題:「那個追著你的,也是神嗎?」

  西瑞克斯憤憤的道:「算是吧。」

  見林苗一臉的好奇,她又補充了兩句:「他是信使赫爾墨斯的兒子,也是山林之神,以後你看到他了,還是躲遠點的好。」

  見林苗了然地點了點頭,她抬了抬手指打了個呵欠,很沒精神地道:「既然這樣,那就趕快走吧,跑了半天我得趕緊回去好好睡一覺。」

  林苗見她理也不理地上的人就要走,趕忙提前一步揪住了他的衣角:「等一下!這地上還有個人呢!」

  西瑞克斯側著臉斜了她一眼:「我知道啊,怎麼了?」

  林苗見她回答得如此坦然,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道:「他暈過去了,我們不用幫忙看看嗎……」

  「暈了就暈了,跟我有什麼關係。」西瑞克斯顯得非常冷淡,「反正這些凡人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有什麼區別。」

  西瑞克斯的口氣嚇了林苗一跳,她著急的有些臉紅,好半天才退了一些,道:「可是他看著很可憐,我們不能幫幫忙嗎?」

  她的表情像是在懇求一般,黑漆漆的眼睛緊緊盯著西瑞克斯看,西瑞克斯見她不肯走,也只好歎了口氣,自認倒楣地蹲了下來,替那人檢查傷口:「一個凡人而已,也不知道你幹嘛這麼……」

  她的手掀開了遮著那人半張臉的布,話也隨之戛然而止,手上東西一甩黑了臉就要走人:「這個人我們救不了。」

  林苗本來見她答應了,還是一派歡欣鼓舞,此時見她突然甩手,一時有些愣然:「……為什麼?」

  西瑞克斯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低吼道:「我也想問你為什麼?我就去躲了那麼一會,你怎麼就把酒神給我找來了!」

  「酒神?」

  西瑞克斯拉著林苗走遠了些,看了看那邊依舊沒什麼動靜,這才低聲道:「這個人我們真的救不了。」

  見林苗臉色也嚴肅起來,沒有一味求著她救人,西瑞克斯才敢繼續給她解釋:「你知道為什麼我把他叫做酒神,剛才卻把他當成了普通的凡人嗎?」

  林苗搖了搖頭。

  西瑞克斯聲音更低了:「因為他現在還不是神。」

  不是神你為什麼叫他酒神?

  西瑞克斯很懂得林苗的心思,不等她開口就主動作了解釋:「至於他為什麼不是神,是因為他有了信眾,卻沒有神格。」

  「像我們這種女仙,出生于山林水澤之間,天生就是有自然之力的,但是酒神卻是眾神之王宙斯與凡人之子,只能靠神格成神,但是神後赫拉看不慣他,拼命阻止他成神,他就只能依靠凡人的信仰之力,來為自己塑成神體。但這和有神格的奧林匹斯眾神顯然差了一截,神後就是憑著這個處處和他為難的。看這個樣子,這似乎又是神後的手段,她可不像表面那麼好惹,要是得罪了她,你可是連個落腳之處都找不著的。」

  西瑞克斯說了半天,又意猶未盡地加了一句:「更何況,像宙斯那樣隔幾天就給赫拉整出一堆兒子,簡直就是啪啪啪打她的臉,要是我我也受不了。」

  「啊?」林苗聽她說的這麼嚴重,也害怕自己真救了人拖累她,有些失落地道,「那就不救了吧……」

  她轉身要走,心情很是低落,倒是西瑞克斯突然眼睛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麼:「等等!」

  林苗茫然地看著她,看著她的臉由陰變晴,然後興沖沖地道:「幹嘛不救!救啊!」

  林苗腦袋還沒轉過彎,就看到一臉興奮的西瑞克斯:「神後和酒神過不去,美神可是和他有過關係的!她們兩個女神可是有名的不對付,你到時候求庇於美神,也沒什麼好怕的!」

  林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這裡面的關係太複雜了,她一時還不太能理解參悟……

  「那你現在要幫他治療了嗎?」

  西瑞克斯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我幫他治療有什麼用,得你自己去啊!」

  「我不會啊……」林苗口氣萬分無辜,她要是懂這個不早就把人治好了嗎?

  「不會我教你啊!」西瑞克斯再次將她鄙視了一番,「你不能長點腦子嗎?我救了有什麼用!」

  我救了也沒什麼用啊……雖然不清楚,但林苗總感覺西瑞克斯似乎誤會了什麼。

  不過還沒等她想出什麼頭緒,就已經被拉著蹲到了酒神的身邊:「把手平放在他身上……閉上眼……默念:Θεραπεα!」

  林苗照著她說得做了一遍,果然感覺身上湧動著一種奇妙的能量,她睜開眼一看,見酒神的臉色果然好了很多,又驚又喜道:「原來只要說出來就有用啊!」

  西瑞克斯見她完全不在狀態地關心這種不著邊際的事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比較好,只能惡聲惡氣道:「酒神要醒了,你好好看著!」

  林苗果然被她這句話轉移了注意力,將目光移到了酒神上。

  過了一會兒,果然見他抖了抖睫毛,有了蘇醒的跡象。

  見到自己的治癒術起了作用,林苗心裡還是蠻開心的,見酒神醒了便笑眯眯關切地問道:「你好點了嗎?」

  酒神一雙眼也是深沉的酒紅色,似醉非醉,帶著幾分笑意,他的模樣還有幾分虛弱,卻仍笑得跟一千瓦的鎂光燈一樣閃亮十足,林苗頓時覺得有些不能直視。

  他微微直起了身子,身上披著的布頓時滑落在了一旁,露出了肌理分明的皮膚,線條流暢,透著健康的小麥色,在微光下閃閃發亮。

  林苗眉毛一跳,心中小小的猶豫一下,還是伸手給他把布重新披上了。

  末了,看了他一眼,很隱晦地建議道:「你穿的這麼少,不覺得有點冷(有傷風化)嗎?」

  狄俄尼索斯看著她認真的表情,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已經有點掛不住了。

  這和他想的……似乎有點不一樣啊。


第5章 原來我是炮灰帝

  與此同時,西瑞克斯臉上的笑也沒了,相信克呂蒂這個石頭人會開竅的自己簡直是太蠢了!

  狄俄尼索斯緩緩垂了眼簾,好一會兒才笑著對林苗道:「美麗的女仙,剛剛救我的是你嗎?」

  他的口氣很溫和,臉上的表情卻是似笑非笑,看著有些輕佻。林苗直覺不喜,但還是很老實地點了點頭。

  狄俄尼索斯頰邊的笑容更深了些,越發襯得他俊美無儔,他輕輕側了側頭,醇美如酒的眼睛就對上了林苗的雙眼:「那真是太感謝了!好心的姑娘。」

  他的語氣誠懇,但配上他那張臉,總有種調笑的意味,林苗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又聽他接著道:「我是狄俄尼索斯,好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一直在旁圍觀的西瑞克斯終於看不下去了,很冷淡地打斷了他的話:「既然酒神沒什麼事我們就先走了,我們這種山林女仙可高攀不上您。」

  狄俄尼索斯微微偏了頭,輕皺著眉看著西瑞克斯的臉想了一會兒,半響才有些猶豫道:「西瑞克斯?」

  西瑞克斯的臉不著痕跡的沉了一下。

  狄俄尼索斯倒是笑得更真切了:「這真是巧了,前幾天我還聽到潘提起你呢。」

  聽到那個令她欲生欲死的名字,西瑞克斯的臉色更難看了。

  林苗插不上嘴,見西瑞克斯明顯徘徊在暴走邊緣,趕忙上前圓場子:「既然酒神你已經好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狄俄尼索斯見她要走,臉色微變,手一撐就要起身,可他的身體顯然還沒有恢復完全,剛起到一半,就朝著林苗這邊倒了過來,幸好林苗反應快提前一步閃開了,要不鐵定得砸在她身上。

  看著在半空中勉強維持住平衡的狄俄尼索斯,林苗態度很是關切:「你還好吧?」

  狄俄尼索斯強笑一下,眉間愁緒緊鎖,林苗看得很是同情,不過看旁邊西瑞克斯臉色越發的差,她還是很違心地道:「我看你已經沒什麼問題了,我們先走了啊!」

  狄俄尼索斯見她真的要走,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又開始虛弱起來。

  林苗咬著牙想抽開,無奈這人看著面色蒼白後力不濟,攥著她的力道卻是不小,怎麼掙也掙不開。

  「酒神大人,可以松鬆手嗎?」林苗無奈至極,硬著頭皮小聲問道。

  西瑞克斯直接虎著臉沖了過來,瞪著坐在地上裝死的狄俄尼索斯:「狄俄尼索斯!你好歹也算半個主神,在這裝什麼裝!」

  被說出了心裡話的林苗使勁點頭,等著狄俄尼索斯鬆手。

  狄俄尼索斯被西瑞克斯指著鼻子說,也沒有在硬扯下去,只是慘笑一聲,凝望著林苗道:「好姑娘,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林苗老實地搖了搖頭,看著狄俄尼索斯想要繼續說下去,她很快地補充了一句:「不過我也不想知道。」

  狄俄尼索斯的表情僵了一下,假裝沒有聽到,又繼續說道:「我作為眾神之王與凡人之子,本來沒有資格繼承神格,如今我有了神格,即將升入奧林匹斯山,卻實在不忍看母親在地獄受苦,想要救她出來,可是神後一向與我為難,我中了她的毒計,此時失去了神力,雖然仍舊能升入神山,卻沒有機會再見到我的母親……」

  他剛開始還有些做戲的意思,但是越說卻越是動情,聲音也越發低沉和緩了,末了,他有些期待地望瞭望林苗,道:「善心的仙女,不知道你肯不肯,陪我去一趟西方的瀛海,鬼魂居住之所呢?」

  西瑞克斯聽他越說越是誇張,也容不得林苗繼續聽下去,一把拉著林苗就走:「尊貴的、有孝心的酒神大人,我們這種小小的女仙是永生、永世都不會去冥府那種地方的,您還是找別人去吧!」

  狄俄尼索斯目光黯淡下來。

  林苗默不作聲地跟著西瑞克斯走了,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西瑞克斯走遠了才忍不住抱怨起來:「這酒神可真是太狂妄、太惡毒了!除了冥王,從來沒有人從冥府活著出來過!他居然哄你去送死,卑鄙!無恥!」

  見林苗還在神遊物外,西瑞克斯終於發現氣氛有點詭異,停下腳步狐疑地看著她:「你不會想和他一起去找死吧?」

  林苗趕緊搖頭否認:「沒有!」

  見她答得爽快,西瑞克斯這才放下心來,可一見她咬著唇又猶猶豫豫不知道在想什麼,西瑞克斯的心頓時又吊了起來:「你在想什麼?」

  林苗眼神躲閃:「沒想什麼啊……」

  西瑞克斯不太相信:「你不是還想著他說的那番鬼話吧?」

  林苗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西瑞克斯嘟嘟囔囔,顯得很不高興:「怎麼你腦袋都不清楚了還這麼多事啊!先不說酒神和神後那堆破事,就冥府這一趟,他就闖不過去!你以為冥府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嗎?要真是那樣豈不是亂套了!哈迪斯可不是什麼善心人,他的心比冥府還要黑,比那條看門狗還要硬,你以為就嘴上說說那麼簡單?」

  林苗歎了口氣。這邊的冥府跟閻羅殿應該也差不多,這種地方她自然是不想去的,可是……

  「可是他說他是要去……」

  西瑞克斯抱胸冷冷看著她:「他是說要去救他媽,那又不是你媽,你管得倒挺寬。」

  林苗見她真的生氣了,心裡也很愧疚:「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想去。」

  「你不是真看上他了吧?!」西瑞克斯見她如此堅決,才是真的吃驚不小。

  林苗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含含糊糊地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西瑞克斯見她答得磕巴,也只能擺擺手一聲長歎:「算了,你要是真看上他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跟著他出去走一趟,也總比你之前那種天塌地陷的死樣好得多。」

  見她松了口,林苗不由喜笑顏開,上去要拉她的手,西瑞克斯退開一步,敬謝不敏:「討好我也沒用,我可是不會陪你去送死的。」

  林苗傻笑兩聲,西瑞克斯被她氣得牙癢,翻了個白眼,翻手變出了一把小匕首,往她懷裡一扔:「破刀一把,送你上路了。」

  林苗樂呵呵收了,看得西瑞克斯越發無奈,忍不住毒舌:「記得口袋裡放幾個冥幣,免得到時候真死了,進也進不去!」

  見林苗傻乎乎點著頭,西瑞克斯也不知道說什麼,冷著臉道:「再見了。」

  她轉頭就走,走出好遠,見林苗還在原地看著她,低著頭掩住複雜的目光:「希望還能……再見吧。」

  林苗將西瑞克斯送的匕首珍之重之地收好,這才轉頭向原先的方向走去。

  聽到狄俄尼索斯說的那番話,她不由想到了自己在現世的父母,如果是她有這個能力,有這個機會,她是否有勇氣做出和他同樣的選擇呢?若冥府真的有生白骨、活死人的法術,那她這個不知何故來到這裡的異鄉人,是不是也有機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呢?

  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熱血,腦子裡每一根神經都催促著她狄俄尼索斯一起上路。她不清楚前方會有什麼,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能做什麼,只是憑著一種本能,選擇和那個人同行。

  抱著少年就應該中二一把的心態,林苗面色沉痛地走向了未知之路。

  狄俄尼索斯倒是還在原地,看到她來了,還很熱情地跟她打了個招呼:「好心的仙女,你終於來了!」

  他正斜靠在樹上,手上端著個金色的酒杯,杯子搖搖晃晃,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林苗之前一直在做複雜的心理鬥爭,也沒意識到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要孤男寡女和這個酒神一塊,現在看到他這風騷的模樣,頓時一陣冷氣湧上心頭。

  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林苗很有禮貌地做了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林苗,以後要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狄俄尼索斯愣了一下,又馬上掛上了招牌式的微笑:「克呂蒂你真是太客氣了……另外,你什麼時候改名叫林苗了?」

  看著狄俄尼索斯試探性的目光,林苗頓時也愣了,他不是不認識克呂蒂嗎?

  見林苗一臉的高深莫測,狄俄尼索斯也並未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笑道:「叫什麼對我來說倒是無所謂,但阿波羅要是知道你改了名,怕是不會高興呢。」

  林苗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只覺得他話中有話,但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去問,只好乾巴巴地道:「是嗎?叫什麼都一樣的。」

  狄俄尼索斯似笑非笑,看得林苗毛骨悚然。

  「既然這樣,我就叫你林苗好了,這個名字倒也不錯。」林苗見他變得飛快,越發覺得這人奇奇怪怪,不由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了。

  狄俄尼索斯沒有發覺她微妙的心理變化,仍舊笑得英俊而迷人:「接下來的日子,能有你同行真是再好不過了。」

  林苗眉毛一跳,被他這種膩歪的說辭狠狠地雷到了。

  「我也萬分高興,」林苗很勉強地客套了一下,「不過在那之前,能麻煩你先把衣服穿上嗎?」

  看著近乎□的狄俄尼索斯,她終於扛不住扭過了頭,深深的覺得眼睛分外疼痛。

  林苗的話讓狄俄尼索斯忍不住大笑起來。他指著她身上層層疊疊的厚布,忍笑道:「好姑娘,你所謂的穿衣服,就是你現在身上那樣嗎?」

  林苗對他的嘲弄熟視無睹,笑得非常真誠:「如果你願意的話……」

  狄俄尼索斯微微一僵,聽她繼續道:「我也沒什麼意見。」

  狄俄尼索斯的眼皮不自覺跳了兩下……阿波羅的女人都是這麼難搞的嗎?


第6章 原來我是人品王

  雖然神和仙女不需要睡眠,但狄俄尼索斯和林苗還是決定在夜晚來臨之前,找間屋子落腳,萬幸熱情好客是這裡的傳統,房子的主人沒怎麼問就把他們放了進去,不但替他們準備了床鋪,還用豐盛的大餐好好招待了他們一番。

  要說有什麼不滿的,就是在借宿之前,狄俄尼索斯強迫林苗把身上套的布全都扔了,換上了一件符合這裡風土人情的裙裝。

  儘管林苗再三抗議,最後還是在狄俄尼索斯露宿野外的威脅下換了衣服。饒是這樣,接待他們的主人還是為她裙子兩邊密密麻麻別了一排的別針吃了一驚。

  吃完晚飯,折騰了一整天的林苗終於有機會喘一口氣。她三下五除二爬到床上,調整好姿勢,舒舒服服地呈大字躺了下來。

  本來她以為自己在新的地方可能會有些不適應,但實際上她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穿越後的第一個晚上,就在她的一夜好眠中度過了。

  第二天早上她起來的時候,狄俄尼索斯已經在和房子的主人聊天了,在客氣的謝過他們的好客後,兩人終於重新踏上了路程。

  看著在他們離開好遠依舊守望在門口的主人,林苗不由有些感慨:「碰到這麼熱情的人,真是難得的好運啊。」

  狄俄尼索斯聽到她的話卻是笑了起來:「看來林苗你確實是不怎麼出來呢……好客是宙斯的意志,將投宿的人拒之門外的主人,可是要受到眾神之王的懲罰的。」

  「是嗎?」林苗對這裡的情況一無所知,聽到狄俄尼索斯的解釋實在有些吃驚,「難道明知道外邊的是惡人也要招待他嗎?」

  「要真是惡人,就算不情願,他們也會強行闖入的吧。」狄俄尼索斯哈哈一笑,撥了撥酒紅色的頭髮,有些玩笑般的做了回答。

  林苗低著頭想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有些不對:「那要是仇人怎麼辦?」

  狄俄尼索斯倒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又笑眯眯道:「既然是仇人,又怎麼會主動上門呢?要是主動上門了,那也不能完全算仇人了吧?」

  看林苗張了張嘴還要再說,狄俄尼索斯這才彎著眼懶洋洋笑道:「你要是再這麼問下去,我可就回答不上來啦!」

  林苗揉了揉耳朵,也覺得自己問的有點過於細碎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抱歉……」

  她頓了頓,方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能幫上你的女仙不少,為什麼非要找我呢?」

  這個問題實在是在她腦子裡糾結了好久,不問出來,她真是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狄俄尼索斯早料到她必然會這麼問,只聳了聳肩:「的確不少,不過我最先碰到的不是你們嗎?」

  這個答案明顯不能讓林苗滿意。看著林苗皺的緊緊的眉,狄俄尼索斯終於松了口,摸了摸鼻子道:「好吧,我實話實說,女仙雖然不少,但是有預言才能的卻也不多,我沒有時間找別人了,只能就近找你,這個回答你滿意了嗎?」

  「預言?」林苗的臉色暫態更難看了。

  狄俄尼索斯笑得既親切又熱誠:「是啊,我親愛的女仙,這可是你和阿波羅相戀時最美好的回憶,不是嗎?」

  見林苗的臉色沒有好轉的跡象,狄俄尼索斯的笑容也有了些消減,心中隱隱有了些不妙的預感。但他還是故作輕鬆地笑著對林苗打趣道:「難不成出了山林,你的神力就不能用了嗎?」

  林苗在心裡糾結著要不要告訴他自己的情況,聽到這麼一句,一下子找到了藉口,快速地點了點頭。

  狄俄尼索斯臉色也沉了一下,好久才笑了笑道:「一時的失誤也是有的,要不然再試一下?」

  林苗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直勾勾地看著他,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狄俄尼索斯被她盯得胳膊發毛,掩飾性的咳了兩下,只好又接著道:「閉上眼睛……默念Παρουσαση!」

  林苗將腦袋放空,聽到狄俄尼索斯的聲音飄空在自己的四周:「你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什麼?

  林苗在一片混沌中,不禁有些茫然。

  虛無中漸漸有光芒閃現,是漂浮的金色,是流動的螢火。

  她不由探出了手。

  那是什麼?

  那是……

  「羊。」

  她陡然睜開了眼:「是金色的羊。」

  「金色的羊……麼?」狄俄尼索斯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林苗仍然在回想腦海中出現的那個場景,等她回過神來正好聽到狄俄尼索斯明顯輕鬆下來的語氣:「原來金羊毛啊。」‘

  「金羊毛?」林苗聽著最後一個詞,下意識重複了一遍。

  狄俄尼索斯心情好了許多,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渦:「沒錯,就是金羊毛,科爾喀斯王獻給阿瑞斯的祭禮。」

  林苗似有所悟。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她先開了口:「嗯,那你準備怎麼過去呢?」

  狄俄尼索斯笑得十分爽朗:「當然是乘船啦,這個地方有些偏僻,我們還是走到下個城鎮搭船吧。」

  林苗再次沉默了。

  「……你不是神嗎?」

  作為一個神不是應該有神力的嗎?

  作為一個神不是應該不同流俗如高嶺之花嗎?

  作為一個神居然選擇去搭船你不覺得羞恥嗎?!

  狄俄尼索斯臉色不變,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兩下,笑眯眯道:「你這句話有點問題哦……我暫時還不是神啦。」

  ……!

  被騙了!

  林苗再次為自己輕率地選擇了跟隨狄俄尼索斯抹了把辛酸淚。

  「所以,我們只能搭船了是嗎?」林苗忍耐著怨氣,努力使語氣平和下來。

  看著狄俄尼索斯毫不羞愧的點了點頭,她想起了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既然你說要搭船,那……你有錢嗎?」

  問出這個問題的結果是……

  既沒有錢也不會點金術的狄俄尼索斯只好把既沒有錢也不會賺錢的林苗拽到了河邊,一個人進了城鎮。

  林苗站在河邊上,對自己的未來更加茫然了。

  這條河不寬,路過的人也不少,她站在橋邊,無聊地數著來往的行人,等著狄俄尼索斯回來,她的眼睛轉過來轉過去,也沒發現有什麼這條河或者過河的人有什麼不尋常,頓時有些大失所望。

  發現了這個事實,她的興趣降低了不少,眼神空洞的望著橋岸。

  就在這時,橋對面卻出現了一個佝僂著腰的老婦人,挎著籃子往這邊走來。

  這個老人實在已經太老了,看著橋下湍急的流水,林苗也忍不住吃了一驚。

  她站在岸上,有些顫抖的右腿不知道該不該跨上橋身,似乎也在猶豫著,好一會兒她才收回了腿,轉而向身旁的行人,手腳比劃著,似乎在請求著什麼,只是那人面色遲疑,最後還是擺了擺手,匆匆上了橋。

  老婦人又開始向另一個人比劃,毫不意外地再次被拒絕了。

  林苗多管閒事的毛病頓時發作起來,在原地呆不住了。

  這橋並不很長,她估摸著就算狄俄尼索斯回來,她在對面也應該看得著,這麼一想,她坦然地跑到了橋對面。

  「您是要過河嗎?」看著老人滿是褶子的臉,林苗語氣不由鄭重起來。

  那老婦人一怔,見她問的認真,才溫和地回答了她:「是的,小姑娘。」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背您過去。」

  林苗在穿越之前是絕對的軟妹子,不過在穿越後……唉,一不小心拍斷一棵大腿粗的樹什麼的,還是不要隨便說比較好。

  老婦人看著她打量了一番,像是在確定著她這話的真偽,好半天才顫顫巍巍道:「這麼陡的橋,小姑娘你怕是過不去吧?」

  林苗彎下了腰,笑著道:「沒事的!」

  見她彎了腰,那老婦人也沒多做推辭,就讓她背了起來。

  這老人身量很小,體重卻是不輕,林苗只覺得自己背後像是擔了個稱砣,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老婦人有些憂心的聲音適時地在耳邊響起:「小姑娘,你還行嗎?」

  林苗咬著牙,勉強笑道:「行的,您稍等等,我馬上就送您過去。」

  聽見老人支吾了一聲,林苗也沒精神再同她說話,咬著牙將她背了過去,感覺雙腿抖得厲害。

  她努力保持著平衡,好容易過了河,總算松了口氣。可當她正準備將背上的人放下來時,肩膀卻陡然一輕,之前的負累倏忽間都消失了。

  林苗大吃一驚,也來不及去想身上的疼痛為何會突然消失,就下意識轉過了身。

  她剛一轉身,就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片場。

  自帶光圈什麼的,不是上帝的專利嗎?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她的神情端莊祥和,周身都閃耀著淺淡的光暈,但這光暈比起她自身的美貌來說,只是花園周遭點綴的零星草葉而已。

  她的燦然發光的金髮被箍好整齊的梳在身後,用蔚藍色的頭部包著,只有些微劉海墜在鵝蛋般的臉龐邊,如同金色的波浪。她的眼睛黑而明亮,倒映著山色與湖光,她的玫瑰色的臉頰上豐潤的唇如同最鮮嫩的櫻桃,林苗突然覺得可以理解那些顏控的思維了,美貌什麼的,真的是大殺器啊……

  面前的女子看著她目瞪口呆失態的樣子,倒是沒有生氣,口氣依然溫和:「小姑娘,我是神後赫拉,你的善心給你帶來了好運,我將降福於你,讓你成為人上之人,獲得尊嚴與榮譽。」

  林苗愣愣的聽著她的陳說,在她伸出手的時候終於恍然明白過來,不太敢確定地反問道:「你是……神後赫拉?」

  雖然被直呼了姓名,但赫拉也沒有絲毫生氣的跡象,仍舊溫柔地看著她:「是的,小姑娘。你所幫助的人,正是這天地間最有權勢,地位最高的女神,眾神之王的妻子,赫拉。」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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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原來我是海嗶王

  林苗用了三秒鐘消化掉了這個事實。

  難道這裡的神都是滿大街跑的嗎?明明她只是隨手扶了個老太太啊……

  「尊敬的神後大人,」林苗努力讓自己的口氣更像這裡的土著,壓住心底的苦逼之感,尊崇地看著赫拉道,「能在這裡看到您的神跡,我真是萬分榮幸。」

  赫拉含笑看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在我說出我的真心話之前,請您先原諒我的冒犯。」

  「我原諒你,小姑娘。」

  看著赫拉點了頭,林苗暫時松了口氣。不過她沒輕鬆多久,就重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神後大人,我是一個無名之人,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將往何處而去,我來到此地,是想去混沌的冥府,尋找我命中註定的歸宿,無所不能的神後大人,我懇請您的庇佑。」

  這番話說出來比林苗想像中還要更虔信更尊崇,從她的口中自然而然流瀉而出,沒有絲毫的滯澀和彆扭,她有些心思惴惴地低著頭,等待著赫拉的回復。

  她不敢抬頭,汗慢慢泛上了前額。

  赫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再似最初一般祥和,而是顯得威嚴而莊重:「你這是為何而求?」

  她的聲音不大,卻好像是雷霆在耳邊炸響,充滿了威嚇震怖之力。

  林苗只覺身上一重,竟是動也不能動,開也開不了口。

  「你這是為誰而求?」這一聲比之前那一聲更加大,也顯得淩厲得多,疾風驟雨一般砸了一下。

  「你以為,你這是向誰而求!」最後一句話一字一頓砸在地上,才是真正露出了這位女神的惱怒。

  林苗被她幾句話弄得不知所措,卻也知道這時候不能多說,只能老實立正再原地,等著她發落。

  「想要誘騙神,克呂蒂,你真是太狂妄了!」被點了名字的林苗看著一臉怒氣衝衝的赫拉,覺得自己膝蓋更疼了。

  她真的只是很誠心地求保佑啊!

  赫拉之前的溫柔假像頓時蕩然無存,周身怒氣籠罩,顯然是要爆發的前奏:「之前我給了你機會,讓你坦誠相告,你卻想利用花言巧語來蒙蔽我的眼睛,扭曲我的判斷,克呂蒂,你必須要受到懲罰!」

  林苗腿都軟了,真不知道這話從何說起,只能苦巴巴地看著赫拉憤怒的臉色如席捲而來的颱風般陰沉可怖,她伸出手指,冷冷地看著林苗:「幫助狄俄尼索斯,協同他前往冥府,你這是與我為敵,愚蠢的女人!」

  「請允許我向您解釋!」林苗趕在她落下什麼切實的懲罰之前向她行了一禮,「尊敬的神後,您可能對我有所誤會,前往冥界確實是我個人的心願,與酒神並沒有關係!」

  赫拉冷眼睥睨著她,端莊的面龐冷硬得跟石頭一般。

  林苗抬起右手,語氣萬分鄭重:「我願意再次對冥河起誓,我之前的話絕無一字虛假!」

  赫拉冷凝的表情終於有了鬆動,淡淡瞥了她一眼:「記住你的誓言!」

  看著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赫拉,林苗只覺得如釋重負,終於有了重新呼吸的力氣。

  「林苗?」狄俄尼索斯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林苗回過頭剛想轉個身子,腿一軟確實差點栽倒在地上。幸好她反應及時,在摔之前站住了腳,這才避免了倒地啃草的命運。

  赫拉的威壓實在是大得恐怖!

  之前在她發怒的時候,那滔天一般洶湧而出的怒意,幾乎能將林苗沒頂吞入,她毫不懷疑,如果她的解釋慢了半分鐘,赫拉絕對會對她施以她所能想到的最恐怖的懲戒。

  劫後餘生的慶倖讓她的臉色好看了一些,沖著狄俄尼索斯打了個招呼:「船找到了嗎?」

  狄俄尼索斯本來口氣是很輕快的,但看了她一會兒,卻是變了顏色:「赫拉來過了?!」

  林苗不由驚倒:「你怎麼知道!」

  自己的推測得到了證實,狄俄尼索斯的好心情頓時敗了一半,俊美的臉上也籠罩起了烏雲。

  林苗還在驚訝於他精准的判斷力,下一刻他就又露出了笑容,心情愉悅地對她道:「我剛剛在鎮上看到了有個年輕人,正在招募船員去科爾喀斯搶奪金羊毛,我已經登記過了,你換個樣子就過去吧!」

  ……變臉要不要這麼快啊!

  好奇心沒有被滿足的林苗貓爪撓似的非常難受,看狄俄尼索斯面上還算晴空萬里,妝模作樣咳了兩聲,還是小聲問了出來:「那個……你怎麼知道她來過了啊?」

  狄俄尼索斯笑容爽朗,朝著她眨了眨眼睛:「這裡還有她身上神力的波動,你難道感覺不到嗎?」

  對這些一無所知的林苗只能就此打住,跳到了下一個話題:「那聽到了她的消息,你難道一點都不覺得緊張嗎?」

  狄俄尼索斯撐著下巴,看著很是高深莫測:「你剛剛不是見過她了嗎?你覺得怎麼樣?」

  林苗剛剛驚嚇過後還沒恢復過來,聽到他這麼問,脫口而出道:「我被她一看氣都喘不過來了,哪有什麼看法啊!」

  看著林苗一臉的郁卒,狄俄尼索斯象徵性的安慰了下:「你這不是沒事嗎!」

  林苗歎了口氣,不敢想像下一次自己再碰上這位神後會是個什麼情況,揉了揉腦袋,這才將中心放在現下的事情上。

  「剛剛你說有人要去取金羊毛,是現在就走嗎?」

  狄俄尼索斯見她問起,倒是興致高漲:「是啊,雅典娜讓一個凡人造了一條大船,一個希臘人正在徵召五十名英雄,一起前去科爾喀斯。」

  「五十個人?」林苗聽了這個數字,心裡有點犯嘀咕,「不會太少了嗎?」

  狄俄尼索斯伸出手來拍了拍她的頭,笑得很是促狹:「只怕還太多了呢!」

  林苗無奈地把他的手拎到一邊,低著頭看自己的裙子,有些苦惱地道:「我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上不了船吧。」

  她雖然不太清楚這裡的狀況,但也聽說過以前女子上船是有些忌諱的,一時覺得情況有點麻煩。

  狄俄尼索斯的態度比她樂觀得多:「哪有那麼多講究!不過你這身樣子可得變一變,換成男裝,可以嗎?」

  林苗沒有什麼好主意,只能點了點頭,照著他的話做,只是她對這所謂的神力知之甚少,在腦海裡反反復複想了好久,才總算定出了個形狀。

  狄俄尼索斯看著她全身厚重的皮甲,一時哭笑不得。

  他仰頭看了看晃晃的太陽,苦笑地看著全副武裝的林苗:「這個天氣,穿這個恐怕不太合適吧。」

  林苗套在頭上的盔甲卸了下來,大口喘了兩下,自己也被捂得夠嗆。不過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嚴詞拒絕了狄俄尼索斯讓她換一套的建議,半身裝什麼的,實在是太暴露了!

  狄俄尼索斯見她頑固不化的樣子,也只能無奈攤手,頂著周圍人怪異的目光,帶著她走到了徵召船員的地方。

  「嘿,我的好朋友!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小兄弟嗎?」那個登記的人看到狄俄尼索斯,簡直就跟見了親人一樣熱情,離開原位就走了過來。

  狄俄尼索斯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將林苗指給他看:「可不是嗎,這就是我鄰居家的兒子,一個出色的獵手,我想沒有人比他更適合上這條船了!」

  登記員毫不懷疑他話中的真實度,熱熱乎乎拉著他就往船那邊走:「哈哈好兄弟,你可真是個慷慨的鄰居!」

  林苗見狄俄尼索斯完全沒有任何不適地跟著那個人上了船,不由也佩服起他的演技,這自然的態度,這充滿親切感的方言,要不是知道他的底細,誰猜得出來這就是酒神啊!

  見識到了他過硬的變臉技術,扎實的表演功力,林苗對未來的期許頓時樂觀起來,連帶著對他的印象值也霎時漲了不少。

  登記員還在拉著狄俄尼索斯說些有的沒的,林苗就在旁邊留心聽著,這才知道,原來這艘船竟然是破紀錄的超大號,而來到這裡的船員,也多是希臘的貴族和英雄。

  他還在那邊絮絮叨叨,船上已經響起了號角,他有些失落地往船上看了一眼,這才依依不捨地拍了拍狄俄尼索斯:「看來是要開飯啦,好朋友,我是沒機會與這些英雄共同戰鬥了,等船回來的時候,你可得好好說說你們的英雄事蹟啊!」

  狄俄尼索斯真誠無比地向他做了保證,客客氣氣同他道了別,拉著林苗就上了船,那個登記員很不舍地看著狄俄尼索斯,看樣子恨不得飛身過來替他上船。

  知道林苗上了船,才覺得身後灼熱的視線消減多半,這才坦然許多,並起掌在耳邊扇了扇風,觀察起這艘船的構造來。

  這艘「阿爾戈號」其實結構非常簡單,但是巨大的體型倒是看著非常駭人。它沒有什麼多餘的設計,比起以前看過的遊輪,倒更類似於放大的小木舟,更讓林苗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船身上排成兩列的劃槳,

  她看著伸出船外,好像蜘蛛腿一般的木漿,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眼狄俄尼索斯:「這艘船……不會是要我們自己劃的吧?」

  狄俄尼索斯笑眯眯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也算是難得的體驗了,不是嗎?」

  林苗看著自己身上厚厚的皮甲,開始認真的考慮狄俄尼索斯的建議,換一身清涼的衣服。


第8章 原來我是自虐狂

  林苗還沒想好要不要換一身衣服,船上的號角就已經忽的破空吹響,本來在懶洋洋站在甲板上的人,就像接到了什麼指令一般挑選就近的船槳,很快地坐了下來。

  林苗一見周圍人都行動了起來,站在外邊的人越來越少,也趕緊眼尖地找位子坐,她草草掃了一遍,眼睛一亮,麻溜地就朝一個偏後的地方走了過去,搶到了那邊的位子。狄俄尼索斯也沒發表什麼意見,默然地跟在了她的後面。

  林苗坐在狹小的空間裡,握著手上還有些毛刺的粗糙的甲板,心中已經有了做苦力的準備。好在前面坐著的人著裝還比較正常,沒有坦胸露背,讓她的心情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

  這可是整艘船上除了她以外唯一一個好好穿衣服的人啊!

  林苗用灼熱的眼神盯著前面那個人的後背看了一分鐘,才沉著地拿起了槳,攢著力劃了起來。

  五十支槳同時劃動,撥開了水面,激起層層浪聲,浪花拍打著船身,夾雜的是船行是高亢悠揚的號角,林苗賣力地劃著槳,慶倖自己這具身體力大無比,要是自己以前那個身子,估計撐不了兩下就得癱在原地。

  高懸在頭頂上的太陽反射著海水清透的波光,映在眼中閃閃發亮,林苗覺得全身都輕鬆起來,身體裡充滿了力量!她忽然深刻體會到了「生命在於運動」這句話的內涵,忽然理解了她的目標就是——星辰大海!

  不過在她毫無間歇地劃了五個小時之後,她的想法徹底被顛覆了。

  雖然她沒什麼疲勞困倦的意識,但是一刻不停地重複著劃槳這個動作,也讓她覺得自己很蠢。

  更令人絕望的是,看著一片茫茫無際的大海,她估計還得再劃五個小時……

  想到這裡,她不由歎了口氣。

  「累了嗎,小兄弟?」坐在前面的人忽的往後側了側身,聲音溫和,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也很是寬容,「劃了這麼久也真是難為你了,這恐怕是你第一次出門吧?」

  林苗猛然被人搭話,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是一張溫和俊秀的臉,看著很是和氣。

  林苗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見他理解地笑了笑,修長的眉輕輕彎了起來,很體貼地自我介紹了起來:「你怕是還不認識我吧,我是色雷斯的俄耳普斯,小傢伙,你是從哪來的?」

  他態度溫文爾雅,讓林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她對古希臘完全不瞭解,只好隨口胡謅了一個:「我是雅典人。」

  「雅典嗎?我和我的妻子去過那裡,那是智慧女神庇佑的福地,真是一個好地方呢!」俄耳普斯從容地講起了自己的故事,他的聲音和美,就好像是響起的樂聲一般,竟似能滌蕩人心,「這艘船裡似乎也有你的同鄉呢!」

  他指了指對面一個坦著胸高大健美的青年人,笑著道:「那是殺死了鐵床匪的英雄忒修斯,他的父親就是希臘人。」

  「鐵床匪?」林苗聽到這麼個稀罕的名字,不由好奇起來,「鐵床匪是什麼?」

  俄耳普斯聽她詢問,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溫聲道:「鐵床匪是攔路大盜達馬斯特斯的外號,他準備了兩張床,一張大床,一張小床,若是過路的人高些,他就讓這人去睡小床,將多出的部分砍掉,若是過路的人矮些,他就讓這人去睡大床,再把他拉到和床一樣長,直到斷氣為止。」

  見林苗聽得皺眉,俄耳普斯一笑,有些打趣道:「所以忒修斯在抓到這個鐵床匪以後,就把他硬摁到了小床上,砍掉了他的身體,用利劍刺死了他,這也算是給他的教訓了。」

  林苗暗暗點頭,心裡還是有些反胃,抬起眼見俄耳普斯微笑望著她:「小兄弟,這會兒有力氣了嗎?」

  林苗見他轉過頭繼續劃槳,這才意識到方才這一番話是為了替她緩解壓力的,心裡不禁有些感動,一時也沒了抱怨,又開始賣力劃了起來。

  不知道劃了多久,眼見得天越發昏沉起來,一陣大風吹來,竟是擁著他們往陸上駛去。

  只聽見有人一聲大喊:「陸地到了!是港口!我們可以著陸了!」

  周圍的人頓時一起歡呼起來。

  遠處的岸上也湧出了一堆人來看,黑壓壓的很是駭人,林苗在船上都能聽到他們喧雜的驚呼聲。

  坐在船最前面的人站起身來,指揮著人靠岸,眼看著船離岸越來越近,林苗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這些圍觀的人,竟然全都是女的。

  雖然說女子比較清閒沒什麼事做,但這裡站著的人,也未免太多了,更令人奇怪的是,這些人裡面,竟然一個男子都沒有。

  林苗剛開始以為自己看錯了,直到她仔仔細細看了三輪,她才確認了自己的判斷沒什麼問題,這些人,確實全都是女的。

  其他人明顯沒這麼多顧慮,眼見得靠岸了都興高采烈地湧了出去,只有俄耳普斯、林苗和狄俄尼索斯落在了後面。

  俄耳普斯跟她點點頭打了個招呼,見狄俄尼索斯站在她旁邊就笑笑先下去了,最後就只剩下了林苗和狄俄尼索斯兩個人。

  林苗還在納悶這島上的古怪,一回頭就看見狄俄尼索斯似笑非笑看著她,看得她後背一涼,直覺沒什麼好事。

  頂著這種嚇人的目光,林苗好久才鼓起勇氣:「你在看什麼啊?」

  狄俄尼索斯眉一挑笑得意味深長:「剛剛和俄耳普斯說得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很親近?」

  林苗看他一臉高深莫測,很是機警地把話打了回去:「那又怎樣?」

  狄俄尼索斯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好半天才勉強忍住,很艱難地控制著面部的表情:「俄耳普斯是阿波羅的兒子!不知道你看著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克呂蒂,難道你真的轉性了?」

  ……救命!

  下去的人已經開始拖船了,林苗一個沒站穩差點栽倒在地上,一臉驚悚地死死盯住了狄俄尼索斯:「你說什麼?!」

  狄俄尼索斯輕笑出聲,食指輕輕在唇上一叩,踏著步子越過了她,順便回頭給了她一個眼波:「隨便說的,你就當沒聽到好了。」

  我怎麼可能當做沒聽到!林苗看著他背著自己擺了擺手,表情漂移了一下,默默地癱著臉跟著他下了船。

  等她下船後才發現下來的人已經被一群全副武裝的婦人圍了起來,頓時臉上有些變色。

  「請等一等,夫人們,」一個長相俊朗的男子站了出來,很客氣地向他們行了一禮,「我是愛俄爾卡斯的王子,埃宋之子伊阿宋,我為尋找金羊毛而來,想在你們的島上休息一晚,請你們不要誤會我們的善意。」

  那些圍著他們的婦女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了一陣後,站出了一個婦人道:「外鄉人,如果你真像你所說的那樣懷抱和平而來,那就請你和我們一起去見我們的女王。但你的這些朋友們,可得在這裡等著才行。」

  伊阿宋和旁邊的人低聲商量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對那婦人彬彬有禮地行了一禮:「那就麻煩您了。」

  那些人看他退了一步也明顯松了口氣,簇擁著他走遠了,只剩下一部分人留在這裡守著剩下的人。

  林苗看守衛的人並不很多,猜測那些人也並沒有與他們為敵的願望,就放下心來,找了個涼快地方準備歇著。

  她剛走過去就看到樹蔭底下撥弄著七弦琴的俄爾普斯,掉頭就想走,可後者卻先一步叫住了她:「小兄弟,來這邊坐吧!」

  林苗被人家直接叫住,實在不好意思裝作沒聽到,硬著頭皮坐了過去。

  「剛剛的陣勢,沒被嚇壞吧?」俄爾普斯撥了撥琴弦,善意地沖著她眨了眨眼睛,「怕是伊阿宋也沒想到,我們這第一站竟然就到了這麼個奇怪的地方。」

  「可不是嗎,」林苗無奈地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神後赫拉會保佑我們的。」與她有些苦惱的樣子相反,俄爾普斯笑得倒是非常從容。

  聽到這個名字,林苗心裡不由哢嘣一聲:「神後赫拉?」

  赫拉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讓她止不住有些變色,俄爾普斯卻只把她的失態當作了驚訝,輕輕點了點頭:「伊阿宋是受女神眷顧的人,怎麼會在這裡遇到災禍呢?」

  這次他沒具體講究竟是什麼事情,林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會兒才有些糾結地看了他一眼,問:「你和太陽神……有什麼關係嗎?」

  俄爾普斯微微皺了皺眉,繼而又有些無奈地笑了:「是他們跟你說的嗎?太陽神是我的父親。」

  恐怖的猜想被證實了,林苗臉色僵硬,深深地看了一眼俄爾普斯,覺得自己以後再也沒辦法直視這張臉了。

  俄爾普斯被她看得有點彆扭,不過還是很有禮貌地問了一聲:「怎麼了?」

  「沒什麼,」林苗木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只是我仰慕他很久了,突然一下聽到,有點受寵若驚……再見。」

  她拖著沉重的皮甲往人群密集處走去,心裡早已是淚流成河,俄爾普斯那樣子明顯不是這兩天生出來的啊!阿波羅虐你千百遍,你待阿波羅如初戀,克呂蒂妹子,你究竟是有多自虐啊!


第9章 原來這是神展開

  林苗剛剛往聚集的人群那邊靠過去一點,那邊就突然起了騷動,她回頭一掃,見那個伊阿宋容光煥發地走了過來,在人群中招了招手,大聲呼喊道:「我的朋友們,我們遇到了一位仁慈而開明的女性,這裡的女王,許珀茜柏勒邀請我們進城,我們可以在這裡痛飲美酒,好好休息一番了!」

  簇擁著他的船員們興奮地喊叫起來,在這歡呼聲中,卻摻雜了一個不太友好的聲音:「伊阿宋,你怎麼知道這不是誘騙我們的陰謀呢?只憑匆匆一面,就讓所有人都進去,這恐怕太草率了吧。」

  林苗明顯看出伊阿宋面上隱約有些不快,但他的語氣依然很有禮,有禮得幾近於謙卑了:「英勇的赫拉克勒斯,我能理解你的顧慮,但是你也應該信任我的判斷。這裡的男人們將擄來的女子納作小妾,帶著她們離開了這座島,只留下了這裡的女人,所以她們才會對我們如此殷勤而有禮,更何況,有你榮耀的赫拉克勒斯在,我們還有什麼可擔憂的呢?」

  伊阿宋侃侃而談,聽的周圍人均是心悅誠服,只有赫拉克勒斯沉著臉,絲毫不給他面子:「你們要選擇放縱和懈怠,那就讓你們墮落去吧,我絕不會與你們一起,我先回船上去了。」

  聽他說得這麼難聽,周圍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只有一個少年人匆忙跟著他跑走了,等到他離開了,才有人呸了一口,憤憤不平地罵了一句:「就算他有眾神之王的血統,也未免太狂妄了吧!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凡人,他還真把他當成神了不成!」

  「珀琉斯,別在意!」伊阿宋反而主動拉住了那個吵鬧的人,親親熱熱地拍著他的胳膊笑道,「赫拉克勒斯就是這麼個脾氣!我們還是別管他了,先進城好好享用一番吧!」

  珀琉斯被他勸住,這才消了氣,挽著他的手一道進了城,圍在一起的人也陸陸續續跟了上去,林苗看人走得差不多了,才看到狄俄尼索斯的身影,想了想還是朝他那邊走了過去。

  「剛剛那個離開的人是大英雄赫拉克勒斯嗎?」林苗以前隱約聽過這個名字,不過印象不太深刻,抱著好奇問了一句。

  「怎麼,連你也聽過他的名字?」狄俄尼索斯含笑瞥了她一眼,「看來我這個兄弟可比我有名多了。」

  林苗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位貌似也是宙斯的兒子,不由有些尷尬:「不好意思,我……」

  「我沒想到這麼巧……」她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第一次覺得自己實在話太多了。

  狄俄尼索斯笑著搖了搖頭,表情卻有些嘲諷:「這不是巧合……英雄的腳步,總是重合的。」

  林苗聽不出他這句話是在誇別人還是在罵別人,只好乖巧地保持沉默,目不斜視地將注意力放在走路上,不發表任何意見。

  狄俄尼索斯也就說了這麼一句,就恢復了平常的樣子,漫不經心地道:「不過說起來,我倒也沒想到會在這碰到他,赫拉討厭他比討厭我還要厲害,看到他的臉,赫拉居然還能心平氣和地佑護伊阿宋,這倒這讓我大吃一驚。」

  林苗不知道赫拉是怎麼迫害這個赫拉克勒斯的,但看狄俄尼索斯被折磨得這個慘勁,估計也好不到哪去,不禁有感而發:「怪不得那個伊阿宋看上去不是很喜歡赫拉克勒斯的樣子。」

  「你以為他們之間的仇視是因為這個?」狄俄尼索斯大笑一聲,搖著頭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我真懷疑你從沒出過山林,小林苗。」

  被狠狠嘲笑了的林苗面無表情,狄俄尼索斯看著她,笑得更厲害了:「好好聽著,他們之間看不順眼,沒有什麼別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都是英雄。」

  「英雄都以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但他們永遠都不可能獨一無二。」他的面色突然嚴肅起來,像是誓言一般,一字一句道,「所以,我要成為神。縱然不能獨一無二,我也要獲得永生。」

  他說完順手在林苗頭上拍了兩下:「不過你就不用想這麼多了,難得出一次,你好好玩就行啦!」

  ……為什麼有種鄉下人進城被歧視了的錯覺?

  林苗深深地覺得,自己再一次被狄俄尼索斯鄙視了。

  她心情微妙地看了他一眼,還是選擇默默地低下了頭,這個時候說話,絕對就是自己默認了的節奏!

  剛好這個時候到了城門口,林苗總算找著了個藉口,指著城門道:「這座城市可真是漂亮啊!」

  看著狄俄尼索斯投來的理解夾雜著憐憫的目光,她終於忍不住握住了拳,她只是隨口那麼一說啊,你那種看鄉下人的眼光是想鬧哪樣?!

  她還在怒氣澎湃的時候,狄俄尼索斯已經安撫地開了口:「雖然比不上雅典、克裡特,但這地方也算得上繁華了。」

  話被噎了回去的林苗呼吸不暢的扭過了頭,一臉鬱卒的朝城牆那邊走了過去。

  她打眼一瞟,就看到有個華服的女子正在那邊,和伊阿宋面對面站著。

  那女子嘴開開合合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能看到伊阿宋的目光透出驚喜,在原地稍楞了一下,就牽起那女子的手,進了宮殿。

  旁邊圍著的人也是一派歡天喜地,林苗皺了皺眉,不知道哪裡不太對,加快幾步跟了上去。

  她一進去就被人安排著落了座,是靠在很後面的地方,狄俄尼索斯就坐在她的旁邊,伊阿宋,俄爾普斯和之前抱怨的珀琉斯都在桌子的最前面,首位坐的是這裡華服的女子,看樣子,應該就是這裡的女王了。

  穿梭不停的侍女們不斷地奉上菜肴,一杯又一杯斟上了血色的美酒,酒盅搖晃,金色的杯子在潔白的桌布上閃耀著比平時更燦爛的光芒,大盤大盤的水果躺在盤中,還帶著清亮的水珠,酒桌上一片歡聲笑語,盡是對英雄事業的嚮往和歌頌。

  女王抬起手站起了身,笑盈盈舉起了桌上的酒樽,向席上眾人微微側了頭:「為席上的英雄而飲!」

  座上的人紛紛舉起了酒杯,興沖沖地一飲而盡,氣氛比之前更加熱烈了。

  女王飲盡一杯,旁邊的侍女又捧上了第二杯。她剛剛仰起頭,笑容比方才更加豔麗:「為英雄們共同的榮耀而飲!」

  有拍桌子的聲音轟然響起,這次的吞咽聲較上一次更大更加粗野。

  女王笑意不改,從侍女手中接過了第三杯,這一次,她轉過了身子,轉向了伊阿宋那邊。她端起酒杯,柔情滿溢,聲音溫柔而又羞澀:「這最後一杯,我要為這世間著名的英雄,光輝的伊阿宋,成為這雷姆諾斯島的主人,成為我許珀茜柏勒的丈夫而飲!」

  這一杯酒,卻是沒有人再喝得下去了。

  「伊阿宋,你這是什麼意思?」珀琉斯首先站了起來質問,臉色鐵青。

  伊阿宋顏色不改,坦然站了出來,向眾人打了個手勢:「諸位在座的勇士,請聽聽伊阿宋的解釋。」

  見大家暫時安靜下來,伊阿宋才重新轉向了女王那邊,朝著她躬身行了一禮:「尊敬的女王,我感謝您的青睞和讚美,只是我和我的朋友們不能留在這裡,因為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拒絕您的好意實在萬分歉疚,還請您不要怪罪才好。」

  女王聽到他的拒絕,滿面的笑容沒有稍減,仍舊溫柔地看著他,聲音甜美而婉轉:「我知道這奢華的享樂絕不會動搖你的決心,我的英雄,但是我請求你和你的朋友在這裡小住幾日,請你接受我的幫助。」

  看到女王如此通情達理,在座的人都松了口氣,伊阿宋更是有些受寵若驚,他的語速都比平時明顯快了一些:「如果這是您的願望,伊阿宋榮幸之至。」

  女王微笑著請他重新坐下,酒桌又恢復到之前的熱度,桌子上的人又興高采烈攀談起來。幸好林苗坐的地方偏後,也沒什麼人跟她搭話,她一個人吃的自娛自樂,等到吃得差不多了,才跟著狄俄尼索斯一起,在侍女的引領下入住周圍的宅子。

  走到半路狄俄尼索斯和林苗就被分開帶了,走前狄俄尼索斯輕輕在她手腕拍了一下,小聲說了一句:「晚上過來找我。」

  林苗剛想反駁一下他,他就已經一臉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和另一個侍女走遠了,林苗咬了咬牙,也只能黑著臉跟著面前的侍女向前走了。

  帶著她的是個小圓臉的小姑娘,臉紅紅的樣子很是可愛,她輕輕咳了兩聲,吸引了林苗的注意力。

  林苗莫明地看了她一眼,見她像是在回避自己的目光一般,微微低下了頭,小聲道:「你們是從愛俄爾卡斯來的嗎?」

  完全記不得名字的林苗表情有點飄忽,也妝模作樣咳了兩聲:「是的,怎麼了?」

  小圓臉的頭更低了些:「你年紀這麼小,一個人去這麼遠的地方,不會害怕嗎?」

  看著目測不超過十六的小圓臉姑娘,林苗的語氣很疑惑:「我哪裡小了?」

  小圓臉不說話了。

  林苗還在疑惑這個問題,走在前面的小圓臉已經停了下來,她推開了門,側身站到一邊,等著林苗進去。

  林苗心裡有點不自在,但還是邁步跨了進去。

  她進去以後先找了地方坐下,準備脫下皮甲好好涼快一下,一抬頭卻看見小圓臉正在屋裡面鎖門。

  如果說這還沒讓她明白小圓臉的意圖,那麼下一刻她轉過來寬衣解帶的動作則狠狠刺激了她的神經。

  「你你你你幹什麼?!」林苗一臉驚恐地看著脫到一半的小圓臉,不由慘叫起來。

  小圓臉香肩半露,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哀怨道:「你看不上我?」

  林苗被她一雙眼看得頭皮發麻……這這這這又是哪個維度的神展開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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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原來這是重口味

  「……等一下!」林苗身手利索地繞到了桌子後面,一手將衣服捂緊,一手向小圓臉姑娘打了個手勢,「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我知道的希臘神話不可能這麼重口!

  小圓臉撇了撇嘴:「沒錯啊,所有來這裡的英雄都有侍女服侍的,其他的都被挑走了,只剩下我陪你了。」

  敢情她還是被挑剩下的?!

  林苗哭笑不得,看小圓臉又羞澀地低下了頭:「當然,你在我心裡,比其他人都要好得多啦……」

  林苗被她含情脈脈的目光盯得打了個哆嗦,努力驅趕心中的膈應,溫聲細語地朝小圓臉揮了揮手:「這個,你能先把衣服穿上嗎?」

  小圓臉不太情願,但在她堅持的目光下,還是慢吞吞將身上的布披了回去。

  見她看上去情緒緩和了一些,林苗也安下了心,她努力擺出自己最真誠的笑容,凝視著小圓臉:「小姑娘,我想知道,你們女王為什麼要找人來陪我們呢?」

  小圓臉沒意識到她在套話,很爽快地就給了答案:「女王陛下是想要讓你們船上的首領,就是那個伊阿宋心甘情願的留在這裡,才安排我們好好招待你們的,怎麼,這有什麼奇怪的?」

  林苗靦腆的一笑,樣子有些好奇:「當然奇怪啦,你們的女王如此貌美,又擁有數不盡的財富,無上的權勢,為什麼要這麼執著,一定要留下伊阿宋呢?」

  小圓臉眼睛轉了轉,聲音放大了些,像是在掩飾心虛一般:「伊阿宋是大英雄,我們女王傾慕于他,這是很自然的事情,你想太多了吧!」

  「是嗎?」林苗看出來她是在說謊,卻也沒有直接揭穿,只是繼續問了下去,「那你們這個島上,為什麼一個男人都沒有呢?」

  小圓臉臉色有點發白,但口氣卻更強硬起來,甚至還有了些生氣的意味:「之前陛下不是已經說了嗎!島上的男人他們都看上了色雷斯的女奴,帶著那些下(河蟹)賤的女人去色雷斯,把我們拋在這裡了,怎麼樣,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吧!」

  林苗見她生氣,倒是有些不安了,她本來只是覺得不對勁,想要知道一下詳細情況,一見把小圓臉惹惱了,頓時也不好意思起來:「抱歉,我只是覺得好奇,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見她著急地賠禮,小圓臉態度也溫和起來,她看了林苗半天,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黯然道:「其實你猜的也沒錯,我們這個島確實和別的島不太一樣。」

  林苗本來已經熄了挖根究底的心思,見她似乎又有了鬆動的跡象,好奇心一下子又燃了起來:「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嗎?」

  小圓臉打量了一下,看她是真正的好奇,並不帶什麼惡意,這才開了口,低著頭傷感地道:「我們這個島上的女人,都是被愛神詛咒過的。」

  「詛咒?」林苗第一次親耳聽到這種事,一時愣在了原地,「為什麼?」

  小圓臉愁眉苦臉地垂著腦袋:「誰能知道呢?也許是神廟的祭司觸怒了她,也許是不潔的祭品讓她大發脾氣,神的惱怒總是毫無理由的。」

  「所以這個島上的男人才會選擇離開?」

  小圓臉臉色變幻了一下,還是選擇點了頭:「是的。」

  林苗頓時有些後悔自己提起這些,還在想改怎麼補過,小圓臉已經再一次抬起了手,開始脫衣服。

  林苗這次比之前反應快多了:「我不喜歡女的!」

  「什麼?!」這回目瞪口呆的換成了小圓臉姑娘。

  她手上的動作停到了一半,惡狠狠地跳起來抓住了林苗的領子:「你再說一遍!」

  林苗被她兇狠的表情震懾住了,很沒底氣地弱弱重複了一遍:「其實……我不喜歡女孩子的,這個……」

  小圓臉手一使力把她領子甩開,狠狠呸了一口:「不喜歡女的你跟我在這嘰歪這麼久!呸!不要臉!」

  說完她動作豪邁地把衣服拉了回去,憤恨地瞪了她一眼,蹭蹭蹭就跑了出去。

  第一次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的林苗臉紅了半天也緩不下來,心裡把自己罵了無數遍,暗恨不該這麼多事,還騙了人家小姑娘……

  她越想越覺得虧心,頓時坐也坐不住了,想著下回碰到小圓臉姑娘的時候,還是跟她說清楚比較好。

  想到這裡,她不由歎了口氣,她一個姑娘被認錯人成漢子,還差點被人霸王硬上弓,這種經歷實在是太令人難忘了。

  聯繫到誆她到這步境遇的狄俄尼索斯,她這才意識到分開之前,他似乎還交代過要讓她去找他,林苗不由又糾結起來,一碰上這個酒神她基本上就沒什麼好事,她是真的不想去啊!

  做了好一番心理鬥爭,她還是很沒骨氣地踏上了去尋找酒神的道路,老實說,聽了小圓臉說的被詛咒的事情之後,她覺得這個島上的氣氛更詭異了……

  當時她和狄俄尼索斯分開的時候剛好是通向兩間房子,所以林苗沒怎麼費力就走到了狄俄尼索斯那邊。

  她邊走邊想見了狄俄尼索斯該怎麼說才好,再一回神,已經到了門口,她在心裡醞釀好幾十種開口的方式,無比從容地抬起了頭,但她剛一抬眼……

  腦海裡頓時奔騰過一千萬匹草原神獸,每一匹都發出了震顫心靈的呐喊。

  「不好意思是我走錯門了!」她一口氣喊完以上的話頭也不敢回轉身就想走,可剛邁出兩步身上就已經纏上了一個柔若無骨的身軀。

  「真是可愛的小傢伙~」這聲音又軟,又甜,酥到了骨子裡,就好像剛剛釀好的蜂蜜,誘惑著人去品嘗,「你說是嗎,狄俄尼索斯?」

  看著蕩在自己耳畔的金色的長髮,林苗不用回頭也能猜出來,她身上的這位,絕對就是剛剛趴在狄俄尼索斯身上的美人。

  你們自己【嗶——】不關門怎麼能怪別人不小心撞到啊!

  不小心窺破姦情的林苗不忍心再腦補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悲慘的事情了。

  「女的?」美人的聲音帶了些疑惑,過了好一會兒才好像確定了一般興味索然地歎了口氣,鬆開了被她箍得心臟都快停止跳動的林苗,「掃興。」

  狄俄尼索斯氣定神閑地從屋裡走了出來,笑盈盈道:「這可是你自己看錯了,怪不得別人。」

  「真是無情啊,」美人似嗔非嗔地埋怨了一句,「對待你的舊情人,你就是這個態度嗎,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攤手,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你也說了是舊情人了……要是我對你太熱情,阿瑞斯恐怕就要駕著戰車來找我的麻煩了吧。」

  林苗心驚膽戰地回了頭,這才清清楚楚地看到這位狄俄尼索斯的「舊情人」。

  這是天地間難以形容的美色。搖盪在她眉目之間的,是最露骨的風情,她的眉一揚眼一動,似乎都帶著最濃烈的暗示,呼喚著人心底最深處的欲念。她的金色的長髮如同麥浪一般披散下來,搖曳生姿,層疊起伏地、炫目地令人不敢直視。而她裸(河蟹)露在外的肌膚,更是泛著瑩白的光澤,無一絲豐腴,也不顯得瘦弱,正如自然天成一般恰到好處,她那嬌嫩的,如同剛採摘的櫻桃一般的朱唇,更是……

  「阿佛洛狄忒,」狄俄尼索斯帶著笑意的聲音突然在林苗耳邊響起,才把她從這種幻夢一般的狀態拉了出來,「對著一個小姑娘用赫淮斯托斯送給你的金腰帶,你未免也太輕視你的魅力了吧?」

  林苗這才注意到這個阿佛洛狄忒纖薄的外罩上,居然系著一個閃閃發光的金腰帶。

  阿佛洛狄忒輕笑一聲,姿態嫵媚地瞟了狄俄尼索斯一眼,聲音嬌媚,聽得一旁的林苗也有些臉紅起來:「這可是酒神帶在身邊的小姑娘,我倒是想看看,她有什麼不一般的。」

  林苗聽到她說這話,身上突然泛起一陣冷氣,幸好這位女神看樣子只是隨口說說,沒打算付諸實踐,林苗才松了口氣。

  「只是個小姑娘而已,」狄俄尼索斯回答得毫無障礙,「如果阿佛洛狄忒你願意的話,我當然……」

  他的話說的半遮半掩,卻是著實取悅到了這位女神,她撇過臉嫣然一笑,算是掩過了這事。

  阿佛洛狄忒的手在空中朝他擺了兩下,慵懶無比地橫了他一眼:「我的好人兒,收起你的好聽話給別人說去吧,我是為了伊阿宋來的。我很喜歡他,你的事情我不想管,你也不要跟我為難就更好了。」

  「怎麼會。」狄俄尼索斯俊美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與她對視一眼,兩人俱是心照不宣。

  「那就好。」阿佛洛狄忒莞爾一笑,手在他身上輕輕劃了一遍,一撩金髮,風情萬種地回了他一眼,千嬌百媚地往外面走去。

  林苗一直提心吊膽,看她要走了,才緩了一緩,可她剛呼出口氣,就覺得肩上一沉,感受到了阿佛洛狄忒壓在她身上的手。

  「哦,順便說一聲,」阿佛洛狄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曖昧地沖著狄俄尼索斯眨了眨眼,「讓小姑娘打扮成男孩子,狄俄尼索斯,你的口味可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第11章 原來這是不眠夜

  狄俄尼索斯的表情僵了一下,下一秒又神情自若地朝林苗揮了揮手,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招呼她進來。

  林苗心有餘悸,臉色有些泛白,雙腿飄飄忽忽地走了進去,直到她踏踏實實坐在凳子上,她心裡才有些安定下來,一臉憔悴地幽幽看著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對她眼中的指控視而不見,笑眯眯坐了下來:「你來得還挺早的嘛!」

  林苗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如果知道你這有人,我發誓我絕不會過來。」

  狄俄尼索斯笑得一臉明媚:「怎麼這麼說!阿佛洛狄忒還是很好相處的,不是嗎?」

  「那是對你。」被莫名其妙嚇了一通的林苗口氣不妙,對狄俄尼索斯的態度也有些遷怒,「說吧,叫我過來幹什麼?」

  狄俄尼索斯見她提起正事,這才認真起來,朝她苦笑一下:「你也發現這個島上不對勁了吧?」

  林苗回憶起剛剛差點被小圓臉撲倒的悲慘經歷,臉黑了一下,默默點了點頭。

  狄俄尼索斯右手搭在額頭上,口氣有些苦惱:「真是糟透了,沒想到阿佛洛狄忒在之前就已經對這個島下了詛咒,還跟著伊阿宋一道過來了,早知道這樣,我們就該在上船之前先進行預言的。」

  他半闔的眼緩緩睜開,卻見林苗已是變了臉色:「你說詛咒這個島的就是阿佛洛狄忒,剛剛在這裡的那位……女神?」

  狄俄尼索斯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麼?你不認識她?」

  「她就是愛神?」結合起之前小圓臉跟她說的話,她很容易就推出了這個結論。

  雖然林苗沒回答狄俄尼索斯的話,但他也沒有什麼生氣的跡象,反而摸起了下巴,一本正經地道:「也許她更喜歡聽別人叫她美神。」

  不管是美神和愛神,在她的記憶裡都不曾和阿佛洛狄忒掛上關係。她很想問一問,愛神不是丘比特嗎?美神不是維納斯嗎?但忍了又忍,還是憋回了肚子裡:「她詛咒了這個島上所有的女人,為什麼?」

  「為什麼?」狄俄尼索斯有些苦惱地抿了抿唇,似乎很認真地在思考,「好像是這裡有個女孩自稱美貌比她更勝?還是獻給她的祭禮遲了半刻?」

  他有些鬱悶地叩了兩下額角,沖著林苗笑了一下:「抱歉,想不起來了啊。」

  「所以她趕走了島上所有的男人?」林苗看著他漫不經心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心裡有些難受。

  「趕走這個島上的男人?」狄俄尼索斯失笑,瞥了她一眼,「她為什麼要做這麼蠢的事?是這裡的男人自己要走的。」

  林苗覺得胸口有點堵:「他們只是凡人而已……當然不敢違背你們了。」

  「你這話說得真奇怪,好像你是凡人一樣。」狄俄尼索斯隨口接了一句,摸了摸她的腦袋,「阿佛洛狄忒可真沒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她就是在這個島所有的女人身上……添了點味道。」

  「味道?」林苗在口中默默念了一遍,「怪味?」

  狄俄尼索斯點了點頭:「是啊……所以這個島上的男人就全跑光了。」

  聽到這種解釋,林苗簡直哭笑不得,但她末了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這懲罰也太重了。」

  狄俄尼索斯這會到對她表示了贊同:「她確實心眼挺小的。」

  想了一想,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誰讓這的人說比她更美呢?」

  就因為別人說比她更美?

  林苗打了個哆嗦,覺得這裡的神真是太兇殘了!

  「這真是……」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什麼詞彙能含蓄而隱晦的表達自己譴責的願望,最終才敲定了一個,「太無聊了。」

  除了無聊以外,她實在想不出來用什麼詞能形容這些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氣的吹鬍子瞪眼的希臘神,中國的神就很正常的,他們從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亂發脾氣好吧!

  她不由看了一眼狄俄尼索斯,想起了一句久違了的話:「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啊?」狄俄尼索斯一臉茫然。

  林苗歎了口氣,一臉高深莫測:「這是阿波羅交給我的咒語,你沒聽過吧?」

  狄俄尼索斯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是嗎?」

  林苗一臉堅定的點了點頭,在傳統文化的薰陶下又重新燃起了激情!

  「你剛剛不是說要預言嗎?預言什麼?」

  狄俄尼索斯見她突然跟打了雞血一樣精神煥發,笑得很是勉強:「隨便測測接下來的進程就好。」

  林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身邊事,無小事。」

  她一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只留下狄俄尼索斯一個人抽著嘴角風中淩亂。

  她這次進入狀態比之前都要快得多,一閉上眼睛,面前就浮現出一個秀美女子的模樣。這女子的面容有些模糊,只能看見她一身黑衣,身姿很是窈窕,她的面前有一頭巨龍,正闔著眼盤旋在樹上,她雙手平舉,像是在吟誦,又像是在歌唱。

  「看到了什麼?」狄俄尼索斯見她睜眼,懶洋洋地問她。

  林苗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一個女人。」

  「女人?」狄俄尼索斯來了些興致,「什麼樣的女人?」

  林苗搖了搖頭,還是回憶不起那張臉:「看不清楚。」

  狄俄尼索斯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會兒:「這倒是有些奇怪了。」

  林苗又想了想記憶中的畫面,才猶豫地扭曲了一下臉:「大概……還有一條龍。」

  長得那麼胖,還留流口水……她看到的那個,真的是龍嗎?

  狄俄尼索斯沒注意到她微妙的表情,很用心地思考了片刻,才道:「看來這個女人就是拿到金羊毛的關鍵了。」

  林苗見他說得肯定,便也點了點頭,順便問了一句:「說起來,金羊毛到底是什麼東西?」

  「還能是什麼東西?」狄俄尼索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就是金色的羊毛唄。」

  「啊?」林苗充滿求知欲的立即發問:「永遠用不完嗎?能載著人飛嗎?」

  「好像都不能。」狄俄尼索斯遺憾的搖了搖頭,林苗不由大失所望。

  「那我們要它幹嘛?」

  狄俄尼索斯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你不都說了……我們無聊了嘛。」

  被反將一軍的林苗心情低落地低下了頭,看來這個所謂的金羊毛,真的是百無一用啊!

  她還在心裡埋汰這個華而不實的寶貝,耳邊傳來的炸雷一般的聲音卻把她嚇了一跳。

  「怎麼了?」她下意識動作敏捷地跳了起來,看著還用胳膊撐著下巴的狄俄尼索斯,著急的開口發問。

  狄俄尼索斯眸光一動,示意她坐下:「沒事……是赫拉克勒斯過來了?」

  赫拉克勒斯?林苗在腦袋裡轉了半圈,才想起來這個人好像就是狄俄尼索斯的便宜兄弟,一時有些坐立不安。

  倒是狄俄尼索斯看了她一眼,表情很是費解:「你急什麼?」

  「……沒事,」林苗此時終於深深理會了皇上不急太監急的內涵,「只是一時有點心潮澎湃罷了。」

  「又在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了。」狄俄尼索斯無奈地歎了口氣,換了個姿勢繼續原地等待。

  難得見他吃一回癟的林苗倒是發自內心的感到愉悅,每次聽到你們說一堆完全沒聽過的名字,我就是這種心情啊!

  她還沒從這種喜悅中恢復過來,門就已經啪的一聲被重重踹在了地上。

  赫拉克勒斯小山一般高大的身軀立在門口,臉色臭的跟石頭一樣,滾雷一般的咆哮聲頓時在屋子裡回蕩起來:「你們還要在這裡呆多久,膽小鬼!」

  他雙目好像利劍一般射來,刺向坐在椅子上的二人:「是酒和女人消磨了你們的意志,還是未知的恐懼讓你們萌生了退志?」

  他輕蔑地掃過了狄俄尼索斯,又捎帶著瞥了一眼林苗,話中帶著濃濃的不屑:「懦夫!」

  被他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的林苗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一陣風一般的又不見了蹤影。

  ……!

  林苗很難描述自己五味陳雜的心情。

  門外又忽的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林苗黑著臉往外一看,門口站著的是個氣喘吁吁的少年人。

  少年的樣子很是清俊,臉色卻很難看:「抱歉,赫拉克勒斯大人他剛剛來過了是嗎?」

  「嗯。」林苗點了點頭,「他罵完我們就走了,你找他有事?」

  少年沒想到她說得這麼不留情面,表情有點尷尬:「對不起,如果冒犯了你們還請原諒,赫拉克拉斯大人他一向不太會說話,但是他實際上是個很好的人。」

  林苗又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很認真在聽:「……所以?」

  「所以麻煩你們現在到船上去好嗎?」少年見她確實在聽自己說話,歉意的一笑,這才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林苗看他表情不像是在說謊,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剛剛才來這把我們莫名其妙罵了一頓,你覺得我們應該聽他的嗎?」

  「這個……」少年笑得更難看了,「恐怕你們必須得聽。」

  「赫拉克勒斯大人已經把伊阿宋大人打暈帶到船上了。」

  「然後?」林苗咬牙切齒地吐出了兩個字。

  少年退了一步:「所以最遲再有一刻鐘就要開船了,我要去叫別人了!」

  看著少年逃之夭夭的背影,林苗恨不得直接躺倒在地上,她已經劃了一天的船了,真的不想再劃了啊啊啊!


第12章 原來這是太陽神

  林苗在原地怒氣沸騰了三分鐘,最後還是很沒骨氣地拖著狄俄尼索斯上了船,她上船一看,才發現和他們一樣被坑過來的還真不在少數。

  二十來個漢子橫七豎八地躺倒在甲板上,坦胸露背,視覺效果還是比較驚人的,林苗只是看了一眼,頓時就有了一種想把眼珠子挖出來的衝動……太傷眼了有木有!

  但是她也不敢表現得太過激動,只能顫抖著手扭頭換了個方向,對著狄俄尼索斯很勉強地笑了一下:「赫拉克勒斯什麼時候能回來?」

  狄俄尼索斯看了一下全身僵硬的林苗,輕描淡寫道:「他回來了有什麼用?你以為他回來了這些人就會好好穿衣服了嗎?」

  林苗表情扭曲了一下,悻悻地睃了他一眼:「我隨便想想不行嗎?」

  「哦,」狄俄尼索斯笑得完美無缺,「那你就繼續不抱期望地妄想下去吧。」

  ……好吧,她早該想到的,被莫名其妙罵了一頓的狄俄尼索斯,心情同樣很不爽。

  阿爾戈號滯留在島上的人陸陸續續都跑了回來。隨著船上人的增多,人群中也出現了不平的騷動。

  「就算真有什麼事,大半夜把人叫起來也太過分了吧!」

  「真是,我才剛剛躺下,就被赫拉克勒斯吵醒了。」

  「不顧場合就直接開口大罵,他也太傲慢了吧!」

  「熱死了,不會要在船上待一個晚上吧……」

  ……

  抱怨和不滿,在整艘船上彌漫。

  「伊阿宋醒了!」這一句話像當空罩下的一塊布般,暫時的將所有不安的因數壓了下去。

  伊阿宋的臉色還有些蒼白,顯然赫拉克勒斯那一下打得不輕,林苗看他走得顫顫巍巍的樣子,也不由有些同情起來。

  船上其它人看到他倒楣的樣子,有了比較,心裡也大多寬慰了幾分,只有珀琉斯怒氣衝天地替他抱起了不平:「跟赫拉克勒斯在一艘船上,我實在是難以忍受!」

  眾人被他說出了心聲,面上都不由有些古怪。

  珀琉斯根本沒注意周圍的人,只是自顧自地聲討著赫拉克勒斯:「明明歡慶和宴飲是最正常不過的了,他偏偏要裝清高看不起人,他一個人不去也就算了,憑什麼半夜把我們趕到這來,他管得也太寬了吧!」

  「怎麼?珀琉斯,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嗎?」沉穩渾厚的聲音在眾人之後響起,林苗臉色黑沉地往船邊上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面沉如水的赫拉克勒斯。

  船上的人都有些膽怯地為他讓開了道,他高大的身軀好像一座移動的小塔一般,極具威懾力的朝珀琉斯那邊移去。

  看到赫拉克勒斯突然出現,珀琉斯臉上也有些不自然,但是在這麼多人面前,讓他退卻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他硬著膽子站直了身子,張開手指向了四周:「當然!你問問這船上的人,哪一個不對你的□和蠻橫感到不快!赫拉克勒斯,你很了不起不錯,但站在這船上的人,每一個都是赫赫有名的英雄,你憑什麼就敢說你說的就完全是對的!」

  被赫赫有名了的林苗看著周圍越發詭異的氣場,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再一次確認了相信狄俄尼索斯,跟他上了這條船,簡直就是她犯過的最大的錯誤。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對罵?互掐?還是火拼?林苗小小的臉皺了起來,每一個選項都讓她發自內心的感到憂愁。

  令她意外的是,赫拉克勒斯只是冷哼了一聲,就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讓等著他發火的珀琉斯也吃了一驚。他驚疑不定地看了一眼身後的伊阿宋,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一直站在後邊的伊阿宋此時卻是突然冒出了頭,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沖著眾人高聲道:「赫拉克勒斯說的沒錯,奪取金羊毛才是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我的朋友們,讓我們回到原位,重新起航吧!」

  眼見最大的苦主都放棄了追究,大家也不好再糾纏,只是一個個都臉色陰沉的回到了位子上開始划船。

  林苗偷偷瞄了一眼,眾人大都沒賣什麼力氣,劃得最認真的竟然是赫拉克勒斯。

  林苗突然覺得赫拉克勒斯這個人,實在是非常古怪。

  她想了想不靠譜的狄俄尼索斯,再想了想把她拋棄了的太陽神,一時有些費解……眾神之王的兒子,都是這麼不同尋常嗎?

  她在這個問題上投入了異乎尋常的注意力,以至於在他們莫名其妙被海風刮倒了另一個島,又莫名其妙進行了一場激鬥之後,她也沒有放棄思考這個問題。

  在他們再一次登陸的時候,當地的人們仍舊對他們進行了熱情的款待,唯一拒絕這一享受的,就只有赫拉克勒斯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遠遠地離開了人群,周圍的人有的注意到了,但是沒有一個人吭聲,只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追出去的依舊是那個一直黏在他後面的少年,林苗偷偷打聽過,那似乎是赫拉克勒斯的同鄉,名字叫許拉斯。

  看到他們出去,林苗怎麼也坐不住了,連帶著桌上的水果吃著也是沒滋沒味。看著心不在焉的林林苗,一旁的狄俄尼索斯忍不住敲了她一記:「既然那麼好奇,幹嘛不跟上去?」

  林苗本來還有些遲疑,但是心裡沒糾結多久,想要得到答案的心情就占了上風,定下了主意追了出去。

  他們臨時休息的地方離樹林很近,林苗不認識路,沒幾下就繞了進去。這林子跟她最開始碰到西瑞克斯的地方很像,到處都是蓊蓊鬱鬱的一片,找起人來實在很不方便,她在裡面轉來轉去轉了幾圈,也沒發現那兩人的蹤影,不由有些失望。

  她本來就是一時衝動才沖出來的,一看找不到人,也害怕眾人離開,就準備循著來時的路趕快回去了。

  可是這林子比她想像中還要大得多,她毫無頭緒的繞了半天,也沒有走出林子的跡象,反而像是離最開始的地方越來越遠了。發現這一點,她不由有些著急,加快了腳步,同時留心起周圍的聲音來,希望能好運的撞上她要找的那兩個人。

  她耳朵極尖,遠遠地就捕捉到了紛遝的腳步聲。聽到一前一後夾雜著的腳步,林苗面上不覺一喜,猜是赫拉克勒斯和許拉斯,趕快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

  有了目標,她的動作越發迅速起來,從腳步聲中也判斷出她離來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她站住身子,揚起了笑臉,抬起頭準備跟赫拉克勒斯打個招呼,可剛一抬頭,一時笑容卻冰凍在了臉上。

  最先觸目的是一頭燦爛的金髮。這金色比她所見過的赫拉的或是阿佛洛狄忒的都更為燦爛,它的閃耀,幾乎能跟日月爭光。那是晨曦時最初的一抹微亮,那時月落時收斂的最後一道淺光。那微卷的波浪,似乎也泛著金色的漣漪,映得人也跟著發亮。

  林苗的眼睛不由緊緊定在這個金色的背影上,看著他流暢勁瘦的曲線,看著他慢慢轉過的臉是如何的俊美無雙。

  他的眼睛也是金色的,但是卻不像頭髮一樣灼眼,而是顯得包容而內斂,如同被打磨好的皇冠上的珠光,溫潤而又透亮,他小麥色的肌膚上,臉的輪廓如雕塑般清秀而分明,一抹一劃都是無比的自然協調。

  林苗腳被釘在原地,只覺得她雖然是第一次看這張臉,在她的記憶裡,卻已經愛慕了他幾十年幾百年。

  她的胸口急劇的跳動起來,每一根神經都繃得緊緊的,一呼一吸都因為眼前的人而動,幾乎要對著他頂禮膜拜,那低到塵埃、卑微到塵埃的心情,她自己都幾乎沒辦法控制。她呆呆地站在那裡,下一瞬就已經感覺到了冰涼的淚水潤濕了臉。

  她還沒來得及伸手抹掉臉上的淚水,就已經看到了眼前被水霧模糊了的冷淡而疏遠的臉。

  「克呂蒂,你怎麼在這?」

  他的口氣冰冷,只是淡淡掃過了她,就轉身繼續往前跑去。

  林苗的整個身子都細微顫抖起來,內心有一個聲音呼喚著她追上去,逼著她前行,一時間酸澀交雜著喜悅,在她心裡百般纏繞。漸漸地,在他那一眼淡去中,悲涼漸漸蓋過了喜悅,她好像被人扔在了冰窖中一般,整個人止不住的瑟瑟發抖。

  她強自壓抑住內心湧動的情緒,萬分艱難地抬起手將臉邊的淚水擦了個乾淨。

  她在看見那個人的第一眼,就已經猜出了他的名字——光明之神,阿波羅。

  然後在他轉過身的下一刻,就變成了一朵向日葵。

  ……嚶嚶嚶用向日葵的葉子擦花盤什麼的,難度真的是太大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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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原來這是苦情戲

  林苗悶悶不樂地將頭低了下來,低得幾乎要垂在地上,心裡羞憤欲死,一瞬間竟然冒出了「乾脆直接不變回來一直當一朵向日葵算了」這種消極逃避的想法。

  一想到最最丟臉的事她竟然在一個不認識的人面前做了,她就恨不得撞死在地上,雖然這個動作對現在的她來說難度有點大,但她還是瘋狂地蹦躂著花莖,滿心悲憤地在原地抖動了起來。相信任何一個路過的人看到……都會被她嚇得吐血。

  她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卻是蔫蔫地耷拉在原地,一動也不想動了。

  她能想到剛剛湧動的情緒是之前那個克呂蒂存留的,但心裡卻怎麼也邁不過這麼個檻。再一想到以後只要一見到那個阿波羅,她就可能會產生這種過激的反應,她就恨不得一輩子埋在土裡,再也不變成人的樣子。

  那樣痛苦的心理變化,她想想就覺得揪痛。

  阿波羅出現那一刹的欣喜、驚慌和羞愧,看到他眼神時的退縮、彷徨和失望,他離開時的茫然、痛苦和悽愴……林苗從來沒想過,一個人的情感竟然能如此細緻而又微妙,也從沒想過,一個人竟能帶給另一個人如此巨大的影響。

  雖然只是影影綽綽的感覺,但她也能稍微瞭解克呂蒂對阿波羅狂熱的愛戀,雖然不是很能理解她哪裡來的這麼深重的感情,但其中的情誼,實在是深的令人心驚。

  以後看到阿波羅,還是躲遠一點吧。林苗歎了口氣,無奈地這麼想到。

  在心裡開解了自己一番,她終於做好了心理建設,準備重新變回來。

  她閉上眼睛,放空腦子,在心中默念咒語……

  「你準備什麼時候變回來?」

  她清明的腦袋裡突然擠進來了一句話,然後……然後就開始了各種亂碼的刷屏。

  林苗一臉驚恐的轉過了花盤,對準了突然冒出來的狄俄尼索斯,細細糯糯尖叫起來:「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狄俄尼索斯忍笑,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會兒,才慢吞吞道:「過來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一想到剛剛的糗事有可能被人全盤看在眼裡,林苗心中已經燉成了一鍋漿糊。

  「多久呢……?」狄俄尼索斯沉思不語,好一會兒才道,「大概是你變成向日葵的時候吧。」

  林苗花軀一震,再次羞憤欲死了:「……你可以直接叫我的。」

  狄俄尼索斯呵呵兩聲:「我看你思考得很認真。」

  你明明就是想看笑話吧!

  雖然心裡這麼想得,但林苗還是很明智的沒有說出來,悶悶地蜷在一邊。

  狄俄尼索斯總算是良心發現,主動解釋了起來:「許拉斯不見了,我是過來幫忙找人的。」

  許拉斯?林苗腦中浮現出少年那張清秀的臉,有些奇怪地抖了抖葉子:「他不是和赫拉克勒斯一起的嗎?」

  「誰告訴你的?」狄俄尼索斯湊到她旁邊戳了戳她的花莖,逗得她癢癢的,立刻跳到了一邊,「許拉斯是去打水的,至於赫拉克勒斯……」

  「赫拉克勒斯怎麼了?」看到狄俄尼索斯話說了半截,林苗忍不住問了出來。

  「赫拉克勒斯是去砍樹做船槳的。」

  聽到他的回答,林苗有些意外。她一直以為赫拉克勒斯是個很孤傲的人,沒想到他會親自去做這種苦活。

  「沒想到?」狄俄尼索斯看她沉默了,打趣了一聲,又道,「其實我也沒想到。」

  「赫拉克勒斯和我不一樣,他天生就帶著神力,在他小的時候還得到過赫拉的餵養,」狄俄尼索斯目光有些悠遠,苦笑了一聲才繼續道,「那令別人無比羡慕無比讚歎的力量,只不過是他眼中可有可無的東西而已。」

  「這還真是……令人討厭啊。」

  他的口氣淡淡的,林苗也不知道他這句話是否出自真心,只能默默地垂下了頭。

  「所以說……趕快變回來吧。」狄俄尼索斯很快地又變了語氣,聲調輕快,順便揪了揪她的葉子,「變回來我們就能回去了,我可是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林苗這才意識到重點,手忙腳亂地開始做變身的準備,慌慌張張地變回了原先少年的樣子,狄俄尼索斯環胸站在一旁,看著她順利變身完了,才在她頭上揉了一把,笑眯眯道:「走吧。」

  林苗點點頭,有些不自在地跟在他後面,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話。她磨磨蹭蹭好半天,才不太好意思的小聲道:「那個……謝謝你過來找我啊。」

  「不用謝。」狄俄尼索斯微微一笑,「我猜你就認不得路,我跟過來是應該的。」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話,為什麼從他嘴裡說出來就有一股濃濃的諷刺之氣?林苗覺得非常費解。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林苗很鄭重地重複了一遍,努力忽略狄俄尼索斯口中隱晦的鄙視,「一路上麻煩了你很多,非常感謝!」

  狄俄尼索斯微微驚了一下,摸了摸下巴,在她忐忑地眼神中終於開了口:「你是被阿波羅刺激到了?」

  「你果然看到了。」林苗沉默了一下,話裡隱約可以察覺出咬牙切齒的意思。

  「我關心一下你嘛。」狄俄尼索斯毫無羞愧之意,非常真誠地沖林苗露出了一個笑容,換來的只有她的一個白眼。

  然後……她就撞到了樹上。

  狄俄尼索斯好脾氣地把她拎了回來,看著她捂著頭表情慘烈,斟酌了一下,微笑著提出了建議:「下回走路的時候你還是不要翻白眼比較好……」

  林苗捂著頭,感覺到了前額凸出的弧度,頓時覺得更痛了。她黑著臉抬頭看了一眼罪魁禍首:「為什麼路中央會突然蹦出來一棵樹!!!」

  其它的樹明明都長在道兩邊啊,所以說這一棵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是月桂樹啊。」狄俄尼索斯的表情很耐人尋味。

  「這跟它是什麼樹根本沒關係好吧……」林苗看著擋在路中央的樹,怨念深重,「這棵樹也不知道怎麼長的。」

  「看不順眼就砍了好了。」狄俄尼索斯善解人意地提出了解決辦法,笑盈盈看著她,似乎很期待她的採納。

  林苗被他熱切的眼神嚇得退了兩步,抖了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可沒這麼無聊,要砍你自己砍。」

  看著林苗一臉堅定的表情,狄俄尼索斯很遺憾地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想幫你出口氣而已。」

  「謝謝……」林苗真誠的表示了感謝,總覺得他話裡還有什麼別的意思。

  她回頭望瞭望那棵月桂樹,沒看出有什麼不同,這才又繼續老實走路:「不知道會不會回去的太遲了啊……」

  想想船上那些人,她不由有些擔心他們會被拋在這裡,畢竟那個伊阿宋可不像什麼搞慈善的。

  「沒事,馬上就到了。」狄俄尼索斯輕鬆地回了她一句,然後帶著她轉了個彎,「你看,這不就到了嗎?」

  看到月光下圍坐在一堆的人,林苗由衷地感到喜悅,快步趕了上去,隨便挑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這次她身旁坐著的是那個幾次和赫拉克勒斯發生爭吵的珀琉斯,她看了看他一臉傲慢的表情,打消了主動上去搭話的打算。

  「我們可以出發了吧?」他的口氣有點不耐煩,「無論是天氣還是風向,都沒有比現在更適合的了,我們還要在這裡等多久!」

  「再等等吧。」伊阿宋的樣子看著十分憂慮,「赫拉克勒斯還沒有回來。」

  「難道我們就要一直在這裡等下去嗎?」珀琉斯憤憤的把手中的杯子一摔,態度極差的與伊阿宋爭執起來,「是他自己選擇離開的,為了他一個人讓所有人把時間浪費在這裡,伊阿宋,這就是你的決定嗎?」

  一旁有人出聲附和:「珀琉斯說的沒錯,我們不該浪費時間在等人上,去尋金羊毛才是對的。」

  接連有人贊同珀琉斯的提議,伊阿宋卻仍然是沉吟不語。

  這時候終於有一個人不滿地站了起來:「伊阿宋,你在猶豫什麼?你難道真的要離開這個島?拋下這艘船上最偉大的英雄?還是說,你怕赫拉克勒斯的榮光掩蓋了你,所以想方設法要把他拋下?」

  「忒拉蒙,冷靜些!」伊阿宋被當眾違逆,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努力心平氣和地想要說服眼前的人,「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所有人的意願,更何況赫拉克勒斯他本人,也是覺得去尋找金羊毛是最重要的事!」

  「伊阿宋,你不必說這些花言巧語!」忒拉蒙神情激動,「你分明是嫉妒赫拉克勒斯比你強,怕他奪走你的榮譽!你不願意去找他就算了,我自己去!」

  伊阿宋見他起身就要走,搶先一步拉住了他:「我的朋友,你怎麼會這麼說!」

  「我如果嫉妒他,為什麼還要邀請他參加我們的探險!」

  忒拉蒙只是冷笑不語,周圍人紛紛圍上去勸阻,都是替伊阿宋說話的,只是忒拉蒙一概不理,只是堅持要去找他。

  最後伊阿宋也沒了辦法,只好把一些食物留給了他,讓他繼續在島上找尋赫拉克勒斯。

  剩下的人都利索地上了船,沒多久阿爾戈號又重新起航了。

  只是這一次,氣氛輕鬆了許多。可同時,在一水敷衍的船員中,再找不到認真劃槳的那一個了。


第14章 原來這是分劇情

  沒了赫拉克勒斯的征程讓林苗覺得有些心不在焉。路上又進行了幾次激戰,少了赫拉克勒斯的教訓,他們連著好幾天都是歡飲達旦,碰上的災禍也是有驚無險。

  看來沒有赫拉克勒斯也沒怎麼樣嗎!雖然沒有人說出來,但是大家毫無意外都是這麼想的。

  眼見著離目的地越來越近,阿爾戈號上的所有人心中都有些難捱。但在達到科爾喀斯之前,伊阿宋也沒忘了帶著眾人連夜進行了祭祀,請求眾神的保佑,這道程式的性質更多的還是類似於儀式,也沒什麼人當真期待有神顯靈。相反,一般在這時出現的,都是發怒的神祗,而這些神的怒火,可往往都是要用鮮血來平息的。

  完全鬧不懂這些複雜東西的林苗混在眾人當中濫竽充數,她本來懶洋洋的沒什麼精神,可是在祭禮快要結束的時候,望著船頭若隱若現的薄霧,卻是驚了一下。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的狄俄尼索斯,見他沒什麼動靜,才勉強鎮定心神,繼續自己先前的動作,堅持到了祭祀結束。

  可剛一等到眾人散開,她就迫不及待地湊到了狄俄尼索斯旁邊,聲音急切地向他低語:「剛剛快要結束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

  狄俄尼索斯面色沉凝,點了點頭,向她比了個手勢。

  林苗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被迫接受了現實……只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什麼赫拉會突然在這裡出現?!

  赫拉保佑著伊阿宋她知道,但是一路上她根本就沒有發現過赫拉的氣息!為什麼她會現在出現?無論是之前與赫拉的衝突,還是狄俄尼索斯和赫拉的舊怨都讓林苗發自內心感到不安。

  可是船上的人,除了狄俄尼索斯和她,沒有一個人現出異常。也就是說,看到的人,只有他們兩個。見狄俄尼索斯沒有什麼動靜,林苗也只能安慰自己也許這並不像她想的那麼糟糕,但是儘管她這樣做了心理建設,蜷著身子睡下了,她還是做了一夜的夢,完全沒有睡好。

  第二天林苗起來的時候,阿爾戈號的船員們已經開始商量奪取金羊毛的步驟了。他們在一起爭執了一番,最後決定由伊阿宋和四個與科爾喀斯王室有淵源的英雄先行下去探問,其他人留在船上暫時等待。

  這麼定下來以後,伊阿宋五個人不多做遲疑,收拾了下行裝,就下了船。剩下的人待在船上休息,不多時也一群群湊成了堆,開始大聲說笑。

  眼見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林苗這才流露出真實的情感。她在船上坐立不寧,忍了半天終於伸手拍了拍還在閉目養神的狄俄尼索斯,聲音裡帶了幾分隱憂:「我們真的要一直在這等著?」

  也許是預言術的作用,她總覺得伊阿宋他們這一趟會發生什麼大事,不跟上去看看,實在讓她心裡不踏實。

  狄俄尼索斯掀開右眼瞟了她一眼,下一刻就伸臂懶洋洋站了了身子,不緊不慢地說到:「那就跟去看看唄。」

  林苗看著他挺直的身體擋在自己面前打下一片陰影,稍稍愣一下,才也跟著站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我們也跟過去?」

  從來沒有跟蹤別人經歷的林苗在原地猶豫了一下,狄俄尼索斯就已經繞過她繼續往前走去:「嗯。赫拉動用了法術,我們現在過去,剛好可以白占個便宜。」

  看著他氣定神閑的樣子,林苗這才明白他早有打算,這才一點都不擔心。她頓時覺得自己之前都是白操心,有些無語地跟上了他的步子:「你早知道了跟我說一聲不行嗎?我糾結了一個晚上啊!」

  摸了摸還有些腫的眼睛,林苗口氣十足的無奈。

  「是嗎?」狄俄尼索斯沖著她眨了眨眼睛,「抱歉,下回知道了。」

  聽著他毫無誠意的道歉,林苗揉了揉臉,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不會再有下回了!」

  狄俄尼索斯在旁邊好聲氣的應了兩聲,林苗總算是消了些氣,將重心放在了勘察四周的環境上。

  穿過一片茂林,踏上的是一片長滿柳樹的田野。這田野極其空曠荒涼,但林苗只一眼就被嚇呆在了原地。

  這周圍的柳樹上,掛滿了用鏈子捆著的屍體。這些屍體垂在樹上,到處都是,很難不讓人心驚膽寒。

  看著滿頭吊著的屍體,林苗只覺得這裡的溫度都一下子涼了起來,嚇得倒退了一步,倒吸一口冷氣,好久才踏出了第二步:「這些……都是被處死的犯人嗎?」

  就算是犯人這種刑罰也未免太重了吧!

  因為被生牛皮裹著,所以她看不見屍體的臉,這讓她稍微好受許多,但是成群的死人肢體僵硬地在頭上搖晃,仍舊讓她覺得非常恐怖。以前聽過的那些鬼故事頓時塞滿了整個腦袋。

  「不。」狄俄尼索斯乍然看到這麼一副慘像,一時也有些動容,但他還是極其沉穩地繼續帶著林苗往前走,「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這裡的風俗。這裡死去的男人,不能火化,也不能土葬,必須吊在樹上等待屍體的風乾。」

  林苗本以為這些人都是犯了重罪的,沒想到竟然只是普通的居民,頓時被這裡的風俗嚇到了:「……是、是嗎?」

  她努力加快腳程,想要趕快穿過這片屍群,走著走著卻發現周圍竟慢慢起了薄霧,之前走過的那些地方一刹那間竟然已經看不分明瞭:「怎麼回事?」

  與她茫然的表情不同,狄俄尼索斯一瞬間就已經察覺了部隊,變了臉色,拉著她跑了起來:「快走!」

  林苗見他也不解釋,卻是難得的神態焦急,心想估計是出了什麼狀況,便也不多問就跟上了他,快步往前面趕去。雖然看不太清楚,但她能隱約感覺,他們離城市似乎越來越近了。

  等到她確認自己已經進了城市的時候,霧已經是籠罩了每一個角落。林苗幾乎什麼都看不清了,只能跟著狄俄尼索斯的腳步聲繼續前行。

  她能聽到周圍市集上你來我往的叫價聲,也能聽到大道上喧囂嘈雜的腳步聲,但是令她意外的是,那些人就好像當他們不存在一般,將他們忽略了過去。

  等霧散開的時候,他們已經站在了一股奇怪的噴泉前面。這噴泉噴出了四道水流,一股是白色的,一股是紅色,一股是金黃色的,只有一股看上去像是最普通的水。

  林苗萬惡的好奇心再次發作了,忍不住靠近了那股看上去最正常的水流。

  她伸出手去,感受到的是一陣冰涼。明明是炎熱的夏天,這水卻似乎帶著絲絲的冷氣,澆在手上分外清爽。

  她又伸手碰到了白色的那一邊,這次的觸感有些熟悉,她放在鼻尖嗅了嗅,發現居然是牛奶的味道!

  她不由更好奇了,剛想伸手去摸紅色的那一股,就被人拎著領子揪了回來:「紅的是酒,黃的是油,滿足了嗎?我們趕時間,沒空在這磨蹭。」

  被扯回去繼續趕路的林苗還在惦念著那個神奇的噴泉,念念不舍的又回頭看了好幾眼,直到她發現狄俄尼索斯已經超了她好大一截,她才狠下心繼續不再回頭,只一個勁地往前跑。

  「那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不過是火神做出來的小玩意而已嘛。」狄俄尼索斯看她不舍的樣子,好笑地搖了搖頭,「你要是想要,我給你找兩件也不是什麼難事。」

  林苗看他這麼說,倒是覺得自己先前的舉動太幼稚了,紅了臉訥訥地揉了揉耳朵:「我只是覺得很稀奇而已……」

  狄俄尼索斯低笑一聲,帶著她穿過了長長的林蔭道,卻是什麼都沒說,林苗知道自己耽擱了時間,也不好意思再多嘴,一心一意地跟著他趕起路來。

  等到穿過了眾多的廊柱,他們終於看到了幾座相對的宮殿,而在這宮殿之前,正站著他們想要尋找的伊阿宋五個人。

  他們似乎也是漫無目的地在走,顯然這巨大的宮殿和蹊蹺的大霧都讓他們有些不安,林苗和狄俄尼索斯躲在柱子後面,看著他們行色匆匆,正好和一個黑衣的女子撞了個正著。

  「啊!」看到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陌生人,那女子立刻大聲叫了出來,不一會另外一個稍長些的女人就從一旁的宮殿裡匆忙趕了出來,她本來神色驚慌,卻在看到伊阿宋旁邊四人時失聲歡叫了起來:「是你嗎?我的孩子!」

  那四個人神情激動,毫不猶豫的就抱住了她,語氣熱切:「是的!我的母親!」

  那後出來的女子不覺留下了淚水,黑衣的女子趕忙替她拭淚,其他的侍女和守衛也聞聲趕了過來,場面立刻亂作了一團。

  林苗見他們哭的哭勸的勸,似乎沒什麼了不得的發展,推了推狄俄尼索斯準備叫他一起回去,可她剛戳了他一下,那一直背對著她的黑衣女子卻是朝她這邊露了個側臉,一下子讓她的動作停了下來。

  這張臉……

  這個女人……

  就是她在預言中看到的那一個!

  「怎麼了?」狄俄尼索斯被她叫過來,有些不解的看著突然激動起來的林苗。

  「是她!」林苗狠狠地拽著他的胳膊晃了兩下,「她就是預言裡那個關鍵的女子!」

  狄俄尼索斯聽她這麼說,臉色也變了,開始認真打量起來,好一會兒才又轉回來看著她慢慢道:「……哪一個?」

  林苗臉一紅,這才意識到剛剛沒說清楚,咳了兩聲,有點難為情地小聲道:「黑衣服的那個。」

  狄俄尼索斯這才又轉回頭,繼續打量。

  林苗心裡貓抓似的,很想上前去搞清楚這個女子究竟是什麼身份,但是礙於情況只能在原地動憚不得,一時間急得要死,只能紅著眼死命盯著那黑衣女子看。

  然後她就看到……那黑衣女子上空,突然出現了一個搭著箭的小男孩。

  那個小男孩長得極是可愛,手上拿著把金色的小弓,那小弓也是雕花細緻精巧無比,只是他臉上掛著的惡作劇似的笑容,實在讓人有些不快,他先是望向了伊阿宋那邊,之後才從背後背著的箭筒裡摸出了一隻金箭,對準那黑衣女子射了出去。

  林苗看得心驚,不由低低叫了一聲,那個小孩子像是發現了什麼,沖著她這邊做了個鬼臉,才慢慢地消失不見了。

  「走!」狄俄尼索斯聲音低沉,拉著她就往外面跑,幸好宮殿內的侍衛都往伊阿宋那邊去了,他們這一路走的還算順當,好不容易跑到外邊去,林苗才一臉驚悚不停比劃著:「剛剛那個小孩子……」

  「那是阿佛洛狄忒的兒子,小愛神厄洛斯。」狄俄尼索斯敲著下巴,難得的有些苦惱,「而且剛剛你說的那個黑衣女人,也不是個普通的凡人,似乎是冥月女神赫卡忒的祭司……」

  這時他們已經離城市很遠了,他聲音不自覺的放大了一些,林苗看四周沒什麼人,也就沒在意,可就在她正要問下去的時候,背後卻突然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沒想到竟能見到你這麼煩惱的樣子,真是難得呢,狄俄尼索斯。」

  林苗臉色一暗,頓時心中警戒了起來,可被直呼了姓名的狄俄尼索斯卻是驚喜的叫了起來:「怎麼是你!」

  難道是認識的人?林苗臉上一片疑惑,轉過了頭,正對上一張笑眯眯的臉。

  「喲,原來是克呂蒂。」那人神情不變,沖著她順便也打了個招呼。

  對著那張完全沒有印象的臉,林苗神色微妙……這個世界上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是不知道克呂蒂黑歷史的嗎?!

  看到自己這麼有名,她實在是開心不起來啊!


第15章 原來這是好朋基友

  對面那個人明顯對原來的克呂蒂並不陌生,不想被揭穿的林苗也只能故作鎮定地沖他點了點頭。那人微微一笑,頰邊立刻現出了一小小的酒窩。他本來就是一張娃娃臉,這麼一看,顯得更加親切好相處了。

  他一抿唇朝著狄俄尼索斯瞄了一眼,一排小白牙露了八顆,笑容很是意味深長:「本來聽說你要去冥府,我還想過來幫忙的,現在一看,你已經找到幫手了嘛。」

  無辜躺槍的林苗只能癱著臉面無表情。而對於來人的調侃,狄俄尼索斯也只是笑而不語,沒有絲毫站出來解釋的意思。他快步沖上前去在那人肩膀上拍了兩下,毫不客氣地直接反擊:「赫爾墨斯,你怎麼還是老樣子……前幾天我碰到潘的時候還在想,你們倆站一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你哥哥呢!」

  赫爾墨斯本想在嘴上占個便宜,卻反過來被戳到了痛處,他一張娃娃臉扭曲了一下,笑得有點勉強:「是嗎?潘他長得比較老相,認錯也是正常的。」

  ……林苗突然想起來這人是誰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赫爾墨斯,貌似、也許、大概就是西瑞克斯那個追求者潘……的爸爸。

  看著赫爾墨斯那蓬鬆柔軟的淺褐色短髮,那雙亮晶晶的褐眼,那張一鼓起來就變嘟的包子臉,還有看上去就很嫩的皮膚……林苗心情非常複雜。

  她真的很想問……赫爾墨斯他真的確定自己不是喜當爹嗎?

  赫爾墨斯也許沒注意到她糾結的眼神,也許注意到了但沒有說,面對狄俄尼索斯溫柔的一刀,他只是稍微變了變臉色,就仍舊笑嘻嘻地拉著狄俄尼索斯敘話,絲毫不見生疏:「赫拉過來這邊,你想必知道了吧?」

  狄俄尼索斯只是一笑,眼底卻是一派了然。赫爾墨斯見他神色,自己也先笑了起來:「那阿佛洛狄忒過來的事你恐怕也清楚得很了!」

  「豈止清楚,」狄俄尼索斯笑中帶了些冷意,「她可是親自找上門來了。」

  見赫爾墨斯笑得幸災樂禍,他馬上毫不留情地補了一句:「說來也奇怪,我記得上次她不是還和你一起的嗎?這才過去多久,怎麼就換了阿瑞斯?」

  赫爾墨斯的笑容再一次微妙地僵在了臉色,他臉色一沉,終於忍不住沖著狄俄尼索斯翻了個白眼:「她說跟我一起顯得她老了一倍……揭我的短就這麼讓你開心嗎,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毫不給他面子的笑出了聲,拍了他兩下,很敷衍地安慰道:「反正奧林匹斯山上的男神也沒一個和阿佛洛狄忒在一起超過一百天的,上次波塞冬不也被她說脾氣太差忍受不了嗎?照這麼看,哪怕你再長熟十歲,你們早晚也得分。」

  「就算你這樣說,我也不會高興多少。」赫爾墨斯一臉嫌棄地把狄俄尼索斯搭在他肩上的手丟開,抱著胸斜眼看他,「老實說吧,你過來也是想偷金羊毛的吧?」

  被他猜中了此行目的,狄俄尼索斯一點也不吃驚。他慢條斯理地將手收了回來,不急不緩道:「你也知道了啊……那你要來幫我嗎?你好歹也是個小偷騙子之神,有你在我動手都感覺踏實很多。」

  赫爾墨斯嗤笑一聲:「喂喂,狄俄尼索斯你臉皮也太厚了吧!幫你?你想得倒挺美。」

  林苗看著他們倆個人說的開心,站在一旁很是多餘,不過看著越來越亮的天色,她還是忍不住咳了兩聲,喚回了狄俄尼索斯的注意力:「伊阿宋他們……似乎快要回去了吧?」

  狄俄尼索斯神情微微一動,就馬上被一直注意著他的赫爾墨斯發現了,他看好戲似的挑了挑眉,沖他一揮手就消失在了原地:「那麼就祝你好運了,我的好朋友!從赫拉和阿佛洛狄忒眼皮底下偷東西,說不定也沒你想得那麼難呢!是吧!」

  如果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你不要笑得那麼蕩漾也許可信度還能高一點……

  看著一刹那沒了影的赫爾墨斯,一貫淡定的狄俄尼索斯也有種被耍了的錯覺,臉上的肌肉很糾結地抽了一下。

  不靠譜的人交的朋友也一樣不靠譜,看著黑化趨向越來越嚴重的狄俄尼索斯,林苗默默在心裡補了一句。

  「看樣子我們還是得靠自己了。」狄俄尼索斯面色輕鬆地聳了聳肩……希望他這副輕鬆的樣子不要是裝的才好。

  壓根沒想過要借助外力的林苗倒是很能接受現實,整了整衣服就往之前的路走去:「嗯。之前你提到的小愛神……可以具體說說嗎?」

  狄俄尼索斯也沒想到她竟然完全沒被赫爾墨斯影響,怔然一下就快速跟了上去,語氣輕快起來:「小愛神是阿佛洛狄忒和阿瑞斯的兒子。」

  林苗腳步頓了一下,狄俄尼索斯、阿瑞斯再加上剛才的赫爾墨斯……她似乎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厄洛斯是唯一繼承了阿佛洛狄忒能力的孩子,他的金箭能讓人相愛,鉛箭則會讓人相厭,看剛才那個樣子,他似乎對那個赫卡忒的女祭司用了金箭。」

  林苗暫時放下對他們開放的私生活的驚駭,細想起了現在的狀況:「赫卡忒有什麼了不得的能力嗎?」

  狄俄尼索斯見她問這種常識性的問題,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提出什麼質疑,就很簡潔明快地給出了答案:「她是掌管幽靈和魔法的女神,也就是大家所謂的冥月女神。」

  魔法嗎?林苗若有所悟:「看來阿佛洛狄忒是想借著這個女祭司的手來得到金羊毛了。」

  「沒錯,」狄俄尼索斯右手握拳砸在了左掌上,笑眯眯看著林苗,「所以我們就等著他們那金羊毛的時候再搶吧!」

  看他說的這麼輕鬆,林苗忍不住在心裡鄙視他異想天開:「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赫拉和阿佛洛狄忒都在這裡的話,想搶恐怕不太容易吧。」

  豈止不太容易,光赫拉一個人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何況狄俄尼索斯和阿佛洛狄忒還有一段前緣未了,誰知道他會不會一時抽風!要真像他說的那麼簡單,剛剛赫爾墨斯恐怕也不會不來幫忙了。

  聽了她的質問,狄俄尼索斯又狠狠在她頭上揉了一把,完全沒有因為她懷疑的口氣而惱怒,心情依舊很好:「金羊毛又不止一根,我們到時候順便拿上一小撮就好啦!」

  林苗一臉狐疑地盯了他一會兒,還是覺得他是被剛剛的赫爾墨斯刺激著了。

  「好了,別想太多,」狄俄尼索斯在她臉上戳了兩下,笑眯眯指了指前面,「要上船了,有什麼話還是憋在肚子裡以後再說吧。」

  「知道了。」默默把狄俄尼索斯的手拍掉,林苗一點也不放心的上了船,幸好船上的人都好好的在上面待著,看來伊阿宋一行人暫時還沒能回來。

  船上的人都在自顧自地說笑,他們兩個人的出現一點也沒引起別人的注意,林苗放實了心,偷偷溜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她剛一坐下,前面的俄爾普斯就轉了過來,有些擔心地看著她:「你出去了很久,有什麼事嗎?」

  林苗沒想到船上那麼亂俄爾普斯竟然還注意到了她,不由吃了一驚,只是她偷偷觀察了一下,見俄爾普斯神色中沒什麼不自然的,才急中生智趕快編了個理由:「……我在船上待得太久了,有點不太舒服。」

  說了謊話的林苗有些心虛,很自覺地低下了頭,不敢看俄爾普斯的眼睛,但這一舉動卻被他當成了林苗身體不適的證明,口氣不由更加擔心了:「果然還是年紀太小了吧!」

  他眼中的關切不似作偽:「伊阿宋他們應該快回來了,你下去了以後好好歇會兒吧。」

  林苗連連點頭,眼神有些游離,不太敢繼續這個話題,俄爾普斯還想再交代些什麼,這時突然傳來的喧雜聲卻是時候的打斷了他。

  「看來是伊阿宋回來了呢。」他收起了話頭,站起來往那邊走去。

  林苗舒了口氣,無比慶倖伊阿宋的及時趕到,也趕緊拉著狄俄尼索斯朝那邊走了過去。

  伊阿宋的臉色是難以形容的難看,和他一起回來的四個人面上也是死氣沉沉,大家只是稍微一看,就能意識到交涉的結果可能並不能讓他們滿意,但是大家都抱著一絲希望,沒有人願意最先開口。

  最後還是急脾氣的珀琉斯忍不住了,見周圍誰也不說話,主動站了出來,扯開了嗓子皺眉問道:「伊阿宋,你們見到國王了嗎?他到底肯不肯把金羊毛給我們?」

  伊阿宋沉著臉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在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還是在回答他的第二個問題。

  他沉默了一會,好像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開口一般,遲遲不語。直到珀琉斯催了又催,他才沉重地將困擾他的問題說了出來:「科爾喀斯王同意我們拿走金羊毛,但是他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船上的幾個人急不可耐地問了出來,眼睛動也不動地緊盯著伊阿宋。

  「科爾喀斯有兩頭神牛,它們帶著銅蹄,鼻中噴火。國王每天要用這兩頭牛帶上軛具,駕駛它們在戰神的田野裡播種龍牙,龍牙生出的是一群勇猛的戰士,他便將這些人全部刺倒,直到他們全部喪命。他說,只要我們能像他一樣當天完成這件事,我們就能帶走金羊毛。」

  四下的人同時緘默了。

  「這種事只有赫拉克勒斯才能做到!」有人低聲這樣說道。

  聽到這話,伊阿宋的臉色更不好看了。他咬了咬牙,放大了聲音:「不管怎麼說,既然到了這裡,我伊阿宋是絕不會回頭的!我離開家鄉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取得金羊毛!在這過程中遇到任何困難,我也不會有絲毫退卻!如果命運女神註定我要死在這裡,那我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見他說得如此決絕,本來有些騷動的人群也安分了許多,只是大家都在為這難以完成的任務而愁悶,沒有一個人有心情說話。這時,跟著他去了皇宮的四人中的一個卻突然吭聲打破了這份沉寂:「也許事情不想你想的這麼糟。」

  他頓了片刻,才繼續道:「我的母親的妹妹,她是幽靈與魔法的女神赫卡忒的祭司,如果我們能爭取到她的幫助,我想我們必然能完成這項任務。」

  「你在說什麼蠢話!」首先發難的還是珀琉斯,他將手中的頭盔砸在了地上,惡狠狠地瞪著開口的人,暴怒地向他喊出了聲,「我們千里迢迢來到這裡,你竟然想讓我們求庇于一個女人!」

  先開口的人見他態度如此傲慢,卻也沒有生氣,只是看向了伊阿宋:「伊阿宋,你想怎麼做?」

  珀琉斯也同時望向了伊阿宋:「不去向戰神的獵鷹祈禱,反而將希望寄託在一個小姑娘身上,伊阿宋,你竟要做出這樣的蠢事嗎?!」

  見到這兩人如此針鋒相對,伊阿宋緊緊皺著眉,俊朗的臉上是難解的憂色,他遲疑了片刻,終於開了口,抬眸望向了提出建議的人:「請帶我見見那位姑娘吧。」

  林苗和狄俄尼索斯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想到,看來阿佛洛狄忒使得手段,馬上就要奏效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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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原來這是少年向

  雖然決定了要同那位美狄亞見上一面,但目前最重要的事還是將阿爾戈號上所有的人安置下來。值得慶倖的是,那個科爾喀斯王雖然提出了明顯是刁難的要求,但卻恪守著熱情待客的原則,並未將這一眾前來奪寶的英雄拒之門外,反而安排好了住處,妥貼的將他們安置了下來。

  儘管如此,大家的臉色也並未和緩多少。雖然只是聽伊阿宋輕描淡寫地一提,但他們也能想像這任務是多麼的艱難。戰神的狂暴是所有奧林匹斯神中最有名的,他留下的龍牙,威力究竟會強到什麼程度?

  想到跋山涉水好容易到了地方,卻極有可能無功而返,大家臉上都是陰雲籠罩,伊阿宋顯然也注意到了眾人的低落,也無法再呆坐在宮殿裡,主動找了那個提出建議的人,想要與美狄亞見上一面。

  那個人絲毫不奇怪他會提出這樣的請求,很平靜地應了下來,並告訴他,一到晚上,他們馬上就能見面。

  聽到這個消息,一直盤旋在眾人頭頂的陰雲總算散了幾分,甚至有些期待這位赫卡忒的女巫,真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好運,畢竟幽靈女神的威名,大家還是有所耳聞的。

  而聽到他們定下見面的準確時間,林苗和狄俄尼索斯也同時松了口氣,打算從這個女祭司入手,暗自商量好晚上跟著一起過去。

  一見夜幕降臨,林苗立刻坐不住了,只是狄俄尼索斯先前交代她在屋裡等著,她也只好萬分焦灼地等著狄俄尼索斯過來,再趕緊去找伊阿宋。

  好半天終於等來了敲門聲,她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迅速地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和倚在門口的狄俄尼索斯交換了個眼色,聲音都有了一點點顫抖:「他們已經去了?」

  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跟蹤偷看的事情,林苗心中萬分緊張,配合上陰涼的月色,這好像做賊一樣的感覺,讓她很有一種衝動馬上躺回床上睡覺。

  狄俄尼索斯一派坦然,完全一點沒有去偷窺的意識,沖著她輕輕頷首,就走在了她前面帶路,一句交代的話也沒說,這讓林苗不由有些洩氣,不過她自己給自己鼓了鼓勁,就追著他趕了上去。兩個人七繞八繞到了個偏僻的神殿,狄俄尼索斯這才停了下來,示意林苗躲在他的後面。

  這神廟看著有些僻靜,但是門外卻是聚集了許多人。看樣子應該是皇宮內的侍女,在另一邊還有一些躲藏的熟面孔,看著像是阿爾戈號上的人,他們面色沉沉,不時地往裡面探望,卻是不敢做出什麼動作,生怕引來別人的注意。

  林苗看守在外面的人這麼多,正在想該怎麼不知不覺地從裡面溜進去,狄俄尼索斯已經拉著她繞開了外面守著的侍女和幾個希臘人,從一個偏門鑽了進去,絲毫不被察覺的溜進了神廟裡。

  幹得好!林苗投給他一個讚賞的眼神,默默地在心裡點了好評。

  狄俄尼索斯被她詭異的目光看得身體一僵,但還是很負責任的完成了接下來的動作,身手迅速地把林苗拉到了一個巨大的廊柱後面,將兩人的身體牢牢遮蔽起來,這才開始觀察目標人物。

  裡面站著的,正是他們尋了許久的美狄亞,還有前來求助的伊阿宋。

  這兩個人進來似乎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伊阿宋手上珍之重之捧著一個小盒子,他們之間的氣氛很是微妙。

  林苗見他倆也不說話,只是默然相對,以為自己來遲了一步,心中後悔不已。正在她自我檢討默默懺悔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本來還一臉平靜的美狄亞突然就淌下了淚,主動握住了伊阿宋的手,竟是悲痛欲絕的樣子。她秀麗的面龐上一雙眼睛含著淚水,哀慟地望著他,甜美的聲音也變了調,充滿著哀戚:「就算你離開,也請千萬別忘記我啊!我也會想念你的!哪怕你將乘著船遠遠從我身邊離開,美狄亞也發誓絕不會忘記對你的深情。」

  林苗聽得牙酸了一下,男主人公伊阿宋卻是萬分感動。他似乎也被心中澎湃的情感控制了一般,忘情地拉著她的手,急切地道:「我發誓絕不會忘!若是我能逃離這場大難,我將日日夜夜的思念你!想念幫著我逃脫險境的高貴的美狄亞!」

  「要真像你說的這樣該多好!」美狄亞哀傷的望著他,「我多希望我能在你生長的地方啊!如果你忘記了我,那就讓海風吹來一隻小鳥,讓它傳達我對你的思念吧!我多麼希望能親自到你的家鄉,親自提醒你一聲啊!」

  「你在說什麼啊?讓你的風吹走吧,讓你的鳥飛走吧!」伊阿宋回答,「和我一起走吧!一起回到我的故鄉!我將永遠的愛重你,把你當做我此生唯一的摯愛,那裡的人也將尊重你,感謝你使他們的兒子、兄弟和丈夫逃脫了死亡!」

  美狄亞的眼中折射出喜悅的光芒。但是這光芒微微綻放了一霎,就熄滅在了她美麗的眼睛裡,她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歎了口氣,將手抽了回來,目光灼熱地凝望著伊阿宋。

  伊阿宋的神情也很激動,但在林苗看來,更多的還是有了解決之法的喜悅,他拉著美狄亞的手又說了兩句情話,才貼心地勸道:「時間不早了,快些回去吧,別人會起疑心的。」

  看美狄亞目光中透露著不舍,他吻了吻她的額頭,深情地道:「讓我們以後在這裡再見吧!」

  得到了這樣的許諾,美狄亞臉上露出了笑容,她又踮起腳尖在伊阿宋臉上吻了一下,才滿是不情願的離開了這裡。

  同樣離開這裡的還有一直在旁邊圍觀的林苗和狄俄尼索斯。

  最開始一看到美狄亞傾訴衷腸,發現錯過了重點的林苗就忍不住擰了狄俄尼索斯一把,但她接著聽下去後,卻察覺到這個美狄亞的狀態有些古怪。

  她的行為,似乎太過於熱情了,主動幫助伊阿宋是阿佛洛狄忒的魔法在作怪,那她後面流露著的想要和伊阿宋一起離開的想法,似乎就有些過頭了。

  「看來動手的,不只是阿佛洛狄忒一個人呢。」狄俄尼索斯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

  「什麼意思?」見狄俄尼索斯說的肯定,林苗心頭湧起了不妙的預感。

  「赫拉也對那個小姑娘用了法術。」狄俄尼索斯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斬釘截鐵地這麼回答。

  「是嗎?」林苗心底不知道怎麼突然有一絲涼意湧起,但這微小的波動轉眼間就被她忽略了過去,「雙重的魔法,想必效果會更好吧。」

  雖然這麼說,但那不可捉摸的寒意,卻還是讓她莫名的有些不快。

  「應該是的。」沒聽到什麼有用的東西,狄俄尼索斯也有些情緒不高,他沒對這件事過多的發表意見,跟她又隨便說了兩句,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沒聽到他說有什麼古怪的林苗也只能告訴自己恐怕是想太多了,歎著氣回房躺在了床上。

  也許是睡前想得太多,第二天林苗起的比平時要遲了一些,精神也有些萎靡,等她懶洋洋從床上爬起來時,竟然已經有人收拾好等著出發了!她嚇得趕緊整理行裝,氣都不喘的將該準備的東西都揣在了身上,急急忙忙趕出了屋子,等她出去的時候,伊阿宋一行已經準備往阿瑞斯的田野行去,再差幾分鐘,估計就趕不上了。

  順順當當跟著眾人上了船,到達了目的地,林苗心情大好,正在她慶倖自己好運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全身披甲正率領一群人在岸上等待,他姿態很是傲然,全身都帶著一股貴氣,林苗覺得他有點眼熟,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這就是那個科爾喀斯的倒楣國王。

  國王本來正跟身邊的侍衛交代著什麼,一見伊阿宋等人過來了,就挺直了身子,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勇敢的希臘人,願眾神祝你好運。」

  雖然嘴上這麼說,他臉上的笑容卻是輕蔑而傲慢的,像是等著看伊阿宋笑話一般掛著森冷的笑意。伊阿宋恪守著禮節向他行了一禮,繼而就穿著堅硬的鎧甲,面色冷峻地走了過去。

  那是一片極寬廣的田野,方圓幾裡都不見人煙,國王退到一邊,他身邊的侍從也知機地走上前,開始引著希臘人往另一邊走去。

  林苗看著伊阿宋將槍、矛、盾和寶劍一一放置好,接過了龍齒,放在了旁邊的地上。阿爾戈號的船員都站在這邊觀戰,心情無比都是焦慮。

  「那什麼狗屁神牛究竟在哪?!」珀琉斯最耐不得性子,看田野裡空蕩蕩一片什麼都沒有,忍不住往地上唾了一口,朝科爾喀斯王狠狠瞪了過去。

  林苗被他突然一聲大喝嚇了一跳,萬幸國王離他們還有好大一段距離,根本就沒注意到這邊,只是珀琉斯看沒人理會越發暴躁起來,比伊阿宋還憤怒,張口抱怨不止,一旁焦心觀戰的希臘人也只好先耐著脾氣勸解他,總算把他順平了毛,這才重新打起精神看場上的伊阿宋。

  伊阿宋還在尋找神牛的蹤跡,兩頭冒著火的公牛就突然從另一端沖了過來,讓觀看的眾人心裡不覺一緊。這兩頭牛極其兇惡,用林苗的話來說就是膘肥體壯,它們好像西遊記裡被孫悟空摸了屁股的牛魔王一樣,哼哧哼哧低著頭就朝伊阿宋頂了過去。牛角又尖又利,直像一柄出鞘的長刀,讓周圍人不禁提起了心。

  被它們踏過的土地就好像被煎烤了一樣,發出嘶嘶的聲音,飛起的塵土在它們狂奔的腳步下都被拋在了後頭,任誰都能猜到,被牛角頂到的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開、膛、破、肚!

  林苗能聽到旁邊珀琉斯將牙齒咬得咯咯響的聲音,就連她自己,也忍不住咬起了唇。雜遝的蹄聲喧響在空蕩的郊野上,在每個人的心裡無限的放大。

  伊阿宋卻是毫不躲閃,迎著其中一頭就沖了過去,抓住牛角就摁著它跪倒在地上,迅速地將軛具套在了牛脖子上。

  一時的驚悸之後,阿爾戈號的人不禁呼喚起來,確信他將用相同的手段成功地制服第二頭公牛。

  果不其然,他沒費什麼力氣就把第二頭牛也套上了鐵犁,他一翻身就跨了上去,駕著兩頭牛開始在田野上飛馳。當神牛踏過他放置龍齒那塊田地的時候,伊阿宋一彎腰將龍齒拾了起來,開始往地底播種。

  神牛鼻子噴著火,狂躁地在田間狂奔,土塊被翻起砸碎,在神牛的鐵蹄下又被踏平,伊阿宋一手拉著犁,一手將龍齒撒下,小心的注視著周圍,看龍齒生出的戰士是否破土而出。

  用了一早上,伊阿宋終於將整塊地耕完了,他翻了個身從牛上下來,揮起武器將它們趕走了,有著科爾喀斯血統的四兄弟首先圍了上來向他慶賀,好像是自己制服了神牛一般興奮:「幹得好伊阿宋!」

  伊阿宋默不作聲,只是到河邊用頭盔盛滿了水,酣飲了起來,到了下午天氣越發酷熱起來,但他的面容比之前還要堅毅,周圍人的祝賀一點也沒讓他鬆懈。他喝了些水,就重新回到了田野等待龍齒產生的戰士出現。

  科爾喀斯王見他如此輕易地就打敗了神牛,耕完了地,完成了前兩項任務,臉色已經有些發黑了。

  林苗不停地觀察著兩邊的動向,等到周圍人都驚呼起來,她才注意到龍齒已經到了收穫的時候。

  地下突然長滿了端舉著長槍和盾牌的巨人,他們身形是平常人的兩倍多,就連高大的伊阿宋,在他們面前,也顯得分外矮小。更令人驚懼的是,這些巨人,竟是在源源不斷地向地上湧出。

  等到他們停止繁殖的時候,已經黑壓壓一片站滿了田野。林苗咬著唇緊張地看著局勢,猜測伊阿宋會怎麼應對。

  在那些巨人出現的瞬間周圍人已經停止了所有聲音,屏息望著站在中間的伊阿宋,不是他們不信任他,只是這麼艱險的形勢,伊阿宋根本不可能得勝!

  所有人的臉上都不約而同出現了恐懼,似乎已經想像到了伊阿宋被撕碎的那一幕。

  只有站在場上的伊阿宋還保持著冷靜。他飛快地跑到了周邊僅存的空地上,抱起了一塊一米多高的石頭,狠狠地朝著中間那堆巨人砸去。

  怎麼可能?!無論是搬起來那塊巨石的伊阿宋,扔下巨石後巨人們的反應都讓人吃驚地不知道作何言語。

  石頭剛一砸下,連塵土都還沒平息,那些巨人就已經圍做一堆互相廝殺起來,伊阿宋悄悄蹲在一邊,用盾牌保護著自己,看著這群鬥成一團的戰士們。

  巨人們的打鬥分外慘烈,吼聲如同咆哮的惡犬,夾雜著血肉分離的聲音,濺得滿地都是一片鮮紅。就在他們戰鬥得白熱化的時候,伊阿宋不再遲疑,拔出了劍沖了上去,將負了傷的巨人們全部砍到在了地上。

  還不等戰鬥結束,國王就已經黑著臉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阿爾戈號的眾人都狂喜的迎了上去,只有林苗和狄俄尼索斯站在週邊,看著卸下盔甲全身煥發著光彩的伊阿宋。

  看來這位科爾喀斯王……怕是要惱羞成怒了啊。


第17章 原來這是碎屍案

  伊阿宋被眾多希臘人簇擁著,在歡聲笑語中上船往之前暫宿的地方進發,也許是想到金羊毛到手指日可待,他俊美的臉上也浮出了一絲微笑。

  希臘人毫無危機感,一路上都在大聲歡呼,等回到了岸上馬上就燃起了篝火,開始為勝利慶祝起來。

  林苗腦中不停回想著國王離去時面無表情的臉,卻是不敢有一絲放鬆,隱約意識到,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在火光中所有人的臉都模糊起來,只有伊阿宋的模樣依然俊朗,他意氣風發地和夥伴們敘說著家鄉的美景,似乎下一刻就能取得金羊毛順利地奪回王位。

  這樣的人,就算是英雄了嗎?

  這樣的人,就值得被神保佑了嗎?

  林苗默默地抿了口杯中的酒,突然覺得嗓子有點乾澀。

  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反常,除了狄俄尼索斯。

  「等從冥府出來,就一起去我的家鄉走走吧,」他難得的笑得很溫和,看著她的酒紅色的眼睛也不像平時一般妖異,「忒拜城,那裡的人都慷慨而又豪爽。」

  林苗把金杯貼在臉上,不由也彎起了眼睛,笑得柔和起來:「好啊。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去的。」

  雖然知道這個承諾八成不會實現,但她還是非常期待地抿起了唇:「那一定是個和這裡不一樣的地方。」

  「是啊。」狄俄尼索斯的眸光微微動了動,輕聲這麼說道。

  談話突然終止了,氣氛頓時安靜了下來,外面的喧嘩一下子被放大了不少,但林苗的心煩意亂卻好轉了許多,她托著腮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狄俄尼索斯只是一杯接著一杯喝酒,等林苗發完呆回神的時候,他的面前已經壘了一堆空酒杯了。

  「看來你這個酒神也不是白當的嘛。」看著越喝越精神奕奕的狄俄尼索斯,林苗這才想起來眼前這個人,似乎還有著酒神的稱謂。

  「當然是比你這個向日葵女神稱職得多啦!」狄俄尼索斯毫不臉紅地沖著她眨了眨眼,一點也不客氣地把她的話當成了讚美。

  林苗和他待了這幾天,總算適應了他的厚臉皮,只是在心底默默鄙視了他一下,就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全當沒聽到他說的話:「人太多了,我出去看看。」

  見狄俄尼索斯微笑應許,林苗慢悠悠站起身子,開始往外邊走去。

  遠離了人群,讓她的心情好了許多,輕輕揉了揉臉,她忍不住又眯著眼睛笑了起來,等到順利離開冥府,她一定要去找西瑞克斯道歉,好好說清楚,然後在痛痛快快離開這裡,回到自己的家!

  在腦中想了想見到西瑞克斯後可能會發生的景象,林苗笑得更真切了,往離人群更遠的地方走去。

  「弗隆蒂斯!弗隆蒂斯!」空曠的林子裡突然響起了女子急切的呼喊,林苗愣了一下,揉了揉眉心,心裡有點納悶,這個聲音,怎麼有點耳熟啊?

  「誰?」林苗往聲音傳來的那邊走去,剛剛靠近那個呼喊的女子,後者就警惕地轉過了身,高聲向她喝問。

  美狄亞?

  林苗心中默默起了疑問。

  「你是……科爾喀斯的公主?」林苗一臉的疑惑,好像完全不知內情一般望著她。

  倒是美狄亞看她的裝束猜出了她的身份,聲音溫柔了許多:「是的。請問你是阿爾戈號上的英雄嗎?」

  林苗點了點頭,大概猜出了她此行的目的。

  「請馬上帶我去見伊阿宋!」美狄亞見她承認了自己的身份,焦迫的上前緊抓住她的手,「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訴他!現在!馬上!」

  林苗假裝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她,領著她往眾人聚集的地方走去,一邊走一邊跟她套話:「聽說伊阿宋能打敗神牛,戰勝巨人都是憑藉著您的魔法,這是真的嗎?要真是這樣,那可真是太感謝了,您可真是位了不起的人!」

  令林苗意外的是,美狄亞毫不矜持地默認了她的說法:「您真是過譽了。」

  見到林苗若有所思地沉默著,美狄亞皺了皺眉,隱晦地提醒了她:「請問還有多遠?我要說的事情真的非常緊急。」

  「馬上就到。」林苗這才意識到這位公主跟自己想得似乎有些不同。

  她難道是真的想要跟伊阿宋一起回希臘?

  在黑沉的夜色中美狄亞的唇緊緊抿著,透出不同一般女子的堅定,林苗悄悄打量了一下,這才驚訝地發下,這位科爾喀斯的公主,也許真的抱著這樣的想法。

  帶著美狄亞到了燃燒篝火的地方,她還沒來得及給美狄亞做個介紹,後者就已經撲到了伊阿宋懷裡:「救救我吧!我父親已經知道是我幫助了你們,在他追來之前,讓我們拿到金羊毛快些逃跑吧!我願意用催眠術使守護的巨龍陷入沉睡,幫助你們拿到金羊毛,但你也要對著尊嚴的神祗發誓,帶我一起離開,並永遠忠誠於我一人!」

  雖然知道是這位女祭司幫助了他們,但阿爾戈號上的人看著她的眼神依然帶著幾分審視和懷疑,只是伊阿宋毫不猶豫地將她摟緊,一點也不顧及旁人的眼光。

  「我發誓!」他眼中閃閃發光,扶著美狄亞的肩膀,擲地有聲,「讓主宰婚姻的赫拉作證,我願意把你當做我唯一的合法妻子!」

  美狄亞含著淚點了頭,拉著他的手道:「和我走吧,我現在就帶你去拿金羊毛!」

  伊阿宋臉上閃爍著狂喜,他毫不遲疑,立刻吩咐眾人連夜行動,把船劃到美狄亞指定的地點。

  「這樣好嗎?」他剛一發下指令,就已經有人出來反駁,令人驚訝的是,這次出口的竟然是俄爾普斯,「將和你同甘共苦,一路跋涉過來的希臘人丟在一旁,卻選擇跟著一個外鄉人,伊阿宋,我不覺得你的選擇有多明智。」

  他的眼神明顯寫著不贊同,但是平常經常跟伊阿宋嗆聲的珀琉斯竟然站了出來,替他說起了話:「俄爾普斯你怎麼回事!要不是這個女祭司幫忙,我們也沒那麼容易完成國王的任務,她有什麼理由騙我們?」

  珀琉斯的口氣很暴躁,對待俄爾普斯的態度也惡劣得令人髮指,但是周圍人竟然還是一臉贊同的樣子,長久的遠行已經讓他們變得厭倦,美狄亞的出現,也許就是他們取得金羊毛的捷徑。

  見大家都是一副怪他多事的樣子,俄爾普斯臉上失望萬分,只能默默轉身上船。

  伊阿宋見沒人反對,一刻也不多待,馬上就跟著美狄亞離開了。在周圍人都急匆匆收拾東西的時候,林苗和狄俄尼索斯心有靈犀地悄悄溜了出來,跟了上去。

  暗沉的夜色中,美狄亞拉著伊阿宋的手慢慢地接近了安放金羊毛的地方。

  那是一棵參天的櫟樹,樹上掛著閃著亮光的金羊毛,金羊毛從樹上垂下,仿佛一道流光的金色瀑布一般,泛著誘人的光澤,毒龍盤旋在樹的一旁,它的樣子既嚇人又醜陋,連鼻息都吞吐著毒氣,抗拒著外人的靠近。

  伊阿宋才剛剛站到樹下就有些不敢靠近了,倒是美狄亞主動上前,唱起了歌謠。那毒龍漸漸露出了困倦,暴突的眼睛半開半合,像是難以抵禦睡意。

  在毒龍慢慢沉入夢鄉的過程中,早就躲在一旁的林苗二人已經發現了機會,從另一個方向向櫟樹靠近。

  拿到金羊毛的經過比他們想像的容易得多。毫不意外地,美狄亞利用魔法催眠了守護的毒龍,在他們還在遠處觀望著毒龍是否徹底陷入沉眠的時候,狄俄尼索斯已經看准機會爬上了掛著金羊毛的櫟樹,毫不手軟的扯下了一大把。

  也許是伊阿宋和美狄亞也有些心虛,他們只顧著關心守在樹旁的毒龍,絲毫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中金羊毛已經被人搶先下了手。借著夜色的遮掩,兩個人拿了東西就很快就順利溜了出來,並未被伊阿宋發現,跟著狄俄尼索斯做了回賊的林苗嚇得心臟突突直跳,跑了好遠才確信自己沒被發現,停下來喘了口氣。

  狄俄尼索斯正在月色下端詳著手中的金羊毛,閃閃發亮的它看上去比月色更為迷人,不過林苗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沒了興趣,變了塊布出來遞給了狄俄尼索斯:「還是把它罩起來吧,看著太招搖了。」

  狄俄尼索斯這次倒很爽快就接受了她的建議,看來順利地奪回金羊毛也讓他心情變得極好:「走吧,趕著伊阿宋之前回到阿爾戈號,別讓他們發現了。」

  「回去?」林苗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回去……你不是在說笑吧?」

  狄俄尼索斯同樣無奈地聳了聳肩:「在科爾喀斯王大肆追蹤金羊毛下落的時候,我們除了搭船回去,還有什麼好辦法?」

  這膽子也太大了吧?!

  林苗嗔目結舌地看著他,直到狄俄尼索斯確定沒時間再讓她發呆,才被他擰著臉喚回了神智。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這也……」林苗的心情非常微妙,偷了賊的東西又坐著賊的車跑路……這還有節操可言嗎?

  從小接受共產主義薰陶的林苗不太能接受這麼不講道義的做法。不過想想自己東西都拿了,要是現在還在這種事上糾結,未免也太矯情了……

  在坦白的無恥和矯情的道義間掙扎了一番,她還是選擇了前者。

  「還能趕得上嗎?」沉默了一下,她戳了戳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像是早就猜到了她的選擇,心情極佳得揉了揉她的頭,拖著她跑了起來。

  不得不說,一旦接受了這種卷款潛逃的設定,跑起來就意外地有動力啊。

  抱著早一點回去就能少了份嫌疑的心態,林苗和狄俄尼索斯返程所用的時間比去的時候幾乎縮短了三分之一。

  調整好氣息,林苗趁著眾人都昏昏欲睡的時候溜了進去。狄俄尼索斯看著倒是毫無畏懼,大大方方就走上了船。

  林苗剛剛坐上去還沒整理好心情,就對上了俄爾普斯複雜的眼神:「你這次又是不舒服嗎?」

  林苗看著他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一時有些語結:「我……」

  看著她因為無措而漲紅的臉,俄爾普斯淩厲的眼神收了回去,只是有些冷淡地扔下了一句話:「希望你別做什麼讓自己後悔的事。」

  林苗有些難堪地低著頭,好像考試作弊被老師當場抓住一樣,不知道如何應對,只能訕訕低下頭。

  突然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茫然轉頭,卻看到狄俄尼索斯微笑的臉。

  拿的人是我——她一個字一個字照著他的口型默念出來,不覺身體僵了一下,笨拙地轉回了頭。

  她還亂七八糟不知道該往哪裡看的時候,伊阿宋和美狄亞就已經慌慌張張地趕上了船。

  「金羊毛已經拿到了!快開船!」伊阿宋還沒站定,就已經匆忙地開始對船員們發號施令。

  本來還有些倦意的眾人卻被這一句話徹底驚醒了,顧不得興奮,就已經下意識握住了槳。

  但饒是這樣,顯然還是遲了一步,伊阿宋剛一發下口號,岸上傳來了大聲的呼叫,只見美狄亞臉色一變,對著伊阿宋低聲道:「是我弟弟!」

  「你……」伊阿宋表情有些晦暗,來不及細問就被她打斷了,「停船!」

  阿爾戈號上的人一時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停船!」伊阿宋沉默一下,還是選擇應和美狄亞。

  美狄亞見他沒有提出什麼異議,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低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安全返鄉的!」

  她剛說完就沖下面揮了揮手,呼喊起她弟弟的名字。

  她弟弟一聽到她的呼喚,立刻焦灼地回應起來,像是非常擔心的樣子,美狄亞又連著喊了好幾聲,他的反應更加激烈,然後林苗就看著他沖上了船。

  「姐姐!」那是一個看著還不到二十歲的青年,他一見美狄亞立刻擋在了她面前,將她保護在自己的身後,擋了個嚴實。接著便兇狠地瞪著伊阿宋,下意識地將手放在了腰間的寶劍上,目光中充滿了對他的敵視。

  可還不等他拔出寶劍,他就已經一臉震驚地倒在了地上,他的背後,正插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匕首紮在他的身上,將地上染成了一片血色,林苗看著那洇開的一大片豔紅,感覺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看著他倒在了地上,美狄亞絲毫不顧伊阿宋驚異的眼神,蹲下身將匕首拔了出來,她的手穩穩的,拔出的一瞬間傷口只是很快的湧出了一些血就慢慢地恢復到了原來的速度。而下一刻,倒在地上的人就變成了眾多支離破碎的肉塊。

  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沒有一個人敢動作。

  美狄亞一塊塊將它們收好,動作細緻而有耐心。直到她全都兜在了不知道從哪找出的袋子中,她才收起手,向船邊走去,一揚手將它們全都拋到了海中,林苗只聽得岸上的人一片慘叫,接著就是撲通撲通下水的聲音。

  然後林苗就看著美狄亞握著匕首,滿眼淚水的轉過了頭,凝望著早就驚呆了的伊阿宋,又溫柔,又深情地說:「你看,這樣他們就追不過來啦。」

  她的聲音如此溫柔,又如此深情,就好像是半夜醒來在心愛的人懷中,半睡半醒間的嬌嗔,但是沒有一個人在此時還能欣賞她的美色。

  林苗突然覺得,她那張美麗的臉,實在是猙獰的可怕。

  ……實在是,非常可怕。


第18章 原來這是作弊器

  美狄亞的手上還沾著她弟弟的血跡,但她的笑容卻是比平常更加甜蜜而柔美,她微微撩起了垂在頸邊的長髮,溫聲對伊阿宋道:「好了,快叫他們開船吧。」

  伊阿宋的臉色有些泛青,但還是馬上下達了開船的指令,阿爾戈號的氣氛非常詭異,誰都沒有再提起金羊毛的事,都拼命地劃起了槳。

  只有林苗木然地拿著槳,感覺心裡更亂了。

  她終於知道自己之前那不好的預感是什麼了。也許在冥冥之中,她就已經意識到,可能會發生這樣的慘劇。

  只是主宰這一切的,究竟是那所謂的愛情,還是那些神施展的法力呢!

  背棄家國,偷竊重寶,手刃親弟……這樣的行為是否出自真心?還是說,不過是那些神玩弄的把戲呢?

  她呆呆地拿著船槳,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美狄亞弟弟臨死前那張不敢置信的臉,那張臉漸漸染上紅色,扭曲變形,又變成了支離破碎的血塊。

  這就是神嗎?

  這就是英雄的偉業嗎?

  就為了這種東西,那些無辜的人們就應該心甘情願地赴死嗎?

  她的心裡突然無比恐懼。

  比莫名其妙穿到這裡,莫名其妙前往冥府,莫名其妙接受詭異的身份,莫名其妙遇見離奇古怪的事情更讓她覺得恐懼。

  她不想變成這樣。

  她不能變成這樣。

  林苗咬了咬牙,握緊了槳,用力劃了起來。

  此時船上的氣氛已經好轉了許多,剛才船上的人只是一下子被美狄亞的魔法震住了,沒過多久大家就從驚懼中恢復過來,畢竟這樣的景象,這些人見過的並不少。所以一緩過勁,他們就開始關注起他們千辛萬苦終於得到的重寶——金羊毛上了。

  「伊阿宋,把金羊毛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吧!」首先提出來的是有科爾喀斯王室血統的四人之一,哪怕剛剛死的人是他的血親,他也沒有什麼不適的感受,反而因為自己為伊阿宋提供了諸多幫助,而毫不客氣的提出了這樣的請求。

  附和他的人不在少數。伊阿宋本來就只是一個沒有什麼名氣的小國王子,參與這趟探險的人大多也只是想要在自己的履歷上添上漂亮的一筆,如今看到寶物終於到手,不說起什麼旁的心思,想要見識一下的想法還是在大多數人的心裡占了上風。

  只是伊阿宋此時的表現卻與之前大相徑庭,他一反平日以理服人的謙和態度,斷然拒絕了眾人的要求:「不行!金羊毛何等貴重,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拿出來?」

  被他這麼明目張膽甩了臉子,大家心裡都不太舒服,只是這還是在逃跑的時候,大家都沒說什麼,只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可是船上的空氣再一次凝滯了下來。強自壓抑憤怒的人,顯然不在少數。

  林苗後知後覺地發現船上詭異的氣息,茫然地看了一眼後座的狄俄尼索斯。狄俄尼索斯馬上就接收到了她傳來的疑惑的訊號,沖著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往自己這邊靠過來。

  林苗歪了下頭,不太清楚他這一舉動的目的,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湊了過去,而後聽到了他近乎無聲的唇語:「下——船。」

  林苗小心翼翼往外瞥了一眼,這才發現他們似乎又到了一個落腳的島嶼。剛一停下船,一堆人就不死心地圍到了伊阿宋的周圍,探問金羊毛的消息,一群人鬧鬧哄哄的,正是溜號的大好時機。

  她隨著人流一起下了船,就開始尋找狄俄尼索斯的身影,沒費多少功夫就在一堆人中找到了他。他沖著林苗微微一笑,就開始往遠處的密林裡走去。

  希臘人們還在吵嚷著金羊毛的問題,林苗見沒人注意自己,努力縮小存在感準備跟著狄俄尼索斯離開。她剛一轉身,就看到了俄爾普斯有些冷冽的面容:「你要去哪?」

  「我有點不舒服……」林苗看著攔在路中間的俄爾普斯,生怕他把別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

  俄爾普斯的目光中全都是不信任。

  林苗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乖乖把自己放走,眼神游離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正視他:「對不起,我現在必須要走。」

  俄爾普斯沒想到她說得這麼坦白,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林苗敲暈了拖到了旁邊一棵顯眼的大樹底下。

  「抱歉。」看著俄爾普斯頭上腫起來的那塊大包,林苗很是心虛地扭開了臉,「我給你挑了棵最大的樹,你在這乘會兒涼他們估計就能發現了。我真的是很急著走,所以……」

  所以你醒過來的時候,千萬不要太生氣啊……

  在遠處圍觀了林苗暴力突破兇殘拖屍全過程的狄俄尼索斯笑眯眯沖她揮了揮手,表情歡快地呼喚她趕緊過來。

  林苗手抖了一下,最後給俄爾普斯調整了個姿勢,就風一般地朝狄俄尼索斯那邊沖了過去:「好了,現在往哪邊走?」

  「往林子裡走。」狄俄尼索斯非常親切地回答了她的疑問,讓她心裡升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你想幹什麼?」林苗警惕地與他保持距離,很警覺地打量著他,「不要告訴我你準備打洞去冥府,我是不會幫忙的。」

  「怎麼可能?」狄俄尼索斯不覺失笑,「赫爾墨斯來了,我們去跟他見一面。」

  赫爾墨斯來了,你怎麼會知道?林苗摸著下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覺得自己貌似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所以她很有眼色的補充了一句:「哦,那要我在這等著嗎?」

  看到她充滿內涵而富有深意的眼神,狄俄尼索斯後背一涼,假裝沒有看到,仍然保持著和藹可親的語氣:「不用。你換身衣服和我一塊過去。」

  他這麼一說,林苗才意識到自己現在還穿的是男式的鎧甲,趕快換成了裙裝,看了這麼多天的裸(河蟹)男,林苗的心裡承受能力強了不止一截,再看她身上的裙子,都沒有那麼暴露了。

  狄俄尼索斯滿意地點了頭,這才繼續往前走。林苗捏了捏耳朵,遲疑了片刻才趕上了他,問出那個一直糾結著自己的問題:「美狄亞殺了她弟弟……是因為神力的作用嗎?」

  「是嗎?」狄俄尼索斯扶著額低喃了一句,才輕聲道,「大概吧。」

  「那不是……」林苗有些激動地想要開口,卻在半途中就被截斷了,「你知道金羊毛對科爾喀斯王意味著什麼嗎?」

  林苗心底有些冰涼,突然意識到也許事實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更加殘酷。

  狄俄尼索斯歎了口氣,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神諭曾經說過,他的生命與金羊毛緊緊相連,金羊毛在則他生,金羊毛失……」

  他不再說下去了。但林苗已經懂得了他的意思。

  美狄亞在選擇幫助伊阿宋的那一刻,就相當於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

  「總之,金羊毛的事已經結束了,你也不要想太多。」狄俄尼索斯轉過頭拍了拍她,「跟著赫爾墨斯,我們想必今天就能到冥府,你做好準備。」

  林苗乍然反應過來,赫爾墨斯和狄俄尼索斯不一樣,他是可以使用神力和魔法的。

  終於不用再划船了……這想必是唯一能讓人開心的事了。

  「喲,來得挺快的嘛。」充滿活力的聲音和林苗此時抑鬱的心情很不搭調,她有些幽怨的瞥了一眼笑得春光燦爛的赫爾墨斯,終於產生了小小的負面情緒。

  這些作弄著凡人的神祗,實在讓她沒辦法產生好感。

  赫爾墨斯壓根就沒看她,就直接朝著狄俄尼索斯走了過去,在他身邊繞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沒看出來啊,赫拉和阿佛洛狄忒也沒攔住你,東西到手了?」

  狄俄尼索斯笑而不語,反而一臉高深莫測地盯著他:「你過來不會就是為了說這兩句話的吧,我急著去冥府,可以麻煩你快點嗎?」

  狄俄尼索斯滿臉都寫著「我趕時間」,終於讓一直吊兒郎當的赫爾墨斯上了點心:「真是,佔便宜都這麼理直氣壯,我該誇你臉皮夠厚嗎?」

  「不用了,謝謝。」狄俄尼索斯謙虛地拒絕了他,換回了赫爾墨斯的一雙白眼。

  赫爾墨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從身後變出了一隻魔杖,念起了咒語。在一長串咒語之後,他終於舒了口氣,睜開了眼睛,然後就察覺到了一旁林苗詭異的視線。

  「我的魔杖有什麼問題嗎?」他將手上的魔杖轉了一圈,笑嘻嘻沖著林苗眨了眨眼睛,又露出了頰邊小小的酒窩。

  林苗默默將目光移了回來,木然地轉過了頭:「它很好……讓我回憶起了很久遠的童年。」

  美少女戰士什麼的……違和感不能更強!

  「是嗎?」赫爾墨斯忍著內心強烈的怪異感,召喚出了一匹漂亮的飛馬。

  為什麼叫它飛馬呢?因為這匹馬和普通的馬很不一樣……它居然長了一對翅膀!

  林苗看著赫爾墨斯淡定地坐上了馬背,招手喚他們上來。

  「三個人……騎一匹馬?」林苗看著等著他們上去的赫爾墨斯,很是艱難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不然呢?」回答他的只有赫爾墨斯的反問。

  老師告訴我們,反問就是只問不答,答案蘊含在反問句中……所以林苗迅速地領會了他的意思。

  然後她毫不遲疑馬上就變成了一朵向日葵跳到了狄俄尼索斯的肩膀上,第一次慶倖自己有這麼一種技能。

  看著狄俄尼索斯黑著臉坐上了馬背,被赫爾墨斯摟著腰,林苗暗暗打了個哆嗦,能變身什麼的,真是太好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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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原來這是少女心

  在坐上車的時候,一個人才有可能發現自己暈車;在坐上船的時候,一個人才能發現自己暈船。而在騎上馬以後,林苗才發現自己雖然不暈車不暈船,可她居然暈馬!

  換一種方式說,也許她只是恐高了。

  這匹飛馬的腳力比她想像中還要厲害得多。它只是扇了扇翅膀就已經飛躍了雲層,而它的馬蹄只是輕巧的跳躍了幾下,就已經飛上了高空,俯瞰著下面距離遙遠的雲堆。

  林苗只覺得花身一涼,然後就發現自己忽的一下就已經出現在了蒼穹之上。接著她從狄俄尼索斯的肩膀滑到了他的胳膊,又從他的胳膊滑到了他的小臂,在她即將從他的小臂滑到他的大腿上的時候,她終於決定先發制人,彎曲身子,喪心病狂地纏在了狄俄尼索斯的手腕上。

  儘管做了相對的應急措施,但她還是被迎面而來的氣流吹得東倒西歪,幾次險些從狄俄尼索斯手上滑下來。

  她在心裡拼命暗示自己——花是不會恐高的!但是在一波又一波的強風之下,她的心裡暗示還是被砸了個粉碎,腦海裡只剩下一句話:……啊啊啊這匹馬究竟還要跑多久!!!

  在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她終於得到了答案。

  馬剛一落地,她就已經支撐不住輕飄飄滑倒在了草地上。

  在聽到狄俄尼索斯感歎的誇那匹馬「珀加索斯還是那麼惹人喜愛之後」之後,她終於承受不了悲慘的現實,一蹶不振的趴在了地上。

  「克呂蒂還不準備變回來嗎?」赫爾墨斯看著蔫蔫地花盤在下躺在地上的向日葵,笑容明朗。

  還暈頭轉向的林苗甩了甩花盤,掙扎著變回了人身,感覺自己連左手右手都已經分不清了。

  狄俄尼索斯還算關切地拍了拍她,好心地問了一聲:「還好吧?」

  林苗晃了晃頭,勉強把圈圈眼調整回來,艱難地點了點頭。

  狄俄尼索斯無奈地歎了口氣,扶著她的頭小小的轉了個角度:「歪了。」

  林苗又點了點頭。

  狄俄尼索斯看著她又把頭歪了回去,再次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還是先在那邊待會吧。」他指了指旁邊的一條小河,示意她現在那休息一下,「我和赫爾墨斯還有點事沒辦,等會再過來找你。」

  「什麼事?」聽到自己要被拋下,林苗一下子也顧不上頭暈,趕快就問了出來。

  狄俄尼索斯看著她一雙蚊香眼,忍不住又把她的頭掰正了回來:「除了金羊毛我還差一件東西,現在我就去取那個,你乖乖在這邊等著,可以不?」

  聽見他一副哄小孩的口氣,林苗感覺自己除了頭暈之外又添上了一項胃疼,不過看赫爾墨斯還在旁邊看戲,她終究還是沒好意思說什麼反駁的話,只是很正常地問了一句:「要多久?」

  狄俄尼索斯略一思索,給出了個大概時間:「用不了多久。」

  用不了多久是多久?林苗忍了半天,終於把這句話憋了回去,她腦子還不是很清楚,暫時沒有精力在這種問題上糾結,只能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故作鎮定地道:「那好,我在那邊等你。」

  狄俄尼索斯聽到她答應了,露出了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然後就拉著赫爾墨斯走了。

  還等著他交代兩句的林苗有點發懵,正迷迷糊糊要往過走的時候,才隱約聽到狄俄尼索斯沖著她喊了一句:「在河邊守著,千萬別碰到河水!」

  林苗象徵性的點了點頭,就茫茫然往河邊走去。

  這條河在遠處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等到林苗挨到近處,才看出了它的不同。

  這條河,似乎過於平靜了。

  一動也不動,如同死水一般。

  但是在河水之下,似乎又沸騰著什麼,讓它時不時地冒出一兩個小小的水泡。

  就連這河水的顏色,也是透著詭異的暗沉,莫名地令人不快。

  林苗直覺這條河有些古怪,遠遠地離開它坐了下來。

  為了避免蚊蟲襲擾,她還專門在地上墊了塊布,雖然沒看出來有什麼效果,不過她覺得比席地而坐明顯要舒服許多。

  風輕輕吹著,坐在河邊,她感覺連頭暈都減輕了不少。蜷起身子趴在膝蓋上小小的眯了一會兒,等再起來時,林苗就已經神清氣爽,一點後遺症也沒有了。

  唯一有點遺憾的是,狄俄尼索斯和赫爾墨斯還沒有回來,也沒有什麼將要回來的跡象。

  儘管這樣,林苗的好心情卻一點也沒有減少,她埋在胳膊裡蹭了兩下,曬在暖暖的陽光下,感覺懶洋洋的,溫和而又舒服。

  這讓她不自覺想起了自己以前一個同學曾經說過的理想:「下輩子我願意做一條被子,不是躺在床上,就是趴著曬太陽。」

  現在的她簡直不能更贊同這種觀點。跟之前的風餐露宿相比,像這樣輕輕鬆松的坐在太陽底下,是多麼的令人心情愉悅啊!

  她將右半邊臉貼在胳膊上,只露出左半邊臉,悠閒地看著周邊的景象,心中充滿了滿足。天是純淨的蔚藍,草地是清新的翠綠,就連河邊站著的那個人,也是……

  等一下!

  她突然醒悟過來,一下子站起了身子,她一直盯著那個方向,那裡什麼時候多了個人?!

  那是一個通身都是黑色的人,一身黑衣把他從頭到腳罩了起來,一頭黑色的長髮更是讓他更好的與這一身融為一體,周身都纏繞著與世隔絕的氣息。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那個人是從哪冒出來的,就看見他一步步要往河邊走去,想起先前狄俄尼索斯的提醒,林苗頓時嚇了一跳,不覺叫出了聲:「等一下!」

  那個看上去並不是那麼好接觸的人,竟然脾氣很好地停住了。

  林苗沒想到他這麼聽話,一時在原地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焦急地向他解釋:「那條河不能碰的!」

  「嗯?」她只聽到了清清冷冷一個輕哼,仿佛七弦琴波動一般,劃開了平靜的空氣。

  她意識到說話的是那個黑衣人,一時有些無措了。這話中雖然沒什麼情緒,但是她莫名把別人叫住,卻又拿不出什麼合理的解釋也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可是狄俄尼索斯在跟她交代的時候根本沒說為什麼這條河不能碰啊!

  林苗苦著臉揉了揉臉頰,皺著眉想著理由,等到她想出個眉目的時候,才發現那個人竟然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似乎在等著她說話。

  她一下子心中盈滿了愧疚,有些不安地絞起了手指,連聲音都因為不安而有些不自然:「抱歉……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渡過這條河,但是我有個朋友告訴過我這條河是不能碰的!雖然不太清楚為什麼,但是它似乎真的很危險,如果你不著急的話,可不可以在這等一會?他應該馬上就過來了。」

  她小心翼翼看著那個黑衣人,生怕他拒絕自己的建議,可等了好久也沒等到那個人的應答,就在她有些失望地以為那個人不會理她的時候,卻又聽到了他的聲音:「誰告訴你的?」

  林苗眼眨也不眨的盯著那個黑衣人,然後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看到了他同時轉過來的側臉。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經臉紅得恨不得變成向日葵埋在地上裝死了。

  隨著他的動作,藏在黑衣中的黑色長髮滑落在肩上,映出他尖削的側臉。與平常的希臘人不同,他的膚色並不是健康的小麥色,而是清透的瓷白,如同上好的白玉一般美得出奇,這種白並不顯得病態,反而在綢緞一般的黑髮下襯得像是另一種貴氣,昭示著主人的華美雍容。林苗從來沒想過竟然有人會有這樣驚豔的容色,一時自慚形穢起來,而也就是這時,正對上了他轉過來的眼。

  眼前的這個人,在出眾的容貌之外,有一雙最最靜默的眼。

  這雙眼黑得好像漩渦一般,幾乎能將所有的情緒吞噬湮滅,只留下最最安詳的靜默。這種沉默的,內斂的,仿佛容納一切的靜默,與她在這裡所見過的任何人或神都截然不同,仿佛風中飄散的笛聲或簫聲,雖然清淡,卻是縈繞不散。

  「抱抱抱抱歉!」她忽然意識到人家還等著自己回話,才猛然發現自己這樣的行為實在很不禮貌,想要趕快回答他的問題,她心裡著急,一不小心咬了舌頭,好一會兒才痛的眼淚汪汪地開口,「似……似我的一鍋朋友。」

  聽到自己話都說不清楚,林苗尷尬的用手抵住了嘴,比之前更加難為情了。

  好在黑衣人沒有露出什麼異常的神色,只是默然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被他盯得心跳加速臉色通紅的林苗心怦怦亂跳,頓時感覺又恢復了剛剛坐在馬上的狀態,腦子裡粘成了一團漿糊,她暈暈乎乎地在黑衣人的目光下脫口而出:「那個……我可以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意識到自己說了莫名其妙的話,林苗恨不得當場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在黑衣人平淡的眼光下,她的尷尬指數呈次方的形勢飛快地上升著。

  「對對對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只是……」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羞憤欲死地幾乎要咬舌自盡,「因為覺得你和這裡的人都很不一樣,所以……」

  她想要解釋一下,可是話剛一出口她才反應過來:這不是變相的說人家奇葩嗎……

  林苗心裡也更難堪了,見自己說得越多錯得越多,訕訕低下了頭。可她剛剛垂下臉,就聽到了那人的聲音:「你不是去冥府的吧?」

  雖然他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冷澈,但林苗卻莫名地從裡面聽出了一絲絲的鄙視。

  瞅了一眼好像高嶺之花一般立在水邊的黑衣人,她訕訕地揉了揉耳朵,果然是和狄俄尼索斯呆久了出現錯覺了吧……從一出現到現在,人家好像一直都是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啊。

  所以她很老實地就交代了自己的行程:「我就是要去冥府啊。」

  黑衣人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然後他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就帶上了袍子背後的兜帽。

  林苗就看著他,一瞬間就消失在了原地。

  被無視了的林苗少女淩亂在風中,望著那塊空地,頓時覺得心情十分淒涼:到最後你也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啊嚶嚶嚶!

  作者有話要說:

  嗯……大家都懂的╭(╯3╰)╮

  哈迪斯的武器是可以隱身的頭盔,但是頭盔神馬的,裝戴起來略不符合男神的氣質啊,所以阿清很無恥地偷換了設定,黑袍兜帽神馬的,帶上就隱身,稍微腦補一下,貌似還蠻帶感的……O(∩_∩)O~

  話說本來想找一張歪頭的向日葵圖片,但是找了好久都木有找到,略憂桑╮(╯▽╰)╭

  關於冥王大人和林喵喵的交流互動,其實真實情況是這樣的!

  「你不是去冥府的吧?」——居然連我都不認識╭(╯^╰)╮

  「我就是去冥府的啊」——為什麼會這麼問呢( ☉ o ☉ )……

  「……」——去冥府你居然不認識我▔□▔ !!!你這個魚唇的草本動物!【嗯,貌似有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皮格斯:為了不讓可愛而純潔的妹紙們產生誤解,我決定把這個加上,表示哈迪斯醬內心的波動……


第20章 原來這是二對一

  林苗在被無視的痛苦中沉浸了許久才好不容易調整過來,打起精神等著狄俄尼索斯他們回來,好在那兩個人沒讓她等多久就出現在了河邊,把她及時地從沮喪的心情中拖了出來。

  「喲,克呂蒂,沒等多久吧!」看到赫爾墨斯那張娃娃臉,她就是有再大的怨氣也一時消散無蹤了,更何況她向來不喜歡因為自己的情緒而影響他人。

  「沒有……你們來得很快呢。」林苗站起身來撣了撣裙邊的草葉,也沖他們露出了笑容,「之前不是說要取什麼東西……」

  「已經拿到了。」狄俄尼索斯一臉輕鬆,朝她揮了揮手,「走吧。」

  林苗見他模樣,心裡也放鬆不少,跟著他走了上去,不過她才走了幾步就停在了河邊,全身緊繃地盯著狄俄尼索斯:「……你要去哪?」

  狄俄尼索斯一隻腳停在那條河的邊緣,轉身沖她一笑:「去冥府啊。」

  「你不是……說這條河不能碰的嗎?」林苗看著他懸在河邊,終於忍不住退了一步。

  狄俄尼索斯表情非常純潔非常真誠:「你一個人當然不能,我們一起不就可以了嗎!」

  「那我在岸上等著你們好了!」林苗語氣萬分堅決,為表立場,她又退後了兩步,「我不想下去。」

  她一個旱鴨子帶著游泳圈都會被水淹死啊!讓她從這麼深的河裡游過去……簡直就是找死!

  她用目光測量了一下河的寬度,腳步更加堅實地又默默往後移了兩釐米。

  雖然不能下冥府找到回家的路很可惜,但是要讓她游水……算了她還是回去問西瑞克斯吧。

  狄俄尼索斯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無奈地歎了口氣:「既然你不願意……」

  林苗見他接受現實,轉身繼續,心裡松了口氣,正準備繼續鋪塊布當坐墊,下一秒就感覺手臂一緊,頓時天旋地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水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壓迫著她的神經,林苗也顧不得會不會嗆水,無比慘烈的叫了起來。

  「……其實這裡沒水。」赫爾墨斯終於忍受不住她女高音的荼毒,虛弱地向她解釋。

  林苗還深陷在自己溺水的腦補中無法自拔,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解釋,抓著狄俄尼索斯的胳膊一陣猛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狄俄尼索斯被她掐得抽痛,終於急中生智,抽出右手往她後面一指:「有鬼!」

  「在哪裡?!」事實證明這招非常有用!一直堅持不懈捏著狄俄尼索斯胳膊的林苗終於意識到了眼前更大的危機,警惕地看向了他手指的方向。

  「就在這裡!」狄俄尼索斯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晃了晃自己青腫一片的胳膊,「你又不暈船,至於這麼大反應嗎?」

  想到自己能單手碎石的怪力,林苗無比心虛地看了一眼那慘烈的傷痕,羞愧地低下了頭。但是她想了一會終於意識到不對,又抬起頭跟他辯駁:「不對啊!要不是你突然把我拉下來我怎麼會掐你,本來就是你錯了好吧!」

  「但是,實際情況是這裡面並沒有水啊。」狄俄尼索斯毫不客氣地開始狡辯,用譴責的眼神看著她,「可是,我的胳膊卻被你掐腫了,克呂蒂,你難道不覺得慚愧嗎?」

  林苗看著他胳膊上明晃晃一片掐痕,再次眼神游離,心虛地低下了頭。

  赫爾墨斯及時地站了出來打圓場:「好了克呂蒂,狄俄尼索斯也是為你好嘛。這條河是通往冥府的大門,本來就沒水的,你一進來應該也發現了吧。他也是看你實在不想下去,想著幫你一把才把你扯下來的,更何況……」

  他看了眼狄俄尼索斯,忍不住嗤笑了一聲:「更何況你不是也已經狠狠地讓他長了個教訓嗎,就不要計較這些小事了。」

  不得不說,赫爾墨斯的救場十分及時,林苗馬上舉雙手表示支援,順便轉移話題:「沒錯沒錯,我們還是趕快趕路吧。」

  狄俄尼索斯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一臉無辜的赫爾墨斯,也露出了一個笑容:「嗯,趕路吧。」

  ……笑得好可怕!

  林苗默默往赫爾墨斯那邊躲了躲,欲哭無淚,本來就是你先把我拉下來我才掐的你啊!再給我一個機會,我寧願掐自己我也不掐你!

  赫爾墨斯再次充當了知心……弟弟,非常溫馨有愛的站了出來調劑:「好了狄俄尼索斯,不要那麼凶嘛!笑一笑!笑一笑!」

  ……赫爾墨斯你還是不要說話了,他笑得比之前更恐怖了!

  看著很有狂化趨勢的狄俄尼索斯,林苗很沒骨氣地小小退了一步,更沒意氣地準備拿赫爾墨斯擋槍口,他們關係那麼好應該沒問題的啦哈哈哈!

  不過……還是好心虛啊。

  林苗看著狄俄尼索斯嘴微微一動,萬分緊張地等著他接下來的話,就在這時,卻是突然出現了答答的馬蹄聲。

  一無所有的空寂中,一霎充斥著這囂響的馬蹄,由遠及近,在三人耳中不斷放大。

  「喲,你要找的人出來了哦。」就在林苗心驚膽寒,思考來人究竟是誰的時候,赫爾墨斯摸了摸下巴,情調輕快地插了一句,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

  狄俄尼索斯的眼神一下子沉澱下來,繃直了身體。

  林苗雖然不太清楚他們說的到底是什麼,但是身體裡潛藏的意識也在不停地提示著她,這個憑空出現的人,絕對不簡單。

  馬蹄聲終於停下,林苗看著眼前四匹黑馬拉著的戰車,心情非常微妙。

  ……這個世界上真是處處有驚喜。

  林苗看著車上坐著的那位黑衣人,臉都青了。

  「尊貴的哈迪斯,見到您真是萬分榮幸。」

  嗯……

  額……

  這……

  林苗抽了兩下嘴角,終於明白在岸上人家看著她的眼神為什麼那麼奇怪了。

  估計他也很奇怪,為什麼有人明明是來找他的卻連他的臉也不認識……

  林苗默默地在心裡淚流成河了。

  不過她沒傷心多久就開始關心起狄俄尼索斯這邊,畢竟現在有求於人的是他,而這位哈迪斯大人,看上去不是很好說話的樣子。

  狄俄尼索斯微微低頭,態度是她從未見過的謙卑:「我來到這裡,是為了我早逝的母親,請您感念我對她的深情,容許我帶走她的魂靈。」

  「是麼?」哈迪斯面無表情,興趣缺缺,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林苗見他沒有答應,不由替狄俄尼索斯著急起來。

  狄俄尼索斯卻好像是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笑得反而更加坦誠:「我知道這樣的請求確實冒昧,所以帶來了兩樣東西,願意與您定下契約。」

  「嗯?」哈迪斯終於抬眼向他掃了過去。

  下一刻,他們就出現在了一個金碧輝煌的大殿裡。

  殿前擺著一張金閃閃的長條桌,桌上擺著豐盛的酒食,哈迪斯坐在主位上,一臉冷淡的看著狄俄尼索斯。

  狄俄尼索斯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了一隻小小的樹苗:「這是我在人世間的三件最愛之一,我願意拿它來交換。」

  哈迪斯瞥了一眼,看著他把小樹枝放在了桌子上,不置可否。

  林苗猜不出他這是同意了還是不同意,只能在一旁著急上火。

  好一會兒他們才聽到哈迪斯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金羊毛也在你身上?」

  狄俄尼索斯的笑容終於僵了一下,好一會才恢復到往常的從容狀態:「果然是掌管財富的冥王大人,一切寶物都逃不過您的雙眼呢。」

  林苗看著他抽著嘴角掏出了金羊毛攤平在了桌子上,突然覺得……能讓狄俄尼索斯破功,這位冥王大人真是太了不起了!

  看著閃閃發亮的金羊毛,哈迪斯動都沒動,只是分外冷淡地道:「塞墨勒在真理田園後的愛麗舍樂園。」

  狄俄尼索斯眼睛一亮,沖著他深深鞠了一躬:「感謝您的寬容與恩賜!」

  林苗看著他亮閃閃的眼睛,也由衷地替他高興。

  不過就在她心中歡欣雀躍的時候,狄俄尼索斯卻突然又開了口:「我的朋友是陪我過來的,她可以暫時留在這裡嗎?」

  看著哈迪斯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林苗才猛然意識到……狄俄尼索斯說的那個朋友,好像就是她。

  哈迪斯只是看了她一眼就重新轉過了頭:「隨便。」

  狄俄尼索斯像是松了口氣,笑著拍了拍她,在湊到她身旁時,似是不經意一般輕輕附了句話:「有什麼想問的就去問吧。」

  林苗看著他和赫爾墨斯走遠,才意識到,也許狄俄尼索斯,早就發現她不對勁了。

  她心裡有點感動,不過這感動沒持續多久,就被空氣中古怪地沉默打破了。

  她默默轉過了頭,看著一臉木然的哈迪斯,心裡萬分緊張。

  第一句話該說什麼?是「你好我們又見面了!」還是「不好意思之前沒認出你?」,林苗在兩個選項中左右為難,以至於差點漏過了哈迪斯的話。

  「坐吧。」

  第一個?還是第二個比較好吧……可是第二個有種自來熟的感覺,會不會有點太沒禮貌了?

  「嗯……」林苗在糾結中突然意識到,剛剛好像有人說話了。

  哈迪斯依然不動如山的坐在主位上,好像什麼都沒有說一樣。

  林苗在原地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耳朵,縮手縮腳地挪開了凳子,坐在了離哈迪斯比較近的地方。

  一下距離縮短,她又開始心臟狂跳起來,好一會兒她才撫平自己怦怦亂跳的心臟,小心翼翼地跟哈迪斯說話:「那個……冥王大人。」

  哈迪斯轉過臉看向了她。

  林苗心臟跳慢一拍,頓時各種身體系統迅速運轉起來,正是超負荷的節奏。為了表示自己的真誠懇切的態度,她忍著臉紅低頭的欲望,無比誠懇地看著哈迪斯:「您有沒有覺得,我有點不正常?」

  哈迪斯看著她灼熱的眼睛,默默點了點頭。

  林苗大吃一驚,以為他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心情更加激動:「您知道我不是克呂蒂?」

  「嗯。」哈迪斯給了她肯定的回答。

  林苗兩隻眼睛亮晶晶的望向了他,目光中充滿了期盼:「您怎麼看出來的?」

  哈迪斯看著她興奮地表情,遲疑了一下,終於默默用目光傳達了對她的鄙視:「……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林苗的笑容石化在了臉上,心裡只剩了一句話……艾瑪膝蓋好痛!!!


第21章 原來這是治癒系

  林苗看著哈迪斯那雙平淡的眼睛,尷尬地乾笑了兩聲:「原來是這樣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笑不下去了怎麼辦!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在我說之前,您應該也看出來了吧。」林苗笑得非常勉強,語氣虛弱。

  哈迪斯看了她一眼,又點了點頭。

  林苗松了口氣,重新又產生了希望。她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把換了身體的事情告訴哈迪斯,但是稍一思索,還是決定全盤托出:「其實是這樣的……我本來只是一個凡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天醒來的時候就變成了一個女仙,也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雖然仙女的身份要比以前的好很多,但是我還是更想變回去。」她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髮,繼而眼睛閃亮亮地望向了哈迪斯:「因為您是冥府的主人,所以我才想到來您這裡求助,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能讓我回到原來的身體呢?」

  哈迪斯微微側了側頭,如墨的黑眸悄然從她身上掃過,聲音泠泠如玉:「很難。」

  林苗雖然已經預想到了這種結果,但是真正聽到的時候心裡還是忍不住哢崩一聲反應劇烈,她不死心地又追問了一句:「很難是指……」

  「就是基本不可能。」哈迪斯毫不客氣地打碎了她的妄想,冷酷地指出了現實。

  「果然不可能嗎?」林苗目光黯淡下來,心裡非常失望。不過她還是努力笑笑,對哈迪斯道,「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看著哈迪斯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就很有一種傾訴的欲望,藏在下面的手忍不住攢成了拳:「雖然沒有辦法解決,但是還是非常感謝您呢。因為借用了別人的身份,一直覺得非常慚愧,也沒有勇氣告訴身邊的人……能有機會說出來,感覺自己也輕鬆了好多啊。」

  說到這裡,林苗有點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耳垂,笑得有些靦腆:「說了莫名其妙的話,您一定覺得很奇怪吧。這裡很難看到黑髮黑眸的人呢,見到冥王大人,不由自主就覺得很親近了,這種感覺……」

  哈迪斯眉毛輕輕挑了一下,等著她的下文。

  林苗傻笑了兩下,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感覺就像大夏天喝到了冰水,總感覺很清爽呢!」

  ……這是什麼奇怪的比喻!

  後知後覺的林苗很快地補充了一句:「嗯,其實我是指您看上去非常涼爽,連走到身邊都感覺很涼快呢!」

  又不是空調為什麼會涼快!

  「其實我是想說……」絞盡腦汁也沒辦法把話圓回來,林苗只好趕快閉嘴,再次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哈迪斯那雙深邃如墨玉一般的黑眼睛默默地在她臉上盯了一會,盯得她笑得更加僵硬了,她正準備在說些什麼來挽救一下局勢,她的面前就突然多出了一個精緻的金杯。

  說精緻而不是精巧,是因為這個杯子的高度……實在是很霸氣。

  「這是給我的嗎?」林苗看了看桌上絕對超過二十釐米的杯子,小心翼翼地朝哈迪斯那邊瞅了兩眼。

  哈迪斯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端起了自己桌上的金盞。

  ……不得不說,那個金盞的大小,比金杯正常多了。

  但是林苗還是感動了。

  冥王大人真是個體貼的人!

  林苗受寵若驚地端起了杯子,非常小心地湊到了胸前,無比真摯地用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謝謝您!您真是……太善良了!」

  激動地說完這一句,她咕嚕嚕就把一大杯水全都灌到了肚子裡,心情非常激蕩,基本上氣都沒換,咕咚咚全都喝完了。在她喝完的時候,哈迪斯才剛剛抿了一口。

  一口氣喝完大約一斤半的果酒,林苗感覺……稍微有點撐。

  不過這完全不影響她感動的心情!

  林苗抿了抿嘴,感覺非常幸福!特別幸福!幸福極了!幸福得快哭了!

  不過她沒好意思說再來一瓶,事實上就算再來一滴她也喝不下去了,在幸福的同時,她也撐得快哭了……

  林苗默默地把杯子放回了原位,感情充沛地望著哈迪斯:「太好喝了!這是我喝過的最好的葡萄酒!」

  ……

  哈迪斯默默掃過了她:「……你喝的是水。」

  「哎,是嗎?」林苗愣了一下,回味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搞錯了。她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原來是水啊,我就說怎麼味道這麼淡呢。」

  剛剛喝太快了根本沒來得及注意味道啊!

  哈迪斯似乎並不在意,他只是面無表情地將一個金閃閃的果盤推到了她面前。

  林苗看著那比她頭還大一倍的果盤,突然覺得有點胃疼。不過在哈迪斯默默無語的注視下,她還是硬著頭皮拈起了一個葡萄。

  然後她又拿了一個。

  然後她再拿了一個。

  然後她還拿了一個。

  ……

  等到狄俄尼索斯他們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吃掉了兩串葡萄。

  吃葡萄吃得好想吐……

  在看到狄俄尼索斯出現的那一刻,她前所未有的感動,毫不猶豫地扔下了手中的葡萄,朝他和赫爾墨斯撲了過去:「狄俄尼索斯你回來了!」

  桌上的東西一刹那全都消失了個乾淨,狄俄尼索斯只感覺眼前一花,林苗就以他從沒見過的熱情沖到了他面前。這種狀況很不正常,他只能歸因於林苗和哈迪斯待時間太長了以至於有點抽風。

  但是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露出了自己的招牌笑容,真誠地向她點了點頭……然後繞了過去。

  林苗看著狄俄尼索斯無比淡定地從自己身邊過去,只能將哀怨的目光投向了赫爾墨斯。

  赫爾墨斯無辜地沖她眨了眨眼,默默往左走了兩步。

  ……你們好無情好冷酷好沒有愛心!小心我吐你們一臉葡萄汁!

  一想到葡萄,林苗不由在心裡留下了傷心的淚水,感覺肚子撐得更厲害了。

  狄俄尼索斯的聲音在她的耳後響起,帶著明顯的欣悅與歡喜,與她內心的悲苦截然相反:「非常感激您的恩賜!我們就此告辭了。」

  哈迪斯依然沉默,但是林苗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所在又換了地方,似乎又回到了他們剛剛進來時的那片虛無之境。

  眼前突然變暗了許多,讓林苗稍微有點不適應,不過她眨了眨眼睛,慢慢地就習慣了這裡暗沉的背景。

  雖然剛剛狄俄尼索斯的無視讓林苗有點小小的鬱悶,不過她還是很快調整了過來,主動問了狄俄尼索斯的事情:「人已經救回來了嗎?」

  她之前看了好幾圈也沒發現有除了他們三人之外的其他人,不由有些擔心。

  狄俄尼索斯含笑將耳邊的碎發別到了身後,能看出來心情極好:「嗯,救回來了。」

  赫爾墨斯就是見不得他這麼高興,毫不客氣地在他身邊補刀:「你還真好意思說……明明就是你拿桃金娘樹和金羊毛換回來的好吧。」

  狄俄尼索斯選擇性無視了赫爾墨斯的話,笑得非常爽朗:「這件事了結了,我總算可以一身輕鬆的升入聖山了。」

  赫爾墨斯同樣由衷地替他高興:「一想到之後赫拉不會再來找你的茬,我再也不用替你們收拾爛攤子……我也想說,你能成神真是太好了!」

  他們兩個相視一笑,同時被對方噁心到了。

  「嘔,還一身輕鬆,你可以用正常點的形容詞嗎!」最先抱怨的是赫爾墨斯。

  「就算沒有我你也得天天收爛攤子好不好!」狄俄尼索斯立刻反唇相譏,「何況這本來就是你的本職,你就不要隨便抱怨了!」

  「……你們倆能出去再說嗎?」在黑漆漆的空間中,林苗的臉色也黑的可怕。在冥府吵架,你們要不要這麼沒有危機感!

  狄俄尼索斯和赫爾墨斯對視一眼,再次同時露出了笑容。

  「不管怎麼說,這次的事,我欠你一回。」狄俄尼索斯首先讓步。

  赫爾墨斯看了他一眼,抱胸笑了出聲:「那就用最好的酒來還吧……酒神大人。」

  「……你們有完沒完!」林苗終於忍不住了,交流感情非要湊在這個時候嗎!!!

  「不要這麼暴躁麼。」兩人終於注意到了她。赫爾墨斯看了看她怒氣蓬勃的臉,笑眯眯好心的提出了建議。

  「我贊成赫爾墨斯的說法。」狄俄尼索斯附議。

  「……」只有在吐槽我這一點上你們才能站在統一戰線嗎?林苗心中無數草原神獸蹦躂的非常歡快。

  「總之,還是先出去再說吧。」狄俄尼索斯轉過頭,輕描淡寫扔下一句,就和赫爾墨斯並肩往東邊走了。

  所以說……那個總之……到底是哪裡來的?

  林苗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要!忍!耐!然後默默地跟了上去。

  進來的時候三人是直接從河裡下來的,但是出去卻比想像中麻煩得多。在黑暗中不知道行走了多久,才漸漸有光線透出,林苗喘了口氣,總算看出有了出去的跡象。

  「克呂蒂,等到出去以後,有空就來我的神殿做客吧。」林苗還在專心看路,突然聽到了狄俄尼索斯的話。

  她的腳步慢了一拍,才慢慢湧起一陣感動:「……好。」

  他們三個人誰都沒有在說話。而外面敞亮的光線也昭示著出口已經近在眼前。

  赫爾墨斯首先跨了過去,緊接著就是狄俄尼索斯。

  林苗走在最後,比兩人都慢了一些,她微微加快了腳步,眼前著就要踏出去……

  卻是被攔在了裡面。

  「怎麼回事?」狄俄尼索斯首先變了臉色,想要回去拉她出來,不過這次卻是被擋在了外邊,怎麼也跨不出那一步。

  赫爾墨斯一張娃娃臉也露出了嚴肅的表情:「克呂蒂,你再試試。」

  林苗也不知究竟怎麼回事,心中緊張的要命,但看狄俄尼索斯二人的樣子,她也不敢表現的太過不安,強裝鎮定,重新抬起腳邁了一步。

  這次依然沒能出去。

  赫爾墨斯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你是不是吃了哈迪斯給你的東西?」

  狄俄尼索斯的臉也同時暗了下來。

  林苗光看他們嚇人的臉色,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很心虛的點了點頭:「吃了一點點水果……」

  赫爾墨斯憐憫的看了她一眼:「冥府的東西,是給死人吃的。」

  「吃過的人,就只能永遠留在冥府了。」

  林苗愣愣的聽他說完這句話,腦子裡頓時響起了很久以前長輩們常常掛在嘴邊的話——不要隨便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這就是血的教訓啊!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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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原來這是悲喜劇

  赫爾墨斯看林苗傻在了原地,也只能在旁邊跟著歎了口氣:「算了,反正你也出不去了,就好好在裡面待著吧。」

  說完他向前走了一步。與狄俄尼索斯不同,赫爾墨斯穿過那一道看不見的屏障,輕輕鬆松就又走了進來:「我帶你去見哈迪斯吧,送上門的雜工,他應該也不至於不要。」

  林苗知道又要麻煩赫爾墨斯了,不由有點臉紅:「對不起,我不應該隨便吃東西的……」

  「跟你沒關係。」狄俄尼索斯臉色鐵青地站在外邊,咬牙切齒道,「冥王總不會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

  他眼神複雜地看了林苗一眼:「我沒想到……」

  林苗感覺自己要聽到什麼驚天大秘密了,下意識往他那邊探了探頭。

  「我沒想到他拿了桃金娘樹和金羊毛還不夠,居然還要搭上一個免費的雜工!」狄俄尼索斯義憤填膺道,「我看他就是覺得你年少無知,才做出了這種事!這簡直就是赤(河蟹)裸裸的誘騙!」

  ……我智商不高還真是對不起了啊。

  林苗在心中吐了口血——狄俄尼索斯!你敢不敢不要這麼拐彎抹角的說我蠢!

  「狄俄尼索斯你就別添亂了。」赫爾墨斯很嫌棄的朝他揮了揮手,「克呂蒂指不定要在這待多久呢,你這麼說還讓不讓她過了?」

  狄俄尼索斯聽到這話,神情更微妙了。他沉默了一會,才真誠地望瞭望林苗:「我會來看你的。」

  「……謝謝。」林苗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種他是來探監的錯覺。不過看眼下這種情況,她跟被判了無期徒刑也沒什麼差別了……

  赫爾墨斯也覺得這氣氛有點詭異,扯著林苗趕快走了。

  林苗看著她剛剛才走過一遍的路,頓時心中更加淒涼了。

  「克呂蒂。」林苗還在發呆,突然就聽到了赫爾墨斯叫她的聲音。

  她抬頭一看,赫爾墨斯表情有點尷尬,臉色也不太自然:「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下。」

  林苗對赫爾墨斯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更何況現在人家還好心過來幫忙,她對他的好感度升得就更快了,所以聽了赫爾墨斯的話,她馬上露出了一個最最真心的笑容,無比客氣地說:「恩恩,你說吧!」

  赫爾墨斯看到她的笑容,非常心虛地扭開了頭,右手食指不停地戳著自己的娃娃臉,眼神游離了一會兒,才停下了動作,咳了兩聲,小聲道:「你之前不是喜歡阿波羅嗎?其實那是因為厄洛斯不小心把金箭射到你身上了。」

  「是這樣啊。」林苗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個克呂蒂愛阿波羅愛得這麼死心塌地,原來是這個緣故啊!回想起美狄亞被金箭射中後的反應,林苗突然有點理解之前克呂蒂的行為了。

  赫爾墨斯見她反應不大,松了口氣,這才毫無心理負擔的說出了重點:「然後他不是突然不喜歡你了嗎?那是因為厄洛斯本來準備射我的,不小心射偏了,射到阿波羅身上了。」

  「哦,怪不得呢……」林苗點了點頭,剛想應和一下,突然意識到他這句話中深刻的內涵,頓時驚呆了,「……你說什麼!」

  赫爾墨斯很有眼色地跟她站開了一段距離,這才開始解釋:「這個情況比較複雜……你現在不是不喜歡他了嗎?以前的事就別這麼在意了!狄俄尼索斯就挺不錯的哈哈哈!」

  「不不不這根本不是一個性質!」林苗覺得自己突然有種想把他加入肯德基豪華午餐煎炸烤切片的衝動,「你是說——因為你,還有厄洛斯,不小心把箭射偏了,射到了阿波羅身上,所以我才被阿波羅拋棄了,還被他怨恨了這麼多年?」

  林苗感覺自己有點想哭。

  你們這群神究竟是有多不靠譜!

  赫爾墨斯被她扭曲的表情嚇到了,乾笑了兩聲:「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呵呵呵……」

  ……

  「走吧。」看著不停乾笑的赫爾墨斯,林苗長吸了口氣,感覺暫時已經沒什麼東西能擊倒她了。

  什麼虐戀情深什麼渣男賤女都是騙鬼的啊!就是一個娃娃臉還有一個倒楣的熊孩子不小心玩箭射偏了啊!!!

  之前那個克呂蒂被虐身虐心感情就是一場悲喜劇啊!

  把金箭射錯了還可以忍,畢竟撮合人家姻緣什麼的還是比較喜聞樂見的,但是你鉛箭隨隨便便射出去了……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啊!你們怎麼下的了手!

  看著頭上陰雲籠罩的林苗,赫爾墨斯深深痛恨起自己一時的善良,早知道他就不說了啊啊啊!

  「我們還是先去找哈迪斯吧。」他弱弱的提出了建議。

  林苗虎著臉點了點頭。

  兩個人又走了一會兒,林苗才突然低聲開了口:「對不起。」

  「剛剛的事情,我不該遷怒你的,」林苗咬了咬唇,繼續低著頭走路,「就算是箭射偏了,也不是你射得,和你也沒有關係。」

  而且……她早就不是原來的那個克呂蒂了,根本沒有資格沒有立場去怪罪別人。

  「哈哈哈你想通了就好!」赫爾墨斯很高興看到自己被撇清,又歡樂地湊了過來,「我會常提醒狄俄尼索斯過來看你的!你就安心在這裡呆著吧!」

  無期徒刑的感覺更強烈了……

  沉默了一會兒,林苗只能想到兩個字回復他:「……謝謝。」

  赫爾墨斯摸了摸後腦勺,笑得挺不好意思的:「不用這麼客氣啦!」

  林苗張了張嘴,很想吐槽他,但是還是默默的閉上了嘴,總感覺會越抹越黑的樣子。

  赫爾墨斯本來就是個很熱心的人,把話說開以後,他對林苗的態度就更親近了,不等林苗主動問,就一邊走,一邊開始給她介紹起了冥府的情況。

  「冥府裡的神很少,也並不難相處,你呆久了就習慣了。雖說深淵神塔爾塔羅斯、幽冥神厄瑞波斯和黑夜女神倪克斯都住在這裡,但是他們平時很少出來,你應該也沒什麼機會碰上他們。」

  雖然三個名字一個也沒記住,但林苗還是點了點頭。

  「死神塔納托斯和睡神修普諾斯是倪克斯的雙生子,一個凶一個不凶,長得差不多,你只要別對著他們說謊,他們也不會來找你麻煩。」

  「……倪克斯是誰?」林苗覺得腦袋更混亂了。

  「之前說過的啊,黑夜女神嘛。」赫爾墨斯脾氣很好地重複了一遍,「她是地母蓋亞的妹妹,算是比較難纏的原始神了。」

  林苗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跟上司和同事打好關係還是非常重要的!

  「我需要給他們帶點土特產嗎?」

  「……暫時不用。」赫爾墨斯哽了一下,才表情糾結地回復了她。

  「你只要少說幾句就行了,」為了避免誤會,赫爾墨斯很負責地做了詳細說明,「他們都懶得說話。」

  林苗在心中把沉默是金調換成了目前的座右銘,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會努力保持沉默的。」

  「不……」赫爾墨斯感覺有點崩潰,「我的意思是就算你說了他們也懶得回你,所以你一個人自言自語會很尷尬……」

  林苗快被他複雜的腦回路整哭了。

  赫爾墨斯也意識到了兩人在思考問題上巨大的代溝造成了他們對話上不可逾越的障礙,無奈地扶額歎氣:「好吧,我最後再說一句……冥王身邊有個侍女,也就是哭河之神的女兒明塔,她的脾氣不怎麼好,你最好不要得罪她。」

  「好的。」林苗很乖地繼續點頭。

  看了她的反應,赫爾墨斯表示比較滿意:「我能說的也就這麼多了,你在這邊呆上幾天應該也就清楚了。」

  林苗還在心裡默記剛剛那些複雜的人物資訊,赫爾墨斯微笑的臉卻是突然僵硬起來:「克呂蒂……」

  「嗯?」記到一半突然被打斷,結果剛剛才記住的人名頓時全都忘了個乾淨,一番努力做了白工,林苗神情哀怨地望向了赫爾墨斯。

  很平常不同,赫爾墨斯的表情一下子嚴肅到了極點,聲音也低沉了起來:「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啊?」林苗乍然間沒懂他的意思,剛想細問一下,就聽到了一連串山呼海嘯一般的吼聲。

  這種野獸一般的狂叫持續了很久,聲音兇狠而狂暴,一聲接著一聲,在四周震盪起來。

  「……發生了什麼?」林苗臉色也有些發白,心中強烈的第六感告訴她,赫爾墨斯八成知道是怎麼回事。

  赫爾墨斯抽了口冷氣,神情凝重,卻是問起了絲毫不著邊際的話:「你跑步怎麼樣?」

  「還可以吧。」雖然不太清楚他為什麼這麼問,但是林苗還是馬上給出了答案。

  「嗯,那就好。」赫爾墨斯話音剛落,就飛上了半空中,「跟在我後面!」

  林苗目瞪口呆看著他腳上不停扇著翅膀的涼鞋,頓時明白了他話中的隱意,但是……

  但是你在天上飛我在地上跑你真的覺得我能追的上你嗎?!

  看著赫爾墨斯biu一下躥沒的身影,林苗根本來不及抱怨就深吸一口氣趕了上去,累死累活跟在離他幾十米遠的地方,努力不被他甩得太遠。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你好歹先告訴我一聲啊!

  林苗在後面追得幾乎脫力,暈頭轉向地跟著赫爾墨斯不知道跑了多遠,終於看到他緩緩降落了下來,總算歇了口氣,有翅膀和沒翅膀的……真的是有著質的區別啊!

  她還沒來得及多喘兩口氣,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一身黑衣哈迪斯駕著四匹黑馬拉著的馬車,正在飛快地朝著這邊駛來。

  「冥王大人!請等一下!」赫爾墨斯一聲大吼,配合著馬車吱呀呀緩緩停下的聲音,在黑暗中分外清明。

  怎麼會這麼巧?

  林苗一時間也顧不得腰酸腿軟,趕快往那邊跑了過去。

  赫爾墨斯站在哈迪斯的馬車下,正被一臉冷淡的冥王俯視著,不過他的臉上一點也不見退縮,反而無比直接地注視著他:「冒昧攔下您的馬車,請原諒我的無禮。」

  哈迪斯沒有說話,只是一隻手拉著韁繩,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赫爾墨斯絲毫不覺得尷尬,無比自然地繼續說了下去:「恐怕您已經發現了剛才的不同尋常了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誤闖入冥府的,恐怕就是眾神之王宙斯留在凡間的兒子,英勇的赫拉克勒斯。」

  哈迪斯聽他說完,絲毫沒有理會,右手上韁繩一抖就準備繼續往前行駛,赫爾墨斯臉色一變,趕緊擋在了馬車前,急得笑也笑不出來了:「我知道您心裡恐怕非常生氣,但是還請您看在宙斯的份上,讓他平安離開冥府吧!」

  「神諭中預言了他將幫奧利匹斯渡過災難,就算是為了奧林匹斯,也請您放他離開!」赫爾墨斯著急地向哈迪斯解釋,換來的只有一句話。

  「神諭上有說他能幫冥府渡過災難嗎?」哈迪斯的語氣非常平淡,但是在赫爾墨斯耳中,無疑跟電閃雷鳴一般,有著極其驚人的效果。

  「這……」一向能說會道的赫爾墨斯一時語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眼見哈迪斯又有想走的跡象,他終於一狠心豁了出去,一臉心痛地大喊出來:「一把火神鍛造的雙叉戟!」

  哈迪斯將繩子一勒,停了下來,語氣波瀾不驚:「刻耳柏洛斯承擔著冥府很大一部分工作。」

  「赫拉克勒斯很快就會把他還回來的!」林苗看著一臉抓狂的赫爾墨斯,感覺他已經快要哭了。

  哈迪斯毫無憐憫之心地準備繼續前進,赫爾墨斯終於繃不住了:「再加一面埃葵斯之盾!不能再多了!」

  「知道了。」哈迪斯駕著車走了,順便給他留下了三個字。

  林苗看著赫爾墨斯好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軟了下來,好心湊了過去:「你還好吧?」

  「非、常、不、好!」他咬牙切齒地吐出四個字,面部表情相當猙獰。說完他瞄了一眼林苗,扭曲著臉看著她,「你站在這幹嘛?」

  林苗愣了一下:「我在等你……」

  赫爾墨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微微一笑:「你知道我現在要去做什麼嗎?」

  林苗看著他那想要殺人滅口一般的表情,果斷搖頭。

  赫爾墨斯站直了身體,恢復了陽光開朗的笑容:「我現在要去給那位仁慈、慷慨的冥王大人偷他想要的雙叉戟,還有神盾。」

  林苗心中升起了一股非常不妙的預感:「所以呢……」

  「所以你現在不去追他就趕不上了哦。」他的笑容閃閃發光,無比純真,「還是說,你準備等我給他送贓物的時候再來找你?」

  林苗只是看了一眼他那張無辜的娃娃臉,就馬上撒腿往哈迪斯馬車開走的方向跑去——絕望了!絕望了!她已經對這個充滿著惡趣味的世界徹底絕望了!!!


第23章 原來這是主與僕

  在茫然狂跑了一陣以後,林苗眼前依然是一如既往的黑暗,絲毫沒有要追上哈迪斯的跡象,而且一路上她連半個人都沒碰到,連問路都沒辦法,只能一個勁往前跑。眼看著就要到了分叉口,林苗只能歎了口氣,漸漸慢下了腳步,開始思考究竟該往哪個方向。

  就在她頭痛是挑兵挑將還是數一二三四五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汩汩的水聲。林苗霎時眼睛一亮,趕快朝那邊走去。只是令她驚訝的是,聲音傳來的地方,並不是她所想像的河流,而是一群神色疲憊倦怠的少女。

  那些女子正在不停地舀水灌進一個水槽中,嘩啦啦的水聲響成一片,但是她們還在不停地添,不停地添,完全沒有想要停止的樣子。那水槽也沒有絲毫要滿的跡象,不管她們怎麼頻繁地往裡面添水,還是嘩啦啦響個不停。

  林苗覺得這些人有點古怪,但是她實在不想在這麼漫無目的的跑下去,也只好硬著頭皮走了上去:「請問……你們剛剛見過冥王大人嗎?」

  「冥王?」離她最近的少女放下了手中的舀水的勺子,抬起頭來看她。林苗這才注意到這個少女的臉色非常慘白,簡直就好像連著熬了幾天夜一般精神不振。

  「嗯……你還好嗎?」林苗看她搖搖欲墜,心裡有點擔心,雖然害怕,還是伸出手扶了一把,這一碰她的心裡更是嚇了一跳,這個女孩子的胳膊簡直就跟石頭一樣,又冷又硬。

  「謝謝您。」少女輕輕將她的手抹掉,轉身問周圍漠不關心,還在不停舀水的女子們,「你們有誰看到過冥王了嗎?」

  那些女子的動作陸陸續續停了下來,小聲議論了一陣,才有一個很輕的聲音道:「我剛剛好像看到了。」

  林苗眼神中帶著期冀,望著那個說話的人。

  那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女孩子,樣子怯怯地,被她這麼盯著,訥訥地低下了頭,指了指南邊,小聲道:「他好像去了阿刻戎河那邊。」

  林苗聽不很懂這些地名,只能看著她指的方向,問了一句:「是那邊嗎?」

  小女孩縮了縮身子,輕輕點了點頭,接著就躲到了旁邊人的後面,又開始拿起勺子舀水。其他的女子也繼續先前的工作,只有最開始跟她說話的少女站出來對她道:「你沿著這條路一直走,應該就能追上他了。」

  林苗感激地沖她笑了笑,頓時感覺眼前又有了希望:「太感謝了!」

  少女只是搖了搖頭,就重新站了回去,林苗本來還想再跟她道一聲謝,看她已經轉身走了,也不好意思再把人家叫回來,只好朝著她指的那個方向跑了過去。

  她一邊趕路一邊留心著周圍的動靜,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再次聽到了和之前相同的野獸的吼聲,心裡一亮,知道這是走對了地方,更加賣力的跑了起來。

  嘶吼聲漸漸大了起來,震得耳膜都有點發痛,巨獸拍打地面引起的震顫也格外明顯,林苗被這種大陣勢攪得有點頭暈,趕緊甩了甩腦袋往那邊走,這回總算是找到了正主,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馬車上的哈迪斯。

  哈迪斯的表情十分淡定,但是林苗看著眼前慘烈的場面,卻是淡定不起來了。

  他的馬車前面,正站著一個身穿胸甲,頭戴虎皮小帽,造型酷炫,打扮非主流的人,比他的打扮更奪人眼球的是,他正抓著一個卡車大小的怪獸,並好像擀麵條一般,不停地瘋狂往地上抽。

  林苗震驚地看著那個人拉著那個小怪獸一通狂甩,單手卡著人家的脖子,無比兇殘地在地上亂砸,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穿越到了奧特曼的片場。

  小怪獸非常驚恐地亂甩著尾巴,砸的地上啪啪啪抽狂震不止,那個卡著它脖子的怪力男依然毫不畏懼,空出一隻手在它頭上狠狠抽了一圈,直接就把它撂暈抽歇菜了。

  小怪獸哀哀的叫了兩聲,聲音之慘,聽得林苗都感覺臉有點疼,相信如果它會說話的話,早就大叫好漢饒命了!

  怪力男見好就收,撿起地上的鐵鍊,三下五除二就把小怪獸捆好了扔在了地上。林苗一看他正臉,馬上就認了出來——果然是之前阿爾戈號上的赫拉克勒斯。

  「我可以把它帶走了嗎?」他的口氣一如既往的嚴肅,仰視著馬車上的哈迪斯,氣勢一點也不見消弱。

  「三天之內還回來。」哈迪斯漠然地看著他,話裡卻是默許的意思。

  赫拉克勒斯皺了皺眉,顯然覺得他的要求有點令人為難,不過他什麼都沒說,扛起趴在地上養神的小怪獸就走了。

  林苗看著他堅毅的背影,表情非常複雜,她看了看馬車上的哈迪斯,心裡有點糾結。

  ……那個小怪獸把口水全滴到赫拉克勒斯身上了,不告訴他真的可以嗎?

  雖然心裡有點內疚,但是看哈迪斯沒有開口,她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沉默,剛剛的場景實在太暴虐了,她暫時還有點難以消受……這麼兇殘的戰鬥方式,簡直太不科學了!

  林苗咽了咽口水,默默扭過頭望哈迪斯。哈迪斯本來正不知道看著哪發呆,被她注視了半天,也將頭轉了過來。

  然後兩個人就開始默默對望。

  這種脈脈凝視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半分鐘。

  林苗被他看得有點頭皮發麻,實在撐不下去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歡快起來:「冥王大人好!」

  哈迪斯點了點頭。

  林苗眼見又要冷場,也不敢再囉嗦,馬上把正事抖了出來:「之前不小心吃了這邊的東西,所以一時沒有辦法離開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先留在冥府,幫忙做一些事呢?」

  「可以。」哈迪斯這次答應的非常爽快。

  林苗稍微有點吃驚,然後就聽到了更讓她更吃驚的話。

  「上來。」

  「嗯……您是在說我嗎?」林苗望了一圈,也沒發現周圍除了他倆以為還有別人,才遲疑地指了指自己,茫然地望著哈迪斯。

  哈迪斯一雙眼睛安靜地望著她,看得她有點臉頰發燙。

  林苗還在心裡默默激動的時候,哈迪斯已經拉起馬車準備走了:「嗯,那你自己回去吧。」

  ……等等等等一下!

  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啊!

  看著骨碌碌滾走的馬車,林苗站在原地,驚呆了!

  別走啊!林苗頓時風中淩亂了,撒丫子就追了上去,一邊跑一邊跳,想要攀上那個馬車,無奈她力氣有餘,靈巧不足,死死攀著馬車邊就是怎麼也跳不上去。

  怎麼辦怎麼辦?!

  林苗意識到這是決定生死的危急關頭,靈機一動,馬上變成了向日葵的樣子準備輕盈優雅的飄進去!

  可她剛一變身,頓時感覺身體就好像被點著了一半灼熱,幾乎全身都要燒起來了。

  蔫了蔫了蔫了!!!

  她手忙腳亂地準備變回去,但是情急之下神力怎麼也使不出來,只能感到身子越來越痛越來越痛,花盤在快速地萎縮著,每一片都好像都要撕裂一般扯得她生疼,痛的她恨不得趴在地上打滾,一頭把自己敲暈。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一隻手把她撈了起來,然後耳中就傳來了哈迪斯沉穩的聲音:「變回來!」

  林苗感覺一下子抓住了重心,腦中清明起來,慢慢回憶起自己的樣子,這才重新變回了人身。

  但是她的樣子也已經是青青腫腫狼狽不堪了。

  她抬了抬胳膊,頓時痛的差點飆淚,委委屈屈地抽了抽鼻子,笨拙地站起了身子。

  「冥府沒有陽光,不要隨便變成花的樣子。」這是林苗第一次聽到哈迪斯說這麼長的話,但是她心情一點也高昂不起來,只是覺得自己笨手笨腳,又給別人添麻煩了。

  「對不起……」她心懷歉疚,有點不安的跟哈迪斯道歉,不時往他那邊瞟去。

  「不用說對不起。」哈迪斯一手拉著韁繩,側過頭跟她說話,雖然樣子還是冷冷的,但是語氣卻是非常溫和,「下回不要這樣了。」

  林苗頓時覺得一股暖流湧上心頭,感受到了組織的溫暖!

  她用手背抹了抹臉,感覺自己全身都不痛了!又活了過來!她感動得望著哈迪斯,恨不得撲上去抓著他的手表示謝意,心情澎湃的道:「下次絕對不會了!」

  「我等到了地上再變!」

  哈迪斯終於變了變臉色:「赫爾墨斯怎麼跟你說的?」

  「他說我只能留在冥府了啊。」林苗不明白為什麼哈迪斯會突然變臉,有點摸不著頭腦的回答了他。

  哈迪斯看了她一眼,「我以為你已經有了永遠留在這裡的覺悟。」

  林苗認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很有覺悟,然後很好奇地盯著他,語氣非常莫名:「我有覺悟啊。但是難道冥府的人就不用去地上出公差了嗎?」

  哈迪斯突然覺得這個問題他根本沒法回答。

  林苗看著他沉默的表情,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我上次見到您的時候,不就是在冥府外邊嗎?」

  ……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哈迪斯抓著她的肩膀把她扔了下去,語氣淡然的扔下一句話:「你需要做的事由這裡的主人安排,有什麼事你就問她吧。」

  林苗看著一眨眼就消失在眼前的馬車,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話。

  「你是哪來得?站在這裡幹什麼?」林苗還在原地思考究竟哪句說錯了的時候,從裡面突然站出來一個褐發黑衣的女子,表情冷淡的審視著她。

  林苗看著她那張蒼白秀致的臉,突然感覺有點眼熟,不過她一時也想不起來,只好先回答她的問題:「我是冥王大人帶過來的,他叫我來找您。」

  「哈迪斯大人?」女子挑了挑眉,示意她進來,「他跟你說什麼了?」

  「他說您會幫我安排一些事做。」林苗暗暗打量著她,還在想她到底長得像誰。

  「那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冥王的侍女了。」女子只是瞅了她一眼,就定下了她的命運。

  林苗腦子轉的沒那麼快,但是下意識點了點頭。

  女子滿意地看了她一眼:「我叫明塔。你知道冥王的侍女要做什麼嗎?」

  林苗這時有點反應過來了,遲疑地望瞭望她,揉了揉耳朵,小聲道:「洗衣疊被、端茶送水?」

  明塔詭異地沉默了一下:「……你只要跟著哈迪斯大人就行了。」

  看著林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又警惕地加了一句:「不要做什麼多餘的事!」

  林苗一臉受教了的表情。

  明塔見她像是聽進去了,也就沒有再說話,倒是林苗盯著明塔看了很久很久,才猶猶豫豫地開了口:「……明塔大人,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明塔見她態度良好,還算心情愉悅地揮了揮手,准了。

  林苗露出了靦腆的笑容,不太好意思地望著她道:「留在冥府是不是永遠都沒辦法出去了啊?」

  明塔也不問她問這個的原因,只是淡淡道:「也不能這麼說。如果需要的話,還是有出去的機會的。」

  林苗見自己的猜想得到了印證,心情也輕快起來,熱情地向明塔道了謝:「原來是這樣啊,謝謝您!」

  明塔應了一聲,看了看她道:「不用。以後你就是冥府的人了,不需要用敬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林苗使勁點了點頭,聽她繼續道:「至於你要做的……現在就去哈迪斯大人的宮殿就近照顧他吧。」

  「……啊?」

  明塔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重複了一邊:「你沒聽懂嗎?我的意思是,讓你現在就搬到哈迪斯大人的宮殿旁邊,隨時照顧他。」

  「搬到冥王大人的宮殿旁邊?」

  看著明塔臉上默認的表情,林苗感覺自己的下巴已經快要掉下來了,這個進度……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第24章 番外:冥王大人的憂鬱

  如果讓哈迪斯選一個自己最不想去的地方,那麼奧林匹斯山無疑要排第一。

  無論是那群吵吵嚷嚷的小輩神,還是他那打打鬧鬧的兄弟姐妹,都讓他發自內心地感到頭疼。而最讓他不痛快的,就是他總是要被拉著回答很多無聊的問題。

  「冥王大人,您這次又是多久沒有離開冥府了?」這是八卦又愛賣弄風騷的美神。

  「哈迪斯,你怎麼又是一個人!」這是不長腦子嘴巴又快的海神。

  「這次你一定要幫我……赫拉又開始亂發脾氣,我根本就沒辦法讓她安分下來!」這是拈花惹草又老被捉到的神王。

  為什麼這些人總是這麼的多事!

  每次一踏上奧林匹斯山,都讓他不由自主地開始懷念冥府的安靜和適意。

  「哈迪斯你怎麼還是老樣子……」赫斯提忍不住歎了口氣,「我以為這麼久不見,你多少會有點改變的。」

  赫斯提是眾多兄弟姐妹中哈迪斯最尊重的一個,雖然她神力平平,樣貌也不如德墨忒爾和赫拉出挑,但是難能可貴的是,她總是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永遠都不會讓他感到不快。

  對於長姊溫柔的抱怨,哈迪斯只能沉默以對。

  赫斯提無疑是最瞭解他的人,對於他的冷淡,也不像其他神那樣心生芥蒂,只是用非常無奈地口氣對他道:「這樣可不好。」

  「你比宙斯、波塞冬他們都要強得多,可是……」看了眼弟弟那張木無表情的臉,一向溫柔的女神也有了點挫敗,「可是你未免太過孤高了,哈迪斯。」

  見哈迪斯依然毫無反應,赫斯提也有意加重了聲音:「你接手冥府已經幾萬年了,可是至今連位冥後都沒有,波塞冬和宙斯的孩子都可以組成一個王國了,你自己都不覺得著急嗎?」

  「嗯,這就是上次你們把明塔當做我私生女的原因嗎?」

  「……」赫斯提難得的有點尷尬,「這也是難免的啊。她和你長得真是太像了,更何況你一直都是一個人,突然帶上了一個小姑娘……」

  赫斯提聲音一頓,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她真的不是你的女兒嗎?」

  「需要我證明給你看嗎?」哈迪斯癱著臉望她,口氣依然淡漠,但是赫斯提卻是非常警覺的感受到了身邊傳來的涼氣。

  「不用了……」赫斯提幹笑兩下,這才重新說起了正題,「我說這些,也是不想看著你總是這麼孤零零的,就算是深淵神塔爾塔洛斯大人,也是和地母有過感情的,可是你……」

  「赫斯提,」哈迪斯打斷了她的話,指了指外面道,「你沒有發現自從我過來以後,你的侍女們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嗎?」

  赫斯提這才發現,平時那些侍奉在旁邊的女仙,早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就算是知道哈迪斯過來了,你們也不要表現的這麼明顯啊!!!

  赫斯提覺得這個話題進行不下去了,決定迂回婉轉的提點他:「也許你可以試著嘗試一下……甜蜜的戀愛,我想你可能會喜歡的。」

  「嗯。」哈迪斯端起了金杯抿了一口,「像宙斯和赫拉那樣嗎?」

  想到這次宙斯為了把赫拉哄回奧林匹斯山還專門辦了個假婚禮,赫斯提就覺得這對夫妻實在是雞飛狗跳,一刻也不得安寧。

  「還是說,波塞冬什麼時候娶了海後?」

  就算是安菲特裡忒不受寵也請你別把話說的那麼刻薄……我的好弟弟。

  「赫淮斯托斯和阿佛洛狄忒?烏拉諾斯和蓋亞?」

  「……請快停下來吧哈迪斯。」赫斯提終於無奈地接受了現實,看來她這位弟弟,暫時還沒有為冥府找個女主人的打算。

  她再次歎了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起出去看看吧,算算時間,赫拉也應該回來了。」

  哈迪斯從善如流地站起了身子,跟著她一起出了神殿。

  這次他被從冥府硬拉過來,也正是為了這件事。

  宙斯和赫拉再次吵了起來,而且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嚴重的多,以至於赫拉被氣得出走,跑到了優卑亞島上,發誓再也不會回來。

  哈迪斯對這種幼稚的爭吵表示非常不能理解。

  從成婚開始,他們就在不厭其煩地吵來吵去,重複著偷情——抓奸——爭吵——和好這種定式化的步驟,這種遊戲玩了這麼多年,他們怎麼就不覺得煩呢?

  就算他們不覺得煩,因為這種事被隔三差五逼得離開冥府的哈迪斯也覺得煩躁了。

  不過他既不能阻止宙斯出去偷情,也不能讓赫拉不再吃醋,在無數次被牽連之後,也只能默認了這種倒楣的現狀,不情不願地出來給他們調解糾紛。

  至於這次……他發自內心的希望赫拉硬氣一回,永遠留在優卑亞島,再也別回來了。

  「哈迪斯,你女兒呢?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說出這種沒腦子的話的人,除了波塞冬,哈迪斯想不出第二個。

  「我記得我說過明塔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對於這個分外活潑的弟弟,哈迪斯永遠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

  「哈哈哈怎麼可能!」不只是海神的三叉戟,他的笑聲同樣能讓大地顫抖,「她跟你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照這麼說,」哈迪斯冷然看著他,「那我是不是可以猜測一下……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孩子,都是別人生出來的?」

  「……對了讓我們猜猜赫拉什麼時候回來吧!」

  ……太拙劣了。

  看到波塞冬生硬地掰開了話題,哈迪斯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他。

  波塞冬甩了甩自己藍色的卷髮,熱情的拍了拍他的肩,好像自己剛剛什麼都沒說過一樣,重新鬥志昂揚地開始討論別人的八卦:「宙斯這次頭痛的時間可不短。」

  「不會比生雅典娜時痛得更長。」

  「這是不一樣的!」能在哈迪斯的毒舌下還堅持不懈主動湊上去跟他搭話的,波塞冬是碩果僅存的一個。

  他興致勃勃地比劃著,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快樂正建立在另一個兄弟的痛苦上:「雖然赫拉總是發火吃醋,但是可從來沒說過要離開奧林匹斯這種話,看來這一次她是真的氣急了。你沒看到當時宙斯把我找過來的時候,嘖嘖,那個表情……」

  「我的表情怎麼了?」一直站在波塞冬後面宙斯終於聽不下去,黑著臉站了出來。

  波塞冬對宙斯的敬畏比對哈迪斯的還要少得多,就算是當場被人抓了包,他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聳了聳肩:「非常精彩。」

  宙斯不滿他這麼漫不經心,皺眉道:「她不只是我的神後,也是你的妹妹不是嗎?」

  「我慶倖她只是我的妹妹,」波塞冬誇張地加重了語氣,「不然我想我的孩子肯定會比現在少一半。」

  一談到孩子,宙斯的語氣驕傲起來:「可是我的孩子可一點也不比你少。」

  「所以奧林匹斯總是電閃雷鳴,而我的亞特蘭蒂斯,卻是風平浪靜。」

  看到波塞冬這麼少見的伶牙俐齒,哈迪斯都有點想給他鼓掌了。

  被戳中痛腳的宙斯臉塌了下來,放棄了跟他一爭上下的打算:「赫拉的脾氣確實讓我有點吃不消,但願她的醋意跟我想的一樣大,能讓她從那個小島重新回到奧林匹斯。」

  波塞冬不甚在意的攤了攤手,語氣敷衍:「好吧,那就祝你好運了。」

  幾頭大紅牛拖著五顏六色的車子慢慢向這邊駛來,哈迪斯可以看到那車上坐著的是個裝扮的十分花俏的木偶人,雖然這木偶蒙上了面紗。

  但願赫拉看不出來吧,哈迪斯毫無心理負擔的這麼想著。

  雖然只是一場假冒的婚禮,但是眾神該到的也到的差不多了,不過大家心裡都知道這是神王神後的家事,很有眼色的早早閃到了一邊,以免被炮火波及。

  在那輛牛車慢吞吞吱呦呦往這邊開來的時候,眾人等了許久的主人公終於出現在了現場。

  赫拉穿著天藍色的裙子,披著華麗的頭巾,明豔奪目,她雄赳赳氣昂昂地沖到了牛車前將木偶人臉上的面紗扯了個粉碎,這才終於笑了出來。

  周圍的神都知趣地湊了過來。

  赫爾墨斯最擅長甜言蜜語,馬上在旁邊替宙斯說好話:「高貴的神後,除了您以外,還有誰站在眾神之王的身旁,享受和他同等的榮光呢?」

  雅典娜同樣知道什麼樣的話能讓這位易怒的神後變得開心:「奧林匹斯絕不承認除了以外的女主人。」

  在阿佛洛狄忒阿波羅赫斯提輪著表了態之後,宙斯終於站到了她面前:「歡迎回來,我的至愛。」

  哈迪斯想宙斯的把戲可能起了效果,因為赫拉重新露出了她那高傲的、明豔動人的笑容。

  總算是結束了。

  雖然波塞冬挽留,但是哈迪斯還是決定早一刻回到冥府,這裡喧嘩吵鬧的氣氛,簡直讓他一刻也呆不下去。

  「為冥府找個女主人吧。」臨走之前,赫拉笑著對他這麼說。

  本來是想嘲笑一下她和宙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夫妻生活的,但是看著她那樣溫柔笑著的臉,哈迪斯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知道了。」帶上帽子,他這麼回答她。

  在冥河邊上,他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那個問題。

  也許冥府真的需要一位元女主人了。

  ——不過在這之前,也許他應該先找到一個不怕他的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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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原來這是定情物

  明塔雖然樣子冷淡,但是性子卻是意外的好,看到林苗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的態度非常的善解人意:「我差點忘了,你恐怕還不知道冥王大人的宮殿在哪裡吧?」

  很自覺地這麼以為了的明塔好心地替她做了決定:「本來是準備帶著你先熟悉下環境的,既然你不認路,那我現在就帶你過去幫你一起收拾東西吧。」

  不不不這太快了!林苗被明塔拖著走了出去,表情非常痛苦:「明塔……我一定要當冥王大人的侍女嗎?」

  明塔的臉一瞬間就沉了下來:「你不想當?」

  明塔的表情實在非常可怕。如果非要林苗形容的話,那麼她只能說她現在的樣子就像是當時發現小豹子被抱走的母豹子,就像是被發現小獅子被抱走的母獅子,就像是發現小老虎被抱走的……母老虎。

  林苗的聲音不由自主小了一點:「我只是想問問……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當然沒有!」明塔皺著眉看她,「你必須當!」

  見明塔的語氣這麼峻切,林苗打消了退縮的念頭,不過還是想給自己爭取一點點權益:「那我可不可以……不住在冥王大人的宮殿旁邊?」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想到其他女仙對哈迪斯的恐懼,明塔自覺理解了林苗的心理。見她並不是想要推辭這份工作,明塔的口氣馬上軟了下來,「冥王大人的宮殿比你想的要大得多,除非需要,不然平時碰不到他的。」

  「那就好。」林苗由衷的舒了口氣,跟明塔一樣表情輕鬆起來,「我還以為是挨在一起的呢。」

  明塔好笑地搖了搖頭,一直冰封的臉也柔和起來:「你以為這是在哪?奧林匹斯還是亞特蘭蒂斯?這可是冥府!」

  冥府有什麼不一樣嗎?看到明塔臉上那顯而易見的驕傲,林苗有點疑惑,剛想開口問,就被突然□來的一句給打斷了。

  「咦,冥府進來新人了嗎?明塔?」插話的是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一個銀髮銀眸看著十□歲的清俊少年,他的樣子懶懶的,雙眼也是半張不張,看著很沒禮貌,但是林苗根本無心關心這些,因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少年背後那雙黑色的翅膀上。

  希臘神也有帶翅膀的嗎?

  想到很久沒有吃過的新奧爾良烤翅,林苗回味無窮的抿了抿嘴巴。

  明塔看著和這少年很熟的樣子,態度隨便地點了點頭:「修普諾斯,這是冥王的侍女。」

  「哎?」他一直半開半闔的眼睛一下子張了起來,上上下下把林苗打量了好幾遍,「你終於找到人替你了?這可真不錯,以後出去他們再也不會說你是冥王的私生女了。」

  「你話太多了。」明塔很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像塔納托斯學學少說幾句嗎?」

  聽到這個名字,修普諾斯本來懶洋洋的樣子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站直了身子盯著明塔,聲音有點沉悶:「說起來我正想問你,最近見過他嗎?」

  「怎麼了?」明塔見他突然正經起來,也擰緊了眉,意識到可能是出了事情。

  修普諾斯臉色沉重,有些困擾地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他已經幾天沒有回來了……我有點擔心。」

  明塔眉間頓時緊了起來,本來就有些沉鬱的臉上又染上了焦色:「你說的是真的?」

  她說完馬上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是多麼的無聊,立刻做了決斷:「你先去問問別人,等我把她送到哈迪斯大人那邊以後,就過來跟你一起找。」

  修普諾斯聽了她的承諾,終於有了些安心的意思,一下就消散在了原地。明塔拉著林苗繼續往哈迪斯那邊趕,只是面上陰雲重重,連帶著腳步也快了許多。

  林苗小心翼翼地看了她許久,才輕聲開口問道:「剛才那一位,也是冥府的大人嗎?」

  「那是睡神修普諾斯。」明塔臉上的烏雲散了一些,還算溫和地替她做了解答,「並不是什麼大人,如果以後有什麼問題,你直接去問他也可以。」

  林苗認真記著,趕快點了點頭。

  說完這句,明塔像是想到了什麼,歎了口氣,又開始沉默起來,臉上寫著的盡是心不在焉。

  林苗跟她並不算熟,看她這個樣子也不敢貿然上去打擾,只能閉著嘴老老實實跟在後面,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就是這裡了。」明塔在一間巍峨的宮殿前停了下來,一副松了口氣的表情,急急地沖林苗道,「你自己進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林苗還沒來得及問問她究竟是哪一間屋子,她就biu的一下消失了。

  林苗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只能默默地自己縮了回來,靠別人是沒有用的……她還是自己努力找吧。

  望著看著就很大的宮殿,林苗拍了拍臉頰,在心中給自己打氣,踏上了尋找自己房間的第一步。

  一般房間都在噴泉後面!抱著這種想法,林苗從噴泉後面繞了過去,發現了一座小花園。

  小花園後面一定就是房間!她這麼猜測著,堅定地往小花園後面走去,發現了一間閃閃發光的宴客廳。

  宴客廳後邊總該是房間了吧?林苗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髮,穿過宴客廳走了過去,發現了一間華麗精美的……廚房。

  房間也許在廚房後面?這次連她自己都不太肯定了,不過實在找不著路的林苗也只能採取這種愚蠢的做法,又穿了過去,然後她發現了……一間漂亮的大房子。

  為什麼房子會在廚房後邊呢?林苗摸了摸耳朵,感覺不太能理解。

  她大致打量了一下,就將目光放在了屋子的正中,在那裡,擺著一架非常華美的豎琴。它的造型流暢,雕工精美,琴弦如水一般帶著一種流動的美。也就是那架豎琴,讓林苗認識到,自己有可能進錯了屋子。

  因為那個高度……根本就不是明塔可以駕馭的!

  她一定是走到了哈迪斯的屋子裡!

  認識到這個事實,她整個人都淩亂了。

  在悄悄打量了一圈,發現屋子裡沒有人以後,林苗決定趕快從裡面出去,深藏身與名。

  「明塔沒跟著你一起過來嗎?」

  「好像突然出什麼了事情,她就先走了。」林苗愣了一下,下意識回答了這個問題。然後過了很久,她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全身僵硬的轉過了頭、

  「冥王大人!」林苗假裝驚喜地叫了起來,露出了八顆牙的標準微笑,努力用真摯的眼神說服他自己是無意中走過來了,「好巧啊!」

  「一點都不巧,」哈迪斯無視了她真誠的雙眼,語氣冷淡,「這是我的屋子。」

  「我猜也是!」林苗態度非常殷勤,這是她心虛後的典型反應,「看到那架豎琴我就猜出來了!愛好音樂!多麼高雅!非常符合您的氣質!」

  哈迪斯瞥了一眼那架巨大的豎琴,又重新轉回了臉看她:「你是說那個嗎?我沒彈過,你要是喜歡就搬走吧。」

  「那怎麼好意思……」林苗羞澀地低下了頭,選擇性忽略了前一句話,少女心怦怦怦跳了兩下,下一秒又馬上星星眼的望著他,「我真的可以帶走嗎?」

  冥王大人送給她的第一件東西!超激動!

  「嗯,不過要自己搬。」

  「沒有問題!」林苗兩步沖到那架比她還高的豎琴面前,氣壯山河!精神煥發!一口氣就把它扛了起來!

  她氣都不喘,面帶微笑地望著哈迪斯,「冥王大人,可以麻煩您幫我指下路嗎?」

  ……這豎琴怎麼這麼沉!這不可能!

  知道自己如今力氣的林苗也被這沉甸甸的豎琴嚇了一跳,不過扛都扛起來了,半途中又再放下實在是有點難堪。看著哈迪斯有點驚訝的目光,林苗感覺自己表現的非常出色!完美地展現了力量感!虛榮心得到了很好地滿足!想到這,她馬上咬著牙又把手上的豎琴舉高了兩公分。

  「你力氣一直都這麼大嗎?」哈迪斯看著她,淡然地開口發問。

  感覺被誇獎了的林苗有點不好意思,靦腆一笑:「其實也沒有很大的。」

  啊啊啊快給我指路我已經撐不住了啊!

  不知道林苗內心正在咆哮的哈迪斯依然淡定:「是嗎?我還沒見過可以單手舉大石的女神呢。」

  被壓得快要哭死的林苗終於忍不住了,她竭盡全力地舉著那架豎琴,氣若遊絲道:「在這之前,可以不可以先請您指一下路,先讓我把琴抬回去呢?」

  「嗯?」哈迪斯眼睛動了一下,然後很快地在屋子裡掃了一圈,隨手一指道,「就放那裡吧。」

  林苗看著他指向一個小角落,頓時感覺心都要碎了。

  「……您不是說把它送給我了嗎?」林苗目光悽楚,語氣哀怨,感覺自己貌似空歡喜了一場。

  「嗯。」哈迪斯表情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你就住在那裡。」

  林苗在原地愣了三秒,然後一鼓作氣跑到那裡把琴放了下來,喘了口氣,終於有足夠的力量面對現實。

  她扶著牆,非常非常誠懇地望著哈迪斯:「我可以問一下您住在哪裡嗎?」

  哈迪斯點了點不遠處的一張床,更加誠懇地回答了她:「在那裡。」

  林苗感覺自己有點頭暈……快喘不上氣了。

  「這和我想的不太一樣……」她艱難地解釋著,「我以為做您的侍女,會有另外的房間。」

  「我的侍女一直住在這個房間。」哈迪斯說起話來非常理直氣壯。

  林苗聽得目瞪口呆,許久才終於長舒了口氣:「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大家都覺得明塔是您的女兒了……」

  這麼大人了還住在一起……除了父女情深以外,難道還有其他的答案嗎?!


第26章 原來這是腦補帝

  林苗完全無法制止腦內瘋狂的腦補,頓時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真的是父女嗎?雖然長得像但看起來不像啊……

  看著哈迪斯那張只有二十三四的臉,林苗又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

  說起來阿波羅看著也就二十三四,但是俄爾普斯的樣子可比她大多了……還有赫爾墨斯!赫爾墨斯一張娃娃臉比她還要嫩,但是牧神潘已經基因突變進化成非人類了!

  林苗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

  她深吸了口氣,決定先跟哈迪斯談談人生。

  「冥王大人,我……」

  「哈迪斯大人!」她的話毫不意外地再次被打斷了。

  林苗已經不知道是這一天第多少次說話被打斷了,她鬱悶又無奈的轉頭去看,正看到了急急忙忙小步沖進來的明塔——也許還是哈迪斯的私生女。

  明塔漂亮的褐發顯得有點蓬亂,與她最開始一絲不苟的樣子大不相同。她緊抿著唇,目光非常焦灼,一看到哈迪斯,就蹭蹭得沖了過來,非常潦草地行了一禮,就急切地道:「哈迪斯大人,塔納托斯出事了!」

  「嗯?」哈迪斯眉輕輕一壓,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明塔稍微整了整情緒,終於看著平靜了一些,這才清清楚楚對事情做了交代:「前幾天塔納托斯去了凡間想要帶回西西弗斯的魂靈,結果被西西弗斯用陰謀的手段給監(河蟹)禁了!」

  聽完她的報告,哈迪斯並不像她那樣驚慌失措,反而保持著一貫的淡定:「你和修普諾斯去把他帶回來吧。」

  明塔等得就是這一句話,得到了哈迪斯的允諾,她半刻也不願多待,匆匆行了一禮就消失不見了。哈迪斯見她走了就坐到了自己的床邊,順便瞥了一眼還傻站著的林苗。

  「我準備休息了。」他端坐在床邊,非常認真地詢問著林苗的打算。

  林苗感覺腦子差點爆開,緊張地話都不會說了,好久才漲紅著臉憋出了一個理由:「可是……可是還沒有吃飯!」

  對對對她還沒有吃晚飯呢!

  「我已經吃過了。」哈迪斯手一掀就躺到了被子裡,只露給了她一個修長的背影,聽不出心情的道,「廚房就在前面,自己去吃吧。」

  林苗恩恩兩聲胡亂應了,暈頭轉向趕快跑了出去,撞進了廚房,一頭磕在了了牆上,頓時眼冒金星。

  她根本沒有心情吃東西,隨手抓了個水果哢吧哢吧咬了兩口,才迫使自己鎮定下來。

  鎮定!要鎮定!一定要鎮定!

  把手上的東西啃完了,她總算是重新恢復了寵辱不驚的狀態,長吸一口氣,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不要怕!沒什麼好怕的!一點也不可怕!她默默地把這三句話念了十遍,終於重新有了勇氣,準備回房。可她剛剛踏進門檻,一瞄到哈迪斯的床,就忍不住嗖的一下又縮回了廚房。

  這太可怕了根本鎮定不下來!!!

  進?還是不進?這是個問題。

  如果進,就意味著要跟哈迪斯同處一室,這對她這種小清新少女來說簡直不能忍!

  如果不進……那她這一晚上,是不是都要在廚房過了?她明天晚上、後天晚上、大後天晚上都要在廚房過了?

  林苗在廚房裡來來回回轉了幾圈,想要進又不敢,不進吧又覺得不甘,把自己都弄得抓狂了終於心一橫下定了決心!進!

  哈迪斯比她長得美貌多了!人家都不害怕,她有什麼好怕的!

  這麼一想,林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抖了,氣勢驚人地沖進了房間,然後偷偷摸摸地溜到了自己的床上,心裡還是噗通通跳個不停。

  她裹起被子蒙住了臉,覺得自己戰勝了自己!忍不住在床上滾了兩圈,臉還是紅撲撲燙燙的,溫度怎麼也降不下來。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大得嚇人,刺溜一下鑽到了被子裡,生怕把哈迪斯吵醒了。她把自己蜷成一團縮在杯子裡面,兩隻手拍在臉上,心情非常奇妙。

  從明天開始,她就是冥王的侍女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要做什麼,但是也一定要好好努力!

  林苗也不知道自己在開心什麼,莫名其妙地傻笑了兩聲,這才老老實實從被子裡滾了出來,蓋好了被子閉上了眼睛。

  ……

  冥府沒有陽光,這裡也沒有可以規劃時間的鬧鐘,林苗可以憑藉的就是她引以為傲的生物鐘。

  她覺得自己起來的還不算晚,因為在她起身的時候,哈迪斯貌似還在睡覺。

  林苗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小小的自我陶醉了一下,她迅速洗了把臉,就跑到了廚房,準備準備一點早餐。

  雖然對於烹飪這種東西沒什麼心得,但好在早飯也不用弄得太過麻煩,林苗動作麻利地洗了幾個水果,翻出來一個盤子拼了個造型,就興高采烈地端著盤子回去了,算算時間,哈迪斯也應該起床了。

  林苗非常急於給新的上司留下個好印象,還沒進門就已經掛上了專業的八顆牙傻笑,歡脫地端著盤子走進了屋子,然後她一進門就看到了哈迪斯床上裹起來的身體。

  還沒有起床啊。

  林苗有點疑惑的將盤子放在了桌子上,覺得有點納悶,這個點已經不算早了吧。

  可能是昨天太累了吧,林苗開心地替哈迪斯找好了理由,走到了昨天哈迪斯送給她的豎琴旁邊,準備給它先做一下清潔。

  她變出了塊方巾,從上到下細細抹了一遍,意識到自己已經彎的有點背疼的時候,才發現……哈迪斯貌似還沒有起床。

  不會吧?

  林苗有點疑惑,不過看床上那一團,應該確實沒有起來。

  她在椅子上坐著等了一會兒,等得自己因為無聊而困了起來,哈迪斯還繼續躺在床上。

  林苗打了個哈欠,第一次為自己這麼勤快而懊惱。早知道起來沒有事做,她還不如多睡一會呢……

  就在林苗撐著頭昏昏欲睡的時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以為是哈迪斯醒了,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哈迪斯大人還沒有起嗎?」聽到說話的是明塔,林苗松了口氣,搖了搖頭。

  明塔毫不意外,了然地點了點頭:「那我出去等著好了。」

  「等一下!」見明塔要走,林苗壓低聲音叫住了她,也同時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出去!」

  聽到她這麼說,明塔也只是點了點頭,放慢了腳步,一點也沒露出驚訝的表情。

  林苗匆匆跟著她站到了外邊,感覺自在了很多,這才笑著跟她說話:「明塔,你找冥王大人有事嗎?」

  明塔雖然不很親熱,但是態度也算不錯:「是冥府的一些事務。」

  「很著急嗎?」林苗隱約覺得和她昨天提起的事有關,忍不住多問了一句,「為什麼不把冥王大人叫起來呢?」

  「在冥府沒有比保證哈迪斯大人的睡眠更重要的事了!」明塔斬釘截鐵地道,「無論發生了什麼,都必須以哈迪斯大人為優先!」

  「是嗎?」林苗乾笑了兩聲,覺得她的語氣有點奇怪,「真的不需要我去把他叫起來嗎?」

  「如果你想被他從裡面扔出來的話就去吧。」明塔用看烈士一般的眼光看著她。

  「沒有這麼可怕吧……」林苗在她的目光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突然預想到了某一天被哈迪斯兇殘扔出來的未來,頓時渾身一個激靈,「那我可不可以……換個房間啊?」

  「你和哈迪斯大人一間房?」明塔終於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用審視的眼光上下打量著她,從她的頭看到了腳,又從她的腳看到了頭。

  林苗終於也意識到了不對,弱弱地道:「我是不是應該換一間?」

  「不,完全不用。」明塔面不改色道,「冥王的侍女本來就應該住在這裡。」

  ……騙人!你剛剛臉上的表情絕對不是這麼說的!

  林苗默默含著小眼淚扭過了頭,決定自我治癒一下。

  「你和哈迪斯大人早就見過了是嗎?」明塔在毫無壓力地轉換話題上跟哈迪斯如出一轍,她完全無視了林苗糾結鬱悶的心理,直接乾淨俐落地發問。

  說是發問,她的臉上也早就寫滿了肯定,在林苗說話之前,她就好像已經有了十成的把握,確定自己話裡的正確性。

  「是……是的。」她的目光實在有點攝人,不知怎的,讓林苗有點心虛。

  「哦。」

  她的表情實在太過富於深意,讓林苗想裝看不見都不行:「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明塔的面色還是一樣冷凝,但是林苗卻從她的語氣裡隱隱的聽出了一絲高興,「很久沒有見過不害怕哈迪斯大人的女仙了,感覺真是新奇。」

  不要把我說得好像珍稀動物一樣啊!林苗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哈迪斯大人醒了。」明塔的臉色倏忽一變,站直了身子,恭謹的低下了頭。

  她話音剛落,林苗就看到一身黑的哈迪斯身姿秀挺的走了出來。

  「哈迪斯大人,」明塔行了一禮,見哈迪斯輕輕頷首之後,她才站直了身子,開始向他彙報,「塔納托斯和西西弗斯已經帶回來了。」

  「叫他們過來吧。」

  明塔微微俯身,闔上了眼,等她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林苗的身邊就又多了兩個人。

  再次見到大變活人的時候,林苗已經木然地沒有反應了,事實上,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其中一個人大大的翅膀上。

  她給自己準備的早餐……還沒來得及吃呢。


第27章 原來這是新生活

  林苗還在這邊想這些不著邊的事,那邊被押著的老者已經殷勤地向哈迪斯獻起了媚:「全知全能的冥王大人,見到您是我的榮幸。」

  「就是你綁架了塔納托斯?」哈迪斯對這種程度的狗腿一點也不感冒,完全沒有跟他客套的意思,直接切入主題。

  老者的面容非常安然祥和,完全看不出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會有魄力綁架死神:「您恐怕誤會了什麼,我只是和死神打了個賭,作為輸了的懲罰,他是自願留在凡間的。」

  「恐怕不是吧。」哈迪斯冷然睃了他一眼,站在高處俯視著他,眸中冷意重重,「洩露宙斯的秘密,誘騙河神的河川,西西弗斯,你的膽子可真不小。」

  就算是被冥王這麼打量著,西西弗斯也沒有絲毫的恐懼,面色依然溫厚,他深深向哈迪斯行了一禮,不卑不亢道:「西西弗斯清楚自己將要得到的懲罰,但是在這之前,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您能一聽。」

  林苗實在有些佩服他的膽色了,到了冥府居然還敢跟人家討價還價,這個西西弗斯真的這麼有把握,覺得哈迪斯不會把他怎麼樣嗎?

  哈迪斯確實沒對他怎麼樣,就算西西弗斯再怎麼智計百出,到了冥府也依然只能乖乖聽話,所以他可有可無地點了頭,並未阻止西西弗斯說話。

  西西弗斯謝過了他的恩賜,目光中流露出感傷:「我以為就算是死人,也應該得到應有的榮耀,雖然我曾犯下罪惡,但是我的屍體還未曾安葬,我的心緒實難平復,在我入土之前,實在是沒有辦法安心地留在這裡,請允許我回到地上,告訴我的妻子,讓她將我埋入土中,重新回歸地母的懷抱。」

  他的要求並不過分。

  西西弗斯是人間最足智多謀的人,他建造了恢弘的科林斯,還是一個公正嚴明的國王。那裡的人尊重他、敬愛他,他有一百萬個理由要求自己得到應有的風光的葬禮。

  「這只是你的詭計!」可是就算是這樣,也無法平息冥神們被戲耍的惱怒。明塔忍不住出口駁斥他,「難道你以為冥王大人會被你的花言巧語所蒙蔽嗎?」

  這確實是一個拙劣的把戲,哈迪斯輕輕湊緊了眉頭,但是卻並不無理。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冥王大人有什麼好擔心的呢?」西西弗斯侃侃而談,舌燦蓮花,「只不過是去告訴我的妻子,只要她將我安葬,我馬上就會回來。」

  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一個敢綁架死神的人,恐怕並不普通。

  哈迪斯在思考究竟是否有必要將他強留下來。雖然有些難看,但是神的權威……本來就是不容反抗的。

  明塔的樣子也並不好看。雖然她嘴上說的強硬,但是凡間有關亡者的禮儀,她還是清楚的。

  只有站在後邊的林苗面色古怪,她聽西西弗斯說得這麼開心,終於聽不下去了,站出來疑惑地問道:「你非要自己去嗎……難道不可以讓別人替你去嗎?」

  難道冥府這麼多人,沒有一個人有空代替他走一趟嗎?林苗非常困惑。

  西西弗斯的長篇大論一瞬間被她堵在了嗓子眼,頓時結巴了。

  明塔忍不住嗤笑出聲,嘲諷的看了一眼霎時變色的西西弗斯,低頭向哈迪斯道:「我願意替西西弗斯去凡間,向他的妻子轉達他的心願。」

  見到麻煩完滿地得到了解決,下屬又如此上道,哈迪斯滿意地點頭准了,重新將目光投到了西西弗斯身上:「既然如此,現在就來說說你的懲罰吧。」

  他的目光寒冽如鐵,沉凝如冰,俊美的容顏凝結成霜雪,喻示著將要到來的殘酷的審判:「你將承擔無窮無盡的苦難。你要將一塊巨石推至山頂,然後看著它重新滾落山地,日復一日,進行著永無止息的勞作,西西弗斯,這就是你妄想蒙蔽神的懲罰。」

  林苗看著西西弗斯面如死灰癱軟下來,被旁邊的死神帶了下去,一時竟有些兔死狐悲的傷感。只是看到哈迪斯要進屋了,她才放下自己那點小小的同情心,小跑著跟著哈迪斯進了屋:「冥王大人,您用過早飯了嗎?」

  「嗯。」哈迪斯輕輕應了一聲,卻讓林苗心情飛揚了起來。

  她喜滋滋的望著哈迪斯的背影,興奮地問道:「您覺得怎麼樣?」

  「還好。」

  雖然只有兩個字,但是林苗還是開心的無以言表:「那明天也一樣……」

  她的話斷到半截,然後在發現桌子上那盤動都沒有動過的水果時驚恐地變了調:「您沒有吃嗎?」

  哈迪斯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終於落在了那盤水果上:「……水果可以當早飯嗎」

  水果為什麼不能當早餐!不要歧視它們啊!草莓香蕉哈密瓜會哭的!

  哈迪斯看了看明顯蔫下來的林苗,微微意動,給她遞了一個蘋果。

  「謝謝。」雖然這沒讓她的心情得到徹底地拯救,但是也稍微讓她不那麼低落了

  她把蘋果捧在手裡,苦著臉對哈迪斯道:「對不起,沒能做出讓您滿意的早飯,我很抱歉……」

  「你不需要做這些。」哈迪斯伸出手,在她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冰冰涼涼地觸感讓她有點心驚,「跟我一起去巡視吧。」

  林苗呆呆地摸著被哈迪斯敲過的地方,頓時又雀躍了起來:「好、好的!」

  冥王大人真是個溫柔的人!

  小跑著跟在了哈迪斯後邊,林苗正看著他一一給那四匹馬套鞍,非常用心的樣子。那四匹黑馬在他的手下,溫馴的就好像哈士奇一樣,愜意地低著脖子任他撫摸,看到冥王大人這麼有愛心的一面,林苗一激動差點把袖子撕了。

  「上來吧。」哈迪斯身形一動,就已經站在了馬車上。

  「嗯嗯!」林苗歡樂地跑了過去,準備像跳鞍馬一樣敏捷地蹦到馬車上。她毫無壓力地吸氣、收腹、如同行雲流水一般摁著馬車邊蹭的一下就……滾了進去。

  慣性太大刹不住閘啊!

  她的頭狠狠磕在了馬車另一邊上,痛得幾乎掉眼淚……這馬車難道是用金子打的嗎?怎麼這麼硬?!

  她憤憤伸手,狠狠一捏……竟然真的是金子打得!!!

  她哀怨地站了起來,放棄了跟它繼續相愛相殺的打算,她的腦袋還不一定比這一車金子值錢呢……

  等她暈乎乎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哈迪斯似乎一直還在等著她起來,準備出發。

  她頓時清醒起來,馬上做好準備,精神百倍地站直了身子,元氣十足的向哈迪斯微笑起來:「冥王大人我已經好了!」

  「嗯。」哈迪斯右手一揚,寬大的袖子如同暈開的水墨一般盈在風中,連他的黑髮也被帶得飛動起來,吹拂在他的耳邊。他無暇的容顏如同三千尺高山上的雪蓮,依然是那麼不染凡俗。

  美美美美美!

  太美了!

  林苗小羞澀地紅了臉,然後繼續毫無廉恥的欣賞冥王大人的美貌。

  冥王大人真是太完美了。林苗用讚歎的眼光再次把哈迪斯上上下下掃了一遍,幸福地捧起了臉。

  「牙疼?」哈迪斯甩著鞭子,抽空看了一眼林苗,眸光攢緊了些。

  林苗被當場抓了包,有點不好意思:「沒有牙疼……只是覺得冥府的大家真是太好了。」

  哈迪斯收回了目光,忍了許久終於把「缺心眼」這三個字憋回了肚子裡,繼續趕自己的車。

  林苗在馬車副駕駛上看了半天,除了黑漆漆黑呼呼黑壓壓以外,沒有看到其他東西,終於疑惑的開了口:「冥王大人……我們不是來巡視的嗎?」

  「嗯。」

  「可是這裡除了一片黑以外什麼都沒有啊?」林苗敲了敲下巴,心裡非常納悶。

  哈迪斯駕著馬駛過一個轉角,這才不緊不慢道:「就是要一片黑才行。」

  「冥府不能有任何陽光。」

  林苗一下子明白了他的來意,原來這一趟就是為了檢查有沒有漏進來的陽光的。

  「有一寸陽光都不可以嗎?」林苗不是很理解為什麼要這麼在意這種事,懵懵懂懂地開了口。

  哈迪斯手微微一動:「不可以。如果有陽光射進來,那麼那些本來已經沉眠的亡者也會不安分起來,會給我們添很多麻煩。」

  林苗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絲咬牙切齒,心裡更加好奇了。不過看哈迪斯不想多說的樣子,她還是知趣地沒有問下去,只不過她還沒沉默多久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大哭的聲音。

  這聲音太過淒厲,太過哀慟,像是琴弦被崩斷後悲愴的低鳴,聽得林苗心都被撕爛扯碎了,幾乎就要落下淚來,就連哈迪斯也有些動容,將馬車駛向了哭聲傳來的方向。

  等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卻只看到一個嚎哭著的滿面滄桑的老人,而他本應該是眼睛的地方,卻是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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