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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韓娛)人生重置》作者:宗心【完結+番外】

第58章 某個春日(下)

  楊昇昊最後還是沒有讓張賢貹如願以償,而是壞心眼地把他安排到了天動和孫東沄中間。張賢貹抗議無效,悶悶不樂地站了過去,可是輪到傳紙開始的時候,楊昇昊從李凖那裡接過紙片,扭頭就和左手邊的mir吻得難捨難分,mir還很配合地一副小鳥依人狀靠在楊昇昊的懷裡。vixx就算對賣腐有瞭解,這麼生猛的場景也是第一次見,當即全體崩潰。在這樣的氣氛下張賢貹不好太特立獨行,也扭過頭用手捂著臉,掩蓋了他輕鬆的表情。

  他不是那麼排斥在鏡頭前做些賣腐類的舉動,可是能不做的話當然更好,他的吻技這輩子都沒在金泫雅身上實踐過多少次呢。

  十二個年輕、相貌也還算不錯的男子偶像湊到一塊,不發生點什麼簡直暴殄天物。不一定非要很明顯地迎合腐女,打打擦邊球就夠了。比如說vixx中最為積極的隊長n、也就是車學淵,開始就很勇敢地一直向楊昇昊示好。等到兩兩組合的環節時,卻又站在了天動的身後,楊昇昊當時臉就黑了,表情跟被帶了綠帽子一樣。

  這個配對的環節有點像《情書》,mblaq和beast的人先後背對著vixx成員坐下,想和這位元前輩組合的話,vixx的成員們就要上前,如果有競爭者,還要發散一下魅力什麼的,跟《情書》裡男嘉賓向女嘉賓求愛沒什麼兩樣。

  mir是最先坐下的,和韓相赫組成了一對。輪到天動的時候,除了車學淵,門面李弘彬和主唱ken也上前了。不過焦點還是在車學淵那兒,誰讓之前他眉來眼去的物件是楊昇昊呢?

  車學淵的理由很簡單粗暴——因為sandara前輩。

  喜歡姐姐所以要和弟弟在一塊什麼的……張賢貹咽了下口水,及時地制止了自己的腦回路向奇怪的地方延伸。

  最後天動選擇了李弘彬,張賢貹適時地冒出一句:「長得好看的果然只和長得好看的一塊玩。」然後孫東沄很配合地歎了一口氣:「那我怎麼辦?」

  vixx剩下的成員:這是在說我們醜?

  李凖和vixx的rapper——ravi的配對是一對一的,接下來楊昇昊坐下,已經做出了「紅杏出牆」這種事的車學淵不打算再去自取其辱,而鄭澤雲和ken雙雙上前。對於如何達成「全場不說一句話」這個成就,鄭澤雲有自己的方法——唱歌。

  對於一名嚴重認生在鏡頭前說話很困難的主唱來說,唱歌是應付這種魅力發散才藝展示單元的不二利器。

  配對環節似乎是將「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發揮到了極限,除了李凖和ravi看上去沒有多少相似之處,mblaq的老小mir和vixx的老小韓相赫一組,天動和李弘彬兩個組合中的門面在一塊,第一眼給人印象很可怕的楊昇昊選擇了第一眼給人印象很可怕的鄭澤雲,高鼻深目長得很有異域風情的孫東沄也和高鼻深目長得很有異域風情的ken組成了「外國人組合」。

  「我們有什麼相似的地方?」做完總結以後張賢貹疑惑地看著「剩」到最後自動與自己成為搭檔的車學淵。

  單看長相實在找不出什麼相似的,車學淵往其他的地方發散思維:「都很擅長跳舞?」

  這會兒孫東沄來了一句:「體質都不行。」

  ——天底下的弟弟都是神補刀。

  張賢貹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裡,卻只能和車學淵訴苦:「現在的孩子們越來越放肆了。」

  車學淵點點頭:「尤其是長得帥的孩子們。」

  正在和天動說話的李弘彬:我怎麼感覺怪怪的?

  只能說這孩子挺自覺……

  張賢貹與車學淵的「體弱二人組」苦逼地迎來了對抗*的環節,雖說給最後贏了的組合獎設置了獎品,就算不在意為了節目也要表現得積極一點,但是先天條件太不給力還表現得積極,那就是違和了。

  第一個環節是枕頭大戰,兩組面對面跨坐在滾筒上,用枕頭互相攻擊,後落地的那一方勝利。開始的時候張賢貹與孫東沄所在的cp「自相殘殺」,對競技運動煩得要死的張賢貹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了上去,但也沒忘了給車學淵現場教學:「如果在運動這個領域不是很擅長的話,碰上類似的情況就要打出氣勢來,輸贏無所謂。」他對著空氣揮了揮手裡的枕頭,努力展現出「兇悍」的樣子來:「要不要坐我後面,他們兩個都比我小,我無所謂。」對面ken還沒搞准該怎麼反應,孫東沄已經很配合地低頭看地面了。

  雖然整天嚷嚷著要造反要提升存在感,孫東沄實際上是做事很配他那張成熟臉的弟弟,說好聽點叫「外冷內熱」,說難聽點叫「外強中乾」。

  「哥」,車學淵弱弱地提醒道,「我比東沄前輩大」。車學淵與鄭澤雲同歲,都是90年生,而身為前輩的孫東沄卻是91年生人。

  張賢貹用「你不說我還忘記我們居然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的憂傷目光看了車學淵一眼:「那你去前面?」

  車學淵打量了下身材用「強壯」描述毫不為過的孫東沄,聲音更弱了:「輩分小。」

  張賢貹扶額,車學淵雖然聲音有點尖,但是他平常絕對沒有在鏡頭前那麼娘!不過車學淵後來在綜藝領域表現很好,這種「大媽」風格看來還是被大多數人接受了的。想到這裡,張賢貹也沒有了那點不適感,面上還是無奈地抬了抬下巴:「上來。」

  孫東沄則用行動證明了他不僅會在關照哥哥的同時時不時地坑一下,ken作為後輩也沒有逃過被坑的命運——他把ken推到了前面,讓他直面張賢貹去了。孫東沄的理由還很冠冕堂皇:「你沒有惹過賢貹哥他不會用力打你的。」

  沒辦法和孫東沄比對張賢貹的瞭解的ken無言以對,張賢貹卻微笑了,和顏悅色地跟他講:「你把頭低下來,我只打他。」

  :我到底該不該聽前輩的話?

  藝能新手表示無所適從。

  最後他屈服了——前輩們之間的碰撞,他觀摩就好。結果現實給天真的藝能新手上了殘酷的一課,ken低下頭以後,張賢貹履行承諾,一隻手按著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拿著枕頭狂扇孫東沄,可是……可是張賢貹背後還有一個車學淵!

  「大媽」車學淵非常愉快地用枕頭從各種角度砸自己組合的弟弟,架勢就像媽媽在教訓調皮搗蛋的兒子一樣,ken這個幾乎趴在滾筒上的姿勢還不好反擊,只能一邊哀悼自己被弄亂的髮型一邊小聲地給張賢貹打商量:「前輩,能讓我坐起來了嗎,我這樣一直在被n哥打。」

  反應還挺快的嘛,張賢貹想,他充耳不聞,繼續和孫東沄對打,讓旁邊的人笑得前仰後合。等又你來我往地打了幾回合,才甩給ken一個殘酷的真相:「你要是坐起來的話,就是我打你。」

  :我現在能哭一哭嗎?

  孫東沄看己方太過被動挨打,開始煽風點火:「反擊啊,他是你前輩比你大就要忍著的話,節目就沒法做了,鏡頭面前不要管這些,這樣綜藝才會好看。」

  張賢貹愣了一下:「你是東沄?」這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啊。

  孫東沄:……

  一時不知道應該聽誰的。他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被車學淵用枕頭打,現在腰有點酸,想調整一下,但是滾筒的平衡相當脆弱,他這麼一調整,平衡就被破壞掉了。滾筒轉動起來,孫東沄眼疾手快地八爪魚一樣抱住了滾筒,車學淵與ken都是試圖掙扎一下,但都沒抓住,張賢貹壓根忘記滾筒還會轉了,猝不及防之下被直接甩了下去,坐起來的時候一撮頭髮被壓得翹了起來,看上去分外滑稽。

  「這方法不錯。」他緩過勁以後,對著ken說道。ken頓時繃緊神經,準備應付接下來的「狂風暴雨」,誰知張賢貹只是隨口一說,說完了以後就站起來,走到孫東沄那兒,用手推動滾筒,讓孫東沄也摔了下來。

  做了無用功的ken:我想偏了嗎?

  最後韓相赫與mir的組合在這個環節獲得了勝利,95年的韓相赫是唯一一個從滾筒下方爬回到上面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年輕就是可能性。」張賢貹感慨道。

  在年齡問題上吃過虧的車學淵難得沒有話嘮,孫東沄卻接過了話題:「所以哥能不能更看好一點我?」

  「你在這裡算小?」雖然說你在beast中間確實是最小的,但也只比哥哥們小兩歲好吧,更何況長得還這麼老。

  孫東沄:……「哥,你是不是對年齡有點執著了?」

  接下來的環節對抗性要更加強,每個人都穿上一隻長襪子,兩兩對抗,先把對方的襪子都脫下來就贏了。

  這回張賢貹和車學淵的命運仍然很慘烈——他們第一輪就碰上了楊昇昊和鄭澤雲的組合。

  看到楊昇昊寫著「讓你小子紅杏出牆現在落到我手裡了吧」的目光,車學淵立即就腿軟了,小聲和張賢貹打商量:「哥,一會兒我和leo對上行不行?」楊昇昊就交給你了。

  張賢貹看了楊昇昊一眼,雖然知道在真正的技術上鄭澤雲要勝過楊昇昊,可是很明顯楊昇昊下手的時候會更狠好嗎?自認為誰都打不過的張賢貹,對如何「兩害相權取其輕」有著他自己的想法。不過他也不想對弟弟太無情,於是他只是揭露了一個事實:「你覺得這個是我們能決定的嗎?」

  對抗剛開始,車學淵就被撲過來的楊昇昊乾脆俐落地放倒了。

  張賢貹這會兒在和鄭澤雲周旋:「澤雲,對哥下手別太狠,會被罵的。」

  孫東沄在旁邊愉快地拆臺:「哥在休息的時候不是說leo那樣的要想做綜藝就要發揮勝負欲嗎?」

  喂喂喂我還說了對我下手別太狠!

  張賢貹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麼開口,就又一次整個人摔在墊子上。

  我是不是應該感激你沒給我一腳?足球運動員出身的,來一下我就該報廢了。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張賢貹只能這樣自我安慰。

  事實證明面對比自己大一歲的前輩,鄭澤雲是有顧慮的,在張賢貹躺在地上不停撲騰的情況下,他只能不斷地調整著角度爭取一擊必殺把襪子扯下來,而不是再施加什麼暴力手段。

  另一邊的場景則要淒慘的多,對於楊昇昊而言,虐車學淵是首要的,贏得比賽反而是次要任務,他雙手把車學淵的手臂制住,兩腿則卡住對方的腰,車學淵差點被夾斷氣,本來就尖的音調再度提高,向「悲鳴」靠攏:「誰能幫忙把我的襪子扒了?」

  贏已經不指望了,先保命吧。

  楊昇昊威嚴的聲音響起:「誰敢過來?」

  mblaq剩下的三個人抱著手臂在一旁看戲——終於不是只有我們被大哥虐了,真好啊。

  絞盡腦汁和鄭澤雲耍賴的張賢貹愛莫能助,車學淵在意識到自己孤立無援的事實之後只能自力更生,上半身全在楊昇昊的禁錮之下,他尚處在自由狀態的兩條腿不停地蹬來蹬去,竟然硬生生地靠著自己就把足足拉到膝蓋高度的襪子給弄了下來。

  看著表示自己已經出局就滾到一邊喘氣的車學淵,楊昇昊為「獵物」竟然如此沒有挑戰性感到十分不盡興。

  看到這一幕的張賢貹臉都白了,楊昇昊一邊舒展筋骨一邊站起來的時候,他也不再轉著圈和鄭澤雲周旋,麻利地伸手把自己的襪子也脫下來塞鄭澤雲手裡了。事實證明,在「生命威脅」面前,不論是車學淵還是張賢貹,不論先前他們表現得有節操還是沒節操,最後結果都是一樣的。

  拿著襪子的鄭澤雲:……

  他竟然成功地用那張沒有表情的面癱臉表達出了「無奈」這個微妙的情緒!

  當在決賽中看到鄭澤雲一上來就熟練地放倒了李弘彬並來回地把他翻來覆去好幾次的景象後,張賢貹終於平衡了些。而當天動和李弘彬靠著運氣和腦子戰勝了楊昇昊、鄭澤雲這兩位元屬性為獅子的傢伙贏得了最終的勝利,張賢貹更加平衡了。

  力量的作用是有限的——至少他願意相信這一點。

  「以後就是在歌謠節目上見面了」,節目錄製結束以後張賢貹說,「到時候不准墊增高墊,聽到沒有?」

  「前輩這兩個月會回歸嗎?」車學淵問。

  「應該不會,巡演完了才開始準備呢」,張賢貹眯起眼睛算了下日子,「你們新人回歸比較頻繁,還是碰得上的」。

  mblaq已經先行離開,孫東沄也上了保姆車坐著,張賢貹卻落在後面,和車學淵鄭澤雲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

  「哥看現在的vixx,覺得怎麼樣?」沒有了鏡頭的存在,鄭澤雲整個人要自然許多。

  「出道時候的樣子,估計會和beast差不多」,張賢貹說,「黑歷史」。

  「因為造型?」車學淵說。

  張賢貹點了點頭,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忍不住道:「你們現在的定位太模糊,出道的時候想紅是很難的,不過你們畢竟是jellyfish的第一個偶像組合,公司不會輕易地放棄你們,我覺得早期好好鍛煉一下,把實力方面的口碑比較好。」

  等到上車的時候,等在那裡的孫東沄隨口問道:「哥和他們說什麼呢,敘舊?」

  「有什麼過去的事可以說,我去學校的次數不多,平常聯繫也斷斷續續的。」張賢貹坐下來,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我看哥專門過來錄綜藝,還把我帶上,以為你和他們真的很親呢。」孫東沄說。

  「很親算不上,不錯的前後輩吧,不在一個公司,總感覺有個瓶頸,沒法更親密一些」,張賢貹說,「不過對他們,我還是有個類似想做一個好前輩的心情」。

  這種心情在前世的這個時候是很難有的,到今生卻慢慢地強烈起來,也許是想再不會帶來風險的情況下,盡可能地嘗試一些過去沒有做到的事情吧。他曾經從前輩和長者處受到過很多照拂,卻鮮把這些關心與善意傳遞下去。原因固然有徐晟宇點出的「技巧」問題,但這應該是可以克服的。

  「我們公司的後輩們聽到你這句話會哭的,哥」,孫東沄開玩笑道,「師弟們的出道你可什麼都沒有幹」。cube的子公司cubedc剛剛推出了七人男子團體btob,說是子公司,其實只是一種模糊帳目的手段罷了,運營團隊和管理層都是同一撥人。

  「他們」,張賢貹歎了口氣,「我想幫也幫不上忙啊」。

  「怎麼了?」原本懶洋洋地靠著的孫東沄聽到這句話,坐直了身體,「哥不看好他們?」

  「競爭越激烈,對於特色的要求越高,我們那個時候已經站穩的團體還不算非常多,有陽光活潑或者冷酷強硬之類比較寬泛的概念就可以,從去年開始,特色不夠的男團就不好混了,反而像b1a4、blockb那樣,一提起來就能聯想到一個獨特風格的更受歡迎些,今年開始更是這樣,bap是外星人概念,歌曲全都反社會,s.m.推的新團,連星星超能力什麼的都弄出來了」,如果時間進行到13年,vixx的成功轉型與防彈少年團的興起將會為張賢貹的話提供更多的支援,但現在他只能說這麼多,「師弟們的特色是什麼,如果和我們還有這樣的不能明顯地區別開,粉絲為什麼要喜歡他們?現在又不是09、10的前輩們過氣的時候」。

  「有了特色不一定就能紅,沒有特色也不一定紅不了,我只是覺得不樂觀」,張賢貹扭過頭,對孫東沄說,「這些話你聽聽就算了,別到處說,我不想師弟們說我烏鴉嘴」。

  「我明白。」孫東沄點了點頭。

  
第59章

  當2012年的夏天到來的時候,beast輾轉14個國家、21個城市的35場世界巡迴演出,終於畫上了句號。

  演唱會還會有的,所以他們基本上沒有什麼捨不得的情緒,演唱會結束以後就都留在宿舍裡躺屍,開巡演賺的確實多,對於舞臺上的人各方面的消耗也確實不小,其中以龍峻亨為甚,他體力本來就是beast中間最差的,巡演期間又一直與帶傷上陣的李啟光同房,工作人員畢竟不如室友用著方便,按龍峻亨的話說,他在不知不覺中因為李啟光多了不少體力消耗。

  而其他人的感想是:「照顧」這個詞你說不出口也不要學張賢貹嘴硬啊……

  巡演結束到下一次回歸還有兩三個月的時間,再除去專輯的籌備階段,beast就有了一段不長不短的空白期,龍峻亨好辦,他窩在錄音室裡一邊寫歌一邊繼續回復元氣,張賢貹和孫東沄也好辦,張賢貹早就計畫好了,他爭取到《莫札特》的出演,已經代班好幾次的孫東沄就能正式接棒,完美得很。

  但對於他的決定,beast內部是存在異議的。

  「你要去演音樂劇我沒意見,可是為什麼是《莫札特》?」尹鬥峻說,「這部劇之前在韓國演出過,主演的金俊秀前輩也是偶像,你再去演,到時候粉絲肯定會把你們拿來比較的」。

  「賢貹你的唱功當然不差,放在任何團裡都足夠當主唱,可是和俊秀前輩比……會吃虧的。」李啟光表達了與尹鬥峻相似的意思。金俊秀是公認的韓國男子偶像歌手中唱功第一,而拿張賢貹和金俊秀進行比較的人可不會管這個,他們得到的最直接的結論就是,張賢貹唱的不如金俊秀。

  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我知道,被比較是什麼感覺,你們不會比我更清楚」,beast紅了以後,有多少vip在擺事實講道理證明當初刷下他而不是勝利是楊賢石的英明決策啊,張賢貹理解她們維護自己偶像的心情,卻還是挺怨念的,「可是《莫札特》對我的意義很特別」,張賢貹停了一下,「我是因為它領會到音樂劇的魅力的,有機會出演的話,我不想錯過它」。

  「對其他的沒有想法嗎?」李啟光說。

  「暫時沒有。」

  尹鬥峻和李啟光都沒轍了,「你個固執的傢伙」,尹鬥峻歎了口氣,「好好演啊,演不好你的唱功還要被低估」,《trouble maker》的成功使張賢貹的實力得到了一致的好評,但指的是「唱跳實力」,其實單論唱功的話,張賢貹那經過二十餘年的打磨的功力自然不會弱,然而由於沒有合適的展示平臺,在尹鬥峻看來,它還沒有得到應有的認可。

  音樂劇本來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途徑,可偏偏要選《莫札特》,到時候就會被拿來和珠玉在前的金俊秀作比較……孩子你怎麼就這麼倔呢?

  又上了一層樓,李啟光一個人去練習了,張賢貹懶洋洋地把手裡拿著的咖啡喝完,空的杯子扔到樓梯口的垃圾桶裡,問尹鬥峻:「你去哪?」

  「找教演戲的老師」,尹鬥峻斜挎著的包拿下來,當著張賢貹的面用手掂了掂,「劇本太多,讓他幫忙先篩選一下,如果角色我演起來實在彆扭,就不去試鏡了」。既然cube和sidushq已經相親相愛了,beast賺來的錢中相當一部分更是成為股權持有者sidushq的收益,用起這位影視界大佬的資源,成員們自然毫不客氣。張賢貹已經去試鏡《莫札特》並且通過了,就差最後確定以及向外公佈的環節,李啟光則是以前砸的資源已經夠多,外加空白期裡最好把腳傷徹底養好,數來數去,劇本就全送尹鬥峻那裡了。

  「我一起去看看?」剛好沒什麼事,看看這個時期的尹鬥峻演戲怎麼樣,順便……也許能給些建議呢?

  「行」,尹鬥峻沒意見,「賢貹,你要不要接個客串?《秘密花園》到現在都快兩年了,一直不在影視作品裡出現,感覺有點浪費」。《秘密花園》中「肖恩」這個角色,就算是對正統的新人男演員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開端,更別提張賢貹這樣的歌手出身了,有了那麼好的一個開始,因為組合的活動而沒能乘勝追擊本來就是件很遺憾的事,2011年beast完成了由上升的二線團體到根基穩固的一線組合的蛻變,成員們都沒有多少精力在個人活動上,至於現在,如果不是張賢貹要出演《莫札特》,cube絕對會安排他和尹鬥峻一塊試鏡去。

  「有時間的話我沒意見。」張賢貹說。

  到了教授演技課的教室,尹鬥峻卻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鄭恩智,你怎麼在這裡?」

  難怪他會這樣問,鄭恩智本來是apink中間唯一一個不用去上演技課的。93年出生的她生在釜山長在釜山,直到2011年才到首爾,在聲樂老師那裡訓練了三個月,就作為apink的第一主唱出道了,那口濃重的釜山口音到現在都沒扳過來,影視作品基本都是用標準語的,鄭恩智口音沒改過來,去演技課自然是多此一舉。尹鬥峻還回憶了一下他最近一次見到鄭恩智是什麼情況,得出結論:還是一口釜山腔。

  「前輩沒接到那部叫《請回答1997》的劇本嗎?」鄭恩智說。

  「好像有點印象……噢,我想起來了」,尹鬥峻恍然大悟,「故事發生在釜山的那個是吧?」

  「是的,要求演員用釜山話,我想試試看。」

  「剛好利用你的優勢對吧,釜山出身的女藝人不多」,尹鬥峻把包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一通翻找後找到了《請回答1997》的劇本,「那樣的話我還把它帶過來幹什麼啊」。

  「給我看看」,張賢貹從尹鬥峻手中把劇本拿過來,翻了一下,「裡面不是有個首爾出身的角色嗎?」

  「噢,沒錯,可我覺得……」劇本那麼多尹鬥峻又只是粗略地翻了一下,一時記不起來也不奇怪,張賢貹這麼一提,他就有了印象,「這個角色不是很適合偶像演吧?」

  「表面猥瑣實際純情」,張賢貹把尹鬥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還可以吧」。

  「張賢貹你什麼意思,我看起來很猥瑣嗎?」話是這麼說,尹鬥峻在從張賢貹的手中拿回劇本後,又認真地把與「道何燦」這個人物相關的內容看了一遍,「行,我試一試」。

  「要我做陪練嗎?」張賢貹笑道。

  「道何燦的對手戲基本上都是和女二號毛友珍的,要不要來?」尹鬥峻瞪了他一眼。

  最後張賢貹做了「陪練」,鄭恩智的,演技課的老師來了以後看到張賢貹也在,堅持要檢查一下他的演技退步了沒有,張賢貹想溜之大吉也晚了,好在人家老師還比較有節操,或者說腦洞沒那麼大,張賢貹分別拿著男一、男二和男三的劇本,和鄭恩智對詞。

  對完詞鄭恩智感慨:「前輩還是演江俊熙最自然。」江俊熙是這部劇中的男二號,暗戀男一號鄖雲宰。

  張賢貹:……鄭恩智你是想死啊還是想死啊還是想死啊?

  尹鬥峻還在一旁起哄:「要不我去試鏡的時候賢貹也一起去試試看?」

  「尹鬥峻,我找你麻煩可比對付鄭恩智容易……」張賢貹說到這裡,突然發現了重點,「你要去試鏡?」

  「對啊,老師說這個角色在我能消化的範圍內」,尹鬥峻說,「而且你不是挺看好的?」

  碰上好劇本好角色本來就是一個運氣活,既然直到現在張賢貹都沒有看走眼的記錄,那麼聽一下他的意見也不錯。

  尹鬥峻的試鏡成功了。

  《請回答1997》不是一部被看好的電視劇,有線電視臺tvn出品,綜藝節目作家出身的新人編劇,釜山背景,導致的結果就是影視界的大公司沒幾個把精力投在這上面的,鄭恩智和尹鬥峻的表現過關之後,不復往日榮光的sidushq稍稍運作一下,cube出身的歌手拿下女一號和男四號毫不困難。

  至於其他演員,演男一號的是jellyfish旗下的徐任國,歌手出身,演男二號的是成員hoya,歌手出身,一部電視劇裡能聚集那麼多歌手出身的演員,其中女一號和男二號的扮演者還都是徹頭徹尾的新人,除了演員要說釜山話這個要求有點高,更加本質的原因當然是題材本身的不被看好。

  尹鬥峻本人倒頗為樂觀,雖然他也覺得《請回答1997》大受歡迎的希望不大:「新人那麼多,我的表現相比之下就不會差了,重要的是積累經驗和建立口碑,不能指望運氣都像賢貹一樣好,對了賢貹,我和公司提意見了,公司說會在這部劇裡試著幫你爭取個客串。」

  「嗯」,張賢貹應了一聲,「你還是注意一下,鬥峻,男一男二女一特點都明顯,小心被搶風頭」。

  「我本來就是個男四號有什麼搶風頭的……賢貹,問你個事。」

  「嗯?」

  「你去年存的那些片子還在嗎,我硬碟裡的刪了」,尹鬥峻笑得十分奸詐,「我演的道何燦是一個小電影愛好者,你懂的」。

  想起《trouble maker》活動時期張賢貹的窘態的beast成員們一塊笑癱,張賢貹深深吸了口氣:「不是說道何燦口味非常重片子裡連動物都有嗎,我的那些恐怕不夠,用不用給你找些更刺激的?」

  鬧過這一陣之後,張賢貹就離開宿舍、去公司繼續練習了。他看過《請回答1997》,但當時泛泛一看,這麼多年過去,只對其中幾個經典鏡頭還有印象了,因此對於「道何燦」這個角色,他給不了什麼有價值的建議。

  實際上「道何燦」在這部劇中不是什麼特別鮮明的人物,演他的人由三十代的殷志源換成二十代的尹鬥峻,他也不知道會不會煥發出新的光彩來。然而出色的作品畢竟有限,還要考慮有沒有資格和能力爭取的問題,好演員固然有能力超出劇本的局限把人物演得鮮活出彩,但那需要深厚的功底,也需要一點點運氣,與其寄希望于此,張賢貹覺得還是幫尹鬥峻選一個大熱劇更好一些。就算尹鬥峻表現一般,混個臉熟也是不錯的。

  能為別人做的事他已經做了,接下來張賢貹要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莫札特》這部音樂劇上。

  《莫札特》對張賢貹而言,有著複雜而深刻的意義。

  這是他出演的第一部音樂劇,因為這部音樂劇,他第一次領會到了表演、歌唱結合在一起在加上舞臺的烘托,帶來的感覺是如何地妙不可言。出演《莫札特》的經歷讓張賢貹對舞臺表演有了新的認知以及那時更深入的理解,也讓他當時唱功方面高音不穩定的情況有了大幅度的改善,更讓他徹底地愛上了「音樂劇」這種表現形式。

  然而與收穫相伴的,是種種遺憾。當時的張賢貹有著種種的不足,儘管捫心自問在《莫札特》的籌備和出演期間他已盡了最大努力,可是需要學習音樂劇的唱腔、本身唱法的問題乃至舞臺表演方面的生疏,一大堆要解決的事情中,他最後只解決了有限的一部分。《莫札特》演出時他的表現,只能說是差強人意。後來在接受採訪時他說過如果能再有出演音樂劇的機會,一定會拼命地去做,然而在《bonnie&clyde》中第二次踏上音樂劇的舞臺,已經是兩年之後的事了,而且是最後一個被選中的,張賢貹覺得,2012年在《莫札特》中的表現,恐怕對於後面的事產生了些影響。

  ——這也是他在拍《秘密花園》時執著於要給影視圈業內人士留一個實力層面的好印象的原因。

  每一個機會都是寶貴的,在經過二十餘年緩慢、但從未停止的積累後,重新回到2012年的夏天,出演自己前生接觸的第一部音樂劇,更是珍貴到令人感動的機會。

  張賢貹的興奮與激動即便他自己努力控制了,別人沒和他說幾句話,還是察覺了出來。「你很高興?」與張賢貹一樣演繹「莫札特」這個角色、只是場次不同的樸恩泰問。

  張賢貹點了點頭:「是,能在這部音樂劇中出演。」

  「很喜歡?」

  「是。」

  「我也很喜歡」,樸恩泰說,《莫札特》在2010年被韓國人改編成自己的版本,那時他就是莫札特的演繹者,兩年過去,當初一起出演的金俊秀去演迎接新的挑戰去了,來了一個同樣是偶像歌手出身也同樣沒有音樂劇出演經驗的新人,樸恩泰卻仍然在演莫札特,「如果喜歡的話,就好好做吧,我教你的時候會拿你和金俊秀比較的,你應該輕鬆不了」。

  樸恩泰演「莫札特」這個角色已經有兩年了,給大家眼裡的菜鳥張賢貹傳授些經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樣的事在前世也曾發生過,但持續的時間不長——那時張賢貹有很多問題都相當基礎,勞動樸恩泰純屬大材小用。

  今生卻不一樣。

  張賢貹沒有任何藏拙的打算,樸恩泰在音樂劇領域的水準是頂級的,金俊秀與他一起出演《莫札特》時都有「金俊秀負責人氣,朴恩泰負責實力」說法,多出來的二十三年間的努力固然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縮小差距,卻不足以讓差距不存在。

  不藏拙的後果就是他按照樸恩泰的要求唱了一小段之後,對方的眼睛就眯了起來:「你學過音樂劇?」

  這件事音樂劇舉辦方負責的人知道,畢竟張賢貹是試鏡過後才被選上的,當時看到他的表現,那些人也問過他類似的問題。但作為演員的朴恩泰並不知情。

  張賢貹就又說了一遍:「學過一段時間。」

  「多久?」樸恩泰問。

  「自己練過一年多,2009年到現在的公司以後開始跟著老師學。」張賢貹說,實話是不能說的,他盡可能地把時間說得長一點,沒必要讓自己顯得多麼天賦異稟,不然以他那與「優秀」一點也不沾邊的領悟力,到時候肯定得露餡。

  樸恩泰用手指算了一下時間,點了點頭,練的時間不短,基礎也非常扎實,看來是下過一番苦功的:「你運氣不錯,自己摸索也沒有搞出什麼壞毛病,如果你現在的狀態能夠一直保持的話,直接上臺也夠了,我是說唱歌方面。」舞臺表演的水準他還沒看呢。

  「啊?」眼光要不要這麼准?張賢貹都被嚇到了。

  樸恩泰卻會錯了意,作為音樂劇演員中的頂級人物,媒體和觀眾口中「瘋狂唱功」的擁有者,來指導一個歌手出身的音樂劇菜鳥卻要對他說「我在唱法方面沒什麼可教你的」這樣的話是一件有些丟臉的事,傳出去豈不是讓那幫偶像看輕了他們音樂劇演員?樸恩泰思索了一下,往四周看了看,「這裡人太多了」,用於舞臺排練的場合地方很大,能裝下的人自然不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你把你練過的唱段都對我唱一遍」。挑出張賢貹的毛病並給出切實可行的教導,看來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成的事情了。

  朴恩泰和張賢貹一塊走了,旁邊正在和bada說話、與樸恩泰一樣從10年就開始演《莫札特》的任泰京奇怪地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他來真的?」

  bada不解地看著他。

  任泰京笑了笑:「看來這次來的孩子有些特別之處啊,讓恩泰覺得有些東西只有他能教了。」如果存在的問題太低級,樸恩泰指出來以後讓對方自己去慢慢練就行了,讓其他人教也可以,現在這個情況……總不可能是張賢貹比之前的金俊秀唱功還好吧?

  任泰京撓撓頭,一時半會兒想不到這是怎麼回事——樸恩泰和張賢貹一見如故這種事壓根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最後他轉頭去問bada:「那個孩子的唱功怎麼樣,你知道嗎?」他一直以來都是演音樂劇的,而bada曾經是頂級女子偶像組合ses的成員,雖然不做偶像很多年了,但論歌謠界的瞭解應該是比他要強的。

  bada搖頭:「不大清楚,他沒有solo過,好像也沒有單獨上過歌唱類節目,噢對了,《trouble maker》裡的男聲是他唱的。」

  「《trouble maker》?」這首歌太火,任泰京不怎麼聽流行的舞曲也有所耳聞,他回憶了一下,結果越發想像無能了。

  唱《trouble maker》的人……唱音樂劇會是什麼樣?

  
第60章 通話連接聲音

  有本事的人都有著自己的驕傲,樸恩泰不是個例外。

  所以他不會對張賢貹雞蛋裡挑骨頭隨便找個小瑕疵然後就完事了,那只是面子上過得去的一種自欺欺人而已,實際上誰都騙不了,包括眼前這個歌手出身的後輩,也許還會因此而更加的看不起自己,樸恩泰不能容許這種情況出現。

  然而張賢貹在音樂劇方面的基礎在他看來確實非常扎實,採用的唱法和本人的聲音條件契合度很高,而且是正確的音樂劇唱腔,因為練習的次數不算多或者對於唱段不是非常熟悉而稍稍有些不熟練什麼的並不能成為問題,樸恩泰要樹立自己作為前輩的權威,還真的不是很容易。

  讓張賢貹連著試了五六個唱段,樸恩泰才有了些感覺:「你是不是……在後來人為地拓寬過你的音域?」

  「是的」,張賢貹點頭,「做過開音」。

  樸恩泰把他的手機拿出來,上網搜beast的現場,聽了幾首,抬起頭說:「你的音域比原來擴大了一點,唱流行的時候,你在處理高音時會利用這個改變,但是唱音樂劇的時候,你用的還是對應你原來狀況的唱法,有的音你不用打開喉頭也是唱的上去的,但是你還是打開了,輕易不要這樣做,那樣能唱出圓潤的高音,卻不利於你接下來的演唱。」

  「來,看著我的手,一個音一個音地往上唱」,當張賢貹的音調升到一個高度時,樸恩泰收回了手,「就是這裡,你的唱法可以改一下」。

  於是,張賢貹除了正常的排練之外又多了一個任務——進一步完善自己的音樂劇唱腔。

  樸恩泰說得沒錯,經過專門的訓練後,他的音域比原先高了兩個音,先天條件改善後,張賢貹又花了三四年的時間,完善了自己在高音部分的演繹方式,但僅限於流行唱法,音樂劇那塊卻沒能顧得上,用的還是上輩子遺留的方式。樸恩泰願意指導,他自然樂意之至。

  樸恩泰卻發現自己似乎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張賢貹的領悟力比他想像的要差,唱法一做改動,原來已經找好的共鳴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然後又得重新找,孩子你原來是怎麼唱的,不能隨機應變地自己做一點調整嗎?

  幸好張賢貹有句話沒說錯,他確實很喜歡《莫札特》這部音樂劇,樸恩泰看得出來,張賢貹不止是對音樂劇方面,單單對這一部劇,他也下了不少功夫。唱法正確,感情把握正確,舞臺走位正確,在見識過張賢貹學習時的表現之後,樸恩泰只能用之前下的苦功來解釋張賢貹排練時的表現了。既然其他方面問題都不大,那麼唱腔完善上出點問題也算可以接受吧,樸恩泰想。

  不接受又能怎麼辦呢?他坑都挖好了人也跳進去了,不填好土硬要爬出去的話就會帶上一身泥,啊?說了要教導後輩結果教一半就把人家扔那了?

  張賢貹卻不知道樸恩泰的種種內心活動,無論是正常的排練還是排練之外樸恩泰開的「小灶」,他都在非常認真地對待。

  重新在《莫札特》中出演,了結以前的那些遺憾,他已經期待了六年了。

  工作人員調好了音響的音量,按下播放鍵,伴奏與伴唱的聲音便從中溢了出來。

  《無法逃避的命運》是《莫札特》的主題曲之一,它不是一首容易演唱的歌,難點不在於要飆多高的高音,或者需要在音域的邊緣進行咬字,而是在本來就強烈的背景音下,演唱者需要表現出更加強烈的氣場與情緒,這對於習慣了流行音樂演唱方法的人來說尤其困難,因為容易顯得氣息不足。樸恩泰氣息渾厚,在演繹時加入了美聲唱法,聲音厚重、華麗又圓潤。金浚秀靈活地運用呼吸,感情滿溢,彌補了技巧上的不足。

  張賢貹呢?

  好的歌手可以分為兩種,用心唱歌和用腦唱歌,用心唱歌的人將自己完全投入到音樂裡,先把自己感動了,再去感動別人,用腦唱歌的人相比前者要少得多,他們看透聽眾脆弱的地方,然後合理地運用自己的聲音直擊要害——其中典型就是能把觀眾唱得涕淚滂沱自己卻淡定依舊的老牌歌手李善姬。

  張賢貹已經可以稱為一個好的歌手了,但他兩種都不是。他喜歡在舞臺上投入放肆的感覺,然而並不是所有的作品都能讓他投入,音樂感動不了他的時候,張賢貹要裝作被感動了是有難度的。至於用腦唱歌,他的智商沒那麼高。

  所以他最後將這兩種方式結合了起來,用心和用腦的能力都不足以支撐他成為一名出色的歌者,那麼就把兩種能力疊加在一起試試看。

  張賢貹的聲音是很有磁性和辨識度的,漫長的歌手生涯教會了他怎樣發聲怎樣控制氣息怎樣加入呼吸怎樣調節音調,以及他這樣做會帶給聽眾怎樣的感受,憤怒、迷茫、溫柔、歡喜,種種的情緒用什麼樣的方法表達會得到最好的效果。將這些探究出來以後,再習慣它,習慣到唱歌的時候會自然而然地採用的地步,就像人生氣了會提高音量,開心了會微笑,都是為了讓他人感受到自己的情感而產生的自然而然的反應。

  「不需要,我再也不需要任何人,再也不需要這白色的假髮。我渴望真正的人生,它有著豐潤的紅唇,酒的芳香,溫暖著我的身體,對我低語。」

  這個部分相對舒緩,莫札特彷徨著喃喃低語,訴說著他的期望。他愛的不是作為宮廷音樂家的人生,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被無休止的作曲和演出所填滿,想擁有正常人的生活,想決定自己的命運,想得到自由。張賢貹最大限度地調動了頭腔和胸腔的共鳴,尾音和轉音處有著輕微的顫動,既不歡喜,也不悲傷,僅僅是在訴說一種憧憬而已。

  「我想知道,如何才能擺脫影子,去拒絕命運。該如何才能脫胎換骨,重塑自我。該向誰發問,如果連自己都不瞭解。又如何拋開影子,去尋找自由?」

  伴奏進展到了旋律鏗鏘的交響,張賢貹的歌聲也一下子激昂起來,他的聲音合著伴奏中的節拍,考慮到偏低的音色,他沒有輕易地拉扯聲帶,而是用氣息把聲音向上托高了些,在這個音調附近進行咬字,發音基本用氣,音色中自帶的沙啞感在這樣的情況下被適當的放大,又轉化成壓抑的悲傷。

  「你究竟是誰,不要再束縛著我,只要能夠自由的生活,我別無所求。讓我淚流滿面的交響樂,如同美麗的愛人肌膚。與我擦身而過,讓身體禁不住顫抖。」

  莫札特始終無法擺脫的「影子」,便是在舞臺上那個與他形影不離的音樂神童——莫札特的「魂」。音樂束縛著他,禁錮著他,他也憎惡著音樂給他帶來的這一切,然而創作天賦驅使著莫札特身不由已地不斷進行作曲,直至耗盡生命。張賢貹在之前用氣息把音調托高,當莫札特又一次開始低語時,他必須適當地放鬆,讓氣息回流一部分,胸腔處的共鳴因此難以把握,他適當地加重了鼻音,構建出一種哽咽的效果。

  「我想知道,該如何才能擺脫影子,如何才能一切盡拋。該如何才能驅走良心,逃離自己。如何才能生存,在自己的道路上。又要如何擺脫影子,去尋找我那自由?」

  「讓人窒息的恐懼,壓抑的雙肩,在疑問中沉默著,不給我任何回答。無形的刹那,令人窒息的瞬間,追尋著我的影子,總會有一天置我於死地。」

  現實的音樂劇演唱不是站在原地不動的,雖然不至於像舞曲歌手那樣要邊唱邊跳,適當的動作仍然必要。唱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把唱詞記得爛熟的張賢貹乾脆扔掉了手裡的譜子——反正他身邊也沒站人,旁若無人地加上了動作,他跪在地上掙扎著,從悲憤的怒吼,到絕望的嚎哭。一個又一個的高音撕裂了伴唱組成的交響。

  「難道要接受命運?」

  「我做不到,我無法離開。」

  一段唱完之後,旁邊的工作人員集體開始鼓掌。

  張賢貹的表現對於一個音樂劇演員來說可以稱為「不錯」,放在一個流行歌手出身的新人身上,則是「驚豔」了。張賢貹之前自己學過三四年音樂劇唱腔的事也已經傳開,對於一個認真對待音樂劇、而不是將其當做撈錢混認知度或者乾脆是跳板的新人,他們不吝惜給予一些鼓勵。

  張賢貹眨了眨眼睛,然後微笑了,他向前彎腰行了一個紳士禮。

  「好了,表現得是不錯,然後有點小問題要問你」,樸恩泰雙手盤在胸前,也微笑著,「你後來高音唱到後面沒氣了,是為了情感表達那麼處理,還是氣息不夠了」。

  「氣息不夠了,就那樣唱了」,張賢貹說,「要再練一下氣息嗎?」

  「不用,唱這部音樂劇沒問題就行」,樸恩泰說,「我管不了那麼多」。

  「因為已經管得夠多了,是吧?」任泰京插話道。

  唱完了張賢貹又和飾演莫札特的「魂」——也就是那個音樂神童的小演員李信信一起練舞臺走位,這對於李信信來說難度不大,他的存在有點像莫札特的「背後靈」,張賢貹走到哪他跟到哪就是了,就是要記得有些時候與張賢貹互動一下,張賢貹比他要多注意一件事,就是在舞臺上轉悠的時候別撞到人……

  畢竟人家孩子那麼矮,是吧?

  他們一塊把第一幕的走位排練了三四遍,然後排練就差不多結束了,李信信還是小學生要保證睡眠白天也要上學,排練完了就被家長接走。張賢貹坐在休息室的長椅上閉目養神,打算一會兒出去吃點東西,然後看看時間夠不夠他再回來練會兒。

  手機再這時響了起來,張賢貹一看,是金炫雅的來電。

  這段時間他和金炫雅難得地都在韓國,雖然都有工作要忙,偶爾還是能見上幾面,電話打得就多了,不用考慮國際長途的收費問題嘛。所以張賢貹絲毫沒有感覺奇怪,接通了電話,把它放在耳邊,一邊往外面走去。

  「喂。」

  「js。」對面傳來金炫雅的聲音。

  嗯?張賢貹很喜歡用藝名沒有錯,但是trouble maker時期所用的藝名js接受度並不是那麼高,人們基本上還是叫他張賢貹,包括金炫雅也不是很習慣喊他藝名。張賢貹愣了一下:「噢。」

  「你在做什麼?」金炫雅問。

  「音樂劇啊。」我最近一直在忙這個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現在很忙嗎?」

  「不,還好,怎麼了?」不對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嗯,你現在沒法出來對吧?」可以聽出來,金炫雅開始有點小猶豫。

  「稍等一下。」張賢貹不走了,他停下來,開始回想……他想起來了!

  原先他在拍《莫札特》的時候金炫雅跟著組合一塊上《披頭士密碼》,中間為了完成任務給他打過電話!

  張賢貹嚇出了一身冷汗,手機都差點沒拿住。當年他和金炫雅還只是互有好感來回試探沒有正式確定關係,就算那樣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說出的話都讓金炫雅不得不主動放棄任務以防露餡,現在他和金炫雅都交往這麼久了,開始他又沒有意識到這是電話連線,沒說出什麼有私密性的話真是幸運啊。

  要是露餡了他會掐死自己的,在權志龍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栽過一回,何況金炫雅已經盡力地在電話裡提醒了,更重要的是!這個電話連線他上輩子經歷過啊啊啊啊……

  「喂,哥哥在嗎?」

  金炫雅可不知道張賢貹的內心有多崩潰,她在錄節目不能這麼一直拖著時間,等了一會兒就又問道。

  「我在想一件事。」張賢貹說。

  金炫雅眼皮動了一下:「什麼?」

  「你這不是電話連線吧?」

  金炫雅的心裡浮現出一個大大的「bingo!」,主持人提的要求她不能不做,實際上金炫雅也很擔心露餡的,既然張賢貹說了這話,金炫雅就可以光明正大、自然而然地掉鏈子了,她捂著嘴,一下子笑倒在桌子上。

  主持人們見狀,也只能熄滅了讓金炫雅繼續睜著眼說瞎話蒙張賢貹的念頭,把電話接過來:「你好,這裡是de。」

  「你好,我是beast的賢貹。」張賢貹後背靠在牆壁上,感覺自己的心跳還沒有平靜下來。

  這節目裡的那什麼「」環節坑他兩回了都!上輩子就把他嚇得夠嗆,這輩子也是。

  「賢貹是怎麼發現這是電話連線的呢?」

  曾經被坑過一回算是個好理由嗎?張賢貹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再翻《每天每夜》時的黑歷史,結果那邊金炫雅心有靈犀地拆臺:「可能因為賢貹哥哥之前被電話連線整過一回,然後就變得更敏感了。」

  張賢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算敏感,炫雅之前從來沒有有事叫我出來的情況,我就隨便問了一下。」

  金炫雅眨了眨眼睛:張賢貹的撒謊本領好像見長啊。

  「不那樣我怎麼辦?」張賢貹說,「當時真的被嚇死了」。

  「我也一直很緊張好不好,就怕你太遲鈍,然後不小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金炫雅說,「為了防止這樣的情況再發生,以後我每次給你打電話,如果喊你js就是電話連線,記住了哦」。

  「我的藝名……」張賢貹捂住臉悲鳴了一聲。

  金炫雅不厚道地笑了:「不然我該怎麼叫你啊,要不寄希望於以後再也沒有節目讓我給你打電話?」

  「對,反正都被我看出來一次了。」

  夜晚的停車場裡,兩個人手拉著手靠在一起,透過車前的擋風玻璃仰頭看著夜空。不算非常有情調,對於他們來說,卻是一種比較安全的方式。

  「哥哥,你說如果我們有一天真的被發現了,該怎麼辦呢?」

  「公開?」張賢貹說完又搖了搖頭,「你要當多久藝人?」

  「和這有什麼關係?」

  「你如果做藝人到三十五六歲就差不多隱退,暴露了以後暫時分手也能接受,十年我等得起」,有過切身經歷的張賢貹表示他這話一點也沒誇張,「如果你要做一輩子的話,那到時候還是公開吧」,他偏過頭,看著金炫雅的臉,「你又不可能一輩子不戀愛,是吧?」

  「說不準。」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在很多時候都是非常精闢的,比如金炫雅其實也有那麼一點嘴硬屬性。

  張賢貹繼續笑:「啊,女王大人很厲害啊,不要戀人,要跟班嗎?」

  為什麼總說讓我感動的話!金炫雅咬了咬牙:「不用,我要做到無論我跟誰戀愛都不會影響我的地位的程度,然後……我覺得哥哥還是挺好的。」

  「我走到那一步好像有點難,難道是要吃軟飯了?」玩笑到此為止,「與其擔心這個我們以後還是更小心點吧,公開了以後就算能得到粉絲祝福,到哪裡都有人盯著多麻煩,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能勾起一堆聯想」。

  「沒錯」,金炫雅深表贊同,她盯著張賢貹帶著溫柔笑意的眉眼,「我們就這樣偷偷地談戀愛,一直到能結婚的年齡,好吧?」

  「好。」

  張賢貹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如同木鋼琴的敲擊聲,在狹小的空間裡彈出優美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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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come back home

  「我回來啦。」

  看到站在門口的兒子,吳英淑被嚇了一跳:「你真回來了?」張賢貹之前和她說過要爭取演音樂劇的時候在家住,但她沒當真,藝人想外宿哪是那麼容易的,雖然說以beast如今的資歷和地位公司也不會在這上面管得太嚴苛,可是組合其他人都在住宿舍呢,張賢貹這樣就開先河了——她不覺得兒子會是想成為「這方面」的第一個的那種人。

  「是啊,我之前不是說了嘛,這回在美國拍完mv,回歸之前也沒有什麼需要組合一起行動的情況了,都是各幹各的,等回歸的時候我就回去住」,張賢貹說,「爸在哪呢,還沒下班?」

  「他出差去了。」

  「到哪?」

  「中國。」

  張賢貹上揚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下來,搞沒搞錯,他剛回來老爹就出國了,這不是……白忙活了嗎?

  他這麼著急回來就是因為不放心老爸的身體狀態啊,要不然他再等一年就行了,2013年開始beast成員就各自外宿了,他要在家裡待著有的是時間。

  「去多久?」

  「大概一個月?」吳英淑表示她也不是很清楚。

  「這麼久?」張賢貹脫口而出,「那時候我們的專輯都發了,他現在到了嗎,我給他打個電話。」

  「應該到了」,吳英淑說,「你什麼時候和你爸變得這麼親了?」她記得張賢貹中學時期與父親的交流並不多啊,難道是因為長大了步入社會了所以多了男人間的共同話題?

  張賢貹彎下腰,把臉埋在母親的肩膀上,笑著說:「怎麼,媽媽這是吃醋了?」

  「嗯,有點」,吳英淑大方地點點頭,微笑道,「去打電話吧,是不是想問他身體的事?」

  「媽媽還是很瞭解我的嘛。」張賢貹抬起頭,說。

  「你嘮叨過多少次了」,吳英淑瞥了他一眼,「之前說狀況不錯,就停藥了,這回去中國他好像就帶了一種保養用的藥吧,你去問問他」。

  吳英淑說完,就去廚房給剛剛從美國飛回來的兒子做晚飯了。張賢貹笑了笑,撥通了父親的電話:「喂,爸。」

  「喂。」

  「你怎麼突然就去中國了?」張賢貹說,「我剛回家就聽到這個,還待那麼久,等你回來我已經回宿舍跟著組合跑行程了」。

  張泰植乾笑了兩聲:「在中國那邊有個重要的事情要我去處理,等這件事辦完了我估計能再升一級,然後再退休也能多拿些錢。」

  「退休?」

  「對啊,我到現在工作上都挺順利的,但是以後就不一定了,好好想想哪個領域比較賺錢,我可想著後面二十年人生輕鬆又有錢地過啊。」

  在張泰植看出了兒子身上隱藏的秘密之後,父子兩個說是心照不宣,私下裡說話卻越來越沒有底線了。

  「爸——」張賢貹搖搖頭,算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飛到中國去不成?

  對於2012年的夏天,張賢貹曾留有兩個遺憾,一是在《莫札特》中算不上出色的表現,還有一個,就是父親的去世。

  對於後者,他的心情要更加地執著,與迫切。

  吃完晚飯,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不知怎麼,又想起了那一天發生的事情。

  那時beast的回歸已經差不多到了尾聲,他在練習室裡通宵練到淩晨,然後回宿舍洗了個澡,出來就看到了手機上來自于母親的一長串未接來電。

  回撥過去,聽見的是母親壓抑的哭聲。

  「賢貹,你父親……剛剛……突然去世了。」

  他是怎麼開口回答,和公司的人說了什麼樣的話,在經紀人的陪同下用了多久趕到太平間,又是如何走進靈堂,已經通通記不大清楚了。清晰地鐫刻在記憶裡的,是每一次呼吸時撕扯心臟的疼痛感,哀痛到麻木什麼也感覺不到的神經,還有跪在父親的遺像前,意識到父親真的永遠離開了自己的時候,那種鋪天蓋地的絕望。多年來都不曾哭泣過的自己,那時崩潰般地流淚,幾乎休克在靈堂。

  至於在之後一年多的時間裡,折磨著他的種種情緒,張賢貹更加不願回想。

  我是個戀舊的人,所以難以接受離別,無論是什麼時候的。

  對,就是這樣。

  張賢貹抬起手臂,看著上面的肌肉線條——這與前世不同,他那時沒有做過鍛煉。

  嗯……現在也沒有刺上父母的生日。

  張賢貹把手臂放下來。

  父親早在10年就去檢查了,問題檢查了出來,醫生說不是什麼要命的毛病,定時地吃藥治療了,父親也說進展不錯,心臟處的毛病要說完全根治有些困難,但定期服藥,問題應該……不會太大吧?

  他是不是沒帶急救用的藥?

  張賢貹翻了個身,到時候打電話問一下,如果是處方藥中國那邊不好買他就寄過去。

  對了,父親回來《莫札特》差不多也要終演了,那時候再去醫院檢查一次。

  然後……

  張賢貹坐起來,打開房門:「媽,我爸的病歷在哪裡,給我看一下?」

  尹鬥峻出演《請回答1997》給張賢貹乃至beast,都帶來了些意想不到的好處。因為張賢貹從七月上旬開始《莫札特》的公演,直到八月上旬結束,而尹鬥峻出演的《請回答1997》是7月24日開播,這就意味著上輩子那個7月15日發先行曲音源過幾天再正式回歸的安排稍微有點不合適。就算主打歌《美麗的夜晚》標榜「freestyle」沒有固定的編舞beast在臺上隨便蹦躂就好,有兩個成員要一邊跑回歸行程一邊跑個人行程還是有點勉強的,尤其是尹鬥峻作為隊長平常對外接洽說套話什麼的都是他在幹,不是說其他人的說話水準都和張賢貹那樣的語癌在一個水平線,畢竟在公眾場合代表beast發言的經驗不如尹鬥峻充分,考慮到這些,cube把回歸時間稍微往後推了一點,7月24日發佈先行曲音源,和《請回答1997》的開播剛好湊到一塊相互促進下,7月30日整張專輯發行,8月初正式開始打歌。

  這樣的安排對張賢貹的好處就是他會輕鬆很多,因為音樂劇出演和專輯宣傳之間的重合度沒有那麼高了,他可以先專心演音樂劇,然後再跑組合的行程,同時兼顧兩邊跑來跑去還是挺累人的。

  至於對於beast的好處……張賢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好處:和《江南style》稍微錯開了一點。

  在張賢貹的記憶裡,和beast專輯的先行曲《midnight》同樣在7月15日面世的《江南style》,作為一首神曲,其流行程度,直到張賢貹隱退穿越的那一刻都沒有其他歌曲超越。2008年韓國歌謠界開始逐漸繁榮後,各種各樣的旋律充斥著人們的耳膜,競爭多了,壟斷就少,一首歌曲傳遍大街小巷的情況變得很難出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走紅多半是由於mv和「騎馬舞」,《江南style》作為一首充斥著rap的歌曲能達到紅遍全球的水準,在韓國國內也橫掃一位元,在《音樂銀行》還打破了三年前少女時代的《gee》創下的、一度被認為無法超越的九連冠,非「奇跡」一詞不足以形容。

  按理說有一首韓國的神曲能夠傳遍世界讓全球各地人人都跳騎馬舞,作為韓國人應該是挺開心的。可是剛好在《江南style》大火的那段時間回歸的歌手,就不是那麼開心了。

  比如跟這首超級神曲直接撞在了一起的beast。

  誠實地講,《美麗的夜晚》這首歌乃至這一次回歸時發行的專輯,歌曲品質都要比一年前的《》低一個檔次。但歌謠界很多時候不是單靠歌曲品質說話的,籍籍無名的團體未嘗沒有好歌,大紅大紫的歌手也時不時發一些糞曲,品質差的歌曲成績卻更好,這種現象之所以會出現,緣由無外乎關注度的差距。歌手有名氣了,除了發歌的時候就有一堆粉絲守著,等歌曲一出來就去聽還有刷票打榜爭一位之外,宣傳的途徑也多很多,即便是路人,看到聽到宣傳,即便只有一小部分人對歌曲產生興趣花錢買了音源,也相當可觀了。至於無名歌手,誰願意專門點開一個聽也沒聽說過的團體的歌曲,聽個幾十秒然後決定要不要掏錢買整首歌的音源呢?不只是捨不得錢,也不想麻煩。

  如果不是和《江南style》撞了,beast這一回就算歌曲不如以前那麼洗腦,吃「老本」拿下幾個一位也是沒問題的。畢竟他們目前是big棒之下勢頭最火的男團。

  回歸推遲不意味著beast能掙脫《江南style》的影響,這首紅遍全球的歌在韓國的音源排行幫上肆虐了四五個月,到年底才稍見頹勢,但是由於一些打歌節目比如《人氣歌謠》對於連冠次數有限制,beast回歸以後的成績應該可以稍微好看點。

  想明白了這些以後張賢貹的心情很是愉快,但是對尹鬥峻,他只能說出前面一個原因,就是他可以先專心做音樂劇了。

  「我到時候還是得一邊宣傳一邊拍戲」,尹鬥峻說,「好在按照劇本,我在後面的戲份也不多」,最後是男女主角高考後離開釜山到首爾的故事,尹鬥峻飾演的道何燦那會兒處於消失狀態。

  張賢貹現在是在《請回答1997》的拍攝場地,cube為他爭取了一個角色的客串,而沒少往電視劇裡扔腐元素的作家顯然看過《秘密花園》,最後給他安排了這樣一個角色:

  尹鬥峻飾演的首爾轉來的道何燦在首爾時的同學,舞蹈愛好者,已經被大學提前錄取,跑到釜山玩順便見見老同學,最重要的事,性向有點特別。

  名字當然是沒有的,《請回答1997》裡面沒少找明星客串些無名角色,比如林時完演的女主網友,金鐘民演的醫生,張賢貹這回客串的人物也不需要名字,而比起前面幾位客串演員,他要做的事稍微多一些。

  他出現的場合是主角配角一個班上的一群人高考前跑到舞廳減壓,舞廳裡面有個舞蹈比賽,第一有獎品拿,張賢貹所飾演的角色與男二號江俊熙上臺鬥舞,最終江俊熙獲勝,張賢貹倒沒有惱羞成怒,他只是覺得江俊熙挺帥,然後就……開始勾搭了。

  最後知道江俊熙對鄖雲宰的心意的女主——bl同人寫手程詩源察覺到了不對勁,果斷地把事情攪黃。

  說到這裡……江俊熙家有八個姐姐的設定和鄖雲宰這個名字,總讓演《秘密花園》的時候補習了一些粉絲小說的張賢貹往一個奇怪的地方聯想。

  他偷偷地往作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不會在影射現實中的王道cp吧?

  張賢貹之前頭髮是全部染成紅色的,演音樂劇這個倒不影響,反正是要戴上假髮,這回來客串,卻只能把頭髮又暫時全染黑了,一頭紅發不是1997年那個時代的流行,他要是挑染幾撮倒不用再折騰,不過那樣又不是2012年會用的髮型了。

  說起來,2010年之後,他已經好久沒有頂著全黑的髮型出現過了,現在這樣還稍微有點不習慣。

  張賢貹在額前紮好發帶,又穿上了一身皮衣皮褲,一個1997年代的「潮人」就這麼成型了。

  beast和的領舞碰到一起,不安排個舞蹈對決簡直是浪費資源。張賢貹和飾演江俊熙的hoya沒有時間一起練習,但是提前得到通知的他們都準備了合用的舞蹈,hoya的舞蹈剛勁有力,用一個字形容就是「帥」,張賢貹的舞蹈更多的則是不羈,為了契合人物的定位嘛。

  話說回來,beast從來沒走過「壞男人」的路線trouble maker中張賢貹的定位雖然有一點邪氣的成分,但也集中在男女之間的挑逗而不是男人之間的挑釁上(當然,這裡也是有一點「挑逗」的),這樣風格的舞蹈,張賢貹平常還真沒怎麼跳過。

  用欣賞的目光給「江俊熙」的舞蹈show做了背景之後,張賢貹迎來了自己的時間,旋轉,wave,關節的扭動從指尖到肩膀,又從肩膀回到指尖,時而剛,時而柔,最後他走到跳完以後走到邊緣站著「江俊熙」的身邊,手指曖昧地在他的臉上晃了一圈,又猛然指向中間的舞臺。

  至於這是「挑釁」還是「挑逗」,要看觀眾理解了。

  鬥舞的結果是hoya飾演的江俊熙獲得了優勝,獎品到手,而張賢貹飾演的「首爾舞者」很大氣地表示了祝賀:「你舞跳得很好啊,認識一下吧。」他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手直接搭在了江俊熙的肩膀上。

  而江俊熙……根據作家的設定,這位仁兄是「我喜歡的不是男人,只不過我喜歡的剛好是個男人」的典型,遇到男一號鄖雲宰後才變彎的,這就註定他對於那些名義上的「同類」其實不是非常敏感。他稍稍皺了下眉,對於對方一上來就進行如此親密的身體接觸有一點不習慣,但溫柔紳士的性格使他做不出什麼直接激烈的反應,只是稍微地閃遠了一點點。

  「首爾舞者」饒有興致地看了眼江俊熙,嘴角的笑容更了,「嚇到你了?別以貌取人嘛,我不是不良少年啊,過來跳舞才打扮成這樣的,是吧何燦?」他把尹鬥峻飾演的「道何燦」拉過來,「我們在首爾的時候是同學」。

  道何燦也幫著解釋:「那個……他是提前被錄取了所以來釜山玩的。」

  「啊,真厲害,我們還要高考呢。」道何燦的女朋友毛友珍感歎道。

  「之前可一點也不美好」,「首爾舞者」挺直身體,平緩了語調,反而有種翩翩少年的感覺,「大功告成以後我就到處玩了」,他重新湊到江俊熙耳邊,搭在江俊熙肩膀上的手順著胳膊往下滑,停在江俊熙上臂的肌肉那裡,「所以認識一下吧?等你們高考完了,一起去跳舞怎麼樣?」

  這部電視劇的女主角——資深腐女程詩源感覺到不對了。她知曉江俊熙的心意不說,這會兒還想著給江俊熙和鄖雲宰弄出個二人世界來呢,怎麼會容許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拆cp?

  女漢子直接從後面照著「首爾舞者」的小腿踢了一腳,後者一個踉蹌,搭在江俊熙身上的手也收回來給自己保持平衡用了。

  「怎麼了?」江俊熙回頭看了程詩源一眼,問。

  「沒站穩」,「首爾舞者」疼得臉都有點變形,他的眼睛轉了轉,乾笑道,「在這樣的姿勢下保持平衡看來有點困難啊」。

  「人確實很有魅力」,「首爾舞者」告辭之後望著天空喃喃自語,「可是有女朋友了,也不知道那麼厲害的女友他消受得了不」。

  他精緻的面容因為疼痛而扭成一團。

  這丫頭勁真大!

  
第62章 my destiny(上)

  「賢貹,怎麼了?」導演喊出「cut」之後,走到鏡頭之外的張賢貹步伐看上去還是有一點不自然,尹鬥峻走了過去,「鄭恩智的力氣有那麼大?」

  「那是因為你在鏡頭前不需要被她揍。」旁邊徐任國插嘴道。

  「抱歉」,鄭恩智再大大咧咧,也不能再一群前輩面前放肆,雙手合十地向被她揍過的哥哥道歉,「以後我會輕一些的」。

  「算了,如果能減少ng下手重一些也沒事」,張賢貹彎下腰揉了揉小腿,「我也就被你踹這麼一次」。

  徐任國:喂喂喂你忘了我就在旁邊嗎我以後還是要被鄭恩智揍的!

  尹鬥峻抱歉地看了徐任國一眼,又對鄭恩智攤了攤手:你這個前輩說話技能有點不行,忍著點。

  雖然在鏡頭前對hoya飾演的江俊熙「一見鍾情」各種套近乎,張賢貹和hoya本人並不怎麼熟悉,拍戲的時候他出於職業精神一本正經地去做,拍完了卻也沒興趣和人說話,而是和尹鬥峻訴苦:「我的形象怎麼還定位在這上面。」

  「誰讓你在《秘密花園》之後沒有影視作品的,噢,可以加上big棒前輩們的那個小短劇」,尹鬥峻揉了揉他的頭,「這次回歸完了要不要去試試鏡,爭取顛覆一下?」

  「演技領域發展還是你更合適一些」,張賢貹說,「我的話,到時候有mv讓我在裡面和女主角談談戀愛就差不多了……不行」,他一下子站直了,想了想,歎了口氣,說,「談著戀愛呢主動爭取這個不大好,算了,這形象留著也行,安全」。

  尹鬥峻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表情僵硬地吐出三個字:「妻、管、嚴。」

  對於自己在《請回答1997》中的亮相會帶來什麼樣的反應,張賢貹沒有多少時間去思考。很快,他的所有精力幾乎都被音樂劇佔據了。

  2012年7月10日,《莫札特》首演,自此開始在首爾為期一月的演出。

  大眾眼中的、張賢貹在音樂劇舞臺上的首次亮相,獲得了一致好評。

  記者的在報導中這樣評價:作為一名音樂劇領域的新人,張賢貹突破了年齡與閱歷的局限,展示了他對「莫札特」這個角色的深刻理解和靈敏把握,也展示了令人驚豔的演唱功力與表演功力。

  甚至有人這樣說:張賢貹的表現相比此前同樣以偶像歌手身份出演莫札特一角的金浚秀毫不遜色,偶像歌手將在為音樂劇行業提供更多新鮮血液的同時,也對原來的音樂劇演員形成了巨大的威脅。

  「我10年拿了韓國音樂劇大賞的新人獎,他今年如果能拿到的話,《莫札特》就成功出了兩名歌手出身的音樂劇最佳男新人了」,金浚秀笑著說,「很有意思啊」。

  「那樣很困難。」李啟光說。

  「沒錯」,任何一個領域在面對從其他領域跑過來的新人時,態度都不會寬容,「不過希望挺大的,他做得非常好,偶像歌手再拿一回最佳新人,不是也挺好的嗎?」金浚秀攬住李啟光的肩膀,「來,拍張認證照」。

  自2009年起訴與以前的公司s.m.解除合約開始,jyj的三名成員在韓國就陷入了無法在放送節目中露面的封殺狀態,不過他們都沒閑著,朴有天進軍影視界,金在鐘演戲唱歌兩手抓,甚至連演唱會導演的活都接,金浚秀算是他們三個中間最低調的,不過也做了不少事,除了成功進軍音樂劇領域,酷愛足球的他還創辦了一個叫的藝人足球隊,時不時地踢幾場順帶做做慈善,李啟光和他就是因為足球相識的。

  照片拍好,金浚秀一邊走一邊按手機準備上傳,圖片設置好了,編輯文字資訊的時候他卻犯了難:「我要不要評價一下張賢貹xi?」他問李啟光。

  李啟光也為難了:「我感覺怎麼說粉絲都有可能吵起來。」

  「要比較嘛,想不吵也有個辦法,等他出來了我和他拍一張,上面寫著『兩代莫札特』」,說到這裡金浚秀倒來了靈感,走到大廳中張賢貹的人形立牌那裡,給自己又拍了一張存著,「他演音樂劇之前你們沒勸過他?這種前面已經有人演過的音樂劇,他去演總是會被拿出來比的」。

  「勸過,賢貹說《莫札特》對他意義重大,他決定的事,基本上改不了」,李啟光說,「我們一直都挺擔心的,比較物件可是哥」。男偶像唱功公認第一啊。

  「最後不是得到了『不相上下』的評價嗎?」金浚秀笑道,「雖然這個評價很容易帶來爭議」。

  「哥今天來看演出了,覺得怎麼樣?」李啟光問,「雖然我和賢貹是一個組合的,也認識五六年了,之前真的沒想到他會做得這麼好」。認知裡張賢貹的能力和張賢貹實際展現出來的不相匹配,明明張賢貹不是那種善於隱瞞或者「裝」的人,偏偏李啟光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金浚秀這回在李啟光來給張賢貹探班應援的時候一塊跟過來觀看音樂劇,原因純粹是好奇,走到了他這個位置,聽說有一名之前並不以唱歌聞名的後輩和他在音樂劇中演同一角色還得到了「不相上下」的評價,難免想要瞭解一下。坐在台下看音樂劇的金浚秀並不是單純的觀眾心態,而是仔細地觀察並分析了張賢貹在舞臺上的表現。

  「他的唱功是在組合中擔當主唱毫無問題的水準,但論硬實力的話,他比我還是要差一些,一是音域限制,另外他對音樂的理解力也一般,技巧方面倒沒什麼可說的,掌握得很好」,金浚秀停了一下,問李啟光,「張賢貹xi先前專門練習過音樂劇方面的東西嗎,我看他對於音樂劇用到的唱法和舞臺表現都非常熟悉」。

  李啟光點了點頭:「自己學過,他很早就說對音樂劇很有興趣。」

  「哦,這樣」,金浚秀點點頭,「那我先走了,跟賢貹xi說一聲我要傳認證照的事」,金浚秀揮了揮手機,說。

  每一次的演出都是由虔誠到投入再到疲憊的過程,這樣一次次地迴圈著。又成功地完成了一個場次之後,張賢貹又一次癱倒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即便李啟光過來,也沒讓他動彈一下。

  這時候就格外感謝尹鬥峻出演《請回答1997》導致beast回歸日期延後的蝴蝶效應。

  ——雖然cube上下目前正為《江南style》的mv在youtube上迅速攀升的點擊量與隨之暴漲的人氣而愁眉苦臉,beast的回歸現在有點騎虎難下的感覺了。

  「音樂劇這麼耗體力?」李啟光回憶了一下,梁曜燮當初演《光華門戀歌》的時候沒有累成這個鬼樣吧?

  「也不單是體力」,張賢貹說,「每回上臺,都是非常緊張,也非常興奮,那樣的心情」。了結遺憾的機會,不會有第二次,一個月過去以後,張賢貹也不大可能再以「莫札特」這個形象站在舞臺上了。

  李啟光……李啟光沒聽懂張賢貹在說什麼,他也不指望自己能每回都聽懂,坐下來先把金浚秀和他一塊過來的那些事跟張賢貹說了一遍。

  「這樣……」張賢貹短暫地失神了一瞬,又是前世不曾發生的事情啊。

  從重生開始直到現在,六年的時間裡張賢貹做出的改變其實十分有限,尤其是關於他自己的,如果不是擁有了那些不曾得到過的認可,他有時都感覺不到自己正在度過第二次人生。

  他自嘲地笑了笑,二十年的努力換來這樣的評價,算是值得驕傲或者開心的事情嗎?

  嗯……驕傲不至於,開心?也許吧。

  他走得很慢,但一直沒有停下。

  想到這裡張賢貹也就釋然了,「看來我表現得還不錯」,他小聲說,「至於其他的東西就別講出去了,我們得低調些」。

  「我知道。」李啟光說。

  張賢貹在全心全意地享受舞臺,卻不知道cube的工作人員們正在忙著給他造勢。beast在7月24日發佈的先行曲《midnight》口碑好音源也算不錯,可是在《江南style》的威勢下仍然沒有濺起什麼大水花,連帶著對於接下來的正式回歸,都有點騎虎難下。《美麗的夜晚》是beast準備用來進行小幅度轉型的作品,其上口程度著實算不上高,要說和《江南style》這樣能在全世界都帶來極大影響力的「神曲」有一爭之力,cube自己也是不信的。但是在一年來都被安著「距離登頂只有一步之遙」這種有點誇張但也部分符合實際的稱號,就算有客觀原因在,beast的這次回歸如果成績太過難看,還是件挺糟糕的事情。

  《江南style》的大火之勢看上去沒辦法阻擋,cube在緊急討論之後,只能把宣傳的重點放在「口碑」二字上,偏偏《美麗的夜晚》主打的又是freestyle,歌曲和舞蹈難度都不高,頂多能從音樂概念上下手,在音樂劇中表現出色的張賢貹,自然而然地承擔了「再次給大家洗腦beast的實力很強」這個任務,除了在記者那邊下的功夫,cube還與《莫札特》方面進行了協商,公佈了張賢貹在音樂劇中演唱《這是我的命運》的視頻——為了上座率考慮,一般來說音樂劇的演出是不允許現場錄影的,就算有,視頻也幾乎不會在終演到來前公開。

  這一幕堪稱《莫札特》中最有張力的唱段之一,張賢貹投入的演技與出色的唱功在劇情的襯托下又一次被拔高。再加上一條「個人簡介」:張賢貹,beast主領舞。然後張賢貹與beast的實力評價都往上提升了一截。

  穿著灰撲撲的平民衣服的少年歡快地走到舞臺中央,向姐姐炫耀著賭錢贏來的紅色禮服。父親訓斥他,將「平民不能穿的服裝」從他身上扒下來,少年視線偏斜,有點委屈也有點不以為然,漫不經心地答應了給主教創作音樂的事。旋律就在腦子裡,他對自己的天賦習以為常。

  天才有的傲慢,有的偏執,有的古怪,而舞臺上的莫札特,卻只能用「簡單」形容。他堅持創作自己的音樂,也僅僅堅持這個。即使為此與主教衝突舉步維艱,即使為此與父親疏遠無法挽回,也沒有改變——音樂使他不能改變。

  迷惘痛苦終於取代了曾經存在於他面容上的熱情天真,外界的壓力與內在的身不由己反復拉鋸,令年輕的他痛苦掙扎。音樂給他帶來了無盡的痛苦,但他卻無法逃避,無盡的悲愴發問,成為這名年輕的天才的絕響。

  「張賢貹在《莫札特》中的表現完美地詮釋了一齣悲劇。」有記者這樣寫道。

  張賢貹卻無暇顧及這個,脫下戲服卸掉假髮,舞臺上那個鮮活的音樂天才,變成了真實生活中安靜且帶著明顯的疲憊的張賢貹。走出劇場之後,他沖守在外面的粉絲們揮了揮手,然後就鑽到了保姆車內,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專輯正式發行、主打《美麗的夜晚》開始宣傳之後,張賢貹的日子一下子悲催起來。音樂劇還沒有結束,宣傳日程就排上了,張賢貹不得不來回跑,連去錄《一周的偶像》,都是錄一半就離開去音樂劇的演出場所,讓本想著拍一下張賢貹孫東雲兩代主持人對決的節目組很是遺憾。作息時間重新變得一團亂,張賢貹現在的睡眠幾乎都是在交通工具上度過的。

  「就剩兩場了」,到了目的地之後,權俊健先把張賢貹叫醒給他整理衣服和頭髮,「音樂劇結束後你應該會輕鬆些」。

  「8號安排了什麼行程?」張賢貹問,這幾天行程多不說還時不時有調整,他懶得去記。

  「那天行程不多,7號晚上日本那邊有個演出要你們過去一趟,8號就坐飛機回來,晚上之前你沒有行程。」一周的前幾天還是能稍微清閒一下的,因為沒有打歌節目要上。

  張賢貹笑了,「挺巧的」,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說,「我爸在中國出差,也是8號的飛機回來」。

  「這回訂的是金浦的航班。」權俊健說。金浦機場曾經是韓國第一大機場,但是仁川國際機場橫空出世後,它的地位便大不如前,現在主要運營國內的航班,國際間只運行到東京羽田和上海虹橋的航線。

  「羽田到金浦是吧?我爸定的是上海虹橋到金浦」,張賢貹坐起來,活動了一下肩膀,手放到了車門把手那裡準備下車,又扭過頭對權俊健說,「如果時間不著急的話我能去接一下我爸嗎?」父親生日在8月9號,那時候他忙著,多半沒辦法一塊過了,能在前一天見一面也好,順便檢查下父親的狀態怎麼樣,在中國出差待了那麼久,感覺他要忙的事情應該挺不好辦的。

  「時間可以的話應該沒事,趕在下班高峰之前回首爾,晚上公演的時候別遲到就好。」

  「沒問題,如果沒有晚點,他下午兩點就到了,下午的上班高峰剛過。」張賢貹說。

  張賢貹的運氣還不錯,順利地結束了7號晚上在日本的演出,第二天上午坐飛機,中午就到了機場,再去看一下機場大螢幕上的航班到達時間,父親的航班也沒有晚點,他和同行的人說了聲就脫離了大部隊,一個人在休息室那邊等著。這次的日本行程事先沒有公開,也沒有接機之類的事,他安安靜靜地在休息室睡了半個小時,被鬧鈴叫醒後一看,航班已經到了。

  張賢貹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有點酸麻的身體,然後又整理了下帽子和墨鏡——今天是晴天,中午陽光比較強烈,他這樣的裝束不會引來什麼懷疑。

  已經有拉著行李箱的乘客從出口走出,張賢貹看到這一幕,不由加快了腳步,一路小跑過去。

  
第63章 my destiny(中)

  下了飛機剛把手機打開,主編的短信就一塊彈了出來,文秀智無奈地回了一條「已到首爾,馬上交稿」的短信,毫無形象地撇了撇嘴。

  娛樂新聞而已,又不是哪對頂級藝人公開了,需要那麼急嗎?要不是作為新人記者不好得罪主編,她才不會趕著坐飛機回首爾呢。

  她抬起頭,正要加快速度往前走好早點打車,走在她前面的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突然毫無徵兆地癱在了地上。文秀智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就看那個中年人身體蜷縮起來,手向前伸想抓住什麼,很快卻沒了力氣,一動不動。

  文秀智大學畢業後就是寫寫娛樂新聞拍拍各路明星,哪裡見識過這樣的事,音調一下子拔到了她自己也無法想像的高度:「救命——有人暈倒了——」

  很快就有人圍了過來,但是不知道人倒下的原因,誰都不敢胡亂動作。

  「爸!」一個年輕人擠進了人群,他穿著一件格子襯衫,下面是帆布褲與高幫板鞋,脖子上掛著一條銀色的鏈子,看上去很是新潮,他把墨鏡摘下來扔到一邊,直接跪在了中年人的身旁,把他的身體翻過來成仰躺的姿勢,解開胸前的扣子,看了兩眼後又將手指放在中年人頸部。

  「aed!」年輕人摘下頭上的鴨舌帽,露出下面酒紅色的頭髮,沖著周圍喊,吼聲帶著劇烈的顫抖,看到有穿著機場工作服的人過來以後,他深深喘了口氣,「自動除顫儀,拿過來!有沒有人會心肺復蘇,有沒有人幫我一下?」

  沒有人回應他。

  文秀智被嚇得更厲害了。她認出了那個年輕人是誰,周圍的人基本上都在三十歲以上,對於演藝圈尤其是歌謠界不是那麼關注,可作為一名專門寫歌謠界新聞的娛樂記者,眼前的這張臉文秀智並不陌生。

  那是beast成員,張賢貹。

  沒錯,《乘勝長驅》裡張賢貹的父親是這個樣子。

  文秀智的記憶力很不錯。

  眼前的人卻無暇顧及他有沒有被認出這件事,他沒有再去試脈搏,跪坐在父親身側,雙手按住對方胸骨的下半部,快速而用力地向下按壓。

  深度至少五釐米,胸廓完全回彈,三十次的時間要少於十八秒……

  「一、二、三、四……」他用仍然顫抖著的聲音大聲地計著數,距離趕到還沒有一分鐘的時間,他的襯衫已經被汗濕透了。

  文秀智悄悄地退到人群後,拿出手機,開啟了錄影功能。

  「二十九、三十。」

  心肺復蘇三十下……通氣……兩次……

  本來熟悉的記憶已經由於極度的緊張而斷斷續續,張賢貹咬緊下唇,止住了手的顫抖,捏緊父親的鼻子,對著嘴深深地吹氣兩次。

  檢查脈搏……

  張賢貹重新把手指放在父親的頸部。

  沒有。

  他毫不猶豫地再次開始做心肺復蘇,此時他的手臂已經抖得很厲害了,不是因為緊張,而是疲憊。如此高頻率高強度的心肺復蘇,對於身強力壯的專業醫生也是一個十分消耗體力的事情,張賢貹學習急救技能後有意地練了下手臂力量,但真正做起來,身體還是很快就提出了抗議。

  三十下,再次吹氣兩次。

  脈搏……

  已經兩分鐘了……到底有沒有脈搏……

  你必須做決定,是要心肺復蘇還是更長時間的吹氣……可是做錯了怎麼辦……

  嘴唇已經被張賢貹咬出深深的印記,密密麻麻的汗水從額前淌下來,滴在張泰植的胸口上,就在他幾乎要崩潰的時候,幾個工作人員已經帶著自動除顫儀趕到了,人群自動地散開,讓他們進來。

  一個人把自動除顫儀放在地上,另外幾個去維持秩序讓人群散開不要離得太近。當工作人員打開除顫儀並拿出電極片時,張賢貹猛然又想起什麼,在口袋裡一陣猛掏,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把父親胸口上的汗水擦乾淨。

  工作人員沖他點了點頭,開始貼電極片。

  「胸部右上方鎖骨正下方,左□□側腋下數公分……」張賢貹喃喃自語,這個工作人員明顯受過如何使用這台儀器的訓練,電極片貼的位置一點不差,「心率分析,能否除顫……」

  「往後退一點。」工作人員說。自動除顫儀的本質是點擊刺激,絕對不能有人接觸患者。

  張賢貹的膝蓋往後蹭了一段距離,仍然跪在地上,他的臉色蒼白,一雙大眼睛牢牢地盯著自動除顫儀的顯示幕幕,看上去竟有一點可怕。

  「建議除顫。」儀器做完心率分析後,給出了結果。

  工作人員按下了除顫儀的開關,與此同時,抬著擔架一身白衣的醫務人員,正一路小跑過來。

  急救室的門「啪」地一聲合上,張賢貹呆呆地看著門上方亮起來的燈,一瞬間只覺得天旋地轉,踉蹌了一下,險些直接栽倒在地上。

  他伸出左手撐著牆壁,右手拿出手機準備給打給母親,慌亂之下卻不小心回撥了金炫雅的未接來電,「哥哥,怎麼了,怎麼不接電話?」,那邊金炫雅立即接通了電話。

  「我爸……在醫院搶救……」張賢貹從未想到過,自己竟然能發出這樣的聲音,詭異得仿佛來自外太空一樣。

  「你在哪裡?」

  張賢貹說了醫院的名字,然後掛了電話,開始輸入母親的號碼。金炫雅會幫忙通知公司的其他人,他知道。

  在前世,是自己接到母親的電話,得知了父親去世的消息。

  今生,卻是要由自己告訴母親……

  怎麼會這樣的?

  張賢貹的身體順著牆壁滑下,癱在地上,剛才說了些什麼話他已經記不清了,滿腦子都是「怎麼會這樣?」

  明明我知道啊,明明我帶著父親提前去檢查了,明明很早就開始了治療……

  怎麼會這樣?

  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他猛然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緊緊地盯著急救室的門。

  如果父親平安無事,他可以稍稍寬心,如果……

  周遭所有的聲音消失了,來來往往的人,張賢貹也感覺不到,直到金炫雅抓住他的領子用力搖晃:「哥哥!」

  張賢貹終於稍稍回了神:「你來了?」

  「還在搶救嗎?」洪鎮澤問。他與權俊健和金炫雅一同過來。洪鎮澤一直是做的經紀人的,但beast回歸期間各種事比較多,他也一塊過來帶beast。

  張賢貹點了點頭。

  洪鎮澤抹了下額上的汗水,歎了口氣,去找醫生問情況去了。權俊健看著臉色蒼白的張賢貹,欲言又止。

  雖然平時大家都說張賢貹所在的次元太高難以交流,但現在的張賢貹,才是真正的、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權俊健不僅覺得陌生,還有一點恐懼,恐懼的不是張賢貹會對他如何,而是張賢貹會對自己如何。

  「哥哥」,通知完公司之後就不顧一切地驅車趕來,被擔憂煎熬了一路,金炫雅開口的時候,聲音也是帶著顫抖的,「再不回首爾,音樂劇的演出就來不及了」。

  金炫雅代替權俊健說出了他說不出口的話,可是不知為什麼,權俊健更害怕了,他向後退了一步,又覺得不對,悄悄地向張賢貹那邊挪了挪。

  張賢貹看著金炫雅,又似乎沒有看她:「我唱不了。」他說。

  「你要去」,金炫雅的雙手已經在袖子裡緊握成拳,似乎在給自己打氣,「唱成什麼樣都沒關係,說出去沒人會不理解,但你要去,這是職業態度問題」。

  張賢貹又看了一眼急救室的門,什麼話也沒有說。

  「買了票等在劇場的觀眾,排練了幾個月的同場演員,沒有義務為主演的痛苦埋單」,金炫雅往前走了一步,「不想為哥哥埋單的人還有更多」。

  「我是要為他們活著嗎?」張賢貹說。

  「那換種說法,你因為守在急救室外沒有去音樂劇現場,會不會有人好奇你是如何守著的,有沒有人在你旁邊?」

  張賢貹沒有說話。

  「俊健哥,把他帶走,沒時間了。」金炫雅扭過頭,對權俊健說。

  「你呢?」權俊健問。

  「我留在這裡。」金炫雅深深地吸了口氣,「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的」。

  權俊健伸出手,挽住張賢貹的手臂:「走吧。」

  張賢貹深深地看了金炫雅一眼,嘴唇微張,最後卻什麼話也沒有說,任由權俊健拖著他離開了。

  「怎麼來這麼晚,馬上演出就要開始了」,張賢貹剛到,一起演出的bada看見他來了,著急地說道,「演出服在你位置上,趕快去補妝」。

  張賢貹怔了一下,直接彎下腰,九十度的鞠躬,對著後臺的所有人,然後又直直地站起,一言不發地去試衣間換衣服去了。

  「怎麼了?」bada已經感覺到不對了,「出什麼事了?」

  權俊健咽了一下唾沫:「賢貹他……他今天下午在機場接他的父親,碰上他的父親心臟病突發,現在還在醫院搶救。」

  接下來他切實地感受到了,「空氣凝結」是什麼樣的情形,後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由震驚帶來的沉默中,就連飾演兒時莫札特的還在上小學的李信信,都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眨著眼睛,一動不動。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音樂劇的導演:「聯繫一下樸恩泰,看他有沒有時間,可以的話,拜託他過來一下。」

  金炫雅事先所說的沒有錯,來或者不來,人們的態度會截然不同。張賢貹與音樂劇的同僚和工作人員關係不壞,卻沒到親密的程度,如果他沒有過來,讓大家焦急地等待主演最後卻被放了鴿子,即使知道原委,能夠完全地站在張賢貹的角度思考理解他的行為的人也不會多,或多或少都會有點怨言,可是張賢貹來了,即使狀態非常糟糕,他也趕過來了,他在音樂劇中發揮再失常,也不會有人捨得責怪他,因為張賢貹讓他們看到了他的狀態,也看到了他對工作最大程度上的尊重。

  ——就是那樣地極端,沒有一個中間選項。

  穿上戲服、戴上假髮、也上了妝,張賢貹在形象上已經變成了莫札特,可是他的魂不守舍,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張賢貹人已經到了,從良心上講,不能再要求他更多了。但是音樂劇的演出該怎麼辦?樸恩泰頂上是不得已的情況,不說還不清楚樸恩泰有沒有時間能不能趕過來,表演進行到中途,主演的狀態糟糕到不得不換人,怎麼想都是一個悲劇。

  權俊健對此無能為力,他是經紀人沒有錯,但是對如何調節藝人的表演狀態一竅不通,何況此時還要忙著和各方聯絡。其他人不僅是不知道該怎麼做,也不敢下手,在至親生命垂危的時候上臺表演,這樣的情況他們不曾遇見過。

  最後站出來的是徐泛石,音樂劇主角沃爾夫岡莫札特的父親奧波特莫札特的飾演者,「跟我來」,他將手搭在張賢貹的肩膀上。

  張賢貹跟著他走到後臺到前場間的走廊,停在距離出口很近的地方,近得可以聽到外面已經入場的觀眾發出的並不算大的喧鬧聲。

  「孩子」,徐泛石此時也已經換好了戲服,完全是舞臺上莫札特父親的形象,看上去莊重、古板、頑固、卻也慈愛,他伸出雙手按住張賢貹的肩膀,「成為莫札特,好不好?」

  張賢貹看著徐泛石,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動了幾下。

  「沃爾夫岡」,徐泛石的眼神仍然堅定,毫不動搖地繼續注視著張賢貹,「你在音樂上是個天才,我想讓你成為偉大的音樂家,受到貴族和權勢者的喜愛,得到名望、財富和地位,可是你總不願意聽我的話,沃爾夫岡」。

  張賢貹閉上眼睛,過了幾秒重新睜開,「我要成為莫札特,我該成為莫札特,都已經來了……」,他喃喃道,「他的痛苦總比我的好些……」

  「主教讓你給他譜曲,可是你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不知道你是去賭錢,不然我一定會揍你的,沃爾夫岡。」徐泛石說著開場時的劇情。

  張賢貹向後退了一步,短暫的沉默之後,他聳了下肩膀,努力地把眉毛往上挑:「急什麼,父親,音樂都在我的腦子裡。」

  「這只是權宜之計,他能不能撐下去,我說不準。」徐泛石並不樂觀,張賢貹做出投入在莫札特這個角色之中的決定,以回避自己內心的痛苦與恐懼,同時令他在父親被搶救時趕到音樂劇現場的舉動不至於成為無用功,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是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並不等於做得到,理智對情感的壓制作用不是絕對的,尤其是當情感極其強烈的時候。音樂劇的同僚對張賢貹的瞭解並不深入,所以不知道張賢貹一直以來都是個比較情緒化的人,不然他們會更加不樂觀。

  「看來我得準備一份事後用的道歉稿」,導演苦笑道,「先這樣吧,如果沒有嚴重的問題就這麼演下去,如果有……」

  如果有他們能怎麼辦呢?

  「我獨唱的時候把他拖在後臺,不要讓他聽到」,徐泛石說,奧波特莫札特有一段獨幕,唱詞裡盡是父親對兒子深沉的關愛,「盡可能讓他堅持得久一點,別刺激他」。

  權俊健這時候連和導演說話都顧不上了,他要和cube方面聯繫通報這裡的情況,也要顧及醫院那邊的消息。現在這件事還沒有傳到記者的耳朵裡,要不然事情會更加令人崩潰。

  開場的音樂已經響起,張賢貹拿著紅色的戲服小跑到舞臺中央,這是莫札特向姐姐炫耀用賭博贏來的錢買到的衣服的情節。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莫札特》劇組所有人緊繃得心弦上。

  離開醫院來到演出場地,除了沉浸在角色中來逃避現實裡的痛苦,張賢貹沒有其他的選擇。如果說在急救室的門口焦急、懊悔、等待是沒有意義的,坐車跑到更遠的地方做相同的事情,就更加沒有意義了。這是從理智的角度上講,從情感的角度上講,在醫院的時候,張賢貹的腦海裡萌生了一些似曾相識的、非常可怕的念頭,可怕到張賢貹明白,如果他沿著那樣的思路繼續想下去,自己會徹底崩潰掉,比前世父親離開時更加崩潰——那時他的消沉,在一年過後才稍有緩解。

  「是的,這就是我的父親,所以我才更加生氣。如果可以,我真想痛痛快快地罵一通。」

  奧波特莫札特強硬地要求他的兒子將「只有貴族才能穿」的衣服脫下,並提醒他受雇于大主教的事實,莫札特在父親走後,不滿地抱怨道。

  當說出「父親」這個詞的時候,張賢貹的聲音顫抖了一下,好像氣不夠用了一樣,台下耳朵不算尖的觀眾沒有察覺到不對,而後臺的演員們的心臟,又坐了一回過山車。

  好在張賢貹的停頓短到可以忽略不計,他說完這句臺詞,低頭看著身旁站著的、飾演兒時莫札特的李信信,混沌的眼神終於柔和了些,他稍稍彎腰,牽著李信信的手,走向台前:

  「我不是詩人,也無法說出使人一般的語言。只是隨著浮現而出的,隨著心走的方向。畫不出光暗交錯的美麗畫卷,我只能在夢中,描繪著我內心的希望。」

  《莫札特》的主題曲《我是音樂》,張賢貹的發揮並不好,他盡力和李信信互動,音準也始終保持著沒有偏離,可是原曲真摯柔和的感覺到了他這裡,卻變得有一點「硬」,他故意地讓自己投入,反而有點不自然。

  「他把自己的情緒帶進去了。」等張賢貹唱到莫札特在與主教鬧翻後一個人走在街上彷徨時的獨白,導演用意味不明的語氣說,說不清是無奈、懊喪、還是贊許。張賢貹在刻意地讓自己成為莫札特,卻同時在被他自己的情緒影響,一步步地偏離莫札特。

  「如此殘酷的世界,如此寒心的世界,幸福根本無處可尋」,一個聲音念著張賢貹剛才的唱詞,「這不是感情爆發的部分,曲調也沒有那麼強烈的悲傷,他還能唱成這個樣子,唱得是挺好,就是……感覺有點不對」。

  「導演好,好久不見。」拎著一個大包的金浚秀走進後臺,放下手裡的東西後,向導演鞠躬問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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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my destiny(下)

  張賢貹把事情告訴了金泫雅,金泫雅又通知了公司,cube需要準備應對措施,保護張賢貹的家人以及醫院的情況不被曝光,聯繫記者寫新聞稿存著備用,消息就這樣在相關的人群中擴散開來,此外,beast的成員們也通知到了,不是指望他們幫上什麼忙,心理準備是要有的。

  從成員的角度講,他們在這個時候的確很難做什麼有助益的事情,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李啟光就聯繫了剛好處在休假中的金浚秀。

  「我剛好在家裡沒什麼事,就過來看看」,金浚秀說,他在過去的兩年裡都是莫札特的飾演者,而音樂劇《莫札特》2010年初有了韓國的版本以來,演員有所更迭,但幕後人員變動不大,金浚秀放眼望去,一片熟面孔,因此也不是很拘謹,「以前的演出服當時我不是要了一份留著嗎,就一塊帶過來了,我聽說導演在聯繫朴恩泰前輩,他有時間嗎?」

  「說不準」,導演說,「他有其他的事情,還在試著協調看能不能早點結束,浚秀……」他停了一下,「謝謝」。

  「沒有事,我也不忙」,金浚秀一邊說,一邊從兜裡把手機掏出來,插上耳機線,「能不讓我上最好,一年沒有唱,詞都忘得差不多了,現在還要複習一下」。

  這話說中了所有人的心聲,就算是同期出演莫札特的樸恩泰能夠趕到,臨場換人仍然會是一個很艱難的決定,頂替的人能不能適應還在其次,如何向觀眾交代才是最大的問題,不說出張賢貹的情況會帶來不滿,說出去的話,接下來的音樂劇觀眾還有心情看嗎?

  莫札特新的形式的演出獲得了成功,他與一大群人一同毫無形象地狂歡。而張賢貹的演繹,是投入的,也仍然是有些用力過度的。反復地、強硬地自我暗示「我是莫札特」,與自然的演技畢竟有所不同。

  但對於在場的所有人來說,如果張賢貹能保持這樣的狀態直到結束,就已經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了。

  徐泛石找到張賢貹的時候,他正站在後臺與前場的連接通道那裡,聽著外面的歌聲與音樂聲。「麥克安好了嗎?」徐泛石問。

  張賢貹低頭看了一眼他的胸口,點了點頭。

  徐泛石猶豫了一下:「……沃爾夫岡。」

  「父親。」張賢貹回答。

  「我不認同你」,徐泛石說,「可你記住,堅持你該堅持的東西,不要因為我而改變」。

  回答他的是長久的沉默。

  徐泛石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果然,父子激烈爭執最後父親拂袖而去、兒子痛苦萬分卻仍然不願改變堅持著自己的音樂這場戲,對於現在的張賢貹來說,實在是太難以把握了。

  張賢貹其實也明白徐泛石在想什麼。「對不起。」他說。

  徐泛石知道,對面的人是以張賢貹的身份說出這句話的,他歎了口氣,努力地想把自己的真摯傳達給他:「做你決定做的事,你的父親,終將為你驕傲。」

  「可是」,這句話對沃爾夫岡莫札特也許適用,對張賢貹,也許不適用,「來得及嗎?」

  「你怎麼了?」張賢貹的身體忽然不自然地搖晃了一下,徐泛石抓住張賢貹的手臂,卻發現他身上的汗水幾乎已經把裡面那件灰色的牛仔材質外套濕透了,露在外面的手更是又濕又冷,這時候音樂劇已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張賢貹臉上的妝掉得慘不忍睹,剛在後臺補了一下,徐泛石知道音樂劇對人的體力消耗,因此沒有多想,這時才意識到張賢貹的情況遠比預料中要差,「撐得住嗎?」

  真是的,差點忘記了,張賢貹來到這裡之前經歷的是什麼事。

  「我會盡力。」

  張賢貹說。他沒有辦法對可能做不到的事給出保證。

  徐泛石眼裡的擔憂又深了一層。

  厚重的管弦伴奏響起,莫札特的父親——奧波特莫札特站在舞臺的一邊,身體挺得筆直,帶著飽經風霜後的固執,向他的兒子走去。

  「收起了自尊心,來到了維也納。我是你的父親,也是你的老師。你是我的驕傲,但是你至今還未完整。振作精神,聽聽我的話。」

  「我親愛的父親請看,這些為我喝彩與歡呼聲,雖然沒有真正的工作,但是很幸福。為了尋找自由而離開的那天,你還不相信我。但是我非常幸福。」

  莫札特的聲音裡充斥的是喜悅,還有期待。他終究走上了與父親的期望不同的道路,拋棄了貴族給予的尊榮與利祿,寫著自己喜歡的音樂,並為它得到了大眾的認可而興奮不已。莫札特是滿足的,如果說還有什麼其他的期待的話,他希望父親最後能夠認可他。

  「你不要忘記是誰創造了你!如果不聽我的話,你遲早會走向毀滅!」

  「有什麼不對嗎?」

  「最近你的曲子太難。」

  「沒辦法修改。」

  「你和吉普賽人沒什麼區別。」

  「嚮往自由。」

  「我的心被撕成一片一片,你欺騙了你的姐姐,害死了你的媽媽。」

  「父親,一切都是誤會,我是你的兒子啊。」

  「你拋棄了我們的家。」

  莫札特跪在父親的身邊,抱著他的腿懇求著。

  對啊,兩年前你通過身體檢查把隱患查了出來,然後呢?你一直忙著自己的事情,想著怎麼樣才能一直站在舞臺上,每個月打電話問問父親的治療情況,可是具體是什麼狀態你瞭解嗎?你都不清楚他什麼時候停了藥。

  「你忘記了感謝,隨心所欲地生活著。」

  對,音樂劇對你很重要,所以你忽視了父親工作強度增加的事,忽視了這對於他的身體的影響,忽視了……父親他自己的大意。一次次地說要改變,可是你改變了什麼?讓父親的生命比原來還要縮短……

  張賢貹感覺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裡,眼前一片模糊。

  父親的聲聲指責讓莫札特無言以對,他的手滑下來,無力地癱在地上。

  「你的臉龐已經變得陌生,我後悔主動來到這裡,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奧波特說完最後的話之後,原本還有一個莫札特將盒子遞給父親,卻被奧波特打落在地的情節。可是當徐泛石低下頭的時候,卻看到了張賢貹肩膀的顫動。

  ——完了。這是他唯一的想法。

  張賢貹終於已經到了極限,在這場與父親發生衝突的戲中,張賢貹心裡壓抑著的所有情緒,一併爆發了出來。

  徐泛石不再等張賢貹的動作,直接走下了舞臺,離開了觀眾的視線後,他立即跑到了導演那裡,「賢貹要撐不住了,隨時準備換人」,又問權俊健,「醫院那裡怎麼樣,現在還沒有消息嗎?」

  權俊健痛苦地點頭:「還在搶救。」

  「所以」,說話的人是剛剛結束了手頭的事趕過來的樸恩泰,他看了一眼金浚秀,問導演,「如果要上舞臺的話就拜託浚秀了,還有,麥克先給我」。樸恩泰對《莫札特》的唱段更熟悉,在台邊守著在張賢貹唱不下去的時候接上的任務對他來說更合適。至於金浚秀,他來到這裡有一段時間,妝容和服裝都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隨時準備上場。

  這時,劇場中的音響裡,傳來了微弱的、仿佛是從心臟那裡發出來的抽噎聲。

  「我相信……」張賢貹帶著鼻音的細弱聲音響起,音響師才終於膽戰心驚地放了伴奏。

  「我相信,你是為了分享我的喜悅而來,沒有你我什麼也做不了。一個人什麼都不行,立馬就會失去勇氣。想讓您看到我自豪的樣子,你卻掉頭不理。為什麼不能愛我呢?我最真實的樣子。」

  張賢貹的聲音裡少有地夾著濃重的哭腔,悲傷的情感滿溢到令人窒息的地步,音樂劇所用的發聲技巧此時卻幾乎為零。他的歌聲不再連貫,中間夾雜著明顯的喘息,曲調更是被他改得亂七八糟,很多高音都降了不止一個調。底下已經有觀眾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們就算沒有聽過這部分,也知道這種唱法在音樂劇中出現絕對不正常,可是張賢貹的歌聲裡悲傷與痛苦實在太過強烈,又不能僅用「失誤」來形容。

  所以雖然奇怪,他們還是繼續聽下去。

  「是的,我的意志薄弱,辜負了您的期望。是的,為了獲得成功,只記得不斷向前奔跑,那個愚蠢的孩子。」

  帶著濃烈顫音的歌聲宛如利刃,從喉嚨裡出來,又從耳膜進入,正刺在張賢貹的心口上。他眼前不再是舞臺,而是倒在地上的父親的樣子。忽然間耳邊又仿佛響起了他與父親曾經的對話。「你絕對不會有事」,這是兩年前帶著父親去醫院檢查時他做的保證,可是現在呢?

  可是現在呢?

  「我也在詢問著他,為什麼不能愛我呢?我最真實的樣子。」

  你最真實的樣子是什麼?是什麼都清楚,卻什麼都做不了嗎?哦,不對,是讓事情變得更糟糕了。

  「那越接近就越遙遠的感覺,絕對無法聽到我的聲音。更加無法理解的,是父親你離去的理由。我無法成為別人……」

  張賢貹之前一直是跪在舞臺上的,這個部分強撐著站起來唱,是出於反復的練習所帶來的身體的本能。可是他已經到極限了,在一個算不上難的小高音處,他破了音,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我無法……變成……無法變成那樣……」

  先前曲調的大幅修改還能讓人聽下去,但是現在張賢貹先是破音,然後居然出現唱不下去的情況,就不能用臨場發揮之類的理由來解釋了,如果只有破音,那是失誤,可是後面的……

  觀眾們開始竊竊私語,而張賢貹對此渾然不覺,他試圖動用聲帶,卻發現自己已經對它失去了控制力。

  前面的歌詞,表達的是莫札特對父親的愛與抱歉,張賢貹還能把自己的情感灌輸進去,然後堅持下來。可是到了後面,莫札特要表達的是儘管不被父親理解,自己仍然要堅持追尋自由,張賢貹的情感無以為繼,與歌詞水火不容,他的聲音出來,已經徹底不成曲調。

  「與其父親所渴望的生活,我只想成為我自己的。」

  劇場裡響起了樸恩泰的聲音。

  「不要在意,演出之後說明情況,他們會理解的。」金浚秀說。

  「謝謝。」張賢貹低下頭,無力地靠在牆上。

  金浚秀也不再多說什麼,剛才張賢貹下場的時候,有不知情的觀眾發出了噓聲,張賢貹的心裡不好受是一定的,可是他現在還要忙著頂替張賢貹完成接下來的舞臺:「我先上去了。」

  剛剛在台下幫張賢貹唱完了後面的部分的樸恩泰看到他進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多想了,沒有這樣遭遇的人,沒有資格責怪你。嗓子現在怎麼樣?」

  「沒有事。」張賢貹破音不是因為聲帶堅持不住,而是大腦對於聲帶和氣息的控制紊亂了。

  「那去後臺休息吧,不要多想,你做得很好。」樸恩泰說。

  沒有人責怪他。他們與張賢貹是同僚,要說親密那不至於,說感同身受,也太誇張了。可是有些道德水準的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對已經「仁至義盡」的張賢貹說出什麼風涼話來。

  換做你,你做得到嗎?

  「公司已經做好準備了」,權俊健沒有把後面那句「視最終結果發通稿」說出來,「賢貹,有一件事情」。

  更衣間在後臺是相對私密的一個環境,權俊健說話又很小聲,張賢貹即使現在精神狀態糟糕到了極點,對於事情這點分辨力還是有的:「嗯。」

  「你能堅持最後一個場景嗎?」

  張賢貹想了半天:「這是我的命運?」

  「對」,權俊健說,「導演讓我問你一下,金浚秀xi一年沒有演這部劇,唱詞忘了很多,之前徐泛石xi說你狀態可能不好,他臨場準備了莫札特與主教衝突的那一幕,可是後面的還來不及記熟,樸恩泰xi對那一段熟悉,可是他剛過來沒多久,之前一直在後臺準備在你撐不下去的時候接上,現在化妝有點來不及了,你能撐最後一場嗎?」

  主演出了這樣的狀況,導演也是焦頭爛額的。不過,儘管緊張到幾乎抓狂,導演還是為張賢貹考慮了。他沒有當眾向張賢貹提出這個建議,而是讓權俊健私下去問,這樣就不會讓張賢貹難堪——如果他當著大家的面說最後一幕怎麼處理是個大麻煩,而張賢貹真的撐不住了,誰能保證會不會有一兩個小心眼的會吹毛求疵挑張賢貹的不是?

  張賢貹卻沒有感受到這份用心——他來不及去感受。「我的命運……呵呵……」他嘴唇張開,喉嚨裡擠出低沉沙啞的聲音,「還有幾分鐘,對了」,他深深地喘了口氣,強撐著站直身體,「告訴信信,最後一場,我不會和他互動」。

  「我知道了。」張賢貹這個狀態和李信信舞臺互動,想想都不現實。

  李信信遠遠地站著就好。

  張賢貹重新上臺的時候,仍然有零星的噓聲。到這裡來的觀眾固然有粉絲,但是也有不少只是為了音樂劇過來的。有的人會從樸恩泰的聲音和金浚秀的上臺中感覺到不同尋常,而有的人只是覺得,張賢貹嚴重地失誤了。

  張賢貹對此不為所動。

  再堅持一下,這是最後一幕了,再堅持一下,他對自己說。

  你不要做莫札特,就做張賢貹吧。

  命運,你不想問問它嗎?重生到底是為了什麼,是不是除了能夠再次登上舞臺以外就什麼都沒有了?明明試著改變了為什麼什麼都沒有改變,反而讓事情變得更糟糕了?

  「不需要,我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也再也不需要這白色的假髮。我渴望真正的人生,它有著豐潤的紅唇,酒的芳香……」

  張賢貹已經無視了歌詞,這時他唇間吐出的一字一句,只不過是出於本能罷了。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在極限遊走,全身的神經都在斷裂的邊緣。只有從心裡調動出來的那股悲傷與不甘,支持著他發出聲音。

  「我想知道,如何才能擺脫影子,去拒絕命運。該如何才能脫胎換骨,重塑自我。該向誰發問,如果連自己都不瞭解。又如何拋開影子,去尋找自由?」

  沒有任何精細的技巧,只是純粹的呼吸、發聲和共鳴,張賢貹扎實的基礎使他在心裡存有意念而情緒瀕臨崩潰的時候仍然能夠把自己的聲音作為抒發感情的途徑,沒有再發生堵塞或者斷裂。

  「我想知道,該如何才能擺脫影子,如何才能一切盡拋,該如何才能驅走良心,逃離自己。該如何生存,在自己的道路上。又要如何擺脫影子,去尋找那自由?」

  告訴我吧,我怎麼才能從這該死的命運中解脫出來?過了二十三年又回到原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嗎?

  「讓人窒息的恐懼,壓抑的雙肩。在疑問中沉默著,不給我任何回答。無形的刹那,讓人窒息的瞬間,追隨著我的影子,總會有一天置我於死地。」

  張賢貹仰著頭,宛若野獸哀嚎的嘶吼從他的喉嚨中溢出。他的眼前沒有觀眾,也沒有舞臺,只有兩世的場景交纏在一起,從他的身邊飛快地掠過。

  他這時的聲音與宏大厚重的背景音樂並不和諧,沒有存夠足量的氣息,音準也有時升調有時降調,唯有感情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然而因為在不和諧的情況下過度的凸顯,存在感反倒增強了。

  就像是平民在封建社會的血淚,撕開了一個時代的華美外衣。

  即使是先前噓過張賢貹的人,這時也換上了鄭重的表情。

  到底怎麼了?

  「他是在用自己的感情在唱歌。」尹鬥峻喃喃自語。

  「自己的感情?」金浚秀剛剛把妝卸完,換成來的時候的打扮。

  「這總不會是莫札特的。」

  「也是」,金浚秀對此比尹鬥峻更清楚,他想了想,「可能是在發洩吧」,他把包提起來,「我先走了,措辭沒想好,我可不想被記者堵在這裡」。

  「謝謝前輩了。」尹鬥峻說。

  「不叫我哥嗎?」金浚秀笑了笑,尹鬥峻和李啟光都是fcman的成員,不過他還是和李啟光更熟悉些,「但願沒事吧,那樣說起來,對我的形象也有好處,是吧?」

  剛送走金浚秀,尹鬥峻就聽到了終場時觀眾的竊竊私語,走過去一看,果然,張賢貹已經下臺了。權俊健扶著他,一步步地往後台的方向走。尹鬥峻忙迎上去,扶住張賢貹另一邊的手臂:「還好吧?」

  張賢貹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誰:「你下午……不是要拍戲?」

  「拍完了,過來看一下」,尹鬥峻說,「你先走吧,粉絲這邊交給我」。作為隊長,尹鬥峻有資格代表隊友,說服力甚至要比公司強一些,而這時有些張賢貹不適合自己說的話,尹鬥峻可以代替他。

  這也是尹鬥峻過來的原因。

  張賢貹癱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妝師卸下他的假髮與臉上的妝容,露出一張憔悴得嚇人的臉,就連紅色的頭髮也是黯淡無光的。

  「我不要逃走。」張賢貹說。音樂劇的劇場沒有什麼特別通道,粉絲守在外面,他上車之前一定會出現在她們的視線中,「鬥峻,扶著點我」。

  他今天的確沒有做一個音樂劇演員該做的事,可是對於觀眾,張賢貹毫不心虛,也不會允許自己像做賊一樣灰溜溜地離開。

  不能否認演員水準、但確實詭異到極點的一場演出結束了,懷著擔憂的粉絲,和一些懷著好奇與不滿的觀眾仍然守在外面,但當戴著墨鏡的張賢貹在cube的工作人員的簇擁下走進他們的視野,並在他們的面前停下腳步時,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張賢貹摘下了墨鏡,旋即深深地彎下了腰,超過九十度的鞠躬使得沒有人能看見他的臉,更別提臉上是什麼表情。

  「沒有讓大家看到好的表演……很抱歉。」

  然後他重新戴上墨鏡,離開了。自始至終沒有人能夠從的表情和眼神,來判斷張賢貹的情緒。很明顯,張賢貹也無意于傳達這些。

  出來的一群人裡,仍有一個留在原地,他朝面前的所有人鞠了一個躬,然後直起腰,說:

  「我是beast的隊長尹鬥峻,我的隊員與朋友在今天的音樂劇中有嚴重的失誤,但我希望大家能聽完我的解釋,然後決定是否理解他。」

  
第65章 化為塵埃

  文秀智回到報社,趕快把稿子上交,結果又被挑出幾個毛病,好不容易才通過。終於有空去找主編了,主編那時候卻在忙著其他事:「好的,你們把醫院的診斷結果發給我一份……好……好……」

  「主編……」

  「有什麼事?」主編低著頭翻手機裡的通訊錄,一邊心不在焉地問。

  「我中午在金浦機場,看到了張賢貹,beast的。」

  主編猛然抬頭,接著乾脆站了起來:「你看到他父親出事了?」

  文秀智點點頭:「就走在我前面。」

  「還挺巧,剛和cube說好寫稿子幫他們說話的,張賢貹在音樂劇中失誤了,不過這不難,換誰都會失誤」,主編意識到他說得有點多,「把你看到的複述一遍,當時是什麼情況?」

  「我拍下來了。」文秀智小心地說。

  「拍下來了?」主編的眼神一下子銳利起來,伸出手,「給我看看」。

  文秀智把她的手機遞了過去:「他前面做了什麼我也記得。」

  主編點開了視頻,表情嚴肅地看了一遍後,又把進度條倒回去,重新又看一遍,然後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才睜開。

  「你做得很好」,他說,「現在,你把視頻拿去做一下打碼,然後把他之前做了什麼寫給我,我要聯絡一下生活部」。

  「生活部?」這和他們娛樂版有什麼關係?

  「報紙上那些健康常識除了主婦有誰關注過,現在有一個當紅偶像幫他們做急救知識普及還不好?」主編說,他的心情明顯很不錯,「張賢貹從敬業精神講沒什麼可罵的地方,可保不准有anti吹毛求疵說他就應該放觀眾鴿子守在父親身邊要不就是不孝,現在不是兩全其美了?報導出來我應該找cube要個專訪」。

  新聞做得多了就是這樣,公眾人物的悲歡離合,對於媒體人來說只意味著看點與利益而已。

  而當文秀智拿著完成打碼的視頻與自己對事情的描述回來找主編時,主編剛剛掛斷一個電話。

  「這會是個完美的報導」,主編說,「張賢貹他父親已經脫險了,皆大歡喜,我向cube要求了一個對張賢貹的專訪,你要不要試試看?」

  張泰植的蘇醒並沒有讓張賢貹等待很久。當天的夜裡,他就恢復了意識。然而張賢貹那時並沒有守在父親的身邊,第二天beast有《m!down》的預錄,而之前他的體力消耗實在太多,在確認了父親已無大礙之後,他聽從了公司的建議,稍作休息,第二天上午和成員們一起去錄完了舞臺,就又徑直去了醫院——除了打歌舞台,其他需要他跟隨大部隊的行程,都被cube暫時取消了。雖然cube聯繫的媒體已經發佈了報導,網上也出現了「在場遊客」所拍攝的張賢貹在機場對父親進行急救的視頻,然而輿論的風向還稱不上完全確定,張賢貹的曝光越少越好。

  再次走進這家醫院,張賢貹的心情已經平靜多了。他依然疲勞得厲害,但不會像前一天那樣,被強烈的情緒衝擊得險些不能正常地思考。

  走到病房的門口,吳英淑剛好打開門出來:「賢貹,你過來了,沒有行程了嗎?」

  張賢貹搖搖頭:「除了必要的,我現在不適合出來,對了,媽。」

  他叫住了母親,猶豫了一下,說:「昨天你和格琳過來的時候,炫雅在不在?」

  吳英淑的臉上流露出明顯的不自然:「在的,後來你們公司叫她走了。」

  金炫雅肯定不能一直守在那裡,這不奇怪,張賢貹關心的不是這個問題:「她有沒有和你們說什麼?」

  吳英淑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說了」,她說,「說你為什麼……」然而看到兒子的痛苦表情,吳英淑及時地閉了嘴,「賢貹,你怎麼了?」

  「我一會兒會說清楚原因的」,張賢貹說,「我不能把責任推給她」。

  見到脫險後的父親,張賢貹的反應並不是很激動。他坐在父親的病床前,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最後是張泰植先開了口。「對不起,是我大意了。」他說。

  張賢貹沒有回答。張泰植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開口,平心而論,張賢貹做得足夠多,說得也足夠明白,他畢竟是個忙起來每天連四個小時睡眠時間都沒有的藝人,不可能時時刻刻地守在張泰植的身邊。這次的事情,還是張泰植太過大意,以為身體沒事了,出差的時候來回奔波感到了疲憊也沒有上心,最後才倒在了機場。

  「賢貹,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張泰植忽然開口道。

  「嗯?」

  「我離開以後……你用了多長時間走出來?」

  張泰植問的是前世。

  張賢貹的眼神下意識地往上飄了一下,隨即沉了下來:「一年多吧。」他說。

  「太久了。」張泰植說。傷痛總會有被磨平的時候,就算是至親,一年多的時間也太長了。張泰植知道兒子不會把小傷感誇張成真正的消極,他所用的時間,說不定要更長。

  「我走不出來。」張賢貹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繼續說道:「當一切都再也來不及的時候,我才發現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做。」

  沒有為不懂事時的作法向父親說一聲對不起,沒有更多地關心至親,沒有對對父親說出任何有關「愛」的話,沒有告訴他,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

  可是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所有的遺憾鬱結在心裡,漸漸地變成了悔恨,為他因為天真幼稚而做過的錯事,以及來不及做的,應該做的事。而正因為再也沒有機會彌補和改變,這些情感只能這樣一直淤積在心裡,不斷地發酵成撕心裂肺的痛苦,最後導致了張賢貹持續一年之久的消沉。

  那段時間的記憶太過於刻骨銘心,張賢貹現在對於父親的那一點怨氣也正因於此。一天來的焦頭爛額不算什麼——他固然十分不擅長應對突然的變故,但幾十年鍛煉出來的心志還是足以讓他支撐到了最後,張賢貹在意乃至感到後怕的,是事情真的不可挽回的情況會帶來的後果。

  ——如果不僅沒能將悲劇改寫,反而導致了更糟糕的結局,他又會怎樣地、不受控制地自我懲罰,連張賢貹自己想起來都會覺得恐懼。

  「我應該早點問你的……」張泰植自言自語道。

  「賢貹。」

  「如果之前,我離開的那一次,在最後的時刻我有意識,哪怕只有一秒,那時會想著什麼,我已經感受到了。」

  「我很後悔。」

  張泰植說。

  「因為我是你的父親,還有……我離開的早,你會忽略我做錯的很多事。我之前也不覺得,可是在機場的時候,我看見了你,卻掌控不了我的心臟」,張泰植停下來,喘了一口氣,「我很害怕再也醒不過來了,哪怕能多給我幾分鐘也好,可就怕什麼都來不及了」。

  張賢貹身體前傾,握住了父親的手,張泰植緊緊地回握,幾乎用盡了他原本就不多的力氣。如果這一回他沒有搶救過來,對於張賢貹而言會是多麼大的打擊?何況張賢貹還知道未來的事,比起原先,又會多出許多連對至親都無法訴說的悔恨。張泰植想到這裡,仍覺得後怕不已。

  「我明明知道你有多死腦筋,多喜歡把過錯攬在身上,多缺少自信,多容易找自己的麻煩,我明明都知道,可是什麼都沒有做。直到快要死了,我才開始害怕,我想告訴你你已經做得足夠多足夠好,想告訴你我一直為你驕傲,想告訴你你沒有對不起我,想告訴你就算我真的離開了,最大的願望也是你們能夠開心幸福地繼續生活,不要讓我失望……原來我將要離去的時候,一定也是這樣的心情。而這些話本來都可以早一點對你說的,可是我還是那麼自大,你會覺得有了第二次機會卻沒能改變什麼很難受吧,但真正重蹈覆轍的人是我。」

  「別說了。」張賢貹移開目光,盯著地面,說。

  「我現在想都說出來」,在生死邊緣掙扎了一圈,張泰植明白了很多事,曾經堆積在心裡卻說不出口的話,這時都迫切地擠在了喉嚨裡,何況現在不對張賢貹說,以後再說的話,沒准會更加尷尬,「賢貹!」

  「嗯」,張賢貹深深地吸了口氣,「我聽著,爸」。

  「我對你做錯過很多事,還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好父親」,張泰植說,「你小的時候沒有那麼成熟,但也沒有那麼容易自我懷疑,在yg的一年你過得很苦,之後的那三年,我後來想了想,你原本過得也很艱難吧?」

  張賢貹點了點頭。

  「我那時候做了什麼呢,我想過,應該是沒有做過什麼,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年齡大了以後應該自己去成長去吃虧去磨練,所以什麼都不去管,你那三年過得再糟糕,我應該也是這樣的想法吧」,張泰植清了下嗓子,壓住聲音裡的顫抖,「我不是沒有感覺到,卻又不肯承認自己的想法是錯的,有的人沒有辦法獨立地解決一些困難,而我始終不願意承認你是這樣的,可是你在yg一年都沒有解決表情問題,而你告訴我你原本在cube待了幾個月,幾個月之後,你就用可愛形象出道了,你們公司的人幫助了你,可是我沒有,對吧?」

  「你在困境裡掙扎了多久、消沉了多久,又是怎樣變成現在這樣的性格,我有時候都不敢去想,我更加不敢想的是,如果我曾經在你驟然脫離學校、去接觸成人世界的時候,拿出自己的經驗給予你引導和幫助,現在的你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更開朗,更自信,更容易敞開你的心。」

  然而世上的事,往往沒有那麼多的如果。在原來的軌跡中,從2006到2009,張賢貹消沉頹廢的那三年裡,他曾經期待過鼓勵與安慰,父親也期待過他的成長與成熟,可是沒有人把心裡的話說出口,反而一個潑冷水,一個死不回頭,縱然沒有鬧翻,出道後的關係更漸漸和緩,可是他們彼此為對方做過的事,還是太少了。最後張泰植在睡夢中猝然逝去,什麼話都來不及講,而那時本已經變得比較活潑的張賢貹大受打擊,沉浸在悲傷與悔恨中不可自拔,開始了他漫長的低潮期。

  至於今生,他們終於把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張泰植還活著,張賢貹也由當初的倔強但是脆弱、努力但是浮躁、真誠但是又失之於口不擇言的孩子,變得成熟智慧起來,但與此同時,在歲月的磨礪中留存下來的、一些他性格中不大好的地方,現在也很難更改了。

  「我今天就五十歲了,可是還是會做錯事,帶來的一些後果,到現在已經改變不了了」,張泰植說,「家人之間相處的時間那麼長,其實誰都會犯錯的,可是我的錯誤你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沒有去想,我也從來沒有認為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有好的心意卻因為種種原因找不到對的方式,這樣的事太多了,而我們都已經習慣並且不介意這些,賢貹,答應我」,他猛然坐起來,盯著張賢貹,聲音裡帶上了幾分迫切,「我總會先離開的,就算不考慮年齡,這世界上也總有各種各樣的意外,那時候你不需要花太多時間來為我悲傷,我、我……」

  張泰植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偏過臉看著別處,深深地吸氣又呼氣,等氣息沒那麼亂了,才把臉轉回來,壓著嗓子說:「你知道嗎?在我撐不住的時候,我腦子裡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如果你能把我忘掉,該有多好。」一想起自己去世對於張賢貹是多麼大的打擊,張泰植就恐慌得無以復加。

  「那是爸你太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了」,張賢貹悶聲說,「那公平起見,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有什麼意外的話,你們也一樣」。

  「一言為定?」張泰植鄭重地問。

  「一言為定。」張賢貹閉上了眼睛。

  權俊健沒有跟著張賢貹一起上去,而是等在停車場裡。張賢貹過來待不了太長時間,他在機場對父親進行急救的視頻在網上點擊急速走高,現在相關的詞條幾乎掛滿了n□□er的搜索榜,就算不考慮這個,前一天音樂劇的事也要對外做個解釋,張賢貹必須要早點回公司大家好一起商量對策,除此之外明天還有《音樂銀行》的錄製和《莫札特》的最後一場,雖然說起來殘酷了點,但真沒有多少時間能留給張賢貹和家人在一起,就算他們險些經歷一番生離死別。

  權俊健坐在車裡用手機搜索網上的新聞,直到聽見車窗的響聲才移開視線。張賢貹戴著帽子和墨鏡,手撐在後座的車窗那裡,響聲估計是他整個人直接靠了上去。

  「你沒事吧?」權俊健趕快收起手機,走下車問。

  「哥」,張賢貹的聲音除了低沉以外,還有點渾濁的感覺,像中間摻了水一樣,「離遠一點,拜託」。

  「怎麼了?」話是這麼說,權俊健也沒有走過去,站在原地,問。

  「給我點時間」,張賢貹說,「然後我會叫你,不需要多久」。

  「好。」權俊健點了點頭,沒有多問,向停車場的入口處走去,走了幾步,他又回頭看了一眼。見張賢貹只是打開後面的車門坐了進去,才放下了心,找了個角落,遠遠地看著。

  坐進車裡,張賢貹把帽子摘了下來,然後又摘下了墨鏡。他的眼睛脹痛得厲害,從胸口到口腔,也全是一股苦澀的味道,鼻子那裡更酸澀無比。他低下頭,身體蜷縮起來,手肘撐在了膝蓋上,雙手捂住了眼睛,像一尊雕像一樣靜默了幾秒後,也許是覺得現在用鼻子呼吸實在太難受了,他分開了嘴唇。

  一聲變調的嗚咽從他的喉嚨裡溢了出來。

  他數十年不曾真正哭過,與之相關的神經已經遲鈍,而第二天的打歌節目與音樂劇,也不允許他肆無忌憚。張賢貹的身體蜷縮得更緊,肩膀不停地抽動,,喉嚨裡發出斷斷續續的、不成調的嗚咽聲。他嘗試著咬緊牙關,卻又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他閉上了眼睛,淚水卻依然從眼角裡擠了出來,然後從手掌的縫隙中溢出,沿著手臂滑下。

  父親的意外去世,二十三年來他都無法釋懷,因為愛,因為愧疚,因為後悔,也因為這些情感會困住他,讓他想不到其他的事情。自始至終,張賢貹都不是會輕易放過自己的人。

  而今天,父親告訴他,他從來不認為他有錯,他以他為傲,他希望他能幸福,如果真的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所有張賢貹不敢自己去想的事情,被父親一字一句,鐫刻在了心裡。

  二十餘年來深植在胸口的心結,由前世延伸到今生的執念,直到這時,終於一併土崩瓦解。

  化為塵埃。

  
第66章 U&I

  「給,眼睛不舒服的話就戴著」,洪勝成把一副墨鏡遞給了張賢貹,「你昨天在機場掉了的,連同帽子都被人撿到,送到公司了」。

  張賢貹接過墨鏡,低頭看著它:「和拍視頻的是同一個人嗎?」

  「你怎麼看出來的?」

  「猜的。」張賢貹最後還是把墨鏡戴上了,因為休息不好又流了眼淚,他的眼睛有點腫,還是遮一下的好。

  「你看新聞了嗎?」洪勝成問。

  「沒有」,張賢貹搖搖頭,「沒來得及」。

  「我直接和你說吧,昨天夜裡那個你在機場的視頻被掛到網上之後,與你有關的詞的搜索量一直掛在n□□er的第一,這下算全國人民都認識你了。」

  然而不是以beast的張賢貹,不是以trouble maker的js,而是以「那個在機場對自己的父親進行急救的藝人」這樣的身份。

  「你不高興。」洪勝成肯定地說。

  「嗯」,張賢貹說,「我不想要這樣的知名度,它讓我覺得我歌手做得像個笑話」。

  不僅僅是因為賭氣,在事業問題上,張賢貹沒有意氣用事到那個程度。根本上講,張賢貹從來沒有希冀過自己成為人見人愛的頂級藝人,他不是那樣的性格,也沒有心思變成那樣。他所想的不過是能夠長久地、順其自然地一直進行歌手活動,並一直為之努力。

  「這不會讓你的粉絲漲多少,最大的作用是孩子把你當偶像的時候做家長的不會攔著,這樣想,感覺舒服點沒?」洪勝成開玩笑道。他知道張賢貹執著的是什麼,因此能夠理解他的不是滋味。

  張賢貹的嘴角動了動:「您繼續說吧,代表。」

  「公司不會照著你的想法來」,洪勝成說,「藝人提升國民度是任何經紀公司都求之不得的事情」。

  「國民度」指的是藝人在普羅大眾心中的接受程度,它不能轉化為音源、銷量、周邊、演唱會門票——這些都是要真正的粉絲掏錢的,卻仍然有著人氣、口碑所無法比擬的重要作用。因為良好的形象不錯的的人氣=廣告商的青睞,廣告喜歡請名人做代言,而產品的消費者絕大部分都是有經濟能力、換言之已經過了瘋狂追星年齡的人,所以廣告商必須要考慮藝人在他們眼裡的認知度以及好感度,這也是為什麼成名演員的廣告約明顯多於歌手的原因,在有消費能力的那個階層,演員的認知度與好感度普遍比歌手要高,而歌手總被認為是「小孩子喜歡的」。當然,有高國民度的歌手不是沒有,李勝基、秀智就是認知度高形象更好到爆的典範,big棒雖然風評不佳,但作品深受大眾喜愛,甚至已開始脫離「偶像」的身份進入「藝術家」行列,國民度也相當不錯。

  至於beast,人氣高是沒錯,口碑好也沒有錯,但這些結論都是建立在物件是關注歌謠界的人的基礎上。而在更多的人眼裡,他們與歌謠界形形□□層出不窮的偶像組合,並沒有什麼大區別。

  「這樣的事如果發生在別人身上就好了」,洪勝成歎了口氣,「你差不多是最不適合有高國民度的人」。

  張賢貹點點頭:「這適合鬥俊或者耀燮,起光也行。」孫東雲存在感低,龍俊亨悶騷又極度記仇的性格沒法給人一個積極陽光的第一印象,至於張賢貹,不說他無心於此,不擅長交流,死腦筋,鏡頭前不能時時控制情緒,張賢貹的性格作為藝人都不算合格,更別提受到普羅大眾的喜愛了。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洪勝成一邊說,一邊打量著張賢貹,「我不想做得太過火,形象拔得太高,你消化不了,在這一點上,我想我們應該是一樣的」。

  張賢貹點了點頭。

  「你的想法,實際情況,公司的需求,應該可以找到一個平衡點」,洪勝成對於「平衡」情有獨鍾,cube的藝人總被指責在抄襲其他藝人的風格,最後卻總能漸漸走出自己的特色來,洪勝成不冒險同時也不乏創新的企劃功不可沒,在張賢貹的這件事上,他仍然保持著清醒的頭腦,「明天公司會要求那些視頻網站把視頻刪掉,我們需要表態無意於拿這件事博眼球,至少無意於拿你的父親博眼球,當然,私下裡怎麼流傳公司是不會管的」。

  ——反而樂見其成。

  張賢貹很清楚,就連視頻被上傳這件事,他覺得cube有很大可能是提前就知情的。

  「我不要求你秀父子親情之類的東西,這方面如果有什麼採訪代言廣告公司會為你推掉,但你需要做一件事。」

  「什麼?」

  洪勝成扶了下眼鏡,微笑著說:「普及急救知識。」他用手拍了拍桌上的各種報刊雜誌,繼續說:「tvreport的生活健康板塊今天已經分析了你所採用的急救手法,考慮到你不是專業的,已經算教科書式的完成度,公司接下來會把重點放在這方面,聯繫其他媒體與和這方面的雜誌,來一次急救技能的普及。在這方面,你需要表現得積極一點。突發心臟疾病呼吸驟停是非常危險的,你在第一時間做的急救非常重要,這一點我已經向醫院的醫生確定過了。而對於這方面的知識,很多人都是一片空白,不想向他們宣傳一下嗎?也許在意外發生的時候能夠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像你所做的一樣。」

  「我沒意見」,張賢貹說,作為眾所周知的得益者,參與急救技能的普及工作,外人挑不出毛病,他自己也不想拒絕,如果他那時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焦灼地等待的話,不僅自己痛苦,最後的結果都可能有所不同,他不是一個悲天憫人的人,也不常對陌生人的痛苦感同身受,然而如果能夠讓更多的人不去經歷自己曾經歷過的那樣的失去,他是很願意的,「還有嗎?」

  「我始終認為你的價值在舞臺上,而不是其他方面的健康形象。你做急救知識的普及是非營利性的,這樣別人挑不出問題,認知度和風評提升了,就算暫時沒有收益,公司其他人那裡也能交代。」洪勝成解釋完了他這麼做的緣由,又說:「所以你還真有一件事要做,昨天的音樂劇,你失誤了吧?」

  「是的。」

  「打算怎麼做?」洪勝成問。

  「道歉」,張賢貹下意識地說,接下來他想了一下,「還有……道謝」。

  新聞有它的時效性,如果不在關注度最高的時候及時地補上後續,等熱度過了,效果必將大打折扣。洪勝成與張賢貹交流了意見,達成共識之後,考慮到張賢貹的精神狀態,洪勝成只是和他核對了要點,至於以張賢貹的立場對外發佈的通稿,張賢貹自己先試著寫個大概,不行的話再交給公司的「專業人士」代筆。

  「回去休息吧,不要亂跑」,洪勝成說,「你的通稿先寫好備著,不急著發,先由公司表態探探反應,你專心準備音樂劇和舞臺就好」。

  「代表」,張賢貹猶豫了一下,「我想去找一下炫雅」。

  洪勝成的眉毛皺了起來,他當然知道金炫雅趕去醫院並且強硬地迫使張賢貹離開的事情,作為公司的代表,他有點煩心,可是作為親手培養了他們的長輩,他同時也是擔心與同情的,畢竟這是一場誰也沒有想到的意外,如果真的造成什麼不好的後果,他這個局外人都覺得可惜,許久之後,他歎了口氣:「也好,她就在公司,應該是在練習,你去吧。」

  張賢貹真的在練習室找到了金炫雅,她那時候正一個人在一間並不大的練習室裡跳舞。然而平時在舞臺上能夠吸引所有人的視線的小野馬,這時的舞蹈卻生澀雜亂的如同一名初學者。

  但她渾然不覺地一直跳著,似乎只是——想跳舞而已。

  張賢貹關上練習室的門,把它從裡面反鎖了。他關門的動靜終於驚動了金炫雅,她停下來回過頭看著張賢貹,沒有走上前,也沒有開口說話。

  就連當年張賢貹突兀地對金炫雅告白心意的時候,兩個人之間都沒有此時這樣尷尬。

  「我拜託我爸幫忙解釋了,本來我想自己去說的,趕著回來加上心情比較……起伏比較大,離開醫院了才想起來,就拜託他和我媽說明了,還不行的話,我自己去解釋。」看到這樣的金炫雅,張賢貹一時也想不到應該說什麼好,而等到他終於鼓起勇氣打破了沉默,說出來的,卻是這樣的話。

  不過就算話說得沒什麼水準,好歹說出來了。張賢貹一鼓作氣,繼續道:「炫雅,我知道……你不必把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

  「那我能怎麼辦呢?」金炫雅終於開口,反問道,「我知道你留在醫院什麼用都沒有,對你只有壞處,也知道如果你去音樂劇、又真的出了什麼事的話你會怎麼對待自己,然後……」她的眼睛已經紅了,說話也帶上了鼻音,「然後我能怎麼辦呢?」

  張賢貹沉默地走上前,輕輕地攬住金炫雅的肩膀,金炫雅低下頭,用手捂著臉。張泰植的突然倒下,對於張賢貹而言是個猝不及防的巨大變故,對於金炫雅又何嘗不是?她知道張賢貹有多麼地想在音樂劇領域發展,缺席演出這樣的事足以讓他之前為《莫札特》付出的努力以及收穫的口碑成為無用功,她知道張賢貹有多麼容易對親近的人產生負疚感、一旦產生又是多麼難以釋懷,如果父親去世的時候自己因為音樂劇不在身邊,她不敢想像張賢貹會怎樣懲罰他自己,當時的情況沒有時間給金炫雅猶豫,她只能當機立斷,先以強硬的姿態、甚至拿自己做威脅迫使張賢貹離開,後來張賢貹的母親和妹妹感到,她想到如果張泰植搶救不過來,張賢貹的不在場恐怕會成為他們家人之間的隔閡,就主動地承擔了責任,聲明是自己強迫張賢貹去劇場。

  她當然也知道,自己有多愛張賢貹,多麼不想失去他,她同樣知道,如果張賢貹的父親有什麼三長兩短,她所做的事情將使她與張賢貹之間幾乎再無可能,就算最後搶救了過來,她和張賢貹的至親、甚至張賢貹本人之間,都很可能留下深深的隔閡。

  而現在張賢貹告訴她,我明白你的心意,我會幫助你說明,你不要擔心。

  一天以來承受著不弱于張賢貹的心理煎熬的金炫雅現在很想痛哭一場,只是強撐著不讓眼淚落下來而已。

  張賢貹無奈地輕輕地拍著金炫雅的後背,壓下了心中即將溢出的感動:「你知道可能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還要那麼做嗎?」

  「我害怕,所有可能的結果我都害怕」,金炫雅索性把臉埋在了張賢貹的肩膀上,「可是相比哥哥因為愧疚不斷地懲罰自己,或者在音樂劇方面的願望無法實現,和你分開,反而成為了最不可怕的事情」,金炫雅的眼淚落在張賢貹的肩頭,同時卻咬著牙說著強硬的話,「和哥哥分開了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應該可以的吧,可是看著你過得不好,我也沒辦法好好的生活下去,如果實在沒有其他的選擇,我寧願你討厭我」。

  「炫雅……」

  張賢貹只能緊緊地擁抱住金炫雅:「不要擔心,都過去了,剩下的事情由我來解決。」

  金炫雅可以感覺到這個男人的疲憊與虛弱,也可以感覺到他的溫暖與可靠,她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流著,過了一會兒才抽噎著說:「不失望嗎?相比你的親人,我更在乎你的事業。」

  張賢貹苦笑:「何必要說出來。」

  「我突然發現很多事都要和哥哥說清楚」,金炫雅說,環在張賢貹腰間的手臂不知不覺地收緊,張賢貹的身材纖細卻不羸弱,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支撐卻不充滿那副軀體的力量,正如張賢貹這個人,明明看上去柔弱又讓人擔心,實際卻有著超出常人的可靠,「我本以為會和哥哥一直在一起,哥哥不可能變心,我也是喜歡你的,沒有任何事能阻擋我們,可我現在才發現,總會有意外」。

  在時間緊迫下做出的艱難抉擇,與一天來反復地煎熬著她的心的恐懼感,已經快把金炫雅折磨得崩潰了。

  就像張泰植死裡逃生之後對張賢貹傾吐了他當時所能記起的想告訴張賢貹的話,金炫雅在她的愛情「死裡逃生」之後,因為後怕,同樣有很多話想說出來。

  張賢貹想明白了,他低下頭,對著金炫雅的耳朵輕聲說,「換做我恐怕也是類似的心情吧,只是我貌似沒有辦法像你一樣很快地做出決斷」,他說,「不說這個,只要是金炫雅會做出來的事情,我都能接受」。

  「萬一搶救沒有成功呢?」金炫雅很想問他。

  如果張泰植沒能搶救成功,張賢貹不產生心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他理解金炫雅的心意,可是張賢貹的家人呢?痛失至親的時候,誰也不能保證不會遷怒於別人。

  但她沒有說。剛才的話只是一時的情難自已,而張賢貹的承諾,讓金炫雅的情緒漸漸地平靜了下來。這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意識到了。

  所以她從張賢貹的懷裡掙脫了出來。

  「嗯?」張賢貹奇怪地看著她。

  「哥哥還有行程吧」,金炫雅用手揉了揉眼角,「現在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將心比心,她想得到張賢貹在生理和心理上經受了怎樣的折磨。

  「你呢?」張賢貹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反問道,「你沒有行程了,還是狀態很好?」

  金炫雅搖了搖頭。psy的《江南style》大火,mv在youtube上點擊破億,身為mv女主角的自己也跟著火了一把,如果不是摻合到了張賢貹的事情裡面公司怕不小心被翻出來先讓她避避風頭,她本來也是應該在各種行程中疲於奔命的。這兩天會稍微消停一點,可是欠了的行程,早晚都要補回去。

  「一起吧?」

  張賢貹沖她伸出了手。

  「你也不覺得不舒服。」金炫雅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兩個人手拉著手一起坐在練習室的地板上。

  「習慣了。」張賢貹說。

  「我也是。」金炫雅微笑著點了點頭。

  木質地板並不是一個適合休息的地方,然而對於動不動在車上、飛機上、待機室的沙發上甚至很多更奇葩的地方解決睡眠問題的藝人來說,這沒什麼可挑剔的。張賢貹仰躺在地板上,閉上眼睛,思維在無盡的混沌中飄蕩,直到金炫雅握著他的手、和他一同跪在父親靈前的那一幕。

  前世他與金炫雅的戀情難以找到一個真正的開始trouble maker前隱約的互有好感,組成限定組合後曖昧地彼此試探,隨著時間的流逝,最後慢慢確認了自己和對方的心,在周圍人的眼裡他們早已是一對,而在他們自己看來,在2012年的夏天,他們才真正地開始認真地思考,要不要和對方共度一生。

  然後張賢貹就遭遇了幾乎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打擊。

  忙得不可開交的金炫雅在鏡頭前消失了一下午,秘密地來到靈堂弔唁。而那時精神已經崩潰的張賢貹,沒有給過她什麼回應。

  金炫雅是怎麼做的呢?張賢貹當時神志本來就不清醒,又過去了如此之久,他再努力地回憶,也只能記起從掌心傳來的溫暖的感覺、跪在自己身邊的朦朧的身影、幻聽一般地眼淚滴落的聲音,還有事後他所看到的、金炫雅第二天參加活動時紅著眼眶的照片。

  記得清楚的,是在他那段漫長的低潮期裡,金炫雅對他的種種遷就。

  張賢貹閉上眼睛陷入遙遠的回憶,而金炫雅翻了個身,變成側躺的姿勢,盯著張賢貹那張寫滿了疲憊的臉,心裡越來越軟得不像話。

  我現在徹底不知道你有多愛我了,我都不敢評價我對你的感情,因為覺得太不足。

  她無奈地想。偷偷摸摸地伸出手,想把張賢貹頭上幾根翹起來的頭髮捋下去,別在這睡個覺把髮型睡壞了。

  誰知這時張賢貹卻翻了個身,和她面對面地躺著,還將手搭在她剛抬起來的胳膊上。

  「哥哥?」金炫雅嚇了一跳。

  張賢貹的嘴角帶著微笑,目光卻真摯鄭重,還帶著血絲的眼睛裡面,瞳孔閃閃發亮:「炫雅,謝謝。」

  他停了一下:「謝謝你,和我在一起。」

  金炫雅愣了片刻,反手抓住張賢貹的手腕。

  「我也是。」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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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莫札特》的最後一場演出,很順利地完成了。

  張賢貹站在舞臺的中央,和全體演員一起鞠躬謝幕的時候。台下坐著的觀眾一起站了起來,集體鼓掌。而張賢貹長久地維持著鞠躬的姿勢,最後一個抬起頭來。

  面無表情。

  ——因為還不知道什麼樣的表情算是合適。

  他在音樂劇結束之後便離開了劇場,由經紀人代替向劇組的人贈送了小禮物表示答謝,順便也解釋了一下他不能留在這裡的原因:焦點人物,得小心點。

  劇組的人們回憶一下張賢貹在後臺閑下來的時候也只是靜觀別人說笑的表現,認可了權俊健「這孩子不太會說話所以這時候還是別出去了」的說法。

  不過,雖然作為一個藝人,大多數時候張賢貹都能保持沉默,讓公司或者隊友代替他發聲,但自己成為了輿論的焦點,即便不願意,他也必須站出來表達自己的態度,自己為自己的發言負責。

  音樂劇演出結束的當天晚上,沒有開通個人主頁的張賢貹在cube的官方網站上發表了聲明。

  「近期遭遇了比較多的變故,也收到了很多朋友的關心。音樂劇演出結束後,我整理了發生的事情,在此準備向所有關心我的朋友們做一下說明。

  我在視頻中所做的一切,都是每一個為人子女者會做的事,不值得大肆宣揚,我也不希望身為普通人的家人因為我而被過度曝光,因此我懇請大家不要再傳播那個視頻。由於對當時的情形有多種說法,我接下來會接受專訪進行詳細地說明,之後再也不會提及此事,希望大家能夠理解。

  另外,關於視頻中涉及的急救知識,我現在確實受到了相關組織關於説明知識普及的邀請,目前還在考慮中,打算徵詢家人意見後再做決定,請不要相信網路上的傳言。

  前日《莫札特》演出中,我由於情緒失控,出現了眼中的失誤。無論有什麼理由,作為一個音樂劇演員,因為私人原因嚴重地影響了表演品質,是我的過錯,在這裡我要向當天到場的觀眾鄭重道歉,沒有給到場的你們好的表演,對不起。

  在當天演出時,我的不在狀態給劇組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在此也要向《莫札特》劇組的全體人員表示真摯的歉意,同時感謝他們對我的理解與關照,此外,也感謝專程到場為我收拾殘局的朴恩泰前輩與金浚秀前輩,謝謝。

  作為一名公眾人物,我很榮幸我的作法能夠為社會帶來一些正面的影響。但身為一名歌手,我仍希望身上的所有標籤都與舞臺相關。在此我感謝大家對我有過的關心與褒獎,也懇請大家能在之後關注作為歌手的beast成員張賢貹。

  張賢貹敬上」

  這不是一封寫得多麼好的聲明,甚至有一些地方可以看出文采的貧乏。但張賢貹寫好以後交上去檢查時,公司貫徹了洪勝成的指示。張賢貹本來就不是腹有詩書的那一型,作為學渣,他不僅搞不定令廣大青少年痛不欲生的數理化,文學素養什麼的也沒多少,當年在《big棒出道實錄》裡寫歌詞的場景深入人心,要是聲明寫得文采斐然,反而像是代筆了。只要感情真摯外加沒有什麼大的紕漏就行。所以公司在發佈之前,只是在一些也許會引起誤會的地方改了改用詞,大體意思基本沒動。

  張賢貹表態之後,cube的宣傳部門開始了他們的動作。

  在媒體上刷父子感情並不是一個好選擇,張賢貹在一開始說得沒有錯,這其實差不多是每一個為人子女者都會做的事,所以拔得太高,總會有人反感的。cube自然沒有那麼白癡,相反地,儘管視頻裡給張賢貹的父親做了打碼處理,cube還是公開要求網站將其撤下——當然,私下傳播他們是不管的。

  與此同時,他們開始了其他的行動。在這個事件中,可以用來宣傳的點其實有很多。

  音樂劇演出當天的事被大幅報導,《莫札特》劇組全體人員對張賢貹的關照,樸恩泰和金浚秀的緊急救場,有劇場裡的上百觀眾作證,這是一個真實發生的娛樂圈中藝人與工作人員團結一致幫助處於困境中的後輩藝人的感人故事。在文化產業已成為支柱產業之一的韓國,這種有利於樹立大眾眼中娛樂圈健康美好的形象的新聞,所有人都會熱烈歡迎。

  當然還少不了尹鬥峻趕到現場,在張賢貹離開後向在場觀眾代為解釋的一幕。什麼是隊友情,鏡頭前的勾肩搭背可以說是作秀,但在隊友遭遇變故的時候主動趕到幫助善後的舉動,還要往陰謀論方向講就是自己心理陰暗了。

  而適用人群最廣的新聞,自然不是這些娛樂圈的事情,而是對張賢貹在視頻中進行的急救操作的分析,以及與之相關的種種展開。這類的「生存知識」一直有政府和民間的相關機構在做普及,可是像現在這樣,引起社會關注的情況並不多。當事人是公眾人物,視頻點擊率高,施救過程基本完整,更重要的是,結果是成功的,放過這樣的一個宣傳機會,他們都對不起自己的社會責任感,或者工資。

  心肺復蘇以及電除顫的適用情況,具體流程,及時的急救會有怎樣的作用,等等等等,健康板塊頻頻出現一個藝人的名字,而娛樂版塊也混雜了一堆醫學知識。看過視頻的人很多,不過其中大部分人都不追星,也沒有多少瞭解張賢貹其人的打算,反之,相關的急救知識更能引起他們的興趣,然而這些科普總不能「忘本」,或多或少都提了一下張賢貹這個「源頭」,看得多了,對張賢貹也就有一個不算清晰但是絕對正面的印象了。

  到此,仍不算完。

  張賢貹的聲明發出之後,cube監控了線民的評價,發現基本是一致好評之後,他們又發佈了一條消息。

  對於8日音樂劇演出中的嚴重失誤,張賢貹感到非常抱歉。為了補償到場觀眾,個人決定在一周後舉辦一場個人的小型演出,演唱其在《莫札特》中的唱段,當天的觀眾可以憑票入場。

  與此同時,有那天的「現場觀眾」上傳了一些現場的音訊和視頻,比如他哽咽唱不下去直到樸恩泰救場的音訊,還有最後一幕他唱《這是我的命運》時的「飯拍」。音樂劇按理說不允許現場錄影,如果表演視頻都放到網上了,花錢買門票到現場看的自然大大減少,就像電影上映的時候,也是不允許觀眾錄影的。但架不住有粉絲會偷偷摸摸地拍些片段留作紀念,回去了有時還會放在網上分享一下,不過一般也就三四分鐘的分量,如果現場沒有逮到,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不過這一次,視頻和音訊的上傳不像往常一樣,是粉絲的「自發行為」,而是cube有意為之。真正的粉絲在那時候不擔心張賢貹的情況反而忙著錄音,事後又在cube剛發佈「補償聲明」的時候適時地把音訊視頻上傳,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其實當時在權俊健之後趕到的cube的其他工作人員不僅錄了這些,但上傳哪些,也要考慮到《莫札特》劇組那邊的態度,他們肯定是不希望音樂劇內容被洩露太多的,音訊裡面是一個不大重要的唱段,而且沒有多少詞,而視頻中的唱段《這是我的命運》,不說先前金浚秀、樸恩泰演唱的版本網上有,張賢貹本人演唱的版本也已經公開過了,多這一個也不多。

  線民們想知道張賢貹的失誤到底是什麼樣子、後面又怎樣歇斯底里地堅持演出嗎?

  當然想。

  結合張賢貹所承受的事情,再看音訊和視頻中張賢貹的表現,對他的表現,應該同情、讚賞,還是指責呢?

  當然是前者。與高點擊對應的,是同樣高的好評率。

  「孝子」的形象根本不需要刻意凸顯,「正能量藝人」的形象稍加宣傳便可自然而然地建立,把重點放在音樂劇的事上,「有實力又敬業的歌手」的形象趁著這股東風為很多人所知,又把這件事裡可能有的「作秀」的成分壓縮到了最低。張賢貹和cube的處理,換來了一致的好評。洪勝成的預測到底沒有完全對,張賢貹還是多了些粉絲,喜歡上張賢貹的原因是:在這個時候仍然不利用家人煽情作秀,有作為藝人的責任感。

  看上去也是不錯的結果。

  但張賢貹並不滿意。

  他抽空接受了tvreport的採訪,履行了他在聲明中的承諾,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做了詳細的說明。

  「中午我結束在日本的行程回到韓國,父親他是在中國出差了一個月,在那天坐飛機回來,都在金浦機場。因為第二天是父親的生日,而那時候我很忙沒有時間和他見面,就想留了下來想見一面。」

  「病史?有的。曾經檢查過心臟那裡有毛病,一直在治療,今年開始已經大幅好轉,所以我們都鬆懈了。那天我也非常地意外……這也是個教訓,對於身體的問題,什麼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

  「音樂劇的那件事……我真的得到了很多的照顧和幫助。雖然一再告訴自己作為藝人要為舞臺負責,觀眾和劇組的成員們不能為我的做法埋單,但最後我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劇組的工作人員和前輩們給了我很多的照顧,特別是朴恩泰前輩和金浚秀前輩專程趕到現場,真的非常感謝。」

  「噓聲?這沒有什麼。我作為表演者沒有能呈現出好的舞臺,觀眾當然有權力那麼做。而且當時他們並不知道原委,不是嗎?」

  「如果說現在我在想什麼,我希望大家多去瞭解、關注一些急救的知識,也許在關鍵的時刻真的能夠救命,然後就讓這件事情過去吧。讓我繼續做歌手、做beast的成員。我的性格其實不適合做藝人,不積極、非常認生、也不怎麼說話,現在受到了這麼多的關注,其實壓力挺大的。在我的印象裡藝人做的事就是唱歌跳舞,也許還會涉獵一下其他方面比如藝能,所以對於目前得到的評價感覺很不適應。代表告訴我藝人是公眾人物,給大家一個積極的訊號也是責任之一,但我仍然覺得還是只關注我在舞臺上的表現比較好,道德高尚的形象不適合我,我在這方面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大家看到的,也是一件任何人都會做的事——如果他們懂得怎麼救援的話,可是他們如果不懂這方面的知識,在現場做不了什麼,這能說明什麼呢?什麼都說明不了。」

  張賢貹不太會說話,但問題主要在於他的即時反應不行。如果給足夠的時間讓他打腹稿,他是能夠給出不錯的答覆的,這種經紀公司和媒體事先已經達成共識的採訪,自然更加不在話下。

  同樣地,由於要問什麼甚至要怎麼寫事先都是商量好的,記者方面的壓力同樣不大,負責採訪的兩名記者看上去都有點青澀——不是單純地因為年輕就做這樣的判斷,和記者好歹打了多年交道,是不是「經驗豐富」的那種,張賢貹有感覺。當然,他不至於因為這個生出什麼想法,事實上,他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記者看上去都不厲害」上面,重點反而是——為什麼裡面有一個她看我的時候眼神躲躲閃閃的?

  一個猜想在他的腦海裡冒了出來。

  他最後還是沒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在採訪結束後,張賢貹權衡了一下,開口問道:「文秀智xi,我……我是不是見過你?」

  文秀智想到過這樣的情況,即使她這回不過來,作為娛樂記者,除非轉行,以後遇見beast也是難免的,也想過該怎麼應對,最終得到的答案是承認。雖然張賢貹當時應該不會有空注意周圍的人,可她離張泰植實在太近了,又是最初呼救的那個,何況她的事在編輯部也不是秘密,張賢貹想打聽的話不難知道,何必為了一時做鴕鳥白白地犧牲信譽呢?

  「是,那天我在金浦機場。」文秀智爽快地承認了。

  「視頻是你拍的?」

  「……是。」

  張賢貹移開了視線,不去看文秀智。「難怪。」他說。

  普通的路過的人,不關心的話就直接走了,關心的話也不會想著拍視頻還有記他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他差不多剛開始做人工呼吸的時候就用手機拍視頻,還把他之前的言行記得清清楚楚,一般人還真做不到,也就是記者有這樣的職業敏感度。

  文秀智感覺到了張賢貹的不滿,她有點難以理解:「這有什麼不好嗎?又不是不好的新聞。」要是沒這個視頻你沒准還要被有些人拿沒有守在父親身邊的事挑毛病呢。

  「不是,當然不是不好的新聞」,張賢貹不怎麼喜歡記者,卻也明白在記者面前要控制下脾氣,「就是關注的人太多了」。

  「這……有什麼不好?」文秀智理解不了張賢貹的想法,作為新人記者,她沒少採訪各種剛出道的新人,對於他們而言,得到關注是求之不得的事情,總好過從出道到解散都濺不起半點水花。果然無法理解當□□手的腦回路啊,她想。

  「知道其他的事的人比知道作品的人多,我作為歌手的價值,就會被看低了。」

  張賢貹苦笑道。

  一提到張賢貹想起的就是那個視頻,簡直比想起《big棒出道實錄》還要可怕。

  文秀智沉思了一會兒,臉上漸漸多了一絲了然:「需不需要把這些加到採訪裡面?」表達擔憂什麼的,問題也不大嘛。

  聽到這話,張賢貹倒對眼前年輕的女記者有了點好感:「用處不大吧。」

  文秀智搖了搖頭:「看到的人是不會照做,粉絲應該吃這一套。」視頻的點擊都那麼高了,有一些後果難以避免,也就只能從其他的方面設法找點補償了。

  張賢貹無奈地歎了口氣。

  
第68章 就這樣停止吧

  就算張賢貹不願意,有些事也不是他所能夠改變的。他因為文秀智拍下的視頻成為輿論的中心,已經是一個既定事實無法更改,也只能按照公司的要求,為自己和公司爭取利益最大化。好在公司固然不肯白白浪費這個機會,所做的事還在張賢貹的容忍範圍內,除了在張賢貹發佈聲明後所做的宣傳、以及安排的專訪,他們也就是又給張賢貹接了一個行程。

  ——錄教學片。

  中小學、甚至一些大學裡,都有一些健康知識科普的課程。講人工呼吸之類的東西的時候,有條件的話當然能搬個人體模型現場演示,不過更多情況下還是放視頻來得方便。這種教學用視頻有不同的版本,有時也會「更新換代」,張賢貹就借著這股東風,進入了諸多課堂……

  呵呵。

  想到以後走到哪裡年輕的孩子們一看見他,第一印象就是「啊我在教學視頻裡見過這個人」,張賢貹的心情更低落了。

  隊友們對他的想法表示理解,走到了beast這個地步,已經不需要在其他方面搏太多話題了,張賢貹專注於歌舞,最後卻被其他的事情掩蓋了他之前的光彩,偏偏這事還有利可圖,想發個聲明然後就銷聲匿跡等關注度過去是不可能的。事實上公司對張賢貹已經挺照顧了,他發聲明說接受完專訪就不再提及,beast宣傳期中上節目接受採訪就真的沒有再讓主持人或者記者問他這個,pd他們就算心癢也只能認了,tvreport從某種意義上幫了cube大忙,cube給個獨家也算投桃報李吧。

  「你不把頭髮染回去了?」

  張賢貹這幾天跟著組合一塊跑行程的時候安靜得厲害,其他要顧及的事情太多了,組合這邊他好好地把舞臺完成已是極限,實在沒空顧及其他,好在他這狀況在舞臺之外表現得活躍了還沒不活躍好,再想想張賢貹的心情,隊友們就沒有多管。不過就算張賢貹平成也不是什麼活躍的人,現在這個樣子,時間久了他們還是感到有些不習慣。

  「不染了,麻煩」,張賢貹眨了眨眼睛,沖李啟光淡淡地笑了一下,抬頭看著小電視裡播放的、剛錄好的舞臺,「這樣很奇怪嗎?」

  為了拍那個教育片,張賢貹一頭酒紅色的頭髮又回到了黑色,安安靜靜地坐著的樣子看上去十分乖巧,放在《美麗的夜晚》歡脫隨意的舞臺上,也許稍微有些不和諧,但張賢貹要不要表現得放蕩不羈目前還是個問題,張賢貹自己又懶得再折騰,就這麼放著了。

  「沒有」,李啟光搖了搖頭,「你有段時間沒有黑髮了,我有些不習慣」。

  「嗯。」自從2010年之後,他再也沒有用過黑髮的造型,並不是覺得黑髮怎麼樣,張賢貹個人認為其他的顏色看上去更好一些而已,他本來就喜歡木著一張臉,加上黑色的頭髮總覺得有點陰鬱。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又笑了,隊友們這麼容易擔心他,難不成是有黑髮加成?

  他這麼想,也這麼說了:「是不是我頂著這樣的頭髮,加上沒表情,就是一張憂鬱臉了?」

  「本來沒想到那裡的,現在看上去還真有點。」梁曜燮說,李啟光跟著點了點頭。

  「好吧,是我不知道又跑到哪個次元了。」

  氣氛漸漸地輕鬆了起來,張賢貹卻在這時走了出去,在自動售賣機買了一罐咖啡。他靠在角落裡,慢慢地喝著,苦澀的感覺縈繞在舌尖,連帶著神經也清醒了一些。

  比起前世自己陷入低谷期時的樣子,現在算是很好的情況了吧。

  只是還是不甘心啊。

  真是沒救了,這頑固的想法。

  他苦笑著把空的咖啡罐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裡,默默地念著《莫札特》裡面他的唱詞。

  洪勝成用來開解他的話倒是一針見血,事情已經這樣了,除了想辦法讓他受到更多的來自專業領域的認可,沒有其他方法,寄希望於別人就太被動了,誰知到大眾的記憶力怎麼樣。

  為8月8日當天的觀眾專門舉辦的小型音樂會,張賢貹發揮得很好。他身體上沒有任何問題,心理上固然為當下的處境而感到有些鬱悶,但讓這一世的《莫札特》不留下任何遺憾的心情,卻要強烈得多。

  現場允許記者拍照,錄影也可以,但是不許把聲音加進去。於是他們拍到了台下零散坐著的幾十名觀眾——當天到場的人不是都有時間也都有興趣再過來聽一次的,以及,臺上張賢貹專注的臉。

  張賢貹個人開的補償性質的小型音樂會,不可能完全複製音樂劇的效果,舞臺搭不起來,沒有和其他演員的互動,中間也不好有太大的間隙用來休息。之前開的巡演這會兒就體現出了好處——張賢貹的嗓子已經經歷了高強度持久戰的洗禮,中間金浚秀還提供了個彩蛋——上臺又唱了一段《莫札特》的主題曲《我是音樂》,當演出結束的時候,張賢貹的嗓子有點疲勞,卻也只是有點疲勞而已。

  結尾仍然是《這是我的命運》,在體驗了融入過多個人感情的撕心裂肺版本後,觀眾們終於瞭解了張賢貹用音樂劇的唱法是什麼效果。當然沒有那天的震撼人心,但平心而論,這種沉鬱又帶著古典的厚重感的唱法,從聽眾的角度講,已經足夠漂亮了。至於代入感,從頭到尾都一個人唱,對話都省略掉了,劇情根本連不起來,這種情況下能唱得聽眾如同身臨其境,連音樂劇領域的大神都困難。

  正因為明白這些,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張賢貹向著面前的觀眾席深深地彎下腰的時候,年齡不同、性別也不同的觀眾們無一不從座位上站起來,用掌聲傳遞了他們對一位唱功優秀更足夠誠懇敬業的歌手的認可。

  作為觀眾,相信的往往是自己所看到的,揣測背後用心的只是一小部分。他們看到的是張賢貹在突逢變故的時候,先是竭盡全力地挽救父親的生命,隨後又強撐著趕到現場參加音樂劇的演出,當事情被公開,大家都在褒揚他的「孝」的時候,張賢貹記得的是他在音樂劇中的失誤,並專程對到場的觀眾進行「補償」,一系列舉動簡直無可挑剔。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會把事情想得那麼簡單。作為業內人士,金浚秀不會相信什麼「對不起觀眾所以要專門在繁忙的宣傳期中專門抽出寶貴的時間辦一個對嗓子消耗很大的小型音樂會」:「我想起開過的音樂劇演唱會了。」張賢貹結束演唱下臺之後,他說。金浚秀進軍音樂劇的第一部作品《莫札特》非常成功,不僅演出了無數場,還曾在堪比大舞臺的場地中表演過,完全是演唱會的配備,可見當時的人氣。

  「這裡只有幾十個人,怎麼能比。」張賢貹笑道。李啟光不在,他面對金浚秀還是挺尷尬的,旁邊也沒有能「求救」的物件。和金浚秀一起來的是同為jyj成員的金在鐘,張賢貹面對他比面對金浚秀還尷尬,他做護理去的美容院和金在鐘是同一家,見面次數也不算少了,但是從來沒說過話。隊友倒也有在旁邊的,龍峻亨,只能在金在鐘開口的時候牽線搭橋——龍峻亨和金浚秀也不熟。

  「證明啊,證明你有能力把一部音樂劇從頭唱到尾還保持不出問題」,金浚秀說,「別多想,無論怎麼說,能有個平臺也不容易,你現在應該挺需要展示些東西的,我沒猜錯吧?」

  「別聽他的,他都是從你隊友那裡聽說的。」金在鐘在旁邊拆臺。

  金浚秀掃了這位已經相識十年的哥哥一眼,拍了下張賢貹的肩膀:「年末的時候好好幹,口碑有了希望就很大,要是《莫札特》換了主演又拿個新人獎,一定很有趣。」

  他不是多麼熱心腸的人,之前的救場是自己本來就沒什麼事做,又有李啟光拜託,這一次過來捧場,也並不是出於古道熱腸。在金浚秀看來,他固然幫了張賢貹的忙,但他自己也在這件事裡收穫了很好的評價,藝人做很多事都容易被說成作秀,真正能提升好感度的事情其實挺少的。所以他和張賢貹最後沒有誰欠誰的問題,不存在交易或者各取所需,只是從舉手之勞,再到皆大歡喜。如果硬要說有什麼其他的想法,那就是對於這個同樣出身歌手的又和自己演了同一個角色的後輩的一點親切感吧。

  「我會盡力。」周圍沒有別人,但張賢貹仍然保持著謙遜的姿態,說了大話傳出去不好聽不說,他也沒有那個必要。

  金在鐘不是專門陪金浚秀一塊過來的,jyj的三個人在一起待了十年,關係再親總一塊待著也會煩,加上興趣愛好不盡相同,閒暇時間一般都是各玩各的。但有的時候也會一起做些事情,比如今天,就是訓練人手不足,金浚秀就硬拖著金在鐘這位「元老成員」過去。

  「你要不要去看看?我記得beast有三個人是的吧」,金在鐘打算拖人下水,他和樸有天雖然是足球隊最早的成員,但純粹是給金浚秀捧場,足球什麼的,金在鐘表示一點興趣也沒有,「……唉?你這表情怎麼和之前龍峻亨一樣?」

  看著張賢貹瞬間僵住的臉,龍峻亨頓時把平常的高冷形象扔到九霄雲外,一下子笑趴了。

  「哥,你不知道,賢貹是最討厭足球的,以前有一次鬥峻他們說要一起出去踢球,賢貹他、他直接偷偷地溜了」,龍峻亨俐落地把張賢貹的「歷史」全抖了出去,「還有,10年的時候他不想電腦被搶過去看球賽,就和鬥峻啟光打了賭猜冠軍歸屬,最後居然讓賢貹給蒙對了」。

  張賢貹:你不說我都差點忘記了呢……

  最後金在鐘還是被金浚秀拉著一塊去踢球了,只不過最後會不會真的上場還是個未知數,龍峻亨留了下來:「走吧。」他來這裡本來就是為了找張賢貹的,和金在中一塊過來只是順便而已。

  至於他來找張賢貹的原因,在記者面前表現一下隊友愛是一個,而另外一個——

  「探班?」

  「鬥峻在電視劇中的戲份要結束了,後面幾集基本上都是男女主角的,沒他什麼事」,龍峻亨說,「他說他今天要拍最後一場戲,和我一起去探班吧,別搞得他拍了一部電視劇,那麼長時間,中間一次隊友探班都沒有」。

  「行。」張賢貹點點頭,伸手要開車門。誰知龍峻亨拉開了駕駛座那邊的門:「你來開。」

  張賢貹奇怪地看著他。

  「你在臺上的時候,我在下面喝了點酒」,龍峻亨笑著說,「和在中哥一起」。

  「你個酒鬼,夠悠閒的。」話是這麼說,張賢貹最後還是認命地坐上了駕駛座。

  龍峻亨的悠閒也是有原因的。專輯正式發佈了半個月,該做的宣傳已經做得差不多了,目前他們在行程上並不算很緊張。更重要的是,《江南style》的大紅大紫已經明顯不可阻擋,beast的《美麗的夜晚》並不會成為例外,而其他有點名氣的歌手,則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自尋死路,所以限制連冠的音樂節目中跟在《江南style》的後面拿幾個一位,不限制連冠的就毫不指望,能取得什麼樣的音源成績和專輯銷量,這會兒也都差不多定下來了,beast這一次回歸的成績,就是這樣了,差強人意,可以理解,但仍免不了落差感。

  沒有了更進一步的希望,也就沒有了緊迫的心情。張賢貹感覺到了隊友們心態的變化,他並不覺得奇怪,exid《上下》在結束打歌後逆行大熱的奇跡,不是誰都碰的上的。

  「這是什麼,寫的新歌嗎?」張賢貹開車的時候,龍峻亨坐在後面眯著眼睛,哼著不成調的旋律,等到紅燈了,張賢貹開口問道。

  「嗯,不是組合的,公司說年底可能會讓曜燮solo,讓我試著做一下製作人。」龍峻亨也是走創作偶像這一掛的,早晚要把「獨立製作」這個標籤弄到手,而以beast現在的位置,一上來就讓龍峻亨負責組合的專輯太冒險了,不如先在成員個人活動的時候讓他試試看。

  「哦,那挺好,你比較容易和曜燮產生化學反應。」

  龍峻亨皺眉:「我怎麼覺得有點怪?」

  「你想多了。」綠燈亮了,張賢貹隨口應了一句,就重新發動了車子。

  龍峻亨卻沒有就此作罷,他想啊想啊想,等張賢貹開到地方了,才終於想起來哪裡不對勁:「賢貹,前天公司和我們談宣傳期結束後的個人行程,你那邊是怎麼說的?」一個組合六個人,公司沒有足夠的人手和資源讓所有的人同時都有個人行程,所以在知道梁曜燮要solo而自己要給梁曜燮當製作人以後,龍峻亨就沒有多想。

  而他現在開始多想了。

  張賢貹放在車門那裡的手停住了:「沒什麼,就是代表讓我想想,如果要solo的話走什麼路線。」

  「什麼路線?」

  「我喜歡的風格和現在beast走的路線不太一樣」,張賢貹推開車門,說,「恐怕要找一些公司外的作曲家談談」。

  「不考慮一下我?」龍峻亨說。

  張賢貹走到後面拉開車門,把車鑰匙扔到龍峻亨手裡。「不用了,你寫的歌是什麼樣子我知道,我不想唱。如果真的能solo,我想做一些在cube做不了的事」,張賢貹抓著龍峻亨的手把他從車裡拖了出來,「別想這些了,前面就是拍攝場地,你先上」。

  龍峻亨:……

  儘管十分無語,剛被「嫌棄」完的龍峻亨還是按照張賢貹的要求,苦逼地帶頭和劇組的工作人員打招呼去了。

  雖然把龍峻亨推到了前面,張賢貹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只會在隊友的身後亦步亦趨跟著問好行禮其他時候就保持沉默的少年了。客套話大部分都交給龍峻亨說,在時機合適的時候,他也會插上一兩句,安靜是安靜,但絕對不是態度消極。

  就這樣尹鬥峻還吐槽,「我有那麼多隊友,最後來探班的怎麼是最不會說話的兩個」,他誇張地捂著胸口,「搞得我都緊張了」。

  「這是給你的ng找理由嗎?」張賢貹說。尹鬥峻剛才ng的場景,他可是看到了。

  「……是」,尹鬥峻的臉抽了一下,,「賢貹啊,你也配合一下行嗎?」

  龍峻亨則「拋棄」了尹鬥峻站在張賢貹這一邊:「賢貹,幹得好。」

  兩個人不是兩手空空地來探班的,龍峻亨過來的時候,從超市買了兩箱罐裝咖啡放在後備箱裡,夜裡拍戲不知道會拍到什麼時候,剛好可以派上用場。被隊友搞得略鬱悶的尹鬥峻直接抓了一罐喝:「同學聚會一堆人聚在一塊,用的時間也不短,我回去應該會很晚。」

  「最後一次了。」龍峻亨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啊,最後一次」,尹鬥峻說,「賢貹還真是幫忙選了一部好劇,我這個男三號恐怕都算不上的居然也跟著火了」。

  張賢貹笑了笑,沒有說話。《請回答1997》正在熱播,跳舞毯、bb機、撥號上網,還有當年的「少女總統」h.o.t.和水晶男孩,種種懷舊元素加上與角色完美契合的年輕偶像們,成功地吸引了各個年齡層的觀眾,不斷地刷新著有線電視臺的收視紀錄。大熱劇往往有一個特徵,捧紅的不止主角,每個有些戲份的角色,都能表現出它的特色來。《請回答1997》也不例外,黑社會女頭子氣質的豪放釜山少女程詩源,挑剔卻一直守護著喜歡的女孩子的鄖雲宰,溫柔體貼、苦苦暗戀著同為男性的鄖雲宰的江俊熙,甚至和生活中真實存在的父母一模一樣的程詩源的爸媽,都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尹鬥峻飾演的道何燦是家境優越的首爾轉學生,有著收集各種小電影這個猥瑣愛好,本人卻是一個非常純情容易害羞的男生,後來與程詩源的好友毛友珍發展了一段戀情。相比其他人,道何燦的飾演者殷志源在這個角色上的得益並不算多,然而令張賢貹意外的是,演員換成了尹鬥峻,道何燦得到的關注貌似沒有他印象裡那麼低了。成功地在大眾面前混了臉熟,演技方面有不錯的評價,甚至還吸了一些粉,他前兩天還聽說公司正在協調準備過兩三個月給尹鬥峻再接一部戲。

  這是怎麼回事呢,論演技多少有點經驗的尹鬥峻能比壓根不走演員路線的殷志源好一點,可結果會相差這麼多嗎?

  最後張賢貹有了答案:

  看臉……

  同樣一個角色,三十多還不是童顏的大叔穿上校服裝嫩和二十多的帥小夥來演,絕對不是一個效果。

  腦洞開多了的直接後果是他堅決不看《請回答1997》,梁曜燮看的時候他湊過去看了一眼,然後控制不住地在旁邊複製一個「道何燦」然後換上殷志源的臉進行比較。

  「可惜的是這部劇日本那邊估計不會吃香,不然過兩天去日本的時候你就是最受歡迎的一個了。」龍峻亨開玩笑道。

  「這回真是的,撞上個《江南style》,宣傳期都弄得這麼短,本來還想著開奧運會了競爭壓力能小點的」,尹鬥峻歎了口氣,說,事先誰也沒有料到《江南style》會這麼火,psy歌曲發佈了十多天以後beast硬著頭皮回歸了,一般這時候歌曲的熱度已經開始漸漸降下來,可是對於《江南style》而言,正是mv中的「騎馬舞」開始風行全世界的時候,最後beast只能迎接這個勉強能使人滿意的結果,「好在現在的個人成績都不錯,我的電視劇,東沄主持的節目收視也越來越高了,賢貹波折有點多,可是音樂劇的總體評價也是很好的,峻亨,年底就看你和曜燮了」。

  「我忽然感覺壓力好大。」龍峻亨說。

  而張賢貹表示:「我的話,我從來沒有這麼想去日本過。」

  韓國發生的一切在很多人看來都不是壞事,張賢貹收穫了好的口碑、提高了認知度、甚至還吸引了些粉絲。可是他始終過不了自己的那一關,作為歌手,名氣與喜愛卻不是因為舞臺而來,這讓張賢貹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就這樣停止吧,到今天圓滿完成了具有「補償」性質的音樂會,他勉強地滿足了媒體對新聞熱點的訴求和公司獲取利益的願望,也了結了自己的遺憾。然後他就會去日本,遠離關注的中心,「《江南style》征服全世界」這樣的大事,早晚會把他身上的那點話題蓋下去。

  三個人沒有聊多久,天色就漸漸地暗了,劇組的休息時間宣告結束,即將重新開工。這一次要拍的是街上的外景,劇組已經清理了足夠的地方。龍峻亨和張賢貹覺得這時候他們待著反而礙事,便準備告辭離開。

  「等等,賢貹」,從導演那裡轉了一圈又回來的尹鬥峻把張賢貹給叫住了,「你晚上有空是吧?」

  「有。」beast的行程本來就不多了他這狀況又不適合在鏡頭前嘻嘻哈哈,下午的「音樂會」結束以後就沒什麼事了。

  「導演問你能不能客串一下。」尹鬥峻說。

  張賢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下頭髮:不會是看他頭髮和當時拍攝一樣是黑的才……

  「不是讓你露臉」,尹鬥峻解釋道,「那邊的車看到了吧,同學聚會結束後一群人出來,你開著車在他們面前停下,等人上車了以後再開走,就是這樣一個鏡頭,本來導演是想自己開的,不過……」

  「不會是晚飯的時候喝酒了吧」,張賢貹看了龍峻亨一眼,而龍峻亨回應給他一個訕笑,「行,直接開過去沒別的要求吧?」張賢貹很痛快地答應了這個「幫忙」,向那輛亮紅色的轎車走去。

  「等等賢貹我話還沒說完……」尹鬥峻因為在想張賢貹為什麼說出「喝酒」的事,反應慢了一拍,而想起他還有什麼事沒有說之後,尹鬥峻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了過去。

  
第69章

  「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聽完了尹鬥峻的解釋,張賢貹非常希望時間倒流回他邁開腿的那一刻。

  「貌似晚了。」尹鬥峻「沉痛」地說。

  張賢貹環視一圈,以導演為首的工作人員們幾乎都在看這邊,臉上還掛著微笑,就差直接說出「快點開車去接江俊熙吧」,想像了一下這時候逃跑可能帶來的後果,張賢貹只能含恨閉上了嘴巴。一部大熱的電視劇主動請歌手客串,客串的又不是辛苦或者有損形象的角色,貿然拒絕在一些人看來就是「不識抬舉」。

  而張賢貹還不必想到那麼殘酷的東西,他歎了口氣,認命地走過去拉開車門,人群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聲,場景還算是其樂融融。

  在《請回答1997》的最後,當年的同學們的結局,多少都有了個交代。從事的工作不同,但都算做得開心,而感情方面,鄖雲宰和程詩源連下一代都正在孕育,道何燦與毛友珍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走到了一起,一度苦戀鄖雲宰近十年的江俊熙,最後也終於放下,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同學聚會結束以後大家走到街邊,江俊熙拒絕了一起走的提議,說有人會來接他,程詩源愣了一下,然後會意,曖昧地笑了笑。

  一輛造型張揚的紅色轎車停在江俊熙面前,江俊熙直接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緊接著,轎車絕塵而去。

  「這就是我的結局。」下車以後,hoya憂傷地歎了口氣。

  工作人員們這時候揶揄、或者說「調戲」的物件,絕不是只有張賢貹一個:「這樣不好嗎,前後呼應上了。」

  1997年向江俊熙表達了好感的「來自首爾的舞者」,十五年後成為了與江俊熙終成眷屬的那個人。作為江俊熙的扮演者,hoya只能對劇組這幫人的腦洞和反應速度自歎弗如:「是誰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想到這些的,我都沒有想到。」

  「這叫旁觀者比當事人更積極吧,或者說腐女比gay更積極。」旁邊鄭恩智已經快要笑死了。

  「接下來還有事嗎?」張賢貹有氣無力地問,來探個班還要遭受這樣的「飛來橫禍」,他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來」,尹鬥峻不知從哪裡拿來台相機,連人帶車地給張賢貹拍了幾張,「對外會說你來探班還幫忙當了回司機」。

  電視劇還是要防劇透的,不過等播出的時候,前後一結合,大家就能自己猜了。

  想到這一層的張賢貹與hoya無奈對望,險些要抱頭痛哭。

  尹鬥峻還在旁邊插刀:「原本定的是導演來開車的,知足吧。」

  知足個鬼!

  張賢貹:我不就之前客串過一回嗎招誰惹誰了?

  hoya更加苦逼:說好的「我不喜歡男人只是我喜歡的正好是個男人」呢?怎麼變成徹底彎掉了?

  《江南style》的威勢在它發行一個月後絲毫沒有消退,反而有越來越強的趨勢。beast也不自討沒趣,看著宣傳期的長度差不多不會被說成「搞不過《江南style》就跑」,果斷將韓國的工作掃了個尾跑到日本演出去了。

  張賢貹頓時輕鬆了許多,《莫札特》雖然中間出了個大波折,也算是圓滿完成了,他在韓國暫時沒有什麼其他特別想做的事,而在日本,他在韓國引發的那些話題不怎麼被關心,和以前一樣演出或者開開粉絲見面會,非本意地被貼上了一個與歌手身份無關的標籤的鬱悶感,也漸漸地消散了一些。

  由於《江南style》火到這個程度是誰都無法在事先預料到的,beast的宣傳期結束得其實比預計要早了不少,cube事先在日本安排好的行程並不多,六個人得以一邊團體活動一邊搞些個人的事,龍峻亨和梁曜燮一塊在錄音室裡折騰年底的solo,孫東沄有《一周的偶像》的錄製,尹鬥峻上演技課李啟光健身,至於張賢貹,除了繼續消化音樂劇給他帶來了一些感悟之外,就是思考他的solo專輯的問題了。

  前世張賢貹solo出道是在2015年的5月,因為beast的行程,僅僅宣傳了兩星期就結束了。公司並不重視這一次的solo,而張賢貹自己,對於結果也沒有報太大的希望。他所想的,只是展示出一些不同於beast以及trouble maker的東西而已。組合永遠是事業的重心,solo對於他的意義,則是實現張賢貹個人對於舞臺的一些想法和渴望。

  所以,今生如果可以solo的話,張賢貹想嘗試一些新鮮點的東西。藝人生涯中,這樣無須對別人擔負太多責任、可以按著自己心意來的時候並不常有,對於自己solo舞臺,張賢貹也沒有太多遺憾,再和上輩子做一樣的事情就沒有意思了。

  不過那些都還很遙遠,他現在要做的是:找到合適的製作人。

  ——如果他想弄出與cube不同的風格來的話。

  「這首歌是我們要『友情合作』的作品?」張賢貹看著那首名叫《movie'sover》的歌曲的歌詞,說,「看歌詞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還要感謝載孝哥友情提供了他被甩的經歷,我對這方面沒經驗。」禹智浩說。

  旁邊坐著的安載孝聽到這話,來回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把氣給順了,他在cube的時候還在戀愛中,傷退離開後才分的手,張賢貹是知道他戀愛時的一些事的,禹智浩當著張賢貹的面這麼說,讓他有些尷尬:「所以你就寫《浪漫的》這樣的歌詞不用幫忙是吧?」

  「也許?」禹智浩「厚顏無恥」地聳了聳肩膀。

  張賢貹的嘴角動了動,最後還是忍住了,安載孝這哥哥當得的確悲催,不過人家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被比自己小的人如此「持之以恆」地「欺負」他絕對會生氣,不過當事人不在意,他也就不好說什麼了。「給我這麼多part沒有問題嗎,這樣就不是張賢貹給blockb做feat,變成張賢貹來唱kb來feat了。」

  「絕對沒問題,你不唱的話那些部分是zico來唱的,那就是zico——feat——blockb。」安載孝說。

  張賢貹看了禹智浩一眼,問安載孝:「你們的主唱不是泰一嗎?」

  「zico的聲音更合適一點?」安載孝其實也不是很確定,「之前試了一遍效果還不錯,我們就沒什麼意見」。

  創作型偶像近兩年才開始真正地興起,但張賢貹直到2029年才終止的記憶裡,這樣的人卻並不少見。由組合的成員擔任製作人,一大問題就是很可能因為分配問題帶來隊內的不和,beast中間沒有歌唱實力特別不行的就連龍峻亨一不小心寫了首沒有rap的歌都能給自己安排幾句唱的,所以分配一直很平均,至於分配非常不平均的blockb……人家不怎麼在意這個。

  「不對」,這時候張賢貹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你們是不是後來才發現把我給忘了的?」

  不小心說漏了嘴的安載孝只能訕笑,呵呵,呵呵,呵呵呵……

  「現在進行到什麼階段了?」張賢貹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轉移了話題。

  「歌我已經都寫好了,錄音也完成了大半」,禹智浩說,「mv、打歌服、編舞這些事還沒著落呢,看公司那樣子,拍mv能行,後面的恐怕還得我們自己動腦筋」kb很早就標榜自產自銷,但其實都是逼出來的,就連禹智浩,剛出道的時候寫的也都不是流行歌曲,完全地下味,可公司找不到厲害的作曲家,他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這沒問題嗎?」粉絲會認為偶像能夠紅起來都是靠實力,也許還有點運氣因素,可是作為藝人,張賢貹很明白幕後團隊的包裝與推廣有多麼重要。

  「還好,我們組合舞蹈本來就不行,不需要多複雜的動作,服裝問題的話——」

  「需要我幫忙嗎?」張賢貹說,「拉贊助有困難的話,我那裡有不少hip-hop風的衣服和配飾」。藝人在公開場合的衣服整天換不重樣,私服只在其中占一小部分,絕大部分都是贊助。為了宣傳效果,贊助商自然偏愛曝光率高的藝人,而那些上電視都困難的,想有贊助還需要公司主動地跑去爭取kb上一次的回歸反響不錯,可是緊接著就因為醜聞徹底沉寂,現在已經有半年了,回歸的時候在這方面會不會有困難,還真說不準。

  「謝了,如果哥有時間的話,到時候能不能幫忙看看造型?」禹智浩知道張賢貹的時尚感還不錯,雖說不見得很專業,但商量起事來絕對比專業的要方便。作為全權負責blockb此次回歸的製作人,禹智浩表示他想給自己省點事。

  「看吧」,張賢貹沒有立即做出保證,「你們錄好的歌,能給我聽一聽嗎?」

  「沒事。」禹智浩不擔心張賢貹會洩密,他把耳機遞給張賢貹,又打開了存在電腦裡的音訊檔。

  二十分鐘後。

  張賢貹放下耳機,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著禹智浩看,禹智浩被他看得有點發毛:「怎、怎麼了?」旁邊戴著耳機聽歌的安載孝見狀,也把耳機摘了下來方便看熱鬧。

  「我現在有一種很不好的想法。」張賢貹很誠實地說。

  禹智浩向後縮了縮,遏制住做雙手抱胸這個很少女的動作的衝動:「什麼?」

  張賢貹把胳膊撐在面前的桌子上,托著下巴:「趁著你現在還不算非常忙,給我寫幾首歌吧,隨便開價。」

  張賢貹把自己對solo的想法全部和禹智浩說了一遍,最後補上一句不必太著急。以他現在的實力去solo完全沒有問題,關鍵是有沒有合適的時機,隨著時間的推移,蝴蝶效應也越來越大,什麼時候他能有時間在韓國進行個人活動,就算記得上輩子的時間表,張賢貹現在也說不準了。

  「solo不同於組合活動,不需要一味求穩,你如果時間夠的話,給我的專輯當製作人也不錯。」張賢貹說。

  「別誘惑我了,哥。」禹智浩無奈地笑道。對於一個創作型偶像來說,「給自己組合寫歌」和「給別人寫歌」不是一個概念,「給自己的組合當製作人」和「給其他公司的、當紅的前輩當製作人」也不是一個概念。

  「我說真的」,張賢貹用手揉了揉臉,努力地讓自己的表情嚴肅一點,「有和你們組合風格不大對得上的歌就考慮一下我唄,就算一時半會兒可能用不上……我先付定金怎麼樣?」

  連定金都出來了……禹智浩按住額頭過了一會兒才放下,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

  「我討厭有錢人。」

  不然他能說什麼,張賢貹表現得那麼有誠意了。

  禹智浩覺得他現在需要靜下心好好考慮一下。

  「我除了買衣服,也沒什麼其他的花費」,張賢貹嘟囔道,他不是精打細算的人,但只對感興趣的東西大手大腳,而他感興趣的東西又少得可憐,所以現在存摺上的數位相當可觀,「我還羡慕你能賺版權費呢,我是指望不了了」。

  請禹智浩來幫他做solo專輯是靈機一動產生的念頭,不過現在張賢貹越來越覺得這樣不錯。禹智浩不僅兼顧了作為地下歌手和偶像歌手的活動,在寫偶像用的流行歌曲時,也涉獵了多種曲風並且做得很好,直到張賢貹隱退,禹智浩仍然作為製作人活躍著,對於這個人的創作功力,張賢貹再清楚不過了。禹智浩寫過強烈的、寫過婉轉抒情的、甚至寫過可愛活潑的,卻都沒有脫離hip-hop這個大方向,風格上也對張賢貹的口味。至於時間問題,他記得在這次回歸後不久kb就和已經矛盾重重的公司徹底鬧翻了,又有一段很長的空白期,具體多長時間他記不清楚,反正不短於半年。

  所以張賢貹剛才說,他有非常不好的想法。

  這有點像「趁人之危」。

  「也行,有錢為什麼不賺」,禹智浩說完又覺得不對,忙補充道,「那個……我得先看一下,寫不出與哥契合的歌是有可能的」。

  「比如說zico現在還寫不出沒有rap的歌。」安載孝幫著補充了一句。

  「有rap沒事,別太多就行,有rap了你來feat。」張賢貹說。

  安載孝:……張賢貹好像盯上他了,我還是閉嘴吧。

  安載孝沒詞了,禹智浩也張口結舌了半天,最後只能歎了口氣,「好吧」,他說,「我對掌握演唱者的個人特色不是很擅長,所以要寫出適合賢貹哥的恐怕不大容易,不過如果有的話,我會通知你的」。

  禹智浩說他要思考一下,離開了錄音室。張賢貹看門被關上了,小聲問安載孝:「不擅長掌握演唱者個人特色,這什麼意思?」

  「一般的製作人要考慮到的不只是唱功怎麼樣,還有成員音色,擅長什麼樣的曲風,大概這些東西吧他對這些不是很擅長」,安載孝說,「他和樸經還有p.o.最熟,對泰一的瞭解也比較多,所以寫歌的時候考慮的基本上都是加上他自己四個人的聲音……」

  「所以會有一些唱的部分也交給rapper來的情況?」張賢貹聽過一些blockb的歌。

  「對啊,因為寫歌的時候他會下意識地想是誰在唱嘛,這是zico說過的」,安載孝笑道,「要他專門給你寫可能現在還有點麻煩,他連自己的隊員都沒有瞭解足夠呢,你確定不著急?」張賢貹的提議聽上去確實非常好,不過如果時間不是很寬裕的話,反而會給禹智浩帶來額外的壓力。

  「當然。」張賢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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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隨著時間流逝

  與block b的「友情合作」很容易就獲得了cube的批准,參與一首非主打的錄音而已,算不上什麼需要小心翼翼的事。相比之下禹智浩還要更謹慎一些,被泰國事件嚇怕了的他建議對外解釋這次合作的原因時不要把自己和張賢貹扯上關係,而說成是張賢貹因為一起練習過的安載孝而友情參與,當時失言的人是禹智浩,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安載孝只是在旁邊坐著,罵也罵不到他頭上。

  「我也就這個時候有點用處了。」安載孝自嘲道。

  張賢貹拿著衣服在安載孝的身上比劃了一下,又扭頭在紙上記了幾筆。「我一直很想問你,你當年的目標不是當個不拖後腿的門面嗎?現在還是這麼想的?」

  這話很不好聽,如果不是知道安載孝脾氣有多好,張賢貹就算很想問也說不出來。

  「現在,現在變了啊」,安載孝笑著說,「變成了,不添麻煩,公司靠不住,組合必須要由zico來帶領,他想做什麼,我聽就是了」。

  張賢貹的手停了下來:「我……我想得太簡單了。」blockb和beast處境完全不同,他和安載孝更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就算與安載孝性格不是多麼合得來,也不該用自己的態度去衡量別人。

  「難得你會這麼說」,安載孝走到張賢貹身邊看他在紙上記的東西,「我印象裡你好像沒有道歉過」。

  「我們又不是很熟悉。」張賢貹說,要是熟人相處的時間多,一時的不愉快終究能被時間抹平,不熟的話……他也不能仗著安載孝脾氣好就肆無忌憚啊。所以在cube的時候,他就算不小心說了些不好的話,也不會急著解釋清楚,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安載孝:……好吧。

  張賢貹今天過來帶了他的一大堆「存貨」,有一部分是他已經搭配好的,有一部分是覺得能夠用得上,就拿過來讓blockb的人看著辦。安載孝之前並不知道張賢貹在時尚方面還有些眼光,感覺非常新奇:「從來不知道你有這方面的才能。」

  「也不算才能吧」,張賢貹很謙虛地說,「如果不是你們什麼都要自己搞定資源又太少,還輪不上我」。

  「花了你不少時間吧。」安載孝說。

  「還好,在日本的行程又不忙,不過馬上就要準備mama了,我的時間恐怕不多,接下來還是要看你們」,張賢貹並不覺得這件事是自己幫了blockb的忙,所以他就如實說了,「如果以後能個人活動,我想自己決定自己的造型,現在就當成練習了」。

  即便是一直都很淡定的安載孝,這會兒也差不多要暈了。「你別跟其他人說這些」,他叮囑完,又翻出了幾張圖紙,放在張賢貹的手裡,「zico讓我帶給你的」。

  「我知道,這是什麼,我先前忘帶走的草圖嗎?」,張賢貹接過圖紙,掃了一眼,一下子笑了出來,「有美術功底的人就是不一樣啊,畫得比我好看多了」。他和禹智浩討論造型問題的時候畫的服裝草圖被禹智浩一修改,只是在紙上就能看出「有型」來。

  對了!禹智浩後來是不是參加過和時尚有關的節目?好像是14年吧,那節目叫什麼來著?

  張賢貹想起禹智浩的黑眼圈,不禁又笑了。

  就算禹智浩真是個天才什麼都能做,什麼都讓他幹還真有那麼一點不忍心。

  可是為什麼我要認識那麼多多才多藝的傢伙呢?

  大學學了服裝設計設計圖畫得還不如禹智浩好看的張賢貹表示有點憂傷,和身邊的安載孝也有點共鳴了,除了舞臺,張賢貹對其他的事情同樣不怎麼積極,對於那些在多個領域都能做得很出色的傢伙,他當然羡慕,可是也沒有向這個方向努力的念頭。

  他現在正忙著和金炫雅一塊練習《trouble maker》。

  這首歌的宣傳期是在2011年的年底和2012年的年初,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動作已經有些生疏了。年末有很多回顧性質的表演,《trouble maker》這樣歌曲受歡迎舞臺更是經典的作品,少不了要重新擺在大眾面前,為了讓觀眾不至於眼球疲勞,也許以後還要在原版的基礎上做改動,他們當然要抽時間重新把熟練度練回來。

  好在當初實在跳了太多次,找回感覺用的時間並不算長,不然的話,張賢貹還好,金炫雅因為《江南style》mv中的出演,曝光率急劇上升,後來cube還和yg商量,讓金炫雅出了個《哥哥就是我的style》,獲得了非常高的點擊量,論行程的密度,她比張賢貹要高多了,就連練習的時候,動作也有點有氣無力的。

  「最近很累?」中間休息的時候,張賢貹說。

  「你說呢?」靠在角落裡的金炫雅沒好氣地說。

  張賢貹笑了笑,跪坐在金炫雅的身邊幫她按摩小腿的肌肉:「不要著急,我看你動作記得挺熟的。」

  「嗯。」也許是因為被繁忙的日程搞得精神不振,與張賢貹時隔很久之後再次見面,金炫雅的興致卻一點也不高。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把手撐在地上坐直了:「哥哥最近過得怎麼樣?」

  「還行吧」,張賢貹說,「安排自己的個人發展和在組合裡的什麼事都有人幫忙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我不知道現在我的思路是不是對的,也不知道我能做到什麼地步,不過先去做吧,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裡去」。前世張賢貹個人的活動其實大部分都不算多成功,可是組合的成績在那裡,個人活動就算失敗了其實也無傷大雅,今生無論如何,總不會比前世更差,雖然有機場視頻獲得了太多關注這件糟心的事情,除去外界環境,相比前世擁有了更多決斷的能力與權利的張賢貹自己懷疑過他對自己今生的個人事業的規劃是不是正確的,甚至害怕之前的一帆風順會讓他變得自大和自以為是,但總體來說,這些都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張賢貹身上的壓力並不算多。

  「家裡還好嗎?」金炫雅又問。

  「我爸身體沒什麼大問題了,他打算提前退休,然後自己做點小生意比如開網店什麼的,雖然視頻裡沒有露臉,可是周圍人都知道我是他兒子,再去上班難免有點尷尬。我之前一直希望他不再承擔那麼大的工作強度,可是現在他真的退下來了,我又擔心他會無聊。畢竟才五十歲,開始養老太早了,做別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適應得過來。他要想做什麼我肯定會全力支持的,錢不是大問題。可是爸做了那麼長時間的一家之主,全家人的保護者,現在這樣恐怕會不習慣吧。我媽和我妹妹就不用擔心了,一家人還在一起就好。」

  張賢貹少有地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儘管有點擔心父親這麼早退休能不能習慣,對於一家人在一起的未來的生活,他還是感到由衷的喜悅並深深地期待著。金炫雅安靜地聽他嘮叨,張賢貹揚起的嘴角和明亮的眼睛裡,蘊藏的是一種厚重的溫柔感,讓她既嚮往,又有點……不安。

  「還在擔心嗎?」張賢貹說。

  被說中了心事的金炫雅愣了一下,然後無力地點點頭:「嗯。」

  「我和我爸都解釋過了,我爸他不會介意的」,張泰植知道張賢貹經歷了什麼,也知道金炫雅對張賢貹的意義,自己又在生死邊緣走了一圈,自然不會對這樣的事介懷,「我媽她說是能理解,心裡我覺得恐怕還有點過不去,不過你不用擔心這個,平常又不會怎麼見面」。

  「我一想到『婆媳關係』這類東西就緊張。」金炫雅苦笑道。

  張賢貹伸手照著她的腦袋敲了一下:「少看點電視劇,就算看也別看那種一拍幾百集的日日劇,做到尊重就行了,至於其他的,我自己的爸媽我自己孝順,用不著你管。」

  金炫雅看張賢貹的眼神像見鬼了一樣:「我……我沒聽過這邏輯。」

  「那你覺得怎麼樣?」

  金炫雅想了一下:「挺喜歡?」

  「那不就得了」,如果是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張賢貹也許會有「結婚的話妻子一定要對父母很好很好」這種想法,但是做了藝人,與金炫雅相愛,加上漸漸經歷的一堆事情,這種無聊的念頭早就被他丟掉了,自己不會輕易對沒有感情的人付出,何必要求別人?他笑著說,「別多想了,到時候面對丈人和丈母娘,你也幫我擋著點,我一想到到時候要面對他們就緊張得不行,你的感覺應該比我要糟糕很多」。

  金炫雅這才輕鬆了一些,「沒問題」,她說。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輕輕擊掌,默契地沒有提起,他們是何時開始思考「兩個家庭的事」而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

  「好了,繼續吧,編舞老師不是把mama上用的舞排出來了嗎,我們先試試。」張賢貹伸出手,一個用力,把金炫雅拉了起來。

  現在距離mama還早,投入太多精力去練習沒有必要,到時候隔了一段時間又生疏了,還得重新練。現在他們原來的版本熟悉得還可以,卻沒有興致繼續練下去,乾脆試試新的動作跳起來是什麼感覺。

  這一試就出了問題。

  「炫雅,你的手……往下放點。」年初剛出來的時候風聲緊,《trouble maker》的舞蹈動作比較節制,等到了年底,編舞老師也不知道是心有不甘還是在圖省事,仿佛是要把當初被斃掉的那些動作全都呈現出來一樣,舞蹈的尺度比之前高了不止一個層次。其中有一個動作是金炫雅蹲在張賢貹的右邊,手順著張賢貹的大腿往下摸,結果一不留神碰到了某個「重點部位」,搞得張賢貹一下子就僵住了。

  金炫雅頓時想起了當初練習《trouble maker》的舞蹈時張賢貹的「痛苦經歷」,直接抱著張賢貹的腿笑癱了:「哈哈哈,哥哥你不會在舞臺上起反應吧?」

  張賢貹:……

  他試圖從記憶深處扒出些與那一年的mama有關的東西,然後他發現,貌似……他真的……在舞臺上……起反應了?

  張賢貹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說真的,炫雅」,張賢貹蹲下來,指著自己的臉,說,「我現在臉瘦成這樣,跳《trouble maker》的時候恐怕穿的也是緊身的衣服」。上輩子這個時期張賢貹頻繁地穿皮褲除了他自己一旦有了興趣就會特別執著之外,也有緊身的服裝確實比較適合他當時的形象的因素。

  「然後呢?」金炫雅說,「沒事,『型號』又不丟人」。

  「金炫雅」,張賢貹強忍住再次敲她的腦袋的衝動,「你臉皮什麼時候這麼厚了?」

  金炫雅稍稍正色,眼角卻還是流露出幾分俏皮:「我們認識多久了?那個時候我很單純嗎?」

  「所以你是在……調戲我?」

  金炫雅認真地點了點頭。

  張賢貹的腦袋耷拉下來,發出了一聲悲鳴:「真想讓那堆說和你一起跳《trouble maker》是福利的傢伙看一看,我明明累死了好嗎?」

  當舞臺上起生理反應是什麼好事啊,讓他怎麼繼續往下跳!

  金炫雅:哈哈哈讓我再笑一會兒去……

  儘管早早地就開始為年末未雨綢繆,張賢貹當下的重點,卻並不在那些不得不上又用處有限的舞臺上。

  第18屆韓國音樂劇大賞,到了。

  2012年10月29日晚上,首爾奧林匹克公園,難得西裝革履的張賢貹坐在台下,臉部由於緊張,又出現了看上去是嚴肅認真、實際上就是無表情的狀態。

  他的底細瞞得過鏡頭,瞞不過就坐在他身邊、排音樂劇時也相處過一段不短的時間的樸恩泰:「緊張了?」樸恩泰的笑容裡有點揶揄的味道。

  張賢貹誠實地點頭。

  自己一個人,另一個領域的頒獎典禮,還有前世與之毫無交集的因素,張賢貹能輕鬆對待,才是奇怪的事情。

  朴恩泰不知道張賢貹原先與音樂劇的獎項無緣的事,不過僅僅想到前兩個原因,已經足以讓他理解張賢貹此時的心情。「雖然我很想告訴你,你可以輕鬆一點,如果一點把握也沒有,你的公司不會讓你過來」,樸恩泰如今已經不是很需要獎項的認可,就算需要,他和張賢貹也沒有衝突的地方,所以對於張賢貹,他心裡毫無芥蒂,語氣十分親切,「不過呢,你在這裡表現得胸有成竹好像也不大好,那就這樣僵著吧」。

  張賢貹:呵呵,呵呵,呵呵呵……

  儘管無語,張賢貹的面癱臉仍然保持得很好。

  前世他在《莫札特》中的表現雖不至於用「糟糕」一詞形容,但到這裡來競爭獎項,也是不折不扣的自取其辱,而在今生,他一開始就有了「不錯的音樂劇演員」的水準,又有演《莫札特》這部音樂劇的經驗,「先天條件」很好,為了了結有過的遺憾,後天上也非常努力,如果僅僅從表演上看,張賢貹拿一個最佳新人,是毫無問題的。

  變數在於張賢貹的歌手身份,更在於《莫札特》即將終映時,由於他父親的意外而引發的一連串話題。張賢貹嚴重失誤,卻又在後來被在場觀眾和線民所理解,而他在音樂劇中的表現,在那時與「機場救父」的行為相互促進,好評彼此疊加,造成口碑上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虛高。音樂劇領域的專業人士們對張賢貹的實力當然心裡有數,而他們對於一個歌手被一堆外行人捧起來的現象抱著什麼樣的態度,則是難以確定的。當這個歌手確實在音樂劇表演中有過大的失誤時,會不會有人抓著不放,更加難以確定。

  張賢貹眨了眨乾澀的眼睛,鏡頭裡他正襟危坐的樣子凝重又透著小心,和平日天馬行空的四次元形象完全不同。

  張賢貹原來並沒有想到他今生有可能因為《莫札特》角逐音樂劇領域的新人獎,如果他順順利利地演完了《莫札特》,又走到了這裡,恐怕只是單純地開心。beast一直是團隊行程為主,張賢貹想做的事情又不少,過後幾年能一年一次地出演音樂劇已經不錯,一個新人獎對他在音樂劇領域的事業有助益,卻也沒有那麼大。

  但現在不一樣。

  文秀智上傳的視頻帶給了他不錯的國民度,無數的好評,他與cube一起做出的應對,也為他帶來了一些粉絲的喜愛,可是與此同時,它也為張賢貹帶來了一個很難消散的負面影響,就是他對文秀智說過的,會被忽視、低估的,作為歌手的價值。

  我作為歌手的價值……

  張賢貹盯著舞臺中央,瞳孔不著痕跡地縮了一下。

  這算貪心嗎?明明在很多人看來是獲利了的事,我卻寧願它沒有發生過。

  可它已經發生了,具有可行性的解決方法並不多,而眼前剛好有一個機會。

  用個人的獎項,證明個人的實力。

  
第71章 期待

  作為頒獎嘉賓,金浚秀與全秀賢負責男女新人獎的頒發工作,他們在一年前就在頒獎禮上合作過,上臺以後插科打諢得非常自然。全秀賢甚至還翻出了當年他們合作後交換電話號碼、金浚秀信誓旦旦地說以後要常聯繫結果只聯繫了一次的事,把金浚秀搞得窘迫不已,台下的演員和觀眾也很給面子地發出低低的笑聲。頒獎典禮開始那凝重的氣氛,經過這一出,算是稍稍鬆動了一點。

  「我們要頒的獎項是男女新人獎」,聊完了金浚秀開始說正事,「首先看一下男新人獎的入圍名單」。

  偶像歌手進軍音樂劇領域,其實比涉足影視界要多一些優勢。影視作品純粹靠演技,而音樂劇中,唱功還是第一位的。去演音樂劇的偶像往往是經過一定歷練的主唱,相比初出茅廬的音樂劇演員,就算沒有涉足過音樂劇的唱法,唱功上也絲毫不弱,舞臺氣場之類的就更不必說了。

  如果只考慮舞臺效果,張賢貹這樣不自信的人,都不會否認今生的他對於新人獎有很強的競爭力。

  只是他不知道,一個獎項的誕生,究竟要考慮多少因素。

  「第18屆韓國音樂劇大賞,誰會成為第一個被授予這份殊榮的人呢,非常令人期待」,金浚秀放下手中的提詞卡片,「最佳男新人獎,請全秀賢姐姐說明一下」。

  「第18屆韓國音樂劇大賞,男新人獎」,全秀賢停了一下,湊近話筒,目視鏡頭,「《莫札特》,張賢貹」。

  張賢貹走到了舞臺的中央。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領口處是敞開的設計,露出裡面的白色襯衫來。他的身材偏瘦,同時又不缺少肌肉,穿上西裝後既不會因為過於寬鬆而顯得孱弱,也不會因為撐得太緊而帶來「肌肉男」的感覺,反而不像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偶像。他纖細卻不瘦弱的身影,把「柔弱」與「堅強」兩種矛盾的感覺,很好地統一在了一起。

  然而當看到張賢貹紅色的頭髮,和下面年輕的臉龐時,再看衣服,或多或少會升起一些違和的感覺。像是外表與稍顯老氣橫秋的服裝之間的衝突,也像是歌手的「特色明確」和演員的「中正平和」之間的衝突。

  張賢貹鞠躬之後,從金浚秀手裡接過獎盃,而遞出獎盃的金浚秀,順勢給了張賢貹一個緊緊的擁抱。兩年之前金浚秀因為在《莫札特》中的出演,在當年的韓國音樂劇大賞中獲得了男新人獎,而兩年之後,接替金浚秀扮演「莫札特」一角的張賢貹,從金浚秀手中接過了男新人獎的獎盃。這樣的畫面,自然成為了當晚的一大亮點。

  相比張賢貹的緊張嚴肅,這兩年在音樂劇領域混得風生水起的金浚秀要輕鬆許多,他與張賢貹擁抱的時候臉剛好被張賢貹的擋住,鏡頭拍不到,他發現之後,很大膽地湊在張賢貹的耳邊,微笑著說了一句話:

  「你做到了,不是嗎?」

  張賢貹當然知道,cube一直在為了這個獎項斡旋與爭取,但它在歌謠界根基都不穩,在音樂劇的領域力量更是有限,張賢貹來到這裡之前,cube還不能夠給他一個保證。因此,當聽到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張賢貹擺出那張用慣了的無表情的臉使自己不至於失態,心情卻一直在強烈地起伏著,直到金浚秀帶著一點玩笑口吻的祝賀闖入耳膜,張賢貹仿佛抓住了什麼一般,終於結束了那種許多個念頭糾纏在一起、導致思維混亂的狀態。

  是啊,我做到了。

  他握著獎盃,站在舞臺中央的話筒前面。

  即使張賢貹對於「在鏡頭前說話」一直非常地不積極,在他作為藝人經歷的二十多年的歲月裡,站在鏡頭前說獲獎感言,對他而言也不算一件多麼陌生的事情。

  可是他從未有過現在這樣的心情。

  曾經他領獎,身份無外乎有兩種,beast的成員,和trouble maker的成員,他拿著獎盃、說著感言,卻清楚獲獎的不是張賢貹自己,而是優秀的團隊,和背後出色的企劃。

  他自己呢?如果張賢貹不是運氣好,遇見了cube、遇見了beast、遇見了trouble maker的話,他能做到什麼程度呢?

  手中的獎盃給了他答案。

  《莫札特》曾經大受歡迎沒錯,但相比其他的音樂劇作品,其劇情和旋律上並不佔有壓倒性的優勢,又有金浚秀的演繹珠玉在前,在客觀條件上,張賢貹絲毫不佔優勢,能夠依賴的,唯有他自己在舞臺上的演技與唱功而已。

  他成功了。

  雖然這樣的答案來得有一點遲,但對於張賢貹而言,有了這個證明,就是好事情。

  「他做到了」的事實,將引出更重要的一條結論:

  他做得到。

  張賢貹不喜歡在說獲獎感言的時候標新立異,同樣事先有所準備,他在接受採訪時能夠給出挑不出毛病卻又不落俗套的回答,但領獎的時候,他的話一直很沒有意思,就是把感謝的名單列一遍,再沒有其他的東西。

  當下複雜的心情不足以讓張賢貹改變他本性中根深蒂固的一些東西,但足以讓他在說出的話裡摻雜點新的內容。

  「演《莫札特》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很特別的經歷。」

  「我離開了公司和組合的保護與支援,一個人首次在音樂劇中出演。而幸運的是,我在出演《莫札特》的過程中,得到了很多關心與幫助,讓我能夠順利地完成了對莫札特的演繹,最後,站在這裡。」

  「感謝無私地指點我如何演繹音樂劇的朴恩泰前輩,感謝像父親一樣關心我幫助我成為沃爾夫岡莫札特的徐泛石前輩,感謝——」張賢貹在這裡稍稍地停了一下,眼球向旁邊輕微地晃動了一瞬,「與我沒有交情、卻出於義氣向我提供了幫助的金浚秀前輩」。

  沒想到自己也在感謝名單裡的金浚秀看鏡頭朝他轉過來,只能對著鏡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算我們不熟,你不能事先打個招呼嗎?他無奈地腹誹著。

  張賢貹沒有管此時有點哭笑不得的金浚秀,繼續念他的感謝名單:「感謝給予我溫暖與支持、説明我領會到音樂劇的魅力的《莫札特》團隊,也感謝培養我的cube公司,和三年來與我同行的beast的成員們。感謝上天賜予的幸運,讓我能遇見你們。」

  一個深深的鞠躬之後,張賢貹為他的獲獎感言做了收尾:

  「《莫札特》是我與音樂劇充滿了美好與感動的初次相遇,希望重逢的機會儘早到來。」

  女新人獎由在2007年曾憑藉《誘惑的奏鳴曲》大紅大紫、卻緊接著因為*錄影帶事件墜入穀底、後來轉戰音樂劇領域的ivy獲得,最佳男主角的獲得者,則是今年在音樂劇《伊莉莎白》中出演並同樣獲得了成功的金浚秀。歌手出身的音樂劇演員在這一次的頒獎典禮中大獲全勝,證明了偶像們正在成為音樂劇領域的新鮮血液的事實,也給那些「土生土長」的音樂劇演員們帶來了深重的危機感。

  不過張賢貹顧不上考慮那些人怎麼想。

  他把獎盃送到了cube的陳列室,婉拒了出去慶祝一下的提議,開車回到了自己的家。

  夜晚,寂靜的社區公園的長椅上。張泰植來來回回調整了幾次姿勢,都沒有減輕那種彆扭的感覺。「我以前都不怎麼來這裡的」,這種地方晚上屬於年輕人,白天屬於老年人,忙於工作回家了也不出去轉悠的張泰植,對這裡確實不是很熟悉,「以後應該會常來吧」,他笑著說。

  「遺憾嗎?」張賢貹問。

  「還好,是有點捨不得,不過我更怕死」,張泰植說,「你好好回憶一下這幾年有沒有什麼好機會,讓我做些輕鬆又賺錢的事,嗯?」

  「印象中有一些不過這幾年沒有,要不提前把服裝店開了吧,我好歹做過」,張賢貹又想了想,「要是最輕鬆的話還是不動產投資吧,再過差不多十年首爾有不少地方都城市改造了,也有新的繁華區出來,但具體怎麼運作我不大懂」。

  「看來我有點活可以幹」,張賢貹對地產投資不怎麼瞭解,張泰植雖然也是門外漢,但稍稍地知道些門道,就算不熟,也是可以學的,「想想還真是期待呢」。

  聽到這番話,張賢貹不由得露出了微笑,「我也很期待」,他仰起頭,看著夜空,「雖然說我原來很努力地試著做一個好兒子,可是後來我才發現,有些感情是沒有辦法替代的,就算同樣在一起生活,時間再長,兒子和丈夫的用處還是不一樣」。

  張泰植訕訕地笑了笑,過了一會兒,卻又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一起生活?你不是有女朋友嗎?時間很長?」

  張賢貹的表情一下子僵了:「後來分手了。」他說。

  「然後你就一直單著?多久?」

  「十來年吧」,張賢貹說,「開始是和媽生活在一起,後來……實在不是個事,媽去格琳那裡住了」。他和母親的感情再好,一個三十多歲無力開始新的戀情的單身漢,與一個已經要到了含飴弄孫年紀的老人,一直待在一起,漸漸地就生出了些不自在,畢竟那個時候,吳英淑無法再像以前一樣,把張賢貹單純地視為她疼愛的兒子了,她開始希望張賢貹成家立業,而張賢貹做不到。加上隨著時間推移,母子之間的共同話題開始漸漸減少,最後的結果說起來有點心酸,卻實在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張泰植一時陷入了沉默。

  「也沒有那麼糟糕」,今生已經與前世不同,張賢貹不想父親再為這個自責,開口道,「媽到後來很會過單身生活的,我入伍之前那六七年一年大半時間都是到處飛,陪她的時間也不多」。

  「別操心我」,張泰植當然知道兒子在想什麼,「你呢,這回不會單身了吧?」

  「不會了」,失去過才知道有多麼重要,張賢貹的口氣很堅決,「就算最後再發生什麼,我死皮賴臉也會追著她的」。

  「你原來沒有得到今天晚上的那個新人獎,對不對?」正在張賢貹思考如何對父親開口的時候,張泰植突然說。

  「你怎麼知道的?」父親的鐵口直斷讓張賢貹有些吃驚。

  張泰植得意地笑了笑:「你今天一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的樣子,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的確」,已經起了頭,接下來的事就很順利了,「其實有好多話,它們在我心裡待的時間太久了,而且只能對爸你說出來」。張賢貹心思很重,早就習慣了把想法揣在心裡閉口不言,可是重生而來的種種感情太龐雜也太沉重,六年的時間裡無法言說,即便是他也覺得很難受。

  兩年前猜到了真相的父親是唯一的傾訴對象,不是說其他人無法信任,,張賢貹相信就算知道了這件匪夷所思的事仍然會選擇維護他的人是存在的,但沒有必要告訴原本不知情的她們,從而帶來不必要的困擾。

  「其實我原先過得也不算多壞」,張賢貹說,「組合不是頂級,但絕對是一線了,活躍的時候過得不錯,等年齡大了人氣下降,這也是常態,沒幾個能例外的」。

  「在一開始的時候,我覺得我得到的機遇是能夠再享受一回年輕時的日子,還有,改變一些我能改變的事。而後來我漸漸變得貪心了,現在的感覺實在太好,就算我後來的人生在大多數人看來都是衣食無憂地玩票,一對比卻讓我覺得可怕。」

  「我不覺得靠我一個人能改變什麼,所以我想了很多其他的東西,公司如果發展得更好會不會為我提供更多的資源,組合能不能一直走下去給我提供更多的蔭庇,有時候又覺得這樣不對,解散是逼不得已,可我沒有問過,他們是不是都想繼續做藝人,他們的命運應該由自己選擇……好像我本來就改變不了。」張賢貹笑了一下,他現在想什麼說什麼,語言的條理性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裡了。

  「我想了那麼多,就是不相信自己一個人能做出什麼來。六年了,我演了幾集電視劇,錄了幾期綜藝,除了人氣高一點,形象討喜一點,關於實力的評價好一點,好像沒有改變什麼。我曾經在哪個方面都不是那個優秀的水準,不會創作,不會說rap,唱歌比我好的比比皆是,跳舞也就是練得久,算不上有多吸引眼球,現在好像也是這樣。我遇到了好公司、好團隊、好的製作人,還有好的時候,即便不是個做藝人的材料,也好好地做了十年偶像。可是又沒有一步登天的機會,即使重來一次,又能有多少改變呢?」

  「我有過這個疑問,可是今天晚上我想通了。」

  在台下等待的時候,他還在想著「如果拿到獎盃會不會減少我身上那些不必要的話題性」,可是當獎盃真切地握在手中,金浚秀說出「你做到了」的那一刻,張賢貹想到了更多的東西,先前的那些反而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2005年開始做練習生,七年的時間裡我做不到的事情,用三十年的時間做到了,我十年的時間做不到的事,花上三十年、四十年是不是也可以做到呢?我走得慢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但我有更多的時間,一直走下去,也許能走到以前達不到的地方也說不定。」

  「就算練習了這麼多年,我已經有點不知道哪裡還可以進步了,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張賢貹的眼睛越來越亮,「原來用來練習的時候我可以抽時間準備solo和音樂劇,唱我想唱卻還沒有唱的歌,跳我想跳卻還沒有跳的舞蹈,我要趕在三十歲之前摸索出一條以後能走的路,雖然年齡大了還能活動的男歌手基本上是唱抒情的,但不試一試,就不知道這次我能不能做那一兩個例外,我想唱音樂劇直到我年齡大到撐不住,更想長久地、順其自然地一直待在舞臺上,作為歌手活動下去」。

  張賢貹滔滔不絕地講著他的憧憬與希望,而張泰植看著兒子明亮的目光、勾起的嘴角與不知不覺間飛揚的面部線條,一時間湧動起了很多溫暖而沉重的情緒。

  幾十年的人生閱歷讓張賢貹有了足夠成熟的思維,可是他的感情,依然簡單純粹得如同一個孩子。

  想到張泰植心中那曾經因為兒子恐怕實際經歷過的歲月沒比自己少多少而產生的那一點彆扭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深重的遺憾。

  他曾經錯過了什麼,又是否曾連帶張賢貹也錯過了什麼?除了在自我指責中度過的漫長的低潮期,由一直被照顧的人驟然成為需要承擔責任的一家之主,張賢貹在那個過程中有沒有出現矯枉過正有沒有給自己不必要的壓力,張泰植至今不知道答案。

  「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張泰植說。

  「你會有怎樣的人生,我又會在以後有什麼樣的經歷,這些我都很期待。」

  不久之後,在2012年的mama上,張賢貹與金炫雅組成的trouble maker,收穫了最佳限定組合的獎盃。

  前世獲獎感言是張賢貹說的,金炫雅在旁邊看著他外加點頭和鼓掌。今生卻在張賢貹的強烈要求下掉了過來,金炫雅拿著獎盃說感言,張賢貹低頭一臉寵溺狀——一男一女組成的限定本來就要適度地炒一下cp,他這樣不算過分。

  下去以後金炫雅卻有些怨言:「哥哥不是也能說嗎,為什麼要我說?」

  「想聽你說話。」張賢貹笑著說。

  開玩笑,他其他場合說的獲獎感言大部分都忘得差不多了,這一次mama因為感謝名單裡有一句「在天堂的父親」,印象特別深刻,萬一接獎盃的時候大腦一短路……好吧,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說獲獎感言的場面已經見過了,這回想看金炫雅說。

  金炫雅的嘴角扯了一下:「我不大想動。」

  張賢貹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已經感覺到了,金炫雅在鏡頭前表現得活潑,鏡頭之外她的情緒卻開始漸漸地陷入低潮。藝人生涯表面光鮮亮麗,實際上其間總有迷茫、低落、不知所措的時候,張賢貹不意外,但有點慚愧。他前世的這個時候還沉浸在對自己的指責之中,加上金炫雅行程繁重兩人見面次數很少,他對於金炫雅那時的低潮期,竟然沒有多少印象了。

  新的人生,第二次經歷,我能做什麼呢?

  「有什麼事情,說出來可能會好一點。」張賢貹想了想,說。

  「就是累,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我先試著處理一下」,金炫雅感覺到了張賢貹的擔憂,「不用擔心,我不是哥哥,就算事情都悶在心裡,也不會出問題的」。

  張賢貹……無言以對:「好吧,由你決定什麼時候用得上我。」

  「做好準備。」金炫雅說。

  「知道了。」兩人交換了眼神。

  剛從臺上下來準備坐回自己座位的丁一宇:我到底要不要坐到他們兩個中間?

  
第72章 藝人

  2012年的mama,在前一年沉寂的yg成為了最大的贏家。psy紅遍全球的《江南style》,還有年初big棒攜專輯《alive》強勢回歸,讓這一年的mama,幾乎成為了yg的專場。

  至於beast……呵呵,在歌謠界混,如果不能在某個方面做得登峰造極,到了頒獎典禮,就只能等著分豬肉了。絕對是一線、但同時絕對不是頂級的beast,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走到這一步,失落倒不至於了,就算有,也是為今年回歸的差強人意。走到頂級的人是少數,非頂級藝人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能夠超越過去的自己,就是好事情。

  到了2012年的年末,beast在日本的行程有所減少,在韓國這邊,固然有整個團體一塊上的各種舞臺,不過相比之下,卻是花在個人行程上的時間更多一些。梁曜燮正式solo出道,龍峻亨擔任專輯的製作人以及主打歌《□□》的feat,尹鬥峻已定下要走演員路線,確定在2009年大熱電視劇《iris》的續集中出演,孫東沄除了主持《一周的偶像》,還參演了音樂劇《ifyoucan》,成為繼梁曜燮、張賢貹之後beast中第三名出演音樂劇的成員,早年最忙碌的李啟光,這會兒反而成了最清閒的一個——他的特長是綜藝,可是beast人氣今非昔比之後,要在綜藝中頻繁出演反而不容易了。

  至於張賢貹,他只比李啟光忙一點點。

  「鄭恩智,表現得活躍一點」,導演開頭語氣嚴肅,後來翹起的嘴角卻暴露了他真實的態度,「我們可沒有多少『雪花』能撒」。

  鄭恩智抬頭看了一眼負責「灑雪」的機器,表情非常苦逼。

  「這時我格外慶倖自己是男孩子」,張賢貹說,「站著微笑就差不多了」。

  cube發展到後來,藝人漸漸增多,就有了在年末的時候讓旗下藝人拍合作曲、然後在耶誕節前後發行的習慣。2012年的合作曲《一年前》,由張賢貹與apink的鄭恩智、金南珠共同演繹,因為歌曲的主題是回憶,mv也準備用混剪的手法,摻一堆2012年beast和apink的活動影像進去,真正要拍的新東西不多,cube也沒有花太多時間預約,和相熟的拍攝團隊打了聲招呼,雙方很默契地決定速戰速決。由於周圍都是熟悉的人,加上自己的心情也不錯,張賢貹在拍攝時狀態很好,整個人都帶著「我很幸福很幸福」的愉快感。

  「要不要從你這邊補償一下?」導演開玩笑說,「你更活躍些,我就可以減少鄭恩智的鏡頭了」。

  鄭恩智在旁邊笑著煽風點火:「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張賢貹連忙說,說著還馬上立正站好,收起笑容,試圖傳達出「你看我還是很嚴肅的」的資訊來。

  導演笑得更厲害了:「賢貹,你是不是要去軍隊了?怎麼和我服兵役的時候做的列隊姿勢一樣。」

  張賢貹的表情一下子由裝得不好變成了真的不好。

  導演的話讓他意識到了一個他一直在刻意地忽略的事實:他過幾年他又要服一次兵役了!

  雖然服兵役是每個身體健康的韓國男人應盡的義務和職責,但張賢貹這樣不喜歡運動、超級吃貨、對於喜歡的事拼命但是對於不想做的事態度消極還不擅長人際交往的人來說,對外說軍隊生活很幸福,那絕對是因為怕挨駡而睜著眼睛說瞎話。

  如果說有哪個時間段是他不是特別想重溫一遍的,只有在軍隊的21個月了。

  導演卻不知道他是真的憂傷,還以為張賢貹在裝可憐,剛認識的時候張賢貹還是老老實實叫他幹什麼就幹什麼的那種人,熟了以後卻偶爾會撒撒嬌,比如「用好的姿態跑這麼長的一段對我來說真的有點難讓鬥峻來幹不行嗎」之類的:「行了行了,我開玩笑的,真那麼幹你和鄭恩智就性別調換了。」

  最近造型比較女性化的張賢貹和在《請回答1997》後女漢子定位越發明確的鄭恩智齊齊躺槍。

  這個小插曲帶來的低落卻是一時的,能重來一遍已是莫大的幸運,就算在軍隊裡待十年,張賢貹也是賺了的。尤其是回憶一下當初拍《一年前》這個mv的情形,張賢貹的心情更是迅速回升。

  「在這樣一個飄雪的日子,關於你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一年前》是一首充滿了懷念的情歌,而那時的張賢貹,唱這首歌的時候心中只有沉痛的懷念,而無關愛情。

  張賢貹打開雙臂,擁抱從頭頂降下的人造「雪花」。

  至少在今生,他回憶過去的一年,心中有的不再是撕心裂肺的痛苦,而是滿滿的幸福,充其量有些微不足道的小小遺憾而已。

  想到了這些,張賢貹覺得他應該更親切一點。他也知道上輩子拍《一年前》mv時那種鏡頭前需要笑就盡力地表現得開心、攝像機一關就沉默下來什麼也不管的做法非常不讓人喜歡,但當時狀態實在糟糕,招呼都有點懶得打了,表現得活躍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是這不是前世,而是新的人生。

  張賢貹想做得更好一點,出於對自己說話能力的不自信,和不熟悉的人他也沒怎麼說話,可是面對熟面孔,他還是健談了不少,說話的時候也盡力地或多或少展現出些笑意來——鑒於體力有限,不說話的時候仍然放空狀態。

  不過到了最後,mv拍完的時候,時不時地試圖做一個「好前輩」的張賢貹還是在後輩面前說錯了話:「有沒有喜歡的口味?」張賢貹指著申鐘勳買來的幾盒蛋糕說。

  鄭恩智和金南珠:……

  最後鄭恩智忍著笑開口了:「前輩你請客之前是不是忘記了我們是要限制體重的?」

  「有限制嗎?」張賢貹下意識地接了一句。

  申鐘勳笑噴,而作為女子偶像中身材相當「圓潤」的存在,鄭恩智的表情已經僵了,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如果不是前輩我真的想揍他」的氣息。金南珠沒有鄭恩智那麼氣場強大,表情也非常幽怨。

  終於意識到自己那裡說錯了的張賢貹閉緊嘴巴,眨眨眼睛:「那個……想喝咖啡嗎?」

  徐晟宇你告訴我前輩對後輩採用的「技巧」應該是什麼樣的啊!我好像只會在說錯話的時候賣萌裝可憐怎麼辦?

  最後還有事的鄭恩智和沒有事的金南珠都離開了,張賢貹和申鐘勳相互看了對方一眼,默默地鑽車裡吃蛋糕去了。

  「為什麼忽然想吃蛋糕了?」申鐘勳問。

  張賢貹用手揉了揉凍得有點僵硬得臉——為了造型不好穿得太厚實,在十二月的冷風裡他實在被凍得夠嗆,躲到車裡面打開空調,肌肉才變得聽話了一點:「很難買嗎?」他問。

  「不,沒有」,申鐘勳搖了搖頭,「只是覺得如果是哥的話,應該是拍完了立刻找地方吃晚飯」。

  「還不是被那個道具蛋糕搞得」,張賢貹把勺子取出來,狠狠地□□蛋糕裡,舀了一大塊出來,「看著就覺得餓,好不容易忍到拍完了」。

  申鐘勳和張賢貹還不算很熟,他咬著嘴唇,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有忍住,臉貼著車的靠背狂笑。看到他這個樣子,張賢貹也笑了笑,低下頭繼續吃蛋糕。

  一個經紀人長期負責一個組合在cube並不常見,相比之下,cube更喜歡組一個經紀人團隊,然後讓經紀人和藝人能夠任意搭配。比如說今年beast的回歸,相比早年帶beast的權俊健,之前一直在負責的洪鎮澤承擔了更多經紀人的工作,權俊健則已經開始著手帶今年出道的btob了。對於已經陸續開始個人活動的beast來說,一個組合配備一兩個經紀人顯然不夠,成員在進行個人活動時,也有專門的經紀人在旁協調。

  申鐘勳在前世,是從2015年張賢貹solo出道開始成為張賢貹的個人經紀人的,認識的時間則要更早一點。他和很多經紀人一樣出身于放棄了出道的練習生,因此年齡並不大,比張賢貹還要小一歲。在前世張賢貹認識而且關係比較好的晚輩很少,徐晟宇當然算一個,曾經愉快地共事過不短的一段時間,後來因為一方跳槽才漸漸少了聯繫的申鐘勳,也算是其中一個。

  今生張賢貹認識申鐘勳的時間卻提前了,這歸功於車學淵的介紹。申鐘勳與車學淵曾經同屬一個舞團,今年車學淵以23歲的年齡在vixx中出道,已經算相當遲了,和他同歲的申鐘勳卻仍看不到任何希望,便徹底絕了做藝人的念頭準備往經紀人轉行。車學淵知道幾年來不停推藝人的cube對經紀人恐怕會有需求,就走了一下後門。至於走後門的物件張賢貹,他對於能更早地和前世的朋友共事,當然求之不得。

  申鐘勳笑夠了,才想起他還有件事要通知張賢貹:「哥,剛才公司那邊來電話,你有新行程了。」

  「什麼?」張賢貹頭也不抬地繼續吃。

  「演mv」,申鐘勳說,「k.will的」。

  偶像需要讓自己的臉有足夠的曝光,幾乎沒有自家mv卻讓別人拍的情況,但對於k.will這樣長相一般、走「音源大戶」路線的實力派而言,集齊俊男美女是比放出他那張臉更好的選擇。

  「k.will前輩?」張賢貹停下來,試圖從回憶裡尋找一下有用的資訊,結果當然是什麼都沒想起來——重生的時候他連自己組合的mv都忘得所剩無幾,更別提別人的了。

  「哥好像要和sistar的成員搭檔,具體是誰還不清楚。」申鐘勳補充道。

  「哦」,張賢貹平淡地應了一聲,「有對手戲?」

  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

  「好像有點親密的,但是絕對沒有trouble maker的尺度。」申鐘勳說。

  「要達到trouble maker的尺度,我就不去拍了。」張賢貹笑著說。

  可是還是感覺壓力有點大怎麼辦?明明上輩子solo的時候連在女搭檔的胸口畫畫這種事都幹出來了的。

  後來張賢貹才發現,讓他壓力大的事情並不是和女搭檔一起拍mv,而是他在mv裡的設定。

  按說張賢貹的任務不算難,簡而言之就是和sistar的多順作為一對幸福的戀人一塊秀恩愛,mv真正的主角徐任國從頭到尾旁觀喜歡的人和好朋友親密無間,不停地被虐。

  如果以為劇情是寫濫了的「我愛的人和我重要的朋友在一起」,那就太天真了。

  在這部mv裡,「我愛的人」性別男,「我的朋友」性別女。

  演過單戀男人的,演過與男人相戀的,現在又演被男人單戀的……我總共才演過多少戲啊摔!

  張賢貹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對於他的糾結,周圍的一幫人無論親疏,都抱著善意調侃的態度:演的戲幾乎全能和同性戀沾上邊,這還真是小概率事件。

  多順看上去稍微有點良心:「如果前輩開始不知道的話,會不會好一點?」本來張賢貹演的那個角色就是自始至終什麼都不知道的。

  「我一開始就知道了。」張賢貹垂頭喪氣。

  多順:……我閉嘴。

  徐任國的想法可沒有多順那麼「善良」,所以他沒有把他在想什麼給說出來:

  他在《請回答1997》客串了幾個鏡頭就勾起了不少議論,這個mv一播……局面好像會更有意思?

  其實張賢貹也能猜到粉絲們在想什麼,為了拍攝效果,現在他已經陰差陽錯地在的粉絲眼裡變成了勾搭完這個勾搭那個的「花心前輩」……事實是他和根本不熟,就是工作的時候見過幾面,和這群後輩的關係還沒有龍峻亨親近呢。看到這些誤解,他有過哭笑不得的時候,現在已經不在意了。生活中總是有很多南轅北轍的事情,只要沒有人受到損失,也無須在意,各自開心就好。

  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停——」導演又一次叫了ng,皺著眉頭看著場地中央的張賢貹和徐任國,「是我的錯覺嗎,我為什麼覺得你們兩個跑的姿勢有點奇怪?」他想了一會兒,下命令道,「你們先分開,賢貹,你自己跑一遍」。

  張賢貹看了徐任國一眼,老老實實地自己開始跑。

  導演這下子看到問題所在了:「你平常不跑步鍛煉是不是?這樣的姿勢不太好看,徐任國,你來跑幾步……好,現在你教一下賢貹吧。」

  於是張賢貹迎來了他不曾預料到的一個難關:學跑步。

  「姿態問題」不是沒有人遇到過,比如現在已經功成名就的演員宋鐘基,早年在電影《□□》中跑龍套飾演侍衛,為了校正他做短道速滑運動員時養成的跑步時雙臂左右擺的習慣就吃了不少苦頭。只是張賢貹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罷了。他的問題並不算大,如果跑步姿勢真的很奇葩,就算他做藝人以來這樣的次數屈指可數,但熱衷於收集偶像黑歷史的粉絲們也絕對會截個動圖留念加嘲笑的,只不過是——不大適合現在要用的、婚禮現場他拉著躲在旁邊的徐任國的手往場地中央跑的慢鏡頭。

  所以他只能在全體人員的圍觀下好好學跑步了。還得快一點學好,不說這個mv要拍的鏡頭多時間緊張,已經穿好婚紗的女主角還裹著個羽絨服在旁邊看著呢。

  雖然張賢貹覺得多順圍觀他出糗圍觀得挺開心……

  《請不要這樣》是個構思非常精巧的mv,一對戀人從開頭到最後結婚典禮都在狂秀恩愛,留著兩人共同的朋友黯然神傷,如果事先不知道主題,單看這些情節一百個人有九十九個認為徐任國暗戀的是多順,剩下的那個絕對是超級腐女。直到最後幾秒,劇情陡然反轉,孤身坐在車裡的徐任國拿出婚禮上他們三個人照的照片,照片裡身著西裝的徐任國與張賢貹一左一右,中間身著白色婚紗的多順笑靨如花,徐任國將照片從多順與張賢貹的中間撕開,而在最後,他慢慢地將自己與張賢貹拼在了一起——前面所有的悲傷、隱忍與無奈祝福,在這一瞬間全部得到了解釋。

  張賢貹越看這張「三人結婚照」越覺得這個mv的編劇有創意,雖然他仍然為自己在大眾眼裡恐怕越發撲朔迷離的性向感到很心塞。

  「賢貹,你是想把它留作紀念嗎?」旁邊坐著的梁曜燮沒忍住,問。

  為了撕照片撕得合適,攝製組列印了一堆來備用,實際當然用不了這麼多,張賢貹走的時候順手拿了幾張剩下的。申鐘勳開著保姆車順道去接了在mbc錄完《一周的偶像》的梁曜燮和孫東沄,張賢貹就在車上就著照片給他們講了一下mv的大致內容。

  「我想把它ps了」,張賢貹說,「多順的臉p掉,徐任國前輩的話,整個人都p掉」。

  梁曜燮和孫東沄一塊笑倒。

  「真是……一個二個都戀愛去了,峻亨也是,時間這麼緊還跑去約會」,張賢貹經常無意之中秀恩愛,單身狗梁曜燮有點憂傷,「東沄,你沒有情況吧?」

  「沒有」,孫東沄微笑道,「我現在事情也多起來了」。

  「也是,主持節目還有音樂劇」,梁曜燮伸手戳了張賢貹一下,「拍mv的時候你沒開手機?」

  「當然沒有,我從頭到尾都有鏡頭的。」中間還出了些小問題,手機什麼的當然沒空去管。

  「錄節目的時候讓曜燮哥在聊天室發一條資訊看誰是最先回復的,結果一個人也沒有回復他。」孫東沄說。

  「你也在錄節目,鬥峻在拍《iris》,我拍mv,峻亨忙著約會……」張賢貹同情地看了一眼梁曜燮,「啟光呢?」

  「健身,手機不在身邊」,梁曜燮說,「節目都錄完了才給我回短信!」

  在聊天室裡求回復結果直到節目結束都沒人理自己,實在太淒涼了好嗎!

  「巧合,巧合而已。」張賢貹忍著笑,拍了拍梁曜燮的肩膀。

  梁曜燮實際上心情很不錯,2011年在張賢貹退讓的情況下他出演《不朽的名曲》,唱功在那時獲得了認證,人氣上的收穫卻有限,也算不上真正拿得出手的東西,而今的一首《□□》,龍峻亨獨立製作的能力獲得了認可,梁曜燮更是收穫了關注、以及人氣。

  他看了一眼孫東沄,又看了眼張賢貹。2012年beast的團體活動沒有想像中好,但個人發展都非常順利,對於他們都是一針強心劑。

  不過……

  「公司怎麼給你接了這個mv,打算再送你去演戲嗎?」出演別人家的mv,怎麼看怎麼像是演技的鋪墊啊。

  張賢貹還沒有想到這個,他眉毛皺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鬆開了:「送我去演音樂劇我就沒意見了,我現在想做的就是音樂劇和solo,可是solo的話,歌曲都沒找好,只是先考慮著而已。」blockb還在他們空白八個月後發行的正規一輯,張賢貹就算著急也不會催zico,其他的作曲家基本上都要走公司路線,協商起來太麻煩了。不像zico一是後輩,第二,也稍微欠了他一點人情。

  梁曜燮點點頭,拿到了音樂劇領域的男新人獎後趁熱打鐵,聽上去挺順理成章的:「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賢貹你先忍幾天吧。」

  輪到張賢貹奇怪了:「忍?」

  也許是思維又不在一個次元,張賢貹沒聽懂梁曜燮的話,孫東沄倒是一下子就理解了,「哥這個月的行程感覺都不是哥喜歡的」,孫東沄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雖然那是因為哥喜歡的東西實在太少」。

  張賢貹這一世上過綜藝當過主持演過電視劇音樂劇也搞過限定組合,每件事也都認真地去做了,但他對於喜歡和不喜歡的東西態度差別實在太明顯,以至於隊友們對他的認知仍然和前世沒有什麼變化。

  不知道為什麼,張賢貹覺得有點感動,也許……是因為終於有些想法是隊友知道的了?

  但是因為張賢貹的內在已經開始「奔五」了,隊友們的認知,其實有一點滯後。

  「你們多想了」,張賢貹說,「我沒有那麼不舒服」。

  梁曜燮和孫東沄一塊看著他。

  「不是說我喜歡這些」,張賢貹說到這裡,露出一個笑容來,「但他們是一個藝人該會做的事,我該做到,現在也能做到了」。

  重活一世,他會成為更好的歌手,與此同時,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他曾經沒有成為的、合格的藝人。

  承擔得起藝人需要做到的所有的事,然後才是在可以選擇的時候按自己的意願選擇。

  多活了這麼多年,別人的遷就和照顧他的確既感激又享受,可是心理年齡遠遠大於別人的認知的張賢貹,也是有一點自尊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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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someday

  「手怎麼這麼冷」,直到各個電視臺都開始搞自己的年末歌謠慶典,先前各有行程的張賢貹和金炫雅才借著trouble maker又見到了面,一個月過後金炫雅的狀況竟然更糟糕了,不僅精神不振,身體看上去也不大好,「我去接點熱水」。

  「不用。」金炫雅有氣無力地說,他們都在後臺準備上場,金炫雅懶得節外生枝。

  「舞臺你撐得住嗎?」張賢貹皺著眉,說。

  「哥哥,你不知道我?」金炫雅嘴角艱難地扯了一下,「跳舞的話,就算下臺立即癱倒,我在臺上也能好好地跳完」,她忽然停住,片刻之後再開口,聲音又低了一些,「可我不想唱歌了」。

  「沒力氣了?」

  「反正是半開麥,後面也放著伴奏」,金炫雅嘟囔道,「都過年了我就不用這軟綿綿的聲音污染大家耳朵了,直接聽錄音帶吧」。

  張賢貹知道,金炫雅的問題,不僅僅是身體疲乏那麼簡單。

  他歎了口氣,壓低聲音:「你solo的rap部分想念就念,不想念就放伴奏帶,中間我們一塊唱的那段,你的部分我來唱。」這個得讓金炫雅先有個心理準備。

  金炫雅點點頭,她看了一眼張賢貹,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地伸手幫張賢貹固定耳麥。張賢貹跟耳麥一直有仇,無論是之前圓臉,還是後來拔掉智齒變成了錐子臉,跳舞的時候耳麥都會頻繁地往下滑,倒楣的時候一首歌的時間他要扶四五次耳麥。張賢貹實在忍無可忍,情況允許的時候就盡可能地事先把耳麥固定好。麻煩是少些了,就是感覺不大舒服,視覺效果也受影響。

  「用力一點,貼不緊還不如不貼。」

  金炫雅依言加了些力氣,讓膠布牢牢地粘在張賢貹的頭上,完了又撥了撥旁邊的頭髮,讓它把膠布擋住:「一會兒撕下來的時候就麻煩了。」

  「還好,我的頭髮沒那麼容易掉。」張賢貹伸手調整了一下,說。

  他沒有對金炫雅的消極發表任何評價。

  kbs的歌謠大戰,張賢貹與金炫雅表演的trouble maker,幾乎從頭到尾都沒怎麼出聲的金炫雅得到的評價非常糟糕,以至於張賢貹本來屬於「不錯」的發揮都變成了優秀。

  用膝蓋想也想得到觀眾會怎麼說,他們連評論都懶得看,更沒有放在心上。輿論這東西嚴苛,在有些問題上卻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嚴苛。歌手不好好唱歌跳舞當然會挨駡,不過這不是道德問題,如果只是一兩次的話,一般沒過多久就被遺忘了,粉絲也會拿「也許是那天太累了」自我安慰自我說服。就算情況再糟糕一些,比如superjunior剛出道時那個慘不忍睹到在場的粉絲都想圍著成員的保姆車扔臭雞蛋的車禍現場,當時確實被罵得挺慘,後來也沒有被反復提。

  金炫雅表示她的問題很好解決,以後說rap的時候記得張嘴就行:「反正他們也不管我的聲音怎麼樣,我能跳什麼樣的舞,脫多少衣服,才是他們關心的事。」

  張賢貹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把他剛在樓下買的熱奶茶遞了過去。

  他沒必要說什麼,反正……他記得2013年金炫雅沒少練唱功,雖說以歌手的標準衡量,金炫雅的唱功仍然排不上號,至少是到了《沒有明天》時期能夠邊唱邊跳穩定順利地完成自己的部分的程度。

  金炫雅接過,用兩隻手捧著,低下頭,喝了一口:「我們去聲樂練習室吧。」

  撐過了年末的一堆舞臺後,他們的行程就少多了,除非是要在這個時候回歸,不然在這個天寒地凍學生們也忙著期末考的時間段,真沒有幾個人想著辦演唱會乃至商品宣傳之類的活動。但張賢貹和金炫雅畢竟還沒有開始休假,見面次數相比以前是多了些,可是基本上是在公司,戀情已經內部公開了,親密一些自然沒有問題,可是有一些話不好當著別人的面說,就需要找私密的空間了。

  聲樂練習室狹小了一點,可是論隔音性沒有話說,所擔心的只不過是如果僧多粥少,別人不見得樂意有人占著空間聊天,不過半夜十二點這個時間段還在練聲樂的人不多,張賢貹去問了一下,除了這個月就要以二人限定組合亮相的許嘉允和全智允,只有兩三個練習生而已。

  聽到隊友的名字,金炫雅的目光不自然地閃爍了一下:「走吧。」

  進到裡面反鎖上門,張賢貹才開口問:「和成員吵架了嗎?」

  「沒有」,金炫雅搖了搖頭,「說出來的話再收回去太難了,我們沒那麼傻」。

  可是不說出口,不意味著不介意。

  「你去年的感覺,我好像理解了一點」,金炫雅說,「《江南style》帶來的榮光讓我感覺好空虛」。無論是《bubblepop》還是《trouble maker》,這些歌曲的大火固然依賴曲子的品質甚至也依賴露肉、賣弄風情一類,但誰都必須承認,金炫雅的舞蹈同樣功不可沒。可是跑到別人家的mv客串,跳了兩下騎馬舞,就乘著神曲的東風「火遍全球」,這樣的人氣實在太沒有實感了。

  「《哥哥就是我的style》是你自己的。」張賢貹說。

  「也是。」金炫雅勉強地笑了一下,說。

  「所以和成員又出問題了?」張賢貹問。

  金炫雅點了點頭。

  張賢貹不知道說什麼好,經歷了beast初期的內部矛盾,他實在不好對的事做什麼評價,人家也沒有真正地孤立金炫雅,只是自己心裡介意而已。

  「我開始是有點生氣的」,金炫雅停了一下,終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說太多,「可我現在在想另外一件事」。

  「什麼?」

  「組合成員個人的極度成功,是不是要建立在組合不夠成功的基礎上」,金炫雅說,「像sistar的孝琳在《不朽的名曲》的時候多有名氣,現在當然也不差,可是組合火起來以後資源變多,卻不會像以前一樣集中到她一個人身上」。

  張賢貹啞口無言。

  組合與個人之見確實是有衝突的,當組合沒有名氣的時候,公司喜歡把有限的資源集中到一兩個人的身上,讓他們先掙到足夠的人氣和認知度,可是組合火了,資源也多了一些,把雞蛋集中到一個籃子裡,就不再是明智的選擇。比如少女時代,大火之前的兩年,有林允兒的電視劇和金泰妍的ost,可是2009年的憑藉《gee》成為第一女團後,成員們反而都沒有什麼突出的個人發展了。

  金炫雅說的東西,張賢貹都明白,他只是不曾料想,金炫雅在想這些。

  網路上充斥的惡評,圈內激烈的競爭,飄忽不定的大眾喜好乃至粉絲的心,不知何時會被逮到並抓住不放的錯誤,乃至無法保障的未來,藝人所面對的艱難,絕不僅僅是行程多那麼簡單。單從頻繁的藝人自殺事件,就可以看出他們的心理壓力。

  可張賢貹對此沒有太深的體會,他因為進入這個圈子而承受的最難過的時光是落選big棒後到加入cube前的那三年,出道之後上舞臺的機會一直都有,而他自己一是不看重其他的,二是那時對於周圍人的責任心還不算很強,所以他很少去想那些既深刻、又「消極」的東西,現在他明白了,明白的原因是:活得太久。

  他沒有料到一直以來態度都挺積極樂觀的金炫雅也會想著這些——她不是有了點煩心事就要訴苦的人,能對張賢貹說出來,一定想了很久,更沒有料到的是,前世這個時候,金炫雅她……也在困擾著。

  「其實我也知道我是在貪心」,金炫雅說,「剛進公司的時候希望能出道,出道以後希望能火起來,solo的時候、和你一起組限定的時候,希望能夠成功希望能有人氣,現在我作為一個二十代的女idol已經差不多到頂了,又開始希望組合發展得好我自己的事也不耽誤」,金炫雅勉強地笑了一下,「總沒有滿足的時候」。

  「所以你就要證明自己貪心不足,是吧?」

  張賢貹說。

  聲樂練習室裡只有一把椅子用來坐,金炫雅坐著,張賢貹索性蹲了下來,稍稍仰頭,看著金炫雅垂下的眼瞼:「《江南style》太火了,你喜歡、有點留戀、又清楚這東西靠不住得早晚要失去,想和隊友好好相處,覺得事情不該變成這樣,又怪不了誰,個人的事業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一直靠脫衣服的性感你不喜歡,可是要轉型的話太難你也沒什麼頭緒,想著接收了那麼多資源最後能把組合帶起來,可是11年中規中矩12年的回歸乾脆是失敗的,又覺得不樂觀,你一口氣想了太多東西,然後就越想越多越想越深了,是不是這樣?」

  「雖然你說得有點多……」金炫雅嘟著嘴說,「不過大概都對,怎麼這麼快就想到的?」

  「我也有過想太多的經驗好吧。」張賢貹笑道。

  金炫雅也笑了:「所以,有什麼解決辦法嗎?」

  張賢貹攤手,「沒有,總有這樣的時候,除非真的非常心靈強大」,這不僅是對藝人,普通人看上去「無緣無故」地陷入頹喪迷茫之中,也不是少見的情況,「遇到新的事情,心情就會慢慢地變了,所以炫雅啊,如果控制不了自己胡思亂想的話……有什麼很想做的事嗎?」

  「說得和我前幾個月不忙一樣……不過我倒真的想到一件事了。」

  「什麼?」張賢貹連忙問。雖然基本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他是想不到什麼解決方案。

  「指望公司給我換風格太天方夜譚了」,性感暴露能快速地帶來關注,有時候cube連不暴露的性感都不怎麼願意嘗試,崔鎮浩確實一直在讓apink走清純路線,但根本原因是他不喜歡隨便改畫風,放在金炫雅身上也是一樣,「我好像只能期待一下trouble maker,剛好我在試著作詞」,金炫雅的笑容不知不覺間增大了一點,眼裡還多了分「不懷好意」,「我們試著一起寫一首抒情吧?」

  寫……歌……詞……

  張賢貹的臉一下子僵住了。

  好不容易的一次交心,最終以金炫雅心血來潮突發奇想「調戲」了一下張賢貹結尾。

  人總有遭遇困擾的時候,無論是活的歲數加起來已經開始往五十走的張賢貹,還是小小年紀就開始獨自在娛樂圈中幾經沉浮、本性堅毅的金炫雅,都不會成為例外。張賢貹知道這些終究都會隨著時間流逝慢慢消散成為回憶,就像他經歷過的那些一樣。可是他仍願意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比如做一名傾聽者,即使他也不大清楚解決的辦法。

  就像他經歷過的一樣,儘管最後都過去了,可是當時的難過與痛苦是真的,因為消極的心態留下的遺憾,也是真的。

  除此之外……感情中間也不能少了交流啊,就算它也許有時是沒有意義的。前世他們的感情不夠深厚嗎?最後還不是……敗給了自以為是。

  那段經歷對張賢貹而言,是一個極其深刻的教訓。

  「峻亨他們分手了。」

  「什麼時候?」金炫雅嚇了一跳,「公司知道了嗎?」

  「沒兩天,公司估計正在想怎麼把消息公佈出去。」年輕偶像中最受人矚目的一對情侶宣告分手,沒准會有人抓住機會興風作浪。

  相比金炫雅的意外,早就知道這段戀情不長久的張賢貹要平靜得多,但仍有點感慨,上個月梁耀燮還抱怨過龍峻亨跑去「約會」,現在看來,恐怕是在嘗試著挽救吧。

  只不過他們的挽救,最後還是失敗了。

  「他還好嗎?」金炫雅問。

  「還好,靈感多了不少」,張賢貹苦笑了一下,「按峻亨的話說,他和荷拉xi,都沒有那麼地需要對方了,到了最後,剩下的只不過是不甘心而已」。

  金炫雅與龍峻亨同公司、也有過合作,又和具荷拉一起錄過《青春不敗》,對雙方都有瞭解,她思忖了片刻,便不得不承認龍峻亨的話一點也沒有錯。無論是具荷拉還是龍峻亨,都不是那種把感情擺在太高位置的類型,這樣的兩個人在聚少離多的情況下,很難有耐心保持著戀人的身份繼續耗下去。

  想到這裡,她停下腳步,看著張賢貹,沒有說話。

  「怎麼了?」

  「哥哥和我說這個……是有擔心嗎?」張賢貹和金炫雅雖然同公司,甚至一起組了個限定組合,但是因為都是工作繁忙的當紅藝人,他們之間用「聚少離多」來形容,也沒什麼不合適的。

  張賢貹的眼珠轉了轉:「有啊。」

  他仗著金炫雅今天沒有穿高跟鞋,轉過身一隻手撐在牆上,用後來很流行的「壁咚」動作,把金炫雅籠罩在自己的影子裡,「厚顏無恥」地笑著說:「不過因為覺得我有點膩了想嘗試一下其他人這種原因分開的話,應該再給我追加一個無條件複合資格。」

  「你胳膊不酸嗎?」現在還沒到「壁咚」在日劇中頻繁出現的時候,金炫雅完全不知道這動作代表了什麼,而張賢貹做得效果吧……咳咳,反正和「霸氣側漏」一點關係也沒有。所以金炫雅很自然地把肩膀靠在牆壁上讓自己站得舒服點,又很自然地問張賢貹。

  內心受到嚴重傷害的張賢貹顫抖著收回了手——悲哀的是他都不能跟金炫雅說他受到了怎樣的傷害,誰讓「壁咚」還沒面世呢?

  好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哭一場。

  金炫雅當然看不出張賢貹到底在想什麼,不過對於這種思維不在一個次元的情況,她和所有與張賢貹親近的人一樣——習慣了,壓根就沒有多想。「哥哥,為什麼不考慮一下你先厭倦的情況呢?」

  「我要是厭倦的話,只可能是暫時不想談戀愛

  ,而不是想在別人身上找新鮮感。」

  「嗯?」

  張賢貹才發現自己一不留神又說出了可以往很讓人生氣的方向引申的話:「我是在說我這方面冷淡,冷淡!」然後拔腿就跑。

  「你那不是冷淡,是嘴欠!」

  張賢貹在前面跑,金炫雅在後面追,等到了門口,他們才終於消停了下來。

  但聽到腳步聲過去開門的禹智浩仍然看穿了一切:「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你們是拉著我做電燈泡。」他勉強地笑了笑,說。

  「別介意啦,我開個玩笑,工作可比女朋友重要得多,這是我自己選的。」看到兩個人頓時變得尷尬的表情,禹智浩往後退了兩步,讓張賢貹和金炫雅進去,一邊說道。

  無時無刻不在工作室裡搞創作的禹智浩,今天難得地沒有打開他的那堆設備。但從桌上散亂的檔和沙發上深深地坐過的痕跡可以看出,沒有工作的禹智浩,狀態要比他為了一小段旋律熬通宵的時候更為糟糕。

  「要起訴了?」

  「嗯」,禹智浩點了點頭,「沒法挽回了,消息過兩天就正式出」kb和公司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圈內早有傳言,但因為原因是收入不到賬這樣聽起來不如「奴隸合約」「高層體罰」吸引眼球的事,一般的粉絲和普羅大眾對此沒什麼心理準備,也不知道到時候輿論會向著誰說話。

  「後路找好了吧?」金炫雅問。

  「有,但我不想真的到那個地步」,禹智浩說,「最好的情況就是公司能夠結算,不過又不想付錢又讓我們給他幹活的話,想得美」。

  「有別的公司聯繫你們嗎?」張賢貹說。藝人與公司之間矛盾大到要解除合約的地步,這樣的事情距離他非常遙遠,他自己沒經歷過,身邊的人也沒有遭遇過類似的事,他對此非常陌生。

  禹智浩勉強地笑了笑:「有的。」

  「小公司啊,開始要依靠人,但到後面又往往不願意了。」

  他的聲音裡有些諷刺,也有些遺憾。

  
第74章 無法和你做朋友

  大公司如s.m.之流,往往擁有成熟的藝人培養體制,甚至被稱為「流水線」。藝人的唱歌和舞蹈可以訓練,藝人的形象可以包裝,企劃部門根據市場的需求設計合適的定位,然後把人填進去,同時砸錢進行宣傳和推廣,最後還能有不低的成功率。

  小公司當然也喜歡這種穩定模式,不過沒錢沒設備沒資源,只能摸索著開闢自己的一條路。小公司依賴得東西不多,企劃團隊找市場定位的能力,找到受歡迎的歌曲的運氣,除此之外最切實的,就是藝人自己的能力了。

  rap實力在偶像中數一數二,創作方面能獨自搞定整張專輯反響居然也很好的zico,在小公司中確實是稀缺人才。

  「你沒有考慮過?」

  「不能把組合完整地帶過去,就不值得我考慮。」禹智浩說。

  即使金炫雅和禹智浩見面的次數相對而言要更多一些,兩個人還是同歲的朋友,有一些較為私密的話,在異性面前仍然顯得更加難以啟齒一些。

  當張賢貹和禹智浩一塊下樓去買食物和飲料的時候,禹智浩顯得比剛才要坦白得多。「當然不是因為什麼團隊情誼」,禹智浩回答,「我對blockb的感情還不如r深,組合說散就散,我不還是接受了事實」r是blockb的前身,成員除了現在在blockb的禹智浩、朴經和金有權.,還有目前作為抒情組合成員活動的鄭韓海,以及bom的成員宋閔浩。在出道之前,鄭韓海和宋閔浩就離開了公司,另外四名成員加入,組成了現在的blockb。

  「現在聯繫我的、看上去靠譜一點的公司,給的條件都差不多kb中存在感高一點的一兩個和我一起過去,然後加他們公司的練習生組成一個新的組合」,禹智浩停了一會兒,忽然從喉嚨裡哼了一聲,「何必呢」。

  「加成員要磨合,換成員就更不好,我們心裡會有個結,比如我作為隊長有多少的權力,也相應地有多少責任」,禹智浩不想談感情,他對blockb的成員感情本來就有深有淺,有親有疏,拿這個說事意義不大,而且友情牌一般是對粉絲用的,男人之間說這些總覺得有點矯情,禹智浩對粉絲都不怎麼喜歡炫耀「我們感情很好」之類,在前輩面前更不會說,「就算這個也不談,我現在可以當blockb的rapper、製作人,加了新人,資源、鏡頭,哪個不會爭?哪個不要爭?」

  「blockb需要你,你也需要blockb,是這樣嗎?」

  張賢貹簡潔又直接的概括讓禹智浩猶豫了片刻,過後還是點頭,認可了這種說法kb不是一個實力平均的團體,或者說,對於即使在一個不紅的團體裡、rap與創作能力依然得到了在偶像中數一數二的評價的禹智浩而言,找到實力與他不相上下的人,難度確實很大。

  可是問題不能只這麼看,禹智浩知道他的存在感得益於自己的實力,也知道,這其中有隊友們的退讓與犧牲。公司沒有定下類似於「主捧禹智浩,一人帶全團」的策略,現實中則是zico的一枝獨秀,出道前與他一起在地下活動的樸經出道後幾乎不對組合的歌發表看法,每回只分到三四句歌詞的安載孝、李敏赫與金有權也從來不說不滿的話,在這件事上kb的成員們有他們自己的默契。

  禹智浩不想深究原因,他只知道,他需要「偶像」的一層身份,他曾經的失言給團隊帶來滅頂之災,他對於組合有不可磨滅的貢獻,也得到了罕有的信任與支持。張賢貹說的是對的:blockb需要他,他也需要blockb。

  「就當為將來準備一張『友情牌』了,上來就要玩換成員重組的……我不覺得他們是想長期合作。」

  「這倒是」,張賢貹把買好的東西放在收銀臺上,回頭對禹智浩說,他贊同禹智浩的這句話,有些小公司的確是只做短線生意,捧到有點人氣就開始收錢,在那樣的公司能火到什麼程度,純粹要靠運氣,他印象中的典型就是t.s.,mblaq的經紀公司也算一個,「多少錢?」聽到營業員報的數字,張賢貹直接從錢包裡掏出了幾張整鈔遞過去,然後用手指敲了敲旁邊的募捐箱,示意把找零捐掉。

  回去和金炫雅會合後,又說起合約的事,金炫雅聽完以後,卻提出了一個新思路:「之前有組合全體換公司成功的吧?」特指名氣沒那麼大的,神話那樣的沒有參考價值。

  「大國男兒?」大國男兒這個組合是「xing」、也就是當年龍峻亨被坑進去至今提起還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樣的那個組合的師弟,xing失敗後公司又推出大國男兒,結果仍然沒有好到哪裡去,最後公司的資金先撐不住了,大國男兒集體換了家公司,新東家的規模資源也不怎麼樣,只是組合保持了下來,繼續艱難地活動著。

  「除了他們還有吧,他們不是要回歸了?」金炫雅補充道。

  張賢貹的表情突然一僵。

  「是要回歸了,不過換公司的時候名字沒能帶走,回歸恐怕要改組合名」,禹智浩說,「另外,他們換公司的時候……我聽說過一些不好的事情」。

  「什麼?」張賢貹問。

  禹智浩奇怪地看了張賢貹一眼,有點不明白為什麼他的表情會這麼嚴肅:「那些事……我也只是聽說,好像有人和黑道有聯繫吧,然後換公司的時候……」

  韓國的娛樂圈與黑社會關係緊密,不過這種關係主要是黑社會投資娛樂產業賺錢順帶搞洗白,其中典型就是jyj、宋智孝的經紀公司c-jes,老闆白昌洙的黑社會出身眾所周知,再放大一點,就是經紀公司與黑社會的交易了,藝人的名聲重要,經紀公司在一些問題上也要愛惜羽毛,總有要和一些陰暗勢力合作的時候。

  可是無論如何,藝人自己直接和黑社會有牽連……

  「怎麼牽扯到一起去的?」金炫雅也覺得匪夷所思。

  「都說了我是聽說的」,禹智浩攤手,表示他也不是很清楚詳情,「還有潛規則的說法呢,具體是什麼樣我也不知道」,看張賢貹和金炫雅的表情仍然有點難以接受,禹智浩笑了笑,「希望我不會落到這個地步吧,背後沒有一個好的團隊,真的是挺煩的」。

  新年要來到的時候,偶像們通常不會趕著回歸開演唱會,也沒有那麼多公演要跑,但也不是全然清閒,過年了大家都放了假有更多時間看電視,電視臺在放自己的員工去休息之前,需要準備一堆新年特別節目來應對收視率的戰爭。而在年輕群體中,比較有名的就是mbc的「殺手鐧」——偶像運動會。

  「我還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頂著一頭因為電視劇而做的蓬鬆黃毛的天動說,「拒絕不了嗎?」

  「我也不知道」,張賢貹目光有些渙散,「你過來射箭還能圈飯,我來純粹是丟臉」。

  跑個步還把腳崴了,簡直人間慘劇。

  天動笑了笑,虛扶著張賢貹,一塊往休息室那邊走:「那沒什麼大用……而且最後還輸了。」話是這麼說,他從電視劇的片場趕過來參加射箭團體賽,原因當然不僅僅是他的射箭水準團內最高那麼簡單,冷靜沉默、臉上少有感情起伏的天動平常算不上多麼引人注目,不過在射箭的時候,這種平淡就與「帥氣」畫上了等號。

  就算用處不大,能圈飯的機會也不要放過啊。

  「你們對手太強了,一個團都是高水準」,張賢貹說,「就和我們師姐一樣,sistar全團射箭都強,權昭賢一個人根本沒辦法」。

  「也是。」天動點點頭。

  兩個人雖然也算熟悉了,但都不是健談的人,並沒有聊幾句話,天動陪著張賢貹到了休息室,又幫他拿了節目組在休息室裡準備的治跌打損傷的常用藥物,就告辭離開回片場繼續拍戲去了。

  作為整天跳舞的歌手,這種扭傷應該怎麼處理張賢貹非常熟悉,即使只有一個人,也很快就搞定了。他把東西規整好,一時也不想出去,決定先在這裡歇一會兒,反正出去也只是換個地方坐著而已。

  張賢貹挪到角落裡,拉上帽子,想休息一下,思維卻不由自主地漂移了。

  他剛才看見了一個人來參加《偶像運動會》的daniel。

  明明daniel出事的時候他們的關係早就已經疏遠了,可是為什麼還是會覺得難過呢?

  張賢貹閉上眼睛,耳邊又響起了那天禹智浩所說的話。

  黑社會的影子,潛規則的傳聞全體更換公司,daniel參與的毒品交易,陰性的檢測結果,法庭上同時承認吸毒和販毒……

  這些有什麼聯繫嗎?

  張賢貹前世的經歷自然不是一帆風順,可是進cube前的那三年就是跟著舞團裡的哥哥們,進cube後更是有公司做後盾,就算有過公司捨不得給資源的時候,可是對外公司是一直護著手底下的藝人的,所以張賢貹儘管活了那麼長時間,對娛樂圈底層的傾軋知道的仍然不多。今生的話,就更不必說了。

  因為相關資訊的匱乏,張賢貹無論怎麼想,也沒法把自己聽說的這些消息整理到一起。

  他正思索著,休息室的門又被打開,張賢貹聽見那腳步聲有一點沉,心中了然。

  哦,和他一樣的倒楣鬼。

  「你這樣還要繼續跑,要是傷更嚴重了影響回歸怎麼辦。」一個聽上去成熟一點的男聲說。

  「哥,沒事的」,另一個聲音聽上去很年輕,而且有點熟悉,「只是不甘心啊,組合換公司以後的首場活動,怎麼也得露個臉吧」。

  「為了這個上不了回歸舞臺就得不償失了,你還有主持的節目呢,就算收視不怎麼樣又要求會英語,背景爭不過別人,你別以為你能很輕鬆地保住。」

  「……是。」

  「我出去叫車,先去醫院檢查一下。」

  「知道了,哥。」

  等休息室的門重新關上,那個年輕的男聲才又響了起來。

  「舞臺表演都能被打出一臉血的運氣,跑步的時候摔個跤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呵呵」,他輕笑了一下,安靜片刻,又低聲自言自語道,「偶像運動會每回開完都會總結有哪些人受傷了,我也算是能上回新聞?」

  張賢貹已經知道這是誰了,他拉下帽子,用沒有崴到的那只腳做支撐站了起來,扶著牆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了幾步。

  對方顯然沒有料到裡面還有人,看到張賢貹後既驚訝,也因為剛才自己說的話恐怕都被聽到而有點窘迫。但這沒有影響他做出反應,他扶著旁邊牆壁站起來,勉強地行了個鞠躬禮:「前輩好。」

  「不用,你坐下。」張賢貹生硬地吐出了幾個字。

  daniel……

  他看著眼前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止不住地回想起三年前梁耀燮拉他出去透氣時見到的,二十歲的daniel坦誠熱烈的模樣。

  前世在daniel出事的很久之前,他已經做出了疏遠的決定,後面daniel做出什麼選擇,張賢貹都沒有必要關心。而今生,他明知會有什麼樣的結果,而仍然什麼也沒有做。

  這當然不是什麼錯事,重生是上天賜予的意外之喜,張賢貹在道義上不負有拯救任何人的責任,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純粹是看他自己的心意如何。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現在才會覺得有些難過。

  畢竟當初他與daniel疏遠,並不是因為厭惡或者有了齟齬,只是張賢貹不知道該不該信任對方而已,沒有足夠的瞭解與相處的話,張賢貹不敢輕易地投入感情。所以即使開始相處得不錯,在察覺到daniel有變化後,張賢貹果斷地終止了更多的交集——他那時候對於付出感情的物件,有一種近乎偏執的挑剔,或者說,近乎懦弱的謹慎,除了練習生時期認識的big棒成員,他幾乎沒有關係好的、不在同一公司的藝人,也正因如此。

  「我有什麼問題嗎?前輩。」張賢貹看著daniel沉默不語,表情裡有許多種情緒混雜,即使不能一一分辨,是好是壞也是看得出來的。daniel一會兒還要離開,所以他主動開口問道,無論是什麼事情,早點發生,早點了結的好。

  「你沒有問題嗎?」張賢貹說,然而面對daniel,不知為什麼,他竟隱隱有一種心虛的感覺,「除了受傷的事,你有其他事可以上新聞吧」。

  daniel怔了一下,然後一下子慌張起來,「這……前輩是聽說了什麼?」他努力地想讓自己的聲音鎮定,可是飄移的眼神卻出賣了一切。

  「你學過韓國的法律沒有?」

  話說到這個份上,daniel也完全聽明白了,「看過」,他苦笑著說,「可是到時候我一定會說我不清楚」。

  驚訝的人換成了張賢貹:「到時候?」

  「謝謝前輩,我會看著辦的」,張賢貹在提醒他,他做的事已經被盯上了,在毒品交易中充當中間人,也是違法的行為,而daniel覺得,自己恐怕會辜負張賢貹的一番好心,「還有,前輩,少做好人吧,傳聽說的消息不違法,萬一牽扯進來也不好」。

  daniel這麼說,從另一個層面上看,就是他承諾了自己會對今天的事守口如瓶。但張賢貹沒有任何喜悅:「好人……我不算。」

  知道你會一步步走到這個地步,卻不曾規勸也不曾援手,直到一切都已發生,才出於不忍、難過與衝動用隱晦的話給出那也許已經來不及的提醒的我,不是什麼好人。

  daniel理解不了張賢貹的這句話,卻也沒有功夫去理解它。面對張賢貹無私的提醒,他在思索片刻之後,決定給張賢貹一些解釋:「我沒法回頭了,前輩。」

  面對張賢貹凝重的目光,daniel唯有苦笑:「從此不幹還不夠,如果我能再紅一點,恐怕才能有人護著。」

  就是說……當年的daniel,是被選中推出來……吸引火力?

  第一個因為犯罪被判刑的偶像,也許吧。

  「那樣的話,就換成有個把柄在別人手裡」,daniel的話裡夾雜著歎息,停頓了一下,又硬生生地把語氣往另一個方向扮,「如果時間足夠的話,我會試一下,也許沒那麼糟糕」。

  張賢貹已經很難再保持他剛才那種嚴肅又有點正義凜然的氣場了:「我不明白。」他搖搖頭,竭力地壓制住聲音中的顫抖。

  「前輩又沒有經歷過,怎麼會明白」,話都說到這個地步,daniel對張賢貹,也早就沒有了後輩面對前輩時的拘謹,「不過第一次見前輩的時候,前輩好像就很不喜歡我,是不是那時候就看出來我會變壞啊」。

  daniel笑著說道。

  張賢貹無言以對。

  「不要做錯事,前輩,我好像只能給你這樣的提醒了」,daniel說,「不要做錯事,做藝人的,有了一個污點以後,再多的污點,也就無所謂了」。

  「我好像要先走了」,daniel這時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再見」。

  張賢貹站在原地,看著daniel在經紀人的攙扶下走出了休息室,看著休息室的門打開,又關上,心跳沉重得仿佛要把他的胸口砸碎一樣。

  明明是他自己選擇的,我為什麼會難過?

  張賢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呼出。

  「我是不是該慶倖那時候沒有與你做朋友啊,daniel。」

  他想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一點,可是說話的時候,臉部肌肉卻不受控制地扭曲了。

  
第75章 漸行漸遠

  這不是一個明智的做法。

  固然,休息室裡發生的事沒有任何證據,更沒有證據能夠說明張賢貹與此事有關。可如果daniel說漏了嘴傳出風聲,牽扯到這樣的傳聞裡,對張賢貹而言,仍然是自討苦吃的無妄之災。

  ……看吧,你早就不信任他了,為什麼還是不忍心呢?

  張賢貹對自己說。

  不對,他就算說出去,會有人相信嗎?相信三年前因為梁耀燮的介紹見了一面,此後就沒有什麼交集的張賢貹,會專門提醒他這件事?

  承認你說出那些話是感情用事吧,就算事後你能找到理由證明它的後果是可控的,你做下這些事的初衷仍然是:感情用事。

  沒錯,我是在……感情用事。

  在來得及的時候置之事外,在來不及的時候感情用事。

  daniel離開後,張賢貹一個人站在休息室裡,呆怔了很久,終於還是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儘管現在的他更希望有一個比較私密的環境來平復心情,可是外面有beast的粉絲在等,明明傷情不嚴重卻長期不回場地,也不利於張賢貹在電視臺的口碑。

  他已經不像當初那麼隨心所欲了。

  張賢貹動了動腳腕,覺得問題已經不大了,就打開了門,慢騰騰地向場地中央走去。

  他沒有從剛才的情緒中完全擺脫,走路的時候難免心不在焉,等他看到眼前的人影時,已經來不及躲閃了。

  思維次元極高以至於存在輕度溝通困難,有時卻又能突發奇想搞一出神來之筆的張賢貹,還沒看清撞過來的是誰,就直接往旁邊一倒,還在草坪上滾了一圈。

  「沒事吧……前輩?」玩「你追我趕」這一類的遊戲撞到人本是難免的,攻燦對自己的速度又心中有數,在看到有人倒下的時候還不是很慌張,可是走過去一看倒下的是張賢貹……我沒記錯的話他剛才跑步的時候腳崴了是吧,是吧?

  要是傷情加重……攻燦覺得他還是別想下去了,先問問吧。

  張賢貹坐起來,抬頭一看來人,不由得怔了一下。

  孔燦植?

  相比藝名,張賢貹還是對攻燦的本名印象相對深一點,畢竟他們認識的時候,「攻燦」這個名字還沒有誕生。

  他壓制住自己複雜的心情,向攻燦伸出了手。

  攻燦一愣,旋即明白了張賢貹的意思,又走近了幾步,小心翼翼地伸手把張賢貹拉了起來。

  有粉絲在往這邊看,所以我應該笑。張賢貹想。藝人的隨心所欲永遠是有限的,就算不考慮自己,也要為別人考慮一下。

  「真丟臉」,他笑著說,還往四周看了一下,「燦……攻燦xi,沒有人拍到吧?」

  「我沒注意」,攻燦低頭看了一眼張賢貹的腳,善解人意地說,「我去問問?」張賢貹剛才的口誤他聽到了,應該是沒看清楚把自己認成了燦多吧,b1a4這個團成員外形的區分度不高,不熟悉的話搞混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人拍到了,幫忙拜託一下,不要發到網上」,張賢貹雙手合十對後輩笑著賣萌道,「還沒撞到自己就先倒了的樣子,被太多人看到了會影響我偶像形象的」。

  「那我去問問?」攻燦也笑著回答,這樣就算過去了吧?還不錯。

  「拜託了。」張賢貹說。

  他看著攻燦一溜小跑去觀察粉絲席裡有沒有人端著相機或者在欣賞照片,艱難地扯動了嘴角。

  也許是因為剛剛看到了daniel的緣故,現在見到攻燦,張賢貹被勾起了更多的回憶。

  ——在前世,他一度親近過,後來卻漸漸疏遠的人,不止daniel一個。

  b1a4是他們的經紀公司推出的第一個團體,剛剛建立沒多久的小公司,即使硬體條件可以,也費心挖到了可造之材,訓練體系不成熟也能人也一時半會兒招攬不到多少,存在問題和漏洞也是難免的。

  b1a4的成員們唱功不錯,其他方面的才能也有些,但舞蹈實力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就算他們不以舞步取勝,公司也知道舞蹈這東西視覺上至少得說得過去,b1a4出道之前,公司做有關出道的企劃,其中出道曲的編舞,他們找了prepix負責,公司一看自己的舞蹈訓練體系以及舞蹈老師也就那樣,乾脆把成員一塊打包給prepix舞團調教去了。

  前世張賢貹就是在這個時候認識b1a4的成員們的。

  2011年的年初,一是beast要好好做正規一輯了,不用急著回歸,二是進軍日本的計畫被突如其來的大地震攪合了,所以他們的行程不算很多,在組合中人氣墊底的張賢貹,更是清閒得可以長蘑菇。張賢貹對此安之若素,隊友們寫歌的寫歌、上綜藝的上綜藝,他就泡在練習室裡,泡膩了之後就去找prepix跳舞。prepix的一幫大神成天盯著b1a4那幾個時間長了也膩歪,乾脆時不時地讓張賢貹替一下。

  張賢貹在舞蹈方面領悟力有限,一大半靠的是熟練,另外一小半則是鑽研。所以他的舞蹈在偶像中和頂層沾不上邊,不過上游水準是足夠的,指導下基礎薄弱的b1a4,自然也綽綽有餘。那時候beast的人氣節節攀升,事業一帆風順,生活上也沒什麼煩心的事,他的自信感在上升期,性子也比以往活潑許多,對於幫著指導一下後輩這件事,張賢貹沒有什麼抵觸感,反而有點樂在其中。prepix那幫人水準太高用來指導基礎還不牢靠的純屬大材小用,而關於打好基礎,張賢貹的經驗倒是挺豐富,於是他就順理成章地接手了prepix的大半工作——其實也就是張賢貹換了個地方做日常的舞蹈練習而已,這麼一來二去,原本沒有任何交集的前後輩慢慢熟悉了起來。

  「哢嚓。」

  聽到快門聲落下,張賢貹才把搭在攻燦和baro的肩頭的雙手收了回來,去找幫忙拍照的人要了照片,然後活動了一下肩膀,回頭沖兩個後輩笑道:「平常很少與後輩合影,真是不習慣。」自己居然也成了前輩,對於出道不到兩年的張賢貹來說,是一個很新鮮的體驗。

  baro表示:「我們也沒有與前輩合影的經歷。」

  張賢貹想到對方是他們公司的第一組藝人,頓時了然,笑了笑,說道:「你們出道以後會有很多的,到處都是前輩。」

  看著兩位後輩露出的「壓力山大」的表情,他笑得更厲害了。

  「前輩,有一件事。」攻燦說。

  「嗯?」

  「我們的出道專輯裡不是要寫嗎」,基本上每個偶像歌手的專輯內頁裡,都要寫幾個感謝物件附上去,這算是行業習慣了,「我們能不能寫上前輩的名字?」

  「我的名字?」張賢貹的表情有點不自然,「這感覺真新鮮……」他自言自語道,又想了一會兒,「想寫就寫吧」,他用有點感慨的語氣說,「居然有一天成為被感謝的前輩了,我該說非常榮幸?不行,我要看一看你們的出道編舞,水準不行就別和我扯上關係」。

  三個人都笑了,嘻嘻哈哈地一塊往練習室走去。

  後來呢?

  b1a4的出道專輯裡「」的對象有「beast的張賢貹前輩」,在電臺上,他們說過「想親近的前輩是beast」的話,一年之後,那張私下裡的合影被人傳到了網上。

  然後就沒有了。

  b1a4出道以後,張賢貹幾乎不聯繫他們,在前輩態度冷淡的情況下,後輩一般不會自討沒趣。於是便漸行漸遠,再無交集。至於今生,b1a4跑到prepix那邊「特訓」的時候,張賢貹不像前世那麼清閒,對自己的時間的安排也不同以往,所以沒有再因此產生交集。

  他當初與這幾個後輩的漸行漸遠,原因與daniel相同。已經有過的相處不足以讓張賢貹產生足夠的信賴,接下來的相處的環境,對於那時的張賢貹而言,根本無法培植友情。張賢貹的朋友不多,不僅僅是因為他不擅與人相處那麼簡單,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張賢貹對於感情,是一個非常挑剔的傢伙。

  他後來感覺很遺憾。

  遺憾並不是因為這讓他錯過了哪個特定的人,事實已經向他證明daniel後來走了歪路,而b1a4的後輩們,沒有接著相處,自然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值得繼續相交。張賢貹遺憾的只是當時自己對於付出的吝嗇,只有感受到並確定了自己被愛著,才肯反過來去愛別人,那時的張賢貹,是這樣的一個人。當然這算不上不道德的事,因為膽怯、畏懼而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下意識地用極度被動的態度自我保護,才是張賢貹遺憾的地方。那是成長之後的人對於過去的自己的一種不滿,就像現在的張賢貹回顧他前世落選big棒並看著昔日隊友大紅大紫時的頹廢乃至短暫出現的自暴自棄,縱然理解,縱然不會譴責,也是覺得遺憾的。

  但現在看來,那時的不成熟,終於還是有那麼一點好處在。

  因為早早就和daniel疏遠,他今生在知道結果的情況下,沒有冒險去試著挽救,只是最後和daniel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出於那一點不安和頭腦發熱,隱晦地提醒了他一下。

  因為沒有和b1a4延續情誼,對於他們身上發生的一些不好的事,張賢貹的印象也非常模糊,重生後想改變都沒有能力,索性便不管了。比如攻燦在半年前因為患病摘除了一顆腎臟的事,如果前世他們親近,張賢貹會記得比較具體的時間,重生之後,便難以置之不理。

  因為他前世沒有那麼多親近的人,重生之後,張賢貹也少了很多需要改變的事。這恐怕是那些人際交往中的缺陷與疏失帶給張賢貹的,唯一的幸運。

  他現在變得更加強大、更加堅韌、更加勇敢也更加感謝這個世界,對於已經錯過的,卻沒有多少挽回的心,錯過的原因裡面,從來沒有誰對誰的虧欠,只是那時的緣分,只足夠他們相識罷了,感情當然有,可是也非常有限,所以,張賢貹更傾向于順其自然。

  對,順其自然。

  儘量地善待身邊的人,至於其他,如果真的有緣分,應該會重逢的吧。

  張賢貹想。

  「前輩?」車學淵回過頭,就看到了戴著頂毛線帽,手裡握著咖啡杯的張賢貹。

  「嗯?」

  「賢貹哥。」車學淵連忙改口。

  「來找李玟赫?」張賢貹在車學淵的對面坐了下來,「宣傳期結束了?」

  「嗯,結束了,有半天休息時間,來不及回家,又不想待在宿舍裡」,車學淵家在昌源,假期不長的話往返還真不方便,「前輩怎麼知道我是來找玟赫的?」

  「難不成是找我?」張賢貹開了一個算不上很好笑的玩笑,但很快正經起來,「《浪漫偶像》我看了」。

  這個類似縮短版《我們結婚了》的相親節目出演名額是被幾家中小型公司瓜分的,cube一直有參與,第一季的時候派去了南智賢,第二季去上節目的則是g.na和李玟赫。

  這綜藝張賢貹上輩子沒有看,前幾天想到好歹裡面有幾個熟人就去看了一眼,結果被結局雷得不行:四男四女最後只成了一對,其他六個全因為「我喜歡的不喜歡我」單身了。

  相親綜藝還能這麼結束?張賢貹感覺他的面前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其實純粹是少見多怪。

  提到自己參加的「相親類節目」,即便是平常囉囉嗦嗦的車學淵,這時候也有一點不好意思,張賢貹卻沒放過這個調侃他的機會:「你還挺有創意,追楊智媛還知道從g.na姐那邊打探消息。」「一對一談話」這樣的時間一般都是用來試探心意或者直接告白的,車學淵找了與他互不來電的g.na的作法讓大家滿頭都是問號,結果人家是要從g.na那兒搜集情報。

  又一扇新的大門打開了。

  「那也沒用」,車學淵決定「禍水東引」,「人氣都在玟赫那裡」。

  「的確,最後還落了個花心的稱號」,在人氣最高的兩個女嘉賓之間有過搖擺,李玟赫的做法在現實中無可厚非,放在節目裡,就有點不高明了,女粉絲們對於男偶像的嚮往,基本上都是無論何時都始終專一,不過《浪漫偶像》本來就有相親性質,節目也不是那麼火影響力有限,倒起不了多少負面效果,當然,同樣別指望圈多少飯,「但到後來,他也沒辦法了」,張賢貹還是為自家後輩說了兩句話,「要想不被說成花心的話,恐怕只有選你了吧」。

  通過節目結識了同年出道的同歲好基友李玟赫的車學淵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哥……」

  你腦子裡都是些什麼東西?車學淵真的很想說。

  而看到車學淵的表情,張賢貹也想起來自己的腦洞方向貌似是有點不對勁,自嘲地笑了笑:「看吧,1997完了又是《請不要這樣》,人就成這個樣子了,下次要是再演什麼我一定要演異性戀。」

  難道不是粉絲小說看多了嗎?車學淵想到的卻是《每天每夜》上的電話連線,不過他決定不要揭穿這位前輩了,張賢貹極度嘴硬,跟他辯駁這種無關緊要的純粹是閑的沒事幹。

  張賢貹也不打算繼續談這個了:「你們回歸完了也不多休息幾天,是馬上又要回歸一次嗎?」

  車學淵點了點頭:「是的,四月或者五月吧。」

  「挺緊張的,不過也對,趁熱打鐵,」,張賢貹說,今年beast的回歸好像得等到七八月份,禹智皓前兩天又說給自己的歌他已經有靈感了,如果能夠趕在組合回歸之前solo一次,也許還能在舞臺上碰到呢,但他只是想想,沒有和車學淵講,「這會兒李玟赫也該出來了,你們年輕人去玩吧」,他笑道。

  「哥,你只比我大一歲。」車學淵無奈地糾正他。

  「經歷的事情多了,人就容易變老,就像我已經開始喝咖啡,你卻還在喝牛奶一樣。」綜藝的錘煉果然有效,對於不熟的人張賢貹依然話少,可是對於也許沒那麼親密、但已經熟悉了的,張賢貹比以前能扯多了。

  「那澤運應該比我大。」車學淵默默地看了眼手中的牛奶盒,想起了「咖啡因中毒」的好友鄭澤運,嘀咕道。

  向張賢貹道別之後,車學淵走出咖啡店,把已經空了的牛奶盒扔到門口的垃圾桶裡,沿著街道走了幾步,笑著向對面的李玟赫揮了揮手,又轉身對著咖啡店裡面做了個手勢。

  裡面有前輩在哦。

  車學淵這時才發現,站在這裡是可以看得見張賢貹的。他這時候還戴著那頂毛線帽,一隻手拿著咖啡,一隻手拿手機在流覽,就像一個普通的二十代青年,絲毫不引人注目,但是熟悉的人,依然可以一眼就認出他來。

  但張賢貹的表情不大對勁,不是應有的閒適懶散,反而有些凝重,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一樣。下一秒,他忽然放下了手機,也放下了咖啡杯,低垂著頭,把毛線帽拉得更低了一些。

  車學淵仿佛聽到了張賢貹的歎息聲。

  「怎麼了?」小跑過來的李玟赫拍了下車學淵的肩膀,順著他的視線往裡張望。

  「沒什麼」,車學淵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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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1004

  由一個教師的被捕,牽扯出的販毒網路。

  有演藝界人士涉及。

  daniel被帶走調查。

  尿檢陰性,嫌疑仍未洗清。

  ……沒有直接參與的證據,承認知情?

  成員daniel承認對販毒行為知情不報,向公眾道歉,雖未受刑事處罰,仍帶來了糟糕的負面影響,為表歉意,決定退出組合。

  張賢貹不知道daniel做了什麼讓他原本的「毒品仲介」變成了「知情不報」這個可以譴責卻難以定罪的包庇行為,也不明白為什麼daniel既然有能力擺脫刑事處罰,卻又沒有把自己摘乾淨,最後還是退出了組合,應該也不會再做藝人了。但是從已經發生的事情上面看,daniel對於自己的結局,有一定選擇的能力,既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那麼現在的情況對於他來說,應該是最好的吧。

  張賢貹睜開眼睛,拿起手機準備退出當前的流覽頁面,螢幕中央這時卻彈出了梁曜燮的一條信息:

  有時間嗎?

  「你還記得三年前嗎,賢貹」,沿著漢江只走了一小段,梁曜燮就停了下來,把胳膊支在欄杆上,「那時候你賴在宿舍裡不願意出門,我和daniel見面,順便把你拖出去了」。

  「記得。」張賢貹歎了一口氣,站在梁曜燮的旁邊,說。

  「我記得那時候你很不喜歡daniel,第一眼就不喜歡他」,梁曜燮說,「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也許吧」,張賢貹的臉一僵,強作鎮定道,「我也不太清楚」。

  「第六感要不要每次都那麼准啊賢貹大人」,梁曜燮苦笑道,「以後你的作用不僅僅是參考行程值不值得接了,認識的人也可以讓你來把關」。

  「不行不行,我這方面沒什麼預感,那一次……也有些心情不好。」張賢貹連忙解釋道。

  他確實在心情不好的時候經常黑臉,梁曜燮接受了這個解釋,他沉默地看著江對面的燈火,額前的劉海在江風的吹拂下飄動。在這個冷清的時刻,只有身後偶爾傳來的,經過的人談話的聲音,除此之外,便是長久的寂靜。

  「那個時候沒有改名成什麼dmtn,他們還沒出道」,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梁曜燮重新開口道,「那個時候我們也沒有火,anti比fans還要多」,他直起身體,轉身看著張賢貹,問,「賢貹,你說……如果我們沒有成功,最後會成為什麼樣?」

  張賢貹閉上眼睛,被anti肆無忌憚地用輕蔑的口吻鄙視的場景,仿佛就在昨天一樣。「我不知道。」他說。

  如果不是已經經歷過一遍,單看三年前的daniel,誰也不會想到,短短三年的時間裡,會發生這麼多的改變。

  「我不是想為daniel辯解什麼,真正的好人在什麼樣的環境中都不會做壞事,真正的壞人則會反過來,可是那個時候……」,梁曜燮的臉因為痛苦而出現了些許的扭曲,「我們明明差不多啊。」

  「你以為你們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和處境不同,漸漸地疏遠了對方,現在才發現,你們已經變成了兩種人。」張賢貹說。

  梁曜燮點點頭:「賢貹,你怎麼知道的,我在想什麼?」

  因為我當初也是這麼想的啊。

  張賢貹當然不會把這話直接說出來,他拍了拍梁曜燮的肩膀:「已經發生的事情改變不了,沒有發生的,只是我們的猜想而已。」

  「daniel已經不是三年前的daniel,我們也不是三年前的我們。我當然不敢說,如果有與daniel一樣的經歷,我會比他做得更好,也許我還會變得更壞,這是有可能的。但是這個假設不成立,我們經歷的事,與我們自己的選擇,造就了今天的我們。」

  「我們也變了,只是方向不一樣」,張賢貹說,「過去的事情……引以為戒吧」。

  梁曜燮沉默著,他已經不再是當年「小可愛」的形象,身高無法拯救,臉也不會硬生生地弄大,可勤奮的鍛煉仍未他帶來了過去沒有的寬闊肩膀和健美身材,以及愈發深邃的面部輪廓,曾經的「男孩」形象漸漸地褪去,「男人」的一面慢慢地顯現出來。

  「如果我知道的話」,他說,「如果能回到以前的話,我一定要試一試」。

  「也許我能拉他出來,也許我改變不了什麼,可我應該試一下。」梁曜燮喃喃道。

  那沒有嘗試的我算什麼呢?

  這個問題在張賢貹的心裡出現過,卻沒有困擾他太久。他會在一些事情上輕易地陷入死胡同,在另外一些事情上卻簡單粗暴地貫徹著自己的世界觀。他沒有責任、不清楚具體情況、怕麻煩……好吧,他不用繼續找理由,因為他收到了daniel寄來的信。

  準確地講應該是當面遞過來的,場景跟情報人員接頭沒什麼兩樣。張賢貹由衷地覺得居然有本事避開私生飯的視線並逮到自己行蹤的daniel有做狗仔的潛質,當然他沒有說出來,接了信以後他就直接走了。

  不過說起來,如果daniel真的有那麼厲害,就算張賢貹不用個人郵箱有他手機號碼的圈內人也少得可憐,daniel也能聯繫得到他……能吧?

  在隊長尹鬥峻沒有結束《iris2》的拍攝的情況下,beast的團隊行程仍然十分有限,張賢貹又沒什麼個人行程,終於還是吃貨本能發作,除了練習就是跑遍首爾各飯店。今天他跑得遠了一點,去的是在弘大經營的烈鳳燉雞,等點好了菜,他才從胸口內側的口袋裡把已經有點溫熱的信紙掏了出來。

  daniel青少年時期僑居海外,韓語聽說讀寫都沒問題,文采就沒法指望了。不過張賢貹對這個也沒什麼欣賞能力,能看得懂就行。

  在開頭daniel先是表達了感謝,又老生常談地告誡張賢貹做人不要太好這樣會很危險的。發現自己在daniel心目中居然成了「老好人」的張賢貹嘴角情不自禁地抽了抽,繼續往下看:

  「我想有些事情還是和前輩說清楚比較好。我可以完全清白,可是繼續留下,仍然無法擺脫他們,這樣的事就遲早會再次發生。他們對演藝界的滲透,不可能會停止。我一開始就不該沾染,現在只有想辦法退下來。我喜歡做藝人,也怨恨過這個世道讓明明有能力的我籍籍無名,但是現在我已經做錯了事,把自己弄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處境,就算迎來轉機,過去的事也會有更大的風險被曝光,所以及時地離開,也許對於我來說是個好選擇。作為藝人我有了污點,可作為一個普通人,現在的我還是乾淨的,我才二十三歲,也還來得及試著找一份新的事業,或者去學些東西。失落是肯定有的,可是錯誤已經犯下了,這可能是最好的結果吧,前輩給了我回頭的機會,我覺得我已經很幸運。

  另外,我在檢察院接受調查的時候聽到了一些話,似乎他們又開始找藝人的問題了,我這樣的遠遠不夠,我承認有包庇行為,也是覺得他們一定要找到我的錯。我聽到的話很模糊,不知道他們的對象是什麼級別什麼領域的藝人,前輩最近最好小心一點,雖然我知道前輩的作風一直很謹慎。

  前輩周圍的人的話……特別親的可以提醒一下。像我這樣的,最好還是不要了。」

  張賢貹猛地站了起來,把信紙攥在手裡揉成一團,小跑到衛生間,將手中的紙團扔到馬桶裡沖掉。這東西不能留作紀念,這點基本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現在的情況是daniel自己的選擇,他不再做藝人,卻也成功地與背後的毒品網路斷開了瓜葛,不用再提心吊膽,或者被動地越陷越深。作為普通人,他年輕,沒有前科,雖然性格可能不夠堅定,但人還算聰明,做事的毅力也有,做藝人的時候daniel除了主唱水準的唱功,在靠山出事組合資源幾乎沒有的情況下還能爭取到阿裡郎電視臺《ul》的主持並做得不錯,如果他下定決心轉行,重新開始還來得及。

  這也許是最好的結果了。要知道,就算daniel一開始沒有犯錯,在張賢貹的記憶裡,曾經的、現在的dmtn,直至解散,都不曾迎來轉機,daniel繼續做藝人的話,前景仍然光明不到哪裡去。

  所以張賢貹覺得他可以釋然了。

  他現在心思全在daniel後面的提醒上。

  因為藝人的醜聞而產生的大動作……他印象中真的有一個,就發生在不久之後。

  「東西不好吃嗎?」

  眼前突然出現的一張臉讓張賢貹嚇了一跳,差點沒把手邊的筷子給掃到地上:「哥……哥怎麼會在這裡?」

  在張賢貹的對面坐下來,「我自己的店啊,這馬上就要進去了,過來看看運營情況,如果兩年後出來一看,啊,倒閉了,那多倒楣」,他笑著回答道,「你怎麼回事,我還沒見過吃的在面前你卻不動筷子呢,不會這是第二桌吧?」

  「不是」,張賢貹搖搖頭,猶豫了一下,說,「我在想事情」。

  「什麼?」隨口問道。

  在前世,張賢貹最初產生做藝人的想法,是因為對的喜愛與崇拜。

  為此他去參加yg的面試,在落選之後又主動地到yg請求,終於留下來成為了yg的一名練習生,也成為了偶像的同公司後輩。

  雖然當紅藝人與練習生之間按理說交集不會有多少,可是那個時候的yg人實在太少了,低頭不見抬頭見,從張賢貹2005年加入yg,到2006年因為在big棒的選拔中失敗而離開,前前後後一年多的時間,和偶像的接觸加起來也算可觀。粉絲和偶像接觸得多了,結果一般有兩種:偶像的形象破滅,或者更加高大。

  張賢貹的情況是後者。

  在前世,即使離開yg許多年,張賢貹面對,也仍然是粉絲對偶像的心情。到的店裡拍照留念開了ins,他轉發以後又跑到人家的ins底下打滾求表揚音樂劇首演,跑過去看然後掛一堆話題表達讚美,這都是私生活簡單匱乏、鮮少在不活動的時候露面的張賢貹幹過的事情。

  至於今生,以他近五十的人生閱歷,看三十歲的,要說敬慕,確實有一些彆扭。可是六年以來,他作為一個年輕人被關照、被敬佩、被喜愛、被教育,周圍人把他當做二十代,張賢貹也慢慢地接納了這個生理年齡。曾經的崇敬與嚮往,也漸漸地回來了一些。

  「想事情就想事情,別盯著我看」伸手在張賢貹的眼前晃了晃,說,「你在外面不會也是這樣子吧,容易得罪人的,改一改」。

  在張賢貹還在yg的時候對他不錯,但張賢貹離開之後那邊也不聯繫他。說到底,張賢貹把當偶像也只把張賢貹當粉絲看,不像一起練習的權志龍東永裴,對張賢貹還有些兄弟情義。在yg的時候他對張賢貹好,是因為張賢貹是自家的後輩,「粉絲」是加分項,不是決定因素。

  不知道是不是粉絲的心態讓張賢貹先入為主,他很喜歡這樣——張賢貹看人的眼光挑剔卻又有點偏執,不完全按照普世的價值觀來,後來社會評價褒貶不一的在他的眼裡一直是個好前輩,就連做出了違法的事的daniel,張賢貹知道他做了錯事,潛意識裡卻又在為他找理由,這應該是「護短心理」吧,張賢貹想。

  「我剛剛聽說一件事。」張賢貹開口道。

  「什麼?」身體前傾了些,眼睛盯著張賢貹,示意他在認真聽。張賢貹看得出他仍然沒有當回事,只是要擺出個姿態而已。

  「演藝兵打算取消。」張賢貹說。

  軍隊也是需要娛樂活動的,自然產生了專門負責各種軍隊娛樂演出的「演藝兵」這個兵種。韓國的成年男性都要服兵役,藝人受到的監督尤其嚴苛,當然有不少人動過逃兵役的心思,可是劉承俊、mc夢這些人的前例在,後來老老實實地去服兵役的藝人漸漸多了起來。服兵役也是可以搞出許多花樣的,比如兵種的選擇,現役得到的評價好,就是太累,演藝兵則成為了藝人普遍喜愛的選擇,專業對口,訓練輕鬆,不會被誇讚但也挨不了罵,想玄彬那樣服個兵役把自己弄成了軍隊的形象大使滿亞洲跑的,簡直是所有服役藝人的榜樣。而馬上就要入伍服役的,也打算隨大流做演藝兵。

  「取消也得有個理由吧,雖然經紀公司們也不怎麼在意藝人那兩年是怎麼過的只要沒出事就行……」的聲音一下子停住了,還帶著笑意的表情也因為肌肉的突然僵住而變得非常難看,「rain還不夠」,他啞著嗓子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小到坐他對面的張賢貹只能勉強聽清的程度。

  他說的是2013年剛開始的時候,正在軍隊服役的韓國頂級歌手rain違規外出與演員金泰熙約會的事,這一對頂級明星的戀情為人津津樂道,拍下照片的h一舉成名,除了這些,rain在兵役期間違反規定的事也為他招來了很多攻擊,還被罰關了幾天的禁閉。

  韓國主流輿論對有權有錢的人在兵役問題上偷奸耍滑的做法深惡痛絕,高官子女財閥後代的資訊被保護得比較好,藝人就成了被盯得最緊的一個群體。rain的事情過後,輿論對演藝人在軍隊的表現積累了不少的不滿,這種不滿會隨著時間的退役而慢慢減退,但是如果再有知名的藝人犯了事……

  大眾的不滿會不會超過那個臨界值,讓政府順理成章地採取更大的動作來平息,比如說,取消演藝兵制度?

  這個時候撞在槍口上的人,又會是什麼下場?

  不是蠢人,他很快就想到了,做過幾年頂級solo歌手、因為長期赴美發展而人氣大幅下滑、與yg的合約也要到期了的自己,簡直是一個再適合不過的靶子。

  至於會犯什麼錯……

  「我去的那個部隊演藝兵有不少」眯著眼睛,喃喃道,「我和前輩們有過聯絡,他們過得的確有些……鬆懈」看著張賢貹,勉強地笑了笑,「我原本打算和他們一起混的,想著法不責眾,差點忘了還可以一網打盡」。比他早入伍的那些藝人前輩,論背後的支持,還比不上他呢,一群藝人出事,比一個藝人更加有「說服力」。

  張賢貹沒有說話,他也沒什麼可說的。從一句「可能要取消演藝兵」已經把將要發生的事情推斷出了七七八八,到這個份上重蹈覆轍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了。

  而他到底還是做了一回daniel口中的「老好人」,他當然不是整天想著拯救的天使,只是面對一些人,他會升起那名為「不忍」的感情:daniel與遭遇的事情,對他們的影響都是不可逆的。今生他的一句提醒讓daniel及早收手,在沒有案底的情況下重新開始,而……

  「賢貹」的身體前傾,意識到周圍都是人,才又稍微向後退了一點,「我不知道怎麼感謝你」。

  「這只是我聽說的一個消息。」認真的口氣讓張賢貹有些不習慣,他強調道。

  「哦,我記得最開始你說的話」說,「可是這個提醒很重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服兵役的時候出了事,連反省的態度都不好傳達,我眼前就有一個教訓啊,過去的想法,真的是太鬆懈了」。

  「前輩打算怎麼辦?」張賢貹問。

  「好好服役」低頭想了一會兒,苦笑著說,「至於其他人……我因為你的善良而受益,但沒辦法像你一樣善良」。

  ……怎麼一個二個都覺得我是個好人了?張賢貹對這樣的形容非常不習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不會對誰都說這些的。」

  「因為物件是我嗎?」笑了笑,「能有你這樣的粉絲,真的是我的幸運」。

  「哥。」張賢貹忽然開口道。

  「嗯?」

  「一直做我的偶像,怎麼樣?」

  「你不是很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了嗎?」說,「七年會讓我比當初更成熟一點,可是本性差不多都定型了,就像你,比起七年前不知道成熟了多少,可是你執著的那些東西變過嗎?」

  「當然沒有」,張賢貹說,「我會一直說,我的偶像是前輩」,他停了一下,「不要讓我丟臉」。

  「你是知道我絕對不會生氣,才說這樣的話的,對吧?」

  「是。」

  「那就好」收斂了笑容,臉上的表情鄭重而真摯,「我答應你」。

  重生七年後,張賢貹終於做了一回類似「聖母」的存在。潛意識裡自然懷疑過是否值得,可是事實又一次向他證明,他看似盲目的信任與付出,實際上並不盲目。並不擅長人際交往,卻從未被辜負的張賢貹,再次感受到了他的幸運。

  我挽救的人值得挽救,值得挽救的人最後才會被挽救。

  這個事實讓張賢貹非常欣慰。

  一個懸崖勒馬,一個及時意識到錯誤所在,問題多半會消弭於無形,心情輕鬆的張賢貹,這時又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禹智浩:歌寫好了你過來聽聽。

  於是張賢貹飛奔到了禹智浩的工作室。

  禹智浩把耳機和歌詞本扔給他:「只有調子,對著歌詞聽,rap的部分我標注了,你看一下要不要刪些。」

  心情爆好的張賢貹絲毫不介意又一次熬夜工作後累得夠嗆的禹智浩有點「惡劣」的態度,樂滋滋地把耳機戴上,和著曲調哼歌詞:「jesus,還需要什麼話語,大家都稱你為作品……」

  這曲調好熟悉啊,是什麼來著?

  「像後腦勺被錘子打了一樣地,腦袋裡叮的一聲暈頭轉向……」

  這時候張賢貹的後腦勺也像被錘子打了一樣。

  他想起這首歌了……

  這不是blockb後來的一首主打——《her》嗎!

  
第77章 讓給別人可惜嗎(上)

  「怎麼了?」禹智浩又累又困,眼睛也乾澀得厲害,因此張賢貹聽歌的時候,他先在旁邊眯了一會兒,等他睜開眼睛——前輩,你這副見鬼一樣的表情維持多久了?

  張賢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恐怕有點嚇人,稍稍地收斂了一下,又摘下耳機,清了清嗓子:「智浩,你不覺得……這首歌很適合給你們組合做主打?」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讓禹智浩幫忙給自己寫solo曲,禹智浩居然提前把自己組合的主打歌給憋出來了!

  「主打我已經寫好了」,腦袋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禹智浩下意識地回答,「如果我們七個人能再登臺的話」。

  「以後呢?」

  「要回歸的時候我再寫。」禹智浩眯著眼睛說。

  張賢貹一下子閉上了嘴巴跑牆角畫圓圈:會創作的人最討厭了……

  「你讓我想一下,不是歌有問題,這首歌很好,但我要考慮其他的事情。」張賢貹說。

  禹智浩茫然地點了點頭。

  張賢貹努力地試圖回想起與《her》這首歌有關的資訊。

  這首歌出來的時候好像是2014年的下半年,音源成績在年榜上好像排到了十幾名的樣子。張賢貹出道的時候差不多是偶像團體的頂峰,可是後來,大眾漸漸地對偶像團體產生了審美疲勞,這一點在2014年的音源榜上體現得尤為明顯,前十名幾乎都是solo曲與合作曲,偶像團體的舞曲極其不吃香,而說到音源,抒情曲普遍強於舞曲,人氣solo普遍強於人氣團體,而在偶像團體中,女團又普遍強於男團,以至於那一年beast《goodluck》和《12:30》年榜五十開外的音源成績,在男團中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了,至於blockb的那首在男團音源中排進了前三、年榜排第二十九的《her》,簡直是「男團音源之光」一樣的存在,對於blockb來說,《her》的成績,也是他們真正翻身的標誌之一。

  可是《her》對blockb非常重要嗎?

  近年來少有一炮而紅的男團,要想走紅,幾乎都要有半年以上的積累。beast從《ry》開始迎來轉機,《shock》拿到初一位,《呼吸》、《beautiful》積累人氣,在這個基礎上,才有《》《下雨的日子》的大紅大紫,不能否認2011年他們的正規專輯品質高得出奇,可是沒有人氣基礎,要拿到那麼好的成績也是妄想。

  與beast有相似經歷的,11年靠《btd》《成為我的人》《paradise》人氣一路攀升,12年年初的《追擊者》成橫掃之勢,但同樣地,他們依靠的不是《追擊者》這首歌本身,而是組合上升的勢頭,這時有首品質不錯的歌曲,哪怕不是《追擊者》,也能獲得很好的成績。

  至於blockb,他們是把這個經歷拉長了。除了出道曲,他們的每一次回歸反響都很好,就是實在命途多舛,回歸完了總出事,導致很晚才紅起來。《nanrina》反響很好甚至拿到過一位候補,結果碰上了泰國事件,空白八個月;正規一輯《》反響很好,結果因為工資問題和公司打官司,又空白了八個月;合約問題解決後發行的《d》反響很好還拿到了個一位,結果……接下來的回歸撞上了歲月號沉船事件……

  所以這是出道三年多了才在《her》時期太太平平地宣傳了一回嗎?回憶到這裡的張賢貹將同情的目光投向了靠在沙發上補眠的禹智浩。

  《her》是比較典型的偶像團體用的舞曲,不存在剛好對了那個時期的國人胃口的問題,其紅火也沒有多少運氣因素,如果那個時候禹智浩能寫出品質相差不多的歌曲,結果應該也不會壞到哪裡去。

  張賢貹漸漸地動心了。

  《her》這首歌他自己挺喜歡的,舞臺也可以做得很有意思,反響又不差,而且它對blockb的意義是錦上添花。就像exid的《上下》和《ahyeah》的區別,《上下》扭轉了exid的命運,《ahyeah》則是她們乘勝追擊時的作品,張賢貹不敢對《上下》這樣的下手,那樣影響太大,《ahyeah》卻無所謂,那個時候的exid只要風格選好歌曲不爛,成績就差不了。

  當然,這只是舉個例子,exid的歌他根本用不上……

  張賢貹腳一蹬,屁股下面的椅子轉了小半圈,他背對著禹智浩,捂著嘴無聲地自言自語。

  還是有點不舒服怎麼辦?禹智浩那時候應該寫得出《her》這個水準的歌,如果寫不出來……《》也用不上……對了!

  發生在2014年4月的歲月號沉船事件讓娛樂圈受到了很大影響,歌謠界首當其衝,大災面前,在舞臺上活蹦亂跳的行為非常不合時宜。因此有很多打算那個時期回歸的歌手都推遲了回歸日期,因為13年回歸成績不佳而憋著一口氣準備大幹一場的beast也沒有躲過。人倒楣的時候總喜歡找比自己更慘的來平衡心情,而說到慘,剛發行新專輯主打《》的mv音源都沒來得及放上去歲月號就沉了、宣傳沒法進行也沒法推遲只能取消損失了上億韓元的blockb最為悲劇,因此張賢貹有點印象。

  歲月號是四月十幾號來著?對於事情發生的具體時間,張賢貹已經記得不大清楚了。可是對大概時間有印象,為他提供了這樣一個可能性:

  如果到時候把blockb的回歸拖幾天,他們是不是就不用吃那個大虧了?

  張賢貹繼續往後梳理時間線。

  這對於blockb以後的日程會有多大的影響呢……對了!2015年的《y》禹智浩去當評委了,那個時期無論如何blockb也不會團體回歸的。

  那麼變化就可以控制在那一年的時間裡?

  張賢貹不會胡亂地改變,那是因為他怕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可預知的負面影響。但他並不害怕改變,因為重生,會自然而然地帶來與前世有所不同的野心,而那些他不熟悉的人,張賢貹也不怎麼在乎。

  他演了《秘密花園》中原先屬於李鐘碩的角色,拿到了前世沒有指望過的音樂劇新人獎,搶了《一周的偶像》中的位置後來又將它交給了孫東雲,讓尹鬥峻替代殷志源演了《請回答1997》中的道何燦。他把後來由其他人研究出的als治療的成果提前洩露,讓洪勝成早早知道病情間接影響了cube的決策。直到現在,張賢貹還想著讓beast和自己的藝術生命更長一些。

  沒有人因他受到損失嗎?當然有。李鐘碩少了《秘密花園》的助推,演員生涯比原先更為坎坷,好在今年的年初他和原來一樣演了《學校2013》,但能不能接到令他大紅的《聽見你的聲音》還不好說。原來拿新人獎的那位元音樂劇演員少了獎項,接戲肯定會受到影響沒有在《一周的偶像》中主持,後面不知道會不會被邀請成為《兩天一夜》第三季主持團隊的一員,少了他這個製作人,《一周的偶像》的衍生節目《hit製造機》是否會誕生也很難說。殷志源不走演技路線,失去「道何燦」的影響還小一點。而als治療方法的發明人易主,acube沒有分裂,崔鎮浩成為洪勝成的繼承人,這些事情的發生,不知道影響了多少人的命運。

  張賢貹對這些基本上都早有預料,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做了。任何時候他都會優先考慮自己以及自己在意的人,至於其他人,他沒空考慮。他可以排斥不勞而獲,但不排斥利用時間帶來的經驗以及記憶帶來的先見之明。

  發現自己可以通過拖延blockb回歸時間來讓他們免於被歲月號沉船這個突發事件坑死作為拿走《her》的補償之後,張賢貹心裡的那種彆扭的感覺又減少了不少。

  他的道德水準會讓他在抄別人的作品時猶豫,可是花錢去買未來反響不錯的歌的使用權,就不在他不能接受的範圍內了。

  雙方自願的買賣關係,對吧?

  這樣的話……

  張賢貹原本因為精神渙散而放大的瞳孔猛然緊縮成了針尖大小,下意識地倒抽一口涼氣:

  他是不是可以提前買一些後來反響好的歌來用?

  禹智浩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張賢貹坐在他旁邊深思熟慮狀,眼睛還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在轉,有點像激動得又有點不像。見他醒過來了,張賢貹笑了笑,可不知道是臉上的肌肉長期在做其他表情有點僵硬,還是他自己本來心不在焉,張賢貹的笑容明顯不自然:「清醒了嗎?」

  「沒事,醒了。」禹智浩坐起來,眨了眨眼睛,說。

  沒醒也要被你這個樣子給嚇醒了。我補覺的那會兒功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自始至終都弄不清張賢貹的腦回路,禹智浩表示心很累。

  「你的歌很好,我很喜歡」,張賢貹說,「可是……給我不覺得可惜嗎?」

  禹智浩揉了揉眼睛,開玩笑道:「哥不打算付錢?」

  「當然不會」,張賢貹連忙否定,如果禹智浩同意賣,在價格上張賢貹絲毫不會吝嗇,難得的是機會,金錢對於現在的他反而沒那麼重要,「我只是覺得……給我的歌比你們自己的都好,這麼想有點奇怪?」

  「有嗎?這首歌我是覺得不錯,可是感覺和我給組合寫的主打差不多啊」,禹智浩說,「由哥來唱的話,是有可能比我們的其他曲子都受歡迎,不過那應該是哥有人氣」。一首歌的成績,從來不單單取決於歌曲本身,誰來唱也是一個重要的影響因素。

  張賢貹的眼珠習慣性地向上移,對準了牆壁:向禹智浩邀歌的是他,這時候如果再磨磨蹭蹭的,恐怕不大好。「歌曲註冊了嗎?註冊完我們就簽協議。價格的話,你們現在有經紀人嗎,有的話讓他和我談。」

  「不是和哥的公司?」

  「我先把歌弄到手」,張賢貹說,「公司那邊太磨蹭」。

  禹智浩笑了:「不用那麼著急啊,就是給哥寫的。」

  付錢的時候張賢貹相當慷慨與爽快,以至於洪勝成在看到紙上的數字的第一時間都冒出了「張賢貹不會是在報假賬賺差價吧」的念頭,張賢貹當然不是那樣的人,也沒有必要做這種蠢事,只是考慮到禹智浩的資歷和作品反響,張賢貹給的價格是相當高的。

  「覺得我付的錢多的話,乾脆發行的時候收益就給我吧,公司就不用出錢了。」

  看著張賢貹笑得那副「得意忘形」、似乎撿了大便宜的樣子,洪勝成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不行,這不合規定,發行的時候公司一定要掌握使用權,至於錢,按市價來」,洪勝成停了一下,卻沒有從張賢貹的臉上看到預想中的不滿和失望,知道自己捉弄失敗的洪勝成歎了口氣,補充道,「可以給你更高一些的分成」。

  「我就知道」,張賢貹得意洋洋地說,「代表,我用這樣的方法弄到的其他歌,也能按這個流程處理嗎?」

  「你對你的眼光很自信?」洪勝成問。

  「有點。」張賢貹沒把話說得太滿。

  「這麼想從公司那裡搶到更多收益?」洪勝成補了一刀。

  沒想到洪勝成會來這一手的張賢貹有點窘迫,「代表,我……」,他歎了口氣,索性實話實說,「如果是你在的話,分成少一點也無所謂,其他人……我更想談利益」。張賢貹最有感情的始終是cube所有人一起奮鬥將公司發展壯大的時期,後來洪勝成病退,管理層更換大半,其他的公司老人也陸陸續續走了不少,張賢貹的感情還在,但沒有當初那麼深了。

  「這話我喜歡聽,但是不要說出去,崔鎮浩還是挺關心你們的發展的」,畢竟是公司頭號搖錢樹,「這首歌做主打,那關於收錄曲有想法了嗎?」

  「hip-hop或者r&b都行,剩下的有zico幫忙看,宰范哥也會幫著留意一下,其實公司選也無所謂,rado哥那裡還有一些剩下的,收錄曲嘛,要求沒那麼高。」

  「這話可不能到外面去說。」大眾喜歡聽的是這張專輯每首歌都精益求精,實際上那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張賢貹攤手,「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又沒舞臺」,張賢貹心裡舞臺效果比音樂品質還重要,所以對於收錄曲他遠沒有主打要上心。

  「代表,我打聽個事情。」

  「說。」韓國的研究機構在als的治療上取得了重要的進展,現在已經到臨床試驗階段了,據說效果不錯,但知道消息的洪勝成並沒有因為戀棧權位而反悔,依然將cube的經營權向崔鎮浩移交,留給自己的工作除了當招牌、參與重大決策,就是充當藝人與公司之間的潤滑劑。

  這樣多好,輕鬆又沒有失去太多權力,如果能治好還能帶帶新團。總之不能搞出內部不和來,畢竟洪勝成自己就是因為和jyp管理層其他巨頭不和而單幹的,對此深有體會,當時還是和平解決,可是jyp的樣子算好嗎?

  「今年組合的回歸,還是在暑期吧?」

  「差不多。」beast現在的人氣和地位,一年回歸一次就夠了。

  「中間這幾個月抽時間能讓我solo一次吧」,張賢貹手肘撐在洪勝成的辦公桌上,目光要多真摯有多真摯,「給我一個月的宣傳期就行」。

  solo不成的話就去音樂劇!他已經盤算好了。張賢貹不大在意人氣,可是登臺的機會這東西……不趁著紅的時候多往舞臺上跑難道等人氣下滑嗎?

  洪勝成往後一靠,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賢貹啊,按說我應該能答應的,可是這回不行。」

  「怎麼了?」難道是自己的蝴蝶翅膀導致cube近期有大動作?

  「我其實正打算和你說」,洪勝成的臉上流露出了些許同情,「公司想讓你去拍戲」。

  
第78章 讓給別人可惜嗎(中)

  由於張賢貹的蝴蝶翅膀,SidusHQ成為cube第一大股東的時間,比原先提早了很多。SidusHQ入主cube,這件事有好有壞,壞處是這位昔日的影視界龍頭現在比較缺錢,導致cube不會花很多時間和精力讓旗下的藝人沖頂,推得差不多就開始收益,比如beast,好處則是SidusHQ雖然不如以往聲勢浩大,但資源團隊一個不缺,cube旗下的歌手們進軍影視界,因此方便了不止一點半點。

  就像現在,參與執導《成均館緋聞》的導演金元碩的第一部獨立執導的電視劇《monstar》,還沒開拍,主演的位置就被cube拿下了。

  就算電視劇是在有線電視臺播,導演沒那麼有名,其他演員也幾乎都是要人氣沒人氣要口碑也還沒口碑的小透明,但畢竟是,主演。

  「你和鬥峻一起去金元碩導演那裡試鏡」,崔鎮浩看了眼張賢貹那明晃晃地寫著「我不願意」的臉,語氣嚴厲地補充了一句,「不許消極應付,我會看視頻的」。

  正想說話的張賢貹連忙閉嘴,按說崔鎮浩也是cube的元老之一,cube創建的時候就那麼點人,張賢貹與他接觸比不上和洪勝成那麼多,可是也不算少了,但一是上輩子崔鎮浩太早去了acube等張賢貹重生的時候已經二十年沒接觸了,二是相比洪勝成的剛柔相濟,崔鎮浩的性子要更霸道、也更難以交流一些,張賢貹和他打交道,到底比不上面對洪勝成時的放鬆。

  可是這樣下去怎麼行呢?《monstar》原來的主演是龍峻亨,這個事情我沒想改啊。

  所以他硬著頭皮開了口:「理事?」

  「還有什麼事?」崔鎮浩問。

  張賢貹先前已經和崔鎮浩商量過「為什麼我要去拍戲我想solo要不音樂劇也行」這件事,然後就體會到了別人和自己對話時有時候會有的苦逼感——崔鎮浩也是比較固執的一個人,他秉持著「我們要重要角色又不好上純新人數一數cube的男歌手也就你和尹鬥峻合適了」「音樂劇solo可以拖影視劇最重要」的想法,張賢貹根本沒有辦法勸他改變主意。

  「能不能讓峻亨一起去試鏡?」張賢貹說,「他在形象上也合適」。

  崔鎮浩剛才給他打過預防針,尹鬥峻說演技也還可以,但是形象上恐怕不太合。《monstar》中男主角尹雪燦是當紅偶像,是偶像就要有比較「正宗」的偶像的形象,這樣觀眾才有代入感,演技同樣夠格的李啟光就是因為這個被直接排除了考慮範圍,尹鬥峻也夠嗆,大眾對偶像的普遍印象是「花美男」,他長著一張「帥小夥」的臉,往前推二十年演當紅偶像形象正好,現在就有點問題了。

  「演技可以嗎?」崔鎮浩皺了眉頭,想想公司裡還有個之前從未上過演技課卻在《請回答1997》裡一舉成名並收穫了不錯口碑的鄭恩智,最後還是點了頭,「好吧,他也一塊去試試」。

  「謝謝理事。」張賢貹放下心來。《monstar》的男一號原本就是龍峻亨,自己在三年前演過幾集電視劇,後來就只雜七雜八地客串了幾個鏡頭,應該不至於讓最後的人選改了吧。

  結果,等收到公司的通知時,張賢貹傻眼了。

  「我?」張賢貹又看了下短信開頭,確定公司通知他參加的、有關電視劇事宜的短會還有三個小時,拔腿就去了龍峻亨的工作室。

  「你收到消息沒有?」一進門張賢貹就連忙問道。

  龍峻亨看張賢貹這副急吼吼的樣子,有點奇怪,「收到了啊,你演主角」,想到張賢貹的情況,龍峻亨連忙安慰道,「solo不要那麼著急,我們的專輯發完了年底還有時間,中間剛好可以多花點時間選歌,我們beast標榜音樂品質,雖然非主打不重要,也不好太水了嘛」。

  「怎麼會這樣的?」張賢貹想不明白,「你試鏡的時候表現挺好的啊」,他因為擔心還專門全程旁觀了龍峻亨的試鏡過程,龍峻亨的表現挺符合尹雪燦的形象的。

  「為什麼不是這樣」,龍峻亨也想不明白張賢貹為什麼會想不明白,「你沒看你試鏡的表現嗎,也不錯的」。

  「然後?」崔鎮浩事先發了話,張賢貹也不能給自己留下「消極怠工」的標籤,所以儘管不怎麼願意,試鏡的事他還是認真做了,對於龍峻亨的這番話,張賢貹沒什麼可說的,但仍然不甘心,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問,「是因為什麼挑了我的?」

  「因為你合適啊」,龍峻亨敏感地察覺到張賢貹身上的「死腦筋」效果發作了,可是他又不能躲,只能耐著性子解釋道,「我的話創作和給別人做feat就足夠了,沒空發展演技,這個角色給我又沒用」。

  說得也是……上輩子龍峻亨演完《monstar》後就沒怎麼吃演技這碗飯,那時他能選上主要是因為cube裡面能演的形象不搭形象合適的人裡面他演得最好。

  可張賢貹仍然很不甘心:「說得和我合適一樣……」solo加上音樂劇就足夠了,他說了多少遍他在演技的路上走不長……

  「如果鬥峻和啟光形象對得上的話,應該輪不上你」,張賢貹雖然難搞,但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對於如何順毛,龍峻亨也有點經驗了,「好了,這不是音樂電視劇嗎,我看裡面有不少唱歌的場景,也是個不錯的體驗吧,選上了就好好去做,讓大家都知道你不僅僅會跳trouble maker,嗯?」

  「我知道——」龍峻亨的話很有道理,其實如果不考慮其他因素,《monstar》這樣穿插了大量演唱橋段的音樂電視劇對他來說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現在令張賢貹鬱悶的不僅僅是原來的計畫泡湯的事,「喂,峻亨,你不覺得可惜嗎?」

  原來演《monstar》男主角的是龍峻亨啊!

  龍峻亨的想法則是: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我有什麼可惜的?」龍峻亨反問道,「能多點時間搞製作多好,今年組合的專輯也要我負責了,我現在壓力很大」,他站起來,走到張賢貹面前,雙手重重地壓在對方的肩膀上,「所以,好好演電視劇,多圈點粉絲,讓回歸的時候我製作的專輯的成績更好看一點,ok?」

  張賢貹看著龍峻亨那張認真的臉,欲言又止,最後認命地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這蝴蝶翅膀扇得……當年在《秘密花園》裡演了個男四號恐怕都算不上得角色把自己弄成了有演戲經驗的人,結果三年後原本由隊友擔當的主演竟然落到了自己的頭上。偏偏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張賢貹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崩潰。

  張賢貹感覺壓力很大。

  他前世的時候電視劇看了不少,雖然時間隔得很久幾乎忘得一乾二淨,可是看到劇本的時候,張賢貹還是能從回憶裡找出不少畫面來。拍《秘密花園》的時候他就占了這個便宜,因為看過原作,對「肖恩」是什麼形象,他心裡有個大概的章程。可是由於《monstar》是龍峻亨演的,張賢貹嫌看起來彆扭就沒有去看。導致他現在根據到手的劇本想像尹雪燦的形象,心裡非常拿不准。

  該記住的沒記住,不該記住的倒記得一些,比如《monstar》原來的成績很好,比如龍峻亨靠這部劇圈了不少飯後來這些粉絲又有不少發展為beast的團飯,要是演砸了,張賢貹自己都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最關鍵的還是演技問題。由於長期演音樂劇的緣故,張賢貹的演技是有一點,可是風格偏張揚,不擅長細節處理,《秘密花園》時期他很好地揚長避短,少得可憐的細膩的感情戲,他吃了不少苦頭才過關了。這回攤上的「尹雪燦」劇本上標注的是「在外人看來是完美無缺的偶像明星,內心有不為人知的傷痛」,導演,你告訴我,這傢伙我能演嗎?沒記錯的話在試鏡的時候我說過我對細節處的演技非常不拿手的啊!

  「不拿手可以學,我有自信教你學會。」劇本研讀會後,張賢貹忍不住向金元碩表達了他的擔心,結果金元碩這麼回答道。

  張賢貹:……

  金元碩這位導演也是個牛人。這時候他的作品還不算多,但在張賢貹的印象裡,金元碩後來拍了很多部反響出色的電視劇,風格還非常多變,就近地說,他先前他共同執導的是古裝偶像劇《成均館緋聞》,而拍完這部校園音樂劇《monstar》後,他又扭頭就去拍職場背景的《未生》去了。

  除了風格不固定,金元碩在用新人和用偶像這兩點上也毫不含糊。此前籍籍無名,演了他的劇後開始有人氣的演員不在少數,也許……他真的有辦法?

  這個念頭在張賢貹的腦海裡出現了一瞬,就立即被趕了出去,自己是什麼德行,張賢貹是非常清楚的。當然他不能直接否定導演,只是小心翼翼地提出:「我不是很會演細節,但是看尹雪燦的設定……」

  「我知道」,金元碩打斷了他,「你不要去迎合尹雪燦這個角色,試著創造他」。

  「創造?」張賢貹不大懂。

  「對,創造。」金元碩微笑著點了點頭。

  「你是一個合格的藝人嗎?」

  「……不是。」

  「作為藝人取得了很好的成績,但本身並不是藝人常有的圓滑能忍的性格,這一點,你和尹雪燦找得到共同語言嗎?」

  「找得到。」

  「對於私生飯,你怎麼看?」

  「討厭。」

  「對於短信騷擾,你會威脅公佈對方的號碼,如果遇到了尹雪燦那樣的情況,你會怎麼辦?」

  「……推開,然後——忍耐。」

  「不想揍她嗎?」

  「很想,可是做藝人養成的習慣,不能隨便動手。」

  「……也行,推開,你很生氣,所以用了很大的力量,這是在演戲,你可以稍微地釋放一下自己,比平常不克制一些。」

  腦海中浮現先前與金元碩的對話,張賢貹看著面前趴在地上的身影,臉上流露出明顯的驚訝與擔憂,「閔世伊」,他擠到那個人面前,試圖查看對方的情況。

  事實是尹雪燦認錯了人,倒在地上的並不是剛剛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主角閔世伊,而是自己的一名狂熱粉絲。發現偶像就在身邊,腦殘狂粉的表現是——

  「啊啊啊啊——」拉過來,親一口。

  張賢貹的眉頭在那一瞬間就皺了起來,身邊的人都說他是skinship愛好者,可實際上如果不是很親,張賢貹並不喜歡身體接觸,第一時間產生的厭惡,純粹是生理性的。

  緊接著,心理上的厭惡就跟著湧了上來。

  手機上時不時出現的騷擾短信與電話,宿舍周圍晃蕩的身影,躲不開的手機攝像頭,緊追在後面的車輛。偏偏她們是他們的「衣食父母」,打不得罵不得的粉絲,理由也冠冕堂皇:都是因為愛。

  我們做的是藝人還是被粉絲包養了?

  這些負面的情緒從心臟迸發,噴湧到手臂的肌肉裡。

  尹雪燦將眼前的粉絲一把推開,他用的力氣很大,對方被他狠狠地推到了地上,與地面的接觸可以用「撞擊」來形容。

  直到這時候,作為一個藝人的自我約束才開始占上風。

  尹雪燦收回了手,站在人群之中,他的眼裡仍然滿是厭惡。

  可是已經晚了。

  「尹雪燦不是由我塑造,他應該是你創造的人物」,金元碩說,「在這部戲裡,試著嘗試另一種做藝人的方式,演戲嘛,失敗了也無所謂,對吧?」

  「你選擇了對於張賢貹而言最好的一種生活方式,也肯定一直在調節自己的心態,可是真的沒有過不甘心嗎?做藝人這麼久,你一點不滿也沒有過嗎?」

  當然不是,只是被壓制住了而已。

  「我看過《莫札特》,出事那天的現場。」

  「啊?」張賢貹的臉色變了。

  「聽人說你演得不錯,所以去看看」,金元碩淡淡地說,「你把你自己的情緒灌注到『莫札特』這個人物裡,在大多數時候,效果還是很好的,對嗎?問題是那天你灌注的個人情緒太多了,有的情況就不適宜」。

  張賢貹沉默,若有所思。

  「當然我不是要你本色出演,你好好想想,你有那些想、或者能夠借著尹雪燦表達,又有哪些是你作為張賢貹無法實現,作為尹雪燦卻可以的,還有那些是你和尹雪燦共通的地方,至於其他拉不到一塊的,比如說尹雪燦家庭問題上的傷痛」,金元碩停了一下,露出一個微笑,道,「你多少也得用點演技,對吧?」

  「我會把演唱的戲儘量往前提,還有你們都得熟悉一下樂器,不要求水準多高,姿勢要擺得對,這幾天你好好思考一下,你想演出什麼樣的尹雪燦,然後告訴我」,金元碩說到這裡,稍微壓低了聲音,「提醒你,有魅力的角色才容易圈粉,編劇寫在紙上的只是一個平面的形象,最後會是什麼效果,需要演員的再開發」。

  「是。」張賢貹低頭,恭敬地答應道。

  他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當時沒有演技基礎的龍峻亨能在《monstar》中收穫不錯的人氣和評價了。

  雖然他仍然覺得壓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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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讓給別人可惜嗎(下)

  人氣組合men in black的核心人物尹雪燦,因為「打粉絲」的負面新聞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為了度過危機,尹雪燦不得不按照經紀公司的要求,入校讀書努力做個「好孩子」。

  這也意味著張賢貹在以後的日子裡幾乎都要穿著校服演戲了。

  2012年那場令他一蹶不振的打擊沒有發生,張賢貹也沒有因此暴瘦,拍戲前他又聽從了劇組的建議,突擊鍛煉了一下身材,成功地找回了一身的肌肉,這個時候就好辦了——尹雪燦當然不是肌肉猛男,可是撐得起校服,算是這部劇中男主形象的基本要求之一。這不是《沒有明天》時期,他不能把尹雪燦搞成瘦骨嶙峋營養不良的樣子。

  白色襯衫,紅色領帶,染回黑色的頭髮,額前的長劉海兒……張賢貹稍稍眯起眼睛,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這種「學長」的風格真的沒怎麼嘗試過呢。

  張賢貹挺直脊背,扭動脖子,換著角度查看效果。

  嗯……看來眼睛那邊的肌肉得控制一下,睜得大了就有點像是在賣萌,破壞氛圍。

  裝酷嘛,又不是什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張賢貹整理了一下領口,想。

  韓劇的受眾群體是女性,這就註定了它們會在男性角色身上下更多的功夫。在張賢貹記憶中的三十年的時間裡,韓劇的男主角涵蓋鄰家哥哥、霸道總裁、體貼暖男、超能力者乃至精神病人方方面面,女主角的品種就單一的多,年輕美麗單純善良是常態,金三順那樣的是不折不扣的稀有品種。

  雖然張賢貹這樣的男性觀眾對此吐過槽,但現在他卻體會到了好處——構建尹雪燦的形象的時候,他腦袋裡有不少的參照物。即使加上「外表完美無缺內心充滿傷痛」「有時嚮往平凡生活」等諸多篩選項,他最後都能找出一些很有參考價值的男性角色的形象來。

  而對於張賢貹的成果,金元碩的評價是——

  「挺帥的」,他又補充了一句,「感覺尹雪燦比張賢貹還要更像藝人一些,賢貹,你一個歌手不怎麼出門連個人主頁也不開這真的好嗎?」

  張賢貹……張賢貹很冤枉:「我平常的曝光就不少了。」

  「你年初沒有失蹤過?」金元碩補了一刀。

  張賢貹語塞,最後認帳:「有。」

  「瞭解偶像的生活狀態就不能拿你當參照物」,金元碩得意地宣告勝利,然後開始說正事,「記住啊,尹雪燦是主唱不是主領舞,克制住你跳舞的衝動,唱歌的時候腿不要動!」

  「是。」

  龍俊亨有句話沒有說錯,《monstar》這部電視劇,對於張賢貹來說還是有不少樂趣的。雖然跳不了舞,唱歌的鏡頭卻非常多,其中不乏當紅歌曲的改編,別有一番味道。

  比如說在準備音樂對決的時候,男主尹雪燦、女主閔世伊和男二鄭善宇合作的一曲抒情版的《trouble maker》。

  空曠的教室裡,尹雪燦遊刃有餘地調試著鍵盤與電腦上的錄音軟體,手指輕捷地在設備上游走著,他的眼神嚴肅認真,卻又故意地做出一種漫不經心的姿態。

  「這種程度有什麼好吃驚的」,尹雪燦稍微有點得意,又馬上恢復了認真的表情,「閔世伊,你在這裡拍手」,他伸出雙手,引導閔世伊合上節拍,又轉頭命令鄭善宇,「幹什麼呢,還不趕緊談貝斯」。

  鄭善宇瞥了他一眼,低下頭,指間流淌出《trouble maker》的前奏。其間出了個小失誤,又被尹雪燦埋汰了一回。鄭善宇扭過頭不理他,繼續彈貝斯。

  「好,咱們走著。」尹雪燦的身體向前弓著,注意力由電腦螢幕轉移到鍵盤上。

  「看著你眼睛,我變trouble maker。」

  「站在你身邊,我變trouble maker。」

  「一點點,更,更,更。」

  「漸漸地,多,多,多。」

  「現在我也控制不了我的心。」雖然整首歌尹雪燦都是在用抒情的腔調輕聲地在場,在這個小*,他還是合著旋律的起伏,手離開鍵盤,向上揚起。

  「為了讓你無法忘記我,總在你面前出現。你總是將我的心動搖,讓我不能夠逃脫。又偷吻了你的嘴唇,然後遠遠地逃開,我是troutroutroutroubletroubletroutroublemtrouble maker。」一邊彈著鍵盤一邊留意著電腦螢幕的尹雪燦與彈著吉他的閔世伊結束了先前的你來我往,輕柔而韻味悠長的男中音與和尚有些青澀質感的女中音合二為一。尹雪燦認真之餘也為自己的掌控力而稍稍有些自責,頭始終在合著節拍輕輕地搖晃,閔世伊是正經的練習態度,在與尹雪燦進行交流之餘也不忘看一下鄭善宇那邊的狀況,至於鄭善宇……如果不是涵養的作用,他一定會對尹雪燦翻白眼。

  張賢貹是這麼覺得的。

  「張賢貹,中間你要彈間奏,重來!」金元碩的吼聲傳來,張賢貹愣了一下,抱歉地看著面前的河妍秀與姜何那,稍稍低下頭:「抱歉。」

  「繼續吧。」姜何那說,表情還延續著剛才「面癱輕微嫌棄」的狀態。

  連續的重拍中演員保持狀態是首要的,大家的年齡資歷地位綜合一下,相差也不算很多,所以在這個問題上都能夠彼此理解。

  張賢貹低下頭,尹雪燦的動作流程在他的大腦裡飛速地又過了一遍。對於演奏相關的東西,他知之甚少,在這一點上,尹雪燦還是挺值得張賢貹嚮往的。當他成為尹雪燦,自如地掌控著旋律的時候,感覺也不是一般地棒。

  就是記住該怎麼做是一個痛苦的任務……張賢貹覺得他有必要在私下多練習幾遍。

  畢竟他不是真正的尹雪燦,尹雪燦對樂器和現場演奏都很熟悉,所以能夠在這個場景裡成為演出的指導者和掌控者,並在骨子裡透出自信感,張賢貹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積累尹雪燦擁有的經驗,進而生出自信,他的自信感恐怕只能來自……

  他把流程記得很熟可以裝得很厲害……

  排除演技上的困難而帶來的那點心情低落,唱抒情版本的《trouble maker》,對於張賢貹來說還是挺好玩的。他大多數時候唱的都是舞曲,嘗試抒情的時候本來就不多,音樂劇的時候唱的抒情唱段,也要感情強烈,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壓制氣息輕聲吟唱,張賢貹習慣了扯聲帶,這種唱法對他而言很新鮮。

  「就算喜歡你也不能唱這麼多次,要唱回去唱。」金元碩說。

  好吧,因為有點上癮,也許還要加上一點強迫症和完美主義,張賢貹在給這段戲配音的時候因為不滿意唱了很多遍,與他一塊錄的河妍秀由於唱功略弱開頭出了不少問題,等後面張賢貹開始吹毛求疵的時候也不好意思提出異議。

  張賢貹:「……抱歉。」

  話是這麼說,對於張賢貹的表現,金元碩總體上還是滿意的。演員表現出各自的特色,導演負責聯繫梳理人物之間的交流和衝突,他在拍《成均館緋聞》的時候就是這麼幹的,在《monstar》裡如法炮製。張賢貹成功地塑造了一個有魅力的偶像形象,金元碩的基本要求就已經達成了。「大家都有各自獨特的魅力了……好好地圈人氣,劇情我會監督著。」金元碩表示很得意。

  《成均館緋聞》拍完了之後,除了男女主角,演「成均館f4」中的其他兩人的宋鐘基和劉亞仁也一舉成名,金元碩始終引以為傲。這回拍《monstar》,他也存了些複製奇跡的心思。

  「你和姜何那把形象塑造的都很好,金多喜那樣有點亦正亦邪的可能男人喜歡的不多,但是演出特色來,能把口碑提一提也不錯,河妍秀……以她的年齡和經驗來說演得已經不錯了,可是定位沒特色,她要超越角色的設定也有點難……」金元碩這時才想起在張賢貹面前評價其他演員恐怕有那麼一點不合適,特別是說到了別人的問題,「對了,賢貹,過來一點,我跟你說個事」。

  張賢貹依言湊近了些:「什麼?」

  金元碩眼裡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我有以你為原型拍一部電視劇的想法,怎麼樣,給點建議吧?」

  「我?」張賢貹嚇得差點沒摔地上,「電視劇?」

  「喂,我說認真的」,金元碩雖然用的是開玩笑的口氣,但他確實是認真的,「古裝偶像劇拍了,校園偶像劇拍了,我覺得我可以嘗試一下更有深度的偶像劇,在頂級組合的選拔中被淘汰的練習生戰勝過去重新開始,這設定我感覺還不錯」。

  如果原型不是我,我也感覺不錯。張賢貹腹誹道。

  「我看了一下你的資料,覺得真的可以拍電視劇了」,金元碩說,「七年前你的樣子,天賦也就那樣,表現力差得很,性格內向又固執,被淘汰以後過去三年,原來的組合成了頂級團體,你過得卻不順利,直到2009年才頂著壓力在小公司出道,可是現在呢,組合trouble maker,音樂劇,演戲……都做得很不錯,綜藝也涉獵了一點,就是沒繼續做下來」。

  「說真的,賢貹,我覺得你很神奇」,金元碩調整了個姿勢,說道,「我看你天分也沒有比以往強到哪裡去,拍戲也有段時間了,我不能說你沒有努力去解決你在感情方面的細節處理問題,可是那點進步都可以忽略不計,唱歌也是,對於生疏的唱法你學起來速度也就比河妍秀好些,還沒姜何那快,性格吧比你剛上電視的時候好些,作為藝人還是不大合格,你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後來運氣好?」張賢貹總不能說他比別人多了二十多年的時光的錘煉吧。

  金元碩搖了搖頭,「運氣不能解釋所有」,張賢貹所在的組合beast就是個例子,小公司出道背景不行,實力不夠的話就算歌好也走不到今天,「說真的,賢貹,你要不要來當主演,真正地本色出演一回?」

  要分辨金元碩哪句話是開玩笑那句話是認真的,張賢貹表示心很累:「導演,我現在過得就很好,不想挨駡。」他要是真的照金元碩說的那麼幹,分分鐘被罵成拿自己的過去和big棒炒作信不信?關鍵是他用得著嗎?現在張賢貹不是頂級藝人,但是在一線中已經是過得相當滋潤的那種了,話題度、作品、口碑乃至前世稀缺的人氣,這輩子他都沒少。

  「可我最近對『重新開始』這樣的劇情非常迷戀啊」,在某些時候,金元碩的臉皮不是一般地厚,「就算你不演,應該也都猜得到原型是你吧」。在被頂級組合拒之門外後取得了人氣口碑的全面成功,整個歌謠界滿打滿算就兩個,一個是張賢貹,另一個是金炫雅,金元碩又不打算拍女性為主的劇。

  張賢貹表示很鬱卒:「導演,我哪裡做得不好了?」你要這麼對我。

  金元碩拍戲的時候嚴肅私下卻有點沒正形,習慣了之後,張賢貹也不時時刻刻地保持恭謹。

  「你做得挺好」,金元碩哈哈大笑,「做得不好我就不會有這個想法了,我會整你」。

  張賢貹:……

  「這樣吧」,金元碩確實是想拍一部設定為「重新開始」的電視劇,也確實對張賢貹的故事很有興趣,可是他也知道,要真按他現在的想法拍,張賢貹肯定得躺槍,「你要是能找到一個讓我更有興趣的設定,我就不拍這個了,怎麼樣?」

  導演你確定不是在整我?我要想得出更好的我為什麼不去當編劇而是在這裡演戲?

  你歇一年然後好好地拍《未生》不行嗎?

  唉?不對,《未生》的設定,好像也是「重新開始」吧……

  在見識過自己的蝴蝶翅膀帶來過怎樣的改變之後,張賢貹不敢單純地把金元碩的話當玩笑看。原來主演《monstar》的人是龍俊亨而不是自己,誰知道這個變化會不會讓金元碩的腦洞一路延伸,而不是像上輩子一樣因為不知名的原因中途夭折?在這個問題上,張賢貹是不希望有什麼改變的,金元碩好好地拍《未生》多好,拍什麼「被頂級組合淘汰的練習生換公司重新開始」,張賢貹一想起這個就仿佛看到了洶湧而來的麻煩。

  所以一定要把金元碩的思維給扳過來!

  張賢貹回去上網搜索了一下,過了幾天就在拍戲的間隙找金元碩去了:

  「導演,你看過一部叫《未生》的漫畫嗎?」

  尹雪燦的形象目前來說已經不是個大問題,但在演戲方面,張賢貹面前仍有一個難關:

  感情戲。

  河妍秀飾演的閔世伊根本不對張賢貹的口味,這部劇裡對感情戲的要求還是張賢貹最害怕的——「細膩」。

  尹雪燦這樣的人在喜歡上一個女生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呢?張賢貹盯著河妍秀的臉,陷入了沉思之中。

  攝像機悄悄地對準了他們——這個場景多適合做片場花絮啊。

  張賢貹沒注意到,河妍秀倒是察覺了:「拍我有什麼意思,尹雪燦盯著鄭善宇看的場景你們拍下來多好?」

  姜何那聽到這話,連忙有多遠閃多遠。

  張賢貹這個人呢,在興奮的時候,比如站在舞臺上,就和患了多動症一樣,怎麼也停不下來,經常站在他身邊的梁耀燮為了避免讓別人誤會beast裡面有一個神經病做出了無數嘗試,才找到「肩膀」這個能壓制張賢貹多動症的「開關」,但張賢貹在動若瘋癲的同時,靜下來卻跟癱瘓了一樣,腦子裡在想什麼不知道,臉上要不是在放空,要不就是找個地方盯著看——一般是別人的臉——其中絕大部分是長得帥的男性。

  按張賢貹的話說,他總得找張看著賞心悅目的,盯著女生的臉又不大禮貌,所以……

  聽到他這番話的姜何那表示:「你在鏡頭前演的角色幾乎都是同性戀,盯著男生的臉就很禮貌了?」

  話是這麼說,在拍攝場地張賢貹盯著某個同僚看,一般都是在想和這個人的戲,對此大家會開開玩笑,但並沒有對張賢貹的做法提出什麼意見——做藝人還怕人盯著怎麼著?

  正當大家又一次拿張賢貹的習慣開玩笑的時候,頂著一雙黑眼圈的金元碩登場了:「賢貹,過來一下。」

  「你還真的給我推薦了一部不錯的作品,主題差不多,情節很好,關鍵是有原作」,金元碩說,「有原著漫畫好啊,不用我費勁去找編劇了,原來的作品已經很不錯,加一些刪改填充就行」。

  ……上輩子你關於娛樂圈的腦洞最後沒拍出來,不會是因為找不到編劇寫這個題材的劇本吧?

  還有你這麼重的黑眼圈,這幾天除了拍戲就熬夜看漫畫去了?

  張賢貹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這部劇拍完以後我估計就會聯繫原作者」,原先的腦洞被一個更好的主意取代了,金元碩躊躇滿志,「這部漫畫你看過?」

  「看過。」為了不穿幫,張賢貹前幾天剛惡補了一遍。

  「有沒有興趣客串?」金元碩說,他要是說主演,張賢貹肯定直接當他在開玩笑,張賢貹在鏡頭前演的角色,《秘密花園》中的音樂人肖恩,《請回答1997》中客串的舞者,《monstar》裡乾脆演了偶像,都和他的本職工作有聯繫,張克萊那樣的職場新人,對他來說難度太大了。

  「時間允許的話我當然很樂意,可是」,張賢貹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導演,這樣的題材恐怕不容易拿到投資」。

  「是啊,沒有財閥,沒有檢察官,連感情戲都沒有」,金元碩也不生氣,「三大恐怕指望不上了,有線台倒可以試試看」。

  明知道不順利也要拍,你和這電視劇果然是有緣的,張賢貹想。

  「漫畫你既然看過了,現在有什麼想法沒有?有沒有可以推薦的?」金元碩說。

  張賢貹驚訝地看著金元碩,而金元碩對他的反應毫不奇怪,臉上依然掛著微笑:「看在你給我推薦了一個好題材的份上,我會認真考慮你接下來的推薦。別顧慮太多,你知道的,對於我來說,好用就行。」偶像歌手、新人、無名演員金元碩都沒少用,正經的大牌反而用的不多,如果說金元碩有什麼迷戀的話,他所迷戀的應該是「物美價廉」。

  話說到這份上,金元碩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然而驚訝過後,張賢貹卻猶豫了。

  「導演……」接下來的話他始終說不出口。

  「你在猶豫什麼?」金元碩問。

  張賢貹看了金元碩一眼,歎了口氣:「我知道《未生》是個好作品,也相信導演的水準,所以很想推薦和我關係近的人飾演張格萊這個角色。」

  「尹鬥俊,是嗎?」金元碩說。

  張賢貹點了點頭,他熟悉的人中間能演上班族的只有尹鬥俊了,李起光始終吃虧在相貌上,btob的師弟們年紀又太小。

  「那你猶豫的是……」

  「我知道有另外一個人,更加適合張格萊。」尹鬥俊雖然演過上班族,但是這時的他習慣的是有點吊兒郎當的形象,並不擅長張格萊那樣帶著隱忍的小人物,他這邊貿然摻合,不知道會不會對《未生》拍攝產生影響,金元碩對他其實還不錯,如果攪合了人家的成名作,張賢貹還有點負疚感,加上張賢貹依稀記得《未生》拍攝的時候beast好像回歸了一次,不知道他這樣會不會又產生意想不到的蝴蝶效應……

  其實就是金元碩問的太突然,張賢貹隨機應變的能力又差,來不及思考那麼多東西。現在被金元碩看出了自己的猶豫,他索性就實話實說了。

  「誰?」金元碩笑了笑,繼續問道。

  「ze:a的林時完xi。」

  張賢貹說。

  
第80章 good boy

  「你不認識林時完?」

  「只看過他演的戲。」

  「我想也是」,金元碩深深地看了張賢貹一眼,笑容裡多了點無奈,「我說,賢貹啊」。

  「嗯?」

  「你們公司怎麼這麼放心你一個人出來……」金元碩搖了搖頭,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好孩子以後容易吃虧的」。

  他這是……被金元碩發了張好人卡?

  張賢貹哭笑不得。他的情緒偽裝能力渣,絕不等同於他真的單純善良。可是他總不能對金元碩講,他剛才猶豫的其實是蝴蝶效應的問題。

  「還在遺憾呢。」金元碩沒有給張賢貹解釋的時間。

  張賢貹點了點頭。好吧,確實有點遺憾,畢竟《未生》那麼火。

  「看來我做得不錯,你還挺相信我」,金元碩笑笑,壓低聲音說,「如果你們的公司也看好的話,等事情差不多定下來了,我提前通知你們準備一下」。

  張賢貹愣了一下:「謝謝。」金元碩還是開了個小小的後門,就是——

  不知道用的用不上啊。

  他已經記起來了,那個時候,因為2013年的回歸不大成功2014年beast要集中精力打一個翻身仗,那一年的時間裡成員們的個人活動都很少,其中走演技路線的尹鬥峻,一年都沒有接戲。

  和金元碩的這番談話,張賢貹在幾天後才對尹鬥峻講,不是他難以啟齒,而是絕大部分時間都耗在了片場,回宿舍待著的時間少得可憐,尹鬥峻也不是閑著沒有事幹,雙方剛好都有時間的情況不是很常見。

  「這樣,我回去看一看那部漫畫」,尹鬥峻點點頭,說,「看看以我們賢貹的精准眼光相中的作品是什麼樣子的」。

  「尹鬥峻,我不經誇的。」張賢貹翻了個身,說,雖然知道「眼光好」這個標籤有利於他利用先見之明造福組合,張賢貹還是覺得有一點不好意思。

  「就看導演能不能拉到投資了」,張賢貹困得要死,尹鬥峻躺在床上卻有點悠閒——《iris2》中他的戲份早殺青了,後續的相關宣傳頁告一段落,他這兩天剛好沒多少行程,「主角不指望,能演個戲份多點的配角也不錯」。

  張賢貹:……他好像不該擔心尹鬥峻或者公司會不會看不上《未生》的問題,就算有SidusHQ撐腰,對於偶像歌手來說在電視劇中拿到有戲份的角色還是挺難的,何況《未生》那個題材,雖然作為電視劇收視率方面看起來危險,可是在偶像看來,角色設定還有利於他們積累口碑擴寬戲路呢。

  「對了,賢貹,跟你說個事情。」尹鬥峻翻了個身,說。

  「什麼?」事情說完了困意也湧上來了,張賢貹覺得他的眼皮一下子沉了不少。

  「我們過段時間恐怕要搬出宿舍了。」

  「什麼?」張賢貹的困意又瞬間被趕跑,他瞪大了眼睛,「搬出宿舍?」

  「峻亨已經出去一個人住了,耀燮也準備搬出去,起光和東雲還沒有提,不過都不反感。」尹鬥峻說。

  「那你呢?」

  「我?」尹鬥峻察覺到了張賢貹語氣裡的不悅,「賢貹……」

  「沒什麼,當我沒問。」張賢貹突然又改了口,抬起右手臂壓在眼睛上。

  「不高興?」尹鬥峻問。

  「不是」,張賢貹沉默了一會兒,說,「只是覺得……時間過得有點快」。

  他難過的當然不是離開宿舍這件事本身,組合出道已經有三年半了,團隊活動大幅減少,成員們的個人日程比例在逐漸增加,沒有再集中管理的必要是一方面,大家的作息時間都不一樣,再住在一起也不方便,再說了,相比集體生活,人還是更喜歡有自己的個人空間的,即使是前世搬離宿舍後就回家和家人一起住、很晚才開始獨自生活的張賢貹也不例外。

  聽到這句話,尹鬥峻頓時無言以對。因時間流逝而產生的感慨,實在難以找到安慰的說辭,事實上,經張賢貹這麼一說,他自己也有點惆悵:「四年就這麼過去了,好快啊。十幾個人擠在一起的那個時候,還覺得很難熬,時間過得好慢。」

  張賢貹一下子笑了,前世那個時候,他也覺得挺苦的,今生卻抱著「真幸運我居然能重新經歷一遍」的心情,在一群頗感艱難的小青年中獨善其身,愉悅地看待著諸如睡覺地方不夠廁所整天堵等等問題:「現在呢,還覺得時間過得慢嗎?」

  「沒有了」,尹鬥峻搖頭,笑道,「現在的日子很好,就是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所以我們得努力才行。」

  「所以,好好拍戲啊,賢貹。」

  張賢貹:……最後怎麼又是我的事了?

  不過抒發了一番感慨後,張賢貹心裡的惆悵感算是散去了不少,就是還有一個小問題:「不住宿舍的話,早上起不來的時候就沒人叫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聽到這句話尹鬥峻一下子就笑開了,張賢貹賴床的時候比平常更加油鹽不進,作為與張賢貹同住時間最長的人,尹鬥峻對那段也能算有趣的「血淚史」領會程度最深,他不至於對把張賢貹弄醒這種事避如蛇蠍,但看到張賢貹現在這樣,尹鬥峻不介意幸災樂禍一把,「我有點期待離開宿舍的時候了,那時候我就解放了」。

  「不對!」張賢貹又翻了個身,看著尹鬥峻,「到日本住酒店的時候,還是要兩個人一間的」。

  尹鬥峻傻眼了。

  「賢貹你別找我行不行?」

  從來不知羞恥感為何物的尹鬥峻立即作求饒狀。

  感慨完了還有正經事要做,既然不久後就要搬出宿舍,考慮接下來的住所是理所應當的。

  於是張賢貹給他爹打電話:「爸,我們過段時間就要搬出宿舍分開住了。」

  「然後?」

  「我回家住沒問題吧?」

  「……有問題。」

  張泰植直接把張賢貹噴了回去:「你沒分手是吧?」

  「沒有啊。」

  「二十四歲,有女朋友,工作忙碌,不住宿舍了回家和父母住」,張泰植簡直無力吐槽,「我是不是知道了你原來一直單身的原因?」

  「不是!」張賢貹連忙撇清,自證清白,「我和她原來不是因為這個」。

  「那也不能回來長住,自己在外面找房子去」,張泰植說,「你在外面住的話,是偶像劇劇情,回來就變成家長里短婆媳衝突一百多集的日日劇了」。

  爸,你清閒著在家沒事幹就看電視劇了?

  這話是肯定不能直說的,張賢貹弱弱地講了一個事實:「爸,炫雅她還在住宿舍呢。」

  「那樣也不行」,那邊張泰植停了一下,說,「我好不容易和你媽習慣了中老年夫妻的二人世界,你別回來添亂!」

  被自己的父親連著噴了好幾次,張賢貹只好圓潤地滾去找房子了。

  他自己因為拍戲忙得腳不點地,自然是沒時間親力親為的。隊友在這個時候就派上了用場。他給龍峻亨打電話:「峻亨,你住的地方附近有房子出租嗎?」

  龍峻亨給自己選的地方,論環境、交通、安保都是相當不錯的,只是有一個問題:「這邊房子基本上都是買來住的,租出去的情況不多。」

  張賢貹:……我討厭土豪!

  雖然他其實也付得起就是了……

  張賢貹在花錢換《her》的使用權時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購置不動產的時候他的熱情就小多了,好多錢啊還是用在住上面簡直有損心情……

  最後他一咬牙:算了,江南區這邊的房價跳水還有很多年呢,之前還漲了幾次,就當投資了,算上通貨膨脹他也沒虧。

  打定主意後,他打電話和金炫雅說了這件事。

  「已經找好了?」金炫雅問。

  「還沒有,先選區域,然後再找房源,一般的戶型就夠了,應該不難。」

  「裝修呢?」

  「還沒有打算,不過找人幫忙是肯定的,我沒有時間。」電視劇都要播了,時間只會更加趕。

  「讓我來怎麼樣?」

  張賢貹愣了一下:「你有時間嗎?」

  「這一次的宣傳結束了以後能歇幾天,我要solo什麼的都得等到暑期。」出道四年,都夠金炫雅總結出規律來了。

  「那倒是」,張賢貹笑了,「炫雅,你……有沒有想過搬出來住?」

  「暫時還沒有,等我有這個打算了又像你這樣恰好沒有空的話,哥哥也要幫忙,知道嗎?」

  「好,如果我有時間的話。」金炫雅的話說得並不直白,張賢貹卻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令他感到驚訝的是,他竟然沒有失望,或者覺得奇怪,仿佛這對於金炫雅而言,是再自然不過的。

  也不壞,他想。

  工作之外的事情金炫雅自告奮勇接手了,至於目前的本職工作……十分艱巨。

  至少張賢貹看著面前一堆食物的時候,是這麼想的。

  這是第六集的劇情,尹雪燦、鄭善宇與閔世伊兒時的糾葛浮出水面,尹雪燦和鄭善宇都確定了對閔世伊的心意,彼此間也由曾經親近、後來疏遠的朋友,變成了現在的情敵關係。

  在這個背景下,鄭善宇邀請同學們聚會。

  人物的戲開始之前,金元碩說要先給食物來個特寫。站在旁邊的張賢貹只覺得他體內的吃貨之魂在熊熊燃燒,要是晚餐吃撐了還好,晚飯吃的是正常飯量味道一般的外賣的話……這些東西看上去都好好吃啊!

  他的眼神太過熾烈,以至於金元碩都注意到了:「賢貹,注意一下,尹雪燦沒有吃貨屬性。」

  面對不開玩笑會死星人的導演,張賢貹只能在眾人的笑聲中含恨擺出一張酷臉——一會兒開拍了用得上。

  吃貨屬性什麼的還不是大問題,更讓張賢貹崩潰的事在後面。

  編劇你過來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會有尹雪燦鄭善宇這一對情敵吵架居然被女主誤會成有基情這樣的情節?

  我本以為我終於演了一次異性戀的!

  被周圍人笑得夠嗆的張賢貹曾經很鬱悶地這樣問過編劇。

  編劇還沒說什麼,無處不在的金元碩又來了:「一對情敵?一對?」

  ……面對這樣一位年齡比你大、職責是管著你、嘴巴毒臉皮厚的導演,張賢貹不得不又一次含淚退散。

  張賢貹與姜何那的對手戲在臺詞上不算很困難,要點在於眼神、或者說氛圍,畢竟他們之間亦敵亦友的微妙氣流,直接導致一旁偷偷圍觀的女主閔世伊腦洞大開。

  按照金元碩的話說:「閔世伊對這方面還沒有賢貹敏感呢,你們兩個吵架的時候表現得太針鋒相對可不行。」

  「真正讓我生氣的是,你依然是一個從背後算計別人的卑鄙小人。」

  「從背後算計?」

  「不是嗎,話都不好好說。」

  木質的棧道上,尹雪燦與鄭善宇面對面站著,因為聚會的緣故,他們穿得都非常休閒,尹雪燦穿著t恤,鄭善宇則是一件藍色條紋衫,褪去了偶像以及優等生的光環之後,原本截然不同的兩個人,這時看起來竟和諧了一點。

  「我說過對我來說時間已經足夠了吧。」

  「你應該好好說清楚啊,她就是以前那個女孩。」相比鄭善宇的克制,尹雪燦要激動的多,發現對方在隱瞞自己是一方面,尹雪燦本身也不是很冷靜的人。

  「為什麼?我為什麼要把那些話如實地告訴你?」

  「那,那是因為……」尹雪燦一時語塞,為了緩解緊繃著的神經下意識地稍稍後退了一小步,垂在體側的手臂隨著這個動作輕輕地搖動了一個角度。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情敵,那我肯定會說的,畢竟咱們得堂堂正正得競爭,你說並不是那樣」,相比尹雪燦的動搖,始終筆直地站在原地的鄭善宇的情緒與思維都是堅定的,「本來我還能像對朋友傾訴苦惱一樣地告訴你,但是」,說到這裡的時候,鄭善宇眨眼的頻率放緩了,他凝視著尹雪燦,說,「咱倆已經不是朋友了」。

  尹雪燦的瞳孔在那一瞬間猛地搖晃了一下。

  「咱們是朋友嗎?」鄭善宇的眼皮向上抬,問。

  而尹雪燦下意識地發揮了他死鴨子嘴硬的本性,就像一開始死活不承認他喜歡上了閔世伊一樣,他盯著鄭善宇,眉毛用力上挑,做出誇張的表情,聲音也一下子放大了:「我和你怎麼會是朋友啊。」

  「你瞧瞧」,鄭善宇用力地眨了下眼,「那你憑什麼還要我告訴你啊,為什麼,我為什麼應該告訴你?」他的語調越來越高,呼吸也越來越重。

  尹雪燦起初還強忍著,咬緊牙關不願意把自己的心意對曾經是朋友、現在卻彼此較勁的鄭善宇說明,可面對鄭善宇的咄咄逼人,尹雪燦最終沒有克制住,「因為我也喜歡他」,面對鄭善宇,他直白、認真、也有一點破罐破摔地說。

  兩個人的目光,都落在對方的眼睛裡。

  鄭善宇的平靜與無奈,尹雪燦的不安和閃躲。

  「尹雪燦,下巴那裡放鬆些,你和鄭善宇沒什麼深仇大恨。」金元碩的聲音又飄了過來。

  「鄭善宇,你無奈的是尹雪燦還是那麼死鴨子嘴硬不逼他就不肯承認的是,這種感覺一點點就夠了,別把寵溺的感覺弄出來。」

  「尹雪燦,你不好意思的是竟然被鄭善宇逼著承認了心意,別弄出剛表白過的感覺來,閔世伊在旁邊蹲著呢。」

  「鄭善宇,嘴角這時候不能撇,鄭善宇對尹雪燦的輕蔑就算有也是故意做給對方看的。」

  ……

  最後張賢貹和姜何那居然找到了共鳴:表情戲真的好累,眼神戲更累!

  碰上亢奮狀態的金元碩,是累上加累……

  這場對手戲過了之後,並不算熟稔的兩個人難得說了幾句話,對話內容是這樣的。

  姜何那:「我後面任務就不重了,尹雪燦與閔世伊還有對手戲,加油。」

  張賢貹(有氣無力):「謝謝,我會爭取快點拍完那場的。」

  姜何那:「別那麼緊張,導演留的時間夠。」

  張賢貹:「不是這個問題,如果我跟河妍秀拍的戲ng次數比和你多,導演絕對又有話說。」

  姜何那:「啊?……哈哈哈哈哈哈。」

  劇組的工作人員們在搬動設備準備下一場戲,在這個間隙,張賢貹乾脆坐在木質的棧道上休息。

  金元碩雖然之前說話就不是很一本正經,可是也沒有現在這麼……損啊?

  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貌似是那次被他發了「好人卡」開始?

  在勞累的情況下,張賢貹高次元的思維又開始漫無目的地飄蕩了。

  難道導演比較喜歡逗他眼裡的「好孩子」?

  幾十公里外的首爾市江南區,正在接受採訪的宋鐘基忽然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第81章 missing you

  這一次拍電視劇,張賢貹與周圍人的相處情況依然是「一般」,聊天沒問題,偶爾也能打打趣,至於「朋友」什麼的,呵呵呵呵……張賢貹都懶得在公開場合這麼講。

  反正他狹窄的人脈關係,這輩子也得到了粉絲們的廣泛認證。

  一起演《monstar》的演員裡面,和張賢貹交流最多的是姜何那,一是大家都是男生,二是尹雪燦與鄭善宇的對手戲不少,第三就是姜何那除了在鏡頭前演戲,也在音樂劇的舞臺上登臺演出,兩個人共同語言能多一點。跟模特出生的河妍秀就難聊多了,一般就討論一下劇情。至於其他人,交集就更加少得可憐。

  「你看到新聞了沒,說要取消演藝兵。」

  《monstar》的拍攝氛圍不是非常緊張,拍戲的時候又常常有一待機就要等好幾個小時的情況,除了討論劇情和表演,沒事幹的時候他們也會聊聊天。

  張賢貹看了姜何那一眼,點了點頭:「看到了。」

  「我是不是應該早點服兵役」,姜何那的表情略惆悵,「不過現在也來不及了」。

  雖說服兵役已經被宣傳為每個大好男兒的使命,但平心而論,藝人、甚至普通人中間,真正喜歡它的人都是稀有品種。

  兩年,封閉,累,比外界更嚴重的前輩對後輩的壓迫以及欺淩現象,有些人甚至還要擔心會不會被當成性發洩道具……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發生起服役士兵殺人事件,軍營的形象因此越來越不可愛了,尤其在他們這些藝人的眼裡。

  「事情出的太密集,也沒辦法。」張賢貹只能這麼說。

  「不知道又是給誰擋槍。」姜何那哼了一聲。

  用娛樂圈新聞轉移民眾對政治醜聞的關注,這種做法也就在文化產業發達的韓國有點用,當然,不是每一次娛樂界出大新聞都要陰謀論一下,比如h每年開頭的年度爆料,就不需要想那麼多,但當一個新聞出現得突然而且莫名其妙得時候,其背後的故事就很值得懷疑了。

  就像這回演藝兵光顧按摩店事件,演藝兵們在服役的時候溜號不是一天兩天,為何會爆出來,圈裡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何況……「yg這回是不是提前知道了跟他們在一個部隊,但一直沒有和其他演藝兵混,獨來獨往的。」在大家眼裡和yg還是一體的。

  張賢貹的臉色有點不自然:「不知道。」

  「其實也好,一群人裡面最有名氣的就是生菜,就這樣都鬧得不小,如果加上了……」姜何那搖搖頭,「看來還是要謹慎點」。

  「自己有了問題以後,麻煩隨時可能出現。」張賢貹說。

  「沒錯。」

  daniel還有原來的,不都是這樣的嗎?

  在「演藝兵逛按摩店」這件事之前還出了一條新聞。

  他與相戀多年的朴韓星分手了。

  在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的張賢貹眼裡的做法是很明智的。他與朴韓星的感情已經走到了盡頭,耗到兵役結束後分手的話,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在拖時間讓朴韓星白白耽誤了兩年,而如果秘密分手,兵役期間朴韓星與別人的戀愛曝光,卻又陷朴韓星於不義,也讓自己的形象變得可憐,還不如在兵役之前公開承認事實,放彼此自由,大家面上都好看。

  只是……

  張賢貹在yg的時候,是見過和朴韓星在一起的,很多次。

  雖然知道這樣已經比前世強了很多,他在看到這條新聞的時候,心裡還是有種惆悵感。

  相愛著卻又僵持著,就像他與金炫雅一樣。不同的是,在前世和朴韓星後來都放下了,他和金炫雅沒有。

  至於今生,張賢貹不知道這是不是來自於自己的提醒所帶來的蝴蝶效應,也不知道究竟還會帶來多少改變。

  仿佛是為了解答他的疑惑一般,演藝兵事件塵埃落定之後給張賢貹打了電話。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說,「謝謝你,賢貹,不然我不會倖免的」。

  「我聽到一些傳聞。」張賢貹不大放心。

  「我或者yg提前聽說了消息,卻什麼也沒有講,是這樣的傳聞嗎?」笑了一聲,「不必擔心,有些人是會因此看我有點不順眼,但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啊,我不會被認為是一個好人,可是也壞不到哪裡去」。

  張賢貹默然,另一邊還在繼續解釋:「yg也問過我,我只說從認識的人那裡聽來的消息,你也不要和別人講這件事,它只會給你帶來麻煩。」

  「我知道了」,張賢貹說,「可是,你在軍隊……」違紀的幾個演藝兵受到的處罰頂多是關一段時間緊閉,出來還是的演藝界前輩、以及軍隊前輩入伍後不和同部隊的其他服役藝人來往,這個行為本來就十分反常,現在已經有人猜到是聽說了什麼才如此謹慎,那些藝人又如何猜不到?猜到了後又會不會因為的知情不報遷怒於他?

  顯然明白他的意思,「相比我差一點就要落入的境地,現在的情況已經很好了」,他說,「我覺得我不能太貪心,有你這樣的粉絲,我就已經非常幸運了」。

  「哥……」

  「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沒有繼續「逗」張賢貹,「還有,賢貹,臉皮要厚一點」。

  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成功地避過了他人生中的一個巨大打擊,至於需要付出的代價,他早有準備,且樂意接受。

  知道了這些的張賢貹挺開心,他猶豫過要不要改變,最後還是忍不住給出了提醒,最後由當事人做出選擇,從結果看,他的不忍心是有價值的。

  也只有對他有、或者有過感情的人,他才會這麼心軟,至於其他……他已經想起來在《monstar》中飾演金娜娜的女團glam成員金多喜會在後來與人一同用錄影帶勒索韓國演員中的大咖級人物李秉憲,並因此鋃鐺入獄,對此,張賢貹什麼都不打算做。

  她又不是我什麼人,我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張賢貹這時候就非常心安理得了。

  2013年5月17日,《monstar》播出。

  這部由mnet和tvn合拍的電視劇,儘管選的都是沒什麼名氣的新人演員,主演還是只在三年前正經演過一部戲的偶像歌手,卻還是備受期待與關注,以1.6%的收視率開局,接下來幾集的收視都保持在2%以上——在有線電視臺播出的電視劇,這個收視率已經頗為難得,照這個趨勢,超越去年的《請回答1997》都不是問題。

  當然,《monstar》不可能像《請回答1997》一樣,引起多個年齡層的人的共鳴,作為一部音樂的穿插非常巧妙用心、劇情卻可以簡單地概括成「一群青少年用音樂來治癒傷痛」的故事,《monstar》的受眾集中在年輕人這個群體。劇中演員們在年輕人中的認知度都提升了很多——即使《monstar》這部劇的成功,音樂與劇情的完美結合占的才是大頭,演員們的形象並不是主要因素。

  當然,作為主演的張賢貹已經不需要提升認知度了。去年那一場意外讓很多人都知道了他的名字,也順便接受了cube有意識配送的私貨——實力很出色什麼的,對於現在的張賢貹來說,刷刷口碑反而更重要一點。

  而他第一次做電視劇的主演,得到的評價還不錯。閃閃發光的偶像與有著平凡人的喜怒哀樂的青年,完美地融合成了尹雪燦這個人物。對外一直態度謙虛的張賢貹在接受採訪時被問到這個,他給出的回答是:「因為我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啊。」在偶像身份之外,張賢貹也是一個有優點、有缺陷、有喜怒哀樂的普通人。

  無處不在的金元碩:「為了讓你和角色有共鳴我真是累死了……」

  這是他看到採訪後的評價。

  「可是沒有共鳴的地方也很多……」張賢貹反駁道。

  有共鳴的地方用共鳴,沒有共鳴了,還得另找辦法。比如尹雪燦展示他的創作才華的時候,支撐張賢貹表演的就變成了他內心的嚮往——和演肖恩時的感覺有點像。

  但總有一些問題,始終是張賢貹面前的難關,比如說:感情戲。

  按金元碩的話說,幸虧尹雪燦是個超級悶騷,張賢貹才能過關。不是說張賢貹又能本色出演了,他自己在談戀愛的時候可沒有尹雪燦那麼傲嬌。而是說這種悶騷的性格放在感情戲中,演起來比較容易,只要不是太爛,就不好被人挑「生硬」「沒感情」之類的問題。

  然而,如果運氣好碰上一個屬性「悶騷」的角色就能解決所有問題,難關就不配稱之為難關了。

  《monstar》第九集,張賢貹迎來了,吻戲。

  吻戲……

  張賢貹記得過兩年韓國拍電視劇好像就出來了個「第八集定律」,偶像劇一般二十來集,劇情進展到快一半的時候,男女主角的吻戲就會登場,而那時候編劇們都比較偏愛第八集,就有了這個說法。雖然《monstar》把男女主角間的第一場吻戲安排在了第九集的末尾,但也沒有跳出那個大框架。

  導演你不是很愛創新的嗎這回怎麼沒創新一下,男女主角都是在校學生呢吻戲個鬼啊!

  張賢貹在心裡默默吐槽。

  不過導演的創新好像是在第一集開頭就讓男主角和別人接吻那種類型,那樣的話……還是算了。

  張賢貹對此沒有什麼羞澀的,他和金炫雅連床戲都拍過了,和其他的合作女演員也不是沒有拍過親密戲的,在鏡頭前他的水位一直不低,對吻戲雖不期待,但也不那麼排斥。

  問題是,被導演放在一集末尾的吻戲那肯定是重點中的重點沒准還要出新聞的,能有那麼容易通過嗎摔!

  場景設定是尹雪燦與閔世伊久別重逢,兩個人並肩坐在臺階上,說起他們的過去,又想到他們如何走到這一步,相顧無言,長久的靜默之後,尹雪燦凝視著閔世伊,最後克制不住內心的感情,親吻了她。

  張賢貹與河妍秀的嘴唇接觸沒有多久,金元碩就喊了ng。

  「尹雪燦,你可以緊張,但不能比閔世伊還要僵!」

  「閔世伊,你是愣住了但是眼睛不要一點也不動,好歹要能截出個gif,放特寫都是jpg難道很好看嗎?」

  「閔世伊,眼睛別睜太久,驚訝一下就得了,然後你們兩個都閉著眼睛享受吧。」金元碩決定放棄眼神戲,吻戲的重點不放在這上面也行,他的男女主演對於此道都不擅長,金元碩也就不自虐了。

  可是他總要在其他地方補回來的:「張賢貹,你的吻技呢,別以為我沒看過trouble maker的舞臺,你在mama上技術好得很。」

  ……一直竭力投入尹雪燦的狀態的張賢貹,差一點被金元碩這句話給弄出戲。

  知道金元碩心情不像工作時間外那麼好,他還是問了一句:「這個鏡頭能分開拍嗎?」

  單獨拍的話,他閉著眼睛,對表情也沒要求,張賢貹就能脫離尹雪燦的影響,發揮他自己的「技術」了,大不了……大不了把眼前的人當金炫雅。

  沒辦法,他在腦海中對尹雪燦形象的塑造,漏了「吻技」這一環。

  金元碩閉上眼睛,好像再回憶什麼,過了幾秒,他的眼睛重新睜開:「分開拍!」

  這場吻戲最後還是在金元碩那裡過關了,就是拍完之後,張賢貹感覺別人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有一點不對。

  張賢貹在mama上與金炫雅接吻時「技術」很好。

  張賢貹為了達到金元碩對「技術」的要求,請求接吻的近景單獨拍攝。

  這兩條資訊結合在一起……

  娛樂圈中八卦很多,但不代表圈內人見多了八卦就對它們審美疲勞,相反地,他們對那些大眾聽不到的傳聞反而更有好奇心,也許是要享受一下作為「圈內人士」在消息靈通方面的優越感?

  最後還是與張賢貹算比較說得上話的姜何那直接問了出來:「你有女朋友了?」

  「是。」

  「圈裡人嗎?」姜何那決定問得委婉一點。

  「你猜到了。」張賢貹答得一點也不委婉。

  他不想宣揚得人盡皆知,卻也沒必要遮遮掩掩,cube早就知道並許可了的事,對於圈裡人就不需一味藏著掖著了,張賢貹所要擔心的,只是別被h拍到照片而已。

  張賢貹的直白讓姜何那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他乾咳了一聲:「一點也沒發現。」張賢貹倒是有經常玩手機這個可以算作「戀愛徵兆」的症狀,可是誰知到他對著手機在幹什麼啊。

  「那是我表情控制得好」,張賢貹笑了笑,「我不想被圍觀」。

  拍完吻戲以後張賢貹累得很,為了不至於被說成無禮,他強撐著說了幾句話,滿足了一些人的好奇心後,就坐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他還真有一點想念金炫雅了。進入五月之後,張賢貹就開始一邊拍戲一邊準備組合的專輯,與金炫雅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面了。

  然而他恐怕會繼續忙下去。

  5月28日,beast第二張專輯的首支先行曲《沒關係嗎》公開,6月13日,第二支先行曲《I’m sorry》公開。

  與此同時,cube放出消息,正因電視劇《monstar》而大熱的beast成員張賢貹,將參加kbs《不朽的名曲》的錄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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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我這樣的人(上)

  「善華哥,江湖救急。」

  時光倒回到《不朽的名曲》錄製一周前,正與經crush介紹相識的朴載範打得火熱的hip-hop製作人gray李善華,接到了張賢貹的「求救」電話。

  在前世張賢貹與李善華就是熟識的,不過這一世兩人認識的契機變了,變成2013年年初的時候由朴載範介紹相識。「出什麼事了?」李善華問。

  「我要上《不朽的名曲》。」

  「嗯。」

  「特輯。」

  「讓我幫你改歌?」《不朽的名曲》近來的模式一直是每一期拿一個有名的前輩做主題,參加節目的歌手選這位前輩的名曲來翻唱,完全複製沒有意思,何況有些當時流行的唱法現在已經不怎麼用了,所以改編變成了一件很普遍的事情。前段時間朴載範上這個節目的時候,李善華與他一起完成了改編工作,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情況。

  「是。」

  「現在有時間嗎?」

  「有的。」《monstar》這個時候拍攝越來越不緊張了,作為主演張賢貹不方便接其他的行程,但是出去幾個小時還是做得到的。前世龍峻亨拍《monstar》的同時還在給beast的正規二輯當製作人,也撐下來了。

  「過來找我們吧,現在大家都在。」

  等張賢貹到了李善華說的地方,才明白了「大家都在」的含義。

  朴載范、李善華、loco、elo……剩下的是誰來著?

  張賢貹猜得出是多半是地下的hip-hop歌手,奈何臉生認不出來。好在朴載範及時站起來,把屋裡的人都介紹了一遍,最後又告訴張賢貹一件事:「過兩個月我們會一起建立一個新的音樂廠牌。」

  張賢貹:!「名字叫什麼?」他問。

  「aomg」,朴載範說,「對外代表是我」。

  g是這個時候建立的啊……當時本來就不是很關注,時間又隔得太久,張賢貹對這件事早就沒有印象了:「那哥和SidusHQ的合約?」張賢貹記得朴載範2010年回韓國的時候與SidusHQ簽的三年合約好像要到期了,這會兒他續約沒?

  「會續約的,公司對我也不錯」,朴載範說,「SidusHQ負責我比較主流的活動,比如上綜藝節目之類的,和aomg不衝突」。

  張賢貹點點頭:「哥,恭喜。」

  朴載范作為代表,陪他一塊離開美國到韓國打拼的好友chacha、hep等加盟,韓國地下hip-hop歌手裡有uglyduck等加入,其中團體vv:d五個人加入了三個——李善華、elo,還有rap類選秀節目《y》的第一季冠軍loco,只有crush和zion.t「倖免於難」。張賢貹的印象裡aomg的另外一個重要人物.d這時卻不見影子,可能是後來加入的。即便如此,現在aomg的陣容已經很不錯了。

  「好了,說一下你想改編前輩的那首歌」,朴載範環顧四周,「剛好可以看一下我們的團隊合作」。

  李善華忍不住捅刀:「說得和我們沒有合作過一樣。」

  張賢貹這時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看著朴載範,目光裡滿是憂慮,以及猶豫。

  朴載範被他看得有點發毛:「賢貹,怎麼了?」

  「我有點後悔過來了」,張賢貹說,「善華哥,改編的時候拜託別改得太厲害,不用穿插舞蹈,旋律別大動,把rap的部分減少些就行了」,他說得很懇切,「像載范哥那樣,唱野菊花前輩的歌能穿□□一段《joah》還有舞蹈show,我實在做不來」。

  唉,雖然跟朴載範認識了很久,有時候還是有點承受不來朴載範的「無所畏懼」,相比之下,李善華的形象就靠譜得多了。

  「哈哈哈哈哈。」李善華放聲大笑,那一場的音樂改編他也參與了,清楚張賢貹說的是什麼。

  朴載範則哭笑不得:「你不願意我們還能逼你啊,說,改那首歌?」

  「《我這樣的人》。」張賢貹說。

  歌曲改編的結果是——

  「我還是第一次在不出演的時候來演播室」

  沒錯,朴載範把自己搭上了。

  「不是還要給賢貹feat的嗎。」文熙峻說。

  《不朽的名曲》演播室非常熱鬧,在臺上唱歌的歌手說話實力參差不齊,為了綜藝效果,節目組安排了不少藝能好又懂音樂的人士常駐演播室,點評外加插科打諢製造笑料,其中的核心人物就是十幾年前偶像歌手中的王者、現在的搞笑藝人文熙峻和殷志源。

  「哦,是的」,朴載範點頭,「我心裡一點底也沒有,也不知道賢貹哪裡來的信心」。

  「氣勢,氣勢,哥,你是rapper。」張賢貹說。

  錄製開始前,參加節目的歌手和演播室內的固定嘉賓聚在一起互相問候,這一期《不朽的名曲》,來的人多是人氣偶像,《superstark》出身的鄭峻英,人氣組合b1a4與sistar,還有s.e.s出身的bada,當然少不了beast成員張賢貹,襯得最近在《不朽的名曲》固定出演的文明真格外孤單。

  出道四年的張賢貹在偶像歌手中已經有些輩分了,但開播已兩年的《不朽的名曲》已經對偶像有點「膩歪」,也有偶像中的實力派填不滿一年五十期節目的原因,節目開始偏好名氣低的實力歌者,張賢貹原本做好了好好鞠躬的準備,結果過來一看,嘉賓裡除了bada和文明真,全都是他後輩。

  當然,禮貌還是要好好做的。

  在場的人裡面輩分最小的鄭峻英,反而非常地不拘束,鞠躬就那麼幾個,還全都不夠度數,遠遠看去完全是搖滾的叛逆勁。然而面對面的時候,卻一點也感覺不到輕視、敵意乃至漫不經心,一點厭惡也生不出來。不算禮貌的動作,卻沒有無禮的感覺,撐死就是小孩子耍酷,或者rocker的格調,做到這個程度需要自小到大培養起來的涵養,所以對於這位同齡後輩的遊刃有餘,張賢貹只能表示羡慕。

  表達能力比較渣的張賢貹傾向于在最邊上坐著等輪到自己在說話,但節目組排位置的時候除了考慮活躍與否——比如文熙峻殷志源這些擔當演播室主持工作的肯定要坐在中間,輩分和人氣也都要考慮到。最後張賢貹坐在了文熙峻的左手邊,坐在張賢貹左邊的則是女團sistar。張賢貹和以前認識的昭宥多順說了幾句話,與孝琳寶拉就只是打了招呼而已。

  開場後自然是介紹嘉賓,滿含男人私心地介紹完了sistar以後,殷志源開始介紹下一位:「最近韓流不是大勢嘛,他們就可以踏著韓流走向宇宙。」

  ?什麼意思?

  「就是四次元,也可以說是花美男。」殷志源說到這,張賢貹靈機一動地插了句嘴:「那不是殷志源前輩嗎?」

  一直走「四次元」的綜藝路線,早年也是花美男但現在已經不是了的殷志源:……「那是你!」

  張賢貹睜大眼睛:啊?這是介紹我?

  殷志源頭一扭,看著另一邊:「歡迎,鄭峻英。」

  張賢貹:……

  張賢貹的靈機一動與殷志源的隨機應變創造了《不朽的名曲》開場的第一個笑料後,大家就開始集體對鄭峻英進行「開發」。bada爆料了節目錄製開始前鄭峻英「冷酷」的打招呼方式,卻又承認自己被壞男人的魅力所動搖。而鄭峻英也沒有辜負他「四次元」的名頭,明明舞蹈實力渣卻硬生生地跳了個女人味十足的《》,《》標榜的是若隱若現以及展現腿型之美,鄭峻英細長的腿倒不難看,但和《》一結合,大家只能給跪。

  「接下來歡迎同樣四次元,同樣花美男,同樣首次出演《不朽的名曲》的,beast張賢貹。」鄭峻英之後,文熙峻說出了張賢貹的介紹詞。

  感覺像是現編的……張賢貹一邊想,一邊站起來,向前鞠躬:「大家好,我是beast的張賢貹。」

  「雖然用了那麼多『同樣』,可是感覺賢貹xi和峻英xi一點也不像。」同樣在演播室固定主持的鄭在型說。

  「峻英xi是rocker,我……」沒有靈機一動想起什麼梗的情況下,張賢貹的說話水準也就這樣了,「我是idol」。

  「賢貹要不要也來跳個舞,首次出演」,殷志源這提議一出,文熙峻眼睛一亮,「trouble maker」。

  張賢貹愣了下:「我一個人怎麼跳?」

  「不是有sistar在嗎?」鄭在型說,這時候殷志源又補了一句:「我記得賢貹和多順在mv裡結過婚,是吧?」

  多順一下子笑了出來,張賢貹則是一張生無可戀的臉,頭頂有一群烏鴉飛過。

  往事不堪回首,奈何總有人提。

  「賢貹xi對那次拍攝好像不是很懷念,他和徐仁國前輩拉著手跑的場景ng了好多次。」多順表示她才不會說自己圍觀得很歡樂。

  作為曾經的花美男偶像組合成員,文熙峻對於cp什麼的自然不陌生,他將頭向右扭,視線對準了b1a4:「b1a4有人會跳《trouble maker》嗎?」

  張賢貹當即從椅子上滑了下去:「前輩!」這輩子到底是怎麼沾染上bl屬性的,前世他基本沒什麼同性cp,和龍峻亨的那所謂「官配」,還因為很長一段時間在鏡頭前沒有互動把cp粉們虐得死去活來,可是重生之後……到底是怎麼回事!

  b1a4這回過來的三名成員夾在前輩與前輩之間怎麼說都不對勁,最後隊長鄭真英硬著頭皮給出答案:「不會。」

  張賢貹立即從地上彈起來,瞬間滿血復活。

  文熙峻:……

  後輩很給面子,張賢貹也要幫著人家說說話:「就算看過那段舞蹈,也不會記炫雅的動作啊。」

  殷志源:「那記賢貹的動作也行。」

  張賢貹:……他是不是應該再坐地上一回?

  主持人要做的事不僅僅是調戲一下張賢貹而已,《monstar》正在熱播,就算不是本台的電視劇,也是可以提一下的。何況sbs、kbs、mbc這三大電視臺相愛相殺好多年,在一個臺上節目的時候都不能提其他台的全稱而代之以「s本部」「k本部」「m本部」之類的稱謂,對mnet這樣需要付費觀看的有線電視臺卻要寬容許多,反正現在還構不成太大的競爭。「最近賢貹因為在電視劇中的表現人氣很高啊。」

  對於文熙峻的誇讚,張賢貹的應對是:「那是因為我演的是歌手。」

  「所以知道歌手怎樣才有魅力?」殷志源說。

  張賢貹點頭。

  「鄭峻英xi也出演了《monstar》是嗎?」鄭在型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

  「我只是客串了一下」,鄭峻英解釋道,「劇裡面那個怪人的年輕時代」,旁邊張賢貹也幫著說明,「亞當」。

  「那時候和賢貹兩個人有對手戲嗎?」鄭在型繼續問。

  「沒有。」

  張賢貹繼續很認真地幫著說明:「年輕時候的亞當只能遇見小時候的尹雪燦,不然校園劇就變成了穿越劇了。」

  鄭在型:我好想讓你閉嘴怎麼辦?不要揭穿我啊!

  下一秒他的搭檔就笑著揭穿了他:「不用解釋,他沒有看過原劇的。」文熙峻指著鄭在型,對張賢貹說。

  張賢貹還是很厚道地繼續剛才的話題:「因為這個我當時其實沒有見到鄭峻英xi,今天在《不朽的名曲》是第一次見面。」

  「兩個人好像是同年。」節目開始前用手機搜了演播室裡的人的個人資料的多順插了句話。

  「同年?」殷志源問,「是這樣嗎?」

  「我是89年的。」張賢貹說。

  「我也是。」鄭峻英舉爪。

  文熙峻左看看右看看:「看來兩位真的是很有緣分。」四次元,花美男,在同一部電視劇中出演過,第一次上《不朽的名曲》在同一期,再加上一個,同年出生。

  張賢貹:「我現在有點害怕前輩說這樣的話了。」

  另一邊,鄭峻英很配合地護住了他在與roykim合作《化為塵埃》的過程中成名的「狹小的胸」。

  《不朽的名曲》採用的是守擂制,早出場的人往往會非常不利,因此上場順序並不是由節目組事先決定,而是由主持人申東燁當場抽籤。第一場對決在鄭峻英和b1a4之間展開。

  鄭峻英選擇了少有的抒情曲《ber》,而b1a4三人組選的是一度在舞廳等場合非常流行的《和一起跳舞》。場內投票的結果是b1a4獲勝。第一次上《不朽的名曲》被安排在了第一場然後還輸掉了,rocker表示有點受打擊,「自由的靈魂」飛走片刻,看來要等一會兒才能回來。

  近期在《不朽的名曲》中很活躍的文明真第三個上場,帶來的《夏日故事》最後還是沒有能贏,b1a4守擂成功。但接下來bada的《you》卻以383票的成績獲得了勝利,成功地奪下擂主寶座。

  「現在還剩下兩組選手,我們的sistar,還有張賢貹」,在現場主持的申東燁說,「究竟接下來誰將向bada發起挑戰,又能否挑戰成功呢?」故意拖慢語速說完了這短短的一句話,申東燁猛地舉起他手裡的球,讓上面的數字對著鏡頭,然後才自己看了一眼。

  「下一位選手是,張賢貹。」

  演播室裡,張賢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準備上臺。

  插科打諢什麼的,只是讓路人對自己有一個還可以的印象而已,對於張賢貹來說,對於張賢貹這樣的藝人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接下來的舞臺。

  「我要帶來的是前輩《風流》這張專輯裡的歌曲,《我這樣的人》。」進演播室前所錄製的視頻影像中,張賢貹說道。

  
第83章 我這樣的人(下)

  《不朽的名曲》播出的時候,每個歌手登臺前,都會放一段vcr,來做一些簡單的採訪與基本的介紹。

  「我一直對hip-hop風的歌曲很有興趣」,張賢貹說,「之前嘗試的風格也很多,組合從傳統舞曲到抒情舞曲,後來演了音樂劇,電視劇裡面也接觸了很多抒情的音樂,但是hip-hop一直沒有機會嘗試」。

  說到這裡他露出一個笑容:「所以聽說《不朽的名曲》有前輩的特輯,我就跑過來了。」

  「我今天要帶來的歌曲是《我這樣的人》,一首……嗯……很帥氣的歌曲」,也許是因為自己詞彙匱乏只會盯著「帥氣」看,張賢貹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因為我不是很會rap,這一次的表演是和朴載范前輩合作的」。

  張賢貹出現在臺上的時候,熟悉他的觀眾都被嚇了一跳。

  張賢貹在組合活動中並不顯眼,普羅大眾對他的印象,有《秘密花園》中的精緻驕傲,有trouble maker活動時期的性感誘惑,還有一年前因為機場意外而備受關注的時期的真摯堅毅……反正無論是哪種形象,都和眼前這個穿著寬大的黑色t恤、藍色的滿是破洞的低腰牛仔褲、戴著金鏈子、頭髮用發帶紮起來向上直立的樣子一點關係都沒有。

  對於這個效果張賢貹挺滿意,從演播室裡出來以後他那麼迅速地換裝並紮起頭髮,就是為了滿足讓在場的人受到點驚嚇這個惡趣味。

  音樂沒有給人的眼球足夠的反應時間。強勁的鼓點已經響了起來。

  「麥克風拿出來,two」,張賢貹側著腦袋看著台下的觀眾,眼裡有一種名為「不出所料」的笑意,「你不知道我是誰嗎,看看吧,我就是這樣的人啊」。

  「shakeitshakeshakeityoshakeshakeit,shakeitshakeshakeityoeverybody。」

  為張賢貹的這場舞臺擔任feat的朴載範閃亮登場,聲線偏細語速也快的他負責了開場rap中所有的「shakeit」,張賢貹只要在合適的時候發出「yo」與「everybody」的音就可以了。

  「就只剩一張嘴吧,漸漸變多的布穀鳥,沒有天理啊,人生就是酒啊。」這段腔調很口語化的rap,由張賢貹負責,他雖然承認了不是很會說唱,但《我這樣的人》中的rap不是很困難,經過一番苦練後,張賢貹也能做得像模像樣。何況李善華進行改編的時候,已經考慮到了張賢貹與朴載範的聲線和原唱者的不同,放緩減弱了鼓點,也適當地修改了伴奏,使之與演唱者的聲音契合。

  就是看著他這張臉再看舞臺總覺得有點違和感……對於張賢貹做hip-hop,大家還是太陌生了。再說張賢貹的外表就和玩hip-hop的人差得非常遠——那張臉還得再「糟蹋」一下才行。

  「對自己寬大,對別人苛刻,用這張卡換另一張卡,推卸責任這樣地活著。」朴載範一邊念著rap,一邊與張賢貹做著推搡的動作,最後動作定格成用手指指著張賢貹的樣子。

  張賢貹漫不經心地一笑,眼神裡竟有點痞氣,他不緊不慢地把話筒插在面前的架子上,一攤手,「因為是我沒關係,只要舉一就能反三的我啊,手腳都不能動也能忍住的我啊」,他側過臉,輕蔑地看了朴載範一眼,然後又重新正視前方,隨著音樂節奏搖動身體,「大發,我是滿到傾斜的瓢,看到不對的事情,就會說不的我啊」。

  其實中間停頓不單單是舞臺效果,還有一個原因是,張賢貹用這種方法說rap,氣息不大夠用得緩一緩才能保證後面不會失常……

  不過他終於等到唱歌得部分了。

  「我就是這樣的人,知道的話就順從我吧,不然的話就休息吧,知道的話就跑吧。」

  張賢貹把話筒取下來,往前走了兩步,將話筒舉高,拉開聲帶:「對啊,我原本就是這樣,所以你想要怎樣,我就是這樣的人。」

  「學閥是在哪裡,錢又賺了多少。」

  「專輯裡面的連翹、杜鵑花、十長生。」

  「年薪就是我的名字。」

  「車就是我的存在。」

  「房子就是我的姓。」

  「真是遺憾。」

  朴載范與張賢貹面對面,你一句我一句地完成了接下來的說唱部分,改編時對節奏做了適當的放緩處理,兩個人合作完成rap的同時,也一同進行了簡單的舞蹈表演——朴載范和張賢貹兩個人都是舞蹈愛好者,舞臺上不穿插一下舞蹈表演簡直不能甘心。

  若論硬實力,在09、10年的男性偶像歌手舞蹈實力的各種排行中與big棒的太陽一塊壟斷前兩名的朴載範,是比張賢貹要強的,哪怕張賢貹有前世積累的經驗也有不間斷的苦練,仍然有一些難關他還沒能跨越,比如如果事先不編好舞讓張賢貹即興的話,他的表現會直接掉一個檔次什麼的。

  不過朴載範最擅長的舞種是breaking,在這個舞臺上夾雜大量地板動作的breaking不適合表演,他與張賢貹都選擇了poping,挑釁、對抗、欣賞、攜手,兩個人在舞臺上通過舞蹈你來我往,竟然有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在此還要感謝prepix的友情支援,朴載範在的aom基本上全都是只玩breaking的,遠不如prepix涉獵廣泛且清楚韓國的「國情」。

  「因為是我沒關係,只要舉一就能反三的我啊,手腳都不能動也能忍住的我啊。大發,我是滿到傾斜的瓢,看到不對的事情,就會說不的我啊。」第二遍念這段rap,beat和flow張賢貹、或者說未來aomg的一幫rapper們都做了更多的改動,減弱了原有的強勢,使它更契合「叛逆青少年」的形象,張賢貹才二十五歲,臉看上去還要更年輕一些,本來就沒必要玩很強硬的hip-hop,傳統思維中的「乖孩子」撕下面具這種類型的定位就不錯。

  「我就是這樣的人,知道的話就順從我吧,不然的話就休息吧,知道的話就跑吧。對啊,我原本就是這樣,所以你要怎樣,我就是這樣的人。」

  「從搖籃到墳墓,從下層到社長。這麼多的男人,韓國男人,說了話就是了嗎,韓國男人。」這一段原來的rap詞被李善華譜了曲,張賢貹一邊唱還一邊在歡樂地進行他的舞蹈show,幾個帥氣的扭肩動作勾起了一些年輕的女觀眾零星的尖叫聲。

  「醫生、藥師、律師、檢察官、法官」,朴載範一邊念著rap,一邊還伸出手指數數,五個手指都收回去握成了拳頭,朴載範一撇嘴,「倒不如誠心誠意地不要下載mp3」。

  「從搖籃到墳墓,從下層到社長。這麼多的男人,韓國男人,說了話就是了嗎,韓國男人。」

  「我就是這樣的人,知道的話就順從我吧,不然的話就休息吧,知道的話就跑吧。對啊,我原本就是這樣,所以你想要怎樣」,從開始到現在基本上一直是一邊唱一邊蹦躂,張賢貹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水,但他絲毫沒有顯現出疲累,眼睛裡依然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當歌曲快要結束的時候,張賢貹把手猛地往上一抬,同時拉了一個長音:「我就是這樣的人——————————————」

  「shakeitshakeshakeityoshakeshakeit,shakeitshakeshakeityoeverybody。」在張賢貹聲帶的顫音做背景樂的情況下,朴載範以比開頭更快的速度念著rap,等張賢貹把胸腔腹腔裡攢的氣都用完了,朴載範的rap也到了尾聲,兩個人在臺上擊掌,作為表演的完結。

  合作愉快。

  這一期是的特輯,節目組請到了的三名成員到場作為評審。在《不朽的名曲》這個節目裡,誰去誰留評委是沒有決定權的,因為他們的話或多或少地會影響到進行投票的場內觀眾的選擇,一般也不怎麼挑毛病。

  但是他們的態度會在言語中微妙地表現出來。

  「賢貹的rap是針對這首歌突擊練習的嗎?」金昌烈問。

  張賢貹點頭:「是的,我不是rapper擔當。」

  申東燁這時候插了句嘴:「賢貹是領舞還是主唱?」韓國主持界舊日的三大山脈,金濟東因政治原因被封殺,薑虎東因逃稅隱退,如今主持界一號人物當然是劉在石,而劉在石之下最強勢的,就是這位有線台無線台各類節目都有涉足的猥瑣臉男主持了。與歌謠界相關的節目主持得久了,瞭解自然會多,論對偶像的熟悉程度,他其實要比已經很長時間不活躍的三人組強多了。

  「領舞和副主唱」,張賢貹決定謙虛點,beast的第一主唱是梁耀燮,其他的排順序也沒有必要,「我不大會說rap,但是很喜歡hip-hop風格的音樂」。

  「我感覺到了」的另一名成員李漢爾說,「其實你的rap練習得很用心,如果不是在說唱的時候少了一些自信感,我們也許就被蒙過去了」,他開玩笑道。

  張賢貹微微鞠躬,表示感謝。

  「很好的舞臺」,剩下的一位成員鄭在龍評價道,「如果要挑什麼問題的話就是互動不夠,但放在《不朽的名曲》的舞臺上,提這樣的要求就太為難人了」。

  的三名成員沒有大力誇讚,但言語間流露出的態度是很明確的。張賢貹展現的舞臺,音樂與舞蹈都無可挑剔,鄭在龍所說的「互動不夠」的問題確實存在,表演中張賢貹集中於自己的表現和與朴載範的配合,因此少了煽動性,但舞臺中滿滿的誠意,足以解決這個問題。

  張賢貹與bada分開站在臺上,等待投票結果。

  直到台下的觀眾凝重的表情紛紛鬆動,張賢貹的眼前仍是一片明亮。

  他偏過頭,照在bada身上的那束燈光消失了。

  「401票,張賢貹攻擂成功。」他聽到了申東燁的聲音。

  最後一個上場的sistar,帶來的是《美女與野獸》。

  攻擂失敗。

  張賢貹成為《不朽的名曲》特輯的優勝者。

  但這不重要。

  開播已兩年的《不朽的名曲》,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關注度。現在的它對於實力歌手而言是展示的平臺,對於今天到來的、並不是非常缺曝光的偶像們來說,則是證明的平臺。至於證明的是能夠好好地唱一會歌還是不只會一種風格的歌曲,這些因人而異。

  在《monstar》熱播、beast準備回歸的時候,張賢貹登上《不朽的名曲》的舞臺,完美地消化了他此前從未在大眾面前展現過的嘻哈風格。這場表演昭示了張賢貹對於hip-hop領域的野心,也成為了beauty們的珍藏,以及圈新粉必用的「神器」之一。

  剛剛結束了節目錄製的張賢貹自然想不了那麼遙遠,他和朴載范一同離開的時候,表情裡還有掩飾不住的得瑟:「載范哥,我表現得還不錯吧?」

  朴載範瞥了他一眼,自己上了那麼多期《不朽的名曲》才拿過一次優勝,結果張賢貹第一次上就拿到了,雖然知道自己每回表演一定要插一段街舞表演的德性非常不利於拉票,他還是覺得心有點塞,不過想一下張賢貹一邊拍電視劇一邊準備舞臺的樣子,他決定容許張賢貹這時候得瑟下:「嗯,幹得漂亮。」

  張賢貹卻只是笑了笑,沒有再說話。認識六年多,他與朴載範之間的關係也算比較親密了,但是有些事他還是做不出來。「謝謝哥的幫忙。」

  「真要道謝的話,aomg開業party的時候來捧場怎麼樣?」朴載範開玩笑道。

  「好,有時間我就去」,張賢貹猶豫了一下,「不過,我能帶點心過去嗎?」看那幫人的德行,開業party的現場張賢貹嚴重懷疑會只有酒水,那就要命了。

  因為張賢貹的話一下子就想起了張賢貹拎著一大袋點心堂而皇之進club的景象以及所謂rap與食物之間不可不說的關係的朴載範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不要帶,吃的我給你準備!」

  他是絕對不會在現場放奶油泡芙的!至於銀河羊羹、雪媚娘和麥粉蛋糕餅……看他們來不來吧。

  朴載範默默地下了決心。

  這一期《不朽的名曲》播出不久,創下了比《請回答1997》更高收視率的《monstar》宣告殺青。緊接著,張賢貹正式歸隊,beast的第二張專輯、由beast的龍峻亨與搭檔金泰洙共同製作的《love》發行,以《shadow》作為主打,beast開始了他們在歌謠節目的征程。

  除了主打歌的公開日期選擇在了星期五比較坑以外,沒人能否認這是一個好時機。

  龍峻亨全權負責創作吸引眼球,張賢貹主演的電視劇還未結束熱播,先行曲《沒關係嗎》在《下雨的日子》之後又一次取得了「靠音源拿一位」這種對於偶像歌手來說很艱難的成就,雖然沒有再刻意地炒什麼話題,但beast已經得到了比較可觀的關注。

  再說同期的對手的《destiny》性質更接近後續曲,正經撞上的藝人是solo歌手與非一線女團f(x),在海外人氣爆表的新人exo,距離回歸還有一段時日。

  怎麼看都很樂觀。

  而張賢貹只能注視著前方的陰影——無能為力。

  
第84章 shadow

  在歌謠界的激烈競爭中,每個藝人都有各自的長處與短處。

  比如s.m.旗下的團體,往往銷量驚人,音源卻慘不忍睹。sistar、等是不折不扣的音源大戶,專輯卻不怎麼賣得動。像big棒那樣能同時擁有優異的音源與不錯的銷量的,就是頂級了。絕大多數藝人,能確保一個優勢就已很不錯。

  對於地位在一線上游的beast來說,他們的粉絲不少,官咖註冊人數排在韓國第三,僅次於東方神起和big棒,但是購買力卻一般,考慮到他們如今的位置,專輯銷量實在沒有什麼可以稱道的地方。beast倚靠的主要是音源成績,出道至今沒有過一次醜聞、經歷更十分勵志的beast擁有很高的路人好感度,出道以來,除了撞上《江南style》那一回,beast的每次回歸乃至成員的個人solo,歌曲得到的反應都不差,實力、人品、音樂上的口碑,構成了beast音源成績的基石,而音源成績,在很大程度上支撐著beast現在的位置。

  如果beast失去了音源的優勢,會成什麼樣子呢?

  在前世,對於《shadow》的成績,beast所有人都沒有準備。至於今生,張賢貹清楚將要發生什麼,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這個時候的《音樂銀行》還沒有完全變成後來的「銷量銀行」,音源分比重不小又是有名的音源大物,在beast剛回歸那兩周拿到《音樂銀行》的一位元可以理解。

  可《shadow》為什麼輸給了f(x)的《初智齒》?張賢貹始終無法理解。這個時期龍峻亨的創作確實還不成熟,歌曲風格極度相似乃至有一定程度的「自我抄襲」現象,可是作為beast正規二輯主打歌的《shadow》,仍然不失為一首有誠意的作品。至於《初智齒》……好吧,也許是個人口味問題,他欣賞無能。最愛hip-hop,其次r&b的張賢貹,對於s.m.的很多主打歌,都有一定程度的欣賞無能。

  雖然今生被說成眼光犀利,沒有前世記憶的幫助,要張賢貹判斷哪些歌可能紅,還是挺困難的。換主打不可取,張賢貹又打起了舞蹈的注意:「《shadow》的舞蹈編排是不是太簡單了?」他提出了抗議。

  抗議無效。

  對於現在的beast來說,把大量的時間扔在練習室裡用來排練新的編舞,以吸引一點眼球,已經不是一個划算的買賣了。不止公司這麼認為,beast的成員們,或多或少也有類似的想法。

  在險些與編舞老師吵起來,卻發現在隊友們看來,行程最為繁重的自己對編舞的吹毛求疵是一種「奇怪」的做法之後,張賢貹放棄了。

  在記起《shadow》時期的陰影的很久之後,他終於記起來:那個時候,他們的心都鬆懈了——包括張賢貹在內。

  而現在,只有張賢貹一個人,獨自憂慮著。

  其實。他也不知道換上另一個編舞結果是否會有所不同,他連是什麼導致了《shadow》的失敗都沒有弄明白。之前對編舞的挑剔,只不過是不甘心而已。

  《人氣歌謠》、《m!down》、《音樂中心》各一個一位,這是《shadow》最終取得的成績。

  這對於很多藝人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那一種成績,但對於如今的beast而言,卻是確鑿的,失敗。這不是2012年,沒有《江南style》那樣的超級神曲,同期競爭的《初智齒》,論成績不過是「小神曲」的等級。因此beast取得了這樣的成績,讓很多人都大跌眼鏡。配不上beast「音源強者」名頭的音源成績,更引發了對將專輯製作權交給組合成員而非專業作曲家這個做法的質疑聲——雖然事實上,《shadow》年榜六十多名的成績向後縱向對比,已經可以算作不錯,但男團音源的大幅沒落,現在還沒有得到廣泛認證,所以beast這回的音源,實在沒有什麼好宣傳的。

  回歸成績距離期望相去甚遠,這個結果讓cube上下都是一片低氣壓,作為專輯的製作人,龍峻亨的狀態更是陷入了低谷。

  他開始將自己關在錄音室裡,瘋狂地試著各種旋律,最後又把寫下的歌詞與曲譜全部撕碎扔到垃圾桶裡。鏡頭前,他正常地參加各種各樣的行程。但是離開了鏡頭之後,龍峻亨就進入了一種極度沉默的狀態中。

  「你比我強」,張賢貹說,「我要是心情不好了,在鏡頭前都會擺臭臉」。

  龍峻亨瞥了他一眼:「我能理解為誇獎嗎?」

  「能。」張賢貹點點頭,說。

  龍峻亨沉默地看著眼前的音軌,片刻之後開了口:「你這回是不是又預料到了,賢貹。」

  「我要是能預料到,會建議你換首歌。」張賢貹說。

  然而他自始至終都不明白《shadow》差在了哪裡,難道是天氣正熱的時候人民不喜歡憂傷黑暗的風格而偏愛甜美活潑的曲風,就像《》之類?

  「也是」,龍峻亨說,「剛才的話,當我沒說」。

  張賢貹當然不會和他介意這個:「看來你要走另外一種路了,峻亨。」

  「什麼?」龍峻亨終於把視線從螢幕上移開,把椅子轉過來,面對著張賢貹,身體因為疲憊而癱在椅子上、呈現出一種有點扭曲的姿勢。

  「現在創作型偶像變多了,可是能夠挑大樑就是給自己、還有自己所在的團隊當製作人的還很少,從偶像變成製作人,成功的道路有兩種」,張賢貹說,「第一種是順利的,歌曲反應一直很好,或者開始就不差,然後呢,越來越好,第二種則是坎坷的,能走第一種路當然好,不過現在看來,你只能走第二種了」,在第一次全權負責所在組合的專輯時遭遇失敗,這不是一個小的挫折,「問題只是,你現在面對的困難,需要多久才能克服」。

  「沒有可能是我最後失敗了嗎?」龍峻亨開玩笑道。

  「你會後退嗎?或者停下?」張賢貹反問。

  龍峻亨笑了出來,「不會」,他說,「可是如果用的時間太久了,那就與失敗沒什麼兩樣」。偶像歌手的壽命有多短,他如今深切地體會到了。2011年的種種榮光仿佛還在昨天一樣,短短兩年過後,他卻感覺到了頹勢——正在大熱的組合,就算出的歌垃圾,也有人肯買單。beast出了首大眾不大待見的歌就成了這個樣子,組合正在走下坡路的事實,已經很難否認了。

  可是怎麼會這樣呢?

  張賢貹歎了口氣:「這個我幫不上忙,如果想情況更有利一點的話,我覺得還是要在韓國多活動一下」。2011年之後,除了成員的個人行程,beast在韓國的活動基本上就剩下每年一次的回歸了。官咖的註冊人數一直在掉,這回回歸也就是把下降趨勢減緩了一點,粉絲對偶像的喜歡又不是出於義務,在這個情況下熱情下降再正常不過了。

  「看公司的決定吧,也許辦法還是給我們加在韓國的個人活動,日本那邊的收益他們放不下的。」團體的行程哪裡是那麼好安排的,就算團綜也要聯繫電視臺商量劇本呢。

  事實證明,在當了幾年藝人之後,龍峻亨和張賢貹對上位者們的想法,估計得都挺準確。

  cube的高層們這時候也很犯愁。

  「的回歸有小幅度的回春,但是有關音源造假的爭論很多。btob仍然沒有起色。beast的回歸成績也比預想中差。今年到現在只有apink在上升……」崔鎮浩簡單地總結了一下到現在為止cube的情況,「這樣下去恐怕不利於上市」。

  沒錯,cube也在謀劃著上市的事情。上市有利於公司融入更多資本擴大規模,也有利於股權持有者們身家膨脹。不過前提是市場要對公司前景看好,這樣股價才能上得去,反之還不如不折騰。而投資者們看好與否,自然要看公司的業績如何。

  其實今年beast在日本演出也賺了不少錢,從某種意義上說,beast長時間在韓國沒有團體活動,也有要好好開演唱會賺錢讓cube的財政報表好看一些的因素。但是藝人的發展顯現頹勢,會使人們對公司的策劃水準以及長遠發展產生不樂觀的估計,所以也不能不重視。

  坐在中間的洪勝成看了一眼左手邊的崔鎮浩:「明年是beast出道五周年了吧,夏天照常回歸,五周年的時候紀念回歸一次,怎麼樣?」

  崔鎮浩點了點頭:「我同意,明年的回歸之前,讓他們錄個團體綜藝吧。」

  他們的提議贏得了一致贊同。

  cube的高層中間,不是所有人都像洪勝成一樣對beast有感情,但所有人都無法否認貢獻了cube近一半收入的beast對公司的重要性。尤其是s.m.的exo剛因為《咆哮》人氣爆棚,同樣12年出道的vixx正在進行今年的第三次回歸,找對了風格之後的他們上升勢頭明顯,留給cube推出的btob的市場已經相當有限。在這樣的情況下,竭力延緩beast的頹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這些還比較遙遠,他們接下來要討論的就是,在接下來的四個月裡要如何做,才能讓年終總結的時候cube的成績好看些。

  「年末還是以個人活動為主,btob的話也許可以嘗試一下回歸,連二線都沒有到,回歸頻繁一點不要緊,你們看一下時間夠不夠」,崔鎮浩說,「回歸不了的話就增加陸星材的演技課,可以的話讓他多去試鏡,還有朴初瓏,鄭恩地在做演員上確實運氣很好,但她一直做演員的話對其他方面的才能是浪費,就和張賢貹一樣」。

  「接下來幾個月日本那邊beast的行程差不多排好了,照原計劃來,日本這兩年抵韓情緒越來越嚴重,為了讓beast在那裡站穩,環球還有我們都出了不少力。這樣的話他們要想接戲就比較困難,我的計畫是明年年初的時候讓尹鬥峻去演一部電視劇。」崔鎮浩說。

  洪勝成輕輕地點頭。這個頻率放在演員身上就顯得有點低,不過對於一名本職工作就做得挺不錯的歌手來說,一年一部戲勉強可以接受。

  「市場對於龍峻亨與金泰洙的合作還需要更多的參照,我建議在明年beast回歸之前讓龍峻亨solo一次,再試一下反應,如果不是很必要的話,我現在並不建議重新啟用外面的作曲家製作beast的專輯。」崔鎮浩繼續說道。

  「一線的歌手如何穩固位置,現在大家都在探索,s.m.的路線太特別我們走不了,而08年歌謠界大繁榮以來到一線的其他男團,2pm已經不行了今年的回歸,相比去年,也是有小幅的下滑」,洪勝成不緊不慢地說,「我們不要太急躁,到下一次回歸之前,讓龍峻亨多嘗試吧,不行的話讓他和其他作曲家也合作一下試試看」,cube是個很年輕的公司,它在發展壯大的過程中,也捧出了許多與他同樣年輕的作曲家,如新沙洞老虎、崔圭勝、rado等,有這一份香火情在,合作什麼的都很方便。

  「龍峻亨的回歸定在年底,十二月的時候,怎麼樣?」崔鎮浩徵詢大家的意見。

  洪勝成的眉毛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十二月之前呢,你想幹什麼?」

  崔鎮浩看著洪勝成:「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trouble maker的回歸?」

  「trouble maker回歸?」

  「是的」,崔鎮浩說,「兩年前trouble maker取得了很好的反響,直到現在觀眾對於他們重組仍然很歡迎,如果trouble maker能夠重組……」

  「如何保證成績。」洪勝成問。

  「音源不好說trouble maker最大的倚仗,應該是mv在youtube的播放量」,崔鎮浩留意著洪勝成的表情,謹慎地繼續說道,「如果,這一次trouble maker的風格更加破格的話,youtube的資料,是能夠保證的」。

  「破格,你是說十九禁?」

  崔鎮浩點頭。

  「兩年前的trouble maker已經很大膽」,洪勝成說,「你要在哪方面突破?」

  「劇情性mv,加入床戲。」

  崔鎮浩說。

  公司的高層們開會討論接下來的行程安排時,已經陸續搬出宿舍獨自居住的beast成員們,也重新聚在了宿舍裡。

  「我承認,前段時間我有點,鬆懈。」尹鬥峻說。

  「我們有誰能否認沒有?」梁曜燮說,「除了賢貹」。

  張賢貹在得知尹鬥峻想讓成員們聚在一起好好談談的時候,就預料到了這個情況,「不自信有時候看起來還挺好」,他說,「可是也沒什麼用,這一次的回歸成績為什麼是這樣子,我也想不明白」。

  「韓國方面的團體活動太少宣傳不足,舞蹈編排過於簡單,我寫的歌品質不如公司找的作曲家,還有我們的鬆懈」,龍峻亨一一列舉,「問題太多了反而不清楚具體是哪一個,總之不能歸結為運氣不好」。

  這個說法大家一致同意,如果因為搞不清楚,就把失敗的原因簡單粗暴地歸結為運氣問題,那麼他們的心態就比之前的鬆懈還要危險得多。

  「我們能夠糾正的問題,從現在開始一個一個地糾正吧」,尹鬥峻說,「有一些要靠公司的,我們也在這裡把聲音統一一下,方便到時候和公司談」。

  「比如編舞?」李啟光說。

  「你們又看我!」張賢貹無奈地抱怨道,抱怨完了卻還是認真地發表了看法,「《shadow》這樣的肯定不行style《美麗的夜晚》時期用過了,再用沒意義,所以,刀群舞還是像vixx那樣講究銜接配合故事性的?」

  「我建議刀群舞,回到10年的模式也行,vixx那種舞蹈編排……我把我們代入想,總覺得有點奇怪。」孫東沄說。

  「明年回歸之前可能會安排一個團綜增加曝光,如果公司沒有安排的話——」尹鬥峻開始說下一話題。

  「我們就向公司爭取。」龍峻亨說。

  其他人陸續點頭贊成。

  「明年如果增加在韓國的團體行程的話,個人行程勢必會減少,尤其是你,鬥峻,演戲太費時間了。」張賢貹給他們打預防針。孫東沄主持《一周的偶像》,每星期花幾個小時錄節目就行,可是演電影電視劇又不是什麼龍套角色的話,是要一天到晚泡在片場的。

  「那你呢,你的音樂劇和solo怎麼辦?」尹鬥峻反問。

  「你們兩個沒問題,我們就更沒問題了。」李啟光笑道,他現在也沒有綜藝固定,演戲形象受限,也是斷斷續續的,曾經一個人消化了beast大部分資源的他,現在的資源反而是墊底。龍峻亨潛心創作,其他行程也不多。梁曜燮演音樂劇,孫東沄固定《一周的偶像》,但總比不上這兩位大哥忙。

  「啟光你要演戲的話可以試試網路劇,綜藝反而麻煩。」張賢貹說,beast走到現在的位置,綜藝要有所助益,靠當嘉賓時的表現明顯不夠,固定一個反響好的綜藝還差不多,可是固定的話,他們又沒時間。

  「不做綜藝就不做,也沒想一直做下去。」李啟光說。

  「我們在日本的行程排到了年底,這個應該不會有變動」,張賢貹說,雖然抱怨過cube給他們的韓國行程安排得太少,但與此同時,張賢貹並不反感公司對於日本的執著,因為他的蝴蝶翅膀,cube在日本有了環球的支持,也有更好的決策團隊,beast沒有重新走前世的路,在日本媒體的抵韓傾向爆發前成功突圍,佔據了一席之地,如今beast在日本當然到不了東方神起、寶兒這些前輩們曾達到的高度,卻能夠與cnblue、、2pm這些在日本方面比較強勢的男團持平,張賢貹在日本多是演出,對於今生的變化究竟是怎麼發生瞭解有限,但這不妨礙他珍惜現有的一切,並發自內心地感到幸運,「但我看行程的密度,剩下的幾個月我們在韓國應該可以安排有個人行程」。

  「所以你有時間solo了嗎,賢貹?」梁曜燮挑了下眉毛,笑道,「我們每個人都solo一次的話,想想就很不錯,是吧」。他這話說得坦然自若,beast就是每個人都有solo的實力。

  張賢貹有點勉強地笑了一下:「希望如此。」他記得馬上就是trouble maker的二輯了,但是不能說。

  「峻亨哥也可以試試,剛好再試一下市場對自作曲的反應。」孫東沄說。不愧是不做藝人之後成功轉型、為經紀公司工作的人,隨口一說就與崔鎮浩的想法不謀而合。

  「我考慮一下。」龍峻亨也有點心動,個人solo的壓力總比團體活動要小,就算成績不理想還能說是龍峻亨在beast中人氣偏低。

  「啟光和東沄的話,要不要試試那種連續錄製幾天,然後播出的時候分幾周撥出來的綜藝,比如《金炳萬的叢林法則》那樣的?」尹鬥峻建議道,然後孫東沄的臉色就變了:「哥,這是不是有點……」

  《金炳萬的叢林法則》這部綜藝收視確實不錯,嘉賓過去也就是待幾天,剪輯出來卻是幾周的分量,可是——一群人野外生存實在太辛苦了有沒有!

  反正張賢貹這樣對運動深惡痛絕的,聽到這個綜藝的名字就覺得脖子發涼,即使尹鬥峻說的不是他。

  「賢貹你的建議呢?」李啟光問。

  孫東沄忙不迭地抱大腿:「對,賢貹哥眼光好。」

  張賢貹哭笑不得:「對於東沄,我還真有一個建議。」

  「什麼?」孫東沄問。

  「你覺得《真正的男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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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tonight

  「我覺得我很難超越樸炯植。」孫東沄說。

  「我也覺得」,張賢貹雙手併攏貼在額前,「好啦,忘記我剛才說的話吧,要不還是叢林法則?」

  剛剛從《真正的男人》下車的ze:a成員朴炯植不僅有偶像這一層身份,還有富家子弟的標籤,看這樣一個小青年服役時的樣子,總比看一個純粹的偶像要有意思那麼一點。而且樸炯植剛剛下車,觀眾對同一類型的出演者總有點審美疲勞。

  至於張賢貹為什麼說到這個,是因為他突然想起來,在前世的時候,大概是2015年吧,cube曾經打算讓孫東沄參加這個節目,當時孫東沄的表情……咳咳,挺淒慘。其實要輪到張賢貹自己,他想一想都覺得頭皮發緊,不過看別人緊張就是另一回事了,挺愉悅的。

  儘管都說張賢貹眼光很好,beast的成員們都不是把希望寄託在別人的感覺上的人,在張賢貹表明他也沒找出什麼合適的以後,他們也不執著於此,繼續交流著對於未來的打算。

  「這兩年我們一直在走下坡路,看上去比前幾年更有人氣,賺的錢也更多,卻沒有那個時候的樂觀了」,最後尹鬥峻說,「在日本也就到了韓流中的一線水準,可是在韓國,我們連f(x)都沒有贏過,不能這麼下去了」。

  尹鬥峻站起來,「我們也許到不了頂峰,但不能這麼快地下滑,我們是回收利用之後綻放光彩的組合,不能做兩年到一線然後又迅速沒影了的笑料,wondergirls傳奇過,那又怎麼樣,2pm在日本發展得可以,那又怎麼樣,到了拿個一位最有指望的是放鬆分的程度,被別人懷念過去的輝煌,那好聽嗎?只有我們在沒有落魄的情況下因為兵役或者年齡結束做偶像的日子,或者轉型或者分開,曾經的輝煌,才是值得被懷念的,否則所有的懷念都只是嘲諷而已」,尹鬥峻向前平伸出手,抿了下嘴唇,「我現在也不說什麼找回初心的話了」。

  張賢貹一笑,也伸出手,把手掌覆在尹鬥峻的手背上。

  龍峻亨、梁曜燮、李啟光、孫東沄依次加入。

  六個人彼此交換了眼神。

  這個姿勢他們早些年經常做,近兩年卻有些陌生了。beast不再是當年那個在不被看好的情況下從激烈的競爭中咬牙突圍的團體,就算尹鬥峻說找回初心,他們也不可能完全找回當初的心情。

  但可以找回一部分。

  我們是一個團體。

  我們因為「beast」成為藝人,也因為「beast」以藝人的身份活躍。

  我們不能拋棄它,也沒有資格拋棄它。

  所以,一起走下去吧?

  「sobeast!」

  然後張賢貹就接到了公司的電話:來來來商量一下trouble maker二輯的事。

  張賢貹把電話掛了以後,將這件事和隊友們說了,結果他們的反應是——

  梁曜燮:「對啊我們怎麼沒想到呢trouble maker用一次太可惜了。」

  孫東沄:「哥,一定要多掃幾個一位回來。」

  李啟光:「看來賢貹你的solo得推到明年了。」

  龍峻亨:「我的solo可以考慮。」

  尹鬥峻:「這回trouble maker為了穩妥起見不會再弄什麼大尺度吧比如床戲什麼的?」

  前面還好,尹鬥峻一開口張賢貹就炸毛了:你有烏鴉嘴技能是不是?

  這不是床戲本身的問題,而是——尹鬥峻你不像我有記憶開的金手指為什麼還會猜的這麼准!

  張賢貹正在一邊崩潰一邊盤算著是不是應該禁止尹鬥峻發表一些負面的估計,比如說預估自己solo成績的時候,其他人卻已經開始順著尹鬥峻的思路討論了——男人的某種「本性」使然,咳咳。

  beast外在形象還算挺男人,至於內在卻都有點大媽屬性,比如說休息的時候看電視劇然後聚在一起討論劇情什麼的……所以他們有點八卦也一點不奇怪。

  龍峻亨:「我剛才好像聽到賢貹在電話裡說這回水位會更高。」

  李啟光:「那還真是床戲?」

  幾個人面面相覷,各開各的腦洞。

  張賢貹用膝蓋想都猜得到他們在想什麼東西:「我還在這呢。」

  其他五個人忙不迭地坐下,正襟危坐,作正直狀。當著人家的面想像朋友和女友在一起的某些和諧場景,還是有一點……尷尬的。

  尤其張賢貹在這方面不是很開得起玩笑。

  張賢貹黑著臉「哼」了一聲,捏著手機走出了門。

  「剛才那團結一心的氣氛呢?」張賢貹走出去以後,一片寂靜之中,尹鬥峻弱弱地開了口。

  梁曜燮瞥了他一眼:「你覺得那東西能在我們之間存在很久嗎?」

  而這兩天狀態剛剛好轉一點的龍峻亨,這時卻低下了頭,雙手插進頭髮裡,閉上了眼睛。

  張賢貹撥通了金炫雅的電話。

  「trouble maker二輯的事我聽說了」,金炫雅說,「明天上午才開會討論,也許是要給我們留個商量的時間」。

  「你在哪裡?」張賢貹問。

  「在哥哥的房子裡」,金炫雅說,「除了廚房其他地方都弄得差不多了,廚房的話,我想哥哥暫時也用不上,就不著急弄,要不過來看看,你有時間嗎?」

  張賢貹深深地吸了口氣,「現在有了」,他說。

  張賢貹用鑰匙打開門後,第一眼看見的是坐在沙發上喝果汁的金炫雅。

  「先看看成果?這可是我辛辛苦苦——找的專業人士的作品。」金炫雅放下手裡的果汁,笑道,組合回歸結束後她的行程確實少了點,可是也沒有那個功夫天天盯著,頂多就是說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後和專業的裝修設計人員多溝通一下。

  張賢貹心不在焉地轉了一圈,然後走回了客廳:「用了很久嗎?」他問。

  「不,沒有」,金炫雅搖了搖頭,「我沒有思考太久,最困難的是想你想要什麼樣的,後來發現想不出來,我就放棄了」。張賢貹的私生活實在太匱乏,對於居住環境的要求也非常低,除了超級大的冰箱以及一個擺滿了音樂設備並安置了大鏡子、可以勉強做聲樂舞蹈練習室用的房間以外,其他地方都是很常見的裝修風格。

  「但你抓住了重點。」張賢貹在金炫雅的面前半蹲下來,說。

  兩個人看著彼此,片刻之後金炫雅先開口了:「我們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吧。」

  「從我去拍《monstar》開始,我們就沒有面對面地好好說話了,不是用電話和短信,就是在公司見面打個招呼。」約會什麼的就更不要想了。

  「感覺怎麼樣?」金炫雅問。

  張賢貹的眼神遊移了片刻,最終沉澱下來,「還不錯」,他說,「除了在《monstar》裡演感情戲還是比較痛苦,其他的事情都很有意思」。

  「沒有意思的話,你也不會說出『還不錯』這樣的評價來。」金炫雅笑了笑,說。

  「那你呢,炫雅?」張賢貹問。

  「我啊」,金炫雅抬頭看著張賢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也還不錯,我們還真的是相似的人,哥哥」。

  「是嗎?」張賢貹說。

  「好吧,我承認,有一點無聊,我不像哥哥,已經想好要做什麼事,然後拼命地去做」,相反地,從12年年底開始,金炫雅就陷入了一定程度的迷茫中,「不過剛好可以一個人好好想一想,讓哥哥知道的話,好像有些尷尬」。有一些丟臉的地方,連父母都不想讓知道,更別說戀人之間,總想著讓對方看到自己好的一面。就算金炫雅和張賢貹是在瞭解自己和對方的優缺點的情況下相愛的,也不能完全免俗。

  「現在呢,想好了嗎。」

  「沒完全想通」,金炫雅說,「不過已經好多了」。

  張賢貹認真地看了一眼金炫雅,金炫雅說這句話的時候非常坦然,目光絲毫沒有閃爍與動搖,可以相信,曾經困擾著她的問題,已經被金炫雅基本搞定了。

  這不意外,十六歲的金炫雅能一個人撐過被退團的打擊,對於二十二歲的金炫雅來說,一時的迷茫連絆住她的腳步都很困難,更不可能真正地打擊到她。

  「怎麼了,哥哥?」張賢貹長時間的凝視讓金炫雅覺得稍微有一點……坐立不安?

  搞什麼,你電視劇演多了吧。

  「我剛才跟你說這幾個月我一個人過得也不錯的時候,是沒怎麼猶豫的」,張賢貹說到這裡,輕笑了出來,「為什麼現在覺得有點想你了?」

  「我一個人過得也挺好」,金炫雅伸出手,輕輕地勾住張賢貹的脖子,「可我也有點想你了」。

  張賢貹順著金炫雅的動作低下頭,將兩個人的額頭貼在一起:「炫雅。」

  「嗯?」

  「我有什麼做的不好的,一定要告訴我。」

  「磨合的前提是知道哪裡應該磨合,我明白」,金炫雅笑著說,「可我覺得現在很好,是真心話」。

  她側過頭,主動地吻上了張賢貹。

  「你覺得脖子酸嗎?」兩個人肩並肩地坐在沙發上,面前一堆零食和飲料,絲毫沒把剛從公司接到的要回歸的事放在心上。

  金炫雅的考慮是回歸怎麼說都得有一兩個月暫時還不用著急,至於張賢貹,他知道他這張臉到時候肯定要用藥,身上的肉只要瘋狂練習加上正常飯量就能減下來,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其實就是懶得管自己的嘴。

  「酸」,金炫雅說,「你的腿呢,疼嗎?」

  「疼。」一直維持著半蹲的姿勢,對大腿小腿的肌肉都是殘酷考驗。

  兩個人一塊笑了出來。

  「炫雅」,調完情也該幹幹正事了,「關於trouble maker二輯的策劃,你是怎麼想的」。

  「能和哥哥一塊回歸當然好啊。」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張賢貹說。

  「你說可能有床戲的事?」儘管沒有張賢貹的前世記憶,就當下的局勢進行分析,金炫雅也能推斷出在這個時候時隔兩年重組trouble maker,活動時的尺度一定不會低到哪裡去,「我有準備,平常的尺度就不小,這一次只是再突破一點罷了」。

  「這不一樣!」張賢貹咬著嘴唇,看著金炫雅,許久後歎口氣,主動承認,「我在害怕」。

  「萬一出現的離別,以及離別帶給你的負疚感,你害怕的是這些嗎,哥哥?」金炫雅一點也不意外。

  張賢貹點了點頭:「好像類似的話我已經說了太多遍,可是炫雅,你要承擔的風險一定比我大,因為……」

  「我是女人。」金炫雅接上。

  「對,是這樣」,張賢貹說,「你覺得床戲的賣點,會有多少在我身上?」

  「觀眾想看的是我暴露的樣子,是我勾引人的樣子,我又不是第一天明白這個的」,金炫雅平靜地說,「最大的尺度是和哥哥一起拍的,鏡頭前最性感的樣子是給哥哥看的,其實也不錯,是不是?」

  「至於以後」,金炫雅靠在沙發背上,「與一個介意我拍過什麼鏡頭的人在一起,還不如我一個人過,我希望有人陪著,可是我是不肯將就的,這個哥哥又不是不知道」。

  張賢貹放在沙發上的手一點點地往外挪移,最後扣住了金炫雅的手腕。

  金炫雅說的是心裡話,但只是一部分。說來好笑,他們剛剛說過要坦誠一些,緊接著卻開始將一些東西埋在心裡——金炫雅不會說出她的緊張與不適,在眾目睽睽之下與男友拍大尺度的戲碼,還要被錄下來放在網上供人觀賞賺取點擊,沒人能夠坦然面對,就連當時的張賢貹都做不到,可是她不會把這些對張賢貹講,因為他們都猜得出來trouble maker在此時回歸是為了什麼。

  「我知道比起可愛你更喜歡性感路線一點,可是真的討厭一直拿這個消費。」張賢貹說。

  「因為公司要賺錢啊,其實我也挺喜歡女王的,這回回歸的定位要不要我們一塊和公司要求一下?分我幾個霸氣的舞臺。」

  「行。」

  前世分別之後金炫雅的狀況,許多年以來張賢貹都耿耿於懷。他一個男人孤身一人到四十歲,尚且要承擔來自社會的輿論壓力,金炫雅只比他小三歲又是女人,所承擔的可想而知。那時的張賢貹有一種非常矛盾的心態,不肯放棄那已經渺茫的希望,又擔心孤獨的生活對金炫雅來說太過難熬。

  這樣的擔心其實很想當然,比起隨便將就寧可孤身一人投身到喜歡的事業上,對於這一點,張賢貹和金炫雅實際上是一樣的。張賢貹後來意識到了,但也懶得花功夫糾錯。

  ——他與金炫雅不分開,就沒有必要擔心這些東西了。

  而對金炫雅說出的那些擔憂,一方面是張賢貹的真心話,另一方面,他也是想對金炫雅把情況說清楚。張賢貹一共活了快五十年了,也曾以成熟的心理見證了曾經與他一起成長的朋友們幼稚衝動的時代,他瞭解金炫雅是個什麼樣的人,卻不清楚這個年齡段的金炫雅,究竟能看得多明白。

  張賢貹不希望金炫雅有遺憾或者心結。

  「哥哥,我們是不是該說一些正事了。」金炫雅打斷了張賢貹的沉思。

  「嗯?」

  「床戲你會演嗎?」

  張賢貹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

  他驚訝地看著金炫雅。

  金炫雅的表情是認真的,很明顯的認真,但在膝蓋上用力扣緊的手指,卻令她臉上的表情顯得不那麼可信。

  屋內陷入了寂靜,只有微妙的氣流,在兩人之間流動。「唔……」張賢貹又一次吻住了金炫雅的唇,這一次的動作卻不像之前那樣紳士,他捉住了金炫雅的雙手,手指強硬地擠入對方的手指之間。

  十指相扣。

  「別在這裡。」當漫長的吻終於結束時,金炫雅一邊喘氣一邊說,她是緊張的,也是清醒的。

  呼吸明顯粗重了的張賢貹點點頭,手卻仍然不肯放開。兩個人跌跌撞撞地往臥室走,一塊倒在了床上。

  「你得做好準備」,張賢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睛亮得嚇人,「我是下半身動物」。

  果然男人到這時候就變成另一種生物了?不過看著張賢貹強行忍耐得樣子,金炫雅得緊張感反而消退了一些。

  還能接受。

  「你以為我沒想好?」起初的緊張過後,金炫雅骨子裡的強大開始抬頭了,「忍得住嗎,不然讓我主導?」

  張賢貹愣了一下,然後險些笑場:「我們的準備都挺充分。」雖然這一天對他來說有點猝不及防。

  金炫雅也笑了,她看著張賢貹側躺在床上的樣子,心中一動,伸手抓住了對方的衣領,挑釁一般地用舌頭舔舐著張賢貹的喉結。

  張賢貹:……

  你是故意想看我狼變,還是篤定我就算這樣也會控制住自己呢,炫雅?

  
第86章 I like 2 party

  最後的結果是:金炫雅神清氣爽,張賢貹精疲力盡。

  「哥哥的技術真是好得超乎想像」,洗完澡之後,圍著浴袍的金炫雅精神奕奕地靠在床頭,說,「如果不是認識得太久,我都會懷疑哥哥在哪裡練習過」。

  「在腦子裡練習過。」張賢貹有氣無力地說。

  「唉,哥哥」,金炫雅用手推了推張賢貹的肩膀,「忍得很辛苦吧?」

  「還好,我不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張賢貹悠悠地說完,挑眉看了金炫雅一眼,「你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比我預想中好多了」,金炫雅說,「不過跟我看得完全不一樣啊,第一次怎麼一點也沒感覺到疼」。

  張賢貹扶額:「你補習功課能不能選個靠譜點的來源,金炫雅,你都結束發育了,要疼的話那是我技術問題好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比我還瞭解我的身體的賢貹哥哥,今天真是辛苦了」,金炫雅側躺在床上,撈過張賢貹的一條手臂,「來我給你按摩一下?」

  「免了」,張賢貹連忙翻身躲開,這個狀態下的金炫雅按摩水準如何,他表示懷有很大疑慮,「其實我也有私心,第一次給你留個好印象,以後才……你明白吧」。其實看著金炫雅沉醉的表情,張賢貹生理上的一點不滿足全都被心理上的巨大滿足取代了,只是這有一點猥瑣的心理,張賢貹覺得他還是不要告訴金炫雅為好。

  「明白明白」,金炫雅說,「可是哥哥,我對於第一次印象很好,你呢?」

  張賢貹:「我……」

  「我嚴重懷疑你接下來會因為留下類似『太累』的印象而寧可選擇自己解決,有沒有這個可能,哥哥?」金炫雅接著說道。

  「這個……」張賢貹癱在床上故意作雙目無神放空狀,「那下回就交給你了?」

  「任務艱巨」,金炫雅笑道,「我想我得補補課,唉?不對」。

  「怎麼了?」張賢貹偏過頭,問道。

  「這樣的話對床戲沒有幫助啊,你的技術和主流觀念差別有點遠。」

  張賢貹:……

  金炫雅繼續說:「那種比較主流的男性向的東西,哥哥熟悉嗎?」

  「我知道……」張賢貹說到這裡,一下氣卡住了,「男性向,我熟悉,金炫雅,這些連到一起我怎麼感覺那麼不對勁?」

  金炫雅也愣了,然後下一秒就笑趴在枕頭上。

  張賢貹也笑了:「我們熟悉的好像都是對方應該熟悉的東西。」

  「沒錯」,金炫雅伸出手,用指尖沿著張賢貹的臉,描繪著他的面部輪廓,「到時候還得再試一試」。

  「看來你的感覺真的很好」,張賢貹抓住金炫雅的手,說,「不過我覺得我得休息一段時間,所以,我們還是等等,看導演怎麼想吧」。

  「不要說得跟你縱欲過度了一樣,每天能在練習室裡待八個小時的張賢貹君,動了一會兒手就讓你這個樣子了嗎?」

  面對張賢貹,金炫雅也算是越來越沒有節操了。

  但是即便走了那麼長時間的性感路線,在面對張賢貹的時候節操也一直不停地在掉,對象換成外人之後,金炫雅還是有諸多顧慮的:「對了,哥哥,早上我們去公司開會,你這個樣子會不會……」

  讓他們誤會啊?

  聽明白了金炫雅的話之後,張賢貹的表情也有點僵,不過看一眼除了似乎變得更嬌媚一點以外沒什麼其他變化、精神狀態頗佳的金炫雅,再想想身心俱疲的自己:「你精神好的話就應該……不會吧?」

  「再說了」,他揉了揉太陽穴,「勞累還是縱欲過度,他們應該……分得出來吧」。

  「我應該再和你說一次辛苦,哥哥。」金炫雅笑道。

  「行了,別忘記吃藥」,張賢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以後還是用安全套吧,這種事後的藥吃多了對身體不好,口服的每天都吃太麻煩了」。

  「我知道了,睡吧」,想著「你懂得居然比我還多」的金炫雅翻身下床,忽然又想起件事,回過頭對張賢貹補充了一句,「明天不要賴床,不然我會有種我們性別反轉了的感覺」。

  張賢貹:……

  和隊友同住能享受叫起床的待遇,和女友在一塊卻被嘲諷了,我重生以後拿的是原來的劇本嗎?

  在迷迷糊糊的情況下,張賢貹的思維再一次向未知的地方飛去。

  mv中有床戲、車震,專輯內頁裡還要拍不少大尺度的照片。

  對於公司的要求,張賢貹和金炫雅都表示了接受。

  「我知道你們有為難的地方」,崔鎮浩最後說,「請記住這是工作」。

  「我知道。」金炫雅說。

  走出會議室的時候,張賢貹握住了金炫雅的手。

  「我們都想好了,對吧?」金炫雅說。

  「只是還有一些不舒服」,張賢貹停了一下,「即使知道,公司怎麼對我們,是看我們的價值,以及態度」。

  「哥哥。」金炫雅反握住張賢貹的手,拉了一下。張賢貹講頭低下來看著他,金炫雅沒有穿高跟鞋的情況下,兩個人的身高差其實挺明顯。

  然而金炫雅只是喊了一聲,接下來她看著張賢貹,沒有其他動作。

  「怎麼了?」張賢貹最後忍不住了。公司走廊裡的深情凝視……金炫雅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全然不去想自己當年也沒少看各種電視劇的張賢貹表示,要根據金炫雅接下來的臺詞決定自己是否要去檢查一下金炫雅電腦裡的視頻播放記錄。

  「頹廢風格,臉還要變瘦……」金炫雅的聲音裡充滿無奈,「這張臉我是不是又永遠也看不到了?」

  張賢貹的額頭上頓時出現了十字路口。

  「炫雅,我以前的臉你也能看得到啊,我臉腫的時候。」

  不明真相的人往往會把床戲當成演員、尤其是男演員的福利,但是在真實的拍攝中,這樣的戲碼對於雙方演員都是非常累的,無論是生理上還是精神上,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張賢貹和金炫雅作為現實生活中的戀人,在鏡頭前卻要拍攝大量的大尺度戲碼,痛苦程度還要更上一個檔次。張賢貹前世已經經歷過一次這樣的拍攝,也知道此次回歸有多好的成績,想到mv和專輯內頁的事,仍然覺得非常不舒服。

  但他和金炫雅在不適之後,很有默契地選擇了無視。

  公司要找人寫歌,要找拍攝團隊,要詳細地確定概念,要排回歸時間……中間還有一段緩衝期供他們使用,浪費在怨念中顯然是一個愚蠢的做法。

  對於這段緩衝期,張賢貹和金炫雅各有安排。金炫雅打算突擊一下唱功,唱功她當然一直在練,可是金炫雅的主要事業是舞蹈,隊內擔當是rapper,舞蹈和rap的練習就已經把金炫雅的時間占得所剩無幾,因此唱功方面進步非常緩慢,甚至因為體重下降等原因,金炫雅對於氣息的把握有時還比不上她剛出道的時候。平常在組合裡有隊友在,solo的時候製作人會儘量考慮她的聲音特點,金炫雅唱功弱一些問題不太大。可是與張賢貹組限定組合,一張專輯怎麼說也有四五首歌,讓金炫雅一直rap顯然是不現實的。回想了一下trouble maker一輯時她的消音舞臺,金炫雅決定不能讓黑歷史重演!

  她怎麼說也是近年來最成功的組合女歌手,《trouble maker》活動的時候在實力方面卻成了張賢貹的陪襯,這簡直不能忍。就算張賢貹是她男朋友也不行。

  一年前低潮期時在歌謠大戰上的得過且過已被拋在腦後,此時的金泫雅意欲滿滿。

  至於張賢貹,除了和beast一起跑日本的行程,他將剩下的時間投入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研究《her》的編舞。

  solo現在看來還遙遙無期,《her》的旋律也不好放給prepix舞團的人聽。並非不信任,而是不大合規矩。但給出大致的鼓點和對舞蹈的要求,然後大家想一些動作,還是可以的。

  「不過說真的,你把動作弄得那麼激烈,禹智皓他吃得消嗎?」朴載範表示有些憂慮。已經建立了音樂廠牌aomg的他事業的重心越發向hip-hop方向偏移,但舞蹈他也沒有丟下。張賢貹找prepix為自己solo時的舞蹈未雨綢繆時,朴載範也跟著頭腦風暴了一下。

  「這個……他在臺上蹦躂一下就好了吧。」

  張賢貹和禹智皓前世在舞臺上是合作過的,因此對禹智皓的狀況還留有印象。小時候做過心臟手術並有著嚴重哮喘的禹智皓身體狀況遠比他展現出來的強悍模樣要差,不是說虛弱到了弱不禁風的程度,在一首歌的時間裡跳一跳還是做得到的,指望他做什麼正經的舞蹈動作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如果那樣影響舞臺效果的話,沒有輪到他的時候,就讓他被擋在後面。」張賢貹說。

  朴載範笑噴:「一米八的人呢,哪是說擋住就擋住的。」你以為是我啊——當然這句話他是不會說的。

  「不說禹智皓kb的舞蹈真的是……」朴載範搖搖頭,「他們團就沒幾個能跳舞的」。七個人裡面一大半都沒什麼舞蹈基礎,正經當過時間不短的練習生的b-bomb和安宰孝,還都受過不輕的傷。

  「確實,我覺得他們的編舞老師一定很辛苦」,曾經做《一周的偶像》時培養出的總結精神與開腦洞精神這時一併開始發作,「看看其他團的編舞老師喜歡推拉門p的編舞老師嚮往天空,防彈少年團的編舞老師愛好打地鼠,給blockb編舞的絕對什麼興趣都培養不起來,因為他們的工作是,試試看,這個舞蹈你們能跳不?」

  「哈哈哈哈,賢貹你就該上綜藝,現在說話有意思多了。」朴載範說。

  「間歇性的」,張賢貹抓起一塊小餅乾扔到嘴裡,「所以,請讓我安靜地在這裡待著」。

  「你到aomg的開業party來,是為了吃東西的?」早知道就不給他準備了,不過想到他要自己帶的話……算了他朴載範也不差這點錢。

  「你沒告訴我會來這麼多人」,張賢貹非常冤枉,「不是朋友聚會嗎,別告訴我你交了這麼多朋友」。這不是說朴載範人緣有多差,自從他三年前回到韓國單獨發展,上鏡曝光的次數就很有限,事業逐漸地轉入了地下,因此朴載範這三年認識了不少人,但絕大多數是地下hip-hop歌手,比如aomg的成員們,結識的偶像卻少得可憐,只有在《不朽的名曲》上認識的有限幾個。張賢貹剛才看到一堆人進來簡直嚇死了好嗎!

  「我也沒想到」,作為主辦方朴載範也很委屈,「我本來只是邀請了ben的」。

  是朴載范的好友,也是一名出色的首飾設計師。張賢貹知道ben和朴載範的關係,還是前幾天作為aomg的老闆,朴載範很大方地給每個加盟者送了條hip-hop象徵物——金鏈,又順便給張賢貹做了一條作生日禮物。這些金鏈都出自ben的手筆。

  儘管關係很鐵,aomg開業party的時候,ben去看另一個熟人的演唱會,所以不在現場。但是演唱會完了以後一群人打算找個地方玩,ben就想起這邊的朋友們應該還沒happy完,和朴載範打了個招呼,就把一大幫人嘩啦嘩啦全帶來了。

  對了,ben那個開演唱會的熟人叫賈斯汀比伯。他在韓國開演唱會,去的藝人……略多。

  反正先前還滿場轉悠這個那個試著聊幾句的張賢貹現在只想在角落裡吃東西,這一下子來了不少偶像,不熟悉還是在同一系統的,對於張賢貹來說面對這類人簡直要命。

  朴載範倒無所謂,他現在不怎麼吃偶像那一套了,這裡又是他的地盤,該怎麼玩就怎麼玩,還能出什麼事?見張賢貹鐵心要「縮」一會兒,他也不再說什麼,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又跑出去和兄弟們一塊瘋了。

  張賢貹歎了口氣。

  要讓他瘋狂果然只能是舞臺,這樣的場合他只想把自己藏起來。

  人群的中央loco正在說著rap,張賢貹遠遠地看著,合著節拍輕輕點頭。正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他突然被人從後面抱住了。

  「誰?」短暫的驚嚇之後,張賢貹平靜下來,能對他做這樣的動作的,不是認錯人,就是很親的朋友。

  回過頭來,果然。

  「志龍哥」,張賢貹無奈地笑了,「這樣很嚇人的」。

  「有嗎,沒看出來?」全志龍聳了下肩膀,目光掃過桌上那一堆,眼皮不由得抽了一下,「你到這裡來還準備了……這些?」

  「沒有,載范哥準備的」,張賢貹說,「很有先見之明吧」。

  「好像是的」,全志龍在張賢貹的右手邊坐了下來,看張賢貹又把一小塊看不清品種的果脯扔進嘴裡,「無聊了?」

  「陌生人太多。」張賢貹表示很憂傷。

  「我想也是」,全志龍笑著說,「可是賢貹你在這上面還是一點沒變,倒讓我覺得有點意外」,見張賢貹的表情有點困惑,全志龍進一步解釋道,「這幾年你不是好很多了嗎,認識了更多的人,也能上綜藝節目甚至做主持……我以前絕對想不到的」。

  「在鏡頭前說話很辛苦的,哥」,張賢貹說,這一點他和全志龍能有一些共鳴,「不在鏡頭前的話,如果我還是要小心地開口,你覺得我願意說嗎,如果沒有必要的話?我又不需要認識那麼多人」。

  「也是。」全志龍點點頭。

  他們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面了。張賢貹忙了小半年,連和女朋友約會都不容易,更別提與以前的朋友保持聯絡。這段時間裡全志龍除了和組合一起開演唱會,也進行了自己的第三次solo活動,至於張賢貹,組合的回歸,加上主演《monstar》,兩個人在不同的組合走著截然不同的路,相同的是都不曾停下腳步。

  「現在一想,賢貹你出道四年真是什麼事都幹了,主持,限定組合,音樂劇,演戲當了主角,還都做得挺好,可為什麼哥到現在還覺得你不是那種全才?」全志龍很困惑,「難道是喝多了?」

  張賢貹的鼻子動了動,沒聞到多重的酒的味道,「哥,別開玩笑」,他說,「本來就不是啊,你也不看看我在cube運氣多好,其他的不說,演戲和限定一個要碰上好劇本,一個要碰上好歌,哪是單靠實力就能行的」。

  「也許吧」,全志龍說,「我不是和你開玩笑,只是覺得……有點驕傲?」他抬起左臂攬住張賢貹的肩膀,說,「我們賢貹現在也是一線組合中的人氣成員啦」。

  張賢貹:「哥……你喝了多少酒?還是我感冒了?我覺得你真喝多了。」他對於全志龍喝醉以後是什麼樣子也沒印象了,他到底有沒有喝多啊。

  要是全志龍真喝多了他就慘了——這都沒聞到,感冒的危險很大啊。

  「沒有,任何反常行為都當做興奮和累加在一塊導致的精深昏迷」,全志龍正了正臉色,道,「我的思路非常正常,看」,全志龍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黑色的小袋子來,「前幾天你的生日哥沒空去,現在禮物補給你」。

  「你隨身帶著?」張賢貹把袋子接過。

  「不是,今天剛拿到的,剛好你在這裡。」全志龍說。

  「今天剛拿到?」張賢貹感受了一下袋子裡的東西傳來的觸感,又想想全志龍也是看完賈斯汀比伯的演唱會然後過來的,忽然有一種不大妙的預感。

  「是啊,打開看看?」全志龍還想賣個關子,微笑著說。

  張賢貹繃著臉將袋口拉開,看清裡面的東西後,直接笑得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第87章

  「怎麼了?」全志龍一頭霧水。

  張賢貹不理他,趴在椅子上繼續笑,等他終於笑夠了,才扶著面前的桌子站起來,把外套拉鍊拉開,露出掛在脖子上的金鏈。

  全志龍的表情頓時僵住了。

  張賢貹笑著把全志龍送他的金鏈抖開,和自己脖子面前掛著的對比了一下,「嗯,還有點不同」,張賢貹把自己掛著的那條拎起來給全志龍看,「這是和aomg他們一個款式的,噢,還有,載范哥讓刻的是js,哥這條款式有點小變化,然後刻的名字是hyunseung,不過真的,哥你和載范哥真有緣分」。說到這他又笑開了。

  「閉嘴」,全志龍鬱悶地說,「緣分這個詞別人說還好,從你嘴裡說出來總感覺不大對」,最後他也忍不住笑了,「我和他居然想到了一塊去,你說你有多喜歡金鏈這東西,啊?」

  自從在《不朽的名曲》中展示了自己hip-hop狂熱愛好者的屬性,張賢貹就光明正大地金鏈不離身了。在送生日禮物這個問題上,朴載范和全志龍很默契地都想到了金鏈上,然後又很默契地找了同一個人——他們的好友ben設計師。

  找人幫忙的時間差不多,理由是也是同一個——送人的禮物,然而在往金鏈上刻什麼字這個問題上,全志龍選擇的是張賢貹的本名,而朴載范選擇了張賢貹在trouble maker時期用過的藝名「js」。ben對韓國娛樂圈瞭解有限,全志龍和朴載範又都沒跟他明說是要送給誰,壓根就沒有想到「hyunseung」和「js」是同一個人。朴載範的那份由於是和他先前給aomg的金鏈子一個系列,很容易就搞定了,至於全志龍的那份,金鏈這東西要想弄得多有新意難度係數太大,ben就在之前的作品的基礎上改了些小細節交差,全志龍知道,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但現在他看著這一眼掃過去幾乎沒什麼區別的兩條金鏈,略有點無語……

  張賢貹這時候已經把全志龍送的金鏈也掛在了脖子上,低頭一看,還是覺得非常好玩:「哥,ben在韓國還認識哪些藝人嗎?」

  「別想了」,全志龍說,「其他認識的和你不熟」。

  「那就好。」張賢貹很沒誠意地點點頭。

  其實他挺好奇ben什麼時候會發現這個巧合哈哈哈哈。

  人群的中心aomg那幫人已經玩起了le,名為hip-hop狂熱愛好者但rap水準就是個渣的張賢貹更加堅定了在角落裡安靜長蘑菇的心,全志龍瘋了半天現在也有點累,於是就和張賢貹安安靜靜地一起待著。

  哦,不安靜,張賢貹的嘴就一直沒有停過。

  「賢貹,你就不用體重管理?就算你不容易長胖……」全志龍忍不住了,他還好,要是多年來為了保持身材一直很辛苦的top在這……呵呵呵呵。

  張賢貹看了他一眼:「你看看apink。」

  全志龍啞口無言的樣子讓張賢貹一下子笑了出來,「開玩笑的,apink他們的形象是崔鎮浩理事負責,我們的形象歸洪代表管」,他歎了口氣,「怎麼不用管理,馬上就要辛苦地減肥了,吃飽了才有力氣耗啊」。

  全志龍的第一想法是:果然說話比以往有意思多了。

  第二個想法是:「辛苦地減肥?你們不是才回歸完嗎?」

  「trouble maker要第二次回歸了」,張賢貹說,「這次組合的回歸成績不好,所以……」他給了一個「你明白的」的眼神。他已經接到通知,回歸很大可能走頹廢路線,所以減肥這項任務就早早地步入了日程。然而吃貨張賢貹表示,能拖就拖。

  全志龍點了點頭:「這對於你倒不壞。」他和張賢貹思考的角度不一樣,親近的弟弟能有好的發展就行,至於beast其他人怎麼樣,全志龍不放在心上。張賢貹理解全志龍的想法,所以只是苦笑了一下:「我還是需要組合的。」

  「別那麼悲觀」,全志龍說,「真一線又到過准頂級的那類組合,不會輕易被唱衰的,至少不會因為一次成績不好就被這麼定性,你們這回好歹也真切地拿了幾個一位,不過下次回歸要是還這樣的話,就有點危險了」。

  「我明白」,張賢貹說,「悲觀倒不至於,就是……需要點壓力?」

  「你現在抗壓能力怎麼樣了」,全志龍笑著說,「我還是停留在在yg時候的印象,覺得給你的壓力太多反而不好」,他調整了一個姿勢,舒舒服服地用手肘撐著頭,側身看著張賢貹,「反正你沒有壓力也挺拼命的」。

  「也許吧。」張賢貹說。有些話題他和全志龍是聊不下去的,比如說現在這個,他們對於彼此的成長沒有深刻的體驗,二線組合一朝大紅大紫然後直接穩在頂級的big棒和一步步攀到一線然後開始費心維持位置的beast,也使他們對於對方現在的處境生不出什麼共鳴。

  還是聊一些其他的話題比較好,比如說——

  「我們要不要一塊上去唱一段?我看他們也快沒詞了。」全志龍提議道。aomg的rapper們幾乎都不擅長freestyle,即興的rap持續不了多久。現在已經開始漸漸地有「群魔亂舞」的勢頭了。

  張賢貹:「哥,你沒開玩笑?」

  看著張賢貹那張驚恐臉,全志龍站起來,一邊笑一邊拉著他的胳膊:「來來來試一下,我rap你唱歌,怎麼樣?」

  「等等等等」,張賢貹無比慶倖他現在還沒有開始減肥,《monstar》時期為了撐起衣服鍛煉出來的肌肉的老本還在,這讓張賢貹成功地壓制住了全志龍的小身板,硬生生地又把全志龍按回了座位,「哥,你說清楚想怎麼樣,不能坑我」。

  「jinusean前輩的《告訴我》,你會唱吧?」全志龍笑道,yg大前輩jinusean的成名曲,張賢貹說不會試試看?

  「詞忘了。」張賢貹臉皮很厚地回答。

  「你……那《我這樣的人》總記得吧,你兩個月前在《不朽的名曲》上和載范哥合作的。」全志龍說,實際上張賢貹錄那一期《不朽的名曲》是在六月,但節目是七月播出的。全志龍是播出以後聽說張賢貹居然說了不少rap,出於好奇把節目下載下來看了一下。

  「那樣的話,哥負責rap部分?」

  「怎麼了?」

  「哥記得詞嗎?」

  全志龍頓時噎住:「這……不記得。」

  笑得得意洋洋的人換成了張賢貹:「我還能記得在yg的時候哥沒怎麼練前輩的歌,真不容易。」

  「我不也記得我們練過《告訴我》?誰想到你忘得這麼快。」

  這不一樣啊,yg對於我已經是過去至少三十年的記憶了,在你印象裡我才離開yg七年呢。

  但這話是不能對全志龍明說的,不過張賢貹也不是無言以對:「那時候你們讓我唱的是嚴正花前輩的詞,我怎麼可能去用心記!」

  hip-hop就這點不好男聲可唱的部分太少feat總找女的……張賢貹默默鞠了一把辛酸淚。他這樣rap渣的hip-hop愛好者每回都很尷尬,2014年年末的時候和禹智皓合作一次《kie》張賢貹的心情簡直都可以用「感動」形容了——說到這裡,明年禹智皓就要出《kie》了吧,要不要和他提議一下做一個自己參與的版本?也不知道禹智皓那會兒有沒有空帶他玩……

  「賢貹,你又走神!」

  最後全志龍到底如願以償,拖著張賢貹出去合唱了一首《告訴我》,至於歌詞問題,手機帶在身上,什麼都可以上網查,還有曾經在《不朽的名曲》上唱過《告訴我》這首歌的朴載範在旁邊幸災樂禍地充當提詞機。

  張賢貹本想在台下安靜地當個吃貨,可是都被拖上來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就是妹子少又下不了手讓我歌曲裡女聲唱的部分嗎,我唱!

  「哥,繼續吧?」

  「唱什麼?」全志龍本能地覺得有點不妙,「你說我來個新專輯的歌曲串燒怎麼樣?」

  「我還沒來得及聽呢,不會唱」,張賢貹繼續厚顏無恥,把手裡的話筒一提,直接唱開了,「——」mc夢名曲《死一樣通過》中的女聲部分,也許是因為歌詞是英文的,張賢貹唱的時候沒什麼壓力,以他那低沉的嗓音去唱一些哀怨的詞的時候,感覺真的不是一般地彆扭。

  全志龍嚇死了:「賢貹,停,我不會——」就算會也不行啊,mc夢的歌他又沒練過唱砸了不是砸他的招牌嗎!

  這麼鬧的後果是,張賢貹自己開車來,走的時候卻只能聯繫代駕——要不就是疲勞駕駛了。

  「找代駕司機沒問題嗎?」全志龍問,畢竟張賢貹是藝人。

  「應該沒事,我也沒什麼好挖掘的」,張賢貹說,「不像哥,哪裡都是新聞點」。

  「是嗎?」全志龍不置可否,「別把自己看得太輕,你關注度不低的,就是太低調了」。

  結果一語成讖。

  張賢貹晚上回了新住處,第二天早上強忍睡意從床上爬起來,跑到公司就從申鐘勳那裡聽到了這麼一個消息:「賢貹哥,你被d社拍到了。」

  「什麼?」張賢貹一下子就嚇精神了,「h」對於絕大多數藝人來說都不是什麼好詞,雖然人家並不是專業狗仔正經的採訪報導也做的,「拍到什麼了?」

  申鐘勳把他的手機遞了上去。

  張賢貹一看,這是——聚會結束出來時候的照片?

  聚會結束以後,ben帶過來的那一堆藝人都各回各家,比如全志龍就是和yg的一大幫人一起走的,因為與aomg的交情而趕來的張賢貹,卻是被李善華送出了門,一塊站在街上等代駕過來。

  h拍的就是他們等車時的照片,有張賢貹與李善華說笑的,有張賢貹口渴後在街邊喝礦泉水的,有張賢貹從兜裡掏出糖吃的,還有張賢貹困勁上來在街邊打呵欠的,最後是張賢貹從後門坐進自己的車的場面。

  謝天謝地,不是戀愛消息。

  h的狗仔們跟拍藝人也不是回回都能成功的,有時會拍到一些很無語的場面。比如跟拍的李泰民結果拍到他和好友——exo的kai一起夜間散步,跟拍李凖卻拍到了他出去吃飯吃得心情爆好出來就是一個後空翻,跟拍sistar結果被藝人發現了還沖著鏡頭打招呼,跟拍張賢貹……有什麼好拍的,到場藝人那麼多為什麼要拍我打呵欠啊!

  咦,不對,難道我被h盯上了?

  剛剛放心了一點的張賢貹又緊張起來,連忙跑練習室找金炫雅:「炫雅h拍到的照片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金炫雅和隊友們說了一聲,從練習室裡走了出來,說,「我們練習前一起看的,還刷了一下評價呢」。

  「評價?」張賢貹沒反應過來,「能有什麼評價」,他繼續著自己的思路,「h拍我幹什麼,就算我到了街上方便偷拍,比我有價值的多的人也不少」。

  「其他的照片你沒有看嗎,哥哥」,金炫雅笑道,「你們一群人在club裡瘋得卻挺有分寸的,連全志龍前輩流出去的都只是安靜坐著看表演的照片,噢,還有和你拉拉扯扯地唱歌的,拍不到戀愛的話就要拍一些有意思的照片嘛,不過也有可能是h本來在跟你」。

  前面的話聽著還好,後面卻越來越不對勁了,「如果真被h盯上了你不應該這麼輕鬆的,炫雅」,張賢貹與金炫雅戀愛的事在cube內部已經不是秘密h神通廣大,有所耳聞也屬正常,至於他們聽聞之後會不會盯著當事人想找出證據,誰都不敢保證,「我有什麼好盯著的」。

  「為什麼沒有?」金炫雅說,她看著張賢貹依舊困惑的表情,一個猜測從她心裡冒了出來,「哥哥,你不會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人氣吧?」

  「人氣?」張賢貹沒聽明白。

  「我還蒙對了」,金炫雅忍住扶額的衝動,「走,我們換個地方說」。

  「帥的人打呵欠也這麼帥呢。」

  「賢貹哥哥真是太低調了不工作的時候從來不露面,居然能看到這麼生活化的樣子。」

  「張賢貹這樣的藝人很難得不是嗎,無論什麼工作都認真地好好去完成,工作之外不用任何事博眼球,去年他父親的事關注那麼高,最後也很低調地處理了,這樣的人才值得當偶像。可是偶像都這樣的話,娛樂圈也會很無聊吧,哈哈。」

  「要不是有d社還真不知道張賢貹居然和地下hip-hop歌手有聯繫,藏得真深啊張賢貹。」

  「鏡頭前很帥氣,鏡頭下也很可愛呢。」

  「開個人主頁吧,不然追賢貹哥哥只能靠d社了。」

  ……

  張賢貹的手指在螢幕上劃動著,點贊數比較高的評論有著各式各樣的口吻,相同的是都是好評。他又去看了一下這些評論的點贊數,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麼多?」

  「你以為呢?」金炫雅說,「哥哥你從來不上網看自己的新聞嗎?」

  「《monstar》的時候看過一些,對於我的演技的評價之類的」,張賢貹說,「其他的沒怎麼看」。

  他前世的時候還是很喜歡在網上搜索自己的名字的,倒不是為了看新聞啊評價啊之類——他那個一沒有活動就神秘失蹤的德行能出的新聞非常有限,張賢貹純粹是喜歡看粉絲寫的心情故事而已。但重生之後,這個愛好已經沒有了,一是前世已經看得足夠多,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二是他對這些相對於他的閱歷來說已經「過時」的電子產品的熱情仍然沒有恢復,手機對他的作用就是聯絡工具、音樂視頻播放機加上搜尋引擎,其他功能他懶得用,至於第三,張賢貹太忙了。

  張賢貹重生以來的藝人生涯可以分為兩個部分。從出道至2011年結束,張賢貹主要做的事就是韜光養晦,除了拍《秘密花園》以及綜藝上的嘗試,他對於個人活動並不熱衷,反而沉迷於勤奮練習積攢實力,還有對日後的一些規劃;但2012年開始,beast全面開啟「團體開演唱會加攻克日本,成員在韓國各幹各的」這種工作模式之後,張賢貹的日程就一下子緊張起來。除了團體活動,他的個人日程也排得很滿,就連在父親出事以後刻意低調的那段時間裡,張賢貹也絲毫沒有閑著,消化音樂劇的收穫,個人solo的規劃,等等等等,他不是高效率的人,藝人生涯時間有限,想做的事情又太多,結果必然是忙碌。張賢貹有精力的時候去練習,沒精力的時候做規劃,就算實在不想工作了,就回家多和家人相處,還有和金炫雅的見面約會或者電話交談,張賢貹沒有心情分給其他的東西。

  金炫雅:……「這些評論裡面,有一些是公司頂上去的。」

  「噢。」張賢貹呆愣地應了一聲,沒明白金炫雅說的是什麼意思。經紀公司雇網路水軍給藝人刷好評這事太常見了,比如jyp就是其中翹楚,cube在旗下藝人的新聞底下給他們刷好感,張賢貹也絲毫不意外。

  「公司給你那麼多行程,不可能沒有配套舉措的」,金炫雅歎了口氣,「你就算一心想著舞臺,其他的事也要留意一下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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