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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韓娛)人生重置》作者:宗心【完結+番外】

第28章 什麼話都不要說

  在沒有人給出合適的配合的情況下自己製造笑點對於目前的張賢貹來說仍然很困難,他也沒有往這個方面努力的打算,現在擺在他面前的事不知不覺地多了起來,做自己能做好的事情才是明智的——其他的他現在也沒精力做。

  去錄音的時候張賢貹一臉倦意的樣子讓成員們都有些意外,「你昨天練了多久?」龍峻亨作為代表問。

  「沒練多久,剛才去上演技課了,練習的話,再久我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張賢貹這麼一解釋,成員們頓時了然,「張演員,加油」,尹鬥峻握著拳頭做了個「加油」的姿勢,笑得和他周圍那幫臭小子一樣幸災樂禍。

  張賢貹懶得理這幫人,直接坐在沙發上聽成員們錄音,外加調整自己的狀態。他也不知道洪勝成究竟是抽的什麼風,回歸期前的那段空閒裡給他塞了一大堆演技課程,如果是舞臺劇方面的張賢貹樂意之至,他之前也一直跟公司講自己想往音樂劇的領域發展,可是為什麼連小螢幕上的演技教學都有?

  對於表演,張賢貹的經驗並不少,但在前世,他的演技基本上都是在舞臺上發揮,攝像機前的表演,僅限於在mv中當男主角。音樂劇中所用的演技與電視劇中的確實有相通之處,不然也不會有如朱元之類從大舞臺轉型至小螢幕的演員,但不同之處同樣有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站在大舞臺上,觀眾到演出者有一定距離,演出者的必須表現出鮮明的情緒,才能將感情傳達給觀眾,就算有微妙的感情波動,也多半是用動作,而很少通過眼神或者表情來表達,這和在攝像機前相反——機器會對人的每一個細節無限放大,因此用臉傳達各種各樣的情緒是必修課。

  習慣了音樂劇的表現方式的張賢貹因此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他在大舞臺上還算克制的演技,放在影視劇的攝製裡仍然顯得有些張揚,而老師要求的「內斂、克制、細膩」,張賢貹做起來真的是痛不欲生——在舞臺上這麼表演台下觀眾根本感覺不到情緒是什麼樣好不!

  這就是習慣的力量了……

  到了最後負責演技教學的老師不得不坦言:「賢貹是天生適合大舞臺的類型,他的表演張力在鏡頭前會顯得太過。」

  「是嗎?影視作品中的角色有很多類,沒有他能做的?」洪勝成問。

  「有倒是有……就是那種本身就比較誇張、平面化的人物,像《原來是美男》中的y那樣。」演技老師回答。

  「好,我知道了。」洪勝成平靜地點點頭,然後張賢貹的演技課一切照舊——張賢貹真想讓隊友們看看洪勝成這樣子,還說自己想什麼他們猜不到,洪勝成想什麼才叫真難猜!

  就算是被病情刺激的要儘快把beast捧起來,讓張賢貹攻演技也明顯不對勁。看臉就知道,特色越明顯的臉越吃戲,像尹鬥峻那樣長得比較「中正平和」的,才能適合多種多樣的角色。

  張賢貹一邊腹誹一邊進行著艱難的演技學習,唯一能聊以自慰的,就是宣傳期快要到了,演技課到時會暫停——原諒他沒有當初為音樂劇苦練演技的毅力,對於影視領域張賢貹一點興趣也沒有。

  有這閒工夫還不如覬覦梁曜燮的高音部分——上輩子他剛出道的時候有高音不穩的毛病,可是經過多場音樂劇的錘煉,他對高音的處理能力並不亞于梁曜燮,嗓子條件更比梁曜燮好很多,畢竟有問題的發聲方法對聲帶傷害很大,張賢貹一開始就有了成熟的發聲方式,做了開音之後的調整也是小範圍的,梁曜燮卻是自己一點點摸索出來。

  「'w——」這就是《呼吸》中很突出的一段時長九秒的高音,後來被它的演唱者梁曜燮不斷升級,終極版長達十四秒。張賢貹沒有和梁曜燮分個高下的想法,只拖了九秒時間。

  「賢貹……」龍峻亨按著太陽穴,對如何評價張賢貹的表現顯得有點苦惱,「你這段高音裡面——小動作是不是有點多?」

  梁曜燮是直來直去的提上去,張賢貹則偷偷摸摸地摻了些轉音,他不認為這是什麼丟人的事:「我要是那樣唱的話容易破音。這一段練得不多,唱起來有點不自然,多練幾次就好了。」

  「不過你在錄音的時候提這件事,晚了點吧。」尹鬥峻說。

  「錄音的版本當然是曜燮唱,我是想問你們在現場演出的時候能不能讓我唱幾次。」

  短暫的沉默以後,梁曜燮捶了張賢貹一下:「你不早點說,我們還在奇怪你怎麼開始搶part了。」

  「奇怪吧?」張賢貹越來越覺得曾經的內部矛盾帶來的影響並不是那麼簡單,尤其beast中沒有誰是真正不敏感的人,當年他閱歷不足,看不了那麼深,現在卻能夠感覺到,beast的成員們從衝突再到包容,最終熄滅了所有隱患,真的是一件挺幸運的事,「不奇怪,我本來就想搶你的part,但要先展現出我在高音方面的可能性才行」。

  梁曜燮:……我本來想為誤解了他道歉的,可是現在完全沒有這個想法了怎麼破。

  宣傳期的臨近,也意味著《idol maid》即將走到尾聲,攝製組到cube拍完他們練習的過程後,成員們又各自接受了節目組的採訪。在採訪中,張賢貹在綜藝中表現出的濃烈好奇心遭到了成員們和主持人的一致吐槽,錄完了以後申鳳善還開玩笑:「這個綜藝對我很特別,結束的時候一點捨不得也沒有,啊,終於不用面對賢貹的問題了。」

  「這只是設定啊,姐姐。」張賢貹笑道。他的個性是那種好奇心比較重的類型,但是由於探索*有限,問題這東西就越來越少,「為什麼」從他嘴裡蹦出來的頻率,其實遠遠比不上上輩子,他如今在鏡頭前表現出來的好奇心,更多的是一種綜藝定位——四次元在這種鏡頭一直跟著的真人秀節目中發揮空間有限,張賢貹一邊錄製一邊摸索,最後「就近」確定了這個特點。

  「別叫我姐姐!」申鳳善手一抬,臉上明晃晃地寫著「往事不堪回首」。張賢貹在後面幾集裡立志與孫東沄一起做「申鳳善向日葵」,但是與孫東沄這朵只調整轉向的向日葵不同,張賢貹明顯是將申鳳善當成了人形的搜尋引擎,或者說是「十萬個為什麼百科全書」之類的東西,有個什麼事就「姐姐」「姐姐」的喊,人送外號「姐姐播放機」。

  申鳳善誇張的動作讓現場的人都不禁大笑,張賢貹也只能無奈地一攤手。

  好歹底線是守住了,隊友們都在自黑,他也不能一個人做男神不是?就算beast裡剩下一個男神,那也得是孫東沄啊。

  一行人一邊說笑一邊收拾東西,beast接下來沒有行程,不把人送出去,節目組收拾的時候搭把手意思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你好。」最後採訪是找了間空的練習室,南智賢和金炫雅可能是來練習的,不知道裡面有人就進去了,打開門看到beast、申鳳善、鄭佳恩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都在,連忙先問了好。

  「來練習啊。」申鳳善卻是比較閑,在攝製組裡比她大的都沒幾個,她實在沒什麼必要忙前忙後的。

  「是的,我不知道這裡在拍攝。」南智賢說。

  「沒事,現在我們也要走了」,申鳳善經常和年輕的idol一起做節目,鏡頭下她對小字輩的態度頗為和善,甚至有些自來熟,何況金炫雅和她在其他節目裡見過面,不至於多親近,但也算是熟悉了,「《idol maid》你們看過沒有?」

  南智賢尷尬地笑了笑,金炫雅開始嘴唇微張想說什麼,後來卻又閉上了。

  「師姐對我們就是這麼不關心。」看到兩個人這樣,尹鬥峻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狀,說道。

  「看到第一期你們為了隱藏攝像機做的那些事就不敢繼續往下看了,總覺得你們的形象會毀得很徹底,有點不忍心。」金炫雅說,旁邊南智賢眼睛眨了眨,沒說什麼。

  「沒事的炫雅,信不過他們把握節目的度,也要信任我們的剪輯師。」申鳳善說,pd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插了一句「別聽她的,決定哪段該剪的是我」。

  「好像是這樣。」金炫雅說,也不知是在回答誰。

  一群人在說說笑笑的時候,張賢貹蹲下來,安靜地幫忙梳理設備的線,他的臉平靜得有些僵硬,但周圍人都沒有察覺到,因為這對於張賢貹來說太正常了——他不是特別興奮或者特別開心,都是這個樣子。

  除了金炫雅。

  她的腦海裡還清晰地留存著,剛才她要回答申鳳善的問題的時候,張賢貹望向她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告訴她,什麼話都不要說。

  其實金炫雅看過了所有已經播出的《idol maid》。

  「那個時候,我是緊張了。」張賢貹說。

  其實事實很簡單,張賢貹明白金炫雅有很大可能追了beast的綜藝,他並不希望金炫雅這時候在別人面前提起自己,就下意識地那麼做了。

  「是害怕嗎?有誰能看得出來啊。」金炫雅有點哭笑不得。

  張賢貹笑了笑:「太在意了,當時也來不及仔細想。」

  兩人之間一時又沉默下來。對於金炫雅來說,張賢貹的固執,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討厭過。「我還是理解不了你是怎麼想的。」她說。

  「猜我在想什麼是我的隊友們的一項待機室娛樂。」張賢貹回答。

  ……思維跳躍度大和思維在一條詭異的道上是兩回事吧……金炫雅覺得張賢貹似乎是在轉移話題,但也沒興趣點破。「你不擔心我會因為這個討厭你?」

  「這樣的討厭不是非常嚴重的問題」,張賢貹說完這句話,忍不住偏過臉,「炫雅,能不能先不說這個了,我覺得這樣下去我會說出更討打的話來」。

  「你也知道」,金炫雅撇了撇嘴,終於不再對著那張她始終沒有正眼瞧過的單子,隨便掃了一眼,「來一杯冰卡布奇諾」。

  「一杯可哥,謝謝。」張賢貹如法炮製,隨機抽取。

  「賢貹哥」,到了這個地步,金炫雅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就沒有想過更好的辦法嗎?」

  張賢貹沉默不答,躲開了金炫雅的目光。

  他這個樣子讓金炫雅感到很陌生,張賢貹對她的誠實幾乎毫無保留,即使是內心一些不是很光明的想法,張賢貹也能坦然相告。這種表面的鎮定下透著心虛的樣子,金炫雅幾乎沒有見到過。

  金炫雅正要開口問的時候,一種猜想闖進了她的大腦。金炫雅的神情一時間有點微妙,有點難以置信,也有點心虛。

  服務員這時把兩人點的飲料遞了過來,「我先回公司了」,張賢貹拿好飲料,沖金炫雅揮了揮手,至於他離開時背影中有沒有落荒而逃的味道,金炫雅無暇去顧及,她靠在櫃檯上,視線下垂,久久不語。

  她一直竭力去瞭解張賢貹的想法,卻沒有回過頭來看看自己,想要什麼,做了什麼,還有,能做什麼。

  金炫雅一直在要求張賢貹,希望張賢貹能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可是她現在才意識到,如果想皆大歡喜,需要的不是張賢貹的改變,而是自己的讓步。

  如果我給他一次機會的話……

  可是,值得這麼做嗎?

  還在十代的金炫雅,遭遇了一場正常的十代少女絕對不會遇見的愛情,令她慌張的不僅僅是愛情本身,還有她審視自己時發現的、並不算壞的心情。

  少女咬著吸管,陷入了堂皇之中。

  在金炫雅問他之前,張賢貹就想過,對於當前的情況,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辦法其實不是沒有,他還真想到了。可是那需要金炫雅做出大的讓步,這樣的要求張賢貹都不好意思提。

  「如果分開的話一定給我一次複合的機會。」這種要求如果物件換做張賢貹自己,他也會覺得莫名其妙的。

  在這個方案被排除以後,對於金炫雅的問題,張賢貹的回答就像他現在唱出的歌詞。

  「'w——————————————」

  「啊啊啊啊啊——」《呼吸》論神曲程度也許不如之前的《shock》,但也是一首好歌,已經因為《shock》有了不錯的粉絲基礎的beast在這一次回歸中,人氣穩步上升。如今已是打歌的第二周,梁曜燮的九秒高音剛剛被津津樂道了一個星期,觀眾就又收到了一個驚喜。台下粉絲們的歡呼與尖叫匯成一陣陣聲浪,幾乎把臺上的人吞沒了。

  經歷了出道時期的低迷與《shock》時期的驟然大火,beast已經不會因粉絲的熱情而亂了陣腳,他們安定地完成了舞臺,擺好最終的pose,迎來又一陣歡呼的聲浪後,才向粉絲們鞠躬道謝,走了下去。

  「賢貹,明天的公演就交給你了。」剛走下臺,梁曜燮就清了下嗓子,說。包括張賢貹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想過讓張賢貹這麼早就在音樂節目中承擔高音部分,但梁曜燮在打歌一周後聲帶的情況急轉直下,張賢貹只好提前上陣。張賢貹的蝴蝶翅膀讓梁曜燮免於在2010年的夏天因為聲帶問題接受手術,也沒有因此延後回歸,可是並沒有使他的嗓子有根本的改善。

  「你回去是不是要吃點藥?」聽到梁曜燮的聲音,張賢貹的眉毛不受控制地皺了起來,「我一直以為我的發聲方式夠科學,唱完了嗓子還是有點緊」。這可是實話,張賢貹在組合裡很少負責高音部分,唱音樂劇的時候,其實也沒有多少一個高音拖九秒這種故意燒嗓子炫技的情況。

  在這種情況下,beast活動時期梁曜燮的嗓子從來就沒有好過,一點也不難理解。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能讓你把風頭全搶了,對吧?」梁曜燮搭著張賢貹的肩膀,沖他擠了擠眼睛。

  「我要在現場破個音,你是不是就放心了?」對於自己被隊友嫌棄麻煩這種放在上輩子一定匪夷所思指數爆表的事,張賢貹現在也漸漸習慣了。

  「賢貹,別衝動,破音這事我做就行了,啊。」龍峻亨抓住張賢貹的手臂,一副哄小孩的架勢。

  張賢貹的話聽上去挺像是開玩笑,可是沒辦法,心情還沒有達到愉悅程度的張賢貹現在的表情很嚴肅,說完那樣的話連個笑都沒有,加上張賢貹脾氣也算不上多好,梁曜燮還沒什麼反應,龍峻亨先撐不住了。當然,也有龍峻亨在熟悉的人面前並不追求強勢的原因。

  「我還沒聽過峻亨破音」,一直沉默著的李起光突然開口了,「賢貹,他還沒有破,你不能做第一個」。

  張賢貹偏過頭看李起光,李起光也不說話,很坦然地讓他看。

  「好。」張賢貹笑了一下,點點頭,說。

  「你和他是怎麼回事?」回待機室以後張賢貹去上廁所了,剛剛被搞得一頭霧水的龍峻亨終究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問李起光。

  在隊裡隊外擔當「傻瓜」這種定位太久了,龍峻亨的「虛心求教」讓李起光有種小小的優越感,但想到原委,他的心情就由愉快瞬間變得複雜起來。「賢貹他挺關心我們的相處情況的。」李起光說。

  「他是不是覺得這有他的責任。」龍峻亨嘟囔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說龍峻亨的心虛是因為他過去對待李起光的方式,李起光的心虛則是因為他曾經對張賢貹說的話。

  當時我是生氣了才那樣說的,他不會多想了吧,一直弄不清張賢貹腦回路的李起光有點拿不准。

  兩人這時對視一眼,結果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尷尬。

  
第29章 初雪與初吻

  不同於《shock》那次驟然大火,連cube都沒有做好準備,這一次的宣傳,公司的計畫明顯要周密很多。宣傳的時間越來越長,《呼吸》也漸漸地在各路人馬的夾擊之下有了力不從心之感,這並不是說beast的人氣下降了,而是大眾對這首歌的興趣漸漸轉移,歌曲的音源分數便得不到保障,何況beast的粉絲大多是新飯而且年齡不算大,經濟能力有限更不太會打榜,《呼吸》在分數上的後勁不足,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早有準備的cube感覺到《呼吸》的頹勢後,果斷地籌備起了後續曲《beautiful》的宣傳工作。

  今天beast空出行程來聚到一起,就是為了練習《beautiful》的舞蹈。

  「你們有沒有覺得有點不對?」這舞蹈他們剛學,練習的時候首先是熟悉站位,把幾次站位變更都掌握了以後,才去熟悉動作。但對著鏡子看了一段時間,龍峻亨漸漸看出了不對來。

  「你也覺得?」梁曜燮附和了一句,旁邊孫東沄默默地點頭表示贊同。

  「怎麼了?」尹鬥峻看人眼色會很快,但如果不是刻意地留意,粗枝大葉的他對身邊的一些小細節並不敏感。

  「我站在前面也就算了,賢貹你怎麼除了你的部分都是在後面待著?」

  領舞的站位在最後面明顯不合情理,這下剩下的人也感覺到不對勁了。

  「六個人編舞總有人會被擋的……」,張賢貹一攤手,「好吧,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難道編舞老師覺得你的腰恢復得不錯?」

  「那也不會這樣用吧」,對重回領舞職位一點興趣也沒有的龍峻亨弱弱地抱怨了句,「我是rapper,《beautiful》裡面我的rap也不長,這麼一直站在前面……」

  「我覺得可能是要表現beast全員都可以當領舞和主唱」,尹鬥峻的話聽上去還比較靠譜,「以後也許會有我們中的一個與你互換part,別忘記練唱歌,峻亨」。

  張賢貹險些要給尹鬥峻樹個大拇指,簡直是神預言,打歌宣傳的時候龍峻亨是rapper,但後來各種演出時龍峻亨唱歌的情況真不少,好像今年年底beast的首次演唱會上就有他和孫東沄互換part的舞臺吧……隔得時間太久,具體的情況張賢貹有些記不清了。

  張賢貹的站位雖然看上去的確有點不正常,但大家都沒有太上心,中間說了幾句,然後該怎麼練還是怎麼練,《beautiful》說到底只是個後續曲而已。至於張賢貹,他不是很在乎曝光,站在後面不影響跳舞本身,該怎麼跳就怎麼跳就是了。

  六個人一直練到天色徹底黑下來,天氣轉冷之後,天也黑得格外早,因此這時其實只是晚上七點左右而已,剛好是吃晚飯的時候。

  大家正要一起去吃飯,權俊健卻特別不合時宜地出現了:「賢貹,代表叫你過去一下。」

  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張賢貹表情一下子變得很苦逼。

  「你的臉色怎麼不大好,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張賢貹進來的時候,洪勝成敏感地察覺到,張賢貹的臉色似乎要比平常黑一點。

  「沒什麼」,張賢貹搖了搖頭,「本來準備去吃飯的」。

  「噗」,洪勝成差點沒噴出來,從自己的辦公桌裡抽出一袋餅乾扔了過去,「先墊著,一會兒就放你走」。

  「有什麼事情嗎,代表?」張賢貹接住了餅乾,卻沒有吃,先問道。

  「撕開給我點,我晚飯也沒吃」,洪勝成說,等張賢貹給他拿了一排,他才一邊哢嚓哢嚓地吃著一邊說,「今天下午練舞了?」

  「嗯。」張賢貹用手指夾起一塊,看了下洪勝成的反應才開始吃,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洪勝成眼裡的滿意。洪勝成溫和不假,可是能讓旗下的藝人一直與醜聞絕緣,在有一些細節上,這個老闆還是挺嚴格的。比如,放肆沒問題,前提是你要在放肆之前確定可不可以這樣做。和洪勝成打了多年交道,張賢貹對此很瞭解。

  「有沒有覺得你的站位不大好?在後面劃水歌迷也看不見。」洪勝成說。

  「我有數啊」,張賢貹下意識地說,而後才反應過來,「代表,你安排的?」

  「因為有其他的事情給你做,舞臺上就不給你什麼重任了。」洪勝成一邊吃餅乾一邊看著張賢貹的樣子感覺很慈祥,可是張賢貹總覺得有點「不懷好意」的成分。

  「什麼事,代表?」

  「我給你安排了幾個電視劇的試鏡,到時候和權俊健一起過去。」洪勝成說。

  他不出預料地看到張賢貹大驚失色的樣子,戴著一頂毛線帽的少年眼睛瞪得圓圓的,活像一隻受驚的大號松鼠:「代表,你確定是電視劇?」

  「是啊,也不瞞你,公司會和sidushq有更深一步的合作,在此之前,總要互相表示一下誠意。」

  原來洪勝成提早發現自己病情,不僅導致本來要去acube的崔鎮浩會留在總公司的高層,還加速了cube與sidushq的合作啊……張賢貹想。當年sidushq成為cube的第一大股東後,beast的巡演收入可是他們的一大收入來源——作為韓國最大的演員經紀公司,經歷了旗下的頂級演員陸續轉投別家或自立門戶的sidushq在當時可與「財大氣粗」一點也不沾邊。這場聯合讓cube失去了一部分收益,得到的則是更多的影視資源,張賢貹不好說cube是虧了還是賺了,他自己對這是沒什麼意見的,拿的又不是分到他手裡的錢,影視資源同樣沒他什麼事。

  當然,那是上輩子。

  「為什麼是我?」張賢貹問。

  「梁曜燮形象不適合,也有其他安排,孫東沄的話,還是好好練練跳舞比較重要」,洪勝成沒有再解釋下去,「賢貹,剩下的人裡,我覺得你最合適,現在我告訴你,你必須做」。

  「像這樣你不想做、又必須做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做好」,張賢貹還沒來得及開口,洪勝成緊接著又說道,「在我退下來之前,我希望你們都可以獨當一面」。

  面對洪勝成認真的目光,張賢貹一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就算再遲鈍,現在也可以明白洪勝成是什麼意思了。「我知道了,代表。」他沒有辦法反駁洪勝成的話。

  如果目標是用對待自己喜愛的事的態度,去對待一件被迫接受的事情,那就試試吧。

  給自己的都是自己願意做的行程,那是遷就,而不是義務。張賢貹一度被遷就了很長時間,藝人或多或少都要做自己不願做的事情,比如李啟光在藝能節目中的掙扎求生,而張賢貹平常在組合裡唱歌跳舞,個人行程不是限定組合就是音樂劇,上綜藝節目想開口了就說些四次元的話,不想開口就閉嘴看成員們說……好在,張賢貹從沒有把這當做是理所當然的。

  張賢貹帶上代表辦公室的門,前世在beast活動時的種種又在他的眼前浮現——那些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我為什麼會感覺他是組合裡最靠譜的一個」,張賢貹離開之後,洪勝成苦悶地扶住額頭,再沒有剛才的雍容氣度,「明明很多時候看起來都是最不靠譜的一個」。

  洪勝成知道自己是心急了,可是不把這些自己親手發掘的孩子們的潛力都激發出來,洪勝成實在不能甘心。

  等病情惡化到了霍金那個地步,洪勝成再不想退,也不得不離開——沒看霍金那樣的人,事業方向選的都是不用追隨時代發展的天體物理?

  遺憾已經夠多了,不能再多下去。

  洪勝成重新翻出檔,握筆的手上卻青筋暴起,他盯著看了一會兒,緩緩地用左手捏住筆的末端,慢慢地把右手鬆開,調整著握筆的力度,重新把筆握好以後,洪勝成小心翼翼地動了動右手的手腕,深深地歎了口氣。

  剛剛聽到公司要把張賢貹往影視界推的消息的時候,beast的成員們全部都不明所以。張賢貹的演技是什麼樣子他們沒有體會,可看平時那連對粉絲都懶得演「我很開心」的德行,去鏡頭前演戲……想想也是醉了。等張賢貹連續兩次試鏡失敗的消息傳來,他們的不解徹底變成了同情。

  代表為什麼要讓你去遭這份罪啊。

  《beautiful》的站位安排到最後面那種所謂「減負」,其實也是杯水車薪。原因無他,2010年beast因為一首首小神曲而成績斐然,cube已經把演唱會提上了日程。以beast急速上升但並未在一線站住腳的情況,開演唱會其實稍微有點勉強,但「出道一年即召開演唱會」的標籤拿到手,象徵意義非比尋常,起到的宣傳效果更難以估量。所以即使年末的時候本來就事情紮堆,cube上下還是全力圍繞著beast高速運行起來。

  對於年底的演唱會,成員們都非常興奮,張賢貹雖然高興,但前世「beautifulshow」開了幾十場,他再興奮也不可能與其他人一樣。更何況演唱會對他而言,還意味著無休止的練習、練習和練習,抒情曲要背歌詞,舞曲更要重新練動作,還有各種特殊舞臺的預備,對於已經被試鏡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張賢貹來說簡直是雪上加霜。

  「好一點了嗎?」梁曜燮剛打完電話到房間裡,看到張賢貹依靠在牆上,一隻手拿著劇本在看,另一隻手還時不時地揉著自己的小腿,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有點拉到」,張賢貹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黑色,看上去有些疲憊,但氣色還好,「今天下午歇一下就差不多了」

  「還在看劇本?」

  「嗯,這部戲的試鏡完了以後應該就沒有我的事了,演唱會嘛。」張賢貹說。

  梁曜燮敏銳地感覺到張賢貹的語氣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輕鬆,但他這時候正因為另外一個消息心情不錯,並不準備自虐地去解「張賢貹在想什麼」這個世界難題:「賢貹,我馬上就也有活動了。」

  「哦?」張賢貹終於抬起頭,「什麼?」

  「大概耶誕節的時候會合作出一首單曲」,單曲一般是刷音源,打歌的可能性不大,這個「個人行程」聽上去其實挺雞肋,怕張賢貹不理解,梁曜燮補充了一個重要原因,「是和daniel」。

  「歌名知道了嗎?」

  「聽說叫《初雪與初吻》,其實初雪就在這兩天,根據天氣預報。」梁曜燮笑著說,然而話音還未落,他就看見張賢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重新睜開的時候,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對著梁曜燮,或者說是他身後的某個地方。

  梁曜燮的敏感相較于張賢貹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察覺到張賢貹眼裡流露出的是一種混雜著欣賞與遺憾的情緒,這讓他既不適又不解:「賢貹,你怎麼了?」

  「沒什麼。」張賢貹搖了搖頭。beast的成員們都知道梁曜燮與daniel感情很好,不在宣傳期的時候也彼此見過面,可是張賢貹有了心結,每次都表現得極為冷淡,即便這個時候的daniel完全是一個不錯的朋友——其實後來也是。

  令張賢貹困擾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能改變多少。

  張賢貹的搪塞當然不會讓梁曜燮滿意,他的目光落在了張賢貹手裡的劇本上,「你不會是入戲了吧?」梁曜燮湊上去,「你這回要試鏡的是一個什麼角色啊,賢貹」。

  「同性戀。」張賢貹才回過神,隨口說道。

  然後他就看見梁曜燮一下子彈到了門外邊。

  天氣預報難得地准了一回,梁曜燮下午剛說到初雪的事,晚上天空就伴著寒風飄起了雪花。即使沒有供暖的宿舍裡溫度實在稱不上高,張賢貹仍然在玻璃上看見了淡淡的霧氣。

  又要降溫了。

  這個天氣待在宿舍反而受罪,感覺自己的小腿至少走路不成問題的張賢貹換好衣服,準備去公司找演技老師商量下試鏡的事情,剛要出門,手機就響了起來。

  「賢貹哥,你現在在哪裡?」

  「在宿舍,正要出去,怎麼了,炫雅?」張賢貹問。

  「有重要的事嗎?」金炫雅問。

  「沒什麼重要的,你說吧。」張賢貹一邊說,一邊把帽子和圍巾都拿在手裡。

  如果讓外人看張賢貹與金炫雅目前的關係,非「推拉」二字不能概括,先表明心意的是張賢貹,拒絕金炫雅的也是張賢貹,而張賢貹的無奈,聽上去其實一點也不可信。就這一點張賢貹很感謝金炫雅,看上去他對於金炫雅的遷就、信任和坦誠都很盲目,但實際上,不像張賢貹那樣有前世經歷的金炫雅,能這樣對張賢貹更不容易——不理解是不理解,從另一方面這也證明,無論張賢貹說的話有多麼匪夷所思,金炫雅都沒有懷疑過。

  而當他們在外面碰面時,聽到金炫雅說出的話,張賢貹本來就有的慚愧與不安立刻被放大了。

  「賢貹哥,如果我在這裡向你承諾,我們現在交往,即使以後分手了,無論原因是什麼,只要你提出複合,我都會答應,你還願意與我交往嗎?」

  曾經在心裡出現過的僭越的期待,對於張賢貹來說它是難以啟齒的,而今竟然由金炫雅親口說了出來。

  張賢貹一時說不出話來,怔了半晌才輕輕地歎了口氣:「炫雅,我承認,我很高興,但我也很不安,你是怎麼想的,炫雅。」

  金炫雅的承諾是解決當前困局的最好方法,張賢貹不高興是不可能的。可是前世今生加起來,他與金炫雅分開的時間已經超過十五年了,他對於戀愛的態度早已被這十五年的時間扭曲得不正常,有期待,有恐懼,而對金炫雅狀況的關注,又在這些情緒之上。

  「我是為了我自己,賢貹哥。」與張賢貹一樣,金炫雅的臉被帽子和圍巾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又伴隨著眨眼的動作墜落。

  「我原來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因為賢貹哥喜歡我這個理由喜歡上你」,圍巾掩蓋了金炫雅的苦笑,「可是我最後還是被它影響了」。

  金炫雅認真地看著張賢貹:「我現在可以確定,我喜歡上哥哥的事,與哥哥怎麼對我無關,可是,我之所以對於哥哥在一起有執念,是因為我知道,我喜歡一個人,而那個人對我的感情真摯忠誠的情況,不是輕易能遇到的。」生活不是韓劇,金炫雅對於愛情抱著再多幻想,也明白遇上一個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人,已經很不容易了。

  「炫雅啊」,張賢貹的輕笑聲被阻隔在圍巾之中,距離不夠近根本聽不到,「你越來越誠實了,原來不是說我總說讓人不舒服的實話嗎」。

  相比張賢貹一直以來的坦蕩自若,金炫雅的言行舉止仍然受到了女生的矜持的影響,她現在對張賢貹承認自己對張賢貹的感情還停留在「喜歡」,希望兩個人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對張賢貹的感情的不忍放手,已經在張賢貹的意料之外了。

  「你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

  張賢貹一愣,抬頭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不禁微笑了。

  「哥哥,回答我吧,是真是假都無所謂,我自己會判斷的。」金炫雅艱難又故作輕鬆地說道。然而心跳聲卻越來越響,讓她不得不緊緊地盯著張賢貹的嘴唇,生怕遺漏了對方的回應。

  她到底沒有那麼多的勇氣,如果物件不是張賢貹,正在上升期的金炫雅絕對不會做出幾次嘗試去抓住一個人這種不合時宜的事情,而即使她相信無論她這時做了什麼,都不會與張賢貹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為了給自己留一些餘地,她在初雪降臨的時候,才下定決心與張賢貹見面。

  初雪降下的時候,所有的謊言,都無條件地得到原諒。

  對於金炫雅而言無所謂原諒不原諒的事情,她與張賢貹走到這一步可以說是認知差距,但絕沒有誰對不起誰這一說,她希望的只不過是在這個時刻,張賢貹可以暫時地放下他的固執,不要對自己要求得那麼絕對和嚴苛。

  金炫雅的心意,張賢貹清晰地感覺到了。

  「炫雅」,張賢貹輕輕地抱住金炫雅,聲音和他貼在金炫雅背上的手掌一起劇烈顫抖,「我不能更幸運了」。

  他知道他現在一點也不理智,也可以說,張賢貹本來就不是一個理智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他更易受到情緒的驅使,也沒有必要用面癱和四次元來進行自我保護。

  如今他心裡「現在不是交往的時候」這個認知,已經被金炫雅帶給他的感動與喜悅衝擊得潰不成軍。巧合的是,金炫雅意識到不能再繼續要求張賢貹,才做出了這樣的承諾,而張賢貹此時的想法是:不能再要求金炫雅了。

  前世兩人在確定互有好感以後還試探了那麼長時間,而今金炫雅做到這一步,他再不抓住,還想怎麼樣呢?

  張賢貹的動作讓金炫雅嚇了一跳,但感覺到張賢貹的不安、激動和小心,金炫雅並沒有推開他,反而回抱住張賢貹,安撫性地將手覆在張賢貹的後背上。

  「炫雅,我過去是在害怕,很害怕,但是現在不能那樣了」,張賢貹終於鬆開了金炫雅,但仍然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甚至可以感覺到對方呼出的熱氣,「現在做什麼承諾都太早,我在這裡說我會永遠愛你,也不知道會有多少可信度,我能說的是,炫雅,就像我毫不顧忌地讓你知道我是什麼樣子,無論你是什麼樣子,我都能接受,還有——」

  金炫雅呆呆地注視著張賢貹明亮專注的眼睛,看著他把圍巾拉下來,看著他的面龐逐漸靠近,直到感受到張賢貹的嘴唇小心地觸碰到自己的圍巾上,金炫雅都不知該如何反應。

  「不要原諒我在任何時候的謊言。」

  張賢貹歎息般的囈語隨著雪花飄到金炫雅腦海中的一角,只有單純的唇與唇間隔著圍巾的擠壓、連對方的溫度都不曾感受到的間接接吻帶來的顫慄感,已經使她什麼都想不起來。

  
第30章 大發事件

  「同性戀?現在我們聊天會不會影響你的狀態?」

  「放心,這個角色沒多少感情戲。」張賢貹左手插在兜裡,右手的拇指飛快地在手機螢幕上移動著。

  「我要承認我有點小開心。」

  「就算我演的是異性戀,戲份也不會多到能發展的程度。」

  「總感覺不安全嘛」,後面緊接著一個笑臉,「不過哥哥不要入戲太深哦,不然我會哭的」。

  張賢貹淡淡地笑了一下,回復「快到我的順序了,過後再聊」,又熟練地把收到的短信刪除,將手機放到一邊的包裡。

  與金炫雅交往確實是衝動之下做的決定,但張賢貹並不感到後悔。之前的拒絕只是張賢貹面對感情困局做出的妥協,如果他能有更好的選擇,誰會願意忍受那麼漫長的等待?只不過他在以前別無選擇而已。金炫雅的讓步為張賢貹提供了好到難以置信的條件,他沒有理由再一味地退縮。

  就連在交往方式這一點上,兩個人都默契地選擇了以事業為重,暗中慢慢地加深瞭解,張賢貹的感受正如同那個初雪的夜晚他對金炫雅所說的:他不能更幸運了。

  所以在看到《秘密花園》的劇本時還有些複雜的緊張感的張賢貹,這時的心情卻非常輕鬆。《秘密花園》是2010年年底的大熱劇,他試鏡的角色——肖恩,當時也獲得了很多人的喜愛,在剛剛得到消息的時候,張賢貹難免是有一點心動的,但是現在,已經無所謂了。得到的已經很多,張賢貹一時間進入了一種「無欲無求」的狀態。

  金恩淑揉了揉酸脹的眼睛,看又一個面試的人走進來。肖恩這個角色並不是海選,但大大小小各個公司都有人塞過來,又都沒有加什麼籌碼,劇組只能看表現從中挑一個,也跟海選差不了多少了,這一個上午下來,還是挺耗費體力的。

  「beast的張賢貹,歌手啊」,坐在編劇金恩淑旁邊的是《秘密花園》的導演申宇哲,他翻了下資料,看到上面「sidushq推薦」的備註,悠悠地說,「覺得自己演技怎麼樣?」

  金恩淑無奈地笑了下,看來自己的老搭檔這時心情並不太好——申宇哲對歌手一個個去演戲的態度是有點反感,但刻意針對某個人的事他平日是不屑於幹的。金恩淑倒不會因為歌手出身而戴有色眼鏡,存在即為合理,用歌手的人氣給電視劇換來關注而或多或少地犧牲一些演技方面的評價,這樣的交易正因為劃得來才能夠成為趨勢,如果演技也過得去,那就更好了。

  但她並沒有開口的打算,連這點問題都處理不好的人,就算過了導演這一關,在劇組裡也別想混下去。

  因為不是特別在意這次機會,張賢貹的想法只是好好表演,反而沒有仔細想申宇哲有什麼言外之意,他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老實地回答:「一般。」

  申宇哲不怒反笑:「試鏡肖恩這個角色的演員們,沒有演技好的嗎?」

  張賢貹感覺申宇哲應該是會錯意了,現在的情況容不得他多想,索性有話直說:「不是的,在試鏡的人中,就鏡頭前的演技本身而言,我也排不到前面,我只是覺得肖恩這個角色與我的契合度比較高,所以冒昧地來嘗試一下。」

  「這樣啊」,申宇哲摸了摸下巴,張賢貹剛才的話的確讓他有那麼點牙疼,可是人家在禮貌問題上一絲不差,他也不是隨便噴火的導演,工作之外,申宇哲的脾氣並不壞,「現在用肖恩的方式,和我對話」。

  「是。」

  金恩淑挑起眉毛,看著張賢貹的氣質慢慢地轉變,最初的嚴肅恭謹已經消失不見,整個人流露出一種驕傲又脆弱的孤獨感,額前的劉海幾乎遮到眼睛,冷淡的目光從中穿出,竟然給原本溫潤的面部線條帶來了鋒利的氣息。

  「你讓我覺得你不在乎這個角色。」

  「好的角色沒人不在乎,關鍵是,這個角色好不好。」

  肖恩的風格,直指本質,從不迂回,也不喜歡給別人留「面子」這種東西。

  「收斂一點,我是很記仇的」,申宇哲冷笑道,「不怕我封殺你?」

  「那就封殺好了,我又不是只有這一條路活下去。」

  之所以能夠一直驕傲,是因為在漫長的飄泊中,肖恩已有能力保證「生存」這一條件,除此以外別無所求,也就不擔心會失去。

  「你有點像是在演音樂劇。」兩個人你來我往又進行了幾輪交鋒,申宇哲終於不再試探,他雙手抱胸沉思片刻,一針見血地說。

  很長時間沒有給出任何反應的金恩熙,這時也了然地點了點頭。作為一個編劇,她對於拍攝的事瞭解的不是那麼多。所以她剛才感覺到張賢貹的表演裡人物的存在感有些過強,卻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現在她瞭解了,但也更迷惑了。

  「你演過音樂劇嗎?」金恩淑問。在她的印象裡,張賢貹似乎是個新人。

  「沒有」,短暫的停頓過後,張賢貹回答,「教我演技課的老師也對我說過,我的演技有很重的音樂劇色彩,我想可能是我過去看了太多音樂劇吧。」畢竟他不能告訴他們,他曾經做過近二十年的音樂劇演員。

  金恩淑與張賢貹對話的時候,申宇哲已經把張賢貹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張賢貹來試鏡穿的是私服,深藍牛仔褲,黑色的皮大衣和長圍巾,簡單的搭配卻彰顯出了一種精緻的時尚感。他的身材消瘦挺拔,絲毫不顯羸弱,說話時刻意維持著姿態,而且是一種出於習慣的刻意,並不因為對方的身份而轉移。

  嗯,符合同性戀的特點。非常注意形象,但不是娘娘腔。申宇哲暗暗點頭。

  「你的試鏡結束了,回去等通知,下一個。」金恩淑看了若有所思的申宇哲一眼,對張賢貹說。

  「是。」張賢貹終於從肖恩的狀態中徹底出來,向前深深地九十度鞠躬,然後轉身離開。

  他不是很在乎能否在電視劇中出演,張賢貹一直以來,都沒有在螢幕前表演的野心。但在試鏡的過程中他也沒有敷衍,曾經有很多人說張賢貹完美主義,其實這種說法並不完全對,張賢貹的自信心一直不足,所以他很少要求自己做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因為那太難了,可是明明能夠做到的事卻沒有做到,卻是張賢貹所不能容忍的,結果糟糕一點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做事態度的懈怠。

  既然決定去做這件事情,就要履行對下決定的自己的承諾,用心地去做。至於結果如何,那是另外的一回事。

  「試鏡結束了?怎麼樣?」短信聯繫恢復。

  「問心無愧,結果不好說,回去慢慢聊。」

  「肖恩這個角色的人選,你怎麼看?」來試鏡的人都看了一遍之後,劇組的幾個boss聚在一塊,金恩淑直接問申宇哲。投資人的代表在旁邊坐著,絲毫沒有發表意見的打算,這麼一個連男三號都算不上的角色,沒有人會為了它和掌握電視劇拍攝中生殺大權的編劇唱反調,反正最後看上去差不多的幾個人選,背後的投入誰也沒比誰多到哪裡去。

  「從演技上講,李鐘碩更好一點,就肖恩這個角色而言,張賢貹更適合。」申宇哲說。儘管曾經在綜藝中留下了「愛吹牛」的形象,現實生活中,至少對陌生人,張賢貹不會輕易說出沒有把握的話。他在鏡頭前的演技也許不是特別突出,尤其是難以表現細膩含蓄的情感波動這一點,放在任何一個有志于成為名演員的人身上都是致命弱點,但在肖恩這個角色上,張賢貹很好地回避了自己的缺陷。

  「我感覺張賢貹適合演扁平人物,李鐘碩的話,發展空間更大。」金恩淑對申宇哲的看法表示贊同。張賢貹的演技張力太過,但對於只需要突出幾個特點而不是展示性格的複雜性的扁平人物而言,卻是挺合適的,另一個試鏡者李鐘碩在演技上的潛力金恩淑也能感覺到一些,但他缺少張賢貹那種一眼看上去就能感受到高冷傲嬌氣息的特質——肖恩的戲份有限,在有限的鏡頭裡充分展示出人物的獨特因此成為了很重要的事。

  申宇哲點了點頭:「你是想選個能在劇裡發揮最大效益的,還是做長遠投資?」

  「我為誰投資啊。」金恩淑笑道。

  「好,那就這樣吧。」剛好對sidushq那邊有個交代,想到sidushq在電視劇剛開始籌備的時候就積極地為張赫爭取男一號、最後劇組卻選擇了玄彬,申宇哲做出了決定。

  反正戲份不多,演不好就刪。

  張賢貹對於導演編劇的心思一無所知,他知道競爭肖恩這個角色的人裡面有李鐘碩,所以對自己根本沒有抱多少希望,還有點「謝天謝地《beautiful》開始打歌的時候我也不用為演技頭疼了」的感覺。他承諾過會努力去做,也兌現了承諾,可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勉強不來。

  「也好」,練習的間隙張賢貹講了試鏡時的事,尹鬥峻稍稍覺得有點可惜,申宇哲和金恩淑這對「黃金搭檔」對於任何對演技有想法的人來說都挺有吸引力的,不過事情不能只從一方面看,「這樣我們可以好好打歌了,還有年末的演唱會」。

  先把歌手本業做好了再想個人行程也不遲,組合火了才是硬道理啊。

  「對了」,尹鬥峻拿毛巾擦了擦汗,「昨天代表和我說這次宣傳拿幾個一位公司請我們吃幾次烤肉,地方我們定,你們有什麼地方可推薦的?」

  「太樂觀了吧,一位那麼好拿?」梁曜燮說。自卑感在他身上停留的時間太長,即便伴隨著人氣的上升漸漸散去,也制約了樂觀的生長。

  「我覺得我們的情況,如果沒有碰到很火的前輩的話,一兩個一位可以肖想一下,對了,mcd的一位算不算?」張賢貹的印象裡《beautiful》宣傳期間他們拿到過一位獎盃,可是哪個節目他記不清了。無線台有線台的一位含金量不一樣,他就多問了一句。

  「不知道……」尹鬥峻撓撓頭,「要不我去問問代表?」

  「別去了,代表沒有明說,那mcd的一位就算數。」龍峻亨說。

  大家紛紛贊同,同時還「譴責」尹鬥峻變得老實了,這可不方便幫組合與公司討價還價。尹鬥峻平常會「欺負」成員,但發現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後,很有顏色地安靜得像只鷓鴣,裝可憐的樣子非常不忍直視。

  「也別說鬥峻了。」張賢貹笑著「勸阻」道。

  尹鬥峻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什麼時候老實過啊,剛才只是傻了而已。」

  尹鬥峻:張賢貹你嘴巴怎麼突然這麼壞了以前只是在你四次元的時候偶爾膝蓋中箭現在你的箭是對準我心臟射過來的!

  說了一會兒話,六個人站起來活動身體,準備繼續練習,結果孫東雲剛把音樂打開,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進來的是經紀人權俊健:「賢貹,出來一下,代表有事找你。」

  「又怎麼了?」張賢貹苦著臉問,還讓不讓人好好地過宣傳期了,還要忙演唱會呢。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預感不是很好。

  權俊健笑了下,也不賣關子:「你之前試鏡的那個角色,選上了。」

  張賢貹頓時傻眼,與他一同目瞪口呆的還有他的五名隊友。

  「大發……」尹鬥峻按著張賢貹的肩膀猛捶他的後背,「你小子第一次試鏡成功居然是金恩淑的劇!」

  「你輕點,疼死了!」尹鬥峻一激動就愛逮著身邊的人捶,張賢貹平常都有意躲遠,這回腦袋一時短路,就成了犧牲品,好在這麼一來他也清醒過來,先閃到一邊,「哥,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代表親口說的」,權俊健挺開心,甚至冒著「危險」把手搭在了尹鬥峻的肩膀上,「去吧,代表估計是要和你說一下拍戲時要注意的事」。

  「哦」,張賢貹終於冷靜下來,無表情地應了一聲,「我先走了」。

  「你們覺得賢貹在想什麼?」看著張賢貹的背影,尹鬥峻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我為什麼覺得他不是很開心?」

  「誰知道……我猜是因為擔心吧。」李啟光歎了口氣。

  「因為演技?」龍峻亨這時也回過神來,猜測道,張賢貹對演技方面興趣不大,這種情況下更擔心自己做不好也是常理,「他是怎麼被選上的啊」。

  權俊健這會兒聽不下去了:「這是什麼話,賢貹的演技有缺點,可也沒有那麼糟糕。」

  其他人都沒把權俊健的話放在心上,還在消化張賢貹要出演金恩淑新劇的事,龍峻亨卻思考了一會兒。「沒錯」,他低聲說,「賢貹不自信,可我們不能跟著不相信他」。

  他的話被尹鬥峻聽到了,尹鬥峻一笑,直接問權俊健:「哥,賢貹要拍戲,我們這邊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嗎?畢竟馬上就要宣傳期了,好像和拍戲的日程會重合。」

  「是基本上完全重合」,權俊健說,「賢貹恐怕會很累,我知道你們都忙,可是還是幫他擔待一下吧」。

  先前尹鬥峻他們有意地去猜張賢貹在想什麼沒有猜到點上,後來反而歪打正著——這時候的張賢貹,心裡正在被「宣傳期演唱會籌備電視劇拍攝居然一塊來了要不要人活」的呐喊瘋狂地刷屏。

  「《beautiful》宣傳的時候你除了打歌舞台,其他的電臺簽名會公司會儘量推掉的」,洪勝成很善解人意,還未待張賢貹開口就說道,「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歡演電視劇,但既然選上了,就好好地做吧」。

  「我知道。」張賢貹有氣無力地點頭,直到現在他才深刻感覺到,即使無數次告訴自己「做了就要好好做、當演員好處很多」之類的話來鼓勁,在本身不感興趣的情況下,他還是提不起多少動力。可是洪勝成的話沒有錯,這事落在了他頭上,他真得做好才行,至少張賢貹不希望因為自己影響beast在影視界的口碑,以後隊友們會陸續挑戰演技的。

  一瞬間洪勝成也在想,推張賢貹這樣性格的人是不是不大合適,可是思考之後他不得不承認,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目前beast中張賢貹是最穩定的一個,他想讓beast靠實力打出名頭,又希望他們能迅速地全面開花提升人氣成為公司的支柱,總是難以盡善盡美的:「我也不指望你能在電視劇領域有多大的成就,賢貹,消化好你能消化的角色,演配角演得好了,也不差」,偶像歌手轉演員真正成功的鳳毛麟角,張賢貹也許能夠開拓出一條具有複製性的路來,「音樂劇放在現在不合適,等組合不需要頻繁地回歸了,你可以去爭取一下」。洪勝成還不忘給點希望。

  「嗯」,張賢貹繼續點頭,即便知道洪勝成的特長之一就是用親善的態度籠絡人心,對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還是有些觸動,尤其是想到洪勝成是懷著怎樣的緊迫感安排beast的行程的時候,「代表,如果……如果再往影視界推人的話,我覺得鬥峻比我更合適」。

  「不信我的眼光?」洪勝成挑眉,但還是解釋道,「尹鬥峻我有安排,他憑藉形象和綜藝人氣就不少了,現在要磨一磨,不方便再推,我不希望你們中間有誰成為漏洞,對了,說到這個,你有空和孫東雲說說,他現在哪方面都不算差偏偏除了臉就沒有一個算突出的地方,到後面會很麻煩的」。

  「還有,在劇組的時候你要注意一件事。」張賢貹正要走,洪勝成突然把他叫住了。

  「什麼事?」

  「禮貌做到位就行,儘量少說話」,洪勝成咬著牙克制住嘴角的抽動,「你想什麼說什麼這個毛病啊……我不想你拍個戲,拉一堆仇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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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只有我辛苦

  洪勝成的話聽上去有點誇張,可是張賢貹仔細想想,還是決定照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再說對於人脈這個東西張賢貹一向是順其自然,從來沒有過刻意建立的交情最後還一直維持下來的情況,既然如此,張賢貹順理成章地閉緊了嘴巴。

  這對他在劇組裡的處境有一定負面影響,但影響不大,作為一個戲份不多又是歌手出身的新人演員,影響周圍人對他觀感的只有兩樣,禮貌,和演技。影視介面對歌謠界的那種高人一等的心態根深蒂固,其他方面做得再好,演得不行也很難讓人瞧得起。

  「你幹什麼呢?」張賢貹靠在場邊的椅子上,盯著一個方向一動不動,從劉仁娜那個角度看,就跟在發呆一樣。

  「找一下感覺。」張賢貹從戲裡出來,回答。他在yg的時候與劉仁娜的交流少到幾乎沒有,但畢竟是在同一個公司待過的,天然有些親切感,熟悉起來也要快一些。

  劉仁娜順著張賢貹的目光望去,發現「終點」是正在和河智苑對戲的尹尚賢,她一下子笑了出來,「原來如此,來,賢貹,讓我看看」,劉仁娜走到張賢貹面前,轉過身,「哎,這種眼神用來討好女生會挺有殺傷力,可是一想到你看的是誰,我怎麼感覺怪怪的」。

  「那當然」,剛結束一個鏡頭的尹尚賢走了過來,「我說拍戲的時候怎麼感覺那麼奇怪,好像有誰在背後盯著我一樣,臉一偏就看到賢貹了,我差點沒嚇ng」。

  尹尚賢當然是在開玩笑,他雖然不是什麼名演員,但入行這麼多年,不會連這點專業素質和心理素質都沒有。他這麼做,無非是看出了張賢貹有所顧慮。尹尚賢想得很簡單,張賢貹的對手戲大半是和他,小半是和女二號金莎朗的,異性的前後輩要熟悉起來麻煩,兩個後面有不少戲的大男人私下沒交流算什麼事?張賢貹不主動套近乎,那自己就主動點,反正身為前輩,怎麼做都不算錯。

  「如果有肖恩在背後看著奧斯卡那樣的鏡頭,我可以這樣嗎?」已經認識了再行禮就顯得生疏,但張賢貹也做不到對方過來自己還傲嬌地坐著,他站起來,把旁邊放著的一瓶水遞給尹尚賢。

  尹尚賢順手接過,他拍了半天,剛好有點渴:「再收斂一下應該差不多吧,反正當著我的面別那樣,別說我了,就是奧斯卡那樣遲鈍的,看到你這樣的眼神,再想想肖恩的性向……」尹尚賢誇張地搖了搖頭。

  「面對面,表面上討厭,實際上有感情……」張賢貹苦笑,「好難」。

  「加油啊,馬上你的苦日子就要來了。」尹尚賢幸災樂禍地大笑,在張賢貹身邊坐下來,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張賢貹前面開始的幾個鏡頭都挺順利,無論是彈唱、隔著電話的交鋒還是碼頭與奧斯卡的正面衝突,都只需要表現出「我很傲嬌」加「我對音樂很認真」就完事了,ng當然有,基本上都集中在彈唱那一段,張賢貹本人不會彈鋼琴,做手型被申宇哲說動作太大,ng了幾次,其他地方他的表現都不錯,人物的特色能夠凸顯,這對於配角來說足夠了。

  劇本上對於肖恩的描寫看上去還挺多,連他性向的成因都有詳細地描述,但真正開始拍攝,這樣一個配角所分到的鏡頭並不足以把一切都解釋清楚,白紙黑字寫在對外公佈的角色介紹裡的「母親背叛婚姻出走因此無法信任女人」在劇中隻字未提,只有一句「我差不多是被騙大的」概括了肖恩的過去,對於濟州島上肖恩的鏡頭無法形成完整的情緒變動過程這件事,張賢貹最後也接受了。

  站在臺上面對空曠的場地,以為是奧斯卡在故意整自己的肖恩當然會憤怒,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說得好聽一點,是肖恩的素養不允許他在演奏的時候心不在焉摻雜其他的個人情緒。

  其實更重要的是肖恩唱的《那個男人》要給劇中男女一號的感情交流當背景樂,這時候他不能搶鏡。

  「這是……」關於濟州島表演的鏡頭,張賢貹本來打算在臺上好好做唱歌狀就好,可是為什麼他看到了擴音設備?

  我沒怎麼拍過螢幕作品你別騙我,不是應該我在臺上做唱歌狀,等後期製作的時候再配ost的嗎?

  「歌詞記住了吧?」申宇哲問。

  張賢貹點頭:「記住了。」白智英的版本他已經聽過,男生版的歌詞他也看了,這是為了把握好感情,還有後期製作的時候口型能對得上。

  申宇哲一抬下巴,「試試看」,又降低了音量說,「我看看你能不能唱ost」。

  《那個男人》不是玄彬唱的嗎?張賢貹的嘴微微張開,正要說話的時候腦子才轉過彎來,趕快又閉上了——原來演肖恩的人是李鐘碩,《那個男人》的演唱者當然得另找,現在劇組裡面就有個歌手,申宇哲怎麼會優先考慮讓玄彬做兼職呢。

  張賢貹悄悄地歎了口氣,然後默默地開始磨牙。

  《那個男人》他只是記得旋律和歌詞,一次都沒有練習過,可是作為一個歌手在這裡唱的慘不忍睹,想起來真的比連續ng還要丟臉呢。

  他認真地唱完了《那個男人》,然後挨了拍攝《秘密花園》以來的第一頓罵。

  「你現在是演員還是歌手?」申宇哲沒有大發雷霆,吐出的言辭卻十分尖銳,「在臺上的人是張賢貹,哪裡是肖恩?你忘記自己在幹什麼了嗎?」

  「對不起。」身處眾人目光的焦點,張賢貹向前深深鞠躬以表達歉意。

  他確實忽略了。

  張賢貹垂下的手悄悄攥緊,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的應變能力不強,但現在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給他慢慢反應。

  我排斥成為肖恩嗎?

  不是的,成為肖恩的感覺不壞。

  張賢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表演者,而非藝術家。他熱衷的固然是通過歌舞和舞臺設計給觀眾帶來好的表演,但在從事音樂劇演員的過程中,他也深刻地體會到了成為另一個人的樂趣。

  以現在他飾演肖恩為例,現實生活中半點靈氣沒有、固執、生活圈子狹小、因為不夠圓滑必須小心翼翼的張賢貹,在鏡頭前則會成為驕傲、敏銳又才華橫溢的肖恩——張賢貹確實有種安於現狀的心態,但那是基於現實的考量、為自己和周圍的人著想而最終形成的思維傾向,並不意味著張賢貹心中一點嚮往都沒有,事實上,任何人都會有關於肆意地活著的嚮往。

  張賢貹是作為一個單純的傳達者在唱歌。那麼,作為肖恩,一個既譜寫音樂,也傳達音樂的人,那樣的感覺……

  張賢貹的手指按到了琴鍵上,是切實的用力,而非之前單純地做個樣子——他不會彈琴,但是肖恩會。鍵盤發出雜音,雖然沒有接擴音設備,不至於讓周圍人聽見,站在跟前的張賢貹還是聽得切切實實,他充耳不聞,努力感受著肖恩演唱的方式,脊背挺得筆直,頭稍微低下,臉籠罩在陰影之中,卻沒有顯得卑微。

  「有個男人愛著你,那個男人努力地愛著你……」

  「河智苑的鏡頭重拍,剩下的人去準備後面的戲。」申宇哲才沒空跟誰置氣,看張賢貹感覺找到了,他就不再管了。這場戲肖恩不是主角,跟幾個主演又不在一個鏡頭裡,挑張賢貹的刺會大大影響拍攝效率,效果還不會有多少提升,何必呢。

  「你是張賢貹的經紀人吧。」他叫住了權俊健,電視劇開拍還沒多久,申宇哲記憶力再好,也難以把來往劇組的人都記住。

  「是的,導演……」權俊健緊張地連忙回答,他是經紀人沒有錯,但cube人脈方面主要依靠洪勝成,比beast大不了幾歲的他在圈裡的根基很淺,而且有的那一點根基還是歌謠界的,在申宇哲面前,他一點底氣也沒有。

  「回去你們和白智英那邊聯繫一下,把男聲版的ost錄了。」申宇哲說。《秘密花園》的ost《那個女人》本來是白智英回歸的主打,雖然後來成為了電視劇的ost,也允許做男聲版的改編,可是伴奏帶之類的還在白智英那邊,不弄到這些錄音會有麻煩。

  「……是。」權俊健愣了一下,忙不迭地應道。

  事情並沒有到此結束。此時正值《beautiful》的宣傳期,張賢貹不好缺席太多活動,這一次來濟州島,他的戲份要在這一個晚上一次性拍完。而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

  剛剛對奧斯卡有一點好感的肖恩,誤會奧斯卡是故意在整他而十分惱怒,一貫傲氣十足的奧斯卡發現肖恩誤解了之後,連忙向肖恩解釋他並沒有看輕肖恩的舞臺,肖恩說出自己是同性戀的事實,奧斯卡一時愣住,雖然嘴硬說是「圈子裡很常見」但面對肖恩仍然很慌張,肖恩有點失落,在奧斯卡察覺之前,便轉身離開了。

  對於肖恩的驕傲、鋒利、一針見血,張賢貹都已經很熟悉了,但他今天要表現出新的東西。那就是坦白自己性向前後肖恩的情緒波動。

  總共就那麼多鏡頭,奧斯卡遭遇剽竊醜聞的時候,肖恩對奧斯卡的感情已經很明確了。那時奧斯卡還曾因為誤解肖恩是洩露音源的人把他扣押,肖恩沒有受虐傾向,所以他在此前對奧斯卡一定是有一些好感的。

  可是該表現出多少的好感呢?

  坦白性向的時候,肖恩的態度並不是完全的無所謂,可是以他的驕傲,也不會有多少猶豫或者期待。

  「我這是第一次為你著想才說的,我,喜歡男人。」

  「ng」,申宇哲又喊了一次ng,表情裡已經有了點不耐煩,「張賢貹,你好好想一想,肖恩對奧斯卡到底有多在乎,也許能輕鬆一點」。

  這場戲對張賢貹來說並不容易。肖恩與奧斯卡一對一而且是近距離面對面的對手戲,他很難通過動作來表現情緒,肖恩又不是奧斯卡,表情並不豐富,表演用得到的基本上只有眼神,這剛好是張賢貹的弱項。一用到眼神,他就容易用力過度,肖恩的孤傲很明顯,但其他的情緒太外露就會很怪異。

  陷入困局的張賢貹認真地思考著申宇哲的話,在平常他可以遲鈍,但是在演技這個他並不擅長、也稱不上有很多興趣的領域,張賢貹必須要讓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前世他在演音樂劇的時候有過類似體驗,但音樂劇是在後臺都排練好了以後才上臺表演,並沒有現在這樣的緊迫感。

  申宇哲的意思是,張賢貹此前的想法有問題。

  肖恩對奧斯卡有期待,是怎樣的期待呢?

  一定是……感情上的期待嗎?

  現在肖恩對奧斯卡有所改觀,剛剛解除誤會。奧斯卡作為一個大明星,對一次次地讓他下不來台的肖恩鍥而不捨,肖恩的態度,已經不是之前的不屑一顧,但他仍然沒有被奧斯卡「培養」的想法,所以他要找個理由繼續推開奧斯卡。肖恩不屑於說謊,所以態度已經有改觀的他不會繼續對奧斯卡進行貶低。性向,便成了一個好理由。

  於是,他說了出來。

  「你就這麼想甩掉我嗎,這個方法就這麼流行嗎?」被肖恩損過很多次的奧斯卡一開始當然會把這當做肖恩拒絕他的又一個理由,某種意義上,他也算說了實話。

  肖恩平靜又嚴肅地繼續看著奧斯卡。

  他的神情讓奧斯卡認識到這恐怕不是玩笑,「好吧,這個圈子裡有很多,只是取向差異而已,是吧,那又怎樣」,話雖如此,奧斯卡的目光已經開始閃爍。

  因目光犀利有「巫師」之稱的肖恩不會看不出奧斯卡的心虛,他順勢將其戳破,身體前傾:「你是那麼想的嗎?」

  下意識地向後閃避的奧斯卡終於無法嘴硬:「我再重新想想,重新。」

  肖恩第一次在奧斯卡面前笑了。

  「怕什麼。」他說。

  同性戀的身份即使是在開放的西方,也會或多或少帶來些另眼相待。先天性向特別的人尚且很難做到毫不在意,因為母親對婚姻的背叛而無法相信女人、成為了同性戀者的肖恩更加做不到。他不會因此而自卑,但有一些情緒還是存在的。

  比如「這招還是挺管用,我說了那麼多狠厲的話也不改初衷的奧斯卡,這不是猶豫了嗎?」

  目的達成了,就是心理有點不舒服。

  肖恩不想讓奧斯卡發現他的不舒服,說完以後就甩開奧斯卡的手,轉身大步離開。

  張賢貹又ng了五次,這個鏡頭才終於通過。還好天色這時還沒有暗,不然只能明天再拍了。他向與他對戲的尹尚賢道了歉,跟著權俊健離開了片場。他在濟州島的戲份已經拍完了,現在要趕回首爾,第二天還有beast的活動。

  「幸好沒耽誤飛機。」上飛機以後權俊健很慶倖地說,張賢貹卻縮在椅子上,臉色不怎麼好。最初的慶倖過後,權俊健察覺到了張賢貹的異樣,「你怎麼了」,他問,「在飛機上休息一下吧,回去還要排練的」。

  「我……」張賢貹的眉毛絞在一起,「我還是沒有想明白,為什麼肖恩要那樣演」。

  申宇哲的話讓他不得不改變思考方式,新的表演在申宇哲那裡獲得了通過,張賢貹自己卻至今沒有想通。肖恩那樣想可以解釋,但他總覺得差了點什麼。張賢貹也知道這多半是自己對角色的瞭解出了問題,可他固執的毛病又發作了,不弄個清楚總不肯安心。

  張賢貹有多一根筋他周圍的人都很瞭解,權俊健一聽這話,就明白問題是什麼了,他有點無力,勸張賢貹不要再繼續想?感覺會很難啊。

  可是看張賢貹困擾的樣子,權俊健不能放任張賢貹在精力本來就已經接近枯竭的情況下繼續待在牛角尖裡:「賢貹,你……別想太多了,導演最後不是認可了嗎?」

  「可我不明白」,張賢貹的額頭抵著前面的座椅靠背,手放在膝蓋上支撐自己的身體,「哥,我必須盡我所能地做到最好」。

  為什麼要這樣呢,即使是一力主張讓張賢貹嘗試演技的公司代表洪勝成,也沒有表示過這裡面有什麼勢在必得的東西,在公司上下眼裡,演技都只是嘗試罷了。

  權俊健這麼想,也就這麼說了:「別給自己太多壓力,這只是公司的嘗試。」何況你不是一直想演音樂劇嗎,權俊健暗想。

  「我知道,可我在劇組裡,是沒有辦法只做張賢貹的,我還是cube的藝人,beast的成員」,張賢貹嘟囔道,他不願意做自己沒把握做好的事,而一旦決定做什麼就會非常拼命,或多或少,也有不願給別人帶來麻煩的心理,「再說,我不可能完全不接觸演技」。

  音樂劇也是要演技的。《秘密花園》裡他的表現不行,都不好意思向公司要求音樂劇。不知道洪勝成做出了這樣的安排,是不是考慮到張賢貹會想到這些。

  權俊健歎了口氣,這個任務還是交給尹鬥俊吧:「就算這樣,你還是先休息一下,一起排練的時間,擠出來也不容易。」

  「有我不容易?」話是這麼說,張賢貹還是閉上了眼睛。

  他確實是累了。

  飛機降落的時候張賢貹還睡得死沉,被權俊健叫醒以後他迷迷糊糊地跟著權俊健走出了機場,上了車就又睡過去了,車到了公司都沒有醒。

  「他怎麼了?」打算出來買點吃的的梁曜燮看到熟悉的保姆車,就知道多半是張賢貹回來了,結果走過去看到的卻是權俊健滿頭大汗地試圖把張賢貹從座位上弄起來。

  「累得」,權俊健無奈地說,「幫個忙吧」。

  最終權俊健先把車開到了停車場,再與梁曜燮合夥把張賢貹弄下來,張賢貹這時候已經恢復了些意識,但卻耍起了賴,扒在梁曜燮身上,死活不肯自己走。

  「你比我大啊……」話是這麼說,梁曜燮還是認命地把張賢貹往裡扛,親近的人面前張賢貹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撒嬌耍賴都無比熟練。

  「我們不是朋友嗎」,張賢貹的臉在梁曜燮的肩膀上蹭了蹭,讓梁曜燮和權俊健拖著自己往前走,「看在我這麼辛苦的份上,忍一下」。

  「就你辛苦?」梁曜燮想到張賢貹臉上那連妝都遮不住的厚重黑眼圈,話說到後面越來越沒有底氣。

  「相比你們而言。」張賢貹嘟囔道。

  「好吧,只有你辛苦,行了吧。」

  打歌和演唱會都是不能放鬆的,張賢貹還要兼顧《秘密花園》的拍攝,申宇哲、金恩淑這對黃金拍檔再度聯手,玄彬、河智苑主演,人人豔羨的機遇,與之相伴的往往是巨大的壓力。

  同時顧及幾件事本來就不容易,何況做這些事情的人是天賦有限又執著於做到最好的張賢貹。

  梁曜燮能想得到。他沒有再說話,直到把張賢貹拖到了練習室所在的那層樓,帶到洗手間門口才扭過頭:「喂,醒醒吧,先去裡面清醒一下?」

  「嗯。」張賢貹自己站直,走到水池那裡打開水龍頭洗臉。剛才那不過是對朋友撒撒嬌,正事面前,他的畫風立即調了回來。

  「在濟州島沒怎麼睡嗎?」梁曜燮站在旁邊,問。

  「嗯,時間緊,也睡不著。」張賢貹的戲份說分散也分散,肖恩頂多男四號,出現頻率高不了,可是說集中也集中,他還有其他的行程,去劇組基本上都是把自己這段時間的戲份一口氣拍完。

  張賢貹洗完臉,深深地吸了口氣,轉過身準備去練習室,梁曜燮連忙拉住他:「你現在沒事嗎,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

  「沒事」,張賢貹說,他停了一下,「我那是心累」。

  
第32章 一起

  「《秘密花園》我在看,肖恩很帥哦哥哥。」

  「為什麼感覺不太對,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帥嗎?」張賢貹笑道,《秘密花園》剛剛播放一周,收視率已經很好看了。他在電視劇中的幾個鏡頭頗為亮眼,搜索量也在不斷攀升中。不過張賢貹沒有絲毫的沾沾自喜,他是沾了角色的福,肖恩這樣背景特別、性格鮮明的人物,他要是演得平淡無奇才是失敗,現在也算不上是成功。

  「哥哥的帥氣是要通過相處才會發現的,肖恩的帥氣一眼就能感覺到。」金炫雅說。

  「甜言蜜語都讓你說了我可怎麼辦啊,金炫雅。」張賢貹一邊說,一邊往四周看了看,確認自己附近有沒有人。他與金炫雅的事現在還瞞著公司,倒不是多擔心公司會反對然後硬生生地把他們拆散,最主要的原因是沒有必要,beast在韓國發展已經被送到日本了,兩個人目前聯繫只能靠電話和短信,瞞住公司都不難更別提媒體,既然不存在曝光的風險,還是避開其他人的目光安安靜靜地談場戀愛更合他們的心意。

  「你就負責高冷傲嬌啊」,金炫雅開玩笑道,相比張賢貹她要自在不少,身在日本,語言能夠提供很好的掩護作用,「哥哥,我們明年年初應該會在韓國回歸」。

  「啊」,張賢貹算了下,「那馬上就會回來了吧」,回歸之前總是有準備工作的,練習、造型、mv拍攝之類,看來接下來要在韓國待不短的一段時間了。

  「嗯,我爭取能去看你們的演唱會,最好是公司安排我們當嘉賓」,金炫雅說,「那個……你在電視劇裡的戲份還剩多少?」

  「最重要的戲已經拍完了,後面的鏡頭看導演的安排」,奧斯卡的抄襲事件過去以後,肖恩的出場與否就要看觀眾反應,還有導演和編劇的心情,「你希望我多爭取些戲份嗎?」

  張賢貹的意思本來是調侃金炫雅作為女朋友要看男友在螢幕裡對一個男人深情款款,金炫雅的回答卻令他愣住了:「我也不知道,總覺得你在那個劇組可能不是很舒服,可這個電視劇看起來真的是很好的機會。」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有限的通話時間裡,張賢貹並沒有對金炫雅說多少劇組的事情。

  「想也知道啊,你是那樣的性格,在劇組連年齡相近的人也沒有,又是去演戲的。」金炫雅說。

  十二月凜冽的寒風刮過張賢貹的臉頰,而在此時,一股暖意在他的心裡萌發:「謝謝。」他說得鄭重其事。

  「這有什麼,只要瞭解你的人都想得到好吧。」金炫雅被張賢貹這簡單的一句道謝搞得有些慌張,聲音都在不知不覺中大了些。

  「但是在我人氣上升的時候還這樣認為的人很少」,張賢貹說,「不過你放心,我無所謂的,我的朋友或者說人脈不需要太多,多了也維持不下去,沒用」。

  「你……」金炫雅深深地意識到,張賢貹一旦認為某件事他怎麼也做不好,要讓他重新有動力是一項多麼艱難的任務,「算了」,她歎了口氣,「我的人脈給你用」。

  「多謝女皇陛下。」事實上金炫雅雖然比張賢貹要圓滑,也更會委屈自己,但她那本質上有點直也有點沖的性格,只比張賢貹好了那麼一些罷了。不過張賢貹不打算說出來破壞氣氛,對於越熟悉的人,張賢貹往往越有眼力見。

  所以在劇組裡他往往很呆……

  演員說起在劇組的生活,往往會說諸如「大家都很關照我」「得到了很多幫助」這類話,張賢貹在《秘密花園》的製作發表會上也是這麼說的,這些是約定俗成的東西,張賢貹也沒有興趣去說出真相,何況真相不是多麼黑暗,就是正常的、一堆人聚在一起工作而已。

  張賢貹與其他演員少有交流,能說上幾句話的只有劉仁娜和尹尚賢,就連後面有不少對手戲的金莎朗,張賢貹與她在拍攝之外也沒怎麼說話。被問到張賢貹在劇組裡的表現時,申宇哲都只能說「賢貹比較安靜,不拍戲的時候一般都是認真地在旁邊研究劇本」——實在沒法睜著眼說瞎話把張賢貹說得人見人愛啊。

  好在大家都知道《秘密花園》拍攝期間張賢貹還有beast那邊的一堆行程要趕,對於他不常待在劇組而且在劇組的時候整天看劇本不怎麼和別人溝通的作法也就可以理解,這也算「因禍得福」,張賢貹如果是在空白期拍《秘密花園》,他的表現就不是那麼容易被認可了。影視界中人面對歌謠界的那種高人一等的心態並不是那麼容易消失的,歌手進軍大小螢幕,要求總是更嚴苛些,這和當初他去演音樂劇的時候可不一樣,音樂劇演員純粹是忌諱歌手搶飯碗。

  雖說演技過關了其他方面有點小毛病其實影響也沒那麼大,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到這裡張賢貹忽然發現,他在劇組裡即使表現出一副呆呆的樣子,心裡的各種擔憂、顧慮、胡思亂想卻好像比以往多多了。

  活該睡眠品質不行。張賢貹眯著眼睛,看著透過巨大的玻璃牆照射進來的陽光,將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思緒排空,進入肖恩的狀態。

  沿著樓梯走到休息區,在奧斯卡的海報面前停下,人來人往的港口裡,那個驕傲的男人的身影顯得格外孤獨。肖恩深深地看著海報上的那個人,眼神晦澀,他轉過身正要往出口的方向走……手卻被突然出現的奧斯卡給抓住了。

  畫風就在奧斯卡出現之後突然轉變,質問肖恩為什麼還是那麼無情無義無論如何都不肯留下來的奧斯卡和嫌棄奧斯卡無理取鬧表示「我就是不和你這種不尊重創作的傢伙一起玩」的肖恩又開始了例行的鬥嘴,因為奧斯卡的突然出現而有點慌張的肖恩不復之前的冷靜,為了掩蓋自己內心的波動,肖恩表現的更加咄咄逼人。

  論嘴炮功力十個奧斯卡也不是肖恩的對手,可是論胡攪蠻纏,面對奧斯卡,就是「巫師」肖恩也只能甘拜下風。知道自己沒指望說得過肖恩,奧斯卡索性將厚臉皮發揮到極致,直接把肖恩扛到了肩上。

  「喂,你幹什麼。」

  「卡」,申宇哲喊了ng,「從這裡開始重拍,掙扎得再厲害一點,你這動作比女人還小」。

  「是。」張賢貹答應道,他的表情還可以,扛著他的尹尚賢卻一下子苦了臉。張賢貹再輕也有近六十公斤的體重,還要在他的肩膀上激烈掙扎,自己還要按住他……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好在張賢貹發揮不錯,這一條又ng了兩次就過了。在大舞臺上表演了近二十年,張賢貹對肢體語言的掌握非常純熟,在這個方面很少有ng。他出問題最多的地方是面部表情,尤其是眼神,一旦要拍肖恩情緒的細微波動,就是張賢貹ng的時候了,他不是不能表現,關鍵是總表現得太用力,隨著拍攝的進行張賢貹也在學著克制,但進度很緩慢,先前奧斯卡勸肖恩與自己簽約的那段對話,申宇哲無奈之下削減了近景鏡頭,轉而用坐姿的轉變來反應肖恩的情緒變化。

  「還是讓肖恩耍帥鬥嘴比較好」,連金恩淑也這麼說,「拍苦情了好像還會對他的魅力造成損害」。

  張賢貹:我該跑到牆角畫圓圈嗎?

  明明很努力了演技的提升卻非常緩慢,固然是件讓人有點鬱悶的事,好在張賢貹對於自己的天分有清晰的、甚至說是不樂觀的認知,加上下午趕去錄《人氣歌謠》,竟然收穫了一位獎盃,聽到粉絲們幾乎把屋頂掀翻的歡呼聲、看著興奮之情溢於言表的成員們,張賢貹的那一點小鬱悶,也被沖得一乾二淨。

  《shock》、《呼吸》、《beautiful》的宣傳期中都有一位進賬,折射出的是beast已經靠歌曲品質與成員實力在競爭激烈的歌謠界闖出一番天地的事實。公司方面很大方地履行了諾言,晚上沒有給成員們安排任何任務,而是兌現承諾,將一張卡送到了尹鬥峻的手上:烤肉店,隨便刷。

  這段時間一直休息時間不足的張賢貹本想回宿舍休息,被剩下的五個人齊心協力地制止了。「你回到宿舍過不了多久就會開始想用什麼樣的眼神合適之類的問題,跟我們一塊出去才是休息。」龍峻亨表示。

  張賢貹: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beast是勢頭很猛的新銳男團不假,但是韓國這地方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藝人,只是在年輕人中認知度不錯的beast還沒到一露臉就水泄不通那地步。尹鬥峻和孫東沄這一大一小坐下來以後就開始吵吵嚷嚷,這麼高調的後果也不過是中間來了幾個要簽名的。

  其中一個找尹鬥峻,一個找李啟光,三個找張賢貹,其中兩個讓他簽「肖恩」。

  「電視劇果然是拓寬認知度的法寶。」尹鬥峻的臉上就差寫著「我很嫉妒」了。《秘密花園》播出以後,張賢貹的認知度上升得非常迅速,從這幾次的簽名會上出現的新飯就可以看出來。

  「你還想說什麼?」張賢貹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等著服務員上小菜填肚子,餓的時候到這麼一個充滿肉香的環境,吃貨表示很不好受。

  「下次的帳,張演員你付吧。」

  「尹鬥峻你個厚臉皮的傢伙,我演戲的收入你沒有分到?」beast的收入一直是六個人平分,除了龍峻亨的版權費,當然包括《秘密花園》劇組給張賢貹開的工資,不過張賢貹想到世界盃期間自己的那一筆意外之財,要不是足球三人組上輩子反復念叨,自己這種對體育毫不關心的人是不可能對世界盃結果這東西有印象的,「好吧,下次我付,最好的情況還是像現在這樣,爭取刷代表的卡」,慷慨一點倒無所謂,本來手頭就不緊的張賢貹心想。

  「說到這個,你們這段時間的工資都結算了吧」,梁曜燮說,「我們核對一下數目?」

  「不用說,肯定是龍峻亨最多。」尹鬥峻說,尹鬥峻和李啟光上綜藝也好,張賢貹演戲也罷,這些個人活動的收益最後都是要六個人平分的,唯有龍峻亨的版權費例外,作品的版權收益是一個人的智慧產出,與beast成員的身份無關。

  龍峻亨怎可能看著尹鬥峻一直這樣「囂張」下去:「所以呢,下下次讓我請嗎?」

  「我可沒這麼說。」

  尹鬥峻剛說到這,李啟光就接上了:「但既然峻亨你這麼說了,我不反對,鬥峻,你呢?」

  尹鬥峻的回應是笑著與李啟光擊了下掌。

  「現在我們同病相憐。」張賢貹將手搭在龍峻亨的肩膀上,笑道。

  現在龍峻亨與李啟光已經在你來我往的不斷試探中基本達成和解,但似乎沒有真正意義上說開,兩人之間不再有衝突與敵意,尷尬卻還是在的,相處的方式也有著之前「試探」的痕跡,不過這個狀況並不需要太擔心,他們會慢慢地處理好。

  ——直到現在,才可以肯定地說,他們會慢慢地處理好。

  第一批肉烤好以後很快就被饑腸轆轆的六個人瓜分得一乾二淨,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吃貨,張賢貹在搶肉大戰中獲得了絕對的優勢——其他人還意猶未盡的時候他已經有點飽了。要知道,吃貨感覺到飽和普通人感覺到飽,是不一樣的。

  「吃」不是首要的事情以後張賢貹想到了更遠的地方,比如說「如何吃」這個問題。

  張賢貹想起大概2025年的時候流行烤肉方法上的創新,他在那之後吃到了不少新口味,雖然年齡和輩分擺在那裡,聚餐的時候他是不會去烤肉的,但是看著別人烤或多或少也記得些,尤其是徐晟宇還教過他怎麼通過控制調料用量弄出喜歡的口味。

  那個小吃貨的廚藝技能和他的音樂天賦一樣是滿點的,可惜易發胖的體質擺在那裡,他的不少成果最後都進了張賢貹的肚子。

  「賢貹,你幹什麼去了?」梁曜燮問。

  「給你們看種新做法。」張賢貹去找老闆要了幾份桌上沒有的調料,發現自己貌似「剝削」了別人太多回,張賢貹決定造福一下大眾。

  順便滿足一下自己的舌頭,還有消食。

  時間畢竟隔了太久,張賢貹不是很熟練,第一批殘次品最後被張賢貹扔到了自己的盤子裡,不過後來他的手感就漸漸地上來了。「嗯」,是這個味道,張賢貹咀嚼著被他放到嘴裡的肉片,將剩下的分給成員們。

  「好了?」尹鬥峻拿著筷子夾起了一片,「感覺有點奇怪,不過,還不錯?」他看著其他人。

  「嗯」,龍峻亨也嘗了下,「這種感覺的烤肉我沒吃過,不過是挺好的」。

  「是吧」,成員們的認可讓張賢貹有點微妙的成就感和滿足感,「我跟你們說,這幾種料」,張賢貹用左手指著前面的幾個小碟子,「加的量不同會有不同的口感,你們選吧,我來烤」。

  「每種都來一點吧。」孫東沄說。

  「好。」張賢貹先夾了兩片肉塞到嘴裡,一邊嚼一邊繼續烤肉。他那副樂在其中的樣子表現得太明顯,成員們也沒什麼彆扭,很自然地繼續邊吃邊聊。

  「前輩好。」

  居然在這碰上後輩了?張賢貹把嘴裡剩下的那點肉咽下去,扭過頭看來人是誰,發現竟然是2010年年初出道的cnblue。張賢貹沖他們點了下頭,轉回去繼續烤他的肉,「接洽」這種事,還是讓尹鬥峻來幹比較好。

  「容華啊」,尹鬥峻和鄭容華其實算不上朋友關係,但由於有共同的好友——mblaq李准牽線搭橋,普通熟人還算得上,「別喊前輩了,就差兩三個月,我們兩個團年齡也差不多……」

  這就是個偶遇,因為beast比cnblue出道要早,鄭容華才要帶著他的團來打個招呼,兩個隊長寒暄了幾句之後,鄭容華就帶著另三個人離開了。

  「我要是不在你怎麼辦啊。」鄭容華他們走了以後,尹鬥峻還調侃了一下張賢貹的表現。

  「不是有龍峻亨嗎,他比你還能勾搭。」張賢貹無所謂地說,他就是交流障礙怎麼著了,就算身邊沒有隊友,他點個頭撐著說幾句話也過得去,就像之前碰見車學淵和鄭澤運一樣,現在他們之間偶爾還發一發短信,對張賢貹而言,就當練一下與後輩打交道的能力了。

  當然,有隊友在身邊是最好的。

  第二批肉已經烤好,張賢貹握著夾子,熟練地把肉分發下去。

  休息只是暫時的,在這之後,年末的各種事又捲土重來,把每一個人都壓得喘不過氣。在這樣的情況下,兼顧的事情最多的張賢貹不得不做出取捨——實際上是洪勝成怕他犯選擇困難症,代他把決定做了。

  組合的演唱會上除了六個人一塊的表演,張賢貹只有一個solo舞臺,這就是他拍《秘密花園》所做出的犧牲之一。就算是上輩子的這時候,他在實力上遠遠不如現在,也沒有這麼少的分量。

  別人代他做了安排,張賢貹也就顧不上猶豫或者遺憾了。

  所以,還是好好努力,然後,好好享受。

  2010年12月12日,首爾蠶室室內體育館,八千粉絲一同見證了,beast的首次單獨演唱會。

  這對於另外五人來說是第一次,而對於張賢貹而言,則是他時隔十年之後的又一次登臺。

  
第33章 back

  前世beast在歌謠界隱退之後,成員們各奔東西,張賢貹留在了cube,作為音樂劇演員繼續活動,所以beast的告別演唱會並不是張賢貹最後一次在演唱會登臺,cube的家族演唱會上,他作為公司的元老級人物,還是能得到些分量的。就像yg的sean,連孩子都把他當成社會慈善家而不是演藝人,可是yg的家族演唱會上照樣有他出場。

  可是那真的非常沒意思,台下的粉絲們有著自己喜歡的年輕的偶像,有的連張賢貹是誰都不知道。粉絲不是當年的人,一起活動的人一大半也都銷聲匿跡,留在cube的幾個老人卻在臺上唱著當年的「名曲」懷念過去,這感覺非常不好。還不如唱音樂劇,至少觀眾們是為了這部劇入場的,沒有那麼多距離感。所以張賢貹到後來不怎麼參加cube的家族演唱會了——他穿越之前,徐晟宇倒是有過把以前的那些歌,像《fiction》《good luck》之類改編一下弄個「新老合唱」的想法,不過還沒來得及實行,張賢貹就徹底隱退了。

  粉絲們正在入場,八千人將室內體育館填得滿滿當當,張賢貹將自己的思緒從前世的回憶里拉回來,看著觀眾席上應援燈發出的點點光芒,卻有了更加濃重的不真實感。他現在已經分不清,究竟前世和今生哪個更像是一場夢了。

  「賢貹,回神」,尹鬥峻拍了下他的肩膀,「檢查一下話筒,我們要上臺了」。

  舞臺燈光不規律地閃爍著,大型的玩具飛機在螢幕上逐漸成形,台下的尖叫聲也隨之越來越大,當飛機墜落的那一刹那,火花四濺,六名成員從升降機上一躍而起,犀利的眼神目視前方。

  「welcome to beast airline。」

  雙腳貨真價實地踩在了舞臺上,所有的悵惘與混亂在那一刻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興奮感。

  我回來了,舞臺!

  血液加速流動的後果就是張賢貹的歌聲音量遠比平時要大,好在這是演唱會,開場用的《special》和《呼吸》也不是什麼抒情曲,台下同樣興奮的粉絲們跟著臺上的歌聲一同合唱,音浪在室內體育館裡不斷地碰撞,氣氛很快變得灼熱起來。

  開場過後簡單地問候了一下,beast又馬不停蹄地跑到台下換完衣服繼續表演。接下來他們要唱的是出道曲《bad girl》,沒想到剛開始,尹鬥峻就給了成員和歌迷們一個驚喜。

  「咣當」一聲摔在地上。

  尹鬥峻反應很快,慌張的表情在他的臉上一閃即逝,轉而變成了一個耍帥的pose。

  噢我想起來了,就是因為這個尹鬥峻早些年才有「咣當鬥峻」這個外號的,回憶從腦海深處探出頭,張賢貹勾了下嘴角,正在沸騰的血液竟被這個小意外弄得平靜了些。

  事實證明演唱會就是充滿了各種意外的,《bad girl》之後的《mystery》,孫東沄正在唱他的部分的時候,伴奏音樂居然突然消失了。

  「一起來!」張賢貹舉起手向上抬了抬,號召大家一起清唱。粉絲們非常配合,「you tell me tell me why」的聲音遍佈全場。

  這就對了,抒情曲清唱還可以,在這麼大的場館裡快歌清唱的話就沒氣氛了,張賢貹很滿意。

  隊友們卻因他的這個舉動受了點小驚嚇,中間到了與粉絲交流的環節,還不忘拿這個說事。「以前就知道賢貹在舞臺上會很興奮,今天還是被嚇到了。」梁曜燮這樣評價。

  「喂喂喂這是歧視」,身處粉絲的環繞之中,張賢貹放開了很多,他反唇相譏,「難道我必須什麼時候都面無表情裝酷,那樣很累的好不好?」

  剛好聊到了成員間對彼此的第一印象,尹鬥峻這時就開口了:「我第一次見到賢貹真人是在jyp,但是在我決定當練習生之前,我就在big棒前輩的出道實錄裡看到過他了」,尹鬥峻說到這,沖著張賢貹搖了搖頭,「真想不到賢貹有一天會在舞臺上這樣」。

  「我第一次見到尹鬥峻,是在jyp,我比他入社要早,算是練習生前輩」,張賢貹不幹了,連全名都喊了出來,「那時候尹鬥峻給我的印象是非常謹慎小心有禮貌,誰想到現在……」張賢貹一時想不出合適的形容詞,索性搖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粉絲們不出所料地笑出了聲,旁邊李啟光的嘴角卻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張賢貹這睜著眼說瞎話的能力也算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連他這樣的天然呆當年都能感覺到尹鬥峻這人眼色快得很,你會以為他是忠厚老實型?騙鬼呢!

  雖然臺上的人都知道張賢貹是故意和尹鬥峻鬥嘴,不過還是有人和張賢貹持相似看法的。龍峻亨就講述了他剛進cube的時候由於誤解與尹鬥峻、梁曜燮整整一周沒說話的故事,「第一印象很重要,但是不能完全相信」。

  尹鬥峻:你這是在誇我還是罵我?

  無論如何,這一環節存在感最高的人都是尹鬥峻無誤。在輪到他說對成員們的第一印象的時候,beast的隊長大人展現了他超強的記憶力:「我第一次見到啟光啊,是2007年10月1日七點,他戴著眼鏡、穿著紅色褲子、背著藍色小孩包還穿著舞蹈鞋,在練習唱歌。」

  另外五人一時間都細思極恐,張賢貹說出了他們的心聲:「看來以後要防著點鬥峻,記憶力好又小氣的人……」

  「雖然不是第一天知道鬥峻記仇,但這是第一天知道鬥峻的記憶力這麼好。」龍峻亨附議。

  「喂!你們……」尹鬥峻氣結。隊長的威嚴在哪裡?

  這只不過是尹鬥峻「威懾力」一路下滑的開端而已,beast除了孫東沄以外的五個人都可以算作同年,本來就不利於建立威信,之前都聽尹鬥峻的話,是因為所有人都對組合內部存在的問題心知肚明,加上尹鬥峻確實是個好隊長,索性將決定權交到他的手裡,如今beast發展越來越好,成員之間也漸漸融洽,尹鬥峻的用處沒有以往那麼大,威信這東西,也就在不知不覺中沒影了。

  放心,你很快就習慣了,張賢貹看著表現出一副悲傷欲絕模樣的尹鬥峻,暗想。

  經中間這麼一鬧,張賢貹激蕩的心情不知不覺地平靜了不少。同理還有他的隊友們,等到唱《viu》的時候,一群人已經把「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演唱會一定要好好表現」這種耍帥心理扔到了天邊,各種自毀形象的編舞層出不窮,也算是「返璞歸真」,貫徹了beast自黑無下限的路線。

  沒有人介意丟臉,因為臉早在他們頂著那慘絕人寰的造型出道的時候就已經丟完了。

  首場演唱會福利自然少不了,比如之前就預告過的腹肌公開環節。健身愛好者李啟光的腹肌歌迷們都看膩了,這回梁曜燮公開了他的六塊腹肌,與可愛的臉截然不同的強健體魄著實讓歌迷們驚豔了一把。其實原本在這場演唱會上公開腹肌的是張賢貹,奈何這一回……他沒空。再說電視劇結束之前,他還要保持一下「肖恩」的形象,才華橫溢的傲嬌美男子變成肌肉男怎麼看都有點違和。

  「以後依次公開怎麼樣,接下來該是東沄和鬥峻了吧。」常年腹肌擁有者李啟光在為後面的演唱會做鋪墊。首場演唱會票賣得那麼快,cube已經準備在接下來開幾場來「答謝粉絲」。反正歌舞都練熟了,改一改成員們的solo舞臺與合作舞臺就好。演唱會來錢是最快的,cube不會放著眼前的鈔票不掙。

  「值得期待啊。」龍峻亨笑呵呵的。公開腹肌的人不是他就行,整天貓在錄音室裡邊喝可樂邊寫歌的龍峻亨表示。

  唯有張賢貹深深地看著隊長和老小,說了句聽上去沒頭沒腦,卻在三秒之後讓粉絲們大笑不已的話:

  「演唱會一回用。」

  尹鬥峻咬牙切齒:「什麼時候輪到你啊,張賢貹?」

  「等電視劇結束吧」,張賢貹很得瑟,「突然變身肌肉男的話,恐怕會有些朋友發現逆cp了」。

  韓國男團裡「王道」盛行,公司有時甚至會將其作為一種宣傳手段。雖然beast平常不賣腐,但粉絲普遍年齡不大,知道相關「知識」的還真不少。張賢貹這話一出,頓時又是一陣尖叫的聲浪。

  這是找到「同道中人」的感覺。

  得到了歌迷們的「大力支持」,歡呼聲裡張賢貹卻忽然生出了種惆悵的心情。

  《秘密花園》裡肖恩是同性戀,但張賢貹不能什麼都按照真實的情況來,要是一切都遵循事實,《秘密花園》這部偶像劇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為了演出真實又唯美的效果,張賢貹補習了不少,比如說afe裡各種人氣超高的cp文。瞭解女生喜歡的男男之戀是什麼樣子,肖恩勾走了無數少女心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這樣演倒是沒什麼問題啦……可是我為什麼覺得粉絲們這會兒是把我當「閨蜜」了呢?

  張賢貹的solo舞臺唱的是一首抒情歌,《秘密花園》的主題曲《那個男人》,這首原本由男主角玄彬演唱的ost,不知為何交給了張賢貹,伴隨著《秘密花園》的熱播,這首原本被「情歌女王」白智英選為自己新專輯的主打歌、後來又改變主意貢獻給了《秘密花園》劇組的抒情曲,也獲得了極大地成功,原版的《那個女人》和張賢貹版的《那個男人》雄居音源榜上位圈,更席捲了大街小巷。

  張賢貹在第一次螢幕出演大獲成功地同時,也憑藉《那個男人》——他的第一首solo曲擴展了他作為歌手的認知度。他不算是一個有靈性的歌者,技巧上純熟得無話可說,但如果歌曲裡的感情勾不起他的共鳴,他的演繹總是會差一些東西,前世他出名的是「歌舞實力」,擅長的是在歌唱與舞蹈同時進行時保持較高的水準,而從不曾以單純地唱歌成名。

  好在,四十餘年間無論是事業還是感情都經歷了大起大落,張賢貹對音樂的領悟能力已經不比以往。

  他深深地知道,沉浸在愛情裡的那個男人,是什麼樣的心情。

  beast的首場演唱會在全場大合唱中順利結束,不久後,張賢貹在《秘密花園》的戲份也走到了尾聲。經歷了抄襲風波的奧斯卡最終「洗心革面」重新出發,與尹瑟也解開了所有的誤解,翻開新的一頁,知道自己的感情註定無望的肖恩,果斷地選擇了「功成身退」。

  面對尹瑟,他終於說出「我們都喜歡奧斯卡」這樣的話,承認了自己的心意,然後轉身離開,繼續他早已習慣的飄泊。

  「那個背影我看著都覺得有點不舒服……」權俊健搖了搖頭,似乎是想把腦子裡那些奇怪的想法一併甩出去,「等鏡頭播出去我保證你的人氣還得升」。

  「哦。」張賢貹對於自己最後展現的演技也挺滿意,在《秘密花園》劇組兩個多月的拍攝能有這樣一個收尾,即便並不是在自己熟悉的環境中,張賢貹也無法掩飾他的興奮感。

  《秘密花園》捧紅了太多人,《我叫金三順》後再無亮眼之作的玄彬這一回以「冷都男」紅遍韓國,河智苑也又一次落實她「收視靈藥」的地位,男二號尹尚賢、女二號金莎朗,甚至戲份在劇中少得可憐的劉仁娜,都憑藉這部收視率已超過30%的大熱韓劇由不慍不火直接跳到「炙手可熱」的級別。張賢貹暴漲的人氣在這種大背景下,看上去似乎不那麼顯眼,但作為一名歌手,初次涉足影視界就有這樣的成績,他已經足以被許多人羡慕嫉妒恨了。

  《每天每夜》錄製現場,當崔貹賢提到「我們曾經與beast的張賢貹君一起練習」的時候,整天和歌手一起錄綜藝的主持人卓在勳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啊,《秘密花園》裡的肖恩是吧,最近人氣很高啊」,一部大熱電視劇的影響力,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這也不奇怪,beast是2010年上升勢頭最猛的男團不假,但知名度只是在關注歌謠界的粉絲中比較高,根基和國民度都還遠遠不足,目前beast中認知度比較高的尹鬥峻、李啟光和張賢貹,實際上都是靠「副業」才為多數人熟知的。

  「我看了一下《秘密花園》中賢貹的部分,感覺特別奇怪」,崔貹賢說,他沒有忘記正題,很快就把話題扯了回來,「他在生活裡是很謹慎小心的」。

  順理成章地講到了「烤肉事件」:當時的big棒是六個人,其中貹利最小,是90年的,其次是89年的張賢貹與薑大成,按理說出去吃烤肉的時候應該是弟弟烤肉哥哥付帳,作為老小的貹利卻跟著哥哥們一塊吃,自然激起了負責烤肉的張賢貹與薑大成的不滿,兩位89年的哥哥決定讓貹利知道些規矩,事先都商量好了,結果到最後薑大成卻「臨陣脫逃」,「謹慎小心」「平常絕對不會說出這些話」(top語)的張賢貹只好硬著頭皮上陣。

  張賢貹:「你不來烤肉嗎?」

  貹利(理所當然繼續吃):「我不會啊。」

  張賢貹氣結。

  再好脾氣的人碰上被弟弟當面「打臉」的情況也很難淡定,何況那時候張賢貹和貹利沒有多親,怎麼也不會把這當成玩笑來看。所以,他們自然而然地吵架了,又自然而然地……打架了。

  當崔貹賢模仿張賢貹與貹利打完架回到宿舍時貹利一邊誇張地捂著臉一邊說「沒事」的樣子時,主持人、嘉賓和粉絲都笑得前仰後合,不愧是big棒之中綜藝感爆棚的老小,厚臉皮從十六歲就初見端倪了。

  等全志龍和崔貹賢你一言我一語地把薑大成被拎起來一塊受罰的事講完,「烤肉事件」看上去已經到了尾聲。這時候在旁邊乖乖聽講的鄭容華卻忽然舉起了手:「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張賢貹xi是89年的,在beast年齡應該不是最小的吧?」

  「我記得beast裡面出生時間比他早的只有隊長,但是六個人除了老小以外都可以算作同齡。」全志龍對張賢貹所在的團體顯然很有些瞭解。

  鄭容華忍住笑:「可是前段時間我在烤肉店碰到他們了,beast六個人一起吃飯,是賢貹xi在烤肉。」

  …………………………

  所有人的表情一時間都有些複雜——該不會是張賢貹被「欺負」得習慣了吧。

  要真是這樣,貹利的「罪孽」貌似有點深重的樣子……

  主持人、嘉賓、工作人員和現場觀眾腦回路罕見地撞到了一起,攝影棚內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中。最後還是全志龍打破了這個局面,他哭笑不得地對崔貹賢說:「我們當初是不是應該訓貹利訓得更狠一點?」

  「來一個電話連線怎麼樣?也許是我們想多了。」卓在勳建議道。這話他說得自己都沒有底,場內那麼多人同時「想多」,可不是個常見的情況。

  作為所有人目光的焦點,全志龍掏出了手機:「好,我試試。」

  《秘密花園》裡的戲份拍完了以後張賢貹就跟著beast一起跑年末的各種行程了,高大上的頒獎禮上不會給地位還不足一線的偶像團體太多的分量,可是年末三大台的歌謠大戰是相當偏愛年輕血液的。全志龍的電話打來的時候張賢貹剛練完為交換舞臺準備的t-ara的《yayaya》,雖說那非洲土著拜神一樣的編舞對他來說難度不大,到底不是自家的舞,等練得差不多了,之前已經跑了大半天行程的張賢貹感覺全身都要散架了。

  「哥。」簡單地沖了個澡以後張賢貹就縮到了被子裡,對著沖自己用口型說「別說太久」的梁曜燮點了點頭。

  「賢貹,在幹什麼呢?」那邊全志龍問。

  「剛練習完,正準備睡覺,有事嗎?」

  「我問你件事,和小貹賢打架的事情,你還記得不?」

  「記得啊」,張賢貹不解地說,「是要在節目上說嗎?」

  不是要說,而是已經說了……看張賢貹仍然沒有意識到這是節目中的電話連線,樸明秀忽然來了靈感,殺雞抹脖子似的沖全志龍比劃:別告訴他這是節目。

  全志龍點頭,眼珠轉了轉:「賢貹啊,在你看來,當時我們的處理是不是有問題,你說實話,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

  「擔心在節目上說出來有不好影響嗎?」張賢貹不知不覺地又為全志龍找好了理由,「我想一想,當時哥是把我們一塊訓了是吧,這沒問題啊」。

  「我們從容華君那裡聽說」,全志龍看了鄭容華一眼,「你們聚餐的時候,烤肉的人是你?」

  「什麼時候啊……」張賢貹嘀咕了一句,過了幾秒才記起來,「啊,你說的是月初的事是吧,那會兒是我學會一種新做法,想給他們展示一下」。

  「是這樣?」

  「還能是什麼樣子,志龍哥,你什麼時候也這麼敏感了。」真是想太多啊想太多。

  面對全場觀眾,全志龍只能無奈地笑。

  還不是兩件事剛好放到一塊說出來了。

  「以後要是能聚在一起的話,我給你們烤,別的不好說,至少比李貹賢強」,張賢貹渾然不覺地繼續說著,就像平時朋友間聊天一樣,「不過,哥,你打算怎麼說,跟我講一下吧?」全志龍都專門打電話通知了,又事關自己,張賢貹也就問了一下。

  看著眼前一張張笑得快裂開又使勁憋著不出聲的臉,全志龍無言了,他能告訴張賢貹這事已經講完了嗎?

  卓在勳還在那唯恐天下不亂地壓低聲音指示:「是不是害怕挨駡。」

  全志龍嘴角止不住地抽,張賢貹本來說話就直,又沒有意識到這是節目中的電話連線,這說出來的話還能播嗎?可是面對那麼多傳遞著「你把事實說出來試試?」的目光,全志龍只能小心地組織了一下語言:「怎麼,擔心播出去你被anti嗎?」

  「當然擔心了,被i多難受啊,尤其是那些粉絲小說,哥你去fancafe看過沒,凡是你和小貹賢的cp文,只要存在第三者,那一定就是我。」

  這下粉絲們再也憋不住了,觀眾席上哄堂大笑。見識過無數笑點的主持人們則哭笑不得——「哭」絕對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看笑話的張賢貹同學。至於big棒的成員們,姜大成趴桌子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自始至終保持酷哥風範的崔貹賢到此刻也只能無奈地捂臉,至於全志龍,他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又好笑又無奈又窘迫,連回應張賢貹的力氣也沒有了。

  演播室裡笑聲實在太大,張賢貹隔著電話都隱隱約約地聽見了些:「哥,你在哪呢?」

  「我在錄《每天每夜》。」全志龍有氣無力地回答道,該怎麼安慰這孩子呢?他想。

  「《每天每夜》……」,張賢貹終於意識到了不對,音調一下子拔高了,「這是現場連線?」

  「噗。」躺在張賢貹旁邊旁聽了他說的所有話的龍峻亨聯繫一下上下文,頓時趴在床上笑得不能自已,平常冷靜又悶騷的他把臉埋在枕頭裡,一邊悶聲狂笑一邊捶床,搞得剛洗完回來的孫東沄和沒有聽清全過程的梁曜燮連忙問他是怎麼回事。

  耳邊龍峻亨在給沒搞清楚情況的隊友們科普剛剛發生的事,而手機裡的笑聲不僅變得更大更清晰,而且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張賢貹眼前一黑。

TOP

第34章 你不懂

  這事情的來龍去脈,張賢貹事後才捋清。

  那天為了慶祝得到一位,beast六個人一塊去吃烤肉,期間張賢貹想到自己上輩子學會的新做法,就心血來潮地上手給隊友們做。剛好那個時候鄭容華過來打了個招呼,不過是個偶遇,張賢貹自然不在意,鄭容華不清楚beast中的年齡排行,雖然依稀記得張賢貹不是最小的,但也沒多想。

  結果在《每天每夜》上崔貹賢講到了烤肉事件,又說張賢貹是89年的,鄭容華就想起了此前的偶遇,張賢貹他不熟,可是鄭容華與尹鬥俊認識,知道尹鬥俊是89的,那樣的話,烤肉的活在正常情況下應該不會讓張賢貹幹,和崔貹賢講的故事一結合,鄭容華就想歪了,他一發現自己想歪,就果斷地說出來,讓大家一起想歪來製造「笑果」。

  鄭容華這麼一說,果然大家都起了聯想,出於「消除誤解」外加張賢貹最近人氣不錯也能拉點收視的想法,卓在勳建議全志龍打張賢貹的電話。

  按全志龍轉達的話說,開始他們也沒打算騙張賢貹,可是張賢貹實在太遲鈍了,讓人都不忍心不挖坑。

  遲鈍個鬼!張賢貹差點沒爆粗口。他之所以自始至終沒有一點戒心,只不過是因為——他印象中上輩子有數的幾個電話連線裡沒有big棒的人打過來的!

  所謂經驗主義害死人……蝴蝶效應是什麼樣子,張賢貹終於算是見識到了。

  不知道還有什麼事在不知不覺中被改變,發現前世的記憶已經變得越來越不可靠的張賢貹很憂傷地想。

  「真的不能剪輯掉嗎?」張賢貹有氣無力地說。

  「如果可以的話,你就不會在這裡了。」崔貹賢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

  張賢貹發現自己幹了件蠢事以後,第二天就向經紀人權俊健交代了,權俊健忍著笑離開,又忍著笑回來:「公司給你接了個行程。」

  「嗯?」接行程不奇怪,但你怎麼這表情?

  「年末的舞臺結束以後,你去客串一下big棒的短劇,在裡面演肖恩就行。」

  big棒有在演唱會「bigshow」上播他們自製的短劇的傳統,短劇大多改編自當年的大熱電視劇,2010年《秘密花園》在偶像劇中獨佔鰲頭,被盯上一點也不奇怪,張賢貹和big棒有聯繫,又在《秘密花園》中出演,被邀請去客串也不奇怪。可是明明私下邀約然後和公司說一聲就好的事,卻偏偏走了全志龍通過yg發出邀請——cube將其加入到張賢貹的行程表裡這個路子,預感不妙的張賢貹忙完年末舞臺跑到拍攝場地,看到劇本之後,頓時感受到了來自平日對他關愛有加的哥哥與公司的森森惡意——剪輯什麼的就別指望公司了,他們別推波助瀾就不錯。

  至於全志龍——讓我演肖恩就算了,還要在短劇裡面和奧斯卡終成眷屬是什麼鬼!

  「經你提醒我去關注了一下粉絲們的聲音,結果意外地發現為肖恩在劇中的結局感到遺憾的粉絲數目還不少,我們這裡又沒人演女二號,嗯?」全志龍說,但張賢貹總覺得他的潛臺詞是「不和奧斯卡湊一對我弄肖恩過來幹嘛」。

  「哥,我的損失好像更大一點吧。」雖然作為cp的主人公之一,全志龍在那時會有一些尷尬,但張賢貹怎麼想,還是覺得在眾目睽睽下無知無覺地用平時和朋友聊天的狀態說了那麼多話的自己更慘一些。

  「你就當做來徹底消除粉絲掐點吧。」全志龍表示,臨陣逃脫是不要想的。

  「好吧」,來都來了,張賢貹不指望自己能輕易被放過,「不過哥,有件事能不能商量一下」。

  張賢貹是來客串的,客串就意味著,鏡頭不能多到喧賓奪主的地步。

  他的戲除了作為奧斯卡幕後團隊一員亮相外,主要鏡頭就一個,當由崔貹賢扮演的金周元在換進吉羅琳的靈魂以後意外地與貹利扮演的奧斯卡接吻,「勝斯卡」悲痛欲絕的時候,旁觀了這一幕的製作人的肖恩決定不再掩藏自己的感情,拖走「勝斯卡」,強勢告白,外加強勢撲倒。「強勢」是張賢貹的要求,誓死不要演弱受,看某些粉絲小說看得內傷的張賢貹表示。

  一群人拍完了等待的鏡頭,就輪到「金周元」和「吉羅琳」登場了。「賢貹,你也準備一下。」導演「不懷好意」地提醒道。

  張賢貹和貹利的眼神對上,又很快移開,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頓時笑得更厲害了。

  本來關係就沒有多好還要拍這樣的戲,確定以後真的不會更尷尬嗎?貹利與張賢貹兩個人性格南轅北轍,此時倒是同病相憐,有了相同的心聲。

  貹利誇張地歎了口氣,清了清嗓子,做好對「金周top」咄咄逼人的準備,需要在大場景中做背景板的張賢貹收起肖恩式「暗含深情」的目光,打算休息一會兒。說起來,在這個搞笑短劇裡面,張賢貹這種與拍電視劇時幾乎一模一樣的演技反而是最「正經」的。

  唉。張賢貹看著意外接吻之後的「勝斯卡」跪在地上「悲痛欲絕」吐了兩口唾沫,然後大聲幹嚎「我無辜的嘴唇」,感覺自己要看上這樣一個人還真是難度不小,演都不好演。

  「大成xi,賢貹xi,來把你們看到接吻時的反應分別拍一下。」

  所謂怕什麼來什麼……

  張賢貹用一個愕然而憤怒的表情應付了這個鏡頭,然後站起來,表情沉重得仿佛要上戰場一樣。

  「。」導演示意開拍。

  肖恩的韓文名是韓泰善,按照「秘密big棒」的起名法則,張賢貹飾演的人物在短劇裡變成了「張泰善」——看上去仍然是最正常的。

  坐在「勝斯卡」原來的位置對面的「張泰善」走到還跪在地上為自己的嘴唇而憂傷的「勝斯卡」面前,一把將「勝斯卡」拎起來,拽著他的領子直接把人往外拖。

  「喂喂喂你幹什麼放開我……」「勝斯卡」習慣性的咆哮對「張泰善」顯然一點用也沒有,直到走到一個角落「勝斯卡」才被放開,「張泰善」把他逼到牆角,一隻手還撐到牆上,另一隻手按著「勝斯卡」的嘴唇:「感覺怎麼樣?」

  「啊?」「勝斯卡」一副癡呆狀。

  「張泰善」無奈地歎了口氣,在《秘密花園》裡,因為奧斯卡,這樣的表情在肖恩的臉上出現了很多次。「和男人接吻的感覺,怎麼樣?」「張泰善」又向前逼近了一些,「勝斯卡」下意識地想後撤,卻發現自己背後就是牆,已經沒地方可退了。

  「什麼怎麼樣啊,周top那個臭小子,唔……」

  「張泰善」撤下了手指,將自己的嘴唇貼了上去,堵住了「勝斯卡」的所有叫囂。

  除了「勝斯卡」瞪得快要掉出來的眼睛有點煞風景以外,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話。

  「我的話,你感覺怎麼樣?」

  在「勝斯卡」斷氣之前,「張泰善」終於放開了他,長相俊美的少年低下頭,氣息噴在宇宙大明星的脖頸上。

  「你、你、你……張泰善,我知道你喜歡的是男人,可是我、我喜歡的是女人……」「勝斯卡」結結巴巴地回答。

  「你沒有生氣」,「張泰善」的一句話,就打斷了「勝斯卡」所有的辯解、或者說自我催眠,「所以你不討厭我這麼做,勝斯卡,你說你喜歡女人也無所謂,這不是絕對的事情」。

  「我喜歡你,勝斯卡。」

  「勝斯卡」對上「張泰善」的眼睛,這位平日裡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天才音樂人,此刻眼裡只有專注與柔情。

  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cut。」

  一同完成了這樣喪心病狂的劇情,張賢貹難得與貹利有了些共同語言。

  「幸好提前要求了借位……」就算借位也已經夠尷尬了,張賢貹想。

  貹利顯然也是這麼認為的,他倒不是對男男接吻有抵觸,之前還剛剛和崔貹賢實打實地來了一次呢,主要是對象是張賢貹,關係一般的兩個人在外界看來存在對立,為了消除這種誤解避免粉絲掐架,又不得不跳到全志龍挖的坑裡,演這膩死人的劇情,貹利的尷尬和無奈一點也不比張賢貹少:「借位不借位其實沒什麼啦,你知道志龍哥先前和我說了什麼?」

  「什麼?」

  「目的就是,以後提起你和big棒成員的cp,不再是和他的,而是和我的。」貹利憂傷地說。

  「一對全都要染指,我的口味是有多重……」張賢貹無奈道。

  兩個人齊齊歎了口氣,仿佛回到了五年前作為弟弟一同被這個負責又難搞的哥哥壓迫的時候。就算五年過後兩個人作為藝人都有些名氣了,張賢貹更是換了公司在其他組合重新開始,可是這熟悉的感覺,現在看來並不會徹底告別。

  不過貹利的話倒提醒了張賢貹。「志龍哥。」被和貹利的戲份弄得心力交瘁的張賢貹沖全志龍招了招手,心滿意足地把拍好的成品看了好幾遍的全志龍看到以後一路小跑過來,到了他們面前的時候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消:「什麼事?」

  「你們在演唱會上播短劇,有沒有片頭片尾之類的東西?」

  「這個……我也記不清了」,這屬於後期製作的範圍,全志龍不怎麼參與,加上距離上一次他們拍短劇也有些日子了,全志龍還真沒什麼印象,「怎麼了?」

  張賢貹用手指著自己:「如果沒有的話就在我出場的時候加條字幕,『beast張賢貹客串』。」

  「你是故意的?」過去一起練習的弟弟特別地強調他是另一個組合的成員,這種與「撇清關係」有點莫名相像的作法多半會讓全志龍有種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的心塞感。

  「當時想到了就這麼說了」,張賢貹說,「後來明白過來,覺得這樣也不壞,新的一年被志龍哥弄了個這麼堵心的開頭,我讓他彆扭一下也沒什麼吧」。

  金炫雅對張賢貹徹底無奈了:「如果對方不是你朋友,還是想好了再說話。」

  「我知道。」張賢貹說。

  「他有沒有問過你更喜歡big棒還是beast?」

  「類似的問題永裴哥好像問過」,張賢貹回憶了一下,卻記不清具體是什麼情況了,只記得時間好像是他要出道那會兒,「那時候我還沒出道吧,現在沒什麼好問的了」。

  「為什麼?」

  「big棒很火是沒錯,但是beast已經成就了我。」

  「你能保持住現在的說話水準嗎?」雖然會自我安慰張賢貹在她面前一直有什麼說什麼其他情況總會克制一點,金炫雅真的挺擔心張賢貹的「語癌」的。

  「我本來還想接一句『我當然喜歡成就了我的組合』,怕你說我就忍住了。」

  「你是開玩笑的吧。」

  「當然是開玩笑的」,張賢貹的眼角和嘴角都勾起了柔和的弧度,笑意從中滿溢出來,「我頂多是無意中得罪人,真那樣說的話就是故意得罪人了」。

  被張賢貹涮了一頓的金炫雅只能撇嘴,張賢貹的直率給她的印象太深刻,冷不丁開個玩笑她都反應不過來,感覺不能再愛了。

  2010年開始赴日本發展,張賢貹前段時間行程也多得嚇人,兩人很久沒見,即便都不算健談的人,這時候也有點聊得停不下來的趨勢。

  「我們已經開始準備回歸了」,金炫雅說,「你們是什麼打算?」

  「接下來應該就是正規一輯,2010年人氣積累已經差不多了,一輯的話,公司肯定會好好做,近期應該不會回歸了」,張賢貹說,從2008年歌謠界大繁榮開始,男團的上位基本上都遵循著「多次回歸攢人氣,正規專輯定地位」的套路,「後面也許公司會給其他人安排些個人行程吧」。

  「會不會去日本?」韓國的市場容納量不大,向外發展勢在必行,娛樂產業發達又不是很排外的日本是最佳的撈金場所。

  「這個……」原本cube是打算在beast發正規專之前去日本試試水的,卻被2011年3月份的大地震給攪合了,想到這件事的張賢貹心情有點複雜,看到洪勝成過來,他索性停止了思考,「代表來了」。

  今天是隊長南智賢的生日,cube的工作人員們為她準備了一個小小的慶賀活動,到場的人並不算多,除了相熟的伴舞、cody之外,公司裡的藝人只來了張賢貹一個——beast的其他人這時候都有事,最吸引眼球的反而是*oss洪勝成。

  洪勝成對外隱瞞了自己的病情,即使是與他親如父女的金炫雅,也以為洪勝成只是年齡大了身體機能下降,並沒有往身患絕症上面去想,金炫雅不問,張賢貹也不主動告訴她,這件事說了也沒什麼用,徒增難過而已。

  現在als對洪勝成身體上的影響還不大,他站在張賢貹的身邊,微笑著看女孩們把蛋糕當武器互相攻擊,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絕症患者的頹喪。但als對洪勝成的心理到底還是有影響的:「《秘密花園》很成功,賢貹,還想繼續演戲嗎?」

  「肖恩可遇不可求。」張賢貹說。

  影響就是:洪勝成變得更心急了。

  「討喜的配角是條好路線。」洪勝成說,張賢貹的成功讓他嘗到了甜頭。肖恩這樣戲份不多又討喜的角色真的很適合idol,能提人氣,風險也低。

  張賢貹有點無奈,他理解洪勝成的心情,但不能跟著洪勝成一起急迫:「我不會在這條路上走太遠的,把資源給更適合走演技路線的人是不是更好?」

  「歌手出身,能有幾個人走得很遠啊」,洪勝成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我現在也算有經驗了,你駕馭不了的角色我不會給你接的」。

  張賢貹一想也是,往影視界發展的歌手很多,但是站穩腳跟的人很少,第一代有尹繼尚、尹恩惠和成宥利,第二代有樸有天和rain,第三代環境寬鬆了很多,到頭來也只有林時完和李准真正被接納,他沒必要想得那麼長遠。想到這他也就不再多糾纏,安靜地旁觀五個人鬧成一團。

  在生日party上砸蛋糕放在私人聚會是否合適還有待商榷,但在攝像機前,這的確是表現熱鬧的一個好方式。五個女孩鬧完,一向以溫婉形象示人的南智賢已經被整得狼狽不已,滿臉奶油的她也徹底放開,抱著死也要一起死的心情向張賢貹伸出了她的「魔爪」。

  「喂,這有我什麼事……」遭受到「飛來橫禍」的張賢貹當然不幹,事關形象他可沒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情,眼疾手快地推開南智賢的胳膊,下手又准又狠,南智賢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後還差點滑了一下,只好悻悻地後退。倒是旁邊洪勝成有點看不下去了,伸手拉住了張賢貹。

  還沒等洪勝成發出「你們誰過來對付他」的訊息,剛剛「蹂躪」了隊長、現在還是滿手奶油的金炫雅就躥了出來,張賢貹怔了一下,反抗也不是忍著也不是,對南智賢他下手毫不猶豫,對金炫雅卻做不到,奶油都近在眼前了,張賢貹才稍稍回神,臉稍稍一偏,卻正好被金炫雅抹了滿臉。

  洪勝成也調整了一下位置,從背後抱住張賢貹,把他的兩隻手臂都按著,與此同時,金炫雅仿佛心有靈犀一般,把張賢貹另一邊的臉也抹滿了奶油。

  「你們合夥對付我啊」,張賢貹忽然感到十分不安,強作氣憤地說,「我的皮膚狀態出問題怎麼辦?」

  「別那麼認真,哥哥不是過來玩的?」金炫雅沒察覺到什麼不對,說完這句轉身就溜回去跟南智賢她們繼續玩去了。

  而洪勝成也在這時終於放開了他:「去洗一下就好了,注重皮膚狀態這一點,值得表揚。」他打量了一下張賢貹,然後扭過頭,徑直走到南智賢面前,把自己送的生日禮物——車鑰匙當面交給了今天的壽星:「生日快樂。」

  練習室裡的人繼續笑鬧,張賢貹卻不願多待,借著洗臉為藉口,跑到了洗手間,手撐在盥洗臺上,張賢貹大口喘著氣,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濕透了。

  他沒有錯過洪勝成打量他的時候眼裡閃過的疑慮,洪勝成肯定有懷疑,不能確定的只是懷疑的程度而已。

  張賢貹擰開水龍頭,胡亂地把臉上的奶油都洗掉,他用*的雙手捂著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在面對南智賢的時候反應很激烈,對金炫雅的態度卻不是這樣,他會怎麼理解這種變化?

  因為顧忌到他的身體情況不掙扎?這可以作為一種解釋。但我有延遲的回避反應,他注意到了沒有?

  他會往我和炫雅的關係上想嗎?

  如果我們的關係在公司內部被公開,那會帶來什麼變動?

  冷靜下來,張賢貹默默地對自己說。

  殘酷的年末過後張賢貹和金炫雅都有了難得的閒暇時光,但藝人如果不想讓自己的戀情見光,約會方式實在少得可憐,對於金炫雅和張賢貹這對一個比一個能吃的情侶而言,約會有時候可以與「合夥吃遍各大飯店」畫上等號。

  這一次他們的目標對準了鐘路區內需洞的「金氏菜板」,別看名字裡有「金氏」,這家店的老闆可與金氏沒一點關係,「金氏菜板」是知名演員柳時元的副業,無論從口味還是私密性上講,都是上上之選。

  等到兩個人都不得不為消化器官著想放下了筷子,張賢貹才說出了南智賢生日時的事情,還有他自己的想法。解決辦法張賢貹已經想到了,但他需要徵詢金炫雅的意見。

  「你是不是想得有點多了,哥哥?」金炫雅疑惑地看著他,「再說,我們不說出去是因為現在我們培養感情的時間和精力都不夠,就算告訴公司,公司強烈反對要拆散我們的可能性也不大,特別是洪代表」。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張賢貹有點無力地說,他默默地抽出餐巾紙,把金炫雅嘴角自己沒弄淨的油漬擦乾淨,「怎麼說呢……我暫時不想把希望寄託在公司身上」。

  金炫雅眉頭微蹙,她盯著張賢貹,忽然想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可能:「哥哥,你不會是……怕代表?」

  張賢貹爽快地點點頭:「有點。」

  金炫雅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奇怪,她難以理解張賢貹的想法。洪勝成本來就不是嚴厲的人,在涉及「人之常情」的問題上一貫很好說話,更別提他特別念舊情這一點,對於當初跟著自己自立門戶的那些人,洪勝成尤其照顧,金炫雅是有切身體會的。雖然對張賢貹與洪勝成之間具體是怎麼相處的不是很清楚,可是就張賢貹最早跟著洪勝成到cube的事實、cube投在張賢貹身上的資源甚至洪勝成的態度來看,金炫雅怎麼也想不到他的心結究竟從何而來。

  金炫雅的反應在張賢貹的意料之中,先前他也不可能想到,自己對洪勝成的態度會複雜到現在這個程度。對於洪勝成的培養和遷就,張賢貹始終心存感激,可與此同時,他仍然為前世的事情耿耿於懷。說恨不至於,只能用「害怕」來解釋,害怕洪勝成會出於其他的考量,再次做出相同的選擇——別人的感情在一個商人的心裡,並不是一個多麼有分量的籌碼。

  「沒必要吧。」金炫雅喃喃道。

  而張賢貹只能搖頭苦笑:「你不懂。」

  他並不喜歡對親近的人有所隱瞞,但有些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能開口,比如即使他對金炫雅實話實說已經近乎於強迫症,張賢貹也無法告訴她,自己正在度過第二個人生。

  金炫雅沒有錯過張賢貹眼底的頹喪,這是一種她十分陌生的情感,張賢貹固然缺乏自信,但他面對自己不擅長的地方態度一向比較坦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可奈何。金炫雅猜測這與張賢貹的心結有關,她想了想,最後放棄了追詢。以張賢貹的性格,他不主動開口,那一定是非常難以啟齒的事,她不好強人所難。

  「嗯,我不懂」,金炫雅點點頭,「哥哥想的是什麼辦法,讓我聽聽看?」

  對於張賢貹在這個問題上的執著,金炫雅沒有說什麼,如果張賢貹的作法會對他自己帶來不好的影響,金炫雅才會開口「嫌棄」,謹慎過頭雖然不算什麼褒義語句,但也沒有勸阻的必要。

  不過,這麼一想,挑他毛病這種事我做的次數是不是有點多了?

  你好像要把我慣壞了,哥哥。金炫雅想。

  
第35章 trouble maker

  張賢貹所說的「辦法」並不是什麼一勞永逸的高招,反而更像是為以後做的一種鋪墊。他建議將兩人的關係偽裝成互有好感、「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態,等到確定周圍人和公司都沒有意見,大環境也合適的時候再對周圍人公開。

  金炫雅對此沒有意見,繁重的日程的壓迫下,兩個人現在的交往狀態本來就不像正常的情侶,而且這種情況應該還會持續不短的時間,金炫雅不渴求秀恩愛,對於繼續地下戀情自然沒什麼不滿。何況beast和都在上升期,雖然覺得對公司也要牢牢瞞著有點過了,但在小心對待這個方向問題上,金炫雅是贊同的。

  「就是說我們要對周圍的所有人都演一段時間戲」,金炫雅說,「感覺有點怪怪的」。

  「不習慣嗎?」張賢貹問,眼裡已經浮起了擔心。

  「不是」,金炫雅連忙搖頭,為了不讓張賢貹繼續在這個問題上鑽牛角尖,跟周圍人撒個無傷大雅的謊言在她看來沒有什麼,雖說這樣的作法從某種程度上講是對朋友們的一種利用,但其中即使有風險,完全都是由她和張賢貹兩個當事人承擔的,不會牽連到任何不相關的人,所以不能和其他的騙局一概而論,「哥哥,這樣做了的話,你還會不會繼續擔心了?」

  「為什麼問這個?」

  「如果還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誠實地講,我有點害怕你固執起來的樣子。」

  「讓你擔心了啊」,張賢貹嘴角的肌肉不自然地動了一下,最終還是笑了出來,「暫時沒有了,如果有的話,我一定會對你說的」。

  陽光偏轉了一個角度,斜著透過玻璃窗灑進來,吃得心滿意足的金炫雅慵懶地靠在桌子上,用手肘撐著身體,她的臉龐還沒有脫離青澀的影子,眼裡卻有著與青澀不符的關切與誠懇。

  任何一個階段的金炫雅,都是這樣美好得不像話。所以即使得到了金炫雅「多一個機會」的承諾,即使知道未來大致的發展脈絡,張賢貹還是無法承擔失去的可能性。

  一直瞞著公司當然是不現實的,在張賢貹的計畫裡,他們撐到限定組合「aker」成軍就好。如果戀情過早讓公司知道,會不會反對倒在其次,給aker帶來什麼意想不到的變動,就非常糟糕了——無論從事業還是感情的角度講,都非常糟糕。

  「接下來拜託了。」張賢貹的心裡閃過很多想法,但都無法對金炫雅言明,他只能這麼說。

  「我覺得這樣也不錯……而且,我們是戀人啊」,金炫雅說到一半,又改了口,「說真的,我還有一點高興,因為能為你做點事,哥哥,我覺得我和你在一起,脾氣越來越不受控制了」,她苦惱地說。張賢貹對她的容忍度太高,她有時都不習慣。

  「原來你控制得很好嗎,因為舞臺服裝差點把人家cody說哭的是誰?」

  「工作上的事本來就要嚴肅對待的,她搞得……」金炫雅不服氣地辯解道,「哥哥你會怎麼辦?」

  「我啊,讓我對一個女生放狠話有點難,背後偷偷告一狀怎麼樣?」張賢貹笑道。

  金炫雅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玩笑話:「你應該是讓鬥峻哥處理。」

  「能者多勞。」張賢貹厚臉皮地說。

  在2011年剛剛開始的時候,《秘密花園》終於落下了尾聲。

  這部最高收視達到30%的偶像劇創造了罕有的輝煌成績,無論是「義大利手工運動服」「冷都男」等流行概念,還是因為這部劇紅遍韓國、甚至紅遍亞洲的演員們,都彰示著《秘密花園》的巨大影響力。張賢貹的收穫在其中顯得並不起眼,可是之前在組合裡人氣墊底的人一躍進入上位圈,無論如何,也只有感激命運的眷顧這一種念頭才是。

  出道一年的組合有成員能召開個人的粉絲見面會……電視劇的影響力還真是讓人嫉妒。

  張賢貹目前的粉絲構成中,影迷占了大多數,不過電視劇中的形象固然被她們所喜愛,在對張賢貹有更深瞭解以後對這個人的認同才是她們成為粉絲的真正原因,這樣一來,粉絲的忠誠度至少有了些保障。按金炫雅的話說,就是「應該不會在知道你真實生活中是什麼樣子後立即傷心脫飯」。

  「我真實生活中的樣子很不好嗎?」張賢貹心虛地反駁,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

  徐晟宇對他提到過,beast和在中國人氣不怎麼樣aker的知名度卻不低,很多中國粉絲因為《aker》這首歌對臺上性感霸氣的張賢貹產生興趣,然後————就看到了各個綜藝、採訪裡又呆又冷又四次元的張賢貹,整個人都不好了。

  當時只是覺得有趣,現在從金炫雅口中聽到類似的話,卻不由得有點無奈,他真實的性格至少在韓國是不怎麼討人喜歡的,粉絲中有多少人喜歡的是真實的生活中的自己,張賢貹也無法確認。

  與aker那件事不同的是,粉絲喜歡的如果是張賢貹舞臺上的形象,張賢貹還可以接受,如果是劇中的角色……倒不是反感,他總不能一直做肖恩吧?

  正因為想到了這些,張賢貹同意了公司開個人粉絲見面會的提議,他沒有跟影迷打過交道,也無心在影視領域有什麼長遠發展,乾脆早早把自己展示清楚,是否要繼續飯下去,就交給粉絲選擇了。張賢貹是沒有耐心去把各種類型的粉絲的心都抓住的,他只做自己想做與該做的事,至於有多少人喜歡這樣的他,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為什麼你要開粉絲見面會我比你還累」,龍峻亨對此怨念頗深,「我現在就是寫些rap詞的階段,你居然讓我寫音樂劇的唱段」。

  「你目前寫的那些曲子,不都是『我愛你,你不愛我,你不愛我,還傷害我』這些東西,主題上又沒差多少」,張賢貹厚顏無恥地偷換概念,「要不我去找梁耀燮幫個忙,貌似你對著他會比較有靈感」。

  「你不會又看王道文了吧,賢貹哥。」全智允插話道。

  張賢貹一下子啞了火,練習室裡幾個姑娘連同剛剛還愁眉苦臉的龍峻亨一起笑開了。

  張賢貹在《每天每夜》中的電話連線不出意外地播了出去,又不出意外地成為了他的一大「萌點」,王道能成為偶像組合的一種行銷手段,可見吃這一套的人有不少,張賢貹這樣「熱衷於王道文」的偶像,讓同人女們有一種遇見「同道中人」的親切感。

  作為當事人,張賢貹對於「萌點」倒沒什麼體會,在他看來,這件事反而是他的一大「槽點」,而且會伴隨他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現在已經被朋友和粉絲們調侃了很多次了,連金炫雅在看了《每天每夜》後都促狹地用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問他:「哥哥沒有入戲太深吧?」

  這事什麼時候才算完啊,張賢貹無奈地想。

  「怎麼了?」洪勝成如今的左右手、未來的接班人崔鎮浩推門走了進來,看到眼前這一幕,不由問道。

  「沒什麼,賢貹被調戲了。」龍峻亨說。

  「噢」,崔鎮浩沒有接話,他與洪勝成不同,和小輩們不是很聊得來,「你們來看排練?」

  「是的,有點好奇。」龍峻亨回答。

  「那一起看吧」,與回歸相關的東西,在公司內部沒什麼保密的必要,「準備好了嗎?」崔鎮浩找了個位置坐下,說。

  南智賢點頭應是。崔鎮浩過來檢查進度是提前就說好了的,這次的回歸由崔鎮浩負責,看看手下有沒有好好工作是領導常幹的事,當然,對崔鎮浩來說,借機和藝人們交流一下想法恐怕是更重要的,畢竟cube現在當家的藝人都是洪勝成帶出來的,崔鎮浩要接手洪勝成的位置,必須要先習慣與這些人一起工作。

  年末的各個舞臺之後就沒怎麼再往日本跑,這些天一直在公司練習此次回歸公司計畫的是雙主打,沿襲以往糖果朋克風的《heart》還不是很熟,但性感風的《鏡子啊鏡子啊》她們已經很熟練了。

  「練得挺快的」,崔鎮浩看完舞蹈,淡淡地說,他招招手讓幾個人過來,「你們覺得編舞怎麼樣」。

  舞蹈涉及到藝人的定位,並不是編舞老師可以一言堂的,領導的作用,就是居中協調。

  崔鎮浩說完,轉過頭問身邊坐著的張賢貹和龍峻亨:「你們呢,看完了有什麼想法嗎?」洪勝成雖不常笑,但同樣很少發火,對待親近的弟子也一貫慈眉善目,崔鎮浩則是另一種風格,他身材有點壯,給人的第一印象本來就有點凶,說話也乾脆俐落直來直去,沒有到頤指氣使那個程度,可是習慣了洪勝成的風格後與崔鎮浩打交道,總感覺有些不習慣。

  張賢貹壓下了心裡的那點不適感,前世崔鎮浩早早自立門戶,張賢貹對他不算很熟悉,但在今生,習慣與崔鎮浩打交道是早晚的事情。

  「是要開始嘗試性感風了?」龍峻亨說的中規中矩,沒什麼亮點也沒什麼問題。

  張賢貹接下來的話就不是這樣:「炫雅先前走性感路線是在試水嗎,這首歌的風格與她solo時的樣子有點像。」

  一群人的臉色都變了。

  「我知道你不是很會說話,可是怎麼今天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發揮急智與南智賢配合把這尷尬的場面圓過去以後,被嚇得夠嗆的龍峻亨回去不由埋怨起來,「裡炫雅是個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一句話會給製造多大的麻煩啊。

  beast最初主捧的是李啟光,其次尹鬥峻,張賢貹得到資源是最近的事,即便如此,李啟光當初受到的孤立也跟向他傾斜的資源脫不了干係的發展不平衡遠甚於beast,先是綜藝後是solo,組合活動以外的資源一股腦地往金炫雅一個人身上倒,就連舞臺表演的時候,金炫雅大部分時間也是站在中間。「一人組合」這種說法,當事人聽到是什麼心情並不難猜。就算資源向金炫雅傾斜並不是像外界猜測的那樣、只是源于洪勝成對金炫雅的偏愛,可是這麼長時間下來其他人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兩頭都有無奈的地方,作為師弟和親友,beast的成員們態度一直是視而不見裝糊塗,誰料張賢貹居然會這麼愣頭青地說了出來。

  張賢貹的臉色很難看,他偏過頭避開龍峻亨的目光,沒有搭話。

  龍峻亨說了一頓,而後慢慢地冷靜下來,對於張賢貹的反應他倒沒什麼意外,張賢貹這個人性子很強,即使知道自己錯了也很難轉過彎來當場承認,龍峻亨也沒指望這個。他出了氣,就開始盤算著找南智賢和金炫雅探探口風。外面沒人脈也就罷了,公司裡關係還處不好這是什麼事啊。

  讓他意外的是張賢貹沉默的時間比他想像中要長,長到龍峻亨都想好措辭了,張賢貹仍然一句話也沒有說,龍峻亨這下覺得有點不對,於是開了口:「怎麼了?」

  我說的話不重吧,他不至於這點承受力都沒有啊。

  「居然……真是搞砸了……」

  張賢貹的聲音聽上去很不對勁,說不清是什麼情緒,反正就是覺得彆扭,龍峻亨有種不好的預感:「賢貹,到底怎麼了。」

  「峻亨,我對你直說吧」,張賢貹將手搭在龍峻亨的肩膀上,仿佛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一般,帶著「視死如歸」的氣勢很艱難地開口,「我,喜歡炫雅」。

  「啊?!」

  當滿臉黑線的龍峻亨偷偷地把這件事透露給南智賢的時候,這位一直安安靜靜的隊長嚇得差點沒把眼珠彈出來。

  張賢貹那句得罪人效果十分強的話出口之後五個人的心情各不相同。而南智賢作為隊長,雖然對於自己的小透明處境多多少少有些不忿,但她的責任感要比野心強烈得多,暗暗地埋怨了張賢貹一頓,南智賢咬著牙開始安撫起成員來。

  和她一樣沒存在感的三個人因為有共同語言,交流起來倒不麻煩。金炫雅那邊一開始也進展良好,直到金炫雅事無巨細地打聽了其他隊友的反應,然後吞吞吐吐地告訴她,自己對張賢貹有好感。

  南智賢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忽然想起了原來在宿舍,她們問金炫雅喜歡的男生類型時,金炫雅的回答。

  能讓她信任讓她在精神上依靠,又不過於強勢能夠接受女方的影響。那時候她們還說這種人根本找不著,現在一回想,完全是為張賢貹量身打造。

  原來不是沒有先兆只是當時沒意識到,南智賢稍稍平靜了點,也算是理解了在喜歡的男生間歇性嘴炮的情況下金炫雅裡外不是人的苦逼心情,正當她一邊思考隊員的感情問題要怎麼處理一邊八卦從在jyp的時候就認識張賢貹的金炫雅是什麼時候把友情變成愛情的,龍峻亨又給她來了這麼一下。

  鬧半天這兩個人是雙向暗戀!

  演電視劇呢這是!

  南智賢沒力氣吐槽了,她又回憶了一下,除了那次金炫雅和隊友說了擇偶標準,平日裡張賢貹和金炫雅的相處方式確實是遊走在友情與曖昧之間,如果沒多想那就是關係好的男女朋友,戴上有色眼鏡以後南智賢就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

  顧不上哀歎自己的後知後覺了,南智賢提出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我們要不要說出去?」

  開始南智賢以為那只是金炫雅一廂情願,能不能成還是另一回事,已經決定守口如瓶。但龍峻亨的消息證明這兩個人彼此都有意,只要有一個人鼓起勇氣開口了那立馬是*,出道一年多的同公司組合的人氣成員相戀……這問題就嚴重了。

  「告訴公司的話,公司又能怎麼處理?」還在互相喜歡的階段,想拆散都沒物件。

  「組合內部呢?」南智賢在思考是不是該讓成員們有些心理準備。

  龍峻亨沉默了片刻:「我會和鬥峻說這件事,先問一問他的意見。」

  「那你先問吧。」關於要不要把金炫雅的少女心思告訴其他成員,南智賢現在還下不了決心,她決定等尹鬥峻的決定,看能不能參考一下。

  南智賢的苦逼心情,尹鬥峻很快也體會到了,不,應該說,他比南智賢還要苦逼。

  「賢貹那傢伙居然當著人家面說出這樣的話,會不會一直單身下去」,聽完龍峻亨的敘述之後,面對這個壞消息卻又忍不住覺得好笑的尹鬥峻無奈地說,「對了,為什麼是你過來說,賢貹呢?」

  「他本來想過來的,但有些事不方便讓他聽到」,龍峻亨說,「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覺得應該先和成員說,俊健哥和公司就不要告訴了,成不成還說不定呢,就算哪天真的成了,也應該是他們自己告訴公司,如果他們想繼續瞞我們又覺得不合適的話可以去勸,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直接告密。」beast曾經的內部不和雖然已經是曾經,但它切實地給幾個當事人帶來了影響,身為隊長的尹鬥峻漸漸地學會站在多個角度思考問題,而不是被個人的感情控制。

  「說真的,如果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公司同意的可能性還不低,只要不被拍到。」尹鬥峻相比南智賢要樂觀許多,很快就開始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就算真的在一起了,這兩個人都是公司的元老練習生,出道兩年地位也差不多定下來了,公司不見得會拆。同公司的,管理起來也方便,就是萬一分手的話有點尷尬。

  尹鬥峻的思維還在不斷地向遠處發散,龍峻亨冷不丁一句話就把他拉了回來:「鬥峻,我也有件事要告訴你。」

  「也?」尹鬥峻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現在也有好感的物件。」

  這是春天要來了的節奏?要放平常尹鬥峻還不至於那麼意外,龍峻亨在beast之中是異性緣最好、戀愛經歷最多的一位,又整天縮在錄音室裡寫情歌,感情上出點事情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現在……成員們一塊出問題的感受實在不怎麼美妙。

  「藝人?」

  「是。」

  「同公司的?」尹鬥峻深呼吸,忍住。

  「不是。」

  「方便告訴我是誰嗎?」不是同公司的不好管啊,尹鬥峻不是很清楚張賢貹在面對感情問題時是什麼樣子,龍峻亨的話他倒略知一二,這樣的「選手」,沒有一定把握是不會說出來的。

  龍峻亨有點猶豫。張賢貹和金炫雅在同公司根本隔不開,他的情況就不一樣了,可能誕生的變數更多,難免就會更謹慎。

  最後他還是決定坦白,張賢貹的事距離「問題」還有一段距離,他卻是馬上就要成為beast出道以來第一個戀愛的成員了,對象還是藝人,龍峻亨思來想去,跟成員們事先通氣的想法到底戰勝了不好意思,他招招手,示意尹鬥峻湊近。

  「你……」聽到龍峻亨在他耳邊說出的那個名字,尹鬥峻不知說什麼話好,「你比賢貹還麻煩」,尹鬥峻咬牙道。

  所以說尹鬥峻比南智賢更苦逼,南智賢只需要應對一個麻煩製造者,尹鬥峻呢,卻一下子要對付兩個。

  
第36章 我的人生屬於我

  尹鬥峻和金炫雅的短信幾乎是同時到了張賢貹的手機裡。

  尹鬥峻說:「見面會結束之後去老地方聚餐,一定要去,我們有事情要商量。」

  金炫雅說:「崔部長修改了回歸計畫,雙主打改成了《heart》主打,《鏡子啊鏡子啊》後續,似乎是蝴蝶效應,不過我挺開心的。」

  看到尹鬥峻的短信時產生的「這段時間能有什麼大事?」的疑惑在看到金炫雅的短信之後,便被起初的驚訝和隨之而來的喜悅沖得一乾二淨。

  出道初期走的是糖果朋克風,反響不錯,與「火」卻又一段距離。cube因此有了轉型的想法,為2011年初的回歸安排了《鏡子啊鏡子啊》作為雙主打之一。

  沒有起色的時候轉型性感路線,對於女組合而言的確不失為一種好方法。張賢貹的記憶裡,如girl』sday、aoa,都是通過向性感進軍擺脫了低谷成為大勢組合。但的轉型卻只能用「失敗」一詞概括,《鏡子啊鏡子啊》歌曲音源不行,舞臺不僅沒火還因為過於煽情的舞蹈動作收了不少惡評,被禁了也只得到「活該」的評價,更慘的是,回歸時間差不多的和f(x)d都獲得了很好的反應,此消彼長,反之亦然在本來就沒剩下多少蛋糕的女團市場中競爭力直線下降。

  事後回想,不出彩歌曲品質和糟糕的舞蹈編排固然是失敗的直接原因,往更深層次講,是cube太心急了。2009年女團市場百花齊放,在那一年大火的女團裡,除了browneyedgirls走實力派路線不會對其他人形成太多壓力,少女時代、2ne1和kara三家就把女團市場瓜分了大半,除了這三家,包括、t-ara、l、f(x)、、sistar在內的一堆09、10年出道的女團,目前都處在「反響不錯,基礎不牢」的狀態,後來火起來的girl'sday,這時候還一點水花也沒有的情況不是最糟糕的,但cube急於把手下的兩個團都推上位,沒有考慮成員的適應性,歌曲和舞蹈也沒有精雕細琢,就讓她們試性感風,結果把對她們過去風格感興趣的粉絲都給弄走了不少,唯一稱得上理智的地方,就是還弄了個雙主打,不是直接往性感上跑,但也差不多,《heart》根本沒好好宣傳。

  不突兀地轉換風格,崔鎮浩倒做了件好事。對金炫雅的事業十分關心的張賢貹想到當年的前因後果,這時心裡頗感安慰。

  難得負責人會改計畫啊……張賢貹想到這,驀地啞然失笑。

  他想岔了,崔鎮浩的特色之一就是死腦筋,至少原有的風格市場反應不是太差的情況下他是不願意輕易做大動作的,apink就是個典型例子。這一次的回歸,開始的計畫應該不是崔鎮浩做的。張賢貹想起看練習時崔鎮浩並不好的臉色,越發確定了自己的猜測。自己的那番話和回歸計畫的更改更改實際上沒什麼關係,主要是崔鎮浩不贊成轉型。

  就是不知道那句話傳到洪勝成耳朵裡沒有……

  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時間距離見面會正式開始已經不遠,張賢貹甩開了那些與眼下無關的思緒,刪掉金炫雅的短信以後又整理了一下儀容,緩步往舞臺側邊走去。

  演員的粉絲見面會一般都比較安靜,儘管張賢貹不認為自己算是個演員,但還是遵守了這個定律。小劇場裡,張賢貹與主持人面對面坐在轉椅上,台下粉絲們也都坐著,這又不是演唱會,站著才有氣氛。

  「現在感覺怎麼樣?」主持人問。

  「有點奇怪。」張賢貹誠實地回答。

  「是因為我嗎?」

  「是。」

  被電視劇裡肖恩的美顏吸引的影迷們還沒來得及花癡,就先笑噴了。

  粉絲見面會的主持人並不是一個負責問問題的小透明,他在娛樂圈中曝光率也許不算非常高,但是認識他的人一點也不少。

  洪錫天,性別男,愛好男,主業是開餐館,副業是客串演戲和上綜藝,鏡頭下是人脈廣闊的好大叔,鏡頭前是四處勾搭美少年的可怕哥哥。

  作為一個剛演過同性戀、最近又有成為「腐女之友」趨勢的直男,面對韓國最有名的同性戀者,這種微妙的感覺……

  「我收到邀請的時候,cube的工作人員告訴我,『賢貹說話容易得罪人,您多包涵一下』,我還在想,讓本公司的人這麼說,會到了什麼程度」,洪錫天是演員出身,但是出櫃以後,他在影視劇中的出演基本上都是客串,反而是在各種綜藝節目中亮相更多,說話的水準自然不差,「我現在認識到了」。

  邀請洪錫天的那位工作人員沒准是自謙,她要是知道那天張賢貹在練習室裡當著成員的面說了什麼,估計會覺得自己烏鴉嘴了吧。

  張賢貹結束了他的短暫走神,回答道:「所以我只敢面對前輩,如果面對粉絲的話,感覺就不是奇怪了,是緊張。」

  「那我怎麼能讓你如願呢。」洪錫天身體前傾,伸出手撥張賢貹的轉椅,讓他正對著台下。

  粉絲卻一點也不領情:「不要!」

  這反應把洪錫天嚇了一跳:「不願意看正臉嗎?」

  張賢貹倒沒想那麼多,順著粉絲的目光看,視線正落在了洪錫天的手上。

  原來張賢貹坐的轉椅椅背高度低得幾乎沒有,洪錫天用手去撥,在台下觀眾看來就像是摸到了某個部位一樣。洪錫天這下明白了,「你們想得也太多了吧」,他無奈地收回手,說。

  「這與前輩平時在節目上的形象有關係」,張賢貹用眼神向台下的人們徵求意見,「是這樣吧?」

  「是!」

  「那我是不是應該對得起我的形象呢?」洪錫天故意做出一副大灰狼的樣子。

  「不是!」

  張賢貹這回倒沒插話,他旁觀洪錫天和粉絲們玩推拉,只覺得台下的小粉絲實在太配合這位大叔了。

  就算洪錫天是同性戀,一個受有什麼可擔心的。

  可是這句話無論如何都不能說,真是憋死他了,唉。

  「我看過《秘密花園》」,洪錫天對女孩子沒什麼興趣,調戲粉絲這種事自然見好就收,轉過頭繼續與張賢貹的對話環節,「賢貹,你在演肖恩這個角色的時候,對同性戀群體做過一點調查,是不是」。

  「有些瞭解,但是沒有深入,太深入了的話,我擔心達不到要求」,說到工作,張賢貹的話明顯多了起來,「有一些現實的東西不好放在偶像劇裡」。

  洪錫天事先已經知道張賢貹需要表達些什麼,自然明白該如何把話題往那個方向引:「你想有一天演一些比較現實的角色嗎?」

  張賢貹搖搖頭:「那恐怕不適合我。」

  對著影迷們,他娓娓道來:「我做藝人,是因為喜歡在舞臺上表演的感覺,準確一點是,在舞臺上,通過自己的歌聲與舞蹈,傳達出相應的情緒和態度。舞臺表演大多比較激烈,我對表演的愛延伸到鏡頭前,偏愛的也是一些鮮明乃至理想化的角色。那些現實而沉重的東西,我不想把它放到我的夢想裡。」

  「我明白了」,不得不說,演員出身的洪錫天做主持人,能夠幫張賢貹把他想說的話表達清楚,「我原本覺得你的演技有些張揚了,是因為你偏愛這樣的人物嗎?」

  「有這個原因,也有其他的因素。」

  「比如?」

  張賢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原本是希望往音樂劇領域發展的,之前做的是這方面的準備,後來公司讓我嘗試影視劇,一時間沒有辦法完全轉換過來。」

  台下響起了稀稀拉拉的笑聲。

  「你今天也準備了音樂劇表演?」

  「是的,我拜託我的隊友龍峻亨xi為肖恩寫了一個唱段,另外還有我喜歡的幾部音樂劇的節選」,張賢貹說到這,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穿著的修身風衣,「我連衣服都準備好了」。

  「平時賢貹你的穿衣風格不是這樣?」

  「嗯,平時的話,我會穿得比較偏好hip-hop風格,按朋友的話說,就是褲子一扯就掉的那種類型。」張賢貹的穿衣口味在不斷變化,但每喜歡上一種風格都會相當頑固和持久,這麼多年變來變去,最後又繞了回來,現在他的喜好與上輩子這時候如出一轍,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前世因為自己的穿衣風格產生的笑料,今生可以直接用來自我調侃,而不用等別人下手了。

  「我有點同情你的粉絲」,洪錫天忍不住道,他問台下的影迷們,「有沒有覺得張賢貹和你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回答他的是一陣聽不出什麼感覺的笑聲。

  「你們很快就會看清真實的我是什麼樣子」,張賢貹對粉絲們說,「我想更快一點」。

  音樂劇版本的肖恩只是讓粉絲們覺得既親切、又新鮮,真正讓她們感到震撼的,卻是張賢貹接下來演繹的莫札特。

  音樂劇《莫札特》原本是一部經典的德語作品,2010年韓國引進重拍,由金俊秀主演,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即使這些因為電視劇喜歡上張賢貹的粉絲們不一定很關心音樂劇領域的事,對此或多或少也知道一點。

  張賢貹帶著中世紀風格的假髮,衣著華麗,塗抹著濃妝,他的面部輪廓不深,靠著妝容和眼線才有了些歐洲人的味道,但在他優雅的颱風面前,外形上的缺憾反而成為了次要的。

  沒有佈景,沒有伴奏,沒有燈光,沒有演員的配合,張賢貹一個人獨白、獨唱,卻把一個少年成名的天之驕子、音樂領域的國王,就這麼搬到了舞臺上。他不再是那個有點呆愣、卻會在與粉絲對話時專注地看著她們的張賢貹——莫札特的人生,與在場的所有人無關。

  他的手指微微地顫動著,仿佛在輕柔地敲擊著琴鍵,面前自然沒有鋼琴,這只是屬於音樂家的一種習慣,或者說下意識動作。他的眼神熱烈而純淨,這是從小到大音樂無時無刻的薰陶所帶來的單純與執著。他的脊樑挺得筆直,步履輕快卻不輕浮,他的地位不會培養傲氣,卻也不會讓他放下驕傲刻意屈膝討好。

  他是才華橫溢的天之驕子,也是一個癡迷於所愛事物的普通人。

  他是莫札特。

  直到張賢貹把選的幾段都唱完,卸下妝換好衣服重新坐回臺上,仍能從下面坐著的觀眾眼裡看到明顯的驚訝。

  其實她們驚訝,並不是說張賢貹的表演有多麼的震撼,前世張賢貹直到隱退,也只做到了「優秀的音樂劇演員」那一步,他要是「很優秀」那一檔次的,也不會在那些新鮮血液面前力不從心,音樂劇老演少困難,少演老卻容易,年齡大到一定程度還能待在舞臺上的,要不是根基深厚人脈廣闊,否則實力必須要碾壓那些小傢伙才行。缺少公司支持,實力又沒有到不可或缺的程度,張賢貹一個人在音樂劇領域打拼了十年,最後終於選擇了隱退。這些十代二十代的粉絲們喜歡音樂劇的人有限,對音樂劇有鑒賞力的人更有限,她們驚訝的是,她們對音樂劇一知半解,也不知道怎麼欣賞和評判,就這樣還從心裡覺得張賢貹唱得很好、演得很好舞臺也有煽動性,張賢貹在音樂劇領域的能力,至少比她們想像的初學者水準要強很多。

  就像喜歡美聲唱法的人並不多,但仍然有廣為流產的美聲經典一樣,越優秀,就越能跨越個人喜好所帶來的壁壘。

  「賢貹,你將來要是演音樂劇的話,我會去看的」,洪錫天說的是真心話,他在這方面的鑒賞力要比台下的觀眾好一些,對張賢貹的水準心裡有數,說登峰造極太過,但這樣的表演功力,在二十代中絕對是上游水準,但張賢貹畢竟還沒有正式地演音樂劇,洪錫天也不想在這時候太捧著對方,真心話說完了,立即換了副表情,「那個,賢貹,別喊前輩了,喊我哥就行」。

  「那,錫天哥,上座率就拜託了。」張賢貹這時候很開心,《莫札特》是他演的第一部音樂劇,那時他收穫很多,遺憾也很多,今天登臺表演反響很好,張賢貹自我感覺不差,時隔近五年重新表演音樂劇,他對角色的演繹竟然沒有退步,不禁對彌補前世的遺憾有了些期待。

  他是想到未來心情不錯,在粉絲們看來可不是那麼回事。後排突然舉起了一個橫幅,上面字跡潦草地寫著「上座率靠我們」。張賢貹覺得有點不對,瞪大眼睛使勁看,終於看出了問題。

  「那橫幅原本正面寫的是什麼,能讓我看看嗎?」原來這句話是粉絲臨時寫的,她們帶來了個應援橫幅,這會兒剛好物盡其用。

  你們是有多著急啊,張賢貹覺得這幾個粉絲真是太可愛了,他又扭頭看了眼洪錫天,趴在自己的膝蓋上,笑得不能自已。

  你的笑點是不是有點怪……

  洪錫天和台下觀眾都很無奈。

  見面會進行得很順利,張賢貹不指望他會借這種溝通為主表演為輔的活動圈粉什麼的,他展示了他想展示的所有東西,這一點就足以讓人滿足。粉絲們對這樣的張賢貹接受力好像還可以,那是錦上添花的事情。

  「賢貹xi,能不能過來合張影?」下臺以後,洪錫天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啊?」張賢貹有點奇怪,但還是乖乖地走了過去。

  他倒不是介意洪錫天的同性戀身份,這位大叔能以這樣的身份在娛樂圈中結交一堆同性異性朋友,從另一個角度就證明了他的節操是有保障的。關鍵是他們除了上臺前對了對詞,之前根本沒有過其他的交流,完全是陌生人,張賢貹想了下,也只能把這歸結為洪錫天的「自來熟」了。反正他是做不到。

  洪錫天心細,一眼就看出了張賢貹的不對,「我就是人脈愛好者與合影愛好者」,沒等張賢貹問,他先自己解釋了,洪錫天把手臂搭在張賢貹的肩膀上,又將手機遞給cody拜託她照了相,拿回手機以後才繼續說,「另外也覺得你很有意思」。

  「這麼執著于自己原本的心意的藝人很久沒見過了」,光頭大叔笑咪咪地說,「說真的,這樣不容易吸引粉絲啊」。

  「我有心理準備。」洪錫天這麼說,張賢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不會是因為改變自己太累?」

  「有這個原因」,張賢貹思維次元偏高,能遇上一個切中肯綮的人相當不容易,雖然不是很習慣如此自來熟的前輩,但還是不由得升起了些好感,「鏡頭前會修飾一二,但沒法活得人格分裂」。

  「就是這樣。」洪錫天笑道。

  張賢貹主動勾搭的能力是負值,但他被動接受勾搭的時候,誠摯的樣子還挺有利於刷好感度,剛好碰上洪錫天這位在人脈問題上秉持「主動出擊」風格的大叔,就這麼撥一下說幾句撥一下說幾句,洪錫天樂在其中地撥完陀螺,留下一句「我的新店下個月開業你去貢獻點營業額怎麼樣」的玩笑飄然而去,留下張賢貹一個人暈頭轉向。

  他知道他今生在人緣上與旁人相比不怎麼樣,相比自己的上輩子卻是好多了,可是……這樣的緣分來得略奇怪啊。

  可以把原因歸結為難得遇上了一個喜歡主動結交後輩的前輩嗎?張賢貹想。

  他沒有把太多心思用在思考擴展自己乏善可陳的人脈的可能性有多大,應尹鬥峻的召喚去參與聚會,張賢貹一路上默默記著自己的措辭,到了地方卻迎接了一個大意外。

  「我們出道也有一年多了,有一些問題,以前因為一直忙著,所以顧不上,現在也該討論一下」,尹鬥峻說,「比如,戀愛問題」。

  張賢貹下意識地低下了頭,準備就自己這麼早就陷入情網的行為表達下歉意,沒想到尹鬥峻這時候接著說:「峻亨告訴我,他就快確定關係了,來,商量一下,你們需要知道對方是誰不,以後再有這情況,也算是個範例了。」尹鬥峻的表情認真,卻沒什麼威嚴,在這個問題上,beast不可能與公司站在同一個立場,作為藝人,六個人想法可能不同,天生是在一個戰線的,所以才要私下一起討論,爭取達成共識。

  「啊?」被尹鬥峻所說的話驚到的張賢貹一下子抬起頭來,愕然地看著龍峻亨,他怎麼也戀愛了?不對!2011年,戀愛……對了,是具何拉!

  不怪他印象不深,演藝圈裡的人分分合合本來就快,把女友介紹給兄弟認識的情況也不多見,他對隊友們交往過的女朋友印象都很模糊,具何拉他也沒見過幾次,是因為當時出了新聞,所以還有些記憶,可是這兩個人交往了兩年就分手了,時間過得太久,張賢貹就一時沒記起來。

  龍峻亨倒錯怪了張賢貹的意思,還以為張賢貹是想到自己在他傾訴的時候隱瞞了與具何拉的事,「當時我是沒想好該不該說」,他把手搭在張賢貹的背上,解釋道。

  「最好說出來,我們有個準備,也避免萬一因為不知情產生什麼尷尬。」梁曜燮說。

  李啟光緊跟著點了點頭。

  孫東沄卻舉起了手:「能讓我猜一下嗎?」

  「你說。」龍峻亨不介意告訴成員們,他與尹鬥峻交換了下眼神,已經做出了決定。

  「具何拉,是嗎?」

  四座皆驚,李啟光和梁曜燮是因為具何拉這個名字,剩下的三個則是因為孫東沄竟然知道。

  長了一張中東風情成熟臉的弟弟靦腆地笑了笑:「峻亨哥認識的女生太多了,我也是猜測。」

  我沒看出來絕對不是因為沒眼力,是因為龍峻亨勾搭的人太多,尹鬥峻默默地點點頭,又開口問:「東沄,那賢貹的情況你猜出來了沒?」

  「賢貹哥?」

  龍峻亨的事還沒完又來一個張賢貹,沒有心理準備的梁、李、孫三人,臉色都十分精彩。

  孫東沄的臉有點扭曲,小心翼翼地開口:「炫雅?」

  !

  「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龍峻亨問。

  「是真的?」孫東沄的臉扭曲得更厲害了,對龍峻亨的事他好歹有一點心理準備,對張賢貹的事他是半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別緊張,這小子還沒準備好表白呢」,尹鬥峻拍了拍張賢貹的肩膀,把龍峻亨的問題又問了一遍,「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真的在一起問題也沒那麼大,我就是有點意外……」孫東沄嘀咕道,「其實我沒發現有什麼,可是賢貹哥的話,認識的說得上話的女生,除了公司裡的工作人員和伴舞姐姐,也只有炫雅了吧,我想不到別人了」。

  張賢貹頓時被隊友們同情的目光集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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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裝作若無其事

  孫東沄此話一出,其他人也紛紛思考了一下。

  張賢貹在女性、尤其是年齡相近的女生方面的人緣,還真是單薄得……可憐啊。

  張賢貹自己也思考了一番,結果發現相比前世,同性領域他的人脈是有擴展,異性方面卻與此同時萎縮得厲害。

  他那顆四十歲的心臟,可以嚮往二十歲時的年輕熱血、可以嚮往疾風怒濤時期一同奮鬥的情誼,但無論如何也不會為與金炫雅無關的任何男女之間的曖昧而跳動了。

  如果他會樂意與哪個女生關係好起來,那一定是他沒把對方當女的看,金炫雅除外。

  張賢貹想到這裡,自己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傢伙又在想什麼,尹鬥峻不由扶額,作為隊長他致力於瞭解成員們的想法,但張賢貹這個人的思維方式他猜了兩年仍然摸不到門。無奈之下他只能自力更生繼續自己開腦洞,不會是……有金炫雅在,其他人都看不上眼吧。

  尹鬥峻被自己的腦洞嚇到了,他上下打量著朝夕相處的隊友,癡情好男人什麼的電視劇裡經常見,生活中他還沒見過呢,年輕的男孩一般更嚮往事業難以定下心來,安宰孝那樣的都算稀有動物了:「你什麼時候開始的?」

  「嗯?」張賢貹知道自己應變能力不足,事先已經把隊友們可能問的問題都想好了,他秒懂了尹鬥峻的意思,「2007年……吧」。

  beast的成員們都沉默了。

  許久以後尹鬥峻才艱難地開口道,「賢貹的事,我們先保密,誰都不要告訴,至少」,他無奈地拍著張賢貹的肩膀,「至少等賢貹把人追到了再說」。

  剩下四個人沉默著一起點頭。

  不瞞著能行嗎,人家暗戀了四年,要是被自己搞砸了,呵呵呵……畫面太美我不敢看。

  為了隊內關係也得把嘴巴閉緊,何況就像孫東沄所說的,這兩個人湊做一對,公司不見得會反對呢。

  「那我呢?」龍峻亨弱弱地舉起了手。

  「別被拍到。」張賢貹說。

  「與具何拉商量一下,早點向公司報備。」尹鬥峻接道。

  「我們要不要先探一下公司的口風?」李啟光問。

  尹鬥峻又看了張賢貹一眼,歎了口氣:「好吧,我去問。以後大家有這方面的情況的話,像現在這樣,在組合內先公開,聽到的人保守秘密不外傳,有意見嗎?」

  隊友之間朝夕相處,彼此間有一定的瞭解,即使張賢貹的想法很難猜透,他們的估測也不至於錯得太遠。換做外人就不一定了。

  「評論裡每十條就有一條在猜你的性向」,洪錫天歡樂地用平板電腦看著小短劇,「肖恩有那麼成功嗎?」

  「應該……沒有,因為這類角色在影視作品裡出現得少吧。」張賢貹乾巴巴地回答,出來吃次飯剛好碰上在自家餐廳視察完窩著看《秘密big棒》的洪錫天,他一時想不到該怎麼去應對,只能人家說一句他答一句。

  他恪守尊敬與誠懇對待前輩的那一套,不敢說有多麼討人喜歡,至少盡可能地降低了出問題的可能性。可是面對洪錫天這種活躍又自來熟的人,張賢貹本能地覺得過去的路子不太合適,但沒辦法,他想不出新招。

  那就這樣吧,在不熟的人面前,他就是這麼小心又無趣的傢伙。

  「是嗎,我記得還是有些的。」洪錫天對影視劇裡出現的同性戀定位的人物有天然的關注,論瞭解遠遠比張賢貹多,但他並不打算與張賢貹探討這個問題。

  平板裡的小短劇正好放到「張泰善」與「勝斯卡」接吻的那一幕,洪錫天抬起頭:「這是真的親上了嗎?」

  「借位。」張賢貹說,由於外界和自身的原因,他和勝利的關係一直比較尷尬,big棒在演唱會上放了這部張賢貹友情出演的小短劇之後,外人的觀點由「這兩個人是不是彼此敵視」向「就算不是朋友他們之間也沒什麼仇」轉變,兩人間真實的關係卻沒有好轉多少。這樣的結果張賢貹很滿意,粉絲們少吵點架就行,他和勝利本來就處不到一起去。

  洪錫天把進度條倒回去,仔細地又把那個鏡頭看了一遍:「拍得挺好,我一點也看不出來。」他怎麼說也拍過戲,對拍攝的手法是很瞭解的。

  「如果是舌吻就看出來了。」張賢貹認真地回答。

  「想嘗試一下嗎?」洪錫天隨口問道。

  「不想。」

  「女生怎麼樣?」洪錫天盯著平板,說。

  「不想。」

  洪錫天愕然地抬起頭,看著張賢貹,半天說不出話來,見張賢貹還是那個表情,明顯跟洪錫天的思維搭上線,不由無奈地笑了:「我是不是想偏了,賢貹。」

  「啊?」

  張賢貹再遲鈍這下也明白洪錫天的意思了,他猶豫了片刻,覺得還是把跟隊友們說的措辭對洪錫天再說一遍。說謊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張賢貹懷揣著重生而來的秘密,對謊言的容忍度已比以往高了許多,可是自己這方面的能力擺著……還是不編新的詞了。

  「我有喜歡的人了。」張賢貹說。

  「哦」,洪錫天瞭解了張賢貹的意思,點了點頭,忽然又笑了出來,「賢貹,你有沒有覺得這句話就像電視劇裡拒絕表白時用的臺詞」。

  正在盤算的張賢貹聽到洪錫天這句話差點沒噴出來,對於洪錫天的這個腦洞,他也只能自愧不如。

  「你在想什麼?」洪錫天問,張賢貹那副「我想說話」的表情不算是特別明顯,但還是看得出來的。

  「我還在拉近關係的階段」,張賢貹說,「約在哥的店裡安全嗎?」

  「安全是可以保證的」,連圈中未出櫃的藝人都喜歡跑他的店裡聚,掩護異性戀對洪錫天來說簡直不是事,「不過」,洪錫天說到這又忍不住笑了,「在我的店裡追女生,真的沒問題嗎?」

  「不能嗎?」

  「不是不是」,洪錫天決定不欺負老實人了,「對了,你有喜歡的人的事,你周圍的人知道嗎?」戀愛態度這麼謹慎,不知道周圍的人會不會發現啊。

  「目前只有我的隊友知道」,張賢貹雙手合十放在胸前,「拜託哥暫時保密」。

  「公司不同意?」洪錫天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

  「我不想出任何問題。」張賢貹說。

  洪錫天收起了笑意,稍稍正色:「也好,放心過來給我貢獻營業額吧。」心裡已默默地下了守口如瓶的決定。

  粉絲見面會為張賢貹這次短暫的影視界之旅做了個簡單的掃尾,張賢貹接下來拍了幾個團體和個人的畫報,就和組合成員一起被按在公司學日語了。在韓國站穩了的團一般接下來都去探索日本市場,beast也不例外,正規一輯要精雕細琢一時半會兒出不來,這個間隙他們要做的工作就是把之前幾首反映不錯的韓語歌翻成日語塞到一張專輯裡,公司再拿日文專輯去試試水。

  張賢貹在日本曾活動過七八年,奈何前世beast解散以後就再也沒赴日發展,曾幾何時還不錯的日語基礎也早丟得一乾二淨,不得不苦哈哈地與隊友們一塊從頭學起,值得慶倖的是語感還在,學得速度比真正的新手還是要快不少的。

  但他並沒有為這個感到多開心。

  日本啊……

  張賢貹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日期,眼神複雜。

  「賢貹」,被日語折磨得欲仙欲死的尹鬥峻湊過來,向目前日語進度最快的張賢貹求助,「到時候我要是想不起來怎麼說了記得提醒我一下」。

  「嗯」,張賢貹點頭,「不讓我說了?」

  還不是擔心又被拒絕嗎……尹鬥峻默默吐槽,忽然想起張賢貹剛剛結束獨立活動,說不定積累了些經驗:「你能應對什麼情況?」

  「只要不問我獨島是韓國的還是日本的就行。」kara就被日本記者問過這種怎麼回答都不對的問題,不是日本的有關人士不想讓外國人撈太多錢就是dsp得罪了人有人下絆子。

  尹鬥峻一巴掌把張賢貹的頭按下去,「在外面別這麼說,知道嗎?」他壓低聲音道。

  「嗯,我知道。」

  事實上以張賢貹說話的聲音,別說外人了,就連坐在旁邊練習日語的隊友們都沒有聽到。「鬥峻,我們要不要現在把那幾首日文歌都試一遍,不看歌詞。」龍峻亨提議道。

  此時日文專輯已經錄好,距離登陸日本剩下的時間不多,馬上就要踏上另一個國家的土地beast的成員們又體驗到了闊別有一段時間的緊張感,當然,張賢貹除外。

  他無表情地看著尹鬥峻應答,無表情地和隊友們一起對詞,然後,他感覺到了腳下的晃動。

  原來是這個時候。

  這是他腦子裡升起的第一個念頭。

  張賢貹已經記不清東日本大地震具體發生的時間,連「3月11日」這個日期,都不是很敢確定。但他知道這件事帶來的後續影響,那就是beast進軍日本的計畫在只剩最後一步的時候不得不擱淺,相比震級,死傷人數也許算不上多,但它以及它的後續影響對於日本來說仍然是一次重創,這絕不是亮相的好時候。

  事實上,在瞭解到震源所在地之後,所有人都意識到,不僅僅是beast,韓國歌手們在日本的活動,勢必要沉寂不短的一段時間。國家遭難,日本人絕不會歡迎別人在這時候過去撈錢。

  工作人員忙著各方面聯絡取消行程的事,行程表在一個下午的時間裡漸漸變得空蕩蕩的,beast的幾個人沒什麼事做,都有點茫然。

  六個人聚在剛剛入住的新宿舍裡,伴隨著人氣的上升,他們也從那個狹小的半地下室搬了出來,進駐安保更嚴、地方也更寬敞的新家,習慣了在地板上圍成一圈,換成坐在沙發上的時候,他們竟然有點隱約的彆扭感覺。

  最不彆扭的恐怕就是一個人占了一邊,雙手擱在扶手上,還翹起了二郎腿的尹鬥峻,尹鬥峻大爺抬頭望著天花板:「一下子沒事幹了,有點空虛啊。」

  「我還有事。」龍峻亨冷不丁插了一句。

  「我知道,作曲家大人。」尹鬥峻剛挺直腰,目光就黏在了對面的張賢貹身上,以他引以為豪的眼力,張賢貹絕對是在放空。

  「賢貹,你怎麼了?」這段時間尹鬥峻隱隱地覺得張賢貹不大對勁,此時他這種莫名的感覺更加強烈了,「我們要不一起猜一下吧,張賢貹在想什麼」。

  就算這個軀體裡的靈魂已經多經歷了二十餘年的時光,猜測張賢貹在想什麼依然成為了以尹鬥峻為首的beast成員們的一大愛好,這說明,四次元就是四次元,不是清零重來就能改變的事情……

  「沒事幹了單純發呆?」梁曜燮說。

  「在想日本去不了了會有什麼新行程?」這是孫東沄的猜測。

  「晚飯時間到了?」李啟光抬頭看了一眼鐘。

  張賢貹活動了一下肩膀,身體前傾,眼中漸漸開始聚焦,臉上卻仍然沒什麼表情:

  「這兩年到日本發展的人太多了,日本方面早晚會設法抵制,對於我們來說,越早站穩越好。」

  他歎了一口氣,說道。

  尹鬥峻的嘴唇動了動,誰都可以說張賢貹想得太多了,但作為隊長的他不應該這麼講。「你覺得這會是本土保護開始的契機?」

  「擔心而已。」張賢貹說。

  他的心情很複雜。

  相比在韓國的順風順水,beast在日本的發展要艱難許多,固然有洪勝成病情漸漸加重、cube能做出的有開疆拓土效果的好企劃大大減少的緣故,日本方面本土保護政策的施行也「功不可沒」,能讓韓國歌手用來拓寬知名度的節目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減少,早年在「好時候」登陸並站穩腳跟的歌手還好,後面的人走的路就要艱難多了。雖說在多年時間裡撐起了cube百分之六十以上收入的beast,在日本做公演的收益可以說還算可觀,張賢貹很小心眼地想到組合在日本為了出鏡受到的那些為難,終究升起了一些不甘心。

  至於已經經歷了致命性不順遂的他為什麼忽然對那種很多韓國組合都經歷過的不順如此地「小心眼」,則應該歸結為愧疚心理。事實上他鮮有為他人的人生負責的時候,即便當初因為父親的去世接手了一家之主的責任,張賢貹所做的也只是充當母親和妹妹的後盾,還有儘量為她們考慮周全。自始至終,他都不是能為別人下決斷的人。儘管他已經歷過現在被人們稱之為「未來」的東西,張賢貹仍然傾向於在有關別人的問題上保持沉默。

  也許是他仍然缺乏自信。幸運的是,他記憶裡的那段人生並不壞。張賢貹只需要盡力避免那些致命性的不順遂,而不必在這方面投入太多的精力。但他有時會為這種疑似怠惰的態度感到不安,尤其是他對隊友懷有歉意的時候,比如現在,他為了自己的感情能順利進行,欺騙了他的朋友,即使「這對他們沒有任何害處」的自我安慰收效不錯,張賢貹仍下意識地想找到些補償。

  於是他想到了,在日本的發展,能否有所改變?

  在別國遭遇大難的時候思考這些問題,卻是一件更加讓人無法心安理得的事情。

  這就是預知能力帶來的負面影響,伴隨著便利的,是責任、*與不甘心,張賢貹的野心已經足夠淡薄,仍不能完全擺脫。

  地震已經發生,cube不得不重新為beast安排他們的日程表。但不得不承認,在這樣的突發事件面前,是沒有時間再去尋找合適的個人行程的。最後cube把正規專輯發行的時間往前提了提,其他方面就無能為力了。

  beast在年初的休假之後,又一次迎來了較為寬鬆的行程,知道第一張專輯的重要性的他們自然不會在練習這個問題上敷衍了事,但出道已有一年之久,連單獨演唱會都已經召開的beast,要說還懷著和出道時一樣的緊迫感,也是不可能的。

  「到底是什麼事。」張賢貹被梁曜燮和孫東沄一左一右地夾住手臂拖著走,他不知道孫東沄提的袋子裡裝著什麼,沒敢太用力的掙扎,只能一邊跟著往前走,一邊沒好氣地問道。

  「跟你說你就不會跟著我們走了。」梁曜燮道。

  張賢貹一下子放慢了速度:「你覺得不說的話我就會過去了?」

  他本來想著趁著晚上沒事回家看看呢,剛好能和家人一塊吃頓晚飯。

  看張賢貹那副「你不說清楚就別想帶我走」的樣子,自知失言的梁曜燮只能坦白:「我們去探班。」

  「嗯?」

  「在拍mv,你知道吧?」

  「《heart》的……」張賢貹有點尷尬地停住了。

  「你能不能追到暫時不管,那天你在練習室裡說的話吧……」張賢貹當時那番得罪人效果極強的言論,在場的幾個人都不會亂說,但為了避免尷尬,應該知道的人還是知道了的,比如說beast的成員們,比如說*oss洪勝成,「你在那之後與的人沒再見面吧?總不能一直這麼尷尬下去」,梁曜燮語重心長地說,「今天我們一起去探班,總比你一個人面對強」。

  「鬥峻他們呢?」張賢貹問。

  「他們晚上有行程。」孫東沄說。

  張賢貹一下子笑了:「這和我們錄《idol maid》的時候有點像。」

  梁曜燮腳下一軟,對這位無時無地不發散的思維無話可說:「是的哈,但你別指望有一個李啟光出來拯救我們。」

  完蛋,我的想法也被他拐歪了。

  張賢貹從梁曜燮的眼裡讀出了他的心理活動,他忍不住笑了,輕輕地把手臂從兩個人的臂彎裡抽出來,伸手勾住孫東沄的肩膀,把胸口貼在弟弟的背上,壓下了心裡那種溫暖而滿足的情緒:「換一下位置,東沄走中間吧。」

  「為什麼?」這又是什麼意思?

  「我走中間的話」,張賢貹用手在空中劃了一下,「這不就是一條斜線嗎」。

  梁曜燮連生氣都顧不上了,他只覺得世界漆黑一片。

  我接下來不會見證他第二次把得罪個遍吧……

  
第38章 heart to hear

  幸好,張賢貹沒有繼續挑戰梁曜燮脆弱的神經。到了mv拍攝現場,張賢貹的表現就恢復了正常,沒什麼亮點,但也沒什麼挑戰人心臟的驚人之語出來。

  張賢貹又不是不知道和女友的隊友打好關係的重要性,就算不親密也不能搞得很尷尬或者有齟齬,之前在梁曜燮面前那樣,只是被小小地感動到的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告訴朋友們自己被感動了,所以轉入毒舌模式。用一個詞形容就是「傲嬌」。

  對於給梁曜燮帶來的擔憂,張賢貹只能說,幸好他什麼都不知道……

  ——這段時間梁曜燮的健身成果張賢貹看在眼裡,而他已經很久沒有從事練舞之外的任何鍛煉了。

  不過呢,在《star king》等一堆一坐一整天的綜藝上歷練過的張賢貹,除了「平常說話沒意思」以外,也有了「偶爾來兩句有意思的話」這個技能。他們去探班的是《heart》的mv拍攝現場,這首歌的mv是故事性的,至於故事的主題,用一句話概括就是:

  「姐妹們咱一塊把劈腿男弄死。」

  在回答「觀後感」這個問題的時候,張賢貹應金炫雅之邀對mv的大致內容進行了概括。

  全都噴了。在mv中飾演被女孩們整得欲仙欲死的「劈腿男」的李政信也捂住臉做可憐狀,遮住他那張笑裂了的臉。

  「我沒興趣和你做姐妹。」金炫雅忍笑忍得有點糾結。

  張賢貹注意到另外四個人的表情都稍稍變了些,不是在看他,就是在看金炫雅,再偷偷地觀察一下樑曜燮和孫東沄的表情,也差不多。和張賢貹一樣,金炫雅也將她的「暗戀」告知了隊友們的成員們也一樣選擇了對公司暫時保密,在懷揣著「我的隊友暗戀師弟(師姐)」這個心事的情況下和beast的成員們擁有相似的心情。

  「我也沒興趣啊,只是用mv中的女性視角說話而已」,張賢貹說,「如果用男性視角的話,那改成『引以為戒吧女人很可怕劈腿是沒有好下場的我就是你們的先例』?」

  李政信繼續捂臉。

  其他人繼續笑,不過笑的時候各懷心思。

  舉個例子。

  孫東沄:照這個趨勢下去賢貹哥還是挺有希望的,兩個人認識這麼長時間了,炫雅對他的印象也不壞。

  全智允:張賢貹生活中還能把話說成這樣我還以為他只在綜藝裡擁有這種「靈光一閃」能力呢,看來他對炫雅還是有那麼一點特別,不過這傢伙談戀愛會是什麼樣子,我還是想像不能啊。

  南智賢:看樣子他們知道對方的心意只是時間問題,我什麼時候對公司講?不……我要不要保密呢?

  梁曜燮倒想著一些「正事」:不說賢貹的單戀能不能修成正果,他沒因為那張嘴與關係尷尬就很好啊。

  權昭賢和李政信去拍單獨鏡頭的時候,金炫雅走到了張賢貹的身邊,那時梁曜燮和孫東沄在和許嘉允她們聊天,張賢貹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看拍攝。

  「我覺得有點奇怪。」她說。

  「我也是」,張賢貹歎了口氣,「也許我選擇了一個糟糕的方式」。

  「這是我們一起做的決定」,金炫雅察覺到了張賢貹的愧疚,忍不住開解道,「你還記得我們要的是什麼吧」。

  「是我想岔了。」張賢貹勉強地笑了笑,他在戀情方面的敏感超乎想像,既然不想讓它在aker限定組合出來之前被周圍人知曉,從而帶來其他意想不到的變故,總是要做出些取捨的,只是儘管知道那是不得已,習慣了誠實和坦然之後卻要面對朋友們的關心說謊,感覺不怎麼好就是了。

  「對哥哥來說可能感覺不會好吧」,至少在她的面前,張賢貹一直很坦誠,金炫雅一度想不明白張賢貹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那個提議的,最後只能歸結為他把這段感情看得太重,心頭甜蜜之餘,愈加被張賢貹的心意壓得沉甸甸的,「對我來說還不錯」。

  「嗯?」

  「你一句話把問題挑明以後,有些話就可以說開了,又有雙主打換成單主打的事,我在隊裡感覺,怎麼說呢……自然多了?」

  金炫雅對於「人情味」一直很嚮往和在意,離開wondergirls的時候,她曾以為當時的隊友對於她的離去是懷著無所謂的態度,耿耿於懷了很長一段時間,二次出道以後在後臺重逢談及舊事才知道過去的想法有些偏激,至此終於漸漸釋懷是支撐著金炫雅踏上舞臺重新開始的組合,在一開始的隊內關係也如同金炫雅期待的一般十分融洽,可是組合出道近兩年,人氣與資源上的不平衡給隊內關係帶來了嚴峻的挑戰,金炫雅沒有做過什麼很拉仇恨的事情,也沒有像當初的李啟光一樣被孤立,但隊員間的關係,已經摻入了一些很微妙的東西。

  那是讓金炫雅失望卻又無法怪責的「人之常情」。

  「你沒有嫉妒過wondergirls嗎?」張賢貹問,「那種感情真的很可怕?」

  「說得也是。」負面的情緒曾經存在于金炫雅的心裡,但想一想,也就過去了,並沒有引發什麼更偏激的東西來。就連眼前天分更加平庸、運氣也更加坑爹、性格還更加容易鑽牛角尖的張賢貹,也沒有到怨天尤人的地步。「我可能是小說電視劇看太多了。」

  「都有這個時候」,張賢貹糾正道,「想得多說明在意」,他停了一下,無奈地笑著承認,「我也一樣」。

  「忍住,別被看出來。」金炫雅小聲地提醒,自己卻也忍不住微笑了。

  眼前的人仍然是男孩的模樣,卻有著很多男人都沒有的心胸與堅毅。他有缺點,甚至有一些不算積極的思維,但這無損一個人靈魂本質的高貴。金炫雅可以擁有她所嚮往的坦誠無需擔心背棄,也不必感到自慚形穢。

  他們之間的狀態,似乎正應了這首歌的名字heart。

  也只是「heart」而已吧……

  金炫雅將戀情與歌名聯繫在一起之後,張賢貹忍不住說道,此話一出,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接下來的話就有點難以啟齒,金炫雅的聲音連她自己都夠嗆能聽到:「你想更近一步?」

  張賢貹是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實在容易勾起人的聯想:「我說我說話的時候沒想那麼多你信嗎?」

  金炫雅點頭:「信。」

  可是話已經被她說出來了,張賢貹覺得自己還是回答為好:「算了,在我們都年輕的時候,先小清新吧。」

  「哥哥你貌似很懂的樣子。」這種感覺說是挫敗也不儘然,雖然想想張賢貹一個二十三歲的男人什麼都不知道反而不對勁,但這次「發現張賢貹的另一面」帶給金炫雅的感受實在有些微妙就是了。

  「男人如果不是性向有問題,什麼都不懂才是不正常的」,張賢貹把視線移回到李政信和權昭賢的身上,一邊毫不避諱地松了松肩膀,「這是我作為男性朋友而不是男朋友,給你的建議」。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你不知道?」

  「想聽你說出來。」

  「嗯……如果有別的男人在追你的時候裝單純,不要被騙。」

  「我知道了。」

  金炫雅轉過身離開了,沒有再回頭看張賢貹。她走到角落裡,確定不會有人看得到她的臉,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沒有告訴張賢貹,她曾經想到過「更進一步」的問題,並發覺自己對此有排斥感。她曾經仔細地想過原因,這不是出於對張賢貹的不信任,而應該是金炫雅現在還享受著那種存有一點曖昧感覺的愛情,她想慢慢地、仔細地體味感情的每一個階段,不想進展得太快。實際上,同意張賢貹的提議,對周圍人暫時隱瞞他們的關係,除了不想讓張賢貹繼續為這個問題緊張,金炫雅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當初因為張賢貹的拒絕感到困惑和不安,一定要確定男女朋友的關係,後來卻發現,自己除了感情是真的,其他方面並沒有做好成為男女朋友的準備。金炫雅意識到了她的輕率,如果張賢貹有疑問的話,她決定坦誠這一點。

  但張賢貹什麼也沒問,他自始至終都把決定權置於金炫雅的手中。

  兩個人對於彼此都有著足夠的信任,也都不介意為了對方退讓。

  這樣的感覺真不錯,金炫雅想。

  金炫雅的話最大程度地沖散了張賢貹的負疚,他感覺輕鬆了許多,花了些時間回憶起beast在日本活動時反應比較好的歌曲並記錄下來、準備有機會就在選曲問題上給公司還有龍峻亨製作人施加些影響之後,張賢貹勉強讓自己不再糾結於這件事情上,重新開始向前看。

  「哥,你拿的是什麼?」張賢貹跳完一套動作,才從鏡子裡看到站在門口的權俊健,他手裡拿著一個紙筒,若有若無地用它敲著另一隻手,看樣子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節目企劃」,權俊健說著,把卷著的資料攤開,其中一份遞給了張賢貹,剩下的一份還拿在手裡,「曜燮呢?」

  「他去練聲樂了」,張賢貹說,「其他人都拿到了?」

  「不是」,權俊健說,「只有你和曜燮有,這是一個聲樂節目,嗯……有點像偶像版的《我是歌手》」。

  張賢貹低下頭,那疊企劃資料的第一頁上寫著節目的名字:

  不朽的名曲。

  mbc的綜藝節目《我是歌手》這段時間受到了非常多的關注,90年代的實力派們在這個節目中紛紛登臺,以憑藉一首《為了你》令滿場流淚的任宰范為代表,一眾銷聲匿跡多時的大神再度受到熱捧,勾起了人們的懷舊情結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真正優美的歌聲永遠都會讓聽眾的靈魂震撼。流行可能會變,可是實力派自始至終都是受到追捧的。

  kbs意識到了《我是歌手》大紅大紫的本質,並決定趁著這股熱潮投機一把。模仿是個藝術活,太過相似會被罵抄襲倒還在其次,能請動的老一輩的大神級人物mbc差不多都撈走了,他們如果完全按照那個套路來,選手的品質都能差一個檔次。

  《不朽的名曲》擔當製作人決定:做一個偶像版的《我是歌手》。作為《音樂銀行》的前任pd,他很清楚,偶像歌手中固然有不少唱功不怎麼樣靠對口型湊數或者壓根就不唱幾句詞的人,但在如此殘酷的競爭之下生存的人中,有著優秀實力的也絕對不在少數,而這一類人,大都渴望著證明自己,即使他們淡薄名利,他們背後的團隊也絕對樂意弄來一個「實力派」的名頭。

  cube就動心了,即使它和beast新專輯的宣傳行程時間上完全撞到了一起。

  張賢貹和梁曜燮也都動心了。

  「如果上那個節目的話,時間是不是有點不夠?」回到宿舍以後張賢貹和隊友們說了自己的想法,尹鬥峻拿過企劃書,和他手裡的行程表對了一下,發表了自己的疑問。

  「還好,不接其他行程的話能支撐得住。」張賢貹說。

  「年末那會兒經歷過一次,現在習慣了是吧。」尹鬥峻笑道。

  另一邊剛洗完沒多久、頭髮還*的龍峻亨「啪」地一聲拉開了可樂罐的拉環,心滿意足地抿了一口:「賢貹這是終於得償所願了,《挑戰千曲》還不過癮。」

  他這話一出,客廳裡的幾個人都笑了。

  剛出道那會兒張賢貹對上綜藝搞笑還存在著相當的抵觸心理,那時他曾向隊友解釋過哪些綜藝是他想上、也「能上」的,後來張賢貹的態度發生了轉變,在綜藝上有過嘗試和努力,過去的事情就慢慢地被淡忘了,龍峻亨這麼一說,他們才記起來,原來這是張賢貹的「真愛」。

  「《挑戰千曲》我才上了幾次,這哪裡夠」,張賢貹這時聽到了浴室那邊開門的聲音,「我先去洗了」。

  「等一等」,梁曜燮打開衛生間的門,他上半身胡亂套著一件背心,發梢處不斷往下滴水,「賢貹,你是想上那個節目嗎?」

  「是啊。」張賢貹說。

  「那個,那個節目我也很想參加」,梁曜燮說話時帶著一點猶豫,「我們哪個比較合適一點?」

  張賢貹陷入了沉默之中。

  直到聽到梁曜燮的話,他才隱約地記起來,梁曜燮是最早參加《不朽的名曲》的那批歌手中的一員,如果他早點想到……現在想這個已經沒有用了摔!

  張賢貹對於如何解決當下自己導致的「梁曜燮張賢貹競爭同一個節目的出演機會」這個問題,一時想不到對策。

  「應該是我們誰先上比較合適」,他想了想,先糾正了梁曜燮的說法,「我們都有能力上,能前後都參加最好」。

  只是後面那一個,想參加會難一點,畢竟不像節目組把邀請送到經紀公司那樣順理成章。

  「你怎麼不說六個人都上最好。」聽到梁曜燮的話以後正在深思的尹鬥峻又聽到張賢貹的這番說辭,笑著插話道。

  張賢貹也笑了,「峻亨的話,就去show……就去……如果有專門給rapper準備的比賽就去吧」,好險,差點把《y》說出來了,現在是2011年,這個節目還沒出現,「我先去洗了」。

  差點說錯話的張賢貹出了一身冷汗,迅速地把梁曜燮從門口拉開,自己縮進了衛生間裡。

  連為了要和張賢貹爭資源有點惴惴不安的梁曜燮看到他這個樣子也忍不住崩壞了:「你……你這不是急著上廁所?」

  曾經發生過的隊內矛盾告訴張賢貹,不能將成員們以後的樣子代入到現在的人身上。在意識到「成長」這個過程中人的身上會發生多麼大的變化以後,他對於成員們當下的狀態,投入了更多的關注。

  在那個身邊的人見證了張賢貹的成長的前世,他作為beast的一員存在的時間裡,張賢貹一開始不自信,信心上升後人逐漸開朗,卻也與此同時產生了略顯急躁的表現*,父親去世的打擊導致極度頹廢,陷入負面情緒之中無法擺脫,長時間游離在團隊之外,更別提冷不丁就會把人嚇一跳的高次元思考方式,也許現在的張賢貹對於隊友們而言,除了想法有時候奇怪一點,其他地方都還算不錯,可是要知道,他就算是心理年齡偏低的類型,也活了四十多年了,真正的二十代的張賢貹,在他自己看來都配得上「難搞」二字,無時無刻的。

  所以他沒有資格去責怪現在的隊友的種種不成熟,相反,他有點懷念。

  前世隊友們面對那個難搞的我,是什麼心情呢?

  對於放在心上的事特別敏感的張賢貹忍不住文藝了一下,但很快還是折回來思考正事。

  梁曜燮的心情,他可以猜到。

  梁曜燮的練習生生涯過得很不順利,輾轉多個經紀公司都沒得到好的評價,他身高只有一米七,長相也一般,唯一的倚仗唱功,在當時也沒有到能讓他脫穎而出的程度,頻繁地受挫是一件會消磨人的自信心的事,梁曜燮強硬的另一面,是敏感,與掩藏得很深的不自信。

  beast出道至今,由anti比粉絲多的「再回收組合」,成為急劇上升的「再發現組合」,成員之間的人氣與認知度差異,卻漸漸呈現兩極懸殊的態勢。張賢貹依靠電視劇,李啟光、尹鬥峻依靠在綜藝節目中的出演處於上位圈,而處於下位圈的人,有的時候都要像梁曜燮出演《百分滿分》時那樣,用「xxx的朋友」來自我介紹。這種懸殊雖不至於帶來嫉恨,卻足以讓梁曜燮產生緊迫感。

  如果不在組合之外得到認可,梁曜燮很難從練習生時期那個「我也許只是一個唱歌好一點的普通人」的思維中走出來,這不是固執的問題,這是……

  人氣高的組合不一定要每個成員都有能力,誰都知道。

  「小可愛」的路線確實挺成功,這個定位將梁曜燮外貌上的劣勢最小化,所以梁曜燮沒有心心念念要打破它。但從某種程度上講很硬氣的梁曜燮絕不會甘心於整天賣萌,他學習舞蹈的速度很快但在表演方面要差許多,年初的時候他參加了綜藝節目《百分滿分》的錄製,很努力地做了節目,反響還不錯,但距離「熱烈」還差得遠,《不朽的名曲》考驗的是梁曜燮最喜歡也最在意的本職工作,又是他需要認可的時候……

  在聽到梁曜燮的話的時候,張賢貹就已經決定這一次要讓梁曜燮參加了,這也算是遵循原本的軌跡,輪到自己的時候不要那樣就行了,張賢貹記得他上這個節目的時候,《不朽的名曲》好像都播了兩三年。

  問題是:該怎麼說才不會讓梁曜燮以為這是「撿了張賢貹不要的機會」?

  按理說梁曜燮沒有那麼小心眼,不過在這個有點敏感的問題上,張賢貹一旦觸發「無意識嘴炮」這個潛在技能,造成的傷害絕對會加成。

  他還是想做得好些,畢竟……畢竟他之前都把上節目的願望表現得那麼強烈了!

  張賢貹胡亂把身上的汗都沖幹,就關掉了噴頭,手指無意識地在牆壁的瓷磚上摳著。

  嗯……這個理由應該能用吧。

  洗完出去張賢貹沒忙著去討論問題,他先回屋換衣服,順便給打了幾個電話,正想去梁曜燮在的房間找人,打開門,卻剛好與尹鬥峻撞上了。

  「你這是……想好了?」尹鬥峻盯著張賢貹的臉,問。

  「有些想法。」張賢貹說。

  「一起去吧。」

  尹鬥峻把手勾在張賢貹的肩膀上,而張賢貹……除了哀悼一下自己給周圍人留下的「不靠譜」的印象以外,也沒什麼能做的。

  換了新宿舍以後不再是六個人擠在一間屋裡睡,而是兩個人一間房的格局,張賢貹是和尹鬥峻一起住的,梁曜燮則是與孫東沄在一間房。張賢貹和尹鬥峻一塊過去的時候,梁曜燮還在看那本節目的企劃,孫東沄則是坐在自己的床上學日語,看到他們一塊進來,孫東沄放下了日語書,梁曜燮則看了尹鬥峻一眼,嘴角流露出複雜的笑意。

  「曜燮,你對於選曲和表演目前有想法了嗎?」尹鬥峻沒有起話題,張賢貹就按他的計畫先開口了。

  「嗯……有一些,難度高一點的抒情曲,站唱。」梁曜燮說。

  張賢貹扯了扯嘴角:「是不是找的就是走這個路線的……我剛才打電話問了一下,確認出演的有iu前輩和的金鐘鉉前輩。」全是擅長高音的類型。

  尹鬥峻也明白了,很配合地接下去:「這個節目說是仿造《我是歌手》,開始會著重於秀唱功吧。」

  「秀」這個字很微妙。

  固然有人能把中低音唱得百轉千回催人淚下,但是對於觀眾來說,用能把高音唱到幾個key來考校唱功,一直是他們最喜歡用的、簡單粗暴的辦法。

  所以歌手展示唱功,一般都是使勁把音調拉高,就跟演員上節目展示演技,都愛用迅速哭出來這招一樣。

  張賢貹咬著嘴唇,掛著他那張每當發呆、心情不好、不想讓人知道他的想法的時候都會出現的面癱臉,他這樣想了一會兒:「如果那樣的話,曜燮,還是你去吧。」

  「嗯?」

  面對梁曜燮詢問的目光,張賢貹進一步解釋道:「一直都站著唱很不舒服啊,我會忍不住想跳舞的……再說我也不是適合唱高音的那個類型。」就算唱歌的技巧磨練了幾十年,今生也抓緊機會擴展了音域,但先天條件擺在那裡,張賢貹最擅長的領域仍然在中音區。

  其實在《不朽的名曲》中獲益最大的歌手——sistar成員孝琳也不是一個很擅長高音區的人,相反地,她的聲音是那種在綜藝節目中一出來能引發「沒想到女歌手有這樣的聲音」的低沉沙啞型。張賢貹先天音域受限,但音色很好,之前也未嘗沒有過靠音色和技巧取勝的念頭,不過……他現在也不需要變得更有名、更有人氣,至少沒有必要和梁曜燮相爭,來換取虛無縹緲對自己也沒那麼重要的可能。

  「我還以為是平均分配最後人人有份呢,那樣接下來就該輪到我了吧。」似乎與哥哥們沒什麼默契的孫東沄開玩笑道。

  「如果是比舞蹈的節目,我絕對不會讓曜燮。」張賢貹正色道。

  「說得跟你跳舞的時候對感覺得把握有多靈敏一樣」,梁曜燮小聲說,「那啟光呢?」

  「我怕他再跳美國舞。」張賢貹想也不想地說。

  一群人都笑了。

  李啟光的「美國舞」因其搞笑效果聞名,但是事實上,當時的李啟光是想複製chrisbrown的經典舞步,動作明明是一模一樣的,人家跳出來是性感和帥,李啟光不知道為什麼,就成了搞笑了……對於一個舞者來說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參加《不朽的名曲》的人選問題就這樣達成了一致,終於完成任務的張賢貹松了一口氣,回到自己的房裡躺在床上發呆。

  他對於上節目本身確實沒有那麼渴求,但他現在這個情況,歌唱與舞蹈都進入了一個瓶頸期,公司裡的老師論經驗還不一定比他豐富,其他人也難以給他帶來什麼新的東西。以往喜歡悶頭練習的張賢貹,如今已經有了「走出去」交流的想法。

  節目上不了的話,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公司外面的人?

  張賢貹拿著手機看通訊錄,正在流覽的時候,門又被打開了。張賢貹還以為是尹鬥峻,抬頭一看,卻是梁曜燮鬼鬼祟祟地溜了進來。

  「你幹什麼呢,鬼鬼祟祟的。」張賢貹看到梁曜燮還小心地把門從裡面關上,不由道。

  「賢貹,我問你件事」,梁曜燮說,「我最近是不是很敏感?」

  「啊?」

  「你把機會讓給我還那麼費勁地找理由,我開始挺高興的,可後來想想,對自己的狀態卻有點不放心。」「連張賢貹都那麼殫精竭慮地編詞了」這句話,梁曜燮沒有說出來。

  「嗯?」張賢貹的音調又提高了一點。

  「對外人這樣也許瞞得過去,對我們就沒必要了」,梁曜燮說,「東沄也許沒感覺到,鬥峻肯定也察覺到你想做什麼了」。

  「孫東沄是管不著也和他沒關係……」張賢貹邊說邊回應了一下尹鬥峻的舉動,好像……還真的是這樣……

  看著梁曜燮那寫著「不擅長說謊就別勉強了你蒙不了我們的」的表情,張賢貹的思維忽然又發散了一下,這樣的話,他和金炫雅的感情進展瞞著隊友,好像不是什麼難事啊……

  真是個奇妙的誤會。

  不過不是那麼美好。

  「曜燮」,張賢貹歎了口氣,「你能不能別在這時候心意相通」。

  「怎麼了?」梁曜燮問。

  「我、都、把、自、己、說、服、了。」張賢貹咬著牙說。

  怪不得看上去那麼像真心話,難得你這個固執的傢伙能轉過彎啊。

  覺得自己終於看明白了的梁曜燮,不由笑倒在床上。

  
第39章 can’t stop

  的主打歌《heart》朋克味沒有之前的歌曲那麼濃,但風格上的轉變到底不算太大,以前的粉絲都吃這一套,加上歌曲品質還算可以,cube又集中力量宣傳,拿到了幾個一位,音源成績也比較出色,但人氣上還是原地踏步,沒有圈到多少新飯。

  女歌手圈新飯一向不容易,更何況是在出道有一段時間、新鮮感已經過去了的情況下。大家都知道神曲可遇不可求,要想跳出這個圈子,按理說最常用的方法是來首品質在「不錯」等級之上的性感風歌曲,再配上合適的造型與舞蹈,後來用這一招成功了女組合不止一個。cube起初也是抱著類似的想法,結果在崔鎮浩這個不喜歡大轉型的強迫症干預下硬生生改了企劃。後來看到《鏡子啊鏡子啊》的舞蹈因為太過色情被禁,網上的相關評價也不好,公司上下才感到了慶倖。

  「的事,是我太心急了」,即便是洪勝成,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疏失,以及崔鎮浩的價值,「以後我要再做改變,就由你把關吧,你覺得企劃的品質不值得讓藝人改風格,就卡住」。

  對於洪勝成略帶玩笑意味的話,崔鎮浩只是輕輕地笑了笑,然後就正色道:「如果讓我看的話,beast的企劃稍稍有點冒險,不過歌曲不錯,代表是想讓抒情舞曲成為beast的招牌嗎?」

  「如果他們想立得住,就必須有招牌,在他們之前的幾次宣傳裡,抒情曲的反應都不錯,也算有一些基礎了」,說到這裡,洪勝成的臉上有一些驕傲之色,他對於beast的企劃,花費的時間和心力是難以想像的,「希望這次他們能站穩吧」。

  「說到這次宣傳,除了梁曜燮要上《不朽的名曲》,其他人有沒有必要再接一些行程?」崔鎮浩問。

  「沒有什麼好的機會,這個時候還是寧缺毋濫吧」,洪勝成說,beast已經不需要像剛出道時那樣,用一堆收視率一般也掙不到多少鏡頭的節目來混臉熟了,「還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龍峻亨和具何拉戀愛的事,他向公司報備了,這還是第一個報備的,我在想怎麼處理」。

  之前沒有人報備,不意味著沒有人在感情方面有貓膩,有的人會存著不想讓公司知道的念頭,這一點在娛樂圈待了多年的洪勝成和崔鎮浩都清楚,不過呢,既然在這個公司對藝人的監控和追蹤還很嚴密的階段有本事瞞著公司,那也沒多大可能被記者拍到,他們就沒多管,等beast和出道的時間漸長離開宿舍的時候,就是另外一個章程了。

  無論如何,他們首先要把眼下這個問題解決了。

  禁止是沒有必要的,人家走的是正常的流程,戀愛了就向公司報備,出道近兩年,也不適用於分心戀愛耽誤組合的情況,硬找理由給拆散了,會留下一個很不好的先例,後面的藝人都偷偷戀愛,公司哭都沒地方哭去。洪勝成和崔鎮浩的重點還在於戀愛之後的一些事,崔鎮浩就在考慮:「記者那邊是不是要打個招呼。」

  「留意一下,放話就先不必了。」洪勝成的想法和崔鎮浩不一樣。

  崔鎮浩瞪大了眼:「如果被拍到了的話,難道……」

  「和申世京的緋聞給金鐘鉉提了不少知名度呢,韓國一般不能用偶像的緋聞來炒作,不過這幾年形勢在變化」,洪勝成對周圍的環境非常敏銳,「如果被發現了就順其自然吧,龍峻亨……這種事對他的影響也不大,kara的在日本那邊的人氣,也沒有比少女時代差多少,不是嗎?不過其他人得換一個處理方式,要是泫雅這樣的公開戀愛,有我們受的」。

  崔鎮浩眉頭一皺的企劃由他負責,期間與幾個小姑娘沒少見面,以他的眼力,倒是察覺出了一點不對,不過那不像是戀愛了,倒像是……有喜歡的人了?

  能不能追到還是另一回事呢……沒譜的事崔鎮浩不打算現在對洪勝成講,不過聽到洪勝成的話,他決定再多留意一下。

  的宣傳期結束後不久,目前上升速度最快的男團——beast就在萬眾矚目之下發行了他們的第一張正規專輯。為了更好地貫徹「抒情」的主題,在專輯正式發售之前,beast先公開了一首ballad風格的先行曲《下雨的日子》。

  除了結尾的地方加入了龍峻亨的rap,《下雨的日子》這首歌可以稱作典型的ballad,因此這首歌的受眾面非常廣,不僅僅是年輕人喜歡,對g不感冒的中老年人一樣會欣賞它。

  除了受眾面廣之外,《下雨的日子》出來的時機也非常好。在這首歌發佈之前,歌壇主要是f(x)和朴載範的擂臺,說擂臺有點誇張,f(x)按理說在好感度、銷量、音源等方面相比已有近兩年沒有出現在韓國歌壇的朴載範有著相當大的優勢,但朴載範的粉絲為了沖一位,兩度卡在銷量統計截止時間之前砸下大額訂單,硬生生在f(x)席捲一位元的時候從《音樂銀行》摳下了兩個一位,f(x)的粉絲當然也有砸單,但那麼多節目的一位要兼顧,終究比不上對方在劣勢下的集中和專注。等到《下雨的日子》出來的時候,無論是f(x)還是朴載範,粉絲那邊購買力都剩不下多少,又沒有新的人氣歌手發歌,音源決勝負的情況下,《下雨的日子》竟然在beast還沒有發專輯開始宣傳的時候,達成了「憑藉音源分數拿下一位元」的成就。

  靠音源分取勝,beast的《下雨的日子》並不是第一個,前面有誰呢?典型有2008年金鐘國的《今天比昨天更好》和白智英的《像中槍一樣》,還有2010年的《好好吃飯》和iu的《好日子》,共同特點:實力派,還有歌曲品質高。

  一直跳舞曲的偶像團體能有這麼高的音源分,才是真正少見的事情。

  先行曲出人意料的優秀成績對於beast而言無疑是個振奮士氣的開門紅,他們以樂觀的心態開始了宣傳期。

  不過這並不能讓cube對這一次的專輯宣傳的信心有大幅度的提升,從而改掉它的一個壞「愛好」:

  回購。

  韓國常用的銷量排行榜有兩種和,又稱為g榜和h榜。g榜是海內外發行商的出貨量減去返貨量,h榜則是韓國國內一部分發行商的即時出貨量加上其他門店的估測量。音樂節目統計專輯分數採取的是h榜的資料,因此產生了種種手段,比如粉絲有計劃地砸單使銷量集中在h榜覆蓋的門店,它按原有的比例估測在非覆蓋門店的銷量得出預計總量,肯定會有虛高,此外還有簽售等衝擊h榜銷量的方法,但最簡單粗暴的還是——回購。

  公司在h榜覆蓋門店大量購買專輯,等過了結算的日子需要的資料已經到手了再退貨,以此來提高旗下藝人的專輯分數。這種手段當然是不被提倡的,不過為了一位,尤其是在專輯分提一些就能拿到一位元的情況下,還是有公司偷偷做的。

  cube就是一個「慣犯」。

  不過「慣犯」在這會兒還沒那麼多經驗,其手段之簡單粗暴,連藝人都看不下去了。

  「來自中東的訂單……我雖然在節目上自稱阿拉伯王子,可是也沒奢求過阿拉伯世界的人氣。」孫東沄很無奈,來自中國的訂單都比這靠譜,雖然beast在中國的人氣也不怎麼樣就是了。

  「公司是為了不被抓到實際證據」,張賢貹說到這也說不下去了,「可是這麼明顯,就算沒有物證,外界也可以定罪了」。

  之前的回歸,cube主要目的是讓beast盡可能地多圈飯,對於一位獎盃要求不高,這一次卻是想讓beast用一次橫掃奠定地位,在無法預知市場反應的情況下,犯下「老毛病」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

  「網上不是說了嗎,石油男團」,梁曜燮放下手機,說,「別太擔心了,拿到一位以後,誰管你怎麼拿的」。

  張賢貹往門口掃了一眼,門關得好好的,梁曜燮說話的聲音也小,這才放下心來,在電視臺的待機室說這些,讓一些人聽到了還是不大好,確認沒有外人以後,他才開口道,「那是我們的成績好,同期沒什麼人有競爭力,要是撞到一些人氣不錯的團體,就有得吵了」,beast這一次運氣的確不錯,確實回購了,跡象也很明確,但因為歌曲的反應非常好,最後沒什麼事,張賢貹記憶裡被扣上「回購」的帽子坑慘了的idol,不是一個兩個。

  2012年的,相較之下都不是最慘的。

  張賢貹正在盤算著cube愛回購的毛病還能不能拯救一下,至少別讓beast和被坑到,跑到其他歌手待機室轉來一圈聯絡感情的尹鬥峻走了進來:「都起來,馬上就一位頒發了。」

  人氣和神曲始終是硬通貨,「石油男團」之類的負面消息,並沒有給beast帶來多大的負面影響,《下雨的日子》和《fiction》都掛在音源榜的上位圈,《fiction》在拿一位方面,更是呈現出席捲的態勢來。cube在回購方面的粗暴手法確是讓beast的成員們有點不是滋味,但除了張賢貹,誰也沒有在這個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把它放在心上。

  不過beast「向一線進軍」的征途也許註定要有些波折,這天,又被尹鬥峻使喚了的李啟光正為如何叫醒張賢貹這個從練習生時期就開始存在的難題而愁眉苦臉的時候,龍峻亨和具何拉在一起的照片就掛在了網上。

  「什麼?被拍到了?」驚訝之余李啟光倒沒有忘記當下的本職工作,「賢貹,醒醒,峻亨和具何拉被拍到了」。

  結果張賢貹「哦」了一聲,又翻了個身。

  李啟光:我去,你還睡?!!!!

  最後李啟光不得不拉尹鬥峻回來幫忙,尹鬥峻剛剛從公司那裡得到最新消息,進屋以後用手背拍了拍張賢貹的臉:「峻亨的事要公開了。」

  「公開戀愛?」半夢半醒間,張賢貹還迷迷糊糊的。

  「是的。」

  「不會是醜聞吧?」

  「不會的。」

  「那就好。」張賢貹簡短地回應道,緊接著又進入了夢鄉。

  我不應該指望一個連自己的人氣都不當一回事的傢伙去擔心別人會不會因為戀愛掉粉的……尹鬥峻咬著牙,被逼使用了傳統的招數:撓腳底板。

  「哈哈哈哈別撓了鬥峻」,在尹鬥峻的攻勢下,張賢貹不得不一邊翻滾一邊把自己縮成一個球,「幫我拿條涼毛巾行嗎?」

  「哼」,最後還是傳統的招數有用,尹鬥峻表示無話可說,「你等會兒……啟光,盯著他」。

  等權俊健跑到宿舍準備檢查一下成員們的狀態外加帶人上通告的時候,正好撞見了臉上蓋著條白毛巾,像鬼一樣往衛生間遊蕩的張賢貹。

  權俊健:……你還真淡定。

  果斷把張賢貹叫住確認一下:「賢貹,你們聽到消息了嗎?」

  「消息?」張賢貹把毛巾摘下來,「聽到了」。

  龍峻亨這時從屋裡走了出來,他的臉色不太好,顯然被這個清晨的「驚喜」給驚嚇得夠嗆,剛好看到張賢貹這樣子,不由得升起了和權俊健一樣的想法,「賢貹,你倒一點也不意外」,他苦笑道。

  「公司這麼快就和dsp協調好了,決定對外承認,之前應該有點這方面的心理準備」,張賢貹扭過頭,對龍峻亨說,「公開對你未必有那麼壞」。

  就算沒有經歷過這件事,見識過後來那麼多偶像公開戀愛的例子,也能看出些端倪來。比如那種被拍到親密相處了無法不承認的情況,一般公司都要先和藝人確認一下,也好拖拖時間寫發言稿。一拍到就承認的,就算不是炒作,也有點炒作的意願在。

  「你這回反應得挺快?」龍峻亨說。

  張賢貹給隊友的印象是,不大會與人相處,但對大環境看得非常明白,外加,反應比較慢——不會說話這個毛病張賢貹幾十年都沒能完全改過來,但他本身不算很笨,就算在cube被保護得不錯沒有親歷過娛樂圈的底層傾軋,也在上輩子浸淫了二十餘年,又有預知能力打底,今生對於圈內的很多事,他都看得非常清楚。至於反應速度這一點,實際上是不夠自信帶來的謹慎所致。

  「我以前想過。」張賢貹隨口答了一句,就去衛生間洗臉了。

  beast眾人:我差點忘記他是「心有所屬」「早晚要戀愛」的狀態了!

  龍峻亨想得更多一點:我已經公開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就算戀愛了也不好再曝光一旦被拍到恐怕只能分手了吧……

  腦洞不小心開得太大的龍峻亨晃了晃腦袋,決定先應付一下權俊健再說。「難為你了,我都沒有想那麼多。」他提高音量,對正在衛生間裡洗臉的張賢貹說。

  張賢貹嘴角勾了一下,他把浸滿冷水的毛巾蓋在臉上,讓尚有一些麻木的思維完全清醒過來。

  他倒沒有像龍峻亨那樣想那麼多——在他看來自己和金泫雅還有很長一段路呢,對於這場戀情到頭來還是被拍到公開了,他沒有什麼想法。

  反正沒什麼負面影響。

  相比亞洲的鄰居們,韓國的輿論對於公眾人物要嚴苛許多。但有一些道理在這個國家同樣成立,比如對於有能力的人往往會寬容些。龍峻亨參與制作的beast正規一輯好評如潮,戀愛也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連「實力那麼爛組合沒站穩就想著戀愛」這種理由都用不上了,自然不會有其他的罵聲出現,頂多有人看著照片覺得拍得太好看,提出了「炒作」這種說法,但那與龍峻亨沒關係。

  粉絲稍微要麻煩一點,cube就接到了一所小學的抗議電話,表示學生們聽到戀愛消息以後憂傷得抱頭痛哭無心學習(……),傳到beast的耳朵裡,他們也不知該感歎這年頭孩子太早熟,還是beast的粉絲年齡層偏低。不過除了這個鬧劇之外,倒沒有出現什麼大的抗議,這得益于龍峻亨「選手」的定位,老飯都知道,龍峻亨這種天生愛勾搭、女性朋友男性朋友都一大堆、整天跑到別家做feat、很可能需要真實經歷為自己寫歌提供靈感的傢伙,戀愛是早晚的事。至於具何拉,她在韓國不扮清純不賣萌給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青春不敗》裡的冷笑話,並不算韓國的男人們喜歡的類型,日本的宅男粉絲反應頗大,韓國這邊倒沒多大動靜。

  於是,beast龍峻亨、kara具何拉這一對雙方均出自當紅人氣組合的偶像情侶,難得地在不少人的祝福下正式誕生。

  不論這段戀情的公開以及現在的狀況受到了多少因素的影響,它的存在本身已非常特別和引人注目。具何拉所在的組合kara剛剛經歷過解約風波不適合過多曝光,而且她的根基在日本,當下不怎麼在韓國活動,而beast目前還在宣傳期人氣正旺,組合一起上綜藝或者接受採訪的時候,龍峻亨就很悲催地成為了主持人的重點關注對象。

  這會兒不抓緊機會問點東西,還要等宣傳期結束人家重新在錄音室裡閉關寫歌嗎?

  「賢貹xi,beast的成員們知道峻亨xi戀愛的事嗎?」組合接受專訪的時候張賢貹經常發呆或者掃蕩一下桌子上的準備的食物,沒料到這回記者竟然在問過龍峻亨以後直接向他發問了。

  尹鬥峻的眉毛動了一下。

  娛樂圈裡消息傳起來可以非常快,比如說張賢貹在接受採訪時的表現可以歸納為「說話有點直,思維有點怪,開口有點少」,記者這麼做,顯然是相中了第一點。

  張賢貹把嘴裡的果汁咽下去,「照片出來以後知道的,還有,那個……」他的表情有一些不確定,「這個問題不是鬥峻來答嗎?」

  「你來也可以。」尹鬥峻拍了拍張賢貹的肩膀,沖他點了下頭。

  對於龍峻亨的事,公司已經安排好了一套說辭,對著鏡頭扯些客套話或者謊話對藝人而言是很平常的事,尹鬥峻不是很想讓張賢貹去做這些,不過總會有他沒辦法的情況發生。

  「峻亨xi之前沒有告訴你們戀愛的事?」

  「這種事情只有進展到一定階段才會告訴朋友,是吧?」張賢貹很真誠地反問道,「峻亨確定關係也沒多長時間」。

  「對於峻亨xi公開戀愛有羡慕嗎?」記者又問。

  「有啊,他收到了很多祝福,如果哪一天我戀愛的時候能得到粉絲的祝福,那肯定很好。」張賢貹做嚮往狀。

  「看到峻亨xi戀愛,自己有戀愛的想法嗎?」

  「我覺得戀愛不是看到別人很幸福就想找個人在一起的事」,張賢貹認真地說,「合適的時候遇上合適的人,然後自然而然地開始」。

  「在此之前你還是多認識幾個女生吧」,尹鬥峻決定終止話題,勾著張賢貹的脖子,對著記者賣隊友,「賢貹除了就沒有認識的女藝人了」。

  你忘記他喜歡的是成員了嗎!心裡還揣著「我公開了會不會對隊友的未來幸福造成影響」這個想法的龍峻亨差點沒一腳向尹鬥峻踹出去。

  即便戀情對自己沒有造成多大影響,對組合的影響更可以忽略不計,龍峻亨還是有一點抱歉的心理。

  雖然麻煩不多,但如果當初他小心一點的話,這點麻煩也是可以避免的。

  採訪結束後回到公司,保姆車停下以後,龍峻亨終於很委婉地向張賢貹提及了「你準備什麼時候追金泫雅」這個問題。

  張賢貹盯著龍峻亨看了好一會兒,他直到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龍峻亨究竟想到了什麼地方,不由為隊友的「高瞻遠矚」感到哭笑不得:「先好好宣傳這張專輯再說。」

  他拉上兜帽,拉開車門,輕捷地躍下了車,然後雙手插在兜裡,隨意地往公司門口走,龍峻亨跟在他的身後,一塊從公司的後門鑽了進去。

  「你看,先是公司回購,後來又有你的戀愛,可是我們的有實力,歌曲受歡迎,人氣在漲,這些都成為了小事,動搖不了我們,公司的門口照樣有越來越多的粉絲」,張賢貹說到這裡,突然停下腳步,偷偷地環視了一下周圍,笑道,「接下來不用我說了吧」。

  龍峻亨:……你知道你後面畫風突變成鬼鬼祟祟的樣子有多掉形象嗎?

  心靈雞湯你能不能別做到一半就扔那啊!

  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暗戀的事用得著這樣?一看就有鬼好吧!

  內心裡吐槽了無數遍,最後龍峻亨還是在張賢貹跳躍的思維面前甘拜下風:「好吧,我們先一起登頂。」

  「口氣挺大。」張賢貹笑了下,扭過頭重新邁開步子,往練習室進發。

  在對身邊人有所隱瞞的情況下,果然無法很難心安地說話啊。

  他在內心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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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洪錫天又走了幾步,終於確認了正縮在角落裡大快朵頤的人就是張賢貹,眼角止不住抽搐起來。

  「為什麼我每次遇見你你都是在吃啊賢貹。」洪錫天在張賢貹的身邊坐下,手肘支在桌子上撐著下巴,昂頭問。

  張賢貹剛撕下一大塊雞肉塞到嘴裡,洪錫天的出現使他不得不加緊把肉給咽下去,噎得他夠嗆,好不容易嘴裡沒東西了,張賢貹很無辜地回答道:「這不是在餐廳嗎?」

  好像真的是這樣……

  洪錫天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思維不被張賢貹給帶到無法預料的地方:「你不工作的時候除了餐廳還會去哪裡?」

  「練習室。」

  洪錫天:忘記你是一個屬性為吃貨的練習室生物了對不起啊。

  事實上洪錫天確實是有疑問的,這疑問當然不會是「為什麼每次看到張賢貹他都在吃吃吃」:「你不用管理體重嗎?」說完他低頭看了一眼張賢貹那一碗面加半隻燉雞的「夜宵」,很想去腦補beast經紀人看到這些的表情。

  「我不容易胖。」張賢貹笑道。

  可他的笑容在洪錫天說出下一句話的時候就凝固了,其實洪錫天是想轉移話題的:「真是有利於享受美食的好體質,我剛聽完你們的電臺,然後一進門就看見你在吃,有點嚇到你知道嗎。」

  張賢貹的重點卻錯了:「哥,你聽了電臺?」

  「哈哈哈哈哈哈哈」,洪錫天雖然是無心的,對張賢貹這樣的反應卻不感到意外,「要不要喝幾杯酒?」

  張賢貹在過來之前剛剛和組合一起錄完電臺節目,節目裡隊友們毫不留情地集火了張賢貹,喝醉後拉著人道歉和人十指相扣撒嬌、還有賴床時的種種表現都被毫不留情地曝光了,重生之後綜藝也做過一些的張賢貹倒不至於連這個都承受不了,問題的關鍵是:今天你們怎麼就盯著我一個爆料啊!

  按徐晟宇的話說,是羊毛不能只在一隻羊上拔還是什麼來著……

  雖然有「估計是他們突然發現我還有很多沒爆出去的東西」的猜測,張賢貹還是抓住機會要求了晚兩個小時回宿舍的「特權」跑來打打牙祭,反正第二天上午張賢貹沒行程,尹鬥峻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粉絲知道了倒無所謂,可是認識的前輩剛剛從頭到尾聽完爆料,張賢貹忽然感到有一些尷尬和不好意思。

  洪錫天表示他全聽到了也全記住了之後,張賢貹就更加不好意思了:「哥——」

  洪錫天聳聳肩,沒辦法,張賢貹平日太真摯,稍微一撒嬌,就下不了手了。

  才一個字……他搖搖頭,把話題轉到了beast此次的回歸上:「有段時間沒看見你了,回歸挺忙的?」

  「還好,我這樣只用跟組合的行程,就不是那麼緊張,現在公司也開始挑了」,籍籍無名的時候beast參與過不少街邊公演,現在就沒必要那麼頻繁了,在公司看來不值當,「不然我也沒空過來」。

  「接下來就不一定了,歌曲那麼火,邀約也多了很多吧」,洪錫天不唱歌不跳舞也不怎麼演戲了,但他人脈廣自己也不甘淡出娛樂圈,對於影視界歌謠界都門清得很,「有人找你演戲嗎?」

  「不知道,公司可能是怕我們分心?他們總要先挑一遍的。」

  「說的也是」,洪錫天也不幹看著張賢貹吃,跑去拿了杯飲料又轉了回來,「你們這次回歸很成功,接下來接行程就要慎重了」。

  洪錫天其人能擁有廣闊人脈是有原因的,他熱愛生活,興趣愛好相當廣泛,即使與生活圈子相當狹隘的張賢貹也能聊到一塊去,比如現在,他就興致勃勃地談著《fiction》的舞臺:「你們這回的舞看著輕鬆跳起來還挺不容易,我在家裡試過,差點摔著」,洪錫天對舞蹈頗為喜愛,在這方面他是有點底子的,「開始我還懷疑過是不是prepix偷懶了呢」。prepix是韓國很有名的創意街舞舞團,和beast合作過很多次。

  「我們開始也懷疑過,在練習室裡也摔過」,聊到舞蹈,張賢貹興奮了很多,毫不在意地說出了組合的黑歷史,「prepix的幾個哥哥當時在,他們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之前朴宰範的舞臺也是那樣,看著簡單,一不注意就摔」,洪錫天大笑,「看來不是偷懶,這應該是……」

  「變壞?」張賢貹接了一句。

  「這可是你說的,我沒在背後說別人壞話」,洪錫天沖張賢貹擠了擠眼睛,不過他得瑟的時間一般不長,很快就回歸正題,「雖然本質很陰險,但包裝好就沒問題,你們是怎麼定位那舞蹈的,叫什麼『車都男』?」

  《秘密花園》中玄彬帶起的「冷都男」風潮久久不散,連夏天回歸的beast都借了點相關元素,真的只是沾了一點邊,玄彬式冷都男一個基礎要素是臉頰深陷,現在連張賢貹都是圓臉呢。

  只是專輯色調陰鬱了點而已,外加舞蹈名往「冷都男」湊了湊。

  洪錫天還在問:「那個詞是什麼意思,在都市里開著車的憂傷的男人?」原諒演員出身的他腦洞只能開到這裡。

  「不是」,張賢貹搖搖頭,「是沒有車只能在都市里走路的男人」,說著還站起來,跳了兩下《fiction》中的經典滑步。

  洪錫天笑趴了。

  笑過之後他正想表揚一下一般不搞笑的張賢貹所帶來的靈光一閃,旁邊張賢貹卻維持著目視前方的姿勢:「哥,那邊是不是鄭亨敦前輩?」雖說對於藝人來說把有名無名的前輩們都記牢以免見到人叫不出名字是理所應當的事,張賢貹跟鄭亨敦不熟,剛才又是一大群人閃過,他不大敢確定。

  「嗯?」洪錫天倒是認識鄭亨敦,不過在洪錫天的記憶裡鄭亨敦不怎麼光顧他家的店,「我去看看」。

  洪錫天沒有直接過去,他和自家店裡的店員說了幾句話,就又折了回來:「你沒看錯,要不要一起去打個招呼?」

  「好。」張賢貹想了想,點頭道。

  除了鄭亨敦之外,張賢貹過去之後又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是他去年錄《idol maid》時認識的作家姐姐,剛才一群人走過去把人給擋住了張賢貹就沒有看見。和洪錫天一起向在場的人一一打了招呼之後張賢貹才瞭解到,除了鄭亨敦以外的人都是mbc一個正在籌備的節目的預備人員,鄭亨敦則是他們邀請的主持人,一群人今天晚上開會討論節目的事情討論得時間太長錯過了飯點,pd就很大方地掏出錢包請大家來這裡吃飯。

  pd很大方,可節目組的情況卻很寒酸。洪錫天問到的時候pd自謙道,這節目是「錄製地點地下三層,沒有現場觀眾,主持人與嘉賓純聊天,一半工夫在電腦上」,雖說是自謙吧,可到了這麼具體的地步,實際情況也不會有多好。

  張賢貹旁聽洪錫天與一桌人說話,漸漸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們籌備的那個節目,就是後來的《一周的偶像》,這個節目格局很小,壽命卻驚人地長,在追星族心中有著極其特別的地位。雖說《一周的偶像》直到停播也沒從地下三層轉移,簡單的佈景和狹小的空間甚至成為了一大特色,但在最開始,這樣的「寒酸」還真的是迫不得已。mbc對於這種播出時間在週三、時長不超一小時的節目,最初顯然並沒有抱多大的期待。對於一個收視不佳後開始琢磨改版每週請偶像過來的節目,《一周的偶像》後來的好成績,實在出人意料。

  他正一邊聽一邊回憶著記憶裡與《一周的偶像》有關的內容,鄭亨敦突然將話題轉到了他的身上:「賢貹也是idol,對這樣的節目有沒有什麼想法?」

  張賢貹有點為難,他們談到的那些遊戲環節,除了「重寫檔案」以外他都沒什麼印象,《一周的偶像》播出了好幾年,很多早期的環節淘汰了,也有很多環節在中間添加,後來又消失,他不可能一一記住,根本記不得是什麼樣子的遊戲,他也不好評判。

  「重寫檔案是很有意思,不過如果一個組合第二次上這個節目的話,要做出新意來是不是很難?」

  我真的不想得罪人但是我實在沒詞了……張賢貹內心的小人一邊哭一邊手忙腳亂地在一堆字中間挑挑揀揀加排列組合。

  在《idol maid》裡和張賢貹打過交道、知道他是什麼德行的女作家嘴角一抽,還是開口幫忙:「我可以理解為你要減輕一下我的負擔嗎。」

  pd沒有不快,還不確定對方是實話實說還是傲氣使然,他不至於一點就著:「你覺得它不合適?」

  「很好的策劃,但對於一個嘉賓只能用一次,不容易長久,除非……」

  張賢貹說到這裡大家都聽明白了,除非一個組合只參加一回,但這明顯不現實,尤其是組合處在上升期的時候,往往會頻繁回歸,而這樣的組合國民度不一定高,但絕對很吸引追星族的關注,只邀請一次,那簡直是放著收視率不要。

  鄭亨敦這時開口了:「你覺得什麼樣的能長久呢?」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口氣聽起來有點不善,又有點像是裝的。

  可見鄭亨敦後來走「欺壓」idol的路線,是有先天因素加成的……

  張賢貹很誠實地回答:「前輩整idol的環節。」

  一桌人都被他這句話弄得笑趴了。鄭亨敦除外,他偏過頭,肩膀一聳一聳的,等他肩膀抽完了,才把頭扭回來:「關於我怎麼整你們,有建議嗎?不對,應該是,你不希望我們設什麼樣的環節來整你們。」

  還不是一個意思……張賢貹默默吐槽。

  可是該怎麼回答呢?建議完了之後說不要還來得及不?

  張賢貹的視線掃過旁邊的洪錫天,忽然靈機一動:「跳舞,放伴奏,讓嘉賓跳。」

  在說這短短的一句話之前,張賢貹的思維已經完成了由「剛才有關舞蹈的話題」到「《一周的偶像》的經典環節隨機舞蹈」再到「剛才沒聽到他們說難道沒想出來?」的漂移。

  事實上這個經典環節確實還沒出來,pd大人發話:「說詳細點。」

  張賢貹就說詳細點:「放嘉賓回歸時用過的歌,但放哪一段是隨機的,放哪首也隨機。」

  「這很難嗎?」鄭亨敦問,其他人的表情也與他差不多,在場的除了張賢貹,都不是在臺上跳舞的,這個東西,沒有瞭解也就沒有發言權。

  「以前的舞會忘,動作還好一點,站位很難記得住,即使是正在宣傳的歌,如果是中間要換幾次站位的話,突然跳過中間的部分切到後面的一段,也不容易反應過來,跳舞的時候最深的記憶是對動作的記憶,能在腦袋裡生成站位的平面圖的不多,而對動作的記憶也大多是連貫的,突然地切斷和開始一個段落,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很煩人。」

  張賢貹一不留神,把上輩子自己在經歷隨機舞蹈這個環節時的感受說出來了。

  在場的人倒沒聽出異樣,他們都在默默地思考著張賢貹的建議的可行性。

  結論是:聽上去還挺有道理的。

  「你說話的水準一般,對於綜藝節目倒有點想法啊。」越想越覺得隨機舞蹈這個點子不錯的鄭亨敦,重重地拍了一下張賢貹的肩膀,說。

  作家姐姐也在這時開口了,「是不是在鏡頭外憋出來的經驗?」,她向其他人介紹道,「他在節目里弄出的搞笑的東西,一小半是自己四次元臨場發揮,大半都是在錄節目前先編好,等時機合適了就扔出來」。

  pd大人摸著下巴上的胡茬,故意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那除了隨機舞蹈,你還有什麼想法沒有?」

  張賢貹:我能說這個點我得回宿舍了嗎?

  最後張賢貹溜走了,留下了他的電話號碼。

  然後,回到宿舍的就節目環節問題和鄭亨敦發了半個多小時的短信,至於pd大人,鄭亨敦說他心疼錢捨不得浪費一直在埋頭苦吃,空不出手來操作手機。

  鄭亨敦跟年輕的男idol錄節目的時候一點也不親切,反而有點抖s味道,這可不僅僅是節目定位,至少張賢貹覺得在和自己短信聯繫的時候,鄭亨敦就對「你說不說不說出點什麼來就是不尊重前輩」和「乖孩子我就知道你最聰明最懂事了」這種「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的來回切換狀態情有獨鍾。

  半個小時裡,張賢貹被他折騰出了諸如「idol投票的idol排行榜」「有關隊友的冷門知識大競猜」等四五個點子來,有的是他印象裡《一周的偶像》用過的,還有的純粹是他根據看了的綜藝現編,幸好這不是面對面講話,張賢貹還有時間思考一下他印象裡那些出名的室內綜藝有哪些環節可以說出來湊個數,最後鄭亨敦發話「pd說積累的東西已經夠我們再開一次會了就到這裡吧」,張賢貹才按滅了自己的手機把它扔到一邊。

  呼,胳膊好酸。

  晚上稍微有點失眠的尹鬥峻坐起來,伸手拿過張賢貹發燙的手機看了一下短信數量,有些哭笑不得:「賢貹,你認識的前輩是不是都比較話多?」

  「這是有區別的」,張賢貹躺在床上幽幽地說,「錫天哥的話是他說著,我聽著,這位,是一個勁地要我說,還有」,他閉上眼睛,「我和他不熟,今天晚上才見面的」。

  「年初的時候組合上過一個節目,主持人裡面有鄭亨敦前輩,當時起光有事,你是因為畫報拍攝沒有去。」尹鬥峻的記性一如既往地好。

  「那個最後你和俊亨比拳擊結果輸了的?」張賢貹偏過頭。

  輸給beast中體力最弱的龍俊亨對於尹鬥峻來說堪稱恥辱,他一下子就炸毛了:「什麼輸啊,我是故意的,為了搞笑,而且那不是拳擊,就是脫對方襪子。」

  張賢貹笑了一聲把頭扭回去。要是我沒有因為《秘密花園》紅了然後接了一堆行程,你用「抬腳向對方挑釁結果對方直接脫你襪子來不及收腿」這種逗比方式輸給的人就是我了。

  他記性倒沒尹鬥峻那麼好,只不過雖然張賢貹勝負欲挺強,可是在遊戲裡贏得次數實在太屈指可數了,只要不是墊底,他都或多或少存有些印象。

  說起來真心酸。

  張賢貹最初對鄭亨敦的評價不至於錯太遠,但他絕對沒有想到會有怎樣的後續:

  鄭亨敦不僅要他用短信「說話」,還想讓他在鏡頭前說話。

  他和鄭亨敦不熟,後來慢慢熟了。

  而一切的起因,就是在張賢貹打牙祭途中的「小插曲」過去幾天,他已經把事情忘在腦後,跟著組合繼續愉快地刷一位的時候,鄭亨敦打來的電話。

  「節目組商量覺得兩個主持人比較合適,你想不想和我搭檔?沒意見的話,我就跟他們說,向你的公司發邀請。」

  
第41章 不是開玩笑

  鄭亨敦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張賢貹剛結束音樂節目的錄製,正坐在保姆車的後排靠著椅背發呆,驟然聽到這麼出人意料的消息,他下意識地坐起來,卻剛好碰上紅燈車輛減速,一頭撞在了前面的座椅靠背上,鼻子猛然受到撞擊,張賢貹一下子就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淚。

  第一次讓隊友看到流淚絕對不能是這樣的情況,張賢貹也不管形象不形象的,埋著頭身體蜷縮成一團,一隻手捂著鼻子另一隻手還拿著電話:「前輩沒有覺得我不是很擅長說話嗎?」

  「不要緊,主持主要是我做,你配合好我就行,其他人也是這麼認為的」,鄭亨敦說,「對了,你聲音是怎麼了?」

  張賢貹:……

  他因尷尬帶來的短暫沉默卻被鄭亨敦理解為猶豫,鄭亨敦很有眼力,已察覺到了張賢貹在綜藝方面的謹慎與不自信:「不要妄自菲薄,節目組現在這個情況,已經證實了有水準的藝能人請不到,有潛力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遇上,要求那麼高幹什麼,反正又不是挑大樑的,按你說的,我欺負idol的時候,有一個人幫忙,或者拉架也行,就是那個定位。」

  確實是,《一周的偶像》改版之初、或者說成立之初——改成請偶像當嘉賓的模式,跟做一個新節目也沒區別,極其不被看好,能有鄭亨敦撐著就謝天謝地了。在張賢貹的印象中,與鄭亨敦搭檔的hip-hop歌手,當時並不因藝能水準出名。在節目的準備階段,對於這個承擔鄭亨敦「幫兇」職責的主持人的人選,要求顯然高不到哪裡去。至少在節目組看來,張賢貹這樣能編出些好的笑點、能間歇性靈機一動、能靠自身人氣帶來點關注的類型,已經夠格了。

  張賢貹抿了下嘴唇,在意識到《一周的偶像》對於鄭亨敦的搭檔人選要求不高之後,他的想法一時間有點多,而且亂:「能讓我先考慮一下嗎?另外……另外我在公司裡打聽一下,行程之類的。」

  「那好,不過你快一點,這個拖不了很久。」鄭亨敦沒有想那麼多。張賢貹要考慮一下是很正常的事,和cube通氣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在私下裡先交流一番,如果不成,還能事先知道,省得節目組正式發邀請了。

  「我知道了。」

  等張賢貹掛斷電話了,車裡充滿著好奇的成員們才開口。

  「賢貹,誰的電話?」坐在前排的尹鬥峻開門見山地問,「前輩」,你在前輩那裡得到的評價是不錯,但是熟悉的真的沒幾個,能主動打電話的會是誰?

  「鄭亨敦前輩」,出來的眼淚抹乾淨了,沒出來的憋回去了,張賢貹終於放心地坐了起來,「他在籌備一個節目,問我要不要和他搭檔」。

  「什麼樣的節目?」尹鬥峻給了正在開車的權俊健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他專心開車,自己繼續問道。

  「每週請一組idol當嘉賓,發掘一下個人特色、搞搞比賽什麼的,針對粉絲這個特定觀眾群的節目」,《一周的偶像》再經典,他受眾面確實不大,只有對歌謠界感興趣的年輕人喜歡,和《兩天一夜》、《runningman》那樣老少皆宜的並不是一個性質,「在室內,沒有觀眾,談話為主,一次大概錄三四個小時吧,剪出來就一個小時左右」。

  「那樣行程上倒問題不大。」龍峻亨說,大地震的陰影正逐漸在日本的上空散去,beast進軍日本的計畫已經重新啟動,如果在韓國這邊固定了一個像《兩天一夜》一樣一拍就是至少一天半的綜藝,麻煩會有很多,張賢貹所說的那個節目倒還好。

  「不過賢貹,你有想法嗎?」梁曜燮問。

  「有一些,比如……apink要不要上一次?那節目對我們作用恐怕不太大,對新人倒挺好。」發掘組合成員各自特點的節目一向少見,之前只有偶像組合的專屬綜藝,《一周的偶像》是另外一個,大公司出道的新人也許還能挑挑揀揀,可是對於沒背景名氣也沒高到一定程度的藝人來說,《一周的偶像》即使不被看好條件簡陋收視率也說不準,卻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做得好了,圈飯的功效也不會小。

  「這個公司應該會同意,就算沒收穫,能和前輩認識一下也不錯」,又是一個紅燈,權俊健將車停下來,才開口說道。新人是永遠不會嫌棄節目多或者不夠上檔次的,只要不蠢,有行程多少會有些收穫。

  至於剩下的想法,張賢貹是私下裡找孫東沄說的。

  「我?」

  「沒錯,你不是說過個人發展的話比較想走綜藝路線嗎,覺得這個節目怎麼樣?」

  孫東沄想了下,點點頭:「有點心動。」難度不大,出鏡又有保證,規模投資倒在其次,大投資好陣容最後撲街的節目又不是一兩個,綜藝節目這東西,不等播出是沒法知道效果的。

  「那要不要試一試?你現在人氣差一點,但說話的水準比我要高,哦,到時候路線應該也不一樣,我是四次元的話,你就是『偶像學博士』那樣的」,孫東沄對偶像們的瞭解堪稱各家死忠飯的結合體,做鄭亨敦的搭檔的話,除了「幫兇」還可以擔當「人形搜尋引擎」,張賢貹越想越覺得這樣不錯,「可以的話就和公司說,公司應該也會樂意的」。

  「為了我們六個人氣均衡?」孫東沄玩笑道。

  張賢貹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不要不上心,你和曜燮峻亨不一樣。」目前beast中間尹鬥峻、李起光、張賢貹人氣都不錯,其他三人要差一些,可是梁曜燮就算沒有靠《不朽的名曲》火起來,他是主唱,beast有成員要solo的時候是首選,龍峻亨在創作方面漸入佳境,「才子」的形象日益凸顯,除此之外,仗著與抒情曲契合度極高的rap整天給人做feat,曝光度也相當可觀,而孫東沄呢,長相很帥但是有點不上鏡,舞蹈實力一般,唱歌進步得挺快到後來駕馭音樂劇都沒有問題,可是特色上有所欠缺,綜藝方面也是,給反應的能力在偶像中算可以,但是沒有辦法完全靠自己出頭,他要是有黃光熙、康南那樣上了綜藝就能靠搞笑出頭的水準,張賢貹也不必操心,可是事實是,孫東沄如果想靠綜藝打開一片天,只能走樸炯植、惠利那樣的路線,在適合自己的節目中應運而生。

  孫東沄水準並不差,就是除了相貌哪方面在隊內都不是頂尖的,至於相貌,也不是這些年流行的款式。cube投入資源,是要得到最大的收益的,除非在哪個方面很突出,否則很難得到來自公司的大筆投入,而不需要公司方面花費太多就能爭取到的好機會,真的不大好找。

  「我知道啊,哥」,孫東沄咬著嘴唇,眼裡有一點猶豫,過了一會兒,他歎口氣,道,「哥,如果你只是知道消息而沒有被邀請,我或許會考慮一下,可是現在,無論是公司主張換人,或者你推薦我,在節目組那邊都可能引起一些不好的聯想」。比如覺得「這節目不值得用人氣成員就塞個吊車尾吧」之類的。

  「他們怎麼看對公司不重要,我也無所謂……應該不會遷怒到你頭上吧。」張賢貹說。

  「哥你無所謂,我有所謂啊」,孫東沄說,「如果收視不好的話,節目組對哥的印象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我會不安的,就算哥不在意別人對你的壞印象,在這種情況下,不會尷尬嗎?」

  張賢貹沒有辦法對孫東沄說「我知道這個節目後來反映很好的」。孫東沄的意思很明確,如果節目組沒有邀請張賢貹,那他去爭一爭,最後即使節目反響不好,花時間積累經驗與人脈,也是筆很划算的生意,可是在節目組已經向張賢貹表達了意向的情況下,孫東沄去爭取會帶來一些不確定,而孫東沄並不想去承擔那些通往不好的結果的可能性。

  孫東沄確實喜愛舞臺,對於自己的事業態度也認真,在beast中他的存在感一向不強,但論實力,後來發力的孫東沄並不比其他人差多少。但他的骨血裡缺乏那名叫「冒險精神」的東西,就像早年為了學業中斷練習生生涯一樣,而上了高中以後進入cube再嘗試一次,恐怕已是他做出的最冒險的事了。成為藝人後也一樣,有時會哀悼一下自己的認知度,但更多的時候,孫東沄還是挺享受這種既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又不用承擔風險的生活的。

  這點和因為怕帶來麻煩所以少說話的張賢貹有點像,不同的就是,張賢貹對舞臺的執念極深,而孫東沄要比他看得開許多。

  「要不要我給鄭亨敦前輩打電話打聽一下……」即便明白以孫東沄的性格、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可以理解的,張賢貹的不甘心卻也不是說消散就消散的東西,「東沄,我是運氣好,但你……」不說今生,前世張賢貹的個人行程其實不比孫東沄多到哪裡去,但aker這個限定組合收穫的反響熱烈得出人意料,孫東沄則沒有那樣的好運了。

  「如果是正常的情況下,公司準備給我找點活幹之類的,我會好好去做」,孫東沄知道以張賢貹的固執,是很難輕易地改變主意的,只得進一步開解道,「我知道這樣不大好,可是現在的情況這麼好,我不想為了那一點不滿足去打破它」,孫東沄說到這裡,不由想到了剛出道的時候,尹鬥峻千方百計地讓張賢貹往其他領域發展一下、張賢貹卻死活不幹的事,「現在也不是以前,還要通過個人發展帶組合的認知度,哥哥們就賺錢供我上學吧」,孫東沄笑道,他的個人行程是組合中最少的,空下來的時間大多都被他用來好好學習了。

  「你啊」,張賢貹無奈地歎息了一聲,前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的心理年齡都比生理年齡小很多,即便後來在劇變面前急劇成熟,在組合裡也仍然處在被遷就的地位,而孫東沄的內心與他的真實年齡沒什麼關係,到和那顯老的臉挺契合,像現在這樣用哥哥對弟弟的心情去想孫東沄的事情,真的不太常有,可是不常有,不意味著很容易消退,張賢貹仍然不甘心,「要是有個專門由idol主持的小環節就好了」。

  對了,好像真的有,是後來加的吧……

  孫東沄卻不知道張賢貹想到了什麼,他為對方說出口的話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哥,別想了」,都不受重視的節目了,怎麼會弄那麼多環節啊,雖然為張賢貹的心意感動,但是這句話孫東沄覺得挺不靠譜,他及時地轉移了話題,阻止張賢貹沿著這條路繼續想下去,「哥,你自己想做這個節目嗎?」

  「我會去做。」張賢貹沉默許久,道。

  他的選擇讓身邊的很多人驚訝。就連金炫雅都忍不住開始思考「張賢貹受到什麼刺激」的可能性。

  「沒有人刺激我」,說完這句,張賢貹就看到許嘉允拿著一件衣服走過來,他稍有點慌張,指著金炫雅,半真半假地對許嘉允說,「我主動上綜藝節目,就是受到刺激了嗎?」

  許嘉允看了仰頭望天的金炫雅一眼,下意識地回答:「主動上綜藝節目,賢貹哥哥你受到什麼刺激了?」

  金炫雅笑噴了。

  「你們不要這麼一致。」張賢貹無力地接過許嘉允挑選的衣服,無奈道。

  「不過」,許嘉允又看了金炫雅一眼,「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以「三人行」的形式出現在東大門,是有原因的。

  張賢貹經過思考,決意爭取主持《一周的偶像》,他很清楚這個節目會分去他相當一部分的精力,等《fiction》的宣傳期結束、cube騰出手來繼續日本攻略,空閒的時間就更少了。他與金炫雅雖然默契地將事業看得最重,偶爾還是要見一面的,至少自己身上的一些變化,張賢貹希望金炫雅能及時地看到。剛好張賢貹要解決他這學期的期末作業,於是他邀請了許嘉允。

  許嘉允主唱,人稱「江南女子」,特長是把東大門五千塊的地攤貨穿出江南區五千萬的高檔味,能擁有這個技能,自身氣質倒是其次,對於服裝的精挑細選,為她的時尚感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陪別人挑衣服這事許嘉允沒少幹,張賢貹說他期末作業是要設計女裝並做個樣品出來,打算從東大門挑適合的衣服然後批發回去試,許嘉允要做的事雖然和之前不大一樣,但也沒有偏差到哪裡去,唯一的問題就是身份。「我怕緋聞。」許嘉允表示。

  「我拉上東沄?」張賢貹的意思很明確,只要不是一男一女就好解決。

  「算了」,許嘉允說,「我問問我們這邊誰有空吧,還能一塊挑」。

  最後張賢貹的目的達到了——許嘉允把金炫雅拉了過來。

  許嘉允沒有「幫助金炫雅追到暗戀物件」的打算,在她看來金炫雅不是離了愛情就不能活的女人,她現在事業正在上升期,也不適合談戀愛,但是她同樣沒有阻止的念頭,有「機會」出現的時候,許嘉允不好意思把它往外推。

  告訴自己「順其自然」,她的內心裡還是稍微有所偏頗的。

  「我打算在一個綜藝固定。」張賢貹言簡意賅地說。

  「當壁花嗎?」金炫雅這時候插了一句。

  「喂!」張賢貹揚手欲打,對上金炫雅,最後還是無奈地把手收了回來,「你能不能對我有信心點?」

  「你對自己有信心嗎?」金炫雅反唇相譏。

  「慢慢……會有吧。」張賢貹是說不過金炫雅了,他扭過頭,仔細地研究起許嘉允挑的那件衣服來。

  許嘉允在旁邊看著,「張賢貹對炫雅話還挺多的應該觀感不錯吧是不是有希望」和「炫雅啊用毒舌這種方式真的能讓男生對你有好感嗎」這兩種想法在她的腦海裡不停地進行拉鋸戰。

  告訴成員們自己在「暗戀」的好處就在這了,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再看張賢貹與金炫雅的相處,beast與的成員們怎麼看都是若有若無的曖昧,思想只會在「有希望」和「沒希望」之間遊走,而不會去考慮「他們是不是在一起了」的問題。

  拉鋸戰的結果是許嘉允不想管了,反正三人合影已經拍好除了緋聞也可以解釋,許嘉允索性以挑衣服為藉口再度溜走讓這兩個人繼續單獨相處。最後能不能在一起就順其自然吧,她不干預。

  「覺得怎麼樣?」張賢貹開始也許是想拿看衣服掩飾一些東西,不過等許嘉允撤退的時候,他是真的在檢查,金炫雅看得出來。

  「樣式沒有問題,材料的彈力有點過強了,改的時候恐怕達不到效果」,張賢貹說,他將手裡的衣服收起疊好,往許嘉允走的方向看了一眼,「真的那麼意外嗎?」

  金炫雅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有點」,她點頭道,「我知道哥哥的想法不是兩年前那樣了,但本來是以為在『不會逃避』這個程度的,沒想到會主動地爭取」。

  「也不算主動吧,節目組邀請我了」,張賢貹糾正道,「其實對我來說最好的情況是能在舞蹈方面嘗試些新東西,不然唱歌也行,但短時間內沒有這樣的機會」,《不朽的名曲》已經有梁曜燮了,張賢貹要想參加至少要隔一段時間,「剛好他們邀請我了……我早晚會遇到要嘗試自己不擅長的東西的情況,是吧?」

  「聽上去挺有道理的……可我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點不對呢」,金炫雅嘟著嘴想了一會兒,最後將原因歸結為「違背自己的本心去做不喜歡又不擅長的事終歸不會讓人感到開心」,想到這裡,她立即終止了這個話題,「對了,你要做的女裝,主題真的是『不暴露的性感』?」

  「我為什麼要在這上面說謊」,人的改變很少是被單純的驅動力所推動,張賢貹做出這個決定的理由,也並不像他所說的那麼簡單,比如,他還有著在適當的時候讓孫東沄、或者其他成員接班的念頭,來徹底抵消欺瞞帶給他的不安感,金炫雅在的情況與他在beast不能一概而論,在這一點上他們很難達成共識,張賢貹下意識地不說出來,以免給金炫雅帶來困擾,「只為了讓許嘉允有理由帶你過來?」

  「真是這樣的話,樣品再給我做一份好嗎?」

  「當答謝你們今天幫忙的禮物怎麼樣,等交完作業,我再改一改。」

  「可惜這次solo來不及了」的回歸結束後,金炫雅的solo理所應當地提上了日程,這次的solo曲《bubblepop》不出意外地依然是性感風格,金炫雅對性感本身倒沒什麼意見,只是對一味地通過暴露吸引眼球有些難以接受,「如果哪一天我穿著哥哥設計的衣服回歸,一定很好」,她笑道。

  張賢貹看到了金炫雅眼裡的憧憬,知道這種可能性很小的他心裡微酸,強笑道:「不擔心我會把你打扮成阿拉伯風格嗎,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那種。」

  「你不會的。」金炫雅搖搖頭,肯定地說。

  兩個人看著彼此,片刻之後,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第42章 敵人來了

  背景是一片白色的地下三層,戴著一頂寬簷帽、穿著黃色格子衫、打扮得非常休閒的鄭亨敦正無所事事地轉來轉去。

  「你們說我要有搭檔了」,鄭亨敦對著攝像機,一臉不滿,「搭檔是誰怎麼就不能提前說一下啊」。

  對著鏡頭抱怨完,鄭亨敦背著手,很大爺地在狹小的錄製場所踱來踱去,張賢貹從旁邊邁著小碎步進場的時候,剛好碰上鄭亨敦「遠去」的背影。

  有點小緊張的張賢貹謹慎地跟著鄭亨敦走了幾步,才終於下定決心打招呼:「前輩好,我是beast張賢貹。」

  於是,毫無所覺的鄭亨敦一轉身就直面了張賢貹的九十度鞠躬,壓根不知道這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他被嚇得向後退了一小步,當然,以他絕對不主動在小輩面前丟臉的作風,鄭亨敦迅速地讓他放大的瞳孔重新縮回去,微張的嘴也很快閉得緊緊的,做出威嚴的樣子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

  不過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為了不讓觀眾們忽略這一幕,後期製作時字幕君會將鄭亨敦還沒看到搭檔臉就被嚇了一跳的事挑明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周的偶像》的兩位主持相聚了。

  鄭亨敦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然後對自己的搭檔說出了第一句話:「你……真的是張賢貹?」

  四次元的痛苦降臨了,因為不知道該往哪裡想。

  張賢貹最終選擇了一個思考方向:「是……沒有誰和我認錯吧。」在這個很多藝人都要修修臉的大背景下,撞臉也成為了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沒有動過刀,藝人那麼多,剛好長到一塊去了的情況不是沒有,比如big棒的薑大成和solo歌手k.will。

  「是嗎?」鄭亨敦對於張賢貹帶偏話題的作法感到有點無語,順口接了一句。

  張賢貹卻沒有「迷途知返」,沿著舊有的思路繼續想下去:「如果說與我長得像的話……l的uee前輩。」

  鄭亨敦:摔!

  話題怎麼越來越偏了!

  「以後的日子都要跟他一起主持了嗎?」節目播出時,在扶著後頸的鄭亨敦頭頂,一條字幕飄過,同時,響起了憂傷的背景音。

  「你們選人只看臉不看藝能感嗎?」鄭亨敦「憤怒」地對著節目組質問道,「他那種長時間不在狀態偶爾才能說出幾句能用的,一直放在鏡頭前怎麼行呢?」又轉向張賢貹,「是不是我說的那樣?」

  張賢貹老老實實地點頭,又補充道:「是的,我有很多不足,就是有一點……看臉的話,選的應該不是我。」張賢貹的臉太挑造型,能美得天怒人怨也能醜的不忍直視,這麼忽上忽下,綜合下來就是個中游水準,比他長得帥的一把一把的。

  鄭亨敦:………………「那請uee來也行啊。」其實不知不覺間,他也開始會錯意了。

  看到鄭亨敦在一秒之間完成由憤怒到無語再到期待的轉換,連作家都有點想捂臉。

  這個「女團愛好者」的定位是不是有點掉節操?

  張賢貹疑惑了,一臉好奇地問:「uee前輩藝能感很強嗎?」

  鄭亨敦:「你的問題怎麼這麼多?!」

  「重女輕男」是定位沒有錯,但是有些東西嘴上是不能認的。這也就註定了,鄭亨敦要為張賢貹這位禮貌很周到就是問題有點多的後輩時不時地抓狂一次。隱約地預見了「悲慘」的未來,卻死活不肯承認自己會被眼前這傢伙逼到這一步的鄭亨敦決定奮起,把這位壓制住:「少提點問題,在鏡頭前面說話要謹慎,知道嗎?」

  「pd和作家姐姐說這是錄製的節目,我儘量多說,如果不小心說了不合適的他們會幫忙剪輯掉。」張賢貹誠懇地回答。

  鄭亨敦:我怕你了行不!!!

  看到的七個人魚貫而入,張賢貹感覺身上有些僵硬,幸好臉部已重返慣常的「放空」狀態,還不至於被做出什麼與「反感」、「厭惡」有關的解讀來。

  之前他與鄭亨敦的開場效果還不錯,但那是他事先已經想好了詞,鄭亨敦和節目組也照顧他這個新手,給的都是有利於他進一步發揮的回應。

  鄭亨敦不可能一直迎合他倒在其次,這個節目中,需要兩個主持人面對鏡頭的時候不算多。最重要的是,來參加節目的嘉賓不可能事先還和主持人對詞,張賢貹只能臨場發揮見招拆招,遇見藝能感出色的偶像他還好過點,如果嘉賓沒有多少藝能感……他總不能讓鄭亨敦一個人去帶動吧?

  他當然知道,這種事終歸是要有一個第一次的,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緊張是另外一回事。

  張賢貹眨了眨眼睛,讓他的表情儘量向發懵靠攏。

  出道一年的朝氣蓬勃地魚貫而入,鄭亨敦則以胡說炸裂作為迎接:「張賢貹來了就算了怎麼也來了?」

  「哥,節目改版了,有請偶像當嘉賓的環節。」張賢貹在旁邊插了一句。

  鄭亨敦:你當我不知道是吧!

  藝能界的大前輩鄭亨敦發現教育一下自己的搭檔已經是刻不容緩的事情了,他不管自己比對方重了二十多公斤,整個從後面掛在張賢貹的身上,胳膊還勒著對方的脖子,絲毫不在乎是否會把張賢貹給弄斷氣:「張賢貹,你是我的搭檔,要和我站在一邊,聽到了沒有?」

  張賢貹老老實實、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提到的話我們會想到什麼歌呢」,鄭亨敦「教訓」完張賢貹,開始介紹嘉賓,「想『beforethedawn』,就是很棒的一首」,突然鄭亨敦話鋒一轉,「賢貹,你能想到什麼歌?」

  他打算試著讓張賢貹接一下他的話,結果張賢貹顯然沒有料到自己會突然被點名,他上輩子綜藝做得挺隨性,今生卻已經習慣準備好再開口了,猝不及防之下,他下意識說出口的話把滿場人都嚇傻了:「敵人來了。」

  後期製作的時候,人們的頭頂被加了一排的炸彈和感嘆號。

  而現場的情況,是既被雷得夠嗆,又笑不出來,炸成一片焦土不說,還一邊炸一邊給凍上。

  搞笑有個度啊,說這種話用那麼認真的表情幹什麼!這大概是七個人的心聲了。

  鄭亨敦掃了眼左邊那一排僵硬的臉,無奈道:「你怎麼想到這首歌了?」

  看到周圍人的表情,張賢貹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不是很合適,見鄭亨敦開口問他,他連忙笑著嘗試補救:「的特點不是刀群舞嘛,主唱聖珪xi和優鉉xi的實力也很出色,有實力的團體遇見了好的歌曲,就會變得很危險。」

  「像beast一樣?」鄭亨敦立即轉火。

  沒想到說出去的話還能彈到自己身上的張賢貹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了,「自作自受」頓時浮現在他的腦門上,最後他只能尷尬地點點頭。如果是其他偶像在這裡,張賢貹還會猶豫和心虛,不過對象換成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與beast處於同一層次的,他意識到自己沒有其他的話來應對,也就乾脆地承認了。

  再過幾個月、頂多半年,自己今天這番話得到的評價就會是「先見之明」之類了。當然的成員們,當下恐怕是在擔心被「捧殺」吧。張賢貹無奈地想。

  他這會兒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妥在哪裡了,他和鄭亨敦一塊主持節目的時候尚且不能完全理會彼此的意圖,更別提隔了一個螢幕的電視機前的人,在大眾的眼裡beast和都是偶像組合中實力出色的存在,還不至於想那麼多,可是beast和的粉絲聽到之後,能產生什麼樣的聯想、言論和爭端,就不好說了。

  粉絲的戰鬥力啊……

  鄭亨敦眼睛一轉,已經有了主意,他又轉向自己左邊的成員們:「我們的怎麼看?」

  這讓我怎麼說,說我有信心能追上前輩然後被那二十多萬beauty罵個狗血淋頭,還是說我們比beast差遠了?綜藝感不差的隊長金聖珪感到非常苦手,他的大腦飛速地運轉,想找到合適的說辭。

  「是不是我說的話太突然了?」張賢貹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後,便打算嘗試著去解決,他見金聖珪暫時找不到話來應對,連忙道,「可是我的預感非常強烈」,他稍有點不好意思地捂臉,「實在忍不住了」。

  「我們打一個賭行不行?」

  「什麼?我來見證。」鄭亨敦決定看一下張賢貹的反應,不行的話就把這段剪掉重新錄一次,藝能界新人當主持,這情況也在預料之中。

  「如果拿到了一位,感謝名單裡麻煩加上我一個,如果沒有的話,在下次上我們節目的時候,就把我的鏡頭剪光」,張賢貹走到金聖珪面前,鄭重道,「拜託了」。

  金聖珪被他的鄭重其事弄得有點驚嚇,從鏡頭裡竟能看出他眯縫眼中放大的瞳孔,好在這情況他應付得過來:「如果我們下次上節目之前沒有拿到一位的話……」

  「我認了」,張賢貹低頭,惆悵地說,「只要不是在上完節目的第二天就拿到一位就好」。

  張賢貹的這個處理說不上多好,但也糟糕不到哪裡去,鄭亨敦很自然地接過了話頭,「賢貹,綜藝不是這麼做的」,他開始進行藝能教學,「要是我的話,我會這麼說」,鄭亨敦眼皮一挑,口氣變得兇神惡煞,一副黑道大哥的派頭,重重地拍了下金聖珪的肩膀,「沒拿到一位,你們就別上週刊偶像了」。

  金聖珪:……我惹誰了?

  旁觀的張賢貹(冷汗):這恐怕是《一周的偶像》「隊長受難定律」的起點吧……

  除了張賢貹,暫時還沒有人想到金聖珪這位形象軟綿綿的隊長日後會被變本加厲地欺負。當下鄭亨敦雖然走著鬼畜的路線,但更傾向于對每個嘉賓「一視同仁」,繼張賢貹那句「敵人來了」之後,南優鉉在「個人檔案」環節又要面對另一個主持人帶來的難題,身上背著鄭亨敦做俯臥撐的提議一出,旁邊張賢貹不由說出了成員的心聲:「摧殘完精神,輪到*了。」

  精闢得很。

  「賢貹」,鄭亨敦覺得這位元搭檔需要繼續「教育」,「不要把自己當偶像,你是和我站在一邊的,知道嗎?」

  張賢貹不語,表情用字幕君的解釋,是「還是有點不忍心」。

  南優鉉對張賢貹表情的解讀跟做後期字幕的工作人員一樣,他借此機會提議道:「我們能不能先試著背張賢貹前輩?」

  把負重減少二十多公斤是首要任務,南優鉉其實也想到了在張賢貹的立場問題上做文章的可能性,但這與對方的定位有關,要看節目組和本人的意思,不是由嘉賓決定的,他就沒有說出口。

  節目組此刻倒是因為他的話有了新點子,但和南優鉉想的不在一個方向上。只見作家湊到pd身邊嘀嘀咕咕了一小會兒,pd就暫停了節目錄製:「要不要在這裡試試男生間的曖昧?」

  搞基是吧?張賢貹對此絲毫不陌生,也不存在特別的反感,他扭頭看了眼左邊站成一排的成員們,又回過頭來看著pd,目光分明在說「和誰?南優鉉嗎?」

  這倒是個問題,最後還是作家提議:「讓聖珪xi也試試吧,他不是還沒有才能驗證嗎?」作家瞭解王道是出於節目效果的需求,並不是多麼愛好這個,但要指望在場的男人們去判斷誰和誰有cp感……還是算了吧。

  於是她的提議沒有遭到任何反對,另一當事人金聖珪也沒有意見。

  然後,張賢貹與金聖珪對視一眼,這一點也不熟的兩個人馬上要嘗試搞曖昧,多少會有點尷尬呵呵呵呵呵……就這麼沉默了兩秒,張賢貹下定決心先開口,無奈笑道:「這是什麼組合,『偶像運動會躺屍二人組』?」

  噗……

  才發現這兩個人居然有「一到偶像運動會就躲在陰涼地裡躺著不動」的共同點的人們頓時忍俊不禁。

  而教育搭檔已成習慣的鄭亨敦在笑過之後還叮囑了一下:「開始錄製以後記得說這句。」

  於是,南優鉉那「讓張賢貹代替鄭亨敦做背部掛件」的提議順理成章地獲得了通過,作為體質最弱者的隊長金聖珪順理成章地因為「為了使結果具有科學性要拿最弱體隊長的成績做個對比」的理由被推了出來。

  「那個……能不能問一下前輩體重是多少?」「老人家」很擔心自己被壓垮,即使面前的人不是相當有噸位的鄭亨敦,而是同為偶像的張賢貹。

  「出道的時候是58,現在重了一點,59左右吧。」

  張賢貹的回答一出口中體質比較好的成員比如要被驗證肌肉強度的南優鉉明顯地松了口氣:「前輩比我想像得要輕。」

  「我臉上容易長肉。」張賢貹幽幽道。

  南優鉉:……我閉嘴。

  金聖珪依然苦著一張臉,很好地貫徹了「管它多少公斤對我來說克服自重做俯臥撐都是負擔」的路線。

  鄭亨敦表示:「別這個表情就算是作家也不一定比賢貹輕。」話音剛落臉就被作家扔出的記號筆砸個正著,鄭亨敦以一個gagman的自覺誇張捂臉,還沒來得及做下一步反應,旁邊張賢貹這回倒反應得挺快:「作家姐姐也很有綜藝感啊。」

  鄭亨敦:……行,我繼續捂臉,其他的都交給後期製作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個小插曲過後,金聖珪還是乖乖地趴到了地上。張賢貹緊接著伏在他背上,雙手在腰那裡摟緊,下巴則放在金聖珪左邊的肩膀上。雖然常常與朋友們skinship,與陌生人的身體接觸卻令張賢貹非常不習慣,他下意識地稍稍偏過臉躲鏡頭。

  於是呼吸剛好全噴到金聖珪的側臉上了……算是無心插柳吧。

  「賢貹,為什麼脖子要扭著,不怕斷了?」鄭亨敦做了個歪脖子的動作,問。

  「脖子可以斷,髮型不能亂。」張賢貹回答。

  「這對你的髮型沒影響吧……」

  「可以開始了嗎?」金聖珪的話打斷了鄭亨敦的嘀咕,鄭亨敦沒多想,掃了眼金聖珪不斷顫抖著的手臂,「開始」。

  當然,觀眾們會不會多想是另外一回事。

  伴隨著金聖珪支撐在地上的小臂抖啊抖啊抖,緊貼在一起的兩個人緩緩地靠近了地面,停了一會兒之後,金聖珪又吸了一口氣,顫抖著想支撐起來。

  「啪!」金聖珪終究沒有支撐住,半途沒了氣力。

  「啊!」他身上的張賢貹慘叫一聲,翻到一邊。

  ?

  「你怎麼了?」鄭亨敦代表場內的人問。

  下面那麼厚一個肉墊呢,人家都沒叫你叫什麼?

  「是手」,張賢貹自己站起之後,又把精疲力盡地趴在地上的金聖珪給拖了起來,自己站在金聖珪的背後抱住對方,向大家示範剛才的姿勢,「就是這樣,最先著地的是我的手」。這十根手指,承擔的是兩個人的重量。

  「聖珪哥把手臂抬起來就是泰坦尼克號。」在這時,定位圍繞著「二」這個字的李成烈同學來了一句神補刀。

  金聖珪一記眼刀甩了過去:我動不了主持人還動不了你?有本事放學別走呵呵呵呵……

  金聖珪的小眼睛閃著寒光,張賢貹的大眼睛卻……什麼都沒有,他只是換了個姿勢,兩隻手收回了一些,扶在金聖珪的腰上:「泰坦尼克號裡的姿勢是這樣吧?」

  金聖珪:……

  接下來,張賢貹將他刨根問底的精神發揚光大,為了防止在南優鉉身上發生同樣的悲劇,他一定要試驗出一個合適的姿勢,為此,他對金聖珪「上下其手」了好幾次,才定下了「雙手抓肩」:「這樣好像就可以了。」

  一副虛脫狀的金聖珪終於轉過身,有氣無力地說:「前輩,有點癢。」

  「哦,對不起。」張賢貹仍然誠懇地說。

  金聖珪:……

  到最後張賢貹也沒找到機會說出「偶像運動會躺屍二人組」來,等到錄製結束了,作家提議讓兩人拍張合影發到節目的官方主頁,這句話才終於被用上,成為了合影下面的標注。

  張賢貹則請求在下麵加上他的一句話:「藝能新手張賢貹和因為藝能新手今天很辛苦的聖珪xi。」

  類似的話,他在準備離開時也對他們說了,對於後輩他不需要什麼真誠的道歉,自謙或者自嘲的語氣便足夠了,不存在什麼弄巧成拙的可能性,所以說兩句總比什麼都不說要好。

  這些是徐晟宇告訴他的。張賢貹在人際交往中的思路和常人有點不同,不然也不會有那麼極端的人脈關係,徐晟宇為此向他科普了正常情況下後輩會怎樣看待前輩的所作所為,只是張賢貹很少用到這些。

  與同輩和後輩相處,是要用到技巧的。這是徐晟宇曾經告訴張賢貹的話,張賢貹對此也十分認同。但如果只是音樂節目上的碰面,打個招呼之後就各做各的事去了,張賢貹沒心思去用那些「技巧」,可是現在他是《一周的偶像》的主持人,要和大多數嘉賓不止一次地共同錄節目,一些節目以外的東西,就不能像以往那樣毫不關心。

  擺在眼前的不是容易的事情,可是因為不容易就不去做,這世上哪裡有容易的事呢?張賢貹又一次對自己說。

  不愛的事可以不熱衷,但不要故意逃避。

  你比前世這時候已經強大了許多,也應該做更多的事情。

  ……

  金聖珪的話打斷了張賢貹的胡思亂想:「前輩是要走為難嘉賓的路線嗎?」

  「不清楚,這個要看效果才能定下來」,他又不是鄭亨敦,路線已經定了,「開始的幾期,我恐怕會什麼都嘗試一下」。

  一個恍惚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張賢貹忽然覺得,他可能隱約地感覺到了一點對方的想法,這種猜測是不是對的,倒無關緊要,他走近了一點,壓低聲音笑著說:「但有一些是真心話不是為了節目效果,比如『敵人來了』。」這不是為難你們啊。

  管他呢,廣交基友龍峻亨去做,我不出問題就行了。

  不然會把自己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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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the boys

  張賢貹第一次在綜藝節目中挑大樑——雖然節奏主要靠鄭亨敦把握,但作為兩個主持人之一,張賢貹的話不少,也不能少,他在兩個多小時的錄製過程中有精彩的表現,有平庸的言語,也有失誤的地方,以他新手的身份,這樣的作為也算說得過去了。

  但正如鄭亨敦在節目錄製結束後私下告誡的,節目組裡的人不是張賢貹的親友,他們對張賢貹的耐心不是沒有限度的,連鄭亨敦也不例外。

  水準不夠不要緊,但不能總讓人看不到你有一天水準合格的希望不是?

  好在《一周的偶像》節目組對張賢貹的期望其實也沒有多高,張賢貹做的比他們的期望高一些,也就完成任務了。

  第一期節目錄製完沒過幾天,節目組就配合著beast的行程錄了第二期。cube對這個節目很看好,既然看好,讓旗下藝人宣傳期的時候花幾個小時來這裡轉一圈再正常不過了。張賢貹想到前世到後來《一周的偶像》幾乎成為cube家專屬綜藝,旗下團體中的綜藝擔當幾乎都在這個節目中鍛煉過——

  這一次公司的人在《一周的偶像》中的出場率會更加喪心病狂吧。

  他自然不會因後輩們有一個穩定的鍛煉平臺而產生什麼負面情緒,相反地,給別人留下「cube出品,必屬精品」的願望更強烈了。

  beast這一次過來錄節目,除了支援一下隊友,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錄完第一個隨機舞蹈環節。名聲不顯的團體如果第一個上,難免會擔心表現太狼狽會給人留下實力不濟的印象,實力已經受到認證的beast先丟了一次臉,後來者就沒那麼多心理壓力。

  為了給組合留點形象,剛出沒多久的《fiction》,他們還是順利地跳完了,六個人輕輕鬆松地結束了滑步,才被突然響起的《shock》音樂帶入了人仰馬翻的狀態。

  「這一段是我在鏡頭前。」

  「你忘了嗎這不是在鏡頭前唱的!」

  「你不是現在這裡嗎?」

  ……

  「臉皮厚」作為beast的一個「優良品質」,在這裡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發揚,幾個人都堅持自己是對的,隊友之間吵得面紅耳赤,鄭亨敦這時還沒有後面的「鷹眼」水準,幾個人這麼一吵他也糊塗了,在旁邊看得兩眼全是蚊香圈。

  尹鬥峻眼尖,瞄到鄭亨敦的表情不對後,靈機一動,以「不要在鏡頭前丟臉」為由,把隊友們拉到一邊:「亨敦哥對我們的舞瞭解嗎?」

  張賢貹眼珠一轉:「貌似不是很熟……」

  「就隨意跳吧,錯得不是很厲害的話,就別說出來。」龍俊亨秒懂,道。

  beast六個人就這麼愉快地做出了決定。

  湊上去拍攝的攝影師:節操呢?

  《shock》就這樣在張賢貹的「對」、「對」、「就這樣」中過關了,鄭亨敦開始還沒看出來,到切到《badgirl》的時候,他越來越覺得不對:「停停停,我說,你們的站位都不變嗎?」

  事實證明,人是不能太懶的……

  尹鬥峻「前後站位不一樣不知道是第幾遍所以乾脆不動了」的說法自然無法取信于鄭亨敦,他發現自己面對的是六個厚臉皮後,選擇從看上去還挺誠實的張賢貹突破:「賢貹,作為《一周的偶像》的主持人,你告訴我,beast是不是跳錯了?」

  張賢貹很誠實地回答:「哥,我首先是beast的成員。」

  鄭亨敦:……

  然而,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綜藝節目主持人,鄭亨敦一旦下定決心,beast六個人加在一起也不夠段數。掏出智慧手機搜到beast現場表演的視頻,六個人就只能在這位大爺的「壓迫」下老老實實地跳了。

  至於那時的情狀有多麼慘,張賢貹現在還有點疼的鼻子就是明證——他在慌裡慌張地換站位的時候,和李啟光迎面撞個正著,鼻子正好撞在了李啟光的額頭上,孫東沄還在一邊落井下石說幸好李啟光沒穿增高墊不然張賢貹犧牲的不只是鼻子,然後被張賢貹和李啟光一塊踹。

  就算沒有犧牲鼻子以下的某個部位,也無法拯救張賢貹悲憤的心。接到鄭亨敦的邀請時他鼻子就被撞了一次,那會兒他能縮起來做鴕鳥,這次在鏡頭前卻不能,重生以來他在人前第一次落淚,終究逃不過這個無語的方式。

  「這是我們第一次看到賢貹流眼淚。」尹鬥峻表示。

  「組合得到第一個一位元的時候賢貹都沒有哭。」龍俊亨對於自己難得丟臉的情況下張賢貹居然獨善其身顯然很是怨念。

  「沒想到第一次看到賢貹流眼淚是這樣哈哈哈哈……」梁耀燮此話一出,其他幾個人跟著他一塊笑趴了。

  ……我去!!!

  「哈哈哈哈……」張賢貹的故事很好地取悅了金炫雅,張賢貹這個人想法和心態都挺成熟,囧態還是很少見的,她笑夠了,又安慰道,「沒事,藝能要做好總要有點丟臉」。

  頹喪地低頭看著地面的張賢貹聽到她這句話,抬起頭來:「你丟過臉嗎?」

  「挨過罵。」金炫雅說。

  張賢貹一噎。

  「我挺擔心你會因為這個挨駡的,哥哥」,金炫雅歎了口氣,她曾經勸解張賢貹放下顧慮勇敢嘗試,但如今她回憶自己當年的做法,竟隱隱約約地生出了點後悔的心理,張賢貹態度改變,必然會同時帶來得到與失去,可是這一得一失是否值得呢?「我們在這方面挺相似,我感覺我都可以想到你會說出什麼錯話」。

  「如果情況與你差不多,那也沒什麼」,張賢貹微笑道,「你撐住了不是……」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張賢貹和金炫雅交換了個眼色,然後站起來,走過去開門。

  《一周的偶像》接下來兩期的嘉賓是mblaq和帝國之子,再往後就又輪到了cube出品——。為了與人方便也與自己方便,張賢貹已經抽時間和的其他四個人商量好了節目錄製時一些能用上的笑點。正在宣傳後續曲的金炫雅行程卻遠比其他人多,張賢貹自己也不只在忙錄節目,在公司總是碰不上面,最後他索性用應援加洽談節目錄製問題為理由跑到了《人氣歌謠》待機室,他為了做節目花了不少精力,這樣的舉動並未引起懷疑,就連的成員,也只有南智賢在想「張賢貹這樣是不是一舉兩得」。

  在待機室裡見面,好處是有合適的理由便不會引人懷疑,不好的地方就是,言行舉止必須要注意,因為往來的人太多了。

  比如現在,應該是來拜訪前輩的孩子在敲門。

  張賢貹打開門,金聖珪那雙眯眯眼就躍入眼簾。

  金聖珪:?他怎麼在這?

  這個問題他當然不會問出來,見張賢貹毫不猶豫地讓開位置,還給了他一個「請進」的手勢,金聖珪也不矯情,帶著隊員們走進待機室,先跟金炫雅做了「問好+送專輯」的流程。

  「哥哥錄的第一期節目是不是和?」金炫雅一邊把專輯收起來,一邊問。

  在邊上旁觀的張賢貹終於又有了存在感:「是……」他看了一眼金聖珪,欲言又止。金炫雅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腦袋裡稍微一轉就隱約想到了原委,用無奈的口氣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哥哥。」

  金炫雅都說出了這樣的話,張賢貹也沒法做鴕鳥:「我只是覺得當時在節目裡打的賭我應該能贏……剛才在想在這裡說合適不合適。」

  ……

  七人表情都很複雜,前輩主動暴露了自己的缺陷,但張賢貹這人他們不夠瞭解,也就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尷尬著。金炫雅卻不必顧忌,「哥哥說話不好聽想法又四次元,如果不是認識很久了我恐怕都會誤會你呢」,金炫雅剛才與張賢貹聊天的時候壓住了聲音,此時卻把話說得待機室裡的人都聽得見。

  張賢貹不知道金炫雅用意,不敢多說,只苦笑道:「給我留點面子。」

  「讓大家知道你是什麼人不好?裝高冷是沒前途的」,金炫雅看了眼張賢貹,又看了眼金聖珪,「我看你們還有些緣分,也許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哥哥你有個不在同公司的朋友」。

  張賢貹不好意思地看了金聖珪一眼,又扭頭道:「喂,炫雅,你怎麼了?」

  「《秘密花園》看多了唄。」正準備出門上廁所的一位伴舞姐姐插了一句。

  金炫雅惱羞成怒,雖然大家這麼誤會不是壞事,可是她一遍遍圍觀男友在戲裡暗戀別的男人的事讓張賢貹聽到了……為了掩飾尷尬,金炫雅抓起背後的靠墊就扔了過去。她沒用多大力氣,對方一低頭就躲過了,倒是剛走到門口的另一個人被砸個正著。

  「炫雅,是你幹的吧,差點就毀了我的髮型。」禹智浩進了門,才發現和張賢貹都在,正打算問好,就聽見張賢貹一下子笑了出來:「金炫雅,不用看就知道是你做的,你是什麼形象啊。」

  「喂,你們……」金炫雅也不好真發火,嘟著嘴不說話,任由待機室裡的人笑成一團。

  「zicoxi,聖珪xi,來合張影吧,我想留作紀念。」張賢貹說著,走過去把金炫雅給拖了起來。

  禹智浩:發生了什麼?

  金聖珪:果然思維很跳躍……

  儘管不明所以,前輩不算過分的要求還是要滿足的,四個人站在一起,用張賢貹的手機拍了張合影。拍完了照片出去拜訪其他前輩了,禹智浩在給金炫雅正在打歌的後續曲《justfollow》做feat,待會兒要一塊兒上臺,就待在了待機室裡。

  「你要開個人主頁了嗎?」金炫雅知道張賢貹平常不怎麼與別人合影或者自拍的。

  「不是,留作紀念」,張賢貹說,「你要用也行」。

  「紀念什麼?」

  張賢貹沖她招了招手,示意附耳過來:「這個照片主題叫『炫雅和她的男人們』。」金聖珪視金炫雅為理想型,禹智浩與金炫雅因這一次合作相識,後來成了非常好的朋友,張賢貹就更不必說了。

  接下來看到的就是金炫雅暴揍張賢貹的景象,奈何張賢貹顧著形象不肯配合著叫兩聲,金炫雅又不能真的對張賢貹下狠手,最後也只能就這麼算了。

  「哥哥,你可真大度。」金炫雅說。

  「你朋友多不好?別人不會多想。」金炫雅異性朋友不少,所以別看他們兩個表現得挺親近,周圍沒一個想歪的。

  金炫雅一下子笑了:「就為這個?」

  她想撒嬌的時候聲音會很自然地變嗲,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膩歪,張賢貹只覺得胸口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撓了一下,連忙用力繃緊臉,生怕在表情上不知不覺露餡:「嗯……你要覺得我人脈方面有問題,直接把和你熟的人介紹一下?」

  「沒有其他原因?」比如吃醋什麼的?

  「你覺得呢?」

  禹智浩正在旁邊默默背他的rap詞,作為剛剛出道幾個月的新人組合blockb的隊長zico,組合打歌時舞臺動不動被剪得只剩幾十秒的經歷,給剛剛出道的他上了殘酷的一課,每一個機會都要好好抓住,尤其是不能給別人留下實力不濟的印象。

  本來長相就這樣了,實力再不行還怎麼玩啊。

  他正背著歌詞呢,突然覺得有點不對,一抬頭,就看見張賢貹和金炫雅一塊盯著他看。

  禹智浩瞬間呆滯:「我背錯詞了嗎?」

  金炫雅:「沒有沒有,我在和賢貹哥哥說我交際能力強,什麼樣的人都能關係很好。」

  「哦。」禹智浩看了張賢貹一眼,只能這麼說。

  這位前輩畫風有點難搞,我還是先閉嘴為妙。

  金炫雅將一個附帶「看,你什麼形象」的眼神甩給張賢貹,又回過頭對禹智浩說:「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

  金炫雅拜託的事並不難,只是要禹智浩在要參加地下活動的時候,打電話通知一下,順便到時候給她和她帶來的朋友比如對黑泡中某些元素很有興趣的張賢貹同學帶帶路。這不是什麼麻煩的事,禹智浩自然一口答應了。

  等到金炫雅要為上臺準備的時候,張賢貹便告辭離開了。金炫雅走在人來人往的待機室走廊裡,耳邊是各種各樣的不同的人的說話聲,然而張賢貹聲音的質感,仍然沿著金炫雅的耳朵到心裡,一路盤桓。

  有一個人關心你,信任你,對你誠實,不介意回應,這很好。但如果你喜歡他,在意他,不想失去他,卻不像他愛你一樣愛著他,這就有點麻煩了。

  因為從來愛就不是對等的,一旦失去,只不過是對方的愛用盡了而已,她沒有什麼理由去挽留,更加無法釋懷。而她越來越不願想像失去。

  有些事她現在還不想做,但有些事,她現在可以做。

  事業與愛情難以兼得,可是如果有一天能兼得的話……

  金炫雅深吸了一口氣,腳下的皮靴在地板上踩出噠噠的響聲。

  
第44章 這是什麼事啊

  張賢貹在第一次錄製《一周的偶像》時和金聖珪打的賭,最後被播了出來。那會兒正在宣傳《成為我的人》的上升勢頭和《shock》時期的beast有的一拼,節目播出以後有關這兩個團孰優孰劣的討論也順理成章地冒出了一堆,還好兩邊的粉不是愛掐架的,小規模的爭論有,但沒演變成大的罵戰。《成為我的人》宣傳結束後趁熱打鐵來了首《paradise》,終於收穫了他們的第一個一位,七個人在舞臺上比當年的beast《shock》拿一位的時候哭得還要不忍直視,金聖珪作為隊長斷斷續續地念完了一長串感謝名單,正要把話筒還回去又忽然記起錄《一周的偶像》時的那一出,補了一句:「感謝張賢貹前輩的祝福。」

  粉絲們:……哈哈哈哈哈是的多謝祝福啊回去就別掐架了今天是個好日子哥哥們一位拿到手了哈哈哈哈……

  事實上,看著自家的fan club註冊人數不斷地升啊升啊升,金聖珪雖不敢確定會在什麼時候與一位獎盃親密接觸,但也想過「如果真的在下次上《一周的偶像》之前拿到一位了該怎麼感謝張賢貹」這個問題,尤其是打賭內容都播出去了,他要是忘記的話……《一周的偶像》的主持人貌似很喜歡整他的樣子……

  所以別看表面上是金聖珪說完了想起來又補一句這個簡單的事實,實際上他補上最後那句話的時候為自己竟然差點忘記感謝張賢貹這件事心臟都漏跳了半拍呢。

  張賢貹仍然懶得開個人主頁,他的回應是李起光幫忙發的:「不是祝福有用,是我眼光好哈哈哈哈。」張賢貹和金聖珪除了那次錄《一周的偶像》沒有單獨的合影,於是在征得同意後,張賢貹附上了那張「炫雅和她的男人們」的圖。

  發現整天四處點贊的李起光終於自己發了條看上去內容不少的消息,粉絲們興奮地點開,定睛一看,是張賢貹的,下麵圖則是「張賢貹金聖珪外加兩個電燈泡」。

  粉絲們很心塞地點了個贊,末了不忘補一句:李起光你和張賢貹說一下讓他自己開個ins吧,推特也行。

  是在網上搜自己的時候看到這條消息的,金聖珪盯著它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始特奸詐地笑,旁邊六個人頓時頭皮發麻,金聖珪體力弱,但智力值相當夠看,用「老奸巨猾」形容亦不為過。「怎麼了?」南優鉉硬著頭皮問。

  「下個月我們不是還要去錄《一周的偶像》嗎,我想到我可以說什麼了」,金聖珪眼睛本來就小得很,這一笑更是完全看不到了,「我就問前輩《敵人來了》這個bgm只在他見到我們的時候響起過嗎?」

  他的隊友們一下子同時吸了六口涼氣:你狠!

  金聖珪倒很得意:「這個梗如果能用的話可以用好久呢。」沒准每次有嘉賓來都會被問對方夠不夠格成為「敵人」。

  hoya忍不住提醒:「說之前問一下前輩。」這就是後輩的壞處了,張賢貹突然來一句「敵人來了」嚇得夠嗆也只能認,金聖珪要在節目裡坑張賢貹如果不先請示一下總感覺不大好。

  「我知道」,金聖珪覺得張賢貹平常有點太認真,做綜藝不是很能放開,提前跟他說恐怕要壞事,「我先和鄭亨敦前輩說,不行的話就拜託節目組剪輯吧」。

  張賢貹卻不知道那邊金聖珪想了個可以坑他很久的梗。他剛剛知道了一條消息。

  cube準備弄一個限定組合,一男一女,在mama上首次亮相。

  崔鎮浩透露,男方公司準備選擇孫東沄。

  理由很簡單:這次限定走性感路線,尹鬥峻風格差得太遠,龍峻亨身為rapper唱歌跳舞也算不錯,可是體力不如以往又唱又跳的肯定喘,梁耀燮李起光先天不足為了視覺上順眼恐怕得和女方一塊穿高跟鞋,剩下張賢貹和孫東沄,論實力當然張賢貹強一些,可是張賢貹演戲拉了不少人氣現在還主持了一個節目,孫東沄連個像樣的個人活動都沒有,就他了。

  張賢貹:……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了。

  在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張賢貹的臉色就已經非常難看了。以至於崔鎮浩後來把尹鬥峻拉過去問:「張賢貹他怎麼了?」他難得試一回和藹可親風格說了這麼多,怎麼張賢貹是這臉色?

  尹鬥峻也感覺到張賢貹不對勁了,與崔鎮浩不同,他很瞭解他的隊友,所以想得更深一些,張賢貹這個人並不貪心,當初那麼想上《不朽的名曲》最後都退讓不去和梁耀燮爭,何況幾年來都沒什麼限定組合大紅大紫,cube這一次嘗試能不能成還不好說,那與搭檔有關係嗎……

  不好!

  尹鬥峻悚然一驚,生怕崔鎮浩也看出來,忙絞盡腦汁編了一條理由:「賢貹他吧,最想的就是在舞臺上嘗試各種各樣的風格,之前的《不朽的名曲》,他覺得自己人氣已經有了,就沒和耀燮爭,這回又是因為這個原因,恐怕挺無奈的吧。」

  「這樣啊」,崔鎮浩沒像尹鬥峻那樣思維飄得那麼遠,也就接受了這個說辭,「覺得beast幾次回歸他嘗試的定位還不夠多,那下次再給他來個新風格怎麼樣?」

  尹鬥峻撐過了這一關,擦擦冷汗回頭去找隊友們:「你們想到女方可能是誰了沒有?」

  目前cube旗下的女藝人,有女子組合、apink,以及solo歌手g.na,其中apink雖然是子公司acube的,但這個子公司建立是為了把帳本攪渾從而方便避稅,和在總公司名下差別也不大,不過apink走的是清純路線,出道還不滿一年呢不會大改,然後剩下……我去!

  「我能希望是g.na姐姐嗎?」孫東沄弱弱地說。

  「如果不是怎麼辦?」尹鬥峻問。

  孫東沄蔫了。

  「賢貹也想到了嗎?」龍峻亨開口道。

  尹鬥峻點頭,「我看是,對了」,他進門光顧著和隊友們說他的發現了,忽略了一個問題,「賢貹去哪裡了?」

  「他剛才出去了,我問他,說是要打個電話。」梁耀燮說。

  眾人都沉默了。

  良久,孫東沄先出了聲,他長歎了口氣:「我先等著吧。」

  上回張賢貹建議他去主持《一周的偶像》的時候,孫東沄的回答是,如果公司給他找點活幹,他會去好好做。

  現在公司給他找活幹了,很可能是要和他賢貹哥暗戀了四年的女人秀親密。

  這是什麼事啊。

  論心情之崩潰,孫東沄完全無法與張賢貹相比,因為張賢貹知道原本會發生什麼,也很謹慎地做了規劃,結果卻偏偏還是錯了。

  aker這個限定組合成功得超出所有人的預料,在韓國海外的人氣均十分可觀。它不僅讓前世還處於beast中人氣下位圈的張賢貹脫穎而出,展示了自己的魅力,也使張賢貹金炫雅兩個人在合作期間由隱約的欣賞與好感發展到漸漸相互傾慕,最後走到了一起。從哪個角度上講,張賢貹都不想讓aker成立出現絲毫變故,為此他不惜拉上金炫雅一起演戲,對公司隱瞞了他們已經在一起的事。

  而現在現實告訴他aker不選擇他,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已經有不錯的人氣了。

  今生要進入aker,除非他不去拍《秘密花園》,當然也上不了《一周的偶像》,還如同前世那樣,唱歌跳舞,完了就毫無亮點。

  在和金炫雅通電話、確認了她會入選限定組合之後,張賢貹差點把這樣的話說了出來。還好他忍住了。

  金炫雅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倒在其次。如果為了aker,他明明可以出彩,卻偏要收斂鋒芒。那麼現在距離他前世終結的歲數還有十八年時間,其間也曾有過很多好的事情,是不是為了不錯過,他就要沿著前世的路走,不能行差踏錯?不可能的。

  只是對於如何破解目前的死局,他仍然想不到辦法。

  「哥哥,男的選了誰,你們知道了嗎?」金炫雅也是剛聽說,她打聽了一下,這個限定組合定位是性感,而且非常性感,男女之間互摸都是小意思,沒准還要在舞臺上來個接吻什麼的,她頓時心裡有點虛,轉念一想beast中間最適合走這條路線的非張賢貹莫屬,才定下心來。

  「知道了,是東沄。」張賢貹說。

  對面金炫雅「啊」的一聲,他知道金炫雅是什麼意思,補充道:「東沄歌舞比我差一點,但是夠撐得住場,beast中間,也就他沒幾個個人行程了。」

  「你們真是將平均主義貫徹到底……」電話那邊沉寂了幾秒,又傳來金炫雅堅決、甚至有一點「惡狠狠」的聲音,「哥哥,你在哪裡?我們見一面吧。」

  洪錫天的店終於派上了用場,張賢貹和金炫雅都在cube,但是他們想在公司談事情很不容易,剛好洪錫天有家店離公司很近,張賢貹打電話拜託借一個包間用用,洪錫天一口答應了。

  雖然江南區是繁華地帶,可這又不是飯點,有什麼好猶豫的。

  不過這麼急幹什麼呢?難不成是要表白了?洪錫天想想又覺得不對,張賢貹要真的如此倉促加簡陋地表白,絕對是孤獨終生的節奏。

  那是出什麼事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洪錫天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覺得自己的頭皮好像更滑了些。年輕時茂密的頭髮,就是這樣被一堆事情給帶走的啊。

  依然覺得自己有著二十歲的激情的大叔,悠悠地歎了口氣:唉,到底不懂年輕人的心了。

  金炫雅和張賢貹錯開了時間,她到的時候,張賢貹已經到了,面前攤開放著他上節目前做準備用的本子,手裡還拿著筆,不過看他那樣子,估計一個字也沒有寫出來。

  聽到開門聲,張賢貹慢吞吞地把東西收了起來:「炫雅。」

  金炫雅把門關好,給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下:「哥哥,不能再爭取一下了嗎?」

  「如果實力不濟,我爭取是有希望的,不過我們這邊做決定,不是看實力。」如果真的看實力的話,也不會選孫東沄了,beast中間沒有一個在實力上是湊數的,孫東沄的底子相對而言還是薄了一點。

  金炫雅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認可了張賢貹所說的話,兩個都能用,選擇去捧沒紅的那一個,這並不奇怪。

  反正限定組合裡有一個知名度高的就夠用了。

  想到這裡,金炫雅的煩悶又多了一重。

  她在想事情,張賢貹也不開口,就這麼看著她。最後金炫雅先忍不住了:「哥哥,你是怎麼想的?」

  「我沒什麼想法」,張賢貹苦笑道,崔鎮浩都把選孫東沄的原因說出來了,他還去爭的話,組合裡面會有多尷尬?「炫雅,你別想太多」。

  「什麼叫我想太多?」金炫雅心裡本來就一團亂麻,這下全爆了出來,張賢貹在想什麼她能猜得到,「你以為我和孫東沄一起合作然後你我都不把這當回事,就真的沒事了?別忘了,我的隊友知道我喜歡你,你的隊友也知道你喜歡我」。他們心裡不會有想法?戀情肯定不會一直瞞下去,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是啊。」張賢貹一怔,然後艱難地點了點頭。

  他原本是不想讓aker成軍出現變故而選擇的作法,到頭來竟然令他作繭自縛,情況的複雜程度又上了一個臺階,至於解決之道在哪裡……

  「哥哥,我剛才有點著急了,誰都想不到會有今天的情況,我不是在怪你……」金炫雅剛才說得痛快,說完了卻有些後悔,張賢貹對於隱瞞戀情這個決定正確與否本來就有所懷疑,再經她一說,恐怕又會陷入自責的情緒裡,這是金炫雅所不希望看到的。

  「沒事。」張賢貹輕輕地拍了拍金炫雅的手背,但他的表情,在金炫雅看來並不是沒事的樣子。

  「對了,哥哥」,急迫之下,金炫雅的腦袋裡竟突然閃過一個主意,「這樣行不行」,金炫雅深深吸了口氣,反手將張賢貹的手抓住,語速急切地說道,「我不參加這個限定組合了,讓孫東沄和g.na姐,或者裡隨便誰一塊組,對,這樣是不是就沒問題了?」

  張賢貹歎了口氣,「也許吧……」他看著金炫雅,扯了一下嘴角,「就是我有點捨不得」。

  「捨不得什麼?」金炫雅不解地問。

  「捨不得你為了這個把自己的機會放棄了。」

  「哥哥——」金炫雅哭笑不得,「你能不能有點佔有欲啊」。

  你是不知道aker有多成功才會覺得我這個想法太誇張,張賢貹想。「你走的就是性感路線,我希望你能成功地走下去,不能太小心眼啊。」

  「那如果我說,讓我和一個不是你、卻是你隊友的男人在舞臺上卿卿我我的話,我過不了自己的那一關,怎麼辦?」

  「那就不要做了,炫雅,有合適的理由嗎?」

  「切。」金炫雅笑了一聲,又站起來,往前走了一步,沖著張賢貹伸開雙臂,張賢貹也站起來,將她抱在懷裡,小心地撥弄著金炫雅的頭髮,以免它被弄亂了。

  「哥哥」,金炫雅將臉埋在張賢貹的肩膀上,這個男人的肩不算寬闊,不能夠讓人全身心依賴,但金炫雅也不是那種想靠著別人活的女人,她只知道,每次她想要有人與她站在一起時,張賢貹都會靜靜地待在她的身邊,「我們把事情告訴公司好不好?」

  「你想怎麼說?」張賢貹問。

  「我們互相喜歡,因為限定組合的事,終於說開了」,金炫雅說,「我不能和你的隊友做那麼親密的合作,你和我的隊友也一樣,因為這會很尷尬,還有……」

  「合作可能會帶來cp粉,以後我們的戀愛一旦曝光,會有麻煩。」張賢貹補充道。

  「對,就是這樣」,金炫雅用力地點點頭,「哥哥,你幫我想一想,還有什麼要說明的?」

  「嗯……隊友們知道我們彼此喜歡,但還不知道關係已經確定,這個要不要說?」

  「這個我私下裡和代表說,他比較能理解這些,就算不接受,頂多就是私下警告下不為例。」公司裡其他的高層金炫雅就沒把握了,上位者的心不是那麼好琢磨的。

  「好」,張賢貹仍然遺憾,他自己是因為出演《秘密花園》得到了熱烈的反應,才失去了aker的機會,金炫雅這樣,純粹是被自己牽連了,可是他知道,金炫雅不是很願意自己在負面情緒中泥足深陷,便努力暫時壓下了這種感情,「我們一起去?」

  「不,我一個人去」,金炫雅說,「哥哥你不擅長說謊,我一個人更穩妥,而且哥哥對代表……總是有些防備。」張賢貹對洪勝成的心結並不明顯,在外人看來,只不過是對長者的恭謹而已,如果不是張賢貹親口坦露,金炫雅也不會知道張賢貹竟然對洪勝成有著深深的戒備。

  「夠穩妥嗎?」金炫雅的意思他明白,張賢貹不擅長做違心的事,有了防備,很多話對洪勝成就說不出口了,「代表很關照你,要是讓你們的關係出了裂痕,再開解我也會愧疚啊」。

  「第一,我的資源多除了代表關照,還有一點是走的是一個人帶動全團的路線,而捧我最靠譜,第二」,金炫雅離開張賢貹的懷抱,雙手扶在他的肩上,盯著張賢貹的眼睛,「哥哥,你可能不覺得,可是代表也很關照你」。

  「不是的,我知道」,張賢貹說,「只是,我曾經把他想得太好了」。後來才知道,洪勝成是一個好的、商人。

  「我突然有點害怕你會把我想得太好」,金炫雅說,張賢貹的所作所為,實在讓她無法不產生這樣的感覺,「如果我讓你失望了,你會怎麼看我呢,哥哥?」

  「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的」,張賢貹說,「因為我對你的期望就是,你仍然是金炫雅,做自己就好」。

  他們回去以後,先分別通知了自己的隊友們,然後金炫雅才去找了洪勝成,說她已經和張賢貹互相確認了心意,希望限定組合女生的人選能換一下。

  洪勝成很快就腦補出了「互有好感的兩個人在得知限定組合人選後終於說開正式交往」的場景,「張賢貹怎麼沒來?」,洪勝成問。

  「來了的話,是不是有點像女婿見老丈人?」金炫雅並不害怕,「代表有事問他的話,我給他打電話?」

  「你啊……不必了」,洪勝成用手指著金炫雅,終究說不出什麼責駡的話,「為什麼不是公公見兒媳婦?炫雅,我問你,你們會在一起多久?」

  「我想和他一直走下去,認真的」,金炫雅說,「我們互有好感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因為有太多東西要確認才一直沒有挑明,我要確認他的人品、他的心意、我們是否合適在一起、還有我究竟多麼愛他,現在基本都確認了,我才敢與他在一起」。

  「你在感情上的確不是輕率的人……那就好」,洪勝成提醒道,「公司會同意,不會是因為怕你們尷尬,而是擔心你跟孫東沄組了限定,和張賢貹的關係一旦爆出來,外面會非常不好看,要是你們在一起兩三個月就分了,難免會有人有想法」。

  金炫雅點頭:「我知道。」

  「看這是什麼事!人選又要重新弄」,雖然理解這兩個最早跟隨自己的孩子,潛意識裡也覺得他們挺配的,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爆出來,洪勝成還是有點煩,「你們兩個好好交往,整成娛樂圈模範情侶最好,別給我丟臉,聽到了沒?」

  「知道了,代表。」金炫雅忍著笑說。

  
第45章 祈禱

  張賢貹和金炫雅的事情,對洪勝成而言,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因為這個時候,他的病情已經露出了一些風聲。誠然,他還能正常地開會、辦公,有空去練習室督促一下他培養的孩子們,可是定期的治療以及對某些活動的拒絕,使他的身體情況不可能長久地瞞下去。

  洪勝成並不想退,但也知道,距離他退下來的時間不會太久。《fiction》這張專輯的成功使beast正式在一線紮穩腳跟,足以支撐起cube,洪勝成也終於漸漸放下煎熬了他快一年的急迫心情,有條不紊地準備起「後事」來。崔鎮浩負責日本方面,韓國方面則是先給自己當副手,然後漸漸接手。洪勝成建立cube以來英明的舉措不少,也沒什麼大過失,到時候功成身退,即便不怎麼管事,也能仗著自己的威望、人脈、cube元老藝人的支持以及對崔鎮浩的栽培,在未來的領導層中成為一個平衡崔鎮浩話語權的超然存在。

  洪勝成計畫得很好。

  但是這時候,最早跟隨他建立cube、也是他最喜歡最看重的兩個藝人,戀愛了……

  混聲組合的企劃尚處在剛剛開始的階段,風格定了,曲子正在做,人選也在商量,洪勝成在開會的時候把金炫雅和張賢貹的事一說,在場的人都露出了「真倒楣」的表情。

  他們不可能說「為了這個企劃你們兩個至少隱退前都得離對方遠遠的」,就不能冒有一天讓大眾發現「和beast之間男女關係好像有點亂」的風險,但是金炫雅不加入混聲組合企劃,又帶來了一個新的問題,正如崔鎮浩所說的:「這一次的企劃,不是像iu和林瑟雍那樣,往舞臺上一站然後唱就可以,要唱歌,要跳舞,舞臺要有故事,金炫雅駕馭得了舞臺,男搭檔負責撐著唱功,beast六個人唱歌都可以,因為金炫雅有名氣,可以帶一下搭檔,我們傾向選beast中人氣最低的孫東沄。現在不選金炫雅,誰能像她那樣消化得好這個定位?混聲組合的雙方都不是人氣成員,也不是各自組合中最有表現能力的成員,我們是否還要在這個企劃上投入那麼多資源?」

  cube畢竟根基不厚,對於藝人的投入一貫求穩,難以容忍高投資低收益的情況發生,混聲組合在這些公司掌權人的心中,是很重要的一個嘗試,他們理想的情況是一個人氣比較高的將另外一個人氣不足的給帶起來,可是如果雙方的人氣都不怎麼樣,對於舞臺定位的契合度又都不是最高,那麼這個企劃失敗的概率將大大提升,很可能結果是兩個藝人都沒火,公司的投資打了水漂。

  「為什麼偏偏是他們兩個……」崔鎮浩鬱悶地說,其實準確講,應該是「為什麼偏偏是金炫雅」,捧出一個女藝人比捧出一個男藝人要難很多,而已經成為二十代女子組合成員中頂尖人物的金炫雅,有的時候作用還真的難以取代,她不上,誰去消化這個性感定位?中全智允走得壓根是中性風,其他三個在駕馭性感路線的能力上比金炫雅也差得遠,solo歌手g.na倒是性感風,不過更偏向sistar的那種健康美路線,挑逗性不足,在場的人都看過企劃,怎麼想怎麼覺得奇怪。

  「我們是不是忽略了一個問題。」崔鎮浩忽然道。

  「什麼?」洪勝成問。

  不說cube的高層們如何為限定組合的人選問題絞盡腦汁,cube公司裡面,洪勝成身患重病的消息已經漸漸傳開了。

  而beast接到的一個非公開日程,更給有心人帶來了很不好的預感。

  「在als治療中心探望病人並捐款……感覺有點奇怪。」尹鬥峻終究沒有把心中那個不好的預感說出來。

  藝人非公開地參加慈善活動並不是奇怪的事,但是一般都是去孤兒院之類的地方,容易聯繫到不說,用陰暗一點的說法,傳出去了大家也能明白是怎麼回事,去疾病治療中心,還真的不太常見。何況als雖然因為霍金這個著名患者而為人們所熟知,但是它的發病率並不算太高,至少比那各種癌症要低得多。

  「你也聽到了?」龍俊亨小聲地問。

  「嗯」,尹鬥峻有點不確定地說,「但看不出來……」

  「等看得出來,就晚了。」剛用手機查完als相關的梁耀燮說。

  大家的心情都很壓抑,其實事實已經逐漸揭開了它的面紗,但有些東西,沒有切實地擺在面前,人總是不願意相信。洪勝成把在當時已看不到出路的六個人組合在一起讓它們出道,又將beast從不被看好的「再回收組合」推到了如今的一線地位,他們與洪勝成之間不是沒有過齟齬,然而更多的是感謝、敬慕與信任,原本以為洪勝成會執掌cube至少到他們的藝人生涯結束,卻突然得知那個有能力也有野心的中年人因為疾病,很可能會在一切才剛剛開始的時候離開。

  從哪個方面講,這件事對他們都是一個打擊。

  在隊友們心情沉重的時候,張賢貹輕輕地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那裡的口袋裡面,放著一張便簽紙。

  他們沒有類似「探病」的經驗,在治療中心這樣的地方,也沒法表現得太活躍。代表cube捐了錢,在病人面前也唱了一兩首歌。

  然後就沒別的了。

  張賢貹在這個過程中摸清了治療中心的結構,當走到研究人員們辦公的地方時,他借著上廁所的理由,脫離了大部隊。

  沿著走廊走,兩邊有的門關得緊緊的,有的門卻因為剛才有人進出的原因,並沒有關上。張賢貹在一扇半開的門前面停住,往裡面看,屋裡放著幾張很大的辦公桌,有一個人背對著門口,開著電腦,專心致志地操作著他不知道的軟體,靠近門口的那張桌子卻是沒有人的,上面放著一台印表機,和一些看樣子是批發來的辦公用品。

  張賢貹屏住呼吸,用手指夾起便利貼,悄悄地向前邁了一小步,將便利貼放在印表機旁邊。幸運的是,直到他將收回,裡面的那個人都沒有察覺到動靜。

  很好,不用他說出「請問廁所在哪裡」這個藉口來蒙混了。

  他悄無聲息地沿著走廊又往前走了幾步,回過頭看,確定沒有人經過這裡,方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前面就是衛生間了,他邁著虛浮的步子迅速走到裡面,站在盥洗台前,臉上是驚魂初定的表情。哪裡安監控攝像頭,都不會在衛生間這種地方安裝,他做些奇怪的動作,也不會有人看見了吧。

  張賢貹的雙手不受控制地合在了一起。

  他不信教,但是面對一些只能聽天由命,仰仗別人的能力與運氣的事,他只能祈禱。

  無論是哪位看到那便利貼,一定要能領會到它的意義。

  我已經把我記得的、有關als治療方法的內容都寫上去了,雖然為了讓它更像是一時靈感,寫得有一點亂。

  張賢貹的頭低下來,合在一起的雙手慢慢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狂亂的心跳透過胸腔,震得他本來就僵硬的手有一些發麻。

  有的悲劇,張賢貹會竭盡全力,避免它重新上演,而有的事情,他卻只能看著它再度發生,不是做不了什麼改變,而是不能去改變——誰知道改變以後會不會發生更糟的情況呢?

  張賢貹盯著手機上面顯示的「big棒隊長g-承認曾吸食大麻」的新聞看了很久,然後問尹鬥峻:「今天晚上有行程嗎?」

  「沒有」,尹鬥峻說,「你有事情的話在這幾天做完吧,再過些日子就該忙了」。

  張賢貹就給全志龍打了電話。

  「我給通信錄裡很多人都設了禁撥,原來沒有禁你啊」,電話接通以後,全志龍有氣無力地開著玩笑,「有什麼事情嗎?」

  「你在哪裡?」張賢貹問。

  「在韓國,教堂裡待著」,全志龍說,「到最後發現有很多事情只能指望上帝了」。

  「哪個教堂?」

  「賢貹,你過來幹什麼」,全志龍壓低了聲音,說,「不是說你做不了什麼啊,問題是這個時候過來……公司還沒有聯繫好媒體統一發佈應對的聲明,能不能解決也說不準,要牽連到你,我罪過就大了」。

  「我也想祈禱,行了吧。」

  張賢貹到教堂之後,確實是很認真地祈禱了。全志龍偷偷地觀察著他生疏而虔誠的動作,確定他要過來,至少不會僅僅是為了看一下自己怎麼樣。十八歲時的張賢貹有那顆真誠卻衝動的心,可是對於二十三歲的張賢貹而言,明知無濟於事仍然不管不顧地去做的事,恐怕剩不下多少了。

  對於藝人來說,教堂算是一個私密性不錯的地方,密閉空間,進不去多少人,也不好拍照。兩個人到角落裡找了位置坐了,全志龍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膝上,縮成一團看著地面,問:「你過來之前和你們公司的人說了嗎?」

  「和經紀人說了」,張賢貹說,「不是什麼大事,說出去也牽連不到我頭上的,我覺得他們會說我講義氣」。他輕輕地聳了下肩膀。

  「也是,我們都分開五年了。」全志龍說。

  「說得像我和哥在一起過一樣……」張賢貹說到這裡,有點痛苦地一拍額頭,「抱歉啊哥,我最近……我最近的思維方式有點奇怪」。

  「你什麼時候思維方式不奇怪」,全志龍倒輕鬆了些,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過你是不是要走賣腐路線了,錄節目的時候和那個隊長也有點那感覺」。

  「你看了節目啊」,張賢貹說,「不過哥,不要說你沒有推波助瀾過」。

  全志龍愣了一下,很快就想起年初拍小短劇時的事來:「好吧,我的錯,賢貹,如果你因為這名聲找不到女朋友了,哥會幫忙的。」

  「我名聲怎麼了……哥,我已經有女朋友了。」都向公司報備了,自然沒有再瞞著全志龍的必要。

  「哦?誰?」藝人、尤其是男藝人結婚都很晚,年輕時戀愛的對象最後往往走不到一起,這也就帶來了一種潛意識的不在意,全志龍和張賢貹有限的聯絡中,幾乎從來不曾提及對方的感情狀況。

  「金炫雅」,張賢貹說,「我們剛剛說開,然後向公司報備了」。

  「認真的?」

  「認真的。」

  話題到這裡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全志龍對金炫雅又不熟,沒什麼可以評判的,他沉默了幾秒,說:「剛才你在祈禱什麼?我沒怎麼見過你去教堂。」

  「兩件事,第一件是希望有個人的身體能好起來」,張賢貹停了一下,補充道,「是洪代表」。

  「我也聽說過一點,他的病很嚴重?」洪勝成的病已經瞞不下去了,cube的高層基本上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其他公司的人就是傳來傳去,準確的情況就不清楚了。

  「嗯,絕症,至少現在是。」張賢貹點了點頭。

  全志龍對此沒什麼感覺,想到張賢貹是無法參加《熱血男兒》後不久就去了剛剛成立的cube,猜測他對洪勝成的感情多半不淺,也就不再多說話去刺激人家了,「第二個呢?」他問。

  「與哥有關。」張賢貹說。

  「與我有關?」全志龍笑了,「是希望公司的聲明能取信於人,還是粉絲會不離不棄,或者,我不被這次的事打倒?」

  「你本來就不會被這次的事打倒,哥」,張賢貹糾正道,「我希望哥能成為藝術家」。

  「喂,不帶用我在接受採訪時說的個人目標湊數的。」全志龍瞥了他一眼。

  「這不是哥的理想嗎?能創作出優秀作品的藝術方面的先行者,大眾因為你的作品而愛你,不是因為喜歡這個人而出錢養你,也就不會管你私生活如何交了什麼樣的女朋友對粉絲是不是體貼入微福利給得到不到位一旦有點讓人不滿意的地方就成了十惡不赦,至於這次的事」,張賢貹的嘴角輕輕動了一下,「沒有確鑿證據的話,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張賢貹難得說了一大段話,還是這樣的內容,全志龍終於抬起頭掃了一圈,然後狠狠地掐了張賢貹一把:「別讓人聽到!」

  「這又沒有人安竊聽器」,疼得倒抽一口涼氣的張賢貹有點憂傷,他過去挨過全志龍的揍,但是從未想到過全志龍有一天會改用這麼……「陰險」的方式,「實在不行我說這不是我的聲音」,民眾們又沒聽過他壓低聲音跟做賊一樣地說話,又沒幾個會專門去測聲線吻合不吻合。

  全志龍:你學得有點壞了啊賢貹……

  他的心理活動全寫在臉上,張賢貹一眼就看出來了:「哥,別用這種表情看我,你有能力做到那一步,做到了之後也會過得舒服很多,我才這麼說。我雖說與那個地位無緣,可是也不會像你一樣受到那麼多關注,有行程就出鏡,沒行程就躲著,也出不了什麼事,如果這樣還要有人挑剔我,我……我也管不了他們。」

  「你還說,之前是誰威脅私生飯再發騷擾短信就把她電話號碼公開的?」全志龍活動了一下肩膀,張賢貹這人對粉絲的態度是「合理訴求盡力滿足,不合理訴求一律不管,再過分了直接扇回去」,雖然覺得有點簡單粗暴,但作為一名對私生活有很高訴求的藝人,他還是挺贊同的,「聽你這麼說感覺還挺不錯,不過如果大家都認為我真的吸毒了怎麼辦?這裡是韓國」。

  「你就一定要想最糟糕的情況嗎,哥?」張賢貹有些無奈。

  「有時候會想一下,其實我也知道可能性沒那麼大,big棒好歹是塊招牌,找個臺階下不太難」,全志龍說到這裡,語氣已經輕鬆了不少,「唉,不對」,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伸手攬住張賢貹的肩膀,「賢貹,你真以為哥吸大麻了?」他想起來了,yg這會兒還沒有發有關「誤吸」的聲明稿呢。

  張賢貹不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關鍵是剛才他們一直沒有說到這個問題上,全志龍這麼一說,張賢貹想起來他這會兒不應該知道全志龍是被人坑了的事:「哥認識的人多去的場合也多,我……我也不能排除一些可能性,怎麼,哥,有人故意坑你?」

  全志龍這才把事情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其實事情幾個月前就發生了,但一是他和張賢貹現在平常聯絡本來就不多,二是這種事他也不會閑得到處和別人說,所以張賢貹現在才從全志龍嘴裡聽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哥,你這是被人盯上了吧。」張賢貹只能這麼說。

  「當時壓了下來,但是早晚有一天會被爆的,yg在韓國可有不少人盯著」,全志龍說,「如果晚一些爆出來就好了,兩三年前犯的事,後面又沒再犯,公關上說起來就好聽多了」。

  「不能絕對地這麼說,哥,如果朴春去年的事被爆出來,你們公司打算怎麼解釋?」他聽到全志龍的話,就想起了樸春的事,絕對是公關失敗的典範,樸春沒有窮到要靠販毒來錢的程度,安非他命也不是吸毒者平常用的毒品,事情說得再糟糕,也就是「在美國吃的藥等到了韓國被禁了又不想換藥吃所以偷偷讓美國那邊寄過來」,事情又已經過去了四年,足以加上「過去不懂事」的理由,可是yg想把所有的問題都推得一乾二淨,讓朴春全然無辜,被找出了問題,解釋就沒人信了。

  「你怎麼知道的?」樸春被查出從美國買安非他命是去年的事,拿出醫院處方為證後,檢察機關發現藥品沒有外流,最後終止了調查。yg將這件事捂得很死,全志龍知道一些,但沒想到張賢貹也知道。

  「總會有消息傳出去的」,張賢貹只能這麼回答,他這時候想到,全志龍恐怕是在擔心樸春的事緊跟著他被爆出來,那樣yg麻煩就大了,「你們公司沒做準備?」

  「我回去就說」,張賢貹剛看到全志龍的時候,他有些低落,但沒有到死氣沉沉的程度,後來的對話中更是展現出了些比如積極、堅毅的正面情緒,而這時的全志龍,卻顯得非常焦慮,「賢貹,你既然想到了,覺得這件事應該怎麼寫公關詞呢?」

  「道歉吧」,張賢貹說,「不想換藥,所以偷偷吃在韓國被禁了的藥物,這不是什麼大錯,證明一個已承認自己有錯的人犯得錯誤更嚴重,對人的吸引力總比不上證明一個自稱無辜的人其實有錯來得更大」。

  這次見面以全志龍的匆匆離去而告終,在全志龍走後,張賢貹又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才站起來走出了教堂。

  也不知道能不能起點作用,他想。

  張賢貹不太樂觀,但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太久。他在yg的時候認識樸春,但是真的不怎麼熟,離開yg這麼多年,那幾面之緣的交情已經稀薄得可以忽略不計。

  作為一個知曉未來的人,如果把改變每個人的不幸都視為自己的使命,那他就活得太累了。

  張賢貹這麼想著,發動車子直接回了公司,打算再去練習一會兒。剛進練習室,就發現組合剩下五個人全在裡面。「今天大家都在啊。」他有點驚訝,組合成員的個人行程漸漸多了起來,對於時間的安排也各不相同,所以在這種沒什麼事的時間段,一塊出現在練習室還是挺少見的情況。

  「我的短信你收到了嗎?」尹鬥峻問。

  「剛才開車,還沒看」,張賢貹把手機掏出來,「什麼短……」他的聲音卡住了。

  手機螢幕上浮著短信的第一行:「限定組合定的是你和金炫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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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rror

  麻痹感從大腦一直走到指尖,張賢貹差一點把手機給摔了,回過神來以後他趕快把它扔到兜裡,抬頭看著孫東沄,嘴唇分開,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不容易理解了為什麼這次選孫東沄而不是自己,誰能告訴我為什麼又改回來了?

  張賢貹腦袋裡跟塞進了一團漿糊一樣,最後還是向尹鬥峻求助:「怎麼成這樣了?我和她不是……」這比換孫東沄組trouble maker對他的刺激還要大,後者好歹有理有據,至於前者,把一對男女朋友組成限定組合這種做法他兩輩子在娛樂圈混了二十多年還真沒聽說過。

  尹鬥峻勉強地扯了下嘴角,走過來伸手拍了下張賢貹的後腦勺:「自己想吧。」

  這是怎麼了?

  隊友們的樣子讓張賢貹更加疑惑,他不是長於隨機應變的人,這時候腦子已經完全當機了。可是看樣子沒人想解答這個問題,他只能按著太陽穴慢慢想。

  借金炫雅與張賢貹的戀情炒作首先排除,金炫雅的定位與人氣註定她沒必要也沒理由去嘗試這一招。

  至於會不會被發現的問題,張賢貹冷靜下來以後,倒覺得公司肯定是考量過的。限定組合會成為一個障眼法的作用,他能想到利用限定組合成員本來就要表現得親密這一點玩虛虛實實,沒道理公司想不到。

  可是,為什麼一定要讓已經向公司報備了戀愛事宜的自己和金炫雅在一起呢?

  成員們應該知道,但是不好說出來。

  ……

  張賢貹覺得他好像進入了一個誤區,但就是不知道哪裡才是正確的方向。正想把手機重新拿出來看看尹鬥峻那條短信還有沒有下文,旁邊孫東沄歎了口氣,走了過來:「哥,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

  張賢貹茫然地看著對方,輕輕點了點頭。

  「想一想人選問題。」孫東沄提示道,通知他這件事的室長對於孫東沄的遭遇很是同情,不想讓他陷入低落的情緒中不可自拔,就向他透露了一點原委——雖然事實說出來仍然是讓人鬱悶的,但是對於孫東沄來說,總比讓他歸咎於自己或者疑心張賢貹好。

  「人選?」張賢貹的思維這會兒剛好沒搭在正確的地方,還在男方的選擇上打轉,「之前選你的原因不是挺充分的,我都提不出什麼異議來」,他喃喃道。

  「所以,哥其實也是想做的吧」,孫東沄突然變了的音調讓張賢貹下意識地抬起頭,正對上了他臉上緊繃的肌肉與壓抑的怒色,「既然想做,就別推了,是哥的東西,就是你的」。

  「東沄。」梁曜燮喊了一聲。

  孫東沄咬著嘴唇,看了對面還在因為突然的變故發愣的張賢貹一眼,小聲說了聲「對不起」,然後拉開練習室的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張賢貹望著那扇半開著的門,許久之後,他仿佛喪失了全身的力量一般,頹喪地坐在了地板上。

  「我說錯話了。」

  他捂著臉,說。

  「反應速度不快,就不要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說話」,李啟光表示,對於張賢貹的作法,在場的人都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這是出去以後峻亨給的評價」,沒好意思當面再打擊張賢貹。

  「我現在覺得他去錄《一周的偶像》有點危險」,孫東沄說,「他錄節目的時候真的沒有得罪過人嗎?」

  雖說剛出道的時候beast的隊內關係也不算多好,但關係漸漸融洽的時候起的齟齬,殺傷力其實要比在互相看不順眼的時期更大。張賢貹不好出面,李啟光和梁曜燮就一塊來探口風了。

  「現在想起來,是有點危險」,梁曜燮看了李啟光一眼,又扭過頭看孫東沄,「東沄,你……」

  孫東沄抬手制止了他:「哥,和你們說個事。」

  「什麼?」梁曜燮預感不大好。

  「我打算回家住幾天」,孫東沄制止了面前這兩個人繼續說話,「沒別的原因,就是有點尷尬」。在任何關係還算可以的團體中,一個搶了另一個的資源這種事都會是一根尖銳的刺。

  在張賢貹與孫東沄之前,類似的事只有出道前後公司對李啟光的全力投資。當時李啟光的表現又不能使人服氣,結果就被孤立了很長一段時間。至於這次張賢貹……純屬嘴賤。

  梁曜燮越想越頭痛,然而沒等他找到合適的說辭,似乎已經看穿了哥哥們的心理的孫東沄繼續道:「別擔心,我沒有生賢貹哥的氣,他說話有時候是不好聽,但是有沒有惡意,我不至於看不出來。」

  「我其實是在氣我自己」,孫東沄看著窗外,聲音裡終於沒有了一貫的平和,「我曾經堅持的路線,現在證明是沒有意義的,沒有風險的機會就好好抓住,呵呵」,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根本抓不住」。

  曾經張賢貹想讓他去錄《一周的偶像》,孫東沄考慮到他如果去了、又表現得不夠好的話,對自己和張賢貹的風評都有損傷,就選擇了拒絕。他那時告訴張賢貹,自己是將安穩放在第一位的,努力的方向能夠保證這個,他才會向著這個方向奮鬥。

  沒過多久,公司要組限定組合的消息傳來,機會落在了自己的頭上。這是孫東沄夢寐以求的「不用冒險的機會」,挺開心地開始練性感風的舞蹈找感覺,認真做著準備,當然,在剛開始的時候,自己可能要搭檔金炫雅的可能性確實曾讓他在面對張賢貹的時候十分尷尬,可是緊接著張賢貹和金炫雅向公司坦白戀情,他的尷尬也就消失了。

  最終的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金炫雅的不可或缺,甚至限定組合也許能把cube兩名人氣藝人之間的戀情掩飾一二的理由,或多或少都有些安慰的色彩,有一個聽上去比較殘忍的說法,反而顯得更真實一些:

  你孫東沄撐不起這個限定組合,金炫雅不帶你的話,這個限定組合的陣容就配不上投資了,所以,換人。

  孫東沄困在這個說法上走不出來,越想越覺得事實恐怕就是這樣,然後心裡越不是滋味。偏偏他又不能歸咎于張賢貹,孫東沄清楚張賢貹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可如果責怪自己,那自己又錯在哪裡了?

  「你們兩個還真是相似的態度不同的命。」尹鬥峻這樣評價。

  也許是被之前的隊內矛盾搞出了心理陰影,其他四個人對於這個新出現的隊內問題都投以十二分的關注。梁曜燮和李啟光跑孫東沄那邊,尹鬥峻和龍峻亨來看著張賢貹。

  「進cube以後賢貹感覺轉運了。」龍峻亨補充道。

  「你們兩個過來就是來讓我相信自己運氣很好?」張賢貹悶悶地說。

  不過尹鬥峻的話說起來也沒錯,張賢貹與孫東沄的路線有點像,張賢貹是「做不好的事就不去做」,孫東沄是「有風險的事儘量少做」,從本質上講都是比較謹慎不愛主動爭取,不同之處就是對於張賢貹來說,主持《一周的偶像》勉強算得上一個特例,而孫東沄的情況是,出道後提高實力不拖後腿就夠他忙一陣子的,有能力主動爭取什麼,也就這幾個月的事。

  態度相似,運氣可就差遠了。張賢貹基本不為人氣而主動爭取什麼,但機會總是會送到他的手裡,被公司安排、勉勉強強地演了戲,靠著一個男四號都不算的小配角收穫了一堆人氣,不適合做綜藝也不想再這個方面多做發展,卻被邀請加入了《一周的偶像》擔任主持,這回限定組合開始選的是孫東沄,機會最後卻還是落到了張賢貹的頭上。孫東沄說的那番話,連張賢貹自己都完全可以理解。

  當然「張賢貹是不是轉運了」不是他們眼下應該討論的問題。

  「我說,你不找東沄談一談?」總不能讓孫東沄過來找張賢貹道歉吧,不過張賢貹除了一時腦缺說了句戳人痛處的話,也沒什麼其他錯……尹鬥峻表示自己很頭大。

  「我能說什麼?」張賢貹反問道,他心裡充滿了一堆根本不能當面對孫東沄說的話,有了失言的先例,又不能保證會不會再戳到對方的痛處,「我該怎麼跟他說」,他歎了口氣,「跟他說這一次他錯過了多麼好的一個機會」。

  「你覺得這個企劃會成功?」龍峻亨問。

  「嗯,很成功。」

  尹鬥峻和龍峻亨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企劃他們都看了,差不多做好的曲子他們也聽過,但沒有人能像張賢貹這樣斷言,如果結果真如張賢貹所說的話——

  他們就相信張賢貹這種情況是把對人的眼力見全挪到對事上了……

  反差不要太明顯啊摔!

  trouble maker的巨大成功,也是張賢貹目前無法面對孫東沄的原因之一。他們眼下就算說開了,看到trouble maker的成績後,又會不會生出新的尷尬來?那時候又要怎麼辦?

  「你去哪裡?」

  「練習」,張賢貹說,「我不知道應該對東沄說什麼,我沒想過跟他搶,他也知道,我們沒有什麼需要向對方剖明的,所以問題不好通過對話來解決,至少我做不到」,他往前邁了一步,咬了下嘴唇,說,「我想證明我和炫雅的舞臺是無可替代的」。

  前面聽著還好,最後一句話讓尹鬥峻和龍峻亨腿一軟,差點就給跪了。「張賢貹,你是認定我們不會給你說出去對吧。」尹鬥峻氣急敗壞。

  「我想做好,就只能做到最好」,張賢貹認真地說,「如果我表現出來的東西東沄也做得到,他不會更難過嗎,這個想法有問題?」

  「沒有沒有。」龍峻亨也一副頭痛狀,然而張賢貹走之前,他還是叮囑,「在外面千萬別這麼說,啊?」

  熟悉舞步的過程進行得非常順利。

  舞蹈基本上已經編好了,編舞老師交了兩三遍,接下來就是自己去熟悉動作尋找感覺。舞臺表演方面的很多東西,都不是靠老師教就能學會的。

  張賢貹進入狀態的速度很快,不在於他的舞步有多麼熟練,而在於他時而挑逗時而疏離的眼神,身體接觸時誘惑的動作,套著連帽衫也遮不住的性感,這些是比熟練地舞步更難得的東西。

  「你的狀態很奇怪。」休息的時候,金炫雅說。

  「怎麼了?」張賢貹歪歪扭扭地癱在角落裡,練習的時候他能忘掉一切全情投入,停止了練習,消極的情緒與思維又捲土重來了。

  「一點也不像你,跳舞的時候,我覺得那個跟我跳舞的人,在勾搭我,有點喜歡我,也有點忌憚我」,金炫雅說出了她的感覺,「你平常進入狀態沒這麼快」。

  張賢貹哭笑不得:「我在你眼裡,就這麼……笨?」

  「你基本功不錯,但沒什麼靈氣」,金炫雅實話實說道,「我以為你在熟悉了動作後才會開始漸漸有感覺,怎麼,哥哥,現在開竅了?」

  「哪有那麼容易」,張賢貹苦笑著摸了摸金炫雅的頭,「也許是更投入了吧,我想逃避,也想證明」。他沒把金炫雅當外人,從失言到自己的想法,事無巨細地都說了一遍,「你們那邊怎麼樣?」

  「沒事,我說不幹之後,公司一直沒有決定誰上」,金炫雅說,她盯著張賢貹,有些不確定地問,「你有點愧疚,是不是?」除了失言,張賢貹看起來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孫東沄的事,但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就能定性的。

  尤其這個男人在不關心的地方遲鈍麻木,對於另外一些事,卻又敏感得可怕。

  張賢貹點了點頭:「其實我知道,這次的事,大家都是站在各自的立場上考慮的,不存在誰對誰錯的問題,只是有時會覺得……我有點麻煩。」一共活了四十多年,沒能耐讓周圍人生活得更好也就罷了,偶爾還會惹出些事來,這讓張賢貹有一種挫敗感。

  「因為不愛說話?」除此之外金炫雅還真找不到張賢貹哪裡有稱得上「麻煩」的地方,腦回路清奇什麼的,只是人人都會有的小毛病罷了。

  「不是不愛,更多是不敢,所以不跳舞的時候喜歡神遊,反應不過來就讓隊友幫我反應了」,張賢貹解釋道,「看上去這不像是個嚴重的問題吧,我們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而我總覺得……我的麻煩,有隊友幫忙,別人有麻煩了,我卻沒做過什麼,這、這不平衡,讓我有點不安」。重生之前,張賢貹的做法是量力而行,而重生之後,他最初卻選擇了比較消極的態度,在出道初期李啟光被孤立的事情上,他開始是袖手旁觀,後來卻發現自己可以使局面有所改善,但很多事已經發生了,又想起剛出道時尹鬥峻、金炫雅等人對他表露過的期望,和自己消極的反應,張賢貹認為有很多明明可以讓局面更好的事,他有能力做卻沒有做,思維便在不知不覺中走入了另一個死胡同,使他總覺得「我為周圍人做的事比不上周圍人為我做得多」。

  金炫雅和張賢貹剛剛才把戀情對周圍人公開,對於彼此的人際交往並沒有太多瞭解,她不知道張賢貹究竟因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雖然隱隱約約地覺得張賢貹這傢伙應該是又在哪個地方鑽牛角尖了,但也沒法就事論事地去勸導他。然而當聽到「不平衡」時,她忽然笑了。

  她想起了自己曾有過的憂慮。

  「哥哥」,金炫雅翻身按住張賢貹的左肩,半跪在他的體側,「你知道在和你談戀愛的時候,我想過什麼嗎?我想過你愛我要遠比我愛你要多,你為我付出的遠比我為你付出的要多,開始我是覺得有一個喜歡我我也喜歡的人不要輕易放過,分開什麼的倒也沒當回事,不過到了後來,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哥哥了,有時想到因為哥哥做得更多,而我的回應好像永遠都顯得不夠,哥哥要是哪天付出的累了想離開我,我都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挽留,就覺得很不安」。

  張賢貹睜大了眼睛,他再遲鈍,金炫雅在戀愛中的一些小心思還是可以猜到一二的,只不過這樣的情緒不需要他很在意而已,沒有想到金炫雅竟然有過這樣深的擔憂。

  「哥哥,現在你告訴我,你覺得付出那麼多不值得嗎,我要聽實話。」金炫雅說。

  「當然值得」,張賢貹用他能自由活動的右手,輕輕地撫著金炫雅的脊背,笑道,「我喜歡你啊,就算沒有回應,但是為喜歡的人付出,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對啊,付出是因為自己願意,是因為付出的人覺得值得」,金炫雅說,「那麼對於我是這樣,對於哥哥,不也是一樣的嗎?哥哥身邊的人怎麼對你,是因為他們樂意這麼做,是你值得他們那麼做。我們的身邊沒有傻瓜,沒有人會一直對一個很糟糕的人好,所以,我們都沒必要執著於是誰欠了誰,又不是結仇的人在算帳」。

  張賢貹放在金炫雅後背上的手停了下來。

  練習室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張賢貹的眼睛裡面有著意味不明的東西,偶然有光芒閃過,不多時卻又陷入混沌之中。

  過了一會兒,他的嘴角終於有了點弧度。

  張賢貹的右手上移,扣住金炫雅的後腦,金炫雅也不排斥,順著張賢貹用力的方向前傾身體,直至兩人的唇貼在一起。

  不同於一年前的初雪的冬夜,隔著圍巾的輕輕相觸,兩人的第二次接吻,熱烈,而不激烈,他們不知不覺間緊緊地擁抱住彼此,試圖將自己的愛、安慰與抱歉傳遞給對方。

  直到這個吻結束,兩個人仍然擁抱在一起,對於先前的親密接觸,他們沒有不好意思,沒有戀戀不捨,也沒有心跳加速。

  這只是他們的感情的一種自然而然的表達。

  「我接受這個說法,但暫時無法改變思維。」張賢貹慢慢說。

  「你不需要完全地改變」,金炫雅知道,對於張賢貹這種人來說,觀念轉換是一件很艱難的事,因為看到過張賢貹緩慢的變化,她對此並不急於求成,「我只希望你不要在一種讓你很辛苦的路上走得太遠」。

  張賢貹輕輕地點了點頭:「現在不會感覺不對等了吧,我這個人很麻煩的。」

  「我不覺得」,金炫雅說,「就像你不覺得我麻煩一樣」。

  「你,麻煩?」

  「你看,你沒有感覺到吧。」

  張賢貹笑了出來,「好吧」,他推了推金炫雅的肩膀,「我們繼續練習?」

  「你進入得了狀態嗎?」金炫雅問,她覺得自己一時沒法轉換心情去挑逗眼前這個人。

  「mama上我們不是有kiss表演嗎,現在試試吧,等能進入狀態了,再繼續跳。」

  「好啊,說真的,哥哥,這次合作對你來說真是福利。」金炫雅站起來,向張賢貹伸出了手。

  
第47章 愛情是瘋狂的

  張賢貹半夜回到宿舍,才得知孫東沄要回家住的消息。他對此什麼都沒有說,這是避免尷尬的無奈之舉,要不然就得在見面的時候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了。當然,他們在公司還是會見面的,畢竟年末快到了,beast的團體舞臺一點也不少,不過練習的時候不交流,尷尬感會比在宿舍少一些。

  不過事情很快有了奇妙的延伸。

  「我和你換房間?為什麼?」梁曜燮問。

  「你先回答我答應不答應。」張賢貹說這話的時候臉有點發紅。

  「行。」這有什麼難的,梁曜燮痛快地點了頭,正想開口繼續問張賢貹原因,就聽張賢貹轉身去找尹鬥峻了:「鬥峻,電腦裡還有影像嗎?」

  梁曜燮一下子噴了:「賢貹,你怎麼了?」換房間你不會為了看片吧,這什麼時候了。而且就算不說這個問題,在他的印象裡,張賢貹一直以來都沒有正常男青年那樣過剩的荷爾蒙,難道是發育太遲緩?梁曜燮覺得自己也許是被張賢貹傳染了,腦洞越來越大……

  尹鬥峻腦子轉得要快得多,他盯著張賢貹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出來:「賢貹,不會是因為編舞吧。」

  張賢貹痛苦地點了點頭。

  trouble maker主旨是挑逗的性感,雖然男女之間有種若即若離相愛相殺的關係,但是身體上的親密接觸並沒有因此而減少多少。舞臺表演又不能完全等同於演戲,要練習的過程中一直保持著歌曲中的心境,也是件有點強人所難的事。

  切換到「張賢貹」狀態的、已經禁欲好多年的張賢貹,在與金炫雅進行各種身體上的親密接觸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還用猜嗎?

  「所以,你打算……」梁曜燮這會兒也回過神來了。

  張賢貹沒回答,默默地掏出了自己剛弄到的一大盒安全套。

  「哈哈哈哈哈!」梁曜燮倒在尹鬥峻的床上來回打滾,笑得不能自已,尹鬥峻也噴了,「賢貹,賢貹你……」

  在這方面一直「冷淡」得不像一個正常男生的張賢貹,有朝一日居然能讓他們看到……不,聽到這樣的事情,真的是……讓人好想笑啊哈哈哈哈。

  「不過,你什麼時候去買的?」尹鬥峻想起這個問題。

  「粉絲送的禮物」,張賢貹說,這年頭粉絲送的東西千奇百怪,連情趣玩具都見得到,安全套相比之下都是小巫見大巫,「我拿過來用了」。

  「型號對得上嗎?」梁曜燮問。

  「對不上,這東西放在歐美那邊都是kingsize,不過沒影響。」

  想像了一下安全套在這裡的用法,梁曜燮和尹鬥峻又一塊笑抽了。

  等實在不想圍觀這兩個神經病的張賢貹忍無可忍離開,尹鬥峻和梁曜燮也停止了大笑,雖然他們的笑意仍在嘴角留著,一時半會兒消不了。「鬥峻,我們是不是應該把這個事情分享一下?」梁曜燮提議道。

  「那當然,賢貹都這樣了……對吧?」要是換成孫東沄上……畫面太美不敢看啊。

  兩個人交換了個眼色,心照不宣地沖著對方點了點頭。

  這一世張賢貹的「反應」,比起前世他是一個真正的血氣方剛二十代青年的時候,來得還要更強烈一些。那時他與金炫雅雖互有好感,但稱不上十分熟悉,更重要的是,做好trouble maker的舞臺,對那時的張賢貹來說是件十分燒腦筋的事。他曾經用大量的時間對著鏡子調整眼神和表情,衡量每一個動作在鏡頭中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在剛剛以trouble maker之名登臺的時候,他的中心都在鏡頭上,到後來才漸漸放下了對於觀眾目光的顧慮,更多地與金炫雅進行互動。而這一世trouble maker的舞臺該如何展現他已十分熟悉,關於如何讓表演效果更上一層樓的事,他在重生之後也有過考慮,現在首要的任務,反而成了與金炫雅的磨合。

  然後就成這樣了……

  金炫雅在後來的練習中也發現了不對,休息時間偷偷戳他:「哥哥是怎麼忍住的?」先前發現張賢貹有反應的時候她是有點兒尷尬,不過都要二十歲的人了,還是走性感路線的歌手,金炫雅私生活與舞臺形象差得再遠,也不能說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張賢貹:「……早上自己先解決一次。」他小聲地坦白了一切。

  「這就完了?」出乎意料地簡單啊。

  「那你還想怎麼樣?」張賢貹沒好氣地說,「不要以為正常男人會和影片男主角一樣」。「體力」超群的是少數,他張賢貹是正常人,再說了,他又不是滿腦子都是不健康內容,「死灰復燃」哪裡會那麼快。

  金炫雅一下子笑趴在了張賢貹的肩膀上:「哥哥,你真坦誠。」

  「喂,炫雅」,張賢貹已經不把這個當誇讚了,用手拍了拍金炫雅的肩膀,「你不是喜歡小清新嗎,什麼時候改口味了?」

  金炫雅一下子坐了起來:「你知道?」

  「女朋友在戀愛中需要什麼,我再遲鈍也不至於看不出來。」張賢貹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嚴重的輕視。

  這都看不出來,你以為我有多笨啊?

  金炫雅:「……我要是真改口味了你想怎麼樣啊。」她硬著頭皮說。

  「怎麼樣啊……」張賢貹用手從背後摟著金炫雅的腰,低下頭,溫熱的呼吸直往金炫雅的脖子那裡噴,「等這次回歸之後有空了——」,他拖了很長時間,「我們一起去club看地下hiphop的表演吧?」

  「張賢貹!」被這個神轉折搞得惱羞成怒的金炫雅毫不留情地一爪子往張賢貹的喉嚨處抓去,張賢貹才不打算和金炫雅硬抗,連滾帶爬地往門外跑。

  不過,他還沒碰到門把手,門就自己打開了。

  「……代表。」

  進來的是洪勝成,他看到裡面的景象,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公開了後過得挺開心的,是吧?」

  兩個人尷尬、而僵硬地點了點頭。

  「練得怎麼樣了,給我看看效果。」洪勝成說,他在旁邊找了個椅子坐下來,臉上還帶著笑意。不過張賢貹和金炫雅都明白,他們的表現要是對不起練習時間,洪勝成絕對不會再這樣溫和。

  好在這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trouble maker》的旋律和節奏,都深深地刻在張賢貹的心裡,使他足以順利地與金炫雅一同順利地完成表演。

  而洪勝成對他們的表演的評價是:「你們之間的曖昧、衝突都夠了,能注意一下我嗎?」

  這當然是個玩笑,不過也指出了一個問題:就是這兩個人,還沒有開始學著「調戲」鏡頭和觀眾。舞臺表演不是拍電影,太在意別人不大好,過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不合適。

  但這對於才練習這段舞蹈沒幾天的張賢貹和金炫雅來說,就有點雞蛋裡挑骨頭的感覺了,洪勝成也明白這一點,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說下去。「炫雅,你還要多練一下,賢貹這一次會比較忙」,洪勝成停了一下,恍然大悟似地笑了,「好像每一回年末賢貹都會很忙的樣子」。

  張賢貹回憶起去年一邊拍《秘密花園》一邊跟beast行程的苦逼經歷,心有戚戚地重重點了下頭。

  2010年是兩邊跑,2011年一樣是兩邊跑。洪勝成來「驗收」了一下練習進度,又向練習室裡的兩個人嘮叨了一番諸如曖昧可以但一定要謹慎不能被發現要不然公司會很難辦之類的東西,才慢悠悠地走了。張賢貹這時差不多也要換練習室去和他的隊友們一塊準備年末的舞臺,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出了練習室,只不過走的方向截然相反。

  張賢貹走在後面,把門關好以後卻沒有立即去他要去的地方,而是若有所思地望著洪勝成離開的方向,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

  這幾天他都沒有看到洪勝成,今天洪勝成在他的眼前出現,張賢貹總覺得對方有點不對勁。那種感覺就像是……更放鬆了?洪勝成確診als以來一直沒有聲張,言行舉止似乎與以往沒有什麼不同,但張賢貹察覺得到,這一年多洪勝成在活動的時候會有意識地調動身上的肌肉,整個人常常有種「繃緊」的感覺,而今天,這種感覺忽然消退了。

  是研究中心那邊有進展了嗎?

  他留下來的紙條讓能看懂的人看到,並得到重視,這是最好的結果。如果不行的話,他也只能想其他辦法了。

  等《trouble maker》的宣傳結束了,就去打聽一下吧,一種絕症的治療方法被研究出來,當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也不能拖得太久。

  張賢貹拿定了主意,才放鬆了些,往beast的練習室走去。

  2011年的beast,人氣是一線藝人中的翹楚,紅火程度自然與一年前不能相比。但年末舞臺的準備難度,卻比2010年要低一些。2010年beast有《shock》、《呼吸》和《beautiful》,2011年卻是靠《fiction》和《下雨的日子》打天下,其中《下雨的日子》還是首沒有配舞蹈的抒情曲,他們主要練熟《fiction》就行。

  張賢貹打開門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了,人沒有齊的時候練不了團體的舞蹈,就一個個單獨練《fiction》中的招牌動作——滑步,一打開門聽到的都是鞋底與地板間輕微的摩擦聲。張賢貹正想加入,這陣近聽讓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卻突然停了下來,五個人紛紛扭過頭,盯著一個地方看。

  張賢貹順著他們的視線低頭,目光落在了……自己的下半身。

  「尹、鬥、俊。」張賢貹抬起頭,咬牙切齒地說。

  五個人都笑開了,尹鬥峻還一邊笑一邊很無辜地說:「為什麼你就認定是我啊,曜燮不是也知道嗎?」

  「因為你看上去更沒節操」,張賢貹說,「讓你失望了吧?問題我解決了」。

  「我是有點失望,賢貹你這持久力不行啊,女朋友在前都沒反應……」尹鬥峻是誰啊,眼色快腦子活臉皮厚,眼珠一轉就把主動權拿了回來,還很「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教育道。

  「你以為我是你,滿腦子都是些什麼東西」,張賢貹毫不相讓,卻沒有管其他人,只是對著尹鬥峻,視線一點都沒有晃動,「觀摩夠了嗎?」

  尹鬥峻一攤手,「既然都這樣了……練習吧」,口氣裡分明是「放你一馬」的意思。

  張賢貹聳了下肩膀,盯著鏡子做動作。

  其實尹鬥峻想讓誰聽到這些話,誰看到這些事,他是知道的。他現在沒有辦法與孫東沄將話說開,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去配合朋友們。

  宣傳結束了我就去說清楚。張賢貹又一次下了決心,然後就拋開了一切雜念,專心致志地練習起來。

  年末的一連串活動,從11月底的mama頒獎典禮開始。當下人氣最高的組合big棒在這一年裡連遭重創,已確定不會在mama上露面,s.m.旗下的一眾藝人卻伴隨著s.m.與mnet的和解,即將回歸這個韓國歌謠界關注度最高的頒獎典禮的舞臺,2011年的mama,在獎項分佈上會呈現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格局。

  張賢貹沒有花心思去想獎項的事,mama一直以來都是分蛋糕,保證每個人都有吃的,卻又沒哪個能吃撐,這種頒獎禮經歷過一次後,對於獎盃就不會再有多少期待了。

  對於cube在這一次的mama上準備的舞臺,他卻有很深的期待。

  cube要成立限定組合、並且將在mama進行首演的消息已經放了出去,因此紅毯拍照的時候,金炫雅就站在張賢貹的右手邊。拍照時還出了個小插曲,金炫雅是要和張賢貹合作又不是加入beast,所以開始她和張賢貹保持了距離沒有靠得太近,但是他們站的檯子面積有限,保持距離的結果就是站不下,隊伍最右邊的尹鬥峻被硬生生地擠下了台,而就在這個時候,覺得這個站法不可取的金炫雅剛好做出了決定,伸出手把張賢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步。

  一隻腳在臺上一隻腳在台下看著這一幕的尹鬥峻:……你要拉早點拉啊,我都被擠下來了。

  而張賢貹只能用同情的目光回應尹鬥峻的悲憤:對不起,我的女朋友感受不到你的心。

  紅毯上的小插曲算是表演結束前張賢貹心情最輕鬆的一刻,入場以後,那種久違的頭皮發麻的感覺就回來了。

  他有點緊張。

  原來面對即將由自己演繹的,精彩的舞臺,他也會緊張。

  張賢貹閉上眼睛,又睜開。

  在練習室裡練了多久,是自己的事情,展現出好的舞臺,讓流下的汗水有價值,才是當下要做的事。

  站在舞臺下方的升降臺,場內回蕩的是臺上朗朗彈奏《月光曲》的琴音,張賢貹的心情終於漸漸地寧靜下來。

  琴聲由舒緩,到激烈,再到一個沉鬱的休止符,緊跟著的是整片的弦樂聲,還有夾雜其中泉水一般流淌著的鋼琴旋律。

  身著黑色西裝站成一排的beast,就在這時升到臺上,出現在朗朗的身邊。

  《fiction》的抒情版本。

  沒有多餘的鼓點,沒有嘈雜的電子音,鋼琴與弦樂的伴奏,襯托著六個人最本質的歌聲。

  不斷地編寫著我們的故事,這樣就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我們還相愛著,我們之間沒有結束。

  就像舞臺開始前播放的vcr裡,把自己一個人關在狹窄陰暗的小房間中,裁剪著金炫雅的照片的張賢貹。

  明明抓不住,卻寧可編織幻境,也不要承認這個事實。

  因為太愛了。

  琴聲、管弦聲、歌聲一併停止的時候,靠前的舞臺也一下子陷入了黑暗,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狼淒厲的嗥叫,舞臺背景中清冷明亮的月亮,也籠罩上了黑色的霧氣,連同下面的墓碑,更加陰森可怖。

  張賢貹從舞臺的邊緣緩緩走近,小心翼翼,左顧右盼,還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強作鎮定。

  而與此同時,身著紅裙的金炫雅從台中央的「床」上緩緩起身,舉手投足,盡是邪異的魅惑。

  張賢貹雙手一抬,就像在開門一樣,與此同時,身體向後輕輕一震,細小的動作,完美地傳達了他此時的驚豔與震動。他在金炫雅的背後單膝跪下,手從金炫雅的兩腿之間伸入,撩動著她的裙擺,壓抑、節制、卻又毫不掩飾。而伴隨著金炫雅的轉身,他緩緩地、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卻還是艱難地貼著地面,鍥而不捨地跟隨著金炫雅的步伐。

  這就是mama上trouble maker舞臺的主題。

  愛上了只屬於黑夜的吸血鬼,恐懼,也明知會受到傷害,卻不願離去。

  金炫雅再度轉身,眼神依舊冷淡,而被她拋在背後的那個男人,艱難而堅定地爬了起來,追上了金炫雅。

  哀傷悲壯的背景音中,加入了一聲聲口哨,女人一身紅裙,獨自起舞,而男人站在她的背後,小心翼翼地靠近,通過手與女人身體的接觸,將自己加入到女人的節奏之中。

  女人終於停下,對著男人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男人握住她的手腕,緩緩靠近,直至他虔誠地將自己心意與熱血,覆在女人妖豔的紅唇上,女人的姿勢沒有任何變動,只是用被抓住的那只手,輕輕地撫摸著男人的臉。

  男人已經淪陷,而女人,仍然是吸血鬼。

  月光下的愛情,不會有結果,但是它能夠存在的時候,有人就不會將它放下。

  儘管也曾畏懼過。

  結束了短暫的親吻,男人與女人在舞臺上面對面,以對立的姿勢移動著步伐。恐懼,隔閡,始終是伴隨著這樣的愛情存在的東西。

  而結果呢?

  身著紅裙的女人徑直跑向了男人,而男人呢?

  他沒有任何猶豫地張開雙臂,緊緊地將他愛又害怕著的人抱起,擁入懷中,慢慢地將臉貼在女人的胸口,目光卻對著鏡頭,通過大螢幕映入每個人眼中。

  真摯,而熾烈。

  台下的尖叫聲絲毫不遜於剛剛接吻表演的時候,舞曲版《fiction》強勁的鼓點差一點都沒有壓住。而當匆匆換了衣服趕到臺上的張賢貹出現在舞臺的邊緣,一邊向著自己的站位走去,一邊高聲唱著「你跑向我緊抱住我,抱著你的我也絕對不再鬆手,對於我們來說沒有結束」的時候,因為歌詞再度想起了前一個舞臺結束時那一幕的觀眾們,竟又發出了零星的尖叫聲。

  三個舞臺,分開來看絕對精彩,各有特色,連在一起卻又主旨相通,環環相扣,觀眾的感受就如同倒吃甘蔗一般,漸入佳境。

  曾經面對著美豔而危險的吸血鬼,迷戀著,又痛苦著的男子,站在臺上一遍遍地念著「」,用自己編造的故事逃避,卻又被真實逼得難以繼續欺騙,最後只能在崩潰之前憑藉想像,寫下幸福的結局。

  自始至終,愛情都是讓人痛苦,而又無法割捨的東西。

  
第48章 T.O.P.

  在mama上首次進入大眾視野的限定組合trouble maker,憑藉充滿創意的舞臺和張力十足的表演,一經亮相,就成為了討論的熱點,各大網站的搜索量居高不下,表演視頻的點擊也在不斷地攀升。

  歌曲宣傳,當然是要趁熱打鐵。mama上的演出結束後又過了一天,12月1日trouble maker的同名專輯《trouble maker》便公開了音源,隨後又發佈了主打歌《trouble maker》的mv,男女特工之間的曖昧、試探與愛恨情仇,不同於mama舞臺上的瘋狂與絕望,卻有著更多令人悸動的氣息。因為先前的編舞親密動作太多電視臺那邊不好通過,cube方面對動作進行了修改,減少了*裸的親密,而增加了挑逗的成分。舞臺上兩個人的若即若離相愛相殺,也因此更加明顯了。

  2011年,《M!Countdown》聖誕特輯。

  這時trouble maker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裡已經有三周時間了,一位也已經拿到了一個,但是觀眾對於舞臺的期待感並沒有絲毫降低,新鮮的男女搭配,迥異于傳統的舞臺表現形式,甚至每回都更換的佈景,都是期待產生的理由。

  迎合聖誕特輯的主題,一身黑色、卷起襯衫袖子露出手臂的張賢貹站在一個巨大的禮盒前,配合著背景音樂中的口哨聲打著響指,手臂的動作連帶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和著節拍中輕微的喘氣聲,滿溢著性感的味道。

  隨著粉絲整齊的應援聲「one,two,three」,舞臺燈光亮起,禮盒打開,金炫雅從中走出。

  撫摸臉龐,順著手臂嗅著身上的香氣,虛放在翹臀上的手,張賢貹的動作在節制之中,蘊藏著滿滿的誘惑。當金炫雅如貓一般地揮舞著利爪,並撫摸著張賢貹的身體,嘴上念著她的rap詞時,張賢貹的視線隨著對方移動,眼裡滿是玩味,不經意地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嘴角的弧度仿佛在昭示,在這場愛情的遊戲裡,他不可能是輸家。

  與金炫雅魅惑中帶著兇狠的動作不同,張賢貹舞步有著一種表面上的優雅,和骨子裡的傲慢。即使是唱著「就這樣把你留在我的心裡嗎,現在就跟著我的心,I never never stop」這樣的高音或者是結尾副歌時的假聲,他的表情裡也沒有任何緊張和刻意,帶著一如既往的遊刃有餘。

  trouble maker,麻煩製造者,他們固然在曖昧地接近,卻也一直在爭奪著主動權,挑逗著對方,也挑逗著觀眾的心。伴隨著鼓點流動的,不僅僅是感情,更重要的則是他們在這場愛情遊戲中,發散出來的魅力。

  「2011年《M!Countdown》聖誕特輯一位是trouble maker。」

  金炫雅因為行程原因並沒有在現場等頒獎,張賢貹一個人上臺,領取了獎盃。獲獎感言方面他並不喜歡搞什麼新鮮的,按部就班地感謝了父母家人公司朋友,再加上不在現場的搭檔金炫雅,自始至終都沒什麼驚人之語出現。

  「他自己領獎的時候還是挺靠譜的。」用手機看著節目直播的龍峻亨表示。

  「我們一位的時候他是知道會有人給他收拾。」尹鬥峻說。

  龍峻亨:「……早知道他擦地板的時候我就不去拽他了,衣服又不是贊助的!」

  想到《fiction》宣傳時期在一位安可的時候喜歡躺在地上怎麼拖也拖不動的張賢貹,幾個人同時開始牙疼。

  這時臺上已經到了安可時間,手持獎盃的張賢貹一個個地向面前經過的前輩們鞠躬行禮,等其他人都走光了只留下同在宣傳期的師妹a pink在臺上,張賢貹才開始他的安可舞臺。自己的部分他唱得與cd一般,是一點問題也沒有,到了金炫雅的部分,他就把話筒對準師妹們,不過忙著宣傳自己的歌的a pink顯然對這首歌不是很熟,鄭恩智憑藉記憶唱了幾句,後面就偷偷地向張賢貹打手勢求饒了。張賢貹就不再坑師妹,把話筒拿回來自己唱,邊唱還邊加入了一點舞蹈動作,同時向a pink使眼色。

  記不住詞舞蹈動作記得幾個吧,你們真打算在我安可的時候站成一排拍手啊。

  等輪到金炫雅單獨rap的部分,張賢貹用獎盃指著師妹們:「one two three。」緊跟著竟唱起了金炫雅的詞,刻意做出來的語氣讓正小心翼翼準備模仿金炫雅揮爪子的apink成員們連忙開始表情管理,台下的粉絲們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笑聲和尖叫聲混在一起,全送給了張賢貹。

  真適合耶誕節歡樂的氛圍。

  「賢貹這傢伙做限定組合做得很開心啊」,看到這一幕的尹鬥峻表示,「平常都看不到他有這樣的一面」。

  而孫東沄看完迄今為止所有的trouble maker的舞臺,得出的感想是:「我低估他了。」

  這話是說給李啟光聽的,也只有李啟光能聽到。「然後呢?」李啟光問。

  「然後啊,賢貹哥是不是故意表現得這麼好的,我完全沒信心做到他那樣,就沒什麼話說了。」

  從孫東沄的背後走過去拿放在桌上的罐裝可樂的龍峻亨聽到這句話,差一點被自己的唾沫給嗆到。如果不是確定那天張賢貹說的話只有自己和尹鬥峻聽到,而他們都是能夠守口如瓶的人,龍峻亨都要以為「東窗事發」了。

  事實則是隊友間的心意相通……為什麼在這個問題上這麼心意相通啊,龍峻亨無奈地想。他拍了拍孫東沄的肩膀:「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孫東沄扭過頭,看了龍峻亨一眼,「沒什麼想法」,他說,「我好像不能沿著賢貹哥的路走」。

  「這是對的」,孫東沄的意思是,沿著與張賢貹相同的路線恐怕也超越不了張賢貹,而龍峻亨裝作不知道,「就像我以後重點是創作,不會花多少時間在舞蹈上,你也會有所取捨,取捨過後,儘量不要後悔吧,至於賢貹,他的能力確實被我們忽視了,可我確定我沒有錯估他的天分」,龍峻亨說到這裡,語氣有幾分擔憂和不確定,「他現在什麼都做,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我覺得他不會一直兼顧下去,早晚會有取捨的」。

  「也許吧,不過節目的主持工作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賢貹哥當初選擇去主持,就算很辛苦也只能接著做了,至於其他……」孫東沄笑了笑,「哥你不必這麼注意我,我要解決的是自己的定位問題,不是和賢貹哥的關係」。

  怎麼一個二個都這麼不著急,龍峻亨忍不住問:「這都兩個多月了,你們一直不交流沒問題?」

  「應該沒有」,孫東沄說,「賢貹哥不會認為這件事裡我有多大的責任,我的話……等我想明白了,會找他道歉的」。張賢貹這個人頑固又嘴硬,但在心裡,他是不會把責任推給別人的,所以孫東沄並沒有什麼擔心。

  說著自己都感覺自己在欺負老實人,明明張賢貹也沒什麼錯啊。

  2011年12月15日,22日,29日,《M!Countdown》三連冠。

  2012年1月8日,《人氣歌謠》一位。

  作為一個限定組合,能在2011年的絕對大勢iu憑藉《你和我》橫掃音源榜的時候拿下四個一位,這樣的成績十分難得。而歌曲的受歡迎程度,不僅僅體現在一位的數量上。mv和現場的高點擊率,網路上層出不窮的模仿視頻,用其做背景音樂的各家商鋪,都反映了《trouble maker》這首歌真實的人氣。

  而在《trouble maker》的成功中收穫最大的,無疑是張賢貹。

  金炫雅在舞臺方面的能力已經在先前《change》、《bubble pop》兩次solo中得到了認證,這一次以限定組合trouble maker活動,她在舞臺上展示的性感表演雖與以往有所不同,但要說驚豔卻不至於,而且她這次舞蹈方面固然無可指摘,唱功方面在經過MR刪除伴奏後卻暴露了氣息不足的問題,成為了「唱功不足的偶像」中的典型。當然,金炫雅作為rapper和主領舞吃的不是唱功這碗飯,但終究受到了一些負面影響trouble maker的大受歡迎,使金炫雅在人氣、認知度乃至舞臺表現的評價上都更進一步,但算不上飛躍,也有不愉快的音符在。

  而張賢貹則通過限定組合的活動,將自己歌舞方面的能力展現的淋漓盡致trouble maker是他第一次以性感的定位出現在大眾視野裡,作為少有的嘗試性感路線的男歌手,張賢貹以禁欲的衣著和曖昧的動作,用隱隱約約的誘惑感成功地勾引了觀眾的心。他主動地配合著金炫雅的節奏,同時毫不妨礙他發散自己的魅力,更加難得的是,在激烈的舞蹈表演中,張賢貹還撐起了《trouble maker》這首歌的演唱部分。《trouble maker》聽上去沒有什麼很難唱的高音,但加上舞蹈以後,這首歌的難度就一點也不低了,況且,如果是五六個人的組合唱一首歌,輪到某個人部分的時候還能站在原地唱,其他人繼續跳舞,而當舞臺上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張賢貹就必須一邊唱一邊跳地消化大部分唱段,在這樣的情況下很難控制氣息,音準也容易發生飄移。而刪除了伴奏帶的影響後人們看到,張賢貹的聲音非常穩定,乃至輕鬆,在高音的時候也沒有流露出任何困難的樣子。

  同時將舞蹈、演唱乃至表情和氣場都做得非常出色,張賢貹在舞臺上的表現,驚豔了很多人。

  網路上自然是一片好評,有實力的歌手勾搭粉絲的能力不好說,大眾的好感度是肯定能保證的。甚至有人翻起了舊賬,拿張賢貹六年前在《big棒出道實錄》中的表現來進行對比。然後為這六年來張賢貹身上的巨變而驚訝不已,探究一下原因,只能是「努力的結果」。

  真勵志。

  「之前看的是你在beast的表演,一看《trouble maker》還真有點被嚇到」,連beast的隊員都覺得有點低估了張賢貹舞臺表演方面的能力,貹利感到驚訝一點也不奇怪,「這是平常藏拙了還是怎麼回事?」

  「沒有,我在舞臺上要吸引眼球,需要有合適的定位和足夠的表演空間,六個人跳著一樣的舞蹈然後我一個人凸顯出來,我沒那本事。」

  張賢貹懶洋洋地躺在跑道中間的休息區,偶像運動會這個東西對於對競技運動深惡痛絕的他來說吸引力是負數,mbc發出邀請不好不上,但不妨礙他在參加項目丟臉以外的其他時候躺著養生,這段時間組合年末活動、trouble maker宣傳還有錄《一周的偶像》疊在一起,他的體力跟得上,精力也要見底了。

  至於在旁邊窩著的貹利,純粹是無聊的。他一個人來參加偶像運動會,在短跑預賽中被淘汰了以後就沒事幹了,又不能走,來參加偶像運動會的藝人們幾乎都是2008年以後出道,和big棒差著輩分,本來不熟悉,也沒法當場熟悉起來,他無所事事地轉了幾圈,看張賢貹在那毫無形象地躺著,就乾脆過去坐下了。

  「那你以後是要solo嗎?」貹利說trouble maker成功是成功,但是限定組合這個形式,是不能頻繁地用的,beast到了這個地位,也是成員們謀求個人發展的時候了,所以他會這麼問。

  「應該不會,solo的話梁曜燮更合適,我打算去做音樂劇,這一陣子忙完了就和公司提。」張賢貹把手肘枕在後腦勺下面,掃了一眼不遠處正在暴揍淘氣小弟MIR的MBLAQ隊長楊昇昊,以及旁邊站著圍觀的梁曜燮和龍峻亨,重新抬頭望天。

  「你消化得了?」貹利說完才發覺自己問了個傻問題,張賢貹能那麼隨意地說這件事,本身就證明了他的底氣,不過想到這裡,他的好奇心又提了起來,「對了,你的唱法是不是換了?」

  「早就換了,後來還做了一下開音練習,yg教的發聲方式吧……」張賢貹不是很想當著這位的面說yg聲樂教學的壞話,可是他的話再委婉也委婉不到哪裡去,「我的嗓子還想多用幾年」。yg主唱兩大共同點,一是高音不穩定,二是嗓子壞得快。上輩子在yg學了聲樂的張賢貹嗓子倒是幸運地挺經用,高音不穩定的毛病卻是在參演音樂劇《莫札特》的時候才開始大幅改善,今生他一開始用的就是花二十多年摸索出來的成熟的演唱方法,省了一堆麻煩。

  貹利一下子笑了出來,偷偷地沖張賢貹眨眨眼睛:「我有時候也挺慶倖我不是主唱的,solo的時候我給自己寫歌,也儘量往簡單寫。」

  說的跟其他人製作就會給你安排多難的唱段一樣,張賢貹終於坐起來,活動了一下肩膀,然後把手撐在地上:「我嫉妒能自己寫歌的人。」

  貹利忙舉起雙手表示無辜:「我沒有勾起你的嫉妒的意思。」

  「和你沒關係,我要嫉妒的話也是嫉妒志龍哥那樣的。」

  貹利:「……」

  張賢貹也笑了:「最近做藝能,總想著這方面的事,這樣的反轉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貹利:「……」他性格是比六年前開朗多了可是人貌似也變得更難搞了!

  場邊的粉絲看他們兩個人有說有笑,便發出了「合張影吧」的呼籲,這樣的小要求他們自然予以滿足,挨在一起拍了好幾個姿勢,直到粉絲們都心滿意足了,兩個人才重新回去窩著。

  「真沒想到我們會有在粉絲面前合影的一天」,貹利一邊剝著粉絲遞過來的橘子一邊感慨道,「賢貹哥,和我待一塊你是不是挺彆扭的」。

  張賢貹把下巴放在膝蓋上,側過臉看著他:「明知故問。」

  當年我跟你關係就一般,後來爭big棒的最後一個名額,結果你成功了我被淘汰了,現在呢,你是比我早出道三年的前輩,單純把你當前輩看,我們關係沒有僵硬到能把2006年的那幾個月一筆勾銷的程度,把你當弟弟看?也不可能。

  這一堆東西絞在一起,你當我的心有多寬啊。

  貹利繼續笑,張賢貹在離開yg後的改變他不是非常清楚,但他所看到的東西足以讓他領會一些事實,比如那年在yg張賢貹還是一個嬌生慣養對成人社會的殘酷沒有完全適應的少年,而孤注一擲離開家的自己已經培養了相當的狠勁與毅力,更具備了張賢貹所不具備的眼光,在對方還在死磕表情問題與歌舞實力的時候,自己卻已經找到了big棒適合自身的定位,最後成功搞定楊賢石,張賢貹的成長比較慢,且發生在離開yg之後,意識到這一點的貹利覺得自己運氣還不錯,畢竟那時候單純地講實力,張賢貹並不比自己弱,只是智商和情商跟不上:「晚了一步不意味著一切啊,你信不信,網上早晚會有人說當初為什麼選的是我而不是你?」

  「我信,然後你的粉絲和我的粉絲就開始吵。」

  「這是做藝能帶來的說話水準?」

  「這是實話。」

  「不過說真的,你在的組合這一年發展得真不錯,再這樣下去也該登頂了吧?」beast2011年成績確實相當輝煌,一張專輯裡有兩首歌音源位於年榜前十,在偶像歌手數目井噴的時代裡簡直是神一樣的戰績,成員的實力受到認可,風評也都不錯,張賢貹參與的限定組合最近大獲成功,確實有很多人對beast的未來抱著非常樂觀的態度。

  「別開玩笑」,張賢貹說,「登頂要那麼容易,也不會十年來只有東方神起和big棒,倒是你們,下個月就要國王歸位了」。big棒會在2012年的2月回歸,消息已經放了出去,各個公司都在調日程,誓死不和天團撞車。

  「我們真的不是在這裡互相恭維的?」貹利提問。

  「不」,張賢貹笑著搖搖頭,「你是在恭維,我不是」。

  貹利……貹利沒脾氣了,張賢貹依然是有什麼說什麼的風格,但水準比當年上了何止一個臺階:「當初認識哥的時候如果哥是現在的水準,我當弟弟會當得很服氣的。」

  「別把我當哥了,我一直不是一個好哥哥」,張賢貹說,「其實……其實我這會兒也沒把你當前輩看,要不不會說這麼多」。

  「那是什麼,朋友?」貹利一邊回味著「我一直不是一個好哥哥」這句話,一邊問。

  「這……算了吧。」張賢貹不是視輩分為無物的人,卻也不死卡著同齡才做朋友的標準,可是物件是貹利……感覺還是有點怪。

  貹利:我到底有多討嫌你告訴我!

  2012年的1月,在2011年成績喜人的beast,又因為成員張賢貹在限定組合trouble maker中的精彩表現,本來就不低的認知度更進一層。此時beast的官咖註冊會員人數已經升至27萬,次於東方神起和big棒,成員實力出色,而且平均,沒有負面新聞,歌曲品質高,被大眾普遍看好,名副其實的頂級之下第一男團。

  這是beast的頂峰。

  頂峰的後面自然是,下坡路。

  張賢貹阻止不了。在登頂越來越難而且越來越看運氣的年代,有很多如beast一般一步步爬上去的組合,在到達一線的地位後也會如beast一般,慢慢地往下走,離得最近的就是,上升軌跡還是下降軌跡,都與beast如出一轍,這幾乎是這個年代男團的定勢。

  就算他能影響beast的選曲,《江南style》《bar bar bar》這些曲子,換人唱了以後還能像原來一樣紅?

  市場是個很難估摸的東西。

  在beast的上升期張賢貹並沒有想過太多有關組合未來的事,等到了前世裡人氣的頂峰,他卻生出了類似「居安思危」的意識來。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把這些想法對隊友講,所以他直接找了洪勝成。所以我還是信任他的,張賢貹想。

  「要把一個團捧到登頂是不可能的,這個得看運氣」,洪勝成驚訝于張賢貹居然難得地找他來談心的事,不過聽了張賢貹的想法後,他很認真地分析道,「你們站穩在一線是沒問題,如果公司看不到登頂的希望的話,會讓你們多開演唱會之類的積累資金,現在到收益期了,你明白吧,個人活動也會有,不過肯定不是無限制的,資源有限」,洪勝成說到這裡不禁苦笑,「2011年非常成功,大家都很開心,有些話都不好說,你也可以想得好一點」,這樣心裡還能輕鬆些。

  「我沒辦法那麼樂觀」,比如說下一張專輯成績還和《fiction》一樣,那根本是小概率事件,張賢貹低頭思考了一會兒,「代表,我想問一件事」。

  「說出來聽聽?」洪勝成一邊點頭一邊問,「相中什麼行程了,還是音樂劇的事?」

  「不是」,張賢貹說,「我想問一下,今年之後,在行程問題上,我們有多少自主選擇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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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洪勝成說:「你沒有必要考慮這些的,有些事情連我都不能改變。」

  而張賢貹的回答是:「我已經想到了,就想找找有什麼我能做的。」

  張賢貹不是一個很難滿足的人,但在可以有所作為的時候什麼都不做這樣的事,越來越容易令他不舒服。

  說到底,還是不滿足吧,他想。

  「賢貹,站這裡幹什麼呢?」尹鬥峻把一疊紙拍到他肩膀上,「來,看看」。

  「這什麼?」張賢貹接過來,問。

  「公司接了個行程,我們六個一塊上《乘勝長驅》,這回至少要錄三四個小時,所以得好好準備一下」,說到這裡,尹鬥峻也看出張賢貹表情不大對勁了,「賢貹,怎麼了?我看你情緒好像不大高」,雖說張賢貹心情不是非常好的時候對外一貫是面癱臉,但相處了這麼久,是真鬱悶還是習慣性面癱尹鬥峻勉強分得出來。

  「嗯,有點」,張賢貹用力地擠出笑容來,開玩笑道「所以上節目的時候,我能在旁邊安靜地坐著嗎?」

  「真不能指望你一直靠得住,本以為你開始主持了能分擔一下的」,隊員們都不是很愛說話的性子,一有採訪就把話筒往隊長那邊送,尹鬥峻表示累感不愛,「大概會問什麼問題都在上面寫著,給我們編下詞」。

  「噢。」張賢貹點點頭。

  少有的爽快一下子令尹鬥峻有些意外:「喂喂喂我開玩笑的,這回的節目是讓我們回顧奮鬥史,不搞笑也沒問題。」

  「我也是開玩笑的,回顧……那還得回憶一下」,張賢貹把那疊節目資料蓋在臉上,仰頭對著天花板,「乘,勝,長,驅,呵呵」。

  這節目他記得很清楚。

  《乘勝長驅》是kbs的一檔高端訪談類娛樂節目,之所以說它「高端」,是因為訪談的物件中除了當紅偶像,更不乏演藝界資深大前輩和體育界名人,beast在2010年曾經參加過這個節目,但並沒有多少分量。這一次單獨出演,除了組合人氣急升與過去不能同日而語以外,某種程度上還托了《乘勝長驅》在做「mc特輯」的福——輪到mc之一李啟光的特輯了。

  這樣並非專注於偶像的節目,要指望卓在勳、李秀根、金承佑那些三四十歲的主持人擁有把每個成員都認清楚的能力,就太強人所難了,所以登場的時候,beast每個人都戴著姓名牌。金承佑注意到之後,就讓beast捂住名字,然後由卓在勳認人。

  「鬥峻,曜燮,峻亨……」到張賢貹的時候,卓在勳故意停了一下,「啊,一年前的電話連線……」

  原以為卓在勳會像上輩子一樣卡住然後來句「不錯的朋友」的張賢貹,卻被卓在勳勾起了2010年底《每天每夜》電話連線的噩夢。

  差點忘記了被權志龍的電話連線坑的時候卓在勳也是在現場出主意的!

  張賢貹忍不住了:「在這裡提s本部的節目合適嗎?」

  龍峻亨:「賢貹,你不說還好,你一說——」

  「你一說我們都想起來了哈哈哈哈……」梁曜燮起頭,記起當年讓張賢貹出糗的電話連線的一群人頓時笑成一團,而張賢貹只能別過臉,低下頭。綜藝節目也做了一段時間,他已經可以想像到,等節目播出的時候,免不了會用vcr來讓大家回憶一下當年他做的事,還有……也許會在自己的頭頂加一團黑雲效果。

  自我介紹後六個人在沙發上坐成了一排,一直擔任《乘勝長驅》主持人這回卻作為嘉賓參與錄製的李啟光坐在最左邊,離主持人最近,往右依次是尹鬥峻、梁曜燮、龍峻亨、張賢貹和孫東沄。

  作為一檔有一定「品格」的節目,即使請來了偶像組合,《乘勝長驅》也不會完全迎合粉絲口味去挖掘藝人的癖好趣事什麼的,而將重點放在了「偶像組合背後的故事」上。開頭就是卓在勳站在寫著beast日程的板子前面數著2011年12月的日程,和記憶深處的場景驚人地相似。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應該是日程看著更密了一點吧。

  多了一個《一周的偶像》固定。

  迄今為止,張賢貹並沒有太多地影響到隊友們的人生軌跡,自己倒是比前世這時候多了不少行程,比如2010年《秘密花園》的出演,以及隨之而來的畫報拍攝與幾個小廣告的出演邀約,還有2011年開始與鄭亨敦一同主持《一周的偶像》。不過beast中間行程最多的人仍然是一直在上綜藝、偶爾還有電視劇出演和廣告邀約的李啟光,單就賺錢能力的話,他甚至比張賢貹還要強一些,畢竟他是一直有活動,而且「傻瓜」的形象要討喜得多。

  所以李秀根說到「啟光xi現在日程最多,賺的外快也是最多的吧」的時候,其他幾個人思考了一下,還是點頭贊同了。

  「所有收入都平均分配,沒有不滿的嗎?」卓在勳問。

  張賢貹的「不滿,我是沒有」已經到了嘴邊,又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卓在勳的問題與記憶裡貌似沒什麼差別,可是他這樣回答,已經沒有前世的好效果了——當時張賢貹論單人行程,只比認知度墊底的孫東沄多一個trouble maker,收入自然在下游,可今生他個人活動賺的比不上李啟光,但也能在組合裡排上第二,這話說出來也就沒有「靠收入均分佔便宜很開心」之類的笑點了。

  他不開口,孫東沄把這話說了出來,對於老小的誠實,哥哥們鼓掌表示鼓勵,然後從右到左,一個個表示對一切收入平均分配無異議,輪到李啟光的時候,他卻猶豫了。

  對氣氛把握得很準確的尹鬥峻立即開始往梁曜燮的身上倒。不過beast沒有做多米諾骨牌的默契,龍峻亨正襟危坐,而絲毫沒有受到波及的張賢貹身體往前傾了一點,側過臉看著李啟光。

  這類問題最後還是要李啟光來解釋,平均分配收入可能對組合產生的負面影響,以及這些負面影響在beast中間不成立的原因,後來還由代替李啟光臨時擔任主持的趙權開啟了「預付金」的話題,beast收入平分,成員培養期間公司投資帶來的債務也由六個人平分,這是一個充滿了「義理」的解釋。

  對於beast而言,他們身上最大的看點還是作為「再回收偶像」發起的逆襲之路。依舊是從左到右,一個個地說自己待過的公司。這一次張賢貹的答案不是原先的「yg」,而是「yg,後來也去jyp練習過」。

  無可避免地,還是被問到了在big棒的選拔中被淘汰的事。

  「那時候在yg有六個練習生,會以幾個人出道是未知的。所以,如果我那時做得再好一些的話,也許big棒會以六人組合的形式出道。」

  「當然會羡慕,但是因為那個時候的我,確實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不會想要硬擠到那個畫面裡。」

  對於被問到這樣的問題,張賢貹很早就有心理準備,前世上《乘勝長驅》的時候說出的那番話,就是事先編好的說辭,張賢貹覺得那時的說法沒有什麼大問題,就在做了些小改動以後,又重複了一遍。

  作為big棒成員選拔過程中唯一的淘汰者,張賢貹的感想如何,自然有很多人好奇,可是他不想把自己那持續了三年、甚至更久的迷茫、痛苦、自暴自棄與艱難掙扎的過程和那些只想看個熱鬧的觀眾們分享,更不想坦露他那些真實卻不是很光明的心思,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與紛爭。

  有些謊言是一定要說的,比如在鏡頭前裝作不知道楊賢石辦一個淘汰制的節目中間肯定有人會淘汰的事實,無視那也許存在的種種主觀與客觀原因,把當年獨自一個人步入失敗者的行列,簡單粗暴地歸結為實力與另外五個不在一個水平線,然後什麼事都沒有了——不會有人因為他的話感到不甘、遺憾或者憤憤不平。

  然而他也不想表現得太過於妄自菲薄,仿佛如今作為beast一員的他,對於big棒依然要仰視,這樣的話他所丟棄的,不是張賢貹一個人的志氣,所以他強調了「那個時候的我」。

  雖然很漫長,雖然很曲折,可是張賢貹在成長,也已經成長了。

  「那在jyp呢,是因為什麼離開的?」李秀根問。

  張賢貹的表情裡流露出了些許的不自然,雖然想到會多這麼一出,但真正被問到的時候,感覺還是有點奇怪。

  「受傷」,他說,「練舞的時候把韌帶拉傷了,那時候馬上就要選拔2am、2pm的成員,結果沒有趕上,當時還是趙權把我送到醫院的」。

  趙權點頭,作證道:「是,後來聽說賢貹因為這趕不上選拔,真的很遺憾來著,幸好最後賢貹還是出道了。」

  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事情不僅是「趕不上」那麼簡單,當年有在《熱血男兒》中途加入的朴載範,也有沒有參與選拔流程卻成為了2am成員的李昶旻,張賢貹的實力足夠成為類似的特例,他最後卻去了cube,肯定是有內情的。

  但是沒必要追究這些。

  而龍峻亨到底還是講了他在一個「幽靈公司」出道、然後逃亡的經過,張賢貹在節目錄製前勸阻過,但是龍峻亨並沒有把它當回事,依然把自己被一個黑幫老大似的社長騙入公司又遭到威脅的事說了出來。張賢貹也不堅持,雖然一年之後龍峻亨因為此事被他前經紀公司的社長告上法庭,但事情終究是被cube解決了,沒有造成什麼不可逆轉的損失。他也不是每件不好的事都要回避掉的,現在已經夠累的了,如果最後的結果不算壞,那就算了。

  說起練習生時期的舊事,趙權提到了當年在jyp的時候,練習生們自己結夥組成的組合。「啟光、賢貹和我有個五人組合,東沄和nichkhun、瑟雍、澤演有個六人組合,五人組是……」

  「長身組。」李啟光接了一句。

  張賢貹毫不留情地駁斥了他這種「厚顏無恥」的說法:「我這樣在組合裡都算個子高了,這什麼長身組。」總共就五個人,趙權、朴載范、李啟光全都是到沒到一米七還不好說的海拔,當時和六人組站在一起都能構成臺階效果了好嗎。

  趙權忍著笑,承認了這個事實:「五人組是短身組,六人組長身組,五人組實力比較多,六人組外型上比較好。」

  有孫東沄更有nichkhun在,外形是可以保證的。

  「當時為了決定是五人組還是六人組出道,搞了showcase,結果那時候wondergirls出來了……」孫東沄一攤手,「男練習生們就……」完全被坑了唄。

  李啟光說起此事的時候,為了藝能,用著憤憤不平的語氣:「這是什麼啊,明明說不是五人組就是六人組的,來個女子組合wondergirls。」

  趙權:「當時大家都是很無奈,也非常遺憾,不過,賢貹那時候好像沒什麼反應。」

  「對」,李啟光點頭,「賢貹那時候特別奇怪,正常情況下都是很失落的嘛,他就完全沒當回事一樣,和原來一樣地去練習,心情也沒什麼變化,後來腿受傷趕不上選拔,也是很平靜地離開jyp到cube了」。

  突然之間成為了話題的中心,這讓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在腦子裡過說加入cube過程時用的詞的張賢貹很意外,好在綜藝節目錄的多了,他臨場反應的能力也提升了一些,「被淘汰過一次就會像我這樣了」,他臉部的肌肉不自然地動了動,笑著說。

  當然這樣簡單的說辭在綜藝節目裡算不上合格的反應,張賢貹只是用它暫時應付一下局面,面對那些「說實話」的目光,他停了一下,想了個差不多的說法:「我不能讓自己陷入到消極的情緒裡,不然就很難走出來。」

  「現在也是這樣,不能讓自己低落?」卓在勳問。

  「現在不行了」,張賢貹搖搖頭,用手來回指著自己身邊的隊友,「有他們撐著呢」。

  因為張賢貹的「厚顏無恥」,另外五個人一人收穫一個骷髏頭效果。

  真,好,意,思!

  作為這個時空中cube公司的第一名練習生,張賢貹註定要說很多話,雖然他沒有很強的說話*。說到自己的故事時,張賢貹把自己今生的真實經歷潤色了一下:「那個時候我不是受傷了嘛,躺在病床上,代表那時候就過來找我,說你這樣子趕不上選拔了,公司短時間內又不會再推男新人出道了,想好以後怎麼辦了嗎?我就說,沒有想到,然後代表就說」,張賢貹壓低聲音,做神秘狀,「要不要來我的公司試試看啊」。

  故意把洪勝成的聲音做出人販子效果之後,張賢貹繼續說道:「我當時被嚇了一跳,因為那時候還不知道代表要開公司的事,不過那時候也沒其他地方可去了,加上對代表的能力還是有信心的,我傷好以後就加入了cube。」

  「接下來是誰呢?」卓在勳問。

  「是我」,李啟光舉手,「賢貹跟我說他要去其他公司的時候,我還覺得很遺憾來著,結果——」

  「沒過多久我們就聚到一塊了。」張賢貹接道。

  都是命啊。

  梁曜燮和龍峻亨來到cube,都是因為練習生間的口口相傳,梁曜燮是李啟光練習的,龍峻亨則是被那時因為受傷要離開cube的安宰孝叫來。安宰孝所在的組合blockb最近正因在泰國接受採訪時的失言處於風口浪尖,龍峻亨沒有特意提安宰孝的名字,也回避了安宰孝提醒他防著尹鬥峻等人的事——這件事後面的發展牽扯的人有點多了,不過開頭的時候表情特明媚地說「我是被一個現在不在的朋友叫來的」,還是讓想歪了一瞬間的人們忍俊不禁。

  張賢貹靠在沙發上,耳邊傳來的話語有些與記憶裡的重合在一起,有些卻因為那從2006年開始的分岔,而與他印象中的截然不同。這給他帶來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真實地體驗著自己曾經經歷過的種種,與他帶來的那些改變。

  他帶來的變動再大,也不至於讓《乘勝長驅》節目組的企劃發生太大的變動。

  所以,當beast六名成員的父親出現在現場的時候,張賢貹沒有絲毫的意外。

  節目的最開始是讓卓在勳認成員,這會兒又換成了李秀根去認成員的爸爸,看李秀根和原來一樣,一眼就認出了梁曜燮的父親,張賢貹卻沒有了「啊,這個沒變」的感慨:

  怎麼就一點沒有感覺到我和我爸的相似度呢?

  我爸明明是六個人裡面最帥的!

  《乘勝長驅》這個節目之所以在張賢貹的記憶裡留下了深刻的痕跡,最大的原因是,這是前世父親去世前,留給張賢貹的最後一段鮮明的記憶。在這期節目之後,張賢貹不是跑行程,就是泡在練習室,在家裡待的時間不長,與父親的交流更加少,很多事來不及說,很多事來不及做,後來就永遠也沒有機會了,只剩下無盡的後悔與遺憾。

  幸好,這些竟然有機會重演。

  六個平均年齡五十三歲的老男人站在舞臺的中央,跳著beast的經典曲目《fiction》,張賢貹看著這一幕,只覺得眼眶有點熱。

  從某種程度上說,張賢貹性格中有很多地方都遺傳自他的父親。比如,在面對「beast成員中誰最帥」這個問題時,張泰植就用一句「我家的孩子最帥」概括了一切,然後安靜地聽旁邊藝能感十足的孫東沄的父親為認知度而努力,還有梁曜燮和龍峻亨的父親為自家兒子爭第二名。

  噢,也不算一直安靜,他說完那句「我家的孩子最帥」之後,被張賢貹突然的背後擁抱給嚇了一跳。在表情管理方面做得頗為不錯的他扭頭瞪了張賢貹一眼:突然這樣幹什麼?

  張賢貹毫不動搖,微笑著對視:不想像以前那麼含蓄了而已。

  結果當李秀根提出第二個問題「想兒子娶為媳婦的女子組合成員」,張泰植拿著筆,扭頭對兒子做了個口型:炫雅。

  在這一點上你怎麼這麼堅定啊爹,上輩子那時候我和炫雅還是曖昧期,現在都確定關係了。雖然知道父親是故意嚇自己,張賢貹還是被嚇了個夠嗆,表情不好太猙獰,只能使勁地給父親使眼色:別寫炫雅,你寫誰都行。

  張泰植也就想嚇唬一下兒子,張賢貹的這段戀愛中間有多少不容易,他隱約可以猜到一點,當然不會真的把金炫雅的名字寫上。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龍峻亨父親寫在答題板上的「具何拉」給吸引了,這邊的小動作壓根沒人注意。

  半年前因為被拍到而公開戀愛的龍峻亨和具何拉,是當下歌謠界中知名度最高的一對情侶。如今公開戀愛已有半年,中間分手的傳聞不斷,人們對這段戀情充滿了好奇心,而龍峻亨父親的態度,理所應當地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當說到龍峻亨曾將具何拉領回家見父母的時候,張賢貹坐在臺上,都能聽得到台下粉絲們的抽氣聲。

  這麼勁爆的東西,節目錄完一定會出新聞的。

  龍峻亨的父親表達了對兒子的戀情的祝福,主持人順勢問起了其他父親對孩子們戀愛的態度,偶像往往被粉絲們當成假想戀人,因此「戀愛」也成為了最讓粉絲們揪心的問題之一,父親們對此如何看待,的確是一件讓人好奇的事情。

  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張泰植說:「現在這個年紀,孩子們都會戀愛的。其實我覺得,兒子有女朋友就好了。兒子有很多想幹的事情,如果錯過的話,估計會後悔。」

  作為張賢貹的父親,張泰植的語言表達能力其實也沒有比他的兒子好很多,這番話說得有點詞不達意,但大概的意思還是表達出來了。熟悉的話語時隔二十三年,再度敲打著耳膜,張賢貹將右手放在父親的肩上,垂下眼簾,克制著自己內心翻湧的情緒,以免讓人產生誤會。

  那時的他只聽出了鼓勵的意味,而現在又一次聽到這番話,他想起了那四十年的時光裡,他因為輕狂、無知、怠惰錯過的所有,與隨之而來的遺憾。

  還有,在2012年的夏末,那件讓他花了很長時間,都沒有從悲痛和悔恨中完全擺脫的事。

  今生,不會再那樣了。

  
第50章 希望

  「你好像對我過來的事一點也不意外。」父親們離場以後,節目的錄製也宣告結束,張賢貹和父親一起往外面走。

  「節目裡出現什麼事都不意外」,張賢貹說,「這個月去檢查了嗎?」

  「檢查了檢查了」,平時話不算多的張賢貹在這個問題上,嘮叨得讓張泰植有點發怵,「醫生說我的狀態非常好,不用吃藥都可以」,說到這裡還甩開了張賢貹想扶著他胳膊的那只手,「別這樣,我沒有那麼老」。

  張賢貹也不在意,「還是每個月去檢查,過段時間我會爭取回家裡住」,他扭過頭看著頭髮依然烏黑,唯有額頭處出現一些謝頂跡象的父親,「你已經快五十了,爸」。

  距離前世的那個時候,只剩下八個月不到的時間了。

  張泰植正想說「還沒到呢,再說這個時代過五十算很老嗎?」,看到張賢貹的表情以後,卻什麼異議也說不出來了,「好,我會去的」,但還是忍不住問,「你這樣沒問題嗎,大家都在住宿舍」。

  「我就出去住那麼幾天,等時間過了我就回宿舍住。」張賢貹說。

  張泰植歎了口氣,從後面攬住兒子,輕輕地撫著他的脊背。他有時候都不敢去想,兒子究竟承受了多少東西——在自己不在的那段日子裡。

  張賢貹不說話,繼續和父親一塊往前走著。重活一世,他想去好好珍惜的東西有很多,然而正因為太多了,他與家人在一起的時間,比前世這個時候是要長一些,卻也沒有長到哪裡去。

  「賢貹。」張泰植忽然開口道。

  「嗯?」

  「我聽說因為限定組合的事,你們隊內好像有點……尷尬」,張泰植組織著語言,「這樣沒問題嗎?」

  「沒有。」張賢貹說。

  「問題能解決?」

  「不知道」,張賢貹說,「不過我知道他們都不是會一直把這種事放在心裡的人」。

  「那很好。」兒子身上發生的事說出去匪夷所思,很多東西張泰植只能悶在心裡,他一直關注著張賢貹的行事,張賢貹在2006年的那一天后,行事與心境都與以往截然不同,但造成那樣的不同的東西只有成長,張賢貹最本質的東西,並沒有變過。

  這讓張泰植既欣慰,又有些不是滋味。兒子這樣的性格,即使因為上天贈與的奇遇而多了「預知未來」的超能力,也很可能不會輕鬆到哪裡去。他會因為能力的不同以往,而把更多的責任背到肩上,這一點張泰植已經切身感受過了,正因如此,他很擔心張賢貹會無法容忍自己帶來的是更加糟糕的變化。

  所以即使他懷著希望兒子能好好享受他新的人生而不是拘泥在過去裡的想法,並不怎麼探究張賢貹曾經歷過的事情,卻仍舊忍不住去確認一些在他看來比較重要的事:

  隊友都是很好的人嗎?那真不錯。

  張泰植的心情輕鬆了許多,兒子攤上了一群好隊友,作為父親沒有不開心的道理,心情好了,他說話也比平時嘮叨了些,「就像我在節目中說的,有什麼想做的,就抓緊去做吧,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儘管說出來」,張泰植壓低了聲音,「那些投資我在做著,收益不錯,如果有需要用錢的情況,不要有顧忌」。

  「小心一點吧,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爸,你不必在這上面花費太多精力。」張賢貹上輩子家庭條件本來就不差,做藝人的時候收入也是不菲,就沒怎麼操心過錢的事情,在從父親那裡接過一家之主的責任後,他也嘗試著為母親和妹妹安排過一些事,因此去瞭解了點投資領域的東西,可那終究不是主業,這麼多年過去,只剩下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了,他能提供的只是一些粗略的建議,具體的事情還是父親在操作。還是老爹最厲害,張賢貹想。

  不過父親到底不是專門做這些的,張賢貹不希望父親為此費太多心力,不值得。他自己的收入完全能支持他過著優渥的生活,並達成一些不算很遙遠的目標,要碰上什麼要用很多錢的情況,問題就往往不是錢能解決的了。

  「沒事,我還能活多久啊,現在就想看著你把想做的事都做了……」張泰植本來想著也「肉麻」一點的,兒子在努力把感情表現出來,雖然有點不習慣、但總體還算受用的張泰植打算投桃報李,可是沒說兩句,看到張賢貹驟然蒼白的臉色,感到不對的他回憶了一下自己說過的話……

  完蛋我為什麼要提壽命問題!

  父親一下子變得尷尬窘迫的臉色,張賢貹當然看到了。對此,他唯一的感歎是:果然是親爹。

  說話水準沒比我高多少。

  雖然對父親保證,自己和孫東沄不會因為trouble maker的事真正交惡,但限定組合的活動都基本結束了,張賢貹也是時候找孫東沄把話說開。兩個人都不提及、裝作什麼都不曾發生當然也可以,可是不說明白,總有根刺埋著。

  裝鴕鳥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張賢貹去找孫東沄的時候,孫東沄正在給粉絲寄來的禮物分類,太貴重的禮物不能收,必須要退回去,金錢價值不高的卻可以笑納,這件事通常是公司的職員在做,藝人有空了的話也會去搭把手,碰上滿意、而且合適的禮物,發到自己的個人主頁上然後表達一下感謝,對粉絲的心意也算是一種回饋了。孫東沄對此很有興趣,他不練習的時候,除了去學校,就是在公司幹著各種員工的活。

  所以他能在組合解散後成功轉型為cube的經營管理人才,其實是早就有徵兆的事情啊。

  張賢貹搖搖頭,將這樣的思緒從腦海中甩出,一直揣著「將來一定會發生什麼」之類的想法,對於活在當下的他來說不是一件好事情。

  「哥。」聽到開門的聲音,正在查看禮物的孫東沄抬起頭,喊了一聲。

  張賢貹帶上門,在孫東沄的對面抽了張椅子坐下,兩人中間隔著一張桌子,「我覺得我們有些話要說明白」,他將手裡提著的咖啡遞給了孫東沄一杯,另一杯放在自己的面前,說。

  孫東沄盯著張賢貹看了一會兒,微笑了:「哥,對不起,我那天不該遷怒你。」

  道歉的話張賢貹是很難說出口的,可是孫東沄這麼乾脆地低頭,他反而有點不知所措了,「東沄,你……」他歎了口氣,苦笑道,「你知道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那哥想聽什麼,我一點也不介意,所以你也別多想?」對於張賢貹說話的水準,孫東沄不報太大的希望,「那天說的話我是不介意,可是trouble maker這麼紅,我肯定會有想法啊,雖然知道哥你也沒什麼錯」,他笑著說,「有個例子可能有點……哥六年前被淘汰的事,你不會遷怒或者責怪誰,因為總有人要被淘汰,可是即使明白,哥一點也不難過、不會多想嗎?但你會因為這個去責怪誰嗎,會因此改變你對於別人的看法嗎?你沒有做錯,所以我不舒服,但不會歸咎於你」。

  聽上去很有道理的樣子……可是為什麼我總覺得怪怪的?直到張賢貹把他這樣的想法都說了出來,才摸到一點端倪來:「那樣的話,你自己……打算怎麼辦呢?」

  「我?」

  「對」,張賢貹這時卻漸漸地想明白了,孫東沄不會真的認為張賢貹在和他搶資源,這一點他從一開始就是知道的,所以問題的重點不是孫東沄會怎麼想張賢貹,而是會怎麼想他自己,「組合到了現在,再幾個月回歸一次已經不可能了,除了日本市場,在韓國這邊主要是個人活動,你是怎麼打算的,依然等公司安排,還是其他?」

  孫東沄上下打量了張賢貹一番,仿佛重新認識了這位元哥哥一樣——張賢貹看事情的眼光不錯,但揣摩人心的能力相較之下就遠遠不如了,張賢貹能說中自己心裡最大的問題,孫東沄有點意外。「不知道,我覺得還是先在某個方面做得不可或缺再說吧,如果能力不是最拔尖的,只是指望公司搞平均,就會像這次一樣」,孫東沄說,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道,「說真的,哥,我想過你可以用什麼詞來說我,結果你基本都沒用,怎麼不提一下人對限定組合的影響?如果不是你和金炫雅,而是我和其他人trouble maker會不會有那麼好的舞臺效果還說不定」。

  「難不成要說換了人選,原本成功的企劃就砸了?」張賢貹順著孫東沄的話說下去,不以為然地反問道,雖然的確有那個可能,可這不是能用確定性語氣描述的事情,更不是能說出來的話,「孫東沄,你是不是把我說話的水準想得太差了?」

  「我總是忘記哥已經能在節目裡主持了」,孫東沄笑著做出一個「告饒」的動作,其實他對於張賢貹的決定,至今還是挺困惑的,「哥打算一直在藝能領域發展嗎?」

  「我不可能永遠這麼下去,但現在我應該還是需要它的」,張賢貹咬著吸管,說,「我想做很多事,但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方案」。

  「這是我們最好的時候。我們有關注,粉絲的愛,和很多的機會。我不想失去這些,儘管我知道我有一天一定會失去它們」,張賢貹停下來,無奈地笑了笑,「現在也許沒必要討論這麼遙遠的事,考慮眼下的話……我們不會像以前一樣三四個月就回歸一次了,公司有apink要捧,今年也要出新的男團,我們的資源肯定會減少,不過個人活動應該還是會每人安排一兩個的,在沒有新鮮感的情況下保持穩定不比往上爬容易,東沄,你……」當著孫東沄的面,張賢貹把這些天他在思考的事情說了不少出來,到最後卻住了嘴——在不久前被自己搶走了個人行程的孫東沄面前提個人活動方面的建議,張賢貹覺得有點難以啟齒。

  孫東沄也明白張賢貹為什麼忽然停下,他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問道:「這與哥堅持做主持有關係嗎?」

  「這個節目如果利用得好的話,可以帶來很多東西,人脈,還有公司的後輩們展示藝能感的空間,可是我好像用不好」,張賢貹說,他去主持《一周的偶像》的初衷,不知何時已經發生了微妙的改變,「我是不是變得越來越貪心了?」

  「沒覺得」,孫東沄說,一個trouble maker就讓他揣了那麼多心事,說張賢貹貪心,誰信啊,「除了這個,哥還有什麼其他的願望?」

  說得像你是阿拉丁神燈一樣,張賢貹腹誹道,不過他還是很認真地想了一下,「回宿舍住吧」,他說,「我還那麼讓你難受嗎?」

  「沒有沒有,我也有點想回去了」,一聽到回宿舍的事,孫東沄忽然開始在旁邊放禮物的箱子裡翻找,「等一等啊,哥,你讓我想起來了,這裡面有個東西你恐怕用得上」。

  張賢貹的角度看不到孫東沄再找什麼,他就一邊吮吸管一邊等,不一會兒,孫東沄就翻出一個盒子來,「哥trouble maker這麼火,就算宣傳期結束了,應該還會有很多場合請你們表演」,他把盒子遞到張賢貹面前,「這東西你應該用得上」。

  張賢貹……張賢貹看到盒子上面的熟悉的「kingsize」,毫不留情扯著孫東沄的領子,然後伸出了他的「魔爪」。等孫東沄撩起衣服,就看到腰間一圈青紫的印子。

  「你的肌肉果然是演唱會一回用」,張賢貹還打量了一下,說,「現在還有空嗎?」

  「沒什麼事,怎麼了?」不會你還沒揍夠吧。

  「後天錄節目,嘉賓是mblaq。」張賢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把他根據節目流程寫的種種計畫拿給孫東沄看,孫東沄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各種可能性以及各種能用到的梗,只覺得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你這是要鍛煉我綜藝感嗎?」

  「不是,使喚你幫我想想還有什麼能用的詞。」

  「我們能不能相處得溫馨一點了。」孫東沄故作心痛狀,與此同時卻還是一邊端起咖啡一邊看。

  「我開始也想啊,不是你搞得嘛。」張賢貹仰靠在椅背上,笑道。

  張賢貹與孫東沄之間欠缺的也就是把話說開,說開之後就沒什麼其他事情了。朋友之間的嫉妒心理是什麼樣子,沒有人比張賢貹更加瞭解,在他看來,自己這麼偏執的人都沒有劍走偏鋒,性格豁達的孫東沄更無須擔心。

  當然,張賢貹心中最理想的狀態,是孫東沄能在藝人生涯中找到一條自己的路,然後過去的種種,便都順理成章地成為了談資與笑料。就像beast走到如今的程度,出道時資源配置的嚴重不均衡,已經不再被成員們放在心上了。

  mbc地下三層,《一周的偶像》錄製現場。

  剛剛結束海外行程的張賢貹來得晚了一點,和pd問好之後就站在一邊,把口袋裡的一堆紙片翻出來看,等把流程在腦子裡過了一回,他心裡安定了些,又從另一個口袋裡把孫東沄寫給他的東西掏了出來——自從開始主持《一周的偶像》,他都不怎麼穿沒有兜的衣服了。

  下飛機的時候孫東沄說他在飛機上有了關於節目的靈感,但那會兒張賢貹在睡覺,就寫在紙上放到了他口袋裡,而從機場到mbc,張賢貹依然在車上補眠,這會兒才有空看一下孫東沄寫的啥。

  「不錯啊,李凖和炫雅有緋聞,你又剛剛和炫雅合作過」,張賢貹的習慣鄭亨敦是清楚的,他剛好路過,就湊上去想看看張賢貹有什麼計畫,結果讓他發現了新大陸,「一直做告白影像信也沒意思,試試『戰爭』也不錯,剛好符合mblaq這次的歌」。

  張賢貹:……

  孫東沄你真的不是坑我嗎?

  《一周的偶像》這個節目生命極為漫長,而在這漫長的生命中,不可能是每一天都有新鮮感的,總有一些觀眾們比較喜聞樂見的東西,被節目組重複、重複、再重複。

  比如說,拉郎配。

  之前張賢貹在節目裡用過「愛你的媽媽嗎?」「愛」然後再把前面的問題剪輯掉換成「愛iu嗎?」這種招數坑過第三次造訪《一周的偶像》的金聖珪,不過剛坑完別人,張賢貹自己也因為這種做法的掉節操而頂不住了。對此鄭亨敦當時的評價是:「這種招數應該是我來用的,臉皮沒那麼厚就不要裝不善良,露餡了吧。」

  雖然接下來張賢貹覺得因為金聖珪那一句「賢貹xi在其他嘉賓來的時候有沒有聽到《敵人來了》?」而在此之後每當有新嘉賓造訪都會被問到腦內bgm的自己實在沒有必要為小小地坑對方一把而感到不好意思,運用這個無恥招數坑各位偶像的活還是被鄭亨敦接手,並一直做了下去。

  這回「對付」的是藝能感不錯的mblaq,鄭亨敦打算試著換一下路子,再好的招數用的頻繁了,觀眾還是會審美疲勞的。他這回的方法比較簡單粗暴,直接問有沒有關係好或者好感的女藝人,g.o.搬出朋友l珠妍成功過關,楊昇昊說了apink,mir緊接著具體到鄭恩智,攻略的重點對象李凖開始是亦步亦趨隊友們喜歡的就是我喜歡的,結果鄭亨敦這時下令不准再把「我也是」搬出來,李凖頓時抓瞎,絞盡腦汁來了一句:「恩智是……我先喜歡上的。」

  喜歡?你說你喜歡鄭恩智?

  成功地完成「單方面拉郎配」任務的鄭亨敦嗨了,而李凖癱了。

  到頭來還是被主持人給坑了嚶嚶嚶。

  他還不知道這一回可不是靠著一份「xxx,我很喜歡你,希望我們能變親」的影像信就能應付過去的事。只見鄭亨敦仰頭望天,撓著下巴做憂慮狀:「那樣的話炫雅怎麼辦?」

  半年前與金炫雅因為飛機上的合影傳了緋聞的李凖:……

  鄭亨敦的頭又往下一點:「哦,還有賢貹呢。」

  一直在旁邊安安靜靜地圍觀鄭亨敦整人,此刻卻成為了焦點的張賢貹:……

  「賢貹,對了,忘記問你了,這次是mblaq第一次上我們《一周的偶像》,你有沒有聽到《敵人來了》的旋律啊。」自從金聖珪發問,之後一有男團過來,鄭亨敦就在開場的時候問他有沒有聽到《敵人來了》這首歌,不過這會兒他問,明顯居心不良。

  「沒有。」張賢貹乾脆地回答道。

  李凖松了一口氣,走到張賢貹身邊要和他擊掌:「我敢保證如果答案是『有』,節目播出去就是我們成敵人了。」鄭亨敦的節操已喂狗,看來張賢貹還是靠得住的。

  張賢貹接了一句:「我聽到的是另外一首歌。」

  「什麼?」鄭亨敦的「陰謀」沒有得逞,李凖看上去挺輕鬆。

  「《是戰爭啊》。」張賢貹說。

  李凖:……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就那麼定住了。

  
第51章 冷

  說好的基友團好兄弟呢?

  不過看到張賢貹那張明目張膽地寫著「我們不熟」的臉,李凖也只能無語凝噎了。

  mblaq與beast同天出道不說,由於各自的老闆之間淵源深厚,練習生時期就彼此認識了,出道後又經常一塊上節目,兩個團體雖然總是被人相互比較,但彼此間交情仍然頗為不錯。兩個團的成員中大部分性格都比較活躍,一旦聚在一起,那就是原子彈爆炸的效果。不過「惰性氣體」也是有的,mblaq中間是此時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站在一邊微笑圍觀的天動,beast中間就是張賢貹了。張賢貹這種人相處得時間不長的話根本沒法親近起來,就算李凖擁有出色的勾搭技能也沒用,mbalq中和張賢貹最熟悉的,其實是10年時一起在《star king》當過背景板的g.o.。

  「為什麼這麼看著我?」張賢貹的表情還挺無辜,「剛才準備隨機舞蹈的時候,我就只聽到了《是戰爭啊》的帶子,其他的已經放完了」。

  所以你說的「聽到的是另外一首歌」,就真的是你親耳聽到的,對嗎?

  鄭亨敦被這盆冷水澆得很不爽:「賢貹,你故意的吧,藝能不能這樣做啊。」

  「抱歉,我以後會努力的。」張賢貹做嚴肅狀。

  鄭亨敦心滿意足地點點頭,眼睛轉了一圈,卻又覺得不對了——唉,這樣張賢貹和李凖還怎麼爭風吃醋啊?

  他轉動脖子,很危險地看著張賢貹:「賢貹啊,你撇清關係用的很成功嘛。」

  張賢貹看了李凖一眼,在鄭亨敦的「淫威」之下改了口:「其實我和准哥之間是有戰爭存在的。」

  「因為什麼?」鄭亨敦學乖了。

  張賢貹再看了李凖一眼,一步步地往人家那邊挪:「因為泫雅。」他一隻手搭在李凖肩膀上,「我和泫雅合作trouble maker的時候,曾經問過她,覺得有沒有人比我適合trouble maker」,張賢貹無視了李凖帶著祈求意味的眼神,「泫雅說的就是准哥,她說吧,我的話,因為知道我生活裡是什麼人嘛,就覺得是在裝得性感,准哥呢,我能不能把泫雅的話概括一下?」

  「說。」鄭亨敦飽含期待。

  「准哥就是一站在臺上,就像一個總有一天要洗心革面的渣男。」本來以為這條描述用不上的。

  李凖才不介意他成了花花公子的形象呢,能不被鄭亨敦拿緋聞尋開心就行,於是他果斷地扭過身體,捂著臉笑噴。而鄭亨敦哭笑不得,「這不是概括,你絕對改了」,他說,「泫雅對你的評價真的是一個『裝』嗎?」

  「是。」張賢貹的臉僵硬了一下,點頭道。

  而他把僵硬做得那麼明顯,鄭亨敦怎麼會放過?「僅此而已,就是裝性感?」

  張賢貹撐不住了,憂傷地歎了口氣:「她《秘密花園》看多了,覺得我在表演的時候是裝異性戀。」

  本來與張賢貹站得很貼近的李凖果斷轉身,往邊緣走去,走的時候還順帶把天動一塊拉走了。

  還在憂傷的張賢貹:「你拉天動幹什麼?」

  「人家孩子還沒戀愛過呢。」好哥哥李凖如臨大敵地說。

  張賢貹:……

  為什麼為了笑點每回最後都要拿自己開刀呢?這是一個最讓人憂傷的問題。

  明顯被李凖此舉弄得心情不佳的張賢貹雖然沒有發火,但在接下來隨機舞蹈環節中他無表情的臉和瞪大的眼睛都透著火藥味。他過於專注的盯著李凖,以至於連隊伍後排一邊抖胸一邊換位置的楊昇昊都沒有留意到。

  「昇昊,昇昊,停一下……」被楊昇昊的動作逗得忍俊不禁的鄭亨敦叫住了對方,一邊拍了拍張賢貹,「賢貹,別只盯著李凖了,不然真的會有人誤會的」。

  張賢貹……張賢貹扭過頭:「那就不看戰爭了?」

  鄭亨敦:?

  張賢貹思維比較跳躍,做節目的時候他會盡力地讓他說的話有邏輯性和條理性,但還是有這種對方思路跟不上的情況出現。

  張賢貹:「不是哥想看這個場面的嗎?」其實是鄭亨敦覺得觀眾可能想看。

  鄭亨敦看了一眼李凖,又看了眼張賢貹:「賢貹,你要幫我對付偶像,不是幫偶像對付我。」

  「我偶爾還會想起,我是個偶像。」

  張賢貹沉痛地說。

  韓國歌謠界流行花美男,也流行用花美男間的王道cp來圈飯,雖然沒有任何實際證據說明張賢貹的性向存在問題,但是他演過同性戀,承認看過粉絲寫的王道類小說,認識的女性藝人少得幾乎沒有,就連和金泫雅表演的《trouble maker》,給人印象深刻的也是那種若即若離的氛圍,而不是一個正常男人面對美女當前時的*,所以即使是在cp滿地走的偶像界,張賢貹的形象都不是那麼直,不,應該說,很有點彎的成分。

  張賢貹對此不是很在意,賣腐本來就是圈飯的法寶,只要不要做得太過影響到公眾形象,就沒有什麼大問題,至於其他人怎麼看,他就沒心思管了。他對人脈又沒有欲心,更何況,有了這個定位,他和金泫雅的事,也能更「安全」一些。當年徐晟宇告訴他的詞是什麼來著,男閨蜜?他嘗試往這個路線上走就不錯,張賢貹想。

  這一期節目錄得其實比較趕,mblaq的經紀人打過招呼,後面還有其他行程,所以臺本上的東西還沒有完全走完,mblaq五個人就一塊撤離了攝影棚。藝人走了,mc還要為錄製足夠的分量而奮鬥。

  「夠剪輯嗎?」鄭亨敦問。

  pd對節目錄製中出現的笑點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是有印象的:「g.o.和mir傳聞驗證的部分得剪掉,楊昇昊和李凖的留下,天動那部分關於sandara的問答也留著,加上前面的私談環節與隨機舞蹈,鏡頭大體應該夠吧……這樣,mblaq被經紀人拉走的場景可以播出去但不能用來做結尾,你們兩個把節目收個尾。」

  張賢貹看鄭亨敦:這種情況下怎麼收尾?

  他沒有經驗。

  鄭亨敦:「賢貹,你要不要試著跳一下《是戰爭啊》?」beast成員跳mblaq的舞,也算個小看點了。

  而張賢貹面露難色:「哥,能把重點變成我學舞蹈的過程嗎?」

  讓張賢貹做這種肢體動作的搞笑,還是有一點難度的,他一開始跳舞就自動進入真摯狀態,李起光能很真摯地跳著chrisbrown的舞步然後因為那不知從哪裡流露出來的傻氣而擁有了自己在藝能領域的招牌,而張賢貹……他一遍遍地跳都讓人覺得像是在練習室裡學舞。

  學得還有點慢。

  最後pd發話:「賢貹,你多跳幾遍跪下的那個動作,到時候我來剪輯。」

  張賢貹道了謝,又把《是戰爭啊》裡面仰頭跪下的動作連續做了幾遍,才結束了錄製。

  現在做綜藝,在鄭亨敦配合著的情況下倒能給出些笑點來,可是像自己弄出什麼東西,還真的是遠得很。張賢貹無奈地想。

  張賢貹承認,他正變得越來越貪心,也承認重生之初「能重新享受舞臺就好」的想法現在看來,實在是單純得可笑。當他開始享受眼下的一切時,不可能不會有「讓這個狀況維持得更久一點」的希望。

  三月開始,beast將召開世界巡迴演唱會。張賢貹天天關在練習室裡準備舞臺,跳不動了又要琢磨綜藝的事,累,但是滿足。beast接下來會有很多很多的演出,張賢貹知道這本質上是cube撈錢手法的一種,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享受這些。而支持著他于現在及未來一次次踏上舞臺的,正是beast以及他自己所擁有的人氣和知名度。

  他想起組合解散、兵役歸來後的經歷,只能在cube家族演唱會上登臺的事實,以及謀求在音樂劇中出演時的種種不易,也想起了一年前beast首場演唱會,他時隔十餘年重新看到那滿場的灰色燈海時,內心難以名狀的感動。

  能不能登頂並不重要,他想一直站在舞臺上,而不是在四十歲的時候隱退。

  mblaq之後來的嘉賓是p的幕後老闆、神話成員andy也出了場,神話培養的孩子果然深得神話「相愛相殺」真傳,隨機舞蹈環節「跳錯後被群毆」的場景兇殘又刺激,成為經典實至名歸,其他時候的表現也可圈可點,他們又不像mblaq,後面還有其他行程,結果就是pd最後一看,剪成兩期節目絲毫問題都沒有,於是,這回張賢貹順利地下班了。

  有藝能感強的嘉賓來,當然會輕鬆,但張賢貹不會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接下來的三周嘉賓中,f.t.island和missa他都不熟,所以只打算和朴載范談一下節目的事,何況朴載範是一個人上節目,對主持人的要求比較高,提前做一下準備,在張賢貹看來是有必要的。

  剛好,當朴載範在mbc的《fiction》宣傳他的新專輯時,beast也在那邊有一個公演,先前打電話約好後,張賢貹一結束演出,就徑直往《fiction》的錄影棚走。

  這時候舞臺的錄製才剛剛開始,演播室的錄製也在進行中,朴載範也是要坐在演播室裡的,然後再出來錄舞臺,所以張賢貹只能等一段時間了。後臺這地方人來人往的,頗為吵鬧,張賢貹一個人待在那裡,看上去礙事,他自己也不方便。於是他想了想,往舞臺那邊走去。

  乾脆做會兒觀眾吧。他並不擔心自己被粉絲們看見,《fiction》的演播室裝不了多少人,何況不是beast回歸期,來的都是別人家的粉絲,就算碰上恰巧也喜歡自己的,也亂不起來。

  他走到舞臺側邊,卻在這時聽到了觀眾群裡傳來的零星的啜泣聲。

  怎麼了?

  奇怪的情況讓張賢貹下意識地抬頭往舞臺上看,就看見blockb的七個人低著頭,從另外一邊走上了舞臺。走在中間的,赫然就是剃光了頭髮的禹智浩。

  剃髮,道歉。

  張賢貹的眉毛不易察覺地收緊了些。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登臺了吧?」

  「不出意外的話也是藝人生涯的最後一次。」

  「可惜了,這次回歸歌曲的反應其實不錯。」

  「可是沒管好自己的嘴出事了啊,新人正是要謹慎的時候,偏偏說錯話,要是沒被前輩點名掛出來,泰國那邊反應不大,也能混過去,不過被上升到國家形象高度了,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了。」

  「出道還沒有一年呢,就出了這樣的事,這就完了吧。」

  「每年新人這麼多,什麼事都沒有就是因為人氣起不來最後就見不到了的都數不清了,有了全國人民都知道的醜聞,別的不說,小半年都沒法活動,你說呢?」

  「也是倒楣,捐錢就捐錢唄,非要說自己口袋裡有多少,還是在泰國說的,最後出事了吧。」

  「我們看是沒什麼,就是讓泰國人鬧大了實在丟臉,說起來,也不知道是誰說過日本地震是地球調節它的形狀的。」

  「最後還是日本人最寬宏大量啊。」

  ……

  背後工作人員的竊竊私語,斷斷續續地飄進張賢貹的耳朵裡。他看著舞臺中央,深深地彎下腰的blockb,忽然感到了一陣徹骨的寒冷。

  kb在錄製宣傳期中《nanrina》最後一個舞臺,在很多人看來,這也會是永遠的「最後一次」。韓國娛樂圈對藝人尤為嚴苛,新人之間的競爭也尤為激烈,人氣和國民度都沒有的新人偶像出了能被上升到國家形象高度的大醜聞,沒幾個人想像得到有什麼轉圜的可能。

  張賢貹轉過頭,看著忍著眼淚、舉著手副為偶像應援的blockb的粉絲們,連動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他把頭轉回來,低下腦袋,拿出了手機。

  泰國事件鬧得沸沸揚揚時,為弟弟禹智浩辯駁的男子組合speed隊長禹泰雲上傳過那個惹來大禍的採訪的完整版翻譯,而張賢貹關心的重點並不在於事實的真相如何,比如blockb的公司費盡力氣請求公開的未剪輯視頻裡是否有什麼可以平息爭議的地方kb成員p.o.在網上出現讓組合成員自殺謝罪的聲音時因精神問題入院的事是不是一種故意的逃避手段,他不關心這個。他只是調出了那個「惹禍」的採訪視頻。

  「你們知道泰國發生水災的事嗎?」

  「知道的,之前採訪的時候想做得有趣點,所以裝作不知道。」

  「知道這件事,有什麼想做的嗎?」

  「我們能做的……也只有捐錢了吧。」

  「唉,你現在有多少錢。」

  「七千塊。」

  也許blockb是真的還沒有脫離先前「把採訪做得有趣點」的初衷的影響,即使是問到了泰國水災的問題,也不忘記自嘲一下他們很窮。

  當然,他們的確犯了錯誤。

  他們對於泰國受災人民的苦難沒有感覺,不放在心上,而最重要的是,他們把這種無所謂表現了出來。

  你的想法與他們有很大區別嗎?

  沒有。我的愛心有限,同情心也有限,我在意親近的人,對陌生人遭遇什麼卻毫不關心,同樣地,如果是在韓國發生的災難,我會有些傷心,外國人民的災難……我沒那麼博愛。

  這樣的想法很不對、應該改變嗎?

  不算好,也不算壞吧……

  以你的語言表達能力、情緒偽裝能力、對當下處境進行整理的能力,你有沒有可能犯blockb那樣的錯誤,把心裡一些不為人接受、或者乾脆是說出去不好聽的想法洩露出去?

  臺上的blockb已經結束了《nanrina》的舞臺,沒有了舞臺表演的掩飾,一直以來走著「惡童」路線的七個人,重新回到了畏畏縮縮的狀態,逃避著鏡頭,以及所有人的目光,但是他們偏偏處在鏡頭和人們視線集中的焦點,因此這種逃避,顯得特別的無力。

  張賢貹想起了他在《big棒出道實錄》裡面表現出來的偏執脆弱為他帶來的那些批評乃至不屑,想起了他在與人相處時因為不會說話犯下的錯和從小時候的活潑爛漫到長大後的安靜沉默的過程,甚至想起了他知道自己仍然是trouble maker一員後對孫東沄所說的話以及隨後孫東沄壓抑著怒氣的臉和離開的背影,還有在錄《一周的偶像》時,他因為理解與鄭亨敦產生偏差而帶來的意外的笑點、或者冷場。

  你有可能犯類似的錯誤嗎?

  ……有。

  有什麼東西從腳底板向上升起,沿著脊椎一路向上,直到脖頸,張賢貹從外面看平靜無波得像一尊雕塑,但內裡每一塊骨頭幾乎都要被凍碎了。疼,但開不了口。

  張賢貹知道,在他的身體深處翻騰的東西,叫做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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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逃跑吧

  張賢貹艱難地轉動著他的眼珠kb結束了這最後的舞臺,正在往台下走,而舞臺的兩邊已經有後面要錄製的歌手等著了。他這時才看到,不知何時錄完了演播室裡的談話的朴載範正站在blockb下臺的那一側,他給七個人讓開道路,又悄悄地對禹智浩說了什麼。張賢貹離得有點遠,聽不到,看口型也看不出來,但他可以清楚地看見朴載範眼裡的惋惜、同情、還有無能為力。

  他往前走了幾步。

  朴載範這時候也看見了張賢貹,他走了過來,「等了很久了?」他問,朴載範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一些,看樣子心情沒有調節過來。

  張賢貹不答,他的眼睛釘在迎面走來的blockb身上kb的事情,打擊了他,也警告了他。張賢貹的心裡裝著很多東西,有恐懼,有慶倖,有迷茫,也有不平,這些糾纏在一起,把張賢貹的腦子攪得亂糟糟的。所以他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思考,只是憑藉直覺認為,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做不了什麼有用的,也好過什麼也不做。

  於是他又一次被情緒所驅使,邁開了腳步,走到禹智浩的面前。

  前世因為禹智浩與金炫雅是好友,他們之間並不是陌生人,2014年因為在kbs歌謠大戰上的合作,也有過一定的交流,張賢貹與禹智浩其實還算聊得來,只不過對於他來說,沒有足夠的相處,是很難成為朋友的,當時又一個是金炫雅的男朋友,一個是與金炫雅關係很好的異性朋友,總是有些彆扭,等張賢貹與金炫雅分手後,就更加彆扭了,所以前世直到最後,張賢貹與禹智浩只是「對彼此印象不錯的熟識關係」而已。

  但張賢貹現在想,禹智浩在他眼裡應該比「熟識」更深一些,如果沒有友情的存在而只是同病相憐的話,他應該想著「最後blockb還是驚碎所有人的眼鏡苦盡甘來了」,然後站著不動的。

  禹智浩也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張賢貹,眼裡有一點不解和詫異。張賢貹苦笑了一下,當然,臉部肌肉已經完全僵硬的他,並不知道自己這樣還能不能被人認為是「笑」。他伸出右手,搭在禹智浩的左肩上,又向前邁了一小步,對禹智浩耳語了一句話。

  遠遠看去,他這樣就像是在擁抱一樣。

  而張賢貹所說的話是:

  「blockb回歸的時候,能不能讓我與你們合作一次?」

  朴載範說:「你看上去像受了什麼刺激一樣。」

  「嗯,是這樣」,張賢貹掩飾情緒的能力一如既往地糟糕,面癱臉對付路人有用,別人一仔細觀察他就露餡了,「抱歉,載范哥,我今天恐怕要食言了」。

  「沒事,你那邊情況好了再聯繫我」,朴載範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叮囑道,「我也算有類似經歷的,看到他們的樣子,我心裡也不好受,可是我要是表達出來,不知道又會產生什麼說法」,三年前因為剛來韓國時對朋友抒發的對韓國的不滿而跌入穀底,並間接因此退出2pm的朴載範,對blockb此時的境遇,是真正的同病相憐,「你不像我有案底,可你也不像我,不用太在乎公眾形象,要做偶像的話,事情還是越少越好」。

  張賢貹點了點頭。

  朴載範不再說什麼,他和禹智浩交換了個眼色,然後走到blockb的粉絲那邊,剛才張賢貹和禹智浩說話的時候,他看見有一個粉絲舉起了手機。朴載範走過去把手機要來,查看了粉絲錄下的視頻,猶豫了幾秒,又看了張賢貹一眼。

  他並不知道張賢貹對禹智浩說了什麼,但他此時的思維卻與張賢貹撞在了一起。

  「不要把它上傳」,他歎了口氣,說,「至少在blockb再回歸之前,不要上傳它」。

  周圍安靜得可怕,不知過了多久,那個拍下視頻的粉絲捂著嘴,緩緩地點了點頭,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作為粉絲,她們也不敢確定,這會不會是她們最後一次看見blockb的七個人出現在舞臺上。

  張賢貹覺得,他還有一些東西要確定。

  所以當他看到安載孝走進洗手間的時候,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情,他也跟了進去。

  距離安載孝離開cube,已經過去三年時間了。張賢貹與安載孝在cube的時候處得還可以,但因為諸多的不投機處,頂多是普通朋友,安載孝在blockb出道以後,張賢貹也沒有與他聯絡過。三年後再次面對面,安載孝原本就算得上好看的相貌因為出道前後的磨練更加有向「神顏」邁進的潛質,而右手臂上印著的前女友名字「kr」的文身,則是曾經那段轟轟烈烈的戀情在終結以後唯一遺留的東西,至於那根深蒂固的、對任何事都無所謂的感覺,張賢貹看不出它是否存在,在遇到這樣的事情時,還能雲淡風輕才是不正常。

  安載孝雖然很多時候都不計較得失,但他顯然是個正常人。

  「你對zico說了什麼?」安載孝問。

  「你問他吧」,張賢貹回想起來,卻又有種莫名的難堪,「我說不出口」。

  「嗯。」安載孝點點頭,擰開水龍頭洗手。

  張賢貹站在一邊,眼睛盯著水流,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記憶中那個溫和軟糯的印象給了他勇氣:「我想問你一件事。」

  「嗯?」

  「這回出事,是zico說錯了話,你們有怪過他嗎?」

  「你為什麼問這個?」安載孝問,在他的印象裡,張賢貹不是會揣著險惡用心的人,但畢竟三年不見,他不能什麼都按照以前的印象來,尤其現在組合因為失言落到了這個地步,安載孝前所未有地敏感和小心。

  「我……我害怕我有一天會這樣。」除了說出心裡話,張賢貹也編不出其他理由來。

  安載孝盯著張賢貹看了一會兒,「是有可能」,他說,語言表達是張賢貹的弱項,即使他與張賢貹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對此也印象深刻,他又看了一下門口,然後開口說道,「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只能對你說我的看法」。

  「我覺得這件事,是我對不起zico」,安載孝擰上了水龍頭,說,「我們組合裡沒有喜歡和記者說話的,這種對外的場合,一直都是讓zico去說,幾乎所有時候」。

  「這不是zico的責任,即使他是隊長,也沒有必要在任何情況下都一個人承擔絕大部分與媒體交流的職責。而他要說很多話,還要盡力讓他說的話不是那麼平淡無聊,沒有什麼回報地做這些。如果一個歌手一連做很多演出,即使他是優秀的有實力的,也會犯錯誤,因為次數多,而且人會疲勞也是那樣,那天接受採訪的時候,他的狀態本來就不大好。如果那時我開口了,可能會無聊點,但也不至於……他承擔的是額外的責任。辛苦的事讓他去做,出了問題再怪他,哪有這樣的道理。」

  安載孝這個人沒有什麼追求,如果說張賢貹很多事情不去做是因為「不擅長」「沒效率」的話,安載孝的情況在多數時候都能歸結到一個「懶」字上,他的存在之所以不招人厭惡,是因為安載孝很清楚他應該做到什麼,還有他已經做到的事,能夠為他換取什麼,在沒有野心的同時,他也沒有貪心,而當他意識到他過去把應該做的事很多都推給了隊長的時候,安載孝感到了愧疚——雖然作為blockb中存在感最低的成員,他的歌詞永遠不超過三句話,在採訪和團綜中也鮮少成為鏡頭焦點,但作為組合的一員,有些事情,他是應該分擔的。

  將這一大段說完了以後,安載孝才想起來,他是在和張賢貹對話,「你的情況不一樣」,他說完又想起了更多不對的地方,「而且,組合裡的人怎麼看……不是最重要的吧?」你不應該想想如何避免這種情況嗎,怎麼先擔心周圍人怎麼看你這個問題?

  以張賢貹的跳躍性思維,這時也聽明白了安載孝沒有說出口的話。「可能是因為我覺得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回避不了」,張賢貹苦笑道,「今天就像看到運氣比較壞的自己一樣」。

  安載孝盯著張賢貹看了一會兒,然後緩緩點了下頭,移開了視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起了頭,說:「還有事情嗎,沒事的話,我要逃跑了」。

  張賢貹知道,以他們的關係,安載孝不會對他懷有什麼期待,因此也理解對方的反應,更能理解對方的心情——他也曾經在周圍人輕蔑、不屑、幸災樂禍的目光中痛苦不堪,雖然事情的緣由不同。

  於是他拍了拍安載孝的肩膀,安載孝也用力地握了一下張賢貹的手腕,沉默地走了出去。

  張賢貹看著安載孝比原先佝僂了許多的背影,一陣難過。

  「我也想逃跑啊。」他喃喃道。

  張賢貹不知道他是怎麼離開mbc的,心裡揣著太多的事情,對於其他東西的認知自然而然地就遲鈍了下來。等他準備打車離開的時候,才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在震動。

  「哥,什麼事?」

  「我還想問你什麼事呢」,全志龍說,「給我打電話幹什麼?接了你又不說話,誤撥了?」

  張賢貹看了一下通話記錄:「嗯,剛才沒有鎖好螢幕,不小心碰到了。」

  「我還以為你是想請客,順便鼓勵一下即將打一場艱苦的翻身仗的哥哥我。」張賢貹的說法實際上只是驗證了全志龍的猜測而已,他對這個結果絲毫不意外,但還是開了個玩笑。

  「鼓勵?我怕把鼓勵說出潑冷水的效果。」張賢貹說。

  「雖然賢貹你說話不好聽,但這個情況不會發生的。」

  因為我很清楚你有多崇拜哥哥我,全志龍想。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張賢貹低低的笑聲,還有忽大忽小的汽車運行的聲音,「哥,你在哪呢?」張賢貹問。

  「公司裡躺著呢,該做的事都做好了,休息一下恢復精力,有事嗎?」全志龍伸了個懶腰,說。

  「要喝酒嗎,我請客。」張賢貹說。

  等張賢貹打車到了約定的地點,全志龍已經買好了酒在等著了,見識過張賢貹醉酒的場景以後,他對於這位弟弟的酒量非常沒有信心,所以他只是買了幾瓶果酒,如果張賢貹這都能喝醉……他就是註定要辛苦一下了。

  「不是說我去買的嗎?」張賢貹說,枉他在車上還用手機地圖查周圍有什麼賣酒的地方。

  「你知道我喜歡喝什麼?」全志龍坐在公園長椅的一端,用眼神示意張賢貹在另外一邊坐下。

  「那哥知道我喜歡的?」

  「你?很簡單,度數越低越好。」

  「也是。」張賢貹的嘴角動了動,坐了下來。

  冬日將盡的夜晚,公園裡寧靜而平和,張賢貹和全志龍一人拿了一瓶酒,瓶口相碰的清脆聲音甚至喉嚨那裡的吞咽聲,都能聽得十分清楚。

  說起來全志龍的確是盡可能挑度數低的買,張賢貹喝著都感覺酒精味道很淡,至於全志龍,壓根是在喝飲料。

  「聽說你們三月開始就要世巡,我們的演唱會你來得及去嗎?」

  「儘量吧,應該還來得及,哥給我留兩張連在一起的票吧,我到時候和載范哥一塊去。」

  「你們居然能混到一起」,全志龍搖搖頭,「想起來怎麼那麼奇怪」。

  「算不上特別熟,但有聊得來的地方。」張賢貹說完,又喝了一大口酒。

  全志龍手肘撐在膝蓋上,扭過頭看著他:「賢貹,今天出什麼事了嗎?」

  「我今天看到blockb了,你知道他們的事情吧,在泰國的。」

  全志龍點了點頭。

  「我害怕了」,張賢貹說,「一想到他們犯的那種層次的錯誤我說不準也會犯,我就害怕了,這種事情不能寄希望於運氣啊,比如輪到我的時候大家都選擇性失明沒人上綱上線窮追猛打什麼的,這沒法確定」。

  他面對隊友都能因為說話問題把事情弄砸呢,面對挑剔的大眾,會是什麼結果,還用說嗎?

  全志龍手捏著酒瓶細長的瓶頸,漫不經心地垂下,他盯著張賢貹,對方的表情裡除了恐懼,還有種隱隱約約的不甘與失望。

  「我好不容易想到我能做什麼事情……」張賢貹搖了搖頭,「不想就此止步,可是又不敢冒風險」,他的肩膀聳動了一下,似乎是在自嘲。

  「就此止步?你想做什麼?」全志龍疑惑地問。與張賢貹無法掩飾的情緒相反的是,他把心思藏得非常深,加上想法又跳躍,才會有即便認識多年的朋友也無法猜到張賢貹在想什麼這種情況出現。六年前張賢貹離開yg後全志龍與他交集就有限,這時候更是一頭霧水。

  「我的組合,我對它的希望」,張賢貹閉上眼睛,仰頭又喝了一大口酒,笑道,「我想讓beast成為神話前輩一樣的組合,就算沒有登頂過,登頂的團體都解散了,它還一直在,我想讓我的組合一直在,然後……我就能沾光了,這是我的願望,然後我得為它做些事啊」。

  登頂團體big棒的隊長全志龍:……

  我現在相信你沒准有一天真的會在鏡頭前說錯話了。他克制住扶額的衝動,想。

  張賢貹並沒有意識到他說的話中間的問題,「用了多長時間來著,我鼓起勇氣去做過去不敢做的事,然後試著把它做好,雖然進展很慢吧,但也算是有」,他擠出一個笑容來,「可是現在,現在我想留住我已經有的,卻又害怕我的行為恰恰會導致我失去它」。

  「那我之前所做的算什麼呢?」張賢貹正想繼續喝,卻發現酒已經見了底,他笑了笑,把空酒瓶放在一邊,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眼睛盯著遠處的燈火。

  「你身上發生了很多事。」全志龍說。

  「沒有太多吧」,張賢貹說,「我要變很難的,不過積攢的時間長了,哥可能會覺得我變化很大?」

  「所以你對我說這個,然後呢?」全志龍問。

  「不是為這個,只是剛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剛好意外打了哥的電話,想把心裡那一大堆東西說出來」,張賢貹低下頭,嘴角又勾了下,「現在好多了,然後……然後我回去想想該怎麼辦?」

  所以我就是個恰好出現的樹洞,是吧?

  全志龍忽然有點憂鬱:孩子,你在外面錄節目的時候得罪過多少人?

  自我安慰「他也就是在熟悉的人比如我面前才說話不過大腦對那些陌生人還是挺謹慎的」,全志龍自己也抿了一口酒:「要不要我給你些建議?」

  張賢貹扭過頭,看著他。

  「逃跑吧。」全志龍說。

  「承認你不適合一些事,然後不要勉強自己。」

  這是全志龍的建議。

  而他的話沒能說服陷入了困擾中的張賢貹,張賢貹本來就是一個固執的人,讓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忽然又告訴他那些他好不容易才去做的事情,其實是不合適的,他應該退回去,要他接受就更困難了。

  連全志龍也看得出來,張賢貹的想法要轉變,絕對不是自己在這裡說幾句話所能做到的事,他不瞭解張賢貹在beast所經歷的,體會不到張賢貹的期望與彷徨,所能做的,也只是給出這樣一個建議而已。

  張賢貹笑了笑,「別把表情整得那麼嚴肅,哥,事情又不嚴重」,他又開了一瓶酒,說。

  我真的跟不上你的腦回路了……全志龍體會到了深深的挫敗感,「我這不是擔心你嗎,臭小子」,終究沒捨得下手揍人,「你要花多久想明白?」

  「不知道」,張賢貹說,「無論我有沒有想明白,該繼續的都是要繼續的,節目在做,一時半會不能允許我停下,至於採訪還有其他要張嘴的情況,我在最開始的時候說的話本來就不多」,張賢貹的笑容更大了一點,「所以呢,我要做的就是想想綜藝的事怎麼收場,接下來無論我想通了還是沒想通,都影響不到別人」。

  全志龍想起在yg的時候,張賢貹在遇到挫折和困境之後,除了練習時能讓他忘記一切,其他時候往往都會困在他的心結裡,而如今,張賢貹不能說比六年前樂觀豁達了多少,但很明顯,他已經會做出更聰明的選擇。

  這是讓人欣慰的成長。

  張賢貹不好回去得太晚,他和全志龍又聊了些其他的事,看時間不早,就告辭了。走的時候全志龍掃了眼他們中間的空酒瓶:「你這麼回去沒問題?」

  「沒有。」張賢貹說,他走出去攔了一輛計程車,中間順便把酒瓶扔到垃圾桶裡,拉開車門之後,他轉回身,把手放在頭頂,沖著全志龍揮了兩下。

  全志龍站在原地,也抬起手,學著張賢貹的姿勢揮了揮。不過動作剛做完,他就像被螃蟹夾了一樣,把手一下子縮了回來。

  我怎麼跟他學這麼蠢的動作!

  張賢貹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他用鑰匙把門打開,看到的就是漆黑的客廳,只有廚房的小燈發出的光,讓他能看清裡面的情況。

  「回來了?」梁曜燮站在廚房門口,脖子上纏著條白毛巾,一隻手端著杯子,另一隻手攥著個小的白色塑膠瓶,低聲問。

  張賢貹點點頭,輕聲說:「都睡了?」一邊說,他一邊伸手扶著牆,一步步往裡走,兩三瓶低度數的果酒不至於讓他不省人事,但神志還是受到了些影響。

  「東沄已經睡了,其他人在屋裡幹什麼我不知道」,梁曜燮看了張賢貹一眼,「你喝酒了?」

  「喝了點」,張賢貹說,「我去洗個澡」。

  「怎麼了,突然去喝酒?」beast除了龍峻亨以外就沒有喜歡喝酒的,這是梁曜燮第一次見張賢貹微醺的樣子,不由問道。

  「和朋友見面然後……有些事我得想想怎麼說。」張賢貹又往前走了幾步,手撐在浴室的門上,喘了口氣,說。

  梁曜燮眯起眼睛,走近了幾步,盯著張賢貹的臉:「喂,賢貹,你不會栽到浴缸裡吧。」

  「我就沖一下——」張賢貹無奈地說。

  幾分鐘後。

  「你確實是沖了一下,而且順利地出來了,噢還刷了牙。」梁曜燮靠在沙發上,盯著張賢貹嘴角的牙膏沫,說,之前手裡拿著的東西不知被放在了哪裡。

  「就是忘了些事。」站在臥室門口的尹鬥峻一抬手,把張賢貹的睡衣扔了過去。

  張賢貹尷尬地笑了笑,穿戴好以後才走出來,「你不睡嗎?」他問梁曜燮。

  「等你出來」,梁曜燮說,「今天出什麼事了嗎?」

  尹鬥峻補充道:「再過一星期就要開始世巡了,如果是很麻煩或者很緊急的事情,就說出來看看我們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這個事還真得對你們說」,張賢貹窩在沙發上,「我在想要不要繼續做綜藝了」。

  「怎麼了?」尹鬥峻也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問。

  「今天去mbc,看見blockb了」,張賢貹說,「我覺得他們那個水準的錯誤我也會犯,然後……我還要不要繼續做下去,你們覺得?」

  回來的路上,張賢貹想起了前世,他在鏡頭前不多話,就算活躍一點,也是走四次元路線,個人主頁這類東西玩得不多,即使玩,也鮮少表達自己的看法,有行程的時候跟著跑行程,沒有行程的時候就在家和練習室兩點一線,偶爾去見幾個關係親密的朋友,低調至極,搞得粉絲們不停抱怨他一沒事就失蹤,那樣度過了藝人生涯,存在感很低,但是沒有出事過。他當然做過錯事,或者放在外面會有爭議和批評的事,但是知道的人不多,又沒什麼實證,也就不曾為他帶來什麼損害。

  因為謹慎與恐懼低調地做藝人,沒什麼貢獻,也沒多少風險,不想再將所有與溝通交流有關的事都交給隊友負責,嘗試著自己站出去做些事情,但如果失言,他又該怎麼辦?

  他該選擇現在的路線,還是原來的?

  這個問題張賢貹並沒有找到答案,一旦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困境,他很難在短時間裡做出決斷,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就像五年前他猶豫要不要抄襲的時候。

  「曜燮。」

  「嗯?」梁曜燮看著張賢貹。

  「你用sns有什麼心得嗎,不擔心有一天發表的言論被挑到問題?」

  與死活不肯開個人主頁的張賢貹不同,梁曜燮是sns的活躍用戶,不僅與粉絲溝通得非常勤快,也經常發表各種個人觀點,對粉絲的不當行為教訓起來格外地不留情,最經典的就是之前傳聞梁曜燮要與rainbow成員金栽經一同上《我們結婚了》、beast粉絲對女方發表各種惡性評論時,梁曜燮的那一句「道歉吧,要我自己來嗎?」,事後就得到了一個「教導主任」的外號。若論「敢說話」,年輕偶像中除了那幾個走神經病路線的,能超過梁曜燮的還真不多。

  「我啊,儘量發沒有問題的言論」,梁曜燮想了想,說,「有爭議的問題我儘量不去討論,我說的話裡面風險最大的,恐怕是有時候教訓粉絲說得太狠了些,有的人受不了,但國民是不會因此討厭我的」。

  「這樣就安全了?」

  「差不多,我需要擔心的就是強調了讓粉絲不要做的事情,哪天自己卻明知故犯了,那樣就很尷尬,比如說我和大家說喝酒了千萬別開車,然後我自己酒駕了之類的」,梁曜燮笑了笑,「不過這可能性不大,我那麼乖,對吧?」說到最後,還把頭轉向尹鬥峻那邊,尹鬥峻很配合地點頭如搗蒜。

  除了廣結基友的龍峻亨,beast成員的私生活都比較簡單和封閉,梁曜燮為了保養他的嗓子,從來不碰煙,酒也基本不沾,出道前做了五六年練習生,也沒認識什麼亂七八糟的朋友,網上發言是有點多,可就像他說的,梁曜燮自己有分寸,想來想去唯一值得擔心的就是感情問題畢竟龍峻亨那樣身為偶像談戀愛還得到普遍祝福的是——可是那得先有個女朋友再說。

  所以說來說去問題還是那個:張賢貹的說話水準不行。

  真是件悲傷的事。

  「喂,賢貹」,尹鬥峻湊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能說件事嗎?」

  張賢貹扭頭看著他。

  「上升期的時候綜藝幫了他們不少忙,但是現在他們也不會把重點放在綜藝上了。」

  「所以?」

  「綜藝對於藝人的作用,多半是在關注度不夠的時候給觀眾一個良好的第一印象,並引發他們的好奇心,如果形象已經為大眾所熟知,綜藝的作用就要有限得多。」簡而言之,這是個經常雪中送炭很難錦上添花的東西,除非你真的把綜藝做得特別棒。

  張賢貹一下子被他氣樂了:「就是現在我做的事已經沒用了是吧?」

  當初是誰讓我別整天顧著自己唱歌跳舞的?

  「賢貹」,尹鬥峻手上用力,按住張賢貹的肩膀,「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可以回避你不想做的事情」。

  「回、避」,張賢貹嘴角勾了一下,笑得非常僵硬,「好了,我也該去睡了,喝了酒就早點睡吧」,他站起來,往臥室那邊走了兩步,又忽然回過頭,「曜燮,今天怎麼又開始吃藥了,我聽你嗓子還好啊?」

  「保養用的,馬上要世巡了嘛,謹慎一點。」梁曜燮回答。

  張賢貹點了點頭,直接進臥室了。尹鬥峻看著被他關上的臥室門,歎了口氣:「我明白了。」

  梁曜燮看著他。

  「如果不能確定新的路線或者方式對賢貹一直都會是合適的,就不要輕易勸他改」,尹鬥峻脖子一歪癱在沙發上,一隻手插進頭髮裡,仿佛下一秒就要抓狂地打滾了,「啊啊啊我那會兒真不清楚他有多固執啊」。

  好不容易改了出道時期的態度,結果改了以後做的事情在出道三年後已經沒什麼必要甚至不合時宜了,梁曜燮想到這裡,同情心油然而生,既是對張賢貹的,也是對尹鬥峻的:「這不怪你,我最開始對賢貹的印象,也只是脾氣比較倔,就是現在,你敢說真的瞭解他了嗎?」

  「我不知道」,尹鬥峻有氣無力地說,「他高興還是不高興,或者心裡有事還是沒事,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可是他到底在想什麼,我猜不到」。

  梁曜燮小雞啄米似地跟著點頭,張賢貹不僅思維跳躍心思還重,就算知道他心裡有事,張賢貹不想說出來他們也沒辦法。「不過你也別太擔心,賢貹看事情還是挺清楚的」,梁曜燮想起孫東沄對他們說的事,「他對組合未來的那些想法,在我們看來是有點太遠了,可是也沒錯不是?」

  「就是嘴硬」,尹鬥峻說,他一下子坐起來,「我要做好道歉的準備了,《一周的偶像》那邊的事到底怎麼辦,恐怕他一個人解決不了」。對於在各個綜藝與對外交際中鍛煉了「油嘴滑舌」「見風使舵」等技能的尹鬥峻來說,面子什麼的壓根不是事。

  張賢貹最後還是做出了選擇。

  他那天晚上對尹鬥峻說的只不過是一時的氣話,活了那麼長時間,就算他再衝動、頑固、不會自我開解,在情緒平靜之後,他就開始仔細地分析起當下的局勢來。

  以他的藝能感,在《一周的偶像》能做的事確實有限,他不想退,只是不捨得而已,也許還有「我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我會更好地利用它」的心理。

  如果他從綜藝上退下來,那麼為了將利益最大化,他應該由自己、或者公司去干預他的接任者的選擇。《一周的偶像》收視率正在好轉,公司應該可以看到,這是一個不錯、而且非常穩定的曝光機會。

  ……

  沒錯,張賢貹的決定是,以後少說話。

  要承認自己曾經做出的努力不會有太大作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張賢貹回憶著他這一路的心理變化,還是找到了一些可以為他如今的決定提供解釋的東西:

  他本來就沒有打算一直做綜藝,在這個領域做到登峰造極。

  他的初衷是為身邊的人做一些他能做的事情。

  《一周的偶像》他沒有要一直做下去,之所以在這個節目中主持,並投入越來越多的精力,只是因為捨不得,或者說,貪欲。

  ……

  對於不擅長、又可能帶來風險的事情,例如在鏡頭前說話,我回避它,但不逃避它。

  我還是有其他的事情能做的,是吧?

  張賢貹對自己說。

  cubecafe是由cube公司開的一家咖啡店,裡面掛著cube旗下藝人們的各種簽名照片,藝人們自己也經常抽空下樓跑到那裡喝咖啡,因此這家店是cube旗下藝人的粉絲們最愛去的地方之一——就算店裡有不能拍照的規矩而且被執行得很嚴格,可是能見到偶像們,本身就是一件很棒的事不是嗎?

  今天在咖啡店裡守著的粉絲運氣明顯不錯,張賢貹和孫東沄結伴進來買咖啡,買完了還沒有立即走,一人拿著一杯靠在櫃檯邊緣不知說著什麼。粉絲們全都離得遠遠的一邊偷偷瞄,她們當然想知道談話內容,可是湊過去只會導致人家不在這待了這個結果,那就得不償失了。

  「哥,你不是開玩笑?」孫東沄又一次問。

  「難道事情鬥峻沒有告訴你?」張賢貹沒好氣地說,尹鬥峻說的那些話他當時沒有仔細想,回去就發現不對味了,有關beast未來的那些想法,他只在和孫東沄聊天的時候提起過,「再說,你見過我為開玩笑堅持這麼長時間嗎?」

  好像真沒有……孫東沄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沒有粉絲湊過來:「這樣能行嗎?」

  「我會和公司說的,然後讓公司幫忙」,張賢貹說,「我想了想,穩妥一點的作法就是中間你代班一兩期,表現得讓節目組滿意了,就可以移交」。

  「就這麼……不做了?」兜兜轉轉張賢貹最後還是要讓自己去主持節目,經歷了trouble maker那檔子事,孫東沄不好再說出拒絕的話——他自己也不願意,可是想到中間的各種波折,他的心裡很有些複雜。如果不是聽尹鬥峻講了那天晚上的事,孫東沄和beast的其他成員恐怕都會產生很多想法——比如,他對別人說他認為張賢貹不適合主持綜藝,不止一兩次。

  孫東沄揣著什麼樣的想法,張賢貹當然不可能完全猜到,他只是從自己剛告訴孫東沄打算讓他接替主持棒的時候孫東沄明顯傳達了「哥你真的沒必要補償我」的表情中,做出了差不離的猜測。「嗯,以後恐怕也不會做了」,有的話說出來,反而讓人輕鬆不少,「我現在覺得我應該換一個更好的生活方式」。

  「是什麼?」孫東沄問。

  張賢貹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仰頭看著天花板上的花紋:「我幹嘛要辛辛苦苦自己上啊,支使你們去幹活然後我在家裡等著平分的工資不是挺好的?」

  ……

  你,就,嘴,硬,吧。

  孫東沄腹誹道。

  當然這話他是不會直接說出口的。一直在偷偷往這邊瞄的粉絲們很驚喜地看到,孫東沄突然放下手裡的咖啡,伸出雙手從兩邊捏著張賢貹的臉頰。

  啊啊啊啊啊好萌雖然不能拍照但看見這一幕絕對是賺了賺了賺了!賢貹哥哥臉雖然皺成一團但是也好可愛啊啊啊啊……

  「你幹什麼?」

  張賢貹怒氣衝衝地說。

  「突然覺得哥很可愛。」其實就是「你就嘴硬吧」的委婉版。

  「那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張賢貹咬牙切齒。

  「怎麼了?」哥你聲音怎麼越來越大了不至於那麼生氣吧粉絲們都在旁邊看著呢你別動怒啊。

  「你、按、到、我、智、齒、發、炎、的、地、方、了!」疼死了我去!

  「啊?!」

  在圍觀粉絲的笑聲中,把咖啡扔在櫃檯上的孫東沄奪路而逃。

  
第53章 face

  「發炎的地方很疼嗎?」

  張賢貹用力地點了點頭,苦著臉又舀了一小勺粥送到嘴裡。不是因為粥本身有多難喝,就算它本身味道不錯,可是原本吃大餐的打算因為智齒處的發炎,而變成了金炫雅吃著他看著、噢不,喝著,還是挺讓人惆悵的。「這兩天錄節目的時候我忍得好辛苦。」他抱怨道。因為beast要世巡了時間恐怕不夠,《一周的偶像》節目組協調了一下行程,把朴載範和f.t.island做嘉賓的節目連在一起錄了,張賢貹提前做足了準備,錄節目時反應也跟得上,但是智齒發炎這種事他也無能為力,只能撐著在「不說話就疼,說話了更疼」的情況下完成了節目錄製。

  「我精神上支持你,來。」金炫雅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張賢貹的頭髮。張賢貹的頭髮染成了暗金色,稍稍有一點燙卷,發質算不上多麼出色,不過呢,能摸到就是勝利。

  張賢貹的氣場不強硬,但同樣不軟,又很少示弱或者賣萌,金炫雅想嘗試這個動作很久了,但現在才碰上合適的時機。

  「喂,金炫雅」,張賢貹等金炫雅摸夠了,才往後一倒,靠在椅背上,露出一個無奈而溫暖的笑容來,「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什麼?」金炫雅戀戀不捨地收回手,然後重新開始吃。

  「我打算把這四顆智齒都拔掉。」

  「啊?」金炫雅停止咀嚼,把嚼到一半的東西全用舌頭推到一邊,搞得她一個腮幫子鼓鼓的,「都拔掉?」

  「嗯,都拔掉。」

  金炫雅皺著眉頭,先硬把嘴裡的東西都咽了下去,來來回回地把張賢貹的臉掃視了一遍:「那樣的話,會影響臉型吧?」

  「應該會的」,張賢貹用手在自己的臉上比劃著,「這裡應該會凹陷一些」,他指著腮幫子,說。

  金炫雅的眉毛仍然皺著,沒有說話。

  「拔完牙以後我會看一下效果」,張賢貹知道,金炫雅多半已經猜到他的目的不僅僅是因為想擺脫智齒發炎這件事,「也許還要打瘦臉針」。

  「你對現在的樣子不滿意?」金炫雅問。

  「嗯,有點trouble maker的時候,我看視頻,就有種小孩子穿上大人衣服的感覺」,張賢貹說,「我現在的樣子所能嘗試的定位,我從出道到現在已經嘗試得差不多了,我以後會嘗試更多的風格,所以,我希望我的臉線條更加明顯一些一些」。

  張賢貹的長相當然不算難看,但是無論他本人有多麼成熟,圓圓的臉頰始終將他給人的印象與「孩子氣」聯繫在一起,因此他在剛出道時走的就是可愛路線,接下來是《shock》時期的文靜冷淡,《soom》時期的野性,《fiction》時期頭髮剪得很短,歸根結底是換了一種可愛風走,等到《trouble maker》時期走性感風,「髮型也無法拯救娃娃臉拖後腿」的事實已經再明顯不過了。智齒發炎只是一個契機,無論如何,張賢貹都會做出與前世一樣的選擇——為了更好地消化更多的定位,適當地調整自己的臉。

  「哥哥想讓你的臉成什麼樣子,大概有多瘦?」金炫雅問。

  張賢貹用手指估量了一會兒,最後放棄了:「這個我也不好保證,看需要吧,世巡的時候不會打太多,等什麼時候我要走頹廢路線了,估計會弄到臉頰深陷的地步。」他想起了前世trouble maker二輯時候的事,《沒有明天》的概念就是頹廢風,張賢貹不容易長肉,但每回長肉都是臉上優先,減肥時剛好反過來,之前在beast以《shadow》活動的時候張賢貹的臉是比較圓潤的,為了及時把自己的形象調整過來,張賢貹一邊減肥,一邊打了劑量不小的瘦臉針,終於在短時間內就營造出了「瘦得脫形」的效果,風格駕馭不成問題了,就是瘦的太快,把一直關注他的粉絲嚇得夠嗆。

  金炫雅的表情稍稍舒展了些,但那看上去更像是刻意那麼做的,張賢貹能這麼鄭重其事地說出來,她可以猜到他做的事對相貌的影響不會小到哪裡去。

  「如果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還不錯的話,我只能說很抱歉了。」張賢貹說。

  「這是最後的時候讓我看個夠嗎?」

  張賢貹習慣性地稍稍抬頭將視線往上移了一下:「嗯……應該是這樣。」

  他沒有什麼其他可說的,這樣的決定其實與整容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如果拔牙瘦臉針的效果不夠,張賢貹不介意做一些更大的動作。

  金炫雅又盯著張賢貹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哥哥是想告訴我,你對於整容的態度?」

  「某種程度上,是的。」真是心有靈犀,張賢貹想。

  「雖然這個很常見大家或多或少都動過些,可是談了戀愛以後心態還是不一樣了」,韓國對於整容的態度極為寬容,只要不是削骨頭削得面目全非,壓根不會有人拿這來說事,金炫雅也在臉上做過一些小動作,那種級別在韓國都不能算作「整容」了,她的目光在張賢貹的臉上來來回回地掃了幾遍,仿佛是要把此時張賢貹的樣子牢牢記住一樣,到了最後卻又放棄了,學著張賢貹往後一倒,「算了算了,我和哥哥在一起也不是因為看臉」,她的兩隻腳在桌下交叉在一起,一邊玩著手指,「這算是脫離了外表這個層次?」

  「達到了更高的境界?」張賢貹接道。

  「不對,我境界沒那麼高,哥哥就算長相不一樣了,也要以另一種方式繼續帥下去啊。」金炫雅忽然改口道。

  「我就那麼可能整殘?」

  「當然不是」,金炫雅想了一下,也沒想出應該用什麼話來描述她的心情比較合適,「就是……我還是要看臉的」,時間過得越長,金炫雅想得越明白,這對於藝人是很平常的事,只不過張賢貹多了「戀人」一層身份,她一時感覺有點複雜而已,「以後我說不準也會和現在不一樣,哥哥也要有心理準備啊」。

  「嗯」,張賢貹點頭,學著金炫雅的說法,「別太難看就行」。

  「什麼啊」,金炫雅嘟起嘴,坐起來沖著張賢貹招了招手,「來,哥哥,過來」。

  「怎麼了?」張賢貹依言坐起來,把身體往前傾。

  「再把頭伸過來一點,我看夠了,現在打算抓緊時間哥哥臉上真實的肉。」

  「什麼真實的肉,我又不會往裡面填東西!」雖然本來就很疼的牙因為金炫雅的話更疼了一點,張賢貹還是乖乖地把臉伸了過去,「捏吧」。

  摸頭加捏臉,今天福利真好。金炫雅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毫不猶豫地下了手,張賢貹為了形象要把臉搞得更瘦削她沒意見,不過這也意味著,眼下她能體會到的手感在往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都體會不到了。

  「啊!」

  但是,金炫雅剛下手,張賢貹就很不給面子地閃開了。

  「我說了,我智齒那裡發炎了」,張賢貹捂著臉憂傷地說,「怎麼你和孫東沄一樣,一下子就按到最疼的地方?」

  「我哪知道。」金炫雅吐吐舌頭。

  張賢貹的決定除了這張偏圓的、有點「娃娃臉」感覺的面容即將成為過去式外,還包含著另外一層資訊。在兩人離開的時候,金炫雅問起了它。

  「你以後就不再做綜藝了?」連臉都開始考慮動了,明顯是要專注於舞臺的節奏。

  張賢貹看著坐在後排的金炫雅把安全帶系好,才給自己也系上:「也不是不做吧,我不會上趕著去做,但是時候要去做的話,我也不害怕,除了綜藝,其他的也是一樣。」

  「無論如何也做不好的事情,不去做,可以做得差不多但是我不喜歡做、或者不算特別擅長的事,就是這樣,不逃避,但也不勉強自己」,張賢貹發動了車子,「我最近才想起來,有些事我沒有必要非自己上不可」。

  擅長的、不擅長的、喜歡的、不喜歡的、應該做的、不應該做的……這些取決於張賢貹的先天條件與個人意志,同樣取決於他所處的環境與時間。對於張賢貹而言,在不斷變化的外界環境下一直做出合適的選擇有點困難,推翻自己曾經做出的選擇更是一件痛苦的事,張賢貹不是一個靈活的人,要他接受這些確實不大容易,張賢貹面對深植于他本性的弱點也無能為力,不過這次的事情之後,他倒覺得可以對自己稍微寬容一些。

  ——比較一下輕重緩急,他的行為帶來了什麼後果,以及會帶來什麼後果,是最重要的事情。

  「嗯?」金炫雅再厲害再和張賢貹心意相通,也不能從這幾句話裡讀出張賢貹所有的心理活動。

  「過去我是為了在鏡頭前多說些話花了很多精力,但我做這些的終極目的,是為了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現在我有更適合、也更安全的事去做,沒必要再執著在這上面。」失落感還是有一點的,不過……就這樣吧。張賢貹看著前方,右手的食指輕輕地在方向盤上敲著。

  「還是有點不舒服的吧?」

  「嗯。」

  金炫雅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張賢貹,理智思維與固執心理衝突所帶來的不適感,不像是能由外力驅散的東西,她只能提起另外一件事:「哥哥還有其他的事情想做?」

  「舞臺表演什麼的,是我自己的事情,至於其他人」,前面已經跳轉到了黃燈,張賢貹放慢速度,稍稍把車頭調偏了一些,在前面車停下之後跟著停下,喉嚨裡咕噥了一句,「還得看他們怎麼想」。

  對金炫雅,張賢貹可以承認他是因為覺得現在做綜藝什麼的確實得不償失才選擇了放棄,也承認有的事情他怎麼做也做不好,承認他明白怎樣才是對的卻還是被時常發作的固執所阻攔,他在金炫雅面前沒有必要維持多麼高大上的形象,對於「說謊」的極度排斥也使他的嘴硬屬性鮮少在此時發作。

  在隊友面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張賢貹依然堅持,他改主意是因為覺得「把你們支使出去幹活我在家裡分錢比較爽」,雖然他同時也覺得,隊友應該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不想和他吵起來而已……

  現在他們關注的重點是孫東沄接下來的代班能不能給《一周的偶像》節目組一個良好的印象,張賢貹貢獻了他之前攢好的有關嘉賓missa成員們的各種資料小道趣事等等,不過在孫東沄一邊看一邊點頭偶爾表示「是這樣嗎,我在網上看的不是這樣的」之後,他頓時湧起一股無力感。

  永遠不要和「孫博士」比對偶像們的瞭解,就算你搜索過。

  這會兒尹鬥峻出了個主意:「要不我們現場演練一下?」

  「怎麼演練?」李啟光問。

  「我們來分別扮演missa的四位成員,讓東沄試著互動,怎麼樣?」

  beast的成員們一下子都來了勁,連張賢貹都舉起手:「我來扮演鄭亨敦前輩。」

  「……喂!」孫東沄目瞪口呆地看著張賢貹把他做服裝效果演示時用的假髮拿了出來,尹鬥峻、梁曜燮、李啟光和龍峻亨一個個地挑完扣在自己頭上。

  完了張賢貹從後面用膝蓋撞了撞他的背,一股鄭亨敦獨有的鬼畜勁:「來吧?」

  ……

  孫東沄站起來,身體挺直,手裡還拿著個本子,他這會兒穿著西裝,看起來的確很符合文質彬彬的「博士」形象,不過——

  不過看著這樣的四位「女團成員」還是很崩潰啊我去!

  孫東沄扭頭看了正努力模仿鄭亨敦時刻手持小皮鞭的樣子的張賢貹,「要死一起死」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哥,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嗯?」

  「鄭亨敦前輩見到女團的時候很熱情的。」孫東沄真摯地說。

  張賢貹眨了眨眼睛,看著五大三粗的四個「女團成員」,深深地歎了口氣。

  「放心,我是一個敬業的主持人。」說到「敬業」時,張賢貹咬字格外用力。他對著李啟光,努力地讓自己的臉上呈現出迷戀和幸福的表情:「秀智啊——」

  還沒待李啟光惡寒,尹鬥峻先舉爪了:「扮秀智的是我。」

  對著你這張臉我連迷戀的表情都擺不出來,張賢貹想,不過做了幾年綜藝,他把話說得稍微「委婉」那麼一點還是沒問題的:「我覺得你是最有男性氣概的一個,還是扮演min比較合適。」

  尹鬥峻:……

  旁觀的龍峻亨和梁曜燮默默地對了一下眼色——我們是中國人二人組說不好韓國話!所以我們什麼都不說!

  beast的成員們玩角色扮演的遊戲玩得樂此不疲,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怎麼也進入不了狀態的孫東沄被折騰得欲仙欲死,末了哥哥們還不忘教訓他:「這樣可不行,做綜藝怎麼可能一直見到你欣賞喜歡的人呢?要學會裝,知道不?」

  尹鬥峻還捋了一下他頭上的假髮:「往長遠裡想,哥哥們年齡差不多,服兵役的時候估計是要一起進去的,那會兒就只剩你一個人在外面撐著beast的招牌了,這是個艱巨的任務啊東沄。」

  孫東沄內心的小人寬麵條淚:我從未這麼恨過我老么的身份……

  嘴上說的則是:「就不能一起服兵役嗎?」習慣了「哥哥們賺錢我領分紅」的模式,一想到兩年的時間裡要自己一個人賺錢養beast六個,整個人都不好了有沒有?

  事實上那樣的話只是玩笑而已,beast確實有過那樣一段時間,公司將資源向孫東沄身上傾斜,但那時已經是2015年,beast年齡最大的都已經二十七歲的時候。現在beast出道還不滿三年,年齡最大的尹鬥峻也才二十四歲,兵役什麼的,在除張賢貹以外的所有人看來都還是很遙遠的事情。

  張賢貹則是深深地體會過什麼叫光陰似箭日月如梭,青春一眨眼就沒有了。作為藝人,等到了三十代以後能做的事會大幅度減少,他在周圍人看來是不愛名利專注於唱歌跳舞的類型,事實上他心裡的緊迫感不比任何人要少。

  趕在世巡之前,張賢貹把四顆智齒全拔了,然後如願以償地看著自己的臉頰下陷了一些。

  嗯,和上輩子差別不大。

  張賢貹很滿意,拔完牙他抽空回家一趟,家人聽說了他的想法,也沒有太大意見——這年頭做藝人,總是要遇見類似的事情的,看到張賢貹的樣子,雖然稍有不適,但也能接受。

  沒有接到他事前通知的朋友們,則未免要受到一些小驚嚇。

  「你、你這是……」朴載范韓國話說得本來就不好,一看張賢貹這樣就更不利索了。這才幾天不見啊,你動刀了?

  「我拔牙了」,張賢貹在朴載範身邊坐下,沒好氣地說,「那天錄節目的時候智齒那裡就疼得很,實在受不了」。

  「哦。」朴載範回憶了一下,點了點頭。

  在2012年2月收尾的時候,前一年命途多舛的big棒用一場盛大的「bigshow」演唱會來宣告他們的王者歸來。過來看的藝人不算少——不遠的地方還坐著正忙著拍攝《擁抱太陽的月亮》、卻還是抽時間趕過來看演出的演員韓佳人,朴載范和張賢貹坐在一起,存在感是有的,但也沒到十分引人注目的程度。

  「你們的巡演也要開始了吧?」

  「嗯,就在這幾天。」張賢貹抬頭看著萬眾簇擁下的舞臺,對於馬上就要開始的世界巡演,更多了一分嚮往和急切。

  「你很高興。」朴載範說。

  張賢貹下意識地伸手在自己的臉上試了一遍,確定剛剛拔掉四顆牙的自己仍然處在不能輕易做表情的階段,然後恍然大悟——看來他的心情表現得真的非常明顯,以至於朴載範從眼神之類的都能判別出來。「是的」,他點點頭,說,「又能在舞臺上跳舞了,還有唱歌」。

  演唱會上,聚光燈點亮了,五個裝著big棒成員的巨大「冰塊」出現在臺上,背後是粉絲們洶湧的歡呼與尖叫,一瞬間吞沒了所有。

  張賢貹的思維卻在此時,被聲浪推到了遙遠的地方。

  前世有關這場演唱會的記憶片段被翻出來,與眼前的場景重疊在一起,然後時間飛速流逝,在這之後的各種零散的記憶,噴湧般地冒了出來。有記起來的事,也有記不起的,存在的與空白的,勾起的,都是期待。

  
第54章 IDANCE

  看完了「big show」,張賢貹的人生翻過去了一頁,新一頁的主題是「beautiful show」,作為一線組合,beast也是要有自己的招牌的。

  張賢貹覺得,有的事情真的像是已經註定了一樣,即使他的重生已經改變了很多事情,它卻還能在繞了一個大彎子之後重新回到原有的軌跡上。

  這是他在準備「beautiful show」上與李啟光的合作舞臺時的感慨。

  前世他與李啟光的合作舞臺《w》是在2010年的年底正式確定,並開始準備的,但是今生由於2010年年底張賢貹忙著拍《秘密花園》,合作舞臺的事壓根沒有提上日程。

  然而,在2012年,公司為了beast的巡演安排各種solo與合作舞臺時,張賢貹與李啟光合作的事又被提了出來,選擇的歌曲仍然是那首《w》。

  真是緣分,張賢貹想。

  不過這也不壞,如果是不好的事情,無論命運的回復力有多麼強大,他也要盡力地去試一試改變。

  張賢貹看了為了身高差不至於懸殊而把頭髮梳起來的李啟光一眼。按理說為了彌補身高劣勢,李啟光最常用的方法是增高鞋墊,但在2011年的年末,他在拍攝電視劇《我也是花》的時候,意外傷到了右腳處的韌帶,張賢貹在知道李啟光要去拍電視劇的時候叮囑過他,但並未被李啟光放在心上——拍電視劇在很多人看來都是一件相當「安全」的事,又不是帶武打動作的那種。

  張賢貹也沒辦法了,他只記得李啟光是在拍《我也是花》的時候因為運動戲受傷,可是具體哪一天出的事他已經記不得了。

  「還好吧?」他問。

  「沒事,《w》強度又不大。」傷筋動骨不是那麼容易恢復的,年末的行程結束以後,李啟光也養了快兩個月,平常走路沒問題,可是練舞的時候還是會隱隱作痛,也正是因為如此,李啟光在個人的舞臺中儘量選擇比較省力的表演方式。

  張賢貹擔憂地看了李啟光一眼。

  照這樣下去,和原先一樣在世巡中腳傷復發看來是無可避免的。

  舒緩的鋼琴前奏流淌著,台下是一片灰色應援燈的海洋。

  2012年beast「beautifulshow」世界巡迴演唱會首爾場。

  舞臺背後的大螢幕上已經構造出雪花效果,張賢貹與李啟光在舞臺兩端亮相,靠在歐式的紅木椅子上,連同大螢幕上出現的古堡,明顯的北歐風情。在春天已經萌芽的韓國,在燈海環繞的舞臺上,兩個人卻表現出一種浸泡著傷感的慵懶,仿佛在大雪紛飛的冬日,孤獨地哀悼。

  「w,過來抱住我,請回到我身邊。」

  「w,我再次進入夢鄉,夢中等待的時光。」

  擁有beast主領舞、「美國舞」創造者乃至天然呆等多重形象的李啟光,其唱功往往被人所忽視,然而,即便他的歌唱能力比不上舞蹈、藝能乃至在影視劇中的表現那麼引人注目,李啟光的歌聲,也絕不能用「弱」乃至「平庸」來形容。他不怎麼涉足高音領域,音色也不能說是多麼有特色,那隨著雪花一起下落的厚重的憂傷,來自於扎實的基礎,與全身心投入的感情。

  而除了音域的限制與情感表達有所不足,在技巧上的缺陷已經幾乎沒有的張賢貹,開口之後精巧的轉音,就透出一種要把人的心給抓緊的侵略性,如果說李啟光表現得是紳士沉鬱的哀傷,張賢貹就是一個年少驕狂卻又感情真摯的浪蕩子,唱腔華麗,卻不輕浮。

  「還能再次回到我們之前幸福的日子嗎?」

  「你還能再回頭嗎,還能把你託付給我嗎?」

  「'wwhyi'mdoingthis。」

  「you'ygirl,mylady,請抱住冰冷的我,mylove。」

  「我想要得到你的唇,你的吻,我想要得到你的愛。」伴奏輕輕的吟唱聲,李啟光與張賢貹站了起來,在舞臺的兩端,面對著面。

  張賢貹包攬了這一段的高音部分,他的歌聲時斷時續,但由於實在太過熾烈,反而帶來了一種極限的美感。前世龍峻亨在成為beast的製作人後曾經這樣評價張賢貹的聲音「賢貹的聲音有一種往上提的感覺,適合平淡到激烈的過渡」,而現在,距離龍峻亨說出那番話已經過去整整二十年,張賢貹能把過渡做得動人心弦卻又不顯突兀,至於單純的情感宣洩,對張賢貹自己來說是弱點,可用歌手的統一標準評判,卻並不是短處了。

  「w,走向你,再次抓起你的手。」

  「w,我再一次顫抖,再次回來。」

  《w》是一首舒緩到極致的抒情曲,張賢貹與李啟光的舞步裡裹挾的,也是與平日完全不同的柔美感。是柔美,不是柔弱,舉手投足之間,有溫柔與優雅,也有藏在深處的、厚重卻不帶壓迫感的力量。

  從某種意義上說,「慢」的舞蹈要更加難跳,絢爛的肢體動作可以給人「水準高」之類的印象,也可以掩蓋節奏和感覺方面的很多不足,而當一舉一動都變成了慢鏡頭下的景象放大在觀眾們的面前,問題與差錯也一併被放大了,相反地,對於那種名為「感覺」的東西的要求,卻大幅提升。

  不得不說李啟光在這方面有先天的缺陷,來自於外貌的,相比已經把「優雅」玩得駕輕就熟的張賢貹,有著一副「天然呆」長相的他在消化這種風格時總有著一些不足。不過先天的不足,永遠不是放棄努力的理由。

  李啟光的腳傷並沒有完全痊癒,跳舞時還是有一些不自然,他沒有強迫自己做出非常舒緩的動作,而是稍稍改動了舞步,將那一點點僵硬或者用力過度,與頹喪感融合在一起。

  狀態正佳的張賢貹,則只能用如魚得水來形容,音樂已經讓他入情,似乎真的在沐浴著紛紛揚揚的雪花,孤獨地漫步、徘徊、彷徨、掙扎,承載著悲傷,卻又強忍著悲傷。

  雪正在下。

  這種舒緩的舞蹈張賢貹原本算不上多喜歡,沒辦法,「感覺」這個東西,自始至終都是他最缺乏的,就算用心去做也能找得到,但是格外累啊,比如《trouble maker》,比如《w》,要是《shock》這樣傳統的舞曲,他在臺上抱著「一定要帥」的心理跳就行了。

  不過在做了很長時間的音樂劇之後,張賢貹對於這類表演的消化能力也提高了很多,腦補一個故事,然後把舞臺當做音樂劇的片段來表演,比單純地告訴自己「我要憂傷,我很憂傷」來得有效多了。《w》中張賢貹用了這個方法,效果非常不錯,其實之前在《trouble maker》中他也想過這樣的,但是一想到《trouble maker》的舞臺早期曖昧而若即若離,後來卻越來越大膽,張賢貹覺得自己的腦補能力和入情能力跟不上舞臺風格的變換速度,只能遺憾地放棄了。

  正因為改變對於張賢貹來說一直不是件容易的事,在看到今生他與李啟光合作完成的、比原本更勝一籌的《w》後,他的心裡有一種充實的滿足感。

  「如果以後我要表演的舞臺都是這種風格就好了,不用擔心受傷。」

  「龍峻亨,你……」

  真煞風景,張賢貹無奈地搖了搖頭。

  prepix一幫玩街舞的看到《w》之後還能對舞蹈本身的表現力做些評價,而對於曾經舞技出眾現在腰部脆弱的龍峻亨來說,他第一時間冒出的想法就是「這樣跳很『安全』」,沒錯,就是安全。

  他過去舞蹈跳得好是因為他在過去的組合裡是領舞必須要好好做,龍峻亨對於舞蹈的興趣其實並不算大,後來他癡迷於rap,身體又非常不爭氣地在練舞過程中一傷再傷,龍峻亨對舞蹈的態度,已經開始由最初的無感向避如蛇蠍轉變。

  「我有時候會懷疑哥把《fiction》的舞編成那樣是不是考慮了峻亨的身體素質。」張賢貹歎了口氣,對旁邊微笑著「看戲」的prepix成員joony說。

  「一年前我可以很坦然地告訴你你想多了,可現在我也不確定」y回答完張賢貹的問題,拍了拍龍峻亨的肩膀,「什麼時候要solo了還找哥給你編舞啊,絕對不會讓你累著的」。

  張賢貹頓時想起了2013年年末龍峻亨solo的時候,主打歌《flower》的編舞工作就是由prepix負責的,龍峻亨的「運動量」確實少得可憐,倒是擔任伴舞的prepix成員們一個比一個累,他想到這裡,立即笑噴了,然後得到幾枚奇怪的眼神。

  好在認識了這麼久,prepix的幾個人對張賢貹不怎麼有邏輯的腦回路也有所瞭解,最初的奇怪過後,隨之而來的是「果然如此」的想法。又聊了幾句之後,他們又檢驗了一下張賢貹舞步的練習情況,然後就準備開拍了。

  prepix是一個很有名的舞蹈團體,主打街舞風格,對於其他舞種也有所涉及,他們與beast有過很多次合作,因此彼此間關係非常不錯,這一回在歌謠界中一直給歌手們當幕後英雄以及綠葉的prepix打算自己出一首歌玩玩,龍峻亨和張賢貹就在巡迴演唱會的間隙跑過來支援了——雖然三個月的時間裡三十五場巡演的強度並不算低,但也不需要beast三個月的時間裡都在外面待著,回韓國休息一下幹些其他事情的時間還是能抽出來的。

  因為到處給人做feat賺外快而得到了「打工皇帝」稱號的龍峻亨這回依然是做feat——指望他會去折騰自己在鏡頭前跳舞也不現實,張賢貹則是來客串出演mv,順便跳上兩下。張賢貹準備上的時候,龍峻亨已經轉道前往附近的錄音室,他就是過來看一眼,絕對沒有自己上去跳的打算!

  這首名叫《fiction》的歌曲走的是一種「平和」的嘻哈路線,hip-hop的曲風,卻沒有一點義正詞嚴或者苦大仇深,「玩」的感覺非常明顯,mv拍的也很生活化,基本上都是生活中不算罕見的場景,然後……然後不知怎麼就跳起街舞了。

  不過街舞本來就是一種很「親民」的舞蹈,至少在年輕人看來是這樣,不是嗎?

  張賢貹無論是臉還是身材,都與街舞有點小不搭,他為了mv出演專門準備了一身街頭風濃重的造型,連超低腰牛仔褲都被他重新翻出來了,結果prepix的大哥haw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算了孩子你不適合不良少年的定位來來來穿上西裝戴上眼鏡上班族都比這靠譜。

  於是張賢貹穿上西裝梳起頭髮架著副無框眼鏡,一副職場精英范——每當這個時候都會感謝用人力弄瘦的臉。

  整體看上去非常空曠的白色房間中,擺放著整齊而簡陋的桌子。就像在辦公樓常常能看到的景象,嚴整又有些死氣沉沉。

  西裝革履的張賢貹蹬著一雙皮鞋,手裡拿著檔,就那麼冷豔高貴地走到了鏡頭裡,他一本正經地走到各個員工面前,嚴肅地指指點點,一副老闆視察工作的模樣。等轉了一圈回到角落裡自己稍大些的座位,坐在老闆椅上,他卻稍稍地轉了個角度,用寬大的椅背遮擋住了外面的視線。

  推眼鏡,扯領帶,活動面部肌肉,有節奏地聳動肩膀,側身,蹺二郎腿,合著歌曲的節拍點著頭。張賢貹的所有動作都被局限在了椅子上,但照樣能夠傳達出嘻哈風中不羈、自由的精髓。

  接下來是其他人的表演時間,張賢貹學習舞蹈的速度本來就不快,又是個完美主義者,所以即使prepix的人不明說,他自己也不會要求太多的鏡頭。

  只需要在背後職工們由克制到放肆的舞蹈進行到最高昂的時候,結束自己一直以來偷偷摸摸的小動作,老闆椅一轉,重新把那副冷豔高貴的模樣拿出來。

  你們在幹什麼?給我認真工作去!

  「很久沒有看到賢貹跳這個風格的舞了。」mv的拍攝順利完成,朴載範在看拍攝成果時,發出了這樣的感慨。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倒和出於義氣前來支援沒什麼關係——他本來就是prepix的成員,雖然由於要投入相當一部分領域在音樂方面,跳舞時大多時候也是跟著他在美國時加入的舞蹈團體aom一塊活動,朴載范這個prepix成員,給人的感覺總像是「編外」的。

  張賢貹對這樣的街頭風格其實還挺喜歡,就是受到的局限太多,消化能力實在不行,身體條件也不算好,街舞要求肢體有力然後個子最好還不要太纖長,張賢貹跳這樣的舞蹈會是什麼效果,在jyp就看得很清楚了。在beast出道之後,張賢貹從來沒有涉及過這種帶著點「壞孩子」感覺的街頭風。

  「我也很久沒看載范哥穿西裝了。」張賢貹說。

  朴載範今天也是一身西裝,他和張賢貹拍的是同一個場景。他還在2pm時宣傳《onlyyou》,也曾經試過西裝造型,那時候看上去就像小孩子偷偷拿來父親的衣服,三年多的時間過後,路線距離「偶像」越來越遠的朴載范重新穿上西裝,違和感減少了很多,帥氣卻被凸顯了出來。

  兩人相視一笑。

  事實證明朴載範對於西裝一類很正式的東西,態度倒是與以前一樣敬謝不敏,等拍完了mv,又確認了效果,他就去更衣室把外面那一身脫了下來,換回了黑色的皮外套。張賢貹倒懶得那麼麻煩,和prepix的幾位哥哥聊天的時候,還是那副精英裝扮,搞得連為他定下了這個造型的haw都越看越不習慣:「賢貹,你好像對這樣挺滿意的?」

  「平常沒有穿成這個樣子跳舞過」,張賢貹說,「今天的舞蹈也是以前基本不會跳的,感覺很有意思」。

  「你想試些新東西了?」prepix的另一名成員ill問。

  張賢貹點頭:「現在陷入了一個瓶頸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提升,深度方面做不下去了,只能想著試試擴展廣度。」

  「所以?」ill說。

  「我有空的話會常往這邊跑,不會煩吧?」張賢貹小心地問。

  「當然不會」,ill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你還是把衣服換一下吧,今天晚上不是要去夜店看地下表演嗎?」

  「對啊」,站在旁邊的朴載範舉手贊同,「不要把我搞得像拐帶好孩子的壞哥哥一樣」。

  張賢貹稍稍低頭打量了一下朴載範,認真地說:「一眼看出來哥比我年齡大,是不是有點難?」

  朴載範:你是在說我童顏還是在說我個子矮……不對,你糾結這個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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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bad man

  雖然覺得穿著一身西裝去夜店也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但張賢貹沒有興趣在看別人表演的時候引來太多視線,最後還是換了一身皮衣皮褲,髮型沒有改,還是儘量把劉海往上梳、露出大半額頭的樣子,這麼一來看上去氣勢比平時淩厲了許多。張賢貹覺得現在這感覺有點像他在宣傳《沒有明天》的時候,只是他的頭髮沒有染成白色,人也沒那麼瘦,但總體上講和夜店還是有契合的地方的。

  朴載範對此嗤之以鼻:「裝束不引人注目有什麼用,誰去夜店像你一樣帶這麼多吃的?」張賢貹拍完mv出去,火速跑到附近的糕點屋買了整整一個大袋子,然後就這麼拎進了夜店,朴載範表示很無奈。

  「第一,時間有點緊來不及出去吃飯我很餓」,張賢貹找好了座位,把買來的各種食物放在那裡,「第二,中間沒事幹我不吃東西難道要喝酒嗎?」

  「也對,忘了你不沾酒的。」朴載範點點頭,然後去點了五杯飲料回來。

  不一會兒金炫雅、禹智浩和樸經都到了,他們幾個約好晚上在這裡見面,一塊看表演。一個多月以前kb在mbc《》進行自肅期前的最後一場表演時,朴載範與他們還僅僅是認識而已,但後來經過主動的勾搭,目前朴載范和禹智浩已經很熟、就差勾肩搭背了——沒有勾肩搭背也許是因為朴載范比禹智浩矮了十多公分。禹智浩來了以後,朴載範就拉著他說晚上表演的事,他們不僅是來當觀眾,中間也要上臺的,樸經在台下卻比鏡頭前要沉默許多,大部分時候都在聽朴載范與禹智浩說話,偶爾才插一兩句。

  「只有我們兩個是單純的觀眾。」金炫雅感慨道。

  張賢貹點頭:「你要哪個?」他買那麼多東西並不是一個人吃的。

  「羊羹吧。」

  張賢貹把裡面的幾盒銀河羊羹都挑了出來,金炫雅只拿了一盒:「要回歸了,得控制體重。」她苦著臉說。女藝人打歌的時候服裝往往比較暴露,因此在體重控制這方面要求比男藝人要嚴苛很多,金炫雅又不是主唱不需要用充實些的胃來保證現場的氣息,飲食管理能有多嚴都不為過。

  「撐過回歸期就好了。」張賢貹只能這麼說。

  臺上已經有人上去了,場內的氣氛漸漸地被點燃,角落裡的這一桌相比之下,卻顯得安靜得多。朴載范和禹智浩、樸經說了一會兒話,就離開準備上場了。禹智浩把頭扭回來,剛好對上正在喝飲料的張賢貹,頓時有些尷尬,下意識地摸了摸頭,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他的腦袋上已經長出了又短又硬的發茬,樸經見狀輕輕笑了一下,不過表情也沒有自然到哪裡去。

  「你們怎麼了?」金炫雅看了眼禹智浩,又看了一眼張賢貹。

  張賢貹的臉部肌肉很不自然地動了動:「男人間的事情。」他小聲說。他沒有把他那天和禹智浩說話的內容告訴金炫雅,倒不是說出來會怎麼樣,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禹智浩顯然和他想到了一塊,在張賢貹說完以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金炫雅的肩膀聳了一下,沒有刨根問底。

  有了這次「一致對外」的經歷,張賢貹與禹智浩之間的尷尬倒是少多了。「這位置真特別,基本上不會有人經過,視角還不錯。」禹智浩說。

  「事先拜託載范哥踩點了,還可以吧?」

  「嗯」,禹智浩點頭,開玩笑道,「現在也不是很想見人」。

  「我也是」,張賢貹壓低了聲音,補充道,「其實主要是擔心遇見在地下活動的,稱呼起來很麻煩」。

  「這倒是,關係比較亂。」禹智浩表示贊同。

  伴隨著hip-hop音樂在主流受眾中得到的關注逐漸增多,地下活動的hip-hop歌手與正式舞臺出道的之間,界限已經越來越模糊了。有的人先在地下成名,而後卻以偶像的身份進入大眾視野並一直以這個身份活動,比如今年剛出道的bap的隊長方容國和exid成員le;有的人一直以地下的方式活動,沒有經過什麼公司宣佈正式登臺的流程,可是在搞音樂的同時他們也善於借鑒偶像的生存方式,利用自己的優勢爭取曝光樹立良好形象,比如一度頻繁在綜藝中亮相的tablo和d;有的人是正兒八經的偶像出身,最後卻因為個人興趣加上造化弄人扔了過去的身份一步步往地下歌手的路子上走,比如朴載範;有的人哪邊都不想扔,作為偶像想獲得人氣在地下也想混出名堂,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即便本事強到足以兼顧,也會把自己給累得半死,比如眼前的禹智浩。

  hip-hop圈裡地上與地下的界限模糊不清,而張賢貹作為一名偶像,在算輩分的時候就比較糾結,有的不知道算地上還是地下,確定是地下的話又需不需要算作一個系統的。所以他乾脆竭力降低存在感——純屬怕麻煩。他也知道玩hip-hop的在這方面要求不嚴苛,可他自己強迫症。

  現在這樣多好。

  「你這段時間都是在地下活動嗎?」

  「不是,剛剛開始」,禹智浩說,「先前不是很想出去,就關在屋裡學制作,現在的話……地下的事總不能這麼扔掉了」。禹智浩作為blockb隊長活動的時候又要跑行程又要搞製作累得半死都沒有把地下演出給扔掉,自肅期又不限制他鏡頭外的活動,禹智浩怎麼會因為害怕或者心灰意冷就放棄了?

  張賢貹沒有問blockb的其他人,這個組合有點複雜,禹智浩、樸經和p.o.三位rapper出道前都曾在地下活動,主唱李泰一也差不多,只不過玩的是搖滾樂隊,安宰孝、李敏赫與金有權三個,卻是走的練習生——偶像這條路子,漫長的空白期裡,他們的度過的方式不可能完全一樣,但總之都好不到哪裡去就是了,包括眼前的禹智浩。

  「你現在到什麼程度了,製作?」金炫雅問,她和禹智浩同歲,性格也比較搭,因此在去年《justfollow》時期一起合作後,很快就親密了起來。

  「在弄編曲。」禹智浩說。

  「編曲啊」,金炫雅表示她有點羡慕,「我還只能寫寫詞呢,作曲感覺好難,至於編曲……」

  張賢貹戳了戳她的胳膊:「你看一下我。」別說譜曲了,就連寫歌詞對於張賢貹來說,一直以來都是一項非常艱巨的工作,從2006年還在yg的時候拍的《big棒出道實錄》到2014年beast的團綜《》,一說寫歌詞,出來的是一模一樣的苦逼臉。

  金炫雅一下子笑了出來,「我平衡了」,她說。

  「其實我也是沒辦法」,禹智浩打圓場,「我出道以前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寫詞,可出道了公司沒錢買不到好的作曲家的作品,為節省點我只好自己上了,對了樸經,你什麼時候支援我一下?」他開玩笑道。

  禹智浩在臺上強勢霸氣,本身性格卻比較溫和,而無論rap還是舞臺形象都要「軟」很多的樸經,私下裡則比禹智浩要沉默強硬不少。「你不知道嗎,我搞出來的不能給組合用」,樸經不急不緩地說,「作為偶像組合能走的路,你找到了,就由你來安排」。

  禹智浩聳了下肩膀:「我還以為你會把表志勳那個進了錄音室才寫點歌詞的貨拉出來。」表志勳是blockb中另一個rapperp.o.的本名。

  「喂喂喂」,張賢貹用手指敲了幾下桌子,笑道,「別在我面前提歌詞行不行?」

  張賢貹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話一般都不多,可是這回大家聚在一起,除了看表演,總是要說些話的,他就試著讓自己活躍些,反正不用擔心說錯。

  朴載範的表演排在前面,不一會兒就回來了,然後是禹智浩,最後是樸經,等樸經上臺前的間隙,他們之間的話題已經開始漸漸地往「正事」上面靠攏了。

  「不是我不喜歡rap」,張賢貹為他看表演時的平淡找理由,「我聽的時候總是在想像這樣的rap配合上舞臺會有多好的效果,然後再一看現實中的樣子,就覺得遺憾,像zico和炫雅之前做的《justfollow》我很喜歡,可是如果只是聽,沒有舞臺氣場配合的話,感覺絕對要差很多,怎麼說呢,我喜歡hip-hop不是因為他飽含的精神,而是他作為一種表現形式,在臺上能非常帥氣」。

  所以即使張賢貹學著搞hip-hop的人把褲子穿得很低,脖子上一直掛著金鏈,當年和zico一塊表演hip-hop風的合作舞臺時也消化得挺好,卻不能說他是一個hip-hop愛好者。他對於舞蹈以及音樂的喜愛,都是因為它們能讓他酣暢淋漓地進行「表現」這個過程。

  「把hip-hop當做一個表現形式來喜愛,我第一次聽到他這麼說的時候感覺也是你這樣,怪怪的」,朴載范對禹智浩說完,又轉過頭問張賢貹,「你和他們合作的話是要嘗試什麼呀,惡童?」

  「那也不錯。」張賢貹說。

  禹智浩的表情頓時有點「艱難」:「那樣的話……哥好像得長得再兇惡一點。」

  金炫雅又噴了,張賢貹也很無奈,為了他的臉看上去能有點「殺傷力」,他已經夠努力的了,可是除了徹底換張臉,他這樣的形象怎麼也和「痞子」扯不上關係。

  禹智浩和朴載範那樣的多好,頭髮剪短了可以逞兇惡,留長了還能賣萌。

  就是沒那麼帥,可是這年頭對男偶像外貌的要求越來越低了……

  「就只有惡童那一個路線能走?」張賢貹盯著禹智浩,努力地回憶著,「淘氣鬼之類的也行吧」。

  朴載範看了他一眼:「你打算那樣?」

  張賢貹……張賢貹向後一靠,仰頭直面天花板:「我打算用我能用的任何方式在舞臺上耍帥。」

  朴載範笑了:「這倒是實話。」

  「也許可以試試,hip-hop中基本上都是配上女生的聲音做vocal部分,賢貹哥這樣的還真不大常用。」禹智浩說,他的語氣很隨意,仿佛說的只是一種玩笑般設想而已,但在他自己也許都沒有覺察到的時候,自信感就那麼不經意地溢了出來。

  「也不一定硬要給我vocal,rap詞太多了你說不過來也能分我點。」他們來這裡也不是為了談多麼嚴肅的事情,就是聊聊天開開玩笑先看看三觀合拍不合拍,張賢貹雖然不大習慣,但也盡力地讓自己笑得多一些,表現得更輕鬆一點。

  「rap?」禹智浩疑惑地重複了一遍,「哥會說嗎?」他沒有直接地斷定張賢貹在睜著眼說瞎話——旁邊坐著的朴載範就是一個最初幹著偶像組合主領舞、副主唱的活並不以說唱出名後來卻漸漸成長為專業rapper的典型。

  「這個……聽還是可以的,鑒賞力。」張賢貹說。

  金炫雅正低著頭小口地吃東西,聽到這話,她把頭抬起來:「那哥哥點評一下我們的rap有什麼特色,怎麼樣?」她還沒聽過張賢貹說過對自己的rap的看法呢。

  張賢貹左看看,右看看,「先說誰?」他問。

  金炫雅眨了眨眼睛:「載范哥,怎麼樣?」

  朴載範點了點頭:「好啊,賢貹,來,點評。」

  「載范哥的話,首先音色就很好,有一種甜美的感覺,共鳴也很飽滿,氣息穩定不會有突兀的中斷,換氣輕,有性感的感覺,但是呢,氣息長,發音卻有點虛浮,就像一直在空中盤旋不落地,力量感不強,如果用什麼來比喻一下的話就是——」張賢貹的目光挪到了面前的那堆小點心上,「泡芙?」

  朴載範:……

  最開始還有種「評價得挺靠譜」的感覺,可現在他已經什麼話也不想說了。

  「對了,是這種」,張賢貹還仔細地看了一下包裝上面寫的口味,「奶油泡芙,裡面不混雜堅果之類的東西」。

  金炫雅/禹智浩:我到底還要不要聽他接下來的點評呢?

  最後他們決定先把不在這裡的樸經推出來。「你先說一下他。」禹智浩沖著剛走到臺上的樸經揚了揚下巴,金炫雅跟著猛點頭。

  「樸經xi……他的作品還有說唱的風格都和『快樂』有關,他寫的詞大多關注生活中一些幸福快樂的地方,說rap的時候氣息不深,流動明快,輕巧而不尖銳」,張賢貹說到這裡,忍不住要感慨一下舞臺形象與真人的差異,樸經雖然不是像張賢貹一樣沉默寡言的人,但是心思顯然比同齡人重得多,寫rap詞的時候卻是一種截然不同的路線,「就像是雪媚娘,草莓口味的」,張賢貹把桌上剩下的那一份拿在手裡,說,「做工精巧,價格親民,新鮮甜美,口感細滑,吃起來絕對很開心」。所以只剩這一份了。

  金炫雅和禹智浩再次交換了一下眼色,瞬間讀懂了對方的內心:貌似沒辦法直視吃下去的東西了怎麼辦?

  「那我呢?」金炫雅不死心地問。

  我還就不信了。

  「麥粉蛋糕餅」,張賢貹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有點興奮地伸出手比劃著,「芝士蛋糕下面用一層做底座,口味裡面混著全麥餅乾的甜香和黃油的綿軟,入口粗糲實則沾唇即化,不管旁邊的滋味有多甜美,你的rap一直是嘴裡最鮮明的觸感」。

  金炫雅徹底無力了,她伸手搭在張賢貹的肩膀上:「聽我rap的時候你是不是都很餓啊。」

  「沒有啊」,張賢貹揉了揉她的頭髮,笑道,「我又不是只有餓了才對美食有興趣」。

  「也是」,金炫雅的頭一點一點,「那他呢?」她一指禹智浩,問。

  「我不想再談論歌詞問題了,一想你寫的詞就嫉妒」,張賢貹對禹智浩說,「rap的話,氣息穩定,共鳴深,有力量,但是語速很快,吐字靈活,所以發音部位比較淺,感覺上智浩的rap發音偏硬,但是有一點彈力在,是半固體的那種,韌而不脆,氣息是條狀,不是像pocky餅乾那種完全直線,而是蛋筒霜淇淋那種,口味的話……」

  張賢貹在思索用詞,金炫雅這會兒有點餓,於是伸手拿了個羊羹吃。

  都怪張賢貹,一直在說吃的,我這幾天在節食本來就餓。

  金炫雅剛想到這,就聽張賢貹說:「噢,對了,就是這個,銀河羊羹。」

  然後她就……噎著了。

  「炫雅,怎麼了?」張賢貹沒注意到金炫雅正在吃東西,等他注意到的時候,也沒有想到金炫雅為什麼會這樣,還以為只是個偶然,他看金炫雅面前的杯子裡已經沒飲料了,順手把自己前面剩下的半杯遞了過去。

  而看到金炫雅剛才拿了什麼吃的禹智浩,默默地捂住了他的臉。

  吃貨的世界是什麼,容易發胖的我表示不懂。

  這會兒樸經也結束他的短暫的表演走了回來,剛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幅哪裡都寫著「糾結」二字的景象,還沒待他開口,看見他過來的張賢貹順手就把手裡的雪媚娘遞了過去。

  「哦,謝謝」,樸經接過,打開包裝咬了一口,才問終於把手從臉上放了下來的禹智浩,「怎麼了?」

  「沒什麼。」禹智浩有氣無力地說。

  樸經眨了眨眼睛,忍住沒有開口。

  最後張賢貹還是坦白了:「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哪裡有那麼快就能想出詞來,都是之前做節目的時候準備的,只是沒有用上。」雖然總說孫東雲對偶像們的相關資料瞭解的很多,做了幾個月《一周的偶像》後,張賢貹覺得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這聽上去還靠譜點,金炫雅終於將卡喉嚨那兒的羊羹咽下去了:「我上節目比較早,載范哥二月去錄的時候你也沒說啊。」

  「這個做成長期的才有意思,我那時候都打算撤了。」張賢貹說,他準備在不久後從《一周的偶像》下車的事,剛才聊天的時候已經說了。

  「有點可惜。」

  「有什麼」,張賢貹笑道,「準備十條都不一定能說出一條來,就是這樣」。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成為有用功,他早就習慣了。

  「我也覺得有點可惜」,在這個問題上,禹智浩與金炫雅站在同一陣線,「rap成了一桌大餐,聽上去多有意思」。

  「大餐?」剛把雪媚娘吃完的樸經仍是一張迷茫臉,朴載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糾正禹智浩:「現在的情況應該是一桌點心,我們幾個rapper,要是組合在一起就是糕點鋪子」。

  「哥哥打算做什麼?」話題又被金炫雅拉回到了張賢貹身上。

  「我?我不是rapper。」張賢貹眨了眨眼睛,打算發動「厚臉皮」這項技能,誰想禹智浩這時插了一句:「vocal的話,飲料一類的比較合適吧。」

  「我知道了!」金炫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我去再買些喝的過來!」

  「呀!」張賢貹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金炫雅的動作實在太快了,最後只能無力地落下,「我有點飽」,他沒頭腦地來了這樣一句。

  但除了還沒弄清是怎麼一回事的朴經,禹智浩和朴載範都聽懂了他的話。「我有點渴。」禹智浩往舞臺中央看了一眼,說。

  幾個人一塊笑了出來。

  
第56章 light up the darkness

  「日本?我在那裡待過一段時間,不過已經過去三四年了」,禹智浩說,「也不知道那裡變化大不大,我當時在原宿轉了不下兩百次都沒記住路,現在過去恐怕完全是陌生的」。

  「所以我就不能問你哪家店比較的東西比較好吃了」,張賢貹站在空曠的看臺,一隻手撐在欄杆上,場館中央的舞臺已經搭建起來,工作人員正在調試照明設備,「算了,我到時候自己找」。

  「哈哈哈哈,就算記得,我對於食物的鑒賞力恐怕不能讓哥滿意。」最後禹智浩還加了一個大笑的表情。

  「聽說你在錄音室除了創作就是吃,我回韓國以後多帶些東西過去,然後應該可以期待一下你回歸的時候如何減肥了。」張賢貹的手指在手機螢幕上飛速地點擊著。

  「很遺憾,哥,以我的切身經歷看,減肥就是幾天的事。」

  與張賢貹「怎麼吃也不胖」(特指身體,臉除外)的技能相反,禹智浩擁有的技能是「一吃就胖,一減就瘦」,體重與時間的對應關係完全能畫成鋸齒形。

  所以意識到了這一點的張賢貹只能回復了一個省略號過去。

  而禹智浩回了一個笑臉,又在下面發了條消息:「沒想到有和哥變親的一天。」

  「對我初印象很差?」張賢貹回道。

  「感覺不是很好交流。」

  這是說我脾氣不好還是說我腦回路有問題呢,張賢貹沒有糾結這個:「和我變親是需要時間的,沒有時間的話還是不要變親了。」

  禹智浩……禹智浩只能發一個茫然的表情。

  「我也不是很喜歡和交際花打交道。」張賢貹笑了笑,打下了這樣一行字。他的朋友裡面,到處勾搭的類型確實挺少的,也許是物以類聚?

  禹智浩那邊沉默了很久,才彈出一條新信息:「哥,炫雅的人緣挺好的……」

  張賢貹果斷地下線了。

  而在韓國,坐在工作室的椅子上的禹智浩看著手機螢幕上暗下來的頭像,不禁笑了出來。

  張賢貹不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如果說在《》的那句話還勉強能歸為「安慰」的一種的話,過後在交談中,張賢貹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你有那個本事,所以我不擔心,要幫忙我樂意,要安慰我不會」,不過卻剛好對了禹智浩的口味——禹智浩不願意展示柔弱,相比同情,他更喜歡肯定。那天在夜店裡,張賢貹說出他那些具體詳盡的對於rap的評價是在《一周的偶像》主持時做的功課,帶給禹智浩的感動甚至比《》的那個舞臺後張賢貹所說的話要更多一些。

  張賢貹不是個熱絡的人,脾氣有時候也比較擰,對這些都十分清楚的禹智浩不能保證他們最後能變得多親,但他會好好對待這個緣分,來自於此前與他幾乎沒有交集、觀念上差別也很大的前輩的。

  不過說到交集……也許還真有一點。禹智浩不由又想起了夜店裡張賢貹與金炫雅的互動,沒有多少甜言蜜語和肢體接觸,卻有著自然的親密與默契。這樣的話,他們不止經歷相似,同公司,合作過,後來朋友圈恐怕也要重合了吧。

  想到這一點的禹單身狗智浩頓時覺得受到了傷害。雖說為了工作美女什麼的先放一邊是他自己的選擇,可是不意味著他能坦然面對身邊有人秀恩愛!

  雖說人家也沒刻意秀……

  禹智浩放下手機,扯了一張白紙過來,他決定暫且不和面前的音軌死磕,改成寫寫歌詞,組合也不能總是走兇神惡煞的路線啊,偶爾還是要唱點小情歌的。

  該寫什麼呢,男女間的浪漫還是單身的人的憂傷

  猶豫了一會兒,禹智浩果斷地撥通了安載孝的電話:「載孝哥,給我點靈感吧?」

  「啊?」正在親戚家的店裡打工的安載孝愣了一下,實在弄不明白禹智浩弄的是哪一出,「什麼?」

  「給我講一下你被甩的經歷。」

  安載孝:……你沒靈感就要戳我痛處了是吧禹智浩!一開始就讓我說被甩的經歷是怎麼回事?

  最後他只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過會兒再說吧,現在我還有事。」想想禹智浩身上的壓力與責任,他那點脾氣剛冒頭又沒有了。

  再說,發火的話應該說什麼來著???……

  張賢貹對禹智浩後來產生了什麼樣的想法又做了什麼樣的事一無所知,他退出了聊天軟體之後,就收起手機,去為晚上的演出做準備了。

  天色還沒有變暗的時候,已經有粉絲或成群結隊、或零零散散地入場了。也許是洪勝成提前知道了他身體狀況所帶來的蝴蝶效應,cube有一些決策與前世相比沒有變動,比如子公司acube的建立,apink和btob的出道,但有一些決策與前世差別很大,比如崔鎮浩沒有去acube坐鎮,而是留在了總公司輔佐洪勝成準備接班,acube沒有像前世那樣名義上與cube沾親帶故實則有著不同的運營體系,而是與cubedc一樣是真正的子公司,用處多半是把帳目搞混便於逃稅,與sidushq的合作大幅提前,而曾經在cube建立時出過很大力氣的環球雖然關係已經變淡,卻沒有像前世一樣分道揚鑣。

  公司運營方面的事,張賢貹不是太懂。但現在發生的變化在他看來,都不能說是壞。環球唱片在日本的資源能夠給人生地不熟的cube很大的支持,張賢貹覺得如果順利的話,beast還是有可能在日本抵韓趨勢出現前弄出足夠的存在感的,然後他就沒必要再傷腦筋了——其實個人的力量還是挺渺小的,即便他重生了。

  當然,最好的事情是他剛剛聽說,cube捐助過的那個als治療中心的研究人員,在als治療方法的研究上取得了重要進展。只不過還不能將這進展落到實處,張賢貹收藏的那些和醫學有關的網站上並沒有這條消息。

  會越來越好的吧。

  張賢貹看著台下粉絲們手裡拿著應援用的蓮花燈,心想。

  beast在日本的首次演唱會,仍然選擇了《special》作為開場,作為《shock》的後續曲,《special》知名度不低,曲風熱烈,也對日本歌迷的口味。

  而且「不要那樣坐著不動,把你的心投給我」正是在演唱會開始的時候該說的話,不是嗎?

  《special》的高音部分,這一次由張賢貹負責。而接下來的《soom》,則是由梁曜燮展示了暢快淋漓的十秒高音。beast在2010、2011兩年間密密麻麻的行程對唱法還沒有成熟的梁曜燮的聲帶造成了很大負擔,張賢貹在他狀態實在不行的時候會把高音part「搶」來自己唱,但這不是長久之計,最後帶來的改變也只是沒有在2010年出現聲帶打結的情況而已,三個月三十五場演唱會,體力上是能撐得住的,但對於唱歌時時常要拉扯聲帶消化高音的主唱來說,這對嗓子的壓力非常大。張賢貹只能希望在世巡結束後的休息期裡梁曜燮能在唱法上有所改進,他清楚這樣的摸索不是一個輕鬆的過程,但他在這方面實在幫不上什麼忙。

  《special》《soom》《shock》,三首hit曲連唱,視覺與聽覺的完美結合,迅速地把整個場地點燃。粉絲們並不是一看到偶像出現在臺上就興奮的不能自已,尤其是以冷靜克制出名的日本粉絲,她們的情緒也是需要被帶動的。至於能被帶動到什麼程度,就要看臺上的人的本事了。

  而beast將「忽冷忽熱」發揮到了極致,三首「s」開頭的歌曲把現場的熱度炒到了s級,隨後又用《easy》《握緊拳頭》《wit》一連串抒情歌把火爆的演唱會現場給弄出了音樂會的感覺來,六個人的歌聲在空中蕩漾,而在飄蕩的音樂之下,滿場的蓮花燈按著節拍搖動著,仿佛月光下靜謐溫柔的海洋。

  尹鬥峻與孫東沄的《rcloses》,李啟光與張賢貹的《w》,梁曜燮與龍峻亨的《》,合作舞臺需要考慮的因素比較多,因此在beast的各個演唱會上,solo舞臺可以經常推陳出新,但合作舞臺卻沒那麼好改動,頂多換一下背景,改幾個舞蹈動作,換湯不換藥也需要勇氣,而勇氣來自于舞臺上優異的表現。

  這一次的演唱會上,張賢貹除了與李啟光的合作舞臺,也有自己的solo表演。他演唱的是trouble maker的專輯中的一首他的solo曲《amurut》。

  而穿著虎皮紋皮草站在臺上的張賢貹,仿佛是從那個大家耳熟能詳的《trouble maker》mv中走出來的人,依舊是雅痞的風格,依舊是克制的性感,依舊是精緻的氣場,依舊是慵懶、而危險。而這首歌的歌詞,也仿佛是《trouble maker》mv的後續一般。

  「你沒有我也能生存吧,而你根本沒想念我吧。要是有天再次碰面我不介意。我們一起編織過的回憶讓我再次陷入孤獨,就算這樣我也不介意。」

  《trouble maker》的故事是相愛相殺,這個大家都知道,而mv中,那聲槍響之後發生了什麼,其實答案在《amurut》裡。

  老套的「我恨你,但是更愛你」。

  一會兒恨一會兒愛的設定,被張賢貹忽強忽弱的舞蹈呈現得淋漓盡致。這樣的表演很容易陷入突兀,但張賢貹很好地完成了目標,強硬的時候是對欺騙與背叛的憎惡與怨念,而柔軟的時候是紮根於內心深處的溫情。當他站在延伸臺上,飆出假音時,台下竟響起了小小的抽氣聲。

  平心而論,《amurut》不是一首好歌——伴隨著歌謠界的興旺,韓國這幾年流行歌曲氾濫得也格外厲害,雖說beast一向以歌曲品質高出名,但一個小分隊出的迷你專中的收錄曲品質平庸,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張賢貹也不是一個有靈性的表演者,沒想出什麼辦法能把這首重複的部分過多,歌詞與曲調在張賢貹這種創作能力為零的人看來也十分一般的歌曲唱出令人感動的東西來。

  他的辦法是把這首歌音樂劇化。觀眾們所看到的,可以說是《trouble maker》mv的延續,只不過背景不是那個精緻卻死氣沉沉的房間,而是寬闊的舞臺。這個舞臺與其說是「聽」,更多的是用來「看」,張賢貹的舞蹈確實精彩,至於歌聲,雖說從氣息、音準、技巧上都無可挑剔,但相比表達感情,炫技的成分要更濃一點。

  張賢貹已經是一個很不錯的表演者,但是他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可以走。

  然而儘管有遺憾的地方,《amurut》依然是一個精彩的舞臺。當張賢貹用爆發後的喘息結束了他的表演時,粉絲們毫不吝惜地用掌聲與歡呼擁抱了他。

  演唱會與公演不同的就是,這是自家的地盤,不用顧及太多東西。

  張賢貹可以看到粉絲們的欣賞與興奮,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他微笑著沿舞臺的邊緣走了幾步,坐在邊緣的粉絲們頓時激動地伸出了手,張賢貹看見這一幕,嘴角輕輕地向上挑了些,模樣竟然與剛才在舞臺上的那個優雅又有點邪氣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他伸出右手,然後——蹲下用手撐著地面,就地躺了下來,他偏過頭看著粉絲,眼睛亮晶晶的,臉上還帶著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粉絲們:我真的想說……你這身衣服應該是贊助的吧……就這樣往地上蹭真的沒問題嗎?

  雖然在心裡沒少吐槽張賢貹的幼稚,可是當舞臺上的那個人翻了個身單膝跪在邊緣,沖著她們伸出了手的時候,粉絲們依然掛著「不摸白不摸」的表情,急迫地撲了上去,然後在張賢貹的示意下一個個地握了手。

  張賢貹一個個地握完,倏地一轉身,邁著輕快甚至有點小跳躍的步伐下臺了。

  粉絲:……你平時就有點不正常上舞臺了好像格外不正常啊。

  其實粉絲們的想法張賢貹也猜得到,但他絲毫沒有改變的打算,平時是得謹慎點,可是演唱會嘛,都是愛著他的人,還不讓他原形畢露一下?

  接下來的《lightless》是最容易讓人產生共鳴的歌之一。「一天過去之後一天又開始,你曾經是我的光,沒有你我仍然站在黑暗裡。」一道又一道的光打在演唱者的身上,又熄滅留下一片黑暗。就像beast六個人的經歷一樣,曾經或多或少地接近過鎂光燈,得到過喜愛,然後又失去,卻仍然堅持不懈,最後得以重返,站在舞臺上。

  全場的燈光慢慢熄滅,留下一片安靜而不壓抑的黑暗,歌聲中的憂傷令人心碎,卻因為之後的閃亮,而在心酸之外,也帶給了人希望。

  曾經的艱辛與迷茫,曾經的摸索與徘徊,曾經的掙扎與奮鬥,所有的曾經,都是為了——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時候,滿場的寶蓮燈一瞬間點亮,黑暗的底色瞬間被星星點點的燈光所填滿。

  你現在被我們愛著。

  無論是熄滅還是點亮,如此一致的反應意味著詳盡的事先準備與花費的不少的精力。歌迷們的這份心,是最讓人感動的地方。在演唱會上格外感情豐富的尹鬥峻眼睛已經紅了,他是一個堅強的人,這沒有錯,事實上beast的六個人,也許有先天脆弱的,可是克服無數坎坷走到今天,他們的韌性都已經被鍛煉了出來。然而演唱會是一個可以輕易讓人情緒失控的地方,在這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裡,台下那麼多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你的身上,為你的舞蹈與歌聲歡呼呐喊,微笑流淚,這份愛誠摯熱烈,而不求回報。粉絲們用她們的心,將普通的年輕人,拱衛成了舞臺上的王者。面對這樣的愛,實在很難不動容,為了台下的人,也為了走到這一步的自己,更重要的是,他們無需像在外面那樣,考慮自己的一舉一動會被大眾怎樣看待,感情無需再克制,能夠在這麼多對自己而言陌生的人面前有恃無恐,為之流一次眼淚本身就不為過,不是嗎?

  張賢貹沒有像尹鬥峻那樣直視前方紅了眼睛,而是偏過了頭,往舞臺的側面看,然而在他的視線剛剛結束轉移停在側邊的一處時,那邊寫著他名字的燈牌就立即舉了起來。

  那裡的粉絲一直在注意著他。

  想到這一點後張賢貹的喉嚨動了動,卻又想起這時候不適合用來道謝,只能沖著那個方向眨了眨眼睛,希望她們能看得見。

  張賢貹喜歡演唱會,真心的。

  在演唱會上,他總能發現,那個在現實生活中不招人喜歡的自己,那個沒什麼才氣性格也算不上好的自己,那個曾經給身邊的人帶來了不少麻煩與不便的自己,原來還在被那麼多人真誠地愛著。

  張賢貹不算是一個對粉絲很好的偶像,合理要求盡力滿足但一有越界行為立馬翻臉倒在其次,單說沒行程以後就音訊全無這一條就夠讓人怨念了。粉絲不知道他平常在幹什麼,不知道他的朋友圈,不知道他有什麼高興或者傷心的事,這在韓國歌謠界不是多見的情況。

  張賢貹知道這麼做對他的人氣不利,但是依然故我,這不意味著他對於粉絲是無所謂的,他對於粉絲的心情,連他自己也說不明白。

  我對你們有要求,不想看到你們做出越界的事,我對你們有戒心,所以不願讓我的私生活暴露在你們的眼中。但我感謝你們,是你們認可了我的歌聲,我的舞臺,我的努力,我的付出,還有,這樣不完美的我。

  看到遠處的手牌點頭般地搖晃了兩下,張賢貹微笑著偷偷摸摸地伸出右手,從旁邊的李啟光的背後探出來,輕輕地揮了兩下。

  李啟光:?……

  
第57章 某個春日(上)

  春末夏初的時候,韓國迎來了一段時間的舒適天氣,暖洋洋的陽光透過樹木糾纏的枝葉落下,在地面上形成燦爛而斑駁的影子。張賢貹穿著寬鬆的連帽衫和運動鞋漫步在林蔭道上,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按理說不應該這樣的,還有節目要錄製呢。他想。

  「哥」,和好久不見的同年朋友mir好好聊了個夠,孫東沄才跑到了一個人邊走邊發散思維的張賢貹身邊,「想什麼呢?」他把手在張賢貹面前揮了揮。

  「哦,世巡後的事」,世界巡迴演唱會到現在已經完成了大半,回歸卻還需要一段時間,公司的意思是中間那兩三個月除了日本的宣傳日程外還會想法給beast安排點個人行程,張賢貹就開始盤算了,「跟你沒關係」。

  「哦」,孫東沄點了點頭,兩三次代班之後,他已經確定將從張賢貹的手裡接過了《一周的偶像》主持人的位置,卻還要努力證明自己接替張賢貹的正確性,「《一周的偶像》就足夠了,哥,你是有什麼想法了嗎?」

  「嗯……我還是看看能不能抽空演音樂劇,這是我想做的,也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到時候就有理由讓你正式接手了。」張賢貹拍了拍孫東沄的肩膀,說,孫東沄接班的事是定下來了,可是《一周的偶像》名義上的主持人現在還是他,正式的交接還是需要一個理由的,總不能說是張賢貹做著做著覺得自己不適合然後撤了吧。

  「然後呢,就這些?」

  「既然你們都覺得我看事情眼光不錯,也許我能試試給你們提供些建議」,張賢貹補充道,「最後還是你們做決定」。

  在決心放棄綜藝固定之後,張賢貹還想了更多的東西,然後發現自己過去實在有些自以為是。一直做藝人站在舞臺上對他自己而言當然是最好的,對於其他人呢?張賢貹不能確定。步入三十代後,beast的成員們陸陸續續地淡出臺前,但不得不說,他們過得都不算壞。所以他改變了主意,他會利用自己的預知盡力給出好的建議,卻不打算在隊友們不知情的情況下安排他們的命運——這應該由他們自己來選擇。

  從某種意義上講,張賢貹採用的方法改變了幾次,他的初衷卻一直沒變——在他擁有的第二次人生裡,為身邊的人做一些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說再遇到《trouble maker》那樣的歌的時候?」孫東沄開玩笑道,當時的事,尹鬥俊後來或多或少地給他透露了一些消息,比如張賢貹很早就斷定《trouble maker》一定會大獲成功,所以才在宣傳期過了之後才去找孫東沄交流什麼的。

  「我盡力」,張賢貹仰起脖子看著上方,要去的體育館的頂部已經映入眼簾,「我能做的也就這些」。

  孫東沄的眉毛皺了一下,小聲嘀咕道:「哥,你怎麼總覺得自己沒做多少事?」說句不好聽的,這讓空閒時除了學習就是分錢的他情何以堪啊。

  「嗯?」張賢貹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到地方了」。

  張賢貹、孫東沄這兩個人與mblaq湊在一起,是為了和後輩錄節目。mblaq所在的公司與這次首次推出偶像組合的jellyfish公司關係還可以,就派了mblaq過來和新團一起,錄一個綜藝教學的部分,加到他們的出道節目裡。張賢貹和孫東沄過來,則純屬友情支援了。張賢貹在湖原大學認識的後輩車學淵和鄭澤雲均入選了這個叫vixx的六人組合,一直拿這兩位比自己小一歲的弟弟鍛煉做前輩所需的各項技能的張賢貹一是覺得作為前輩應該試著主動照顧後輩,就像他遇見的那些哥哥們一樣,二也是想證明自己真的是「回避綜藝,但不害怕綜藝」,看到時間合適以後就跑過來了,順手拖上了因為工作需要亟需提升綜藝感的孫東沄。

  現在看來還不錯,mblaq中g.o.有其他行程沒來,卻加上了張賢貹和孫東沄,剛好六個人,和vixx一樣,到時候分組玩遊戲什麼的也方便。

  按照節目組的安排,vixx這會兒還沒有到。六個人閑的沒事,就開始聊待會兒怎麼做節目的事情。張賢貹不喜歡開口沒錯,可是他好歹和其中兩個人挺熟悉,所以也是要說幾句話的。

  「車學淵和鄭澤雲性格完全是反的,現在是一個叫n,一個叫leo?」張賢貹表示要在錄節目的時候改口真是一件麻煩的事,「一個是話嘮中的話嘮,一個是面癱中的面癱」。

  「鄭澤雲話是挺少,和賢貹你差不多。」李凖之前曾經去那群練習生中間轉了一圈給予「前輩的指導」,還殘留著些印象。

  張賢貹不同意,「我比他好點吧」,他指著自己的臉,「鏡頭前我的面部神經是正常的」,鄭澤雲私下裡表情不算多但還是有些的,可是鏡頭前……呵呵呵,開心傷心憤怒興奮的時候表情怎麼排列都能對的上號,出道節目裡都專門總結過了。

  孫東沄敏銳地感覺到了張賢貹語氣裡的那一點不對勁:「哥和他關係不好嗎?」

  「沒有」,張賢貹說,「就是想到一個比我還沒表情的人在生存節目中是第一個選上的,心裡有點堵」。

  或多或少對張賢貹在yg時參與選拔的事都有所瞭解的mblaq成員以及孫東沄一塊笑趴。因為「表情問題」這個理由沒能出道,直至現在張賢貹也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來之前做了功課把vixx出道節目已經播出的部分全快進了一遍的孫東沄這會兒還打擊道:「哥如果有什麼不可或缺的地方也行啊,新團主打的是『霸道美聲』,十幾號人只有兩個能撐住高音當主唱,就算一開始要走可愛路線也得把人選上。」

  張賢貹:……

  孫東沄的話倒是一語中的,什麼風格不和只是次要,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團隊的配備,十個左右的練習生,最後選出六個人,其他的好說,主唱是一定要有的,而且最好不止一個,鄭澤雲面部神經壞死得再厲害,也是唯二能撐起高音的人之一,舞蹈又不拖後腿,等上了舞臺,表情固然會帶來影響,難道鏡頭會整天對著人臉看你笑得到位不?不都是拉遠看整體效果的。

  張賢貹其實也清楚,他在被問及當年的事時說自己應該更努力一點,某種程度上是真心話。表情是他的劣勢沒有錯,但如果他其他方面的能力足夠突出,也許能掩蓋這個劣勢也說不定。

  pd這時候給了通知:「人馬上到了。」

  六個人迅速地調整了表情,完成了節目開始「前後輩會面」這一幕。

  mblaq有「藝能偶像」之稱,2011年的團綜《player》和2012年年初的《hellobaby》都堪稱經典,成員在其他綜藝中的表現也相當不錯,站在這裡,理由冠冕堂皇:作為藝能前輩教導藝能。

  然後他們就開始為難基友了,「這兩位的藝能感……」楊昇昊看著張賢貹和孫東沄,搖了搖頭。

  張賢貹對於這種情況有所準備:「mblaq的朋友們,是本來就比較活潑、會說話的人,他們傳授的經驗,也是先天條件比較好的人做藝能的經驗,我們的話,是教你們如果先天不足應該怎麼做的,喂,孫東沄,你跑什麼?」

  「我沒有跑,這是走。」孫東沄表示,他只是往旁邊走了一步而已。

  表情僵硬的張賢貹歎了口氣:「看,這就是我們能做出的藝能。」

  錄綜藝這個東西,錄製時間比播出時間多上兩三倍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這次雖然沒那麼精益求精,但錄這樣一個開場也花了二十分鐘。pd滿意了以後,就讓鏡頭前的藝人們先休息個幾分鐘。

  「澤雲,你的髮型……」鏡頭一關,張賢貹立即笑了出來,「剛才我忍得好辛苦,怎麼搞成這樣了?」鄭澤雲現在留的是標準的小平頭,送到軍隊都沒問題的那種,雖說人家的臉也撐得住,但終究有點違和,張賢貹記得前幾集出道節目裡的中長頭髮挺好的啊,閃閃發光的花美男形象,不比出道兩三年的藝人差。

  「之前說採納觀眾意見改髮型,就給澤雲弄了一個有點莫西幹那樣的」,車學淵說,「後來也發現那樣不大合適,可髮型已經回不去了」。

  「就乾脆全剪了?」張賢貹說。

  車學淵點了點頭。

  「我現在終於相信」,聽到這話張賢貹只能望天,「你們公司之前真的沒有運營過偶像」。jellyfish在vixx之前一直運營男子solo,典型就是樸孝信和成時京,徐仁國倒可以歸到「偶像」那一類裡,不過他的形象都是在選秀節目《superstark》中建立的。

  「哥,我們出道的時候……」

  草菇頭的黑歷史又一次被揭開,張賢貹有點惱羞成怒:「東沄,你今天的定位是拆我的台,是不是?」

  楊昇昊就顯得靠譜很多,他跟著大家一塊笑完之後,問張賢貹:「剛才為什麼要在鏡頭前忍著,不說出來?」

  「對了,和你們說件事情」,張賢貹說,「錄節目的時候別給澤雲、也就是了leo話題」。

  「然後?」李凖問。

  「最後點出來,他在節目裡面一句話都沒有說」,關於這個他之前已經和車學淵還有鄭澤雲私下商量過了,「讓他說也很難給出什麼有趣的反應,用這種方式,還能讓人印象深刻點」。

  「這就開始安排藝能不好的偶像走的路線了?」楊昇昊調侃道。

  張賢貹點點頭,囑咐鄭澤雲:「要是我的話不說話的時候就走神,讓自己顯得和別人不在一個次元,你就不合適了,嗯……一會兒有對抗性的遊戲,那時候好好發揮你的體質和勝負欲,不要手下留情,對我除外」。鄭澤雲足球運動員出身,拳擊和跆拳道也都練過,張賢貹沒興趣和他搞身體對抗。

  鄭澤雲:「哥,我的表情快撐不住了。」他也開了個小玩笑,緊張感到現在全被哭笑不得取代了應該怎麼辦?

  李凖饒有興致地打量了鄭澤雲一番,「看樣子還有點可塑性啊,也好」,他壓低聲音說,「之前在《hellobaby》裡面養的三個孩子就有一個叫leo的,我還真叫不出口」,天動跟著點頭,那個叫leo的孩子是他負責帶的。

  車學淵趴在他的同齡朋友鄭澤雲肩上笑得不能自已,其他四位弟弟卻迫于面癱哥平日的冷酷形象,忍得頗為辛苦。

  和車學淵鄭澤雲做了兩年同校的前後輩,對著他們張賢貹的話能多一點,可是面對vixx的其他成員,他就想不到應該怎麼開口了,乾脆讓mblaq的人接過了話題的掌控權,楊昇昊也沒說什麼新鮮的,只是小小地劇透了一下:「下面會有讓你們很驚訝的東西,想好驚訝的反應應該怎麼做,賢貹,你有準備吧?」

  「嗯」,張賢貹說,「為什麼專門問我?」

  「覺得你這樣的應該會很難接受。」楊昇昊說。

  他的話在節目錄製重新開始以後得到了一定的驗證,當前輩們提出用「嘴對嘴傳紙」來驗證團隊合作時,鄭澤雲這個「升級版張賢貹」表情立即凍住了——明顯到就算他是個面癱也能看出來。張賢貹回想了一下他見到過的「鄭澤雲甩開車學淵的99種方式」,然後默默地為這位對身體接觸的厭惡感沒准更勝於當年朴宰範的仁兄點了個蠟。

  其他人倒沒有這方面的忌諱,尷尬是有一點,可是嘴對嘴傳紙動作一點也不含糊,等到最後李弘彬吸著白紙打算傳給鄭澤雲的時候,卡住了。

  同學明顯還需要做一些心理建設。

  這個反應不大好,只是僵硬的話太單調了,如果有一些類似心虛逃避的動作,和平日的形象形成更大反轉,效果應該會好些。

  對於在即時反應方面做得十分不到位的張賢貹來說,綜藝仍然不是他的強項,然而長期地在紙上進行分析計畫,判別別人的反應是好是壞已經不是什麼問題——輪到自己是另一回事。

  張賢貹看鏡頭都對著李弘彬和鄭澤雲了沒空拍自己,就給李弘彬做口型,「強勢點」,他一邊說一邊比劃。

  腹黑屬性滿點的李弘彬立即會意,毫不猶豫地照做,雙手扣在鄭澤雲的身上就要往前撲——這個哥不好欺負,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鄭澤雲只能步步後退,李弘彬前進一步他就往後退一步,如果不是小平頭讓他形象硬朗了不少,單看動作的話,很容易讓人想起一些「霸道男主嬌羞女主」設定的言情文。

  張賢貹倒有點驚訝:這孩子反應挺快的。

  實際上則是一個美妙的誤會,他和李弘彬不熟,不知道這位vixx的門面擔當有多享受「欺負」哥哥們的過程……

  前輩的發話給了李弘彬定心丸的同時也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接下來他身體力行地展示了接吻的各種姿勢,如果不看物件是誰單看他的動作的話,還真有點「饑渴」的感覺。

  最後鄭澤雲一臉視死如歸狀地把自己的嘴唇湊了上去,節目結束後他在採訪中說是因為意識到這種事是套比不了的,但無論vixx成員還是在場的前輩們,都覺得他是不想再被李弘彬那樣折騰了。

  他們看得都累。

  鄭澤雲這個「boss」很難打,但他被攻克之後,vixx六個人的傳紙速度快得不像是此中新手,而接下來,就是「mbleast」——mblaqbeast的六個人了。

  「怎麼站位?」楊昇昊問張賢貹。

  「我第一個,你第二個,東沄,你最後怎麼樣?」

  「為什麼要我第二個?」楊昇昊問,mblaq五個人除了這回沒來的g.o.張賢貹都不算熟悉,專門指定楊昇昊的理由是什麼呢?

  張賢貹滿足了人們的好奇心:「傳紙片的時候我不想昂頭。」

  霸氣有餘高度不足的mblaq隊長楊昇昊:……要不是你在基友團我絕對揍你信不信?

  他的臉剛晴轉多雲馬上也許轉電閃雷鳴,張賢貹仿佛沒意識到他在說什麼一樣,繼續說:「先前聽到有這個環節,還以為要和vixx傳,就把東沄拉過來了。」現在張賢貹也能獨自在綜藝中活動了,beast中間除了龍俊亨以外,成員的藝能感都不算差,但是李起光和梁耀燮兩個一米七要過來的話,面對六個一米八的後輩,實在讓人擔心頸椎健康啊。

  張賢貹的言外之意很明顯,楊昇昊只能無奈望天:算了,回去讓你的隊友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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