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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本丸養貓手記》作者:暝闌【完結+番外】

第46章 信濃

  付喪神們是被直接送回本丸的, 看到了熟悉的景象,今劍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今劍, 還是快去找藥研處理一下傷口吧。」燭台切有些擔憂的拍了拍小天狗的肩膀。

  今劍點了點頭, 打算直接去手入室。但是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剛剛被傳送回來的鶴丸的吸氣聲。

  「小千……」

  今劍回過了頭, 發現鶴丸皺起了眉, 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峻表情。他的衣襟還敞開著,露出了穿在裡面的裡衣, 原本總是閃著光芒的金色眼眸此時卻變得暗影重重,他壓低了聲音, 補全了未說完的話「小千還在大阪城裡。」

  千尋覺得自己的心情很複雜, 她第一次對時之政府的能力和智商產生了如此深切的懷疑。

  她環視了一圈看起來和她一樣有些弄不清狀況的敵刀, 覺得有些頭疼。

  一開始被白光包裹的時候還一切正常,沒想到突然間,她覺得背後像是碰到什麼東西一樣, 一股極大的衝力將她從鶴丸的身上彈了出來。等她回過身的時候,已經在敵軍的包圍裡了。

  還真是『強制城內付喪神們回城』啊……

  千尋暗自在心裡嘖了一聲, 然後認認真真的思考起了對策。怎麼辦,是想辦法找到傳送器回本丸,還是先到下一層看看呢……不過現在……

  她仰起頭看著朝她圍過來的溯行軍, 然後在心中苦笑了起來。

  還是先解決現在的困境再說吧。

  溯行軍們相互看看,一時間拿不準要怎麼對待面前的白貓,原本站在鶴丸對面,和鶴丸對陣的敵刀蹲下身, 用尖銳的指甲輕輕推了推千尋。

  他用的力氣有些大,千尋不由的向後退了一步。她睜大了眼睛,藍色的眼眸中彷彿氤氳著水霧。

  敵刀冷靜的看著她,他週身纏繞著的雷光忽明忽滅。大概是千尋柔弱無害的外表暫時麻痺了他,作為帶隊的幾個具有思考能力之一的這柄敵刀站了起來,用千尋完全聽不懂的言語和身邊的敵打刀交談了起來。

  千尋狀似無意的朝著通往下一層的出口處看了一眼,她不著痕跡的朝著出口處移了一步,圍著她的溯行軍並沒有什麼反應。

  看來不太靠近他們包圍圈的動作是可以被允許的啊……

  她冷靜的抬頭注視著正在交談著的敵刀,不著痕跡的又往入口處挪了挪。

  因為千尋現在是貓的形態,因此溯行軍其實並沒有對她有過多的警戒。他們所接到的命令,是在狹小的甬道裡殲滅前往地下的付喪神。所以,在付喪神逃脫的情況下,究竟是撤退還是留下等待下一次進入大阪城的付喪神才是他們談論的焦點。

  剛剛那群被強制送出大阪城的付喪神們是否會為了一隻貓返回大阪城呢?所有具備理智的溯行軍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打刀乙覺得既然對方連出陣都要帶著這隻貓,那麼大概這隻貓是對於付喪神們十分重要的,因此他覺得很有必要將面前看上去嬌弱乖巧的白貓視做貓質。

  薙刀丙對此不以為然,他覺得明知大阪城裡有埋伏還執意前來的這種危險的事情,那群可惡的付喪神是絕對不會做的。

  兩派爭吵的十分激烈,彷彿已經將千尋視為了毫無威脅力的普通寵物,這讓千尋有一種莫名的自豪感。

  就在她打算趁此機會從空隙中逃走的時候,從溯行軍中走出了一把槍。

  雖然和刺傷今劍的敵槍已經被消滅了,但是軍槍無視刀裝刺入付喪神手臂的那一幕,讓千尋對於面前的溯行軍實在是升不起好感。

  就這樣直接逃走,未免也太便宜對方了。千尋在一瞬間升起了這樣的想法,所以她停住了腳步,用略帶凶狠的目光注視著敵槍。

  但是,敵槍並沒有走到她的身邊,反而是商討出結果,打算暫時先將千尋控制起來的打刀乙走了過來,他彎下腰,將千尋抱了起來。

  溯行軍身上的骨架讓她有些不舒服,她動作敏捷的從溯行軍懷抱中掙脫了出來,沿著對方的身體,像是在爬貓爬架一樣動作迅速的爬上了對方的頭頂。

  敵刀被她突然的動作驚到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是這短暫的反應時間,就已經足夠千尋從他的頭頂躍向另一個敵軍了。

  在空中彷彿將身體舒展到最大的千尋在跳到敵槍身上的一瞬間,將前爪摁在了對方的身上,她的身體在空中向前翻去,在翻到一半的時候,摁在敵槍身上的貓爪在一瞬間變成了人手。

  白色的長髮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散開,白皙的皮膚在幽暗的甬道中分外清晰,但是,還沒等敵槍看清面前的人,巨大的氣浪將他衝到了身後的溯行軍身上,閃爍的雷光裹挾著巨大的雷鳴,重重的擊打在他的身上。

  釋放出鬼道的千尋在落到地上的一瞬間重新變回了貓,她沒有去看自己製造出的巨大爆炸。而是頭也不回的向著通往下一層的出口跑去。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離出口十分近的敵短,他在千尋還離自己有很遠的地方就發出了尖銳的警告聲。

  千尋猛地停住了腳步,她看著前來圍堵她的溯行軍們,終於明白了鶴丸他們在看到源源不斷湧出的敵人時的感受。

  她在心裡輕輕嘖了一聲,而後在身後的溯行軍也衝上來之前變換成了人,巨大的旋風在她變成人的瞬間就從她的手心中凝結出現,掃開了圍堵在出口前的敵人。

  捨棄了詠唱的鬼道威力會比正常使用時要小,深知這一點的千尋絲毫不敢過多停留,她速度極快的衝到了出口,腦海中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疑問。

  下一層是安全的嗎?

  之前的幾層都沒有遇到異常,那麼究竟是溯行軍只能源源不斷的出現在這一層,還是他們恰好趕上了溯行軍的進軍時間呢?

  啊啊,真是太麻煩了,這樣謹慎的思考一點也不適合自己。她眼眸中的光芒在一瞬間變得凌厲了起來,與與其擔心會不會有追兵,不如直接把這一層炸掉。反正已經進入過的層數,是無法再進入的,到時候鶴丸他們回來也不會發現這裡的異常。

  於是,在跑下樓梯的那一刻,她抬起手對準了天花板。

  「千手之涯 ,無法觸及闃暗的尊手……」壓低了聲音的詠唱所帶來的,是右眼劇烈的疼痛,從掌心射出的數道光線引起了巨大的爆炸,飛落的灰塵與墜落的石塊,發出了巨大的轟鳴。

  她凝神看著面前的景象,手卻滑到了腰腹,輕輕的捏了捏。

  「真的假的……」她低聲感歎了一句「居然是真的胖了啊……」

  意識到了這件另她十分悲傷的事情之後,她抬起手摀住了自己的臉「真是的,都是本丸那些傢伙的錯……」

  但無論怎麼說,光著身體也太羞恥了。於是她重新變成貓,暫時放棄了在內心對總是餵她零食的付喪神的聲討,沿著樓梯跑到了下一層。巨大的碎石在她開始跑的那一瞬間滾落下來,幾乎封死了樓梯口。

  她鬆了口氣,沿著漆黑的甬道一直向前跑,出乎意料的完全再沒有遇到敵人。

  還真是將所有人都聚集到上一層了啊……

  千尋默默的在心裡感歎了一句,然後再度向下走了一層。與其他幾層都不一樣,擺放著小判箱的這一層,連牆壁都是耀眼的金色。她看都沒看那些閃閃發光的小判,而是直接走到了最中間的那一個看上去十分復古的箱子前面。

  箱子沒有上鎖,幾乎是輕輕一推就可以打開了。她用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推開了箱子,然後兩隻前爪搭在箱子邊緣,踮起腳向裡看去。

  靜靜待在箱底的短刀彷彿將所有的光華掩藏住了,千尋開心的甩了甩尾巴,然後伸出爪子去夠箱子裡的短刀。

  大概是因為有些深,在確認了這樣是無法拿到短刀的之後,她毫不猶豫的跳進了箱子裡,然後將自己縮成了一團軟軟的圓球,歪著頭好奇的打量著面前的短刀。

  雖然身處在刀劍付喪神們居住的本丸之內,但是如此近距離的觀察付喪神的本體,還是第一次。

  她伸出爪子,試探性的碰了碰短刀。然後將軟軟的肉墊摁在了對方深色的刀存之上。

  她並沒有使用靈力,但是有那麼一瞬間,她卻覺得自己的靈力被對方主動勾走了一縷。

  而後突兀出現的光芒讓她不由的偏過了頭,粉白相間的櫻花花瓣帶著早春的甜香,在一瞬間包裹住了她。

  穿著軍裝的粟田口短刀有著如同絲緞般柔順的紅色頭髮,如同寶石仙樣閃閃發亮的眼眸中,似乎滿載著喜悅與期待。

  「我是信濃籐四郎。是籐四郎兄弟中最被秘密珍藏著的孩子。」他在自我介紹完之後就看向了周圍,尋找著將自己召喚出來的審神者。

  但是空空如野的大廳中似乎只有他一個人,突然間,他覺得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從他的腿上蹭了過去,他有些驚訝的低下頭,然後覺得自己被透明的藍色天空所包圍了。

  「喵嗚~」千尋軟軟的衝著對方叫了一聲,緊接著,她就看到信濃的表情變得無措了起來。

  「您……您難道就是我的大將嗎?」

  千尋眨了眨眼,這是第一次有付喪神叫她大將。於是她歪了歪頭,粉色的耳朵輕輕抖了抖「喵!」

  「居然還真的是啊……」他像是感到了衝擊一樣陷入了沉思,但是很快,他就又將目光集中在了千尋身上,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吶我可以……」

  他眨了眨眼睛,然後就那麼蹲在了箱子裡「我可以請你到我的懷抱裡來嗎?」

  啊……原來是這麼可愛的孩子嗎?

  她看著對著一隻貓撒起嬌來的信濃,又看了看對方張開的雙臂,毫不猶豫的跳了進去。

  將自家大將牢牢抱住的信濃,將自己的額頭埋進了千尋柔軟的皮毛之中,輕輕的蹭了蹭。

  「嗚哇——好軟——」他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感歎道「而且好溫暖。」

  他抱緊了千尋,然後抬起了頭,表情雀躍的詢問道「吶大將,我的懷抱是不是也同樣溫暖呢?」


第47章 回歸

  除了和藥研的接觸稍稍多一些之外, 千尋對於籐四郎一家的瞭解實在很少。五虎退很喜歡她,但是因為他的膽子實在是太小了, 所以千尋和他之間的接觸並不怎麼多。

  而另一位粟田口家的短刀亂籐四郎, 千尋雖然曾經跑去和她玩過換裝遊戲,但是說實話真正的交流也並不是很多。

  雖然她的交流方式就是躺倒在地, 露出肚子讓對方摸摸摸……

  因此她不由的抬起頭注視著這柄由她的靈力所召喚出的, 比她還會撒嬌的短刀。

  對方在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之後就低下了頭,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怎麼了嗎?大將?」

  啊……好想回應他啊……對可愛系沒有太大抵抗能力的千尋碰的一聲將頭磕在了對方的胸口。

  被自家大將親近的信濃從箱子裡翻了出來, 他抬眼看了看四周說「大將,我們接下來要回您的本丸嗎?」

  他的話音剛落, 從廳外的甬道裡就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而後, 身纏雷光的溯行軍像是潮水一樣湧了進來。

  居然追上來了嗎?

  雖然產生了短暫的驚訝,但是這也是她曾經預料到的結果。

  最好的方法就是從轉換器離開,雖然在強制回城的時候她沒有被送回本丸, 但是既然可以進來,就說明她應該是可以通過轉換器的。

  她伸出爪子拍了拍信濃的手臂, 卻發現對方已經抽出了短刀。

  他握刀的手緊了緊,然後向著穿越器的方向走了幾步。

  「大將」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緊張「一會兒轉換器如果出現亮光的話,您就立刻跳進去。」

  千尋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轉換器在開啟的時候需要一個緩衝的過程,這段看上去其實並不長的時間,足夠溯行軍將他們團團圍住了。

  到時候想要離開就有些麻煩了,信濃明白這一點, 所以他打算自己拖住溯行軍,讓自己先走。

  明明只是剛剛被召喚出的付喪神,千尋基本可以猜到他獨自一人迎擊付喪神會發生什麼。

  但是,明明在緊張,他卻並沒有後退。

  只不過是為他提供了靈力而已,為什麼會如此不遺餘力的保護我呢?

  無法理解大將這個稱呼背後凝聚著的重量的千尋,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但是,雖然感到了不解和來自於敵軍逼近時所帶來的危機感,千尋也並沒有生出將他留在這裡的想法。

  總是提前想好最為糟糕結果的千尋,絲毫沒有流露出緊張的樣子。正相反,現在信濃所表現出的忠誠,讓她十分放鬆,甚至覺得即使是在現在變回人形也無所謂。

  她相信對方會幫他保守秘密。永遠忠於主公命令,這就是護身刀所秉持的信念。

  她深吸了一口氣,打算用一種不嚇到信濃的方式變回人。

  然而就在這時,轉換器突然升起了白光,黑色的風衣被神氣吹動,面容可愛的付喪神甩了甩自己染著紅色指甲的手,用黏黏糊糊的聲音抱怨了一句「所以我不是說過嗎,不要太慣著小千啦!」

  雖然這麼說,但是面前宛如英雄降臨般登場的打刀,他對於千尋的縱容程度絲毫不遜色於本丸中的其他刀劍。

  「所以說,為什麼不是把鶴丸留下啊!」偶爾壞心眼的安定大魔王從轉換器中邁了出來,他側目看了一眼幾乎和他同時出來的鶴丸國永,歪頭說了一句「如果把鶴丸留下,大包平一定會很高興的。」

  總是能夠準確掉入鶴丸挖好的坑裡的大包平,每次被從坑裡拉上來的時候,總會一臉陰沉的盯著鶴丸看。

  鶴丸聳了聳肩,金色的眼眸在掃到信濃懷中平安無事的千尋時,輕輕鬆了一口氣。他舉起了手放到腦後笑著說「那樣的話,鯰尾和小貞恐怕會覺得很無趣吧。」

  想到鶴丸搞事的最大幫兇鯰尾和太鼓鐘,安定不由的鼓起了臉頰。

  最後從轉換器中走出的螢丸左右看了看,然後無視了正在交談著的鶴丸和大和守安定,直接跑到了千尋旁邊,他彎下腰,用有些憂鬱的表情看著千尋「沒事嗎小千?是不是嚇到了?要是我陪著你的話,絕對不會發生這種留你一個人在戰場的事情的。」

  鶴丸國永莫名的覺得膝蓋一痛,他回身看了看轉換器,神色飄忽著用手拉了拉自己的頭髮。

  原本還保持著警惕的溯行軍們,在長久的等待之後終於確定了對方只來了四個人,他們幾乎是毫不遲疑的朝著面前的敵人發動了進攻。

  鶴丸快步走了過來,將抱著千尋的信濃推到了轉換器旁邊。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付喪神們似乎將練度最低的信濃籐四郎擋在了身後,形成了一種保護的姿勢。

  千尋暗自鬆了一口氣,本丸的刀劍既然來了,就應該做好了相應的準備,幸虧剛才沒有變成人。

  試著想想她和本丸付喪神的第一次見面,是她什麼都不穿站在戰場上,這種畫面她實在是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大和守安定將一直低垂著的刀尖提了起來,他藍如深海的眼眸微微瞇了起來。和他乖巧的外表不同,處於戰鬥狀態時的他,表情宛如寒冰一樣冷淡。

  「那麼……給我人頭落地的去死吧!」大和守·一秒狂化·安定一邊說著,一邊提著本體刀衝了上去。

  和已經習慣了安定戰鬥模式的付喪神們不同,千尋被戰意高昂的安定嚇了一跳,她用爪子搭在了信濃的胳膊上,探出身注視了前方被藍色羽織包裹著的背影。

  將鋒利的刀刃突刺進敵軍胸膛的安定抬起了頭,然後衝向了向他襲來的敵太刀,他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打刀,呼喊到「哦哦,殺了你!小貓咪!」

  「……」嗯?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聽覺十分敏銳的千尋抖了抖耳朵,表情變得奇怪了起來。

  加州清光在解決完向他襲來的敵人之後,正好聽到了這句他在手合時聽了無數次的台詞,他聳了聳肩回過身,正好對上了千尋看似平靜的視線。

  「……」加州清光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神色複雜的來到了努力戰鬥著的大和守安定身邊,壓低了聲音說「安定……小千的臉色好像……很不好……」

  大和守安定抽空回頭看了千尋一眼,面色陰沉的白貓在對上安定視線的瞬間就翻了個身,只留下了一個背影。

  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的大和守安定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本體刀,又看了看像是在鬧彆扭的千尋,難得有些迷茫的詢問著站在他身邊的加州清光「這是怎麼了?」

  大概就是因為你那句『殺了你,小貓咪』吧……

  他歪了歪頭,紅的透明的眼睛閃過些許無奈「在這種事情上意外的遲鈍呢,安定。」

  「誒?誒誒?」一臉茫然的盯著好友衝進溯行軍隊伍中的大和守安定,在短暫的啞然之後,才低聲嘀咕了一句「真的不是清光你懂得太多了嗎?」

  一直光明正大偷聽著的鶴丸一時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在安定看向他的時候,他笑著擺了擺手「不,沒什麼。」

  一臉乖巧抱著貓站在轉換器旁邊的信濃,在注意到付喪神們的互動之後,疑惑的歪了歪頭,在他看來,面前的付喪神們,除了勤勤懇懇一刀四個的大太刀之外,都未免太過放鬆了。

  難道上戰場,就應該是這樣的嗎?

  一直被當做珍品收藏起來,沒有怎麼上過戰場的信濃,覺得自己好像學到了什麼新的東西。

  他抱緊了千尋,然後微微垂下頭,將下巴擱在千尋毛茸茸的額頭上,大概是因為觸感太好了,他乾脆用側臉蹭了蹭千尋,然後用感歎一樣的語調說道「真好啊,大將又小又軟,抱起來超舒服。」

  「要是能一直抱著您就好了……」他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如同寶石仙樣的眼眸在一瞬間暗淡了下來。

  如果不是顧忌著自己在付喪神面前還是一隻普通的貓,千尋幾乎要對他說出「一直抱著也沒什麼關係這種話了。」

  聽到了信濃說的話,加州清光微微睜大了眼睛「怎麼回事啊,那個粟田口的小鬼……」

  大和守安定不由的苦笑了起來,他抬手推了一把加州清光,出聲抱怨道「真是的,別抱怨了,專心一點啦!」

  雖然這麼說,但你不是也有時間就往那邊看嘛!加州清光不滿的鼓起了臉頰,彷彿是想發洩心中的不甘一樣,他出刀的動作似乎更加凌厲了。

  他可是聽到小千被留在了大阪城裡就立刻趕過來了,但是為什麼他現在會有一種自己失寵了的感覺?

  和他有同樣感覺的還有在到來之前說著要漂亮的打一仗的螢丸,因為無法留在千尋身邊而有些沮喪的大太刀,用羨慕的眼神注視著被千尋親近的短刀。

  「我也想一直和小千待在一起……」他原本就如同棉花糖一樣又軟又甜的聲音此時不知為何聽上去有些委屈。

  「真是嚇到我了,現在可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吧?」鶴丸只向著轉換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不過,一期一振的速度也太慢了,還沒好嗎?」

  他的話音剛落,原本十分平靜的轉換器周圍就升起了小小的光團,銀白色的光團逐漸在空中彙集成了一個圈。

  注意到了轉換器變化的大和守安定伸出手,直接從後面抓住了加州清光的衣領,將他拉入到了光圈之中。

  鶴丸和螢丸也幾乎在同時進入了光圈之中,光團逐漸連接成線,最終形成了巨大的光幕。

  粉白色的櫻花紛紛揚揚的落下,千尋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啊,一期哥!」信濃興奮的喊聲出現在了耳畔,千尋這才睜開眼睛,發現面前是熟悉的本丸,蔚然的天空上懸掛著如同絲縷一樣的雲朵,深紅色的立柱沉默的佇立在幽深的曲水之前。

  站立在轉換器前的一期一振似乎鬆了一口氣,他看向信濃的眼神十分溫和,勾起的唇角彷彿帶著春日陽光的溫度。

  「太好了,各位都沒事」他向前走了一步,眉宇間原本堆積著的淺淡的愁緒彷彿在一瞬間消失了。

  一直注意著這邊動向的狐之助搖了搖尾巴,然後深深的低下了頭「真是萬分抱歉,這一次的事件完全是由於政府的疏忽造成的。作為彌補,我們會提供相應的補償。」

  「疏忽?」鶴丸的表情冷了下來「大阪城的任務以前也並不是沒有,這一次突然出現這麼大的紕漏,你們打算只用一句疏忽來解釋嗎?」

  狐之助黑色的眼眸閃了閃,而後它再度低下了頭「真的萬分抱歉,有關補償的問題我們還在商討,等確定下來之後,還會再通知您的。」

  它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去解釋溯行軍為什麼會突然無限制的出現在大阪城,也不想說明強制傳送裝置為什麼會出問題。

  一直在盯著政府人員修復轉換器的一期一振陷入了沉思,將異常上報給時之政府的人是他,從政府人員當時的表現來看,他們確實沒有預料到會發生異常。但是……他將目光移到了狐之助的身上。

  在修復轉換器的過程中,狐之助似乎接到了政府的聯絡,在交談之後它的表現就變得有些奇怪。

  狐之助大概也注意到了一期一振一直在看著它,它圓圓的眼睛轉了轉,乾脆直接說了一句「總之,還請各位耐心等待通知」然後動作迅速的跑了。

  在臨走之前,它目光隱晦的朝著千尋望了一眼。接收到了狐之助訊息的千尋默默的垂下了頭。然後用爪子碰了碰信濃的手臂,委婉的示意對方將她放下來。

  信濃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遺憾了起來,他不情不願的將自己的喵大將放到了地上,然後蹲下身看著對方一點一點的整理著毛髮,完全無視了許久不見的自家哥哥。

  一期一振莫名的有一種自己被冷落了的錯覺,他蜜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愕,然後突然間,他的肩膀被加州清光搭住了。

  「我說啊——」拖長了尾音的加州清光看上去十分不滿「你不覺得應該帶你弟弟好好熟悉一下本丸嗎?」

  簡而言之,就是十分直白的催促一期一振趕快將信濃帶走。

  一期一振無奈的笑了一下,然後對初到本丸的自家弟弟說「信濃,要去見見退他們嗎?」

  雖然並不想離開大將,但本質十分聽話的信濃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戀戀不捨的被一期一振帶走了。

  加州清光看著信濃的背影消失在遠處之後才鬆了口氣。他低下頭,打算去摸摸千尋柔軟的皮毛,但是卻發現原本安靜趴在安定腳邊的白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他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小千呢?」

  「剛剛就走了呦。」鶴丸抬手指了指遠處,他金色的眼眸中注滿了狡黠的神采,像是在惡作劇一樣,用愉悅的語氣說道「就在你和一期一振說話的時候~」

  千尋沿著長長的迴廊向前走,她知道狐之助一定在上次給她下達命令的地方等著她。

  她十分小心的避開了來往於長廊的付喪神,卻在快要到達的時候聽到了從遠處竹林傳來的驚叫聲。

  被嚇了一跳的千尋頓住了腳步,她往幽深的長廊中望了一眼,又看了看遠處的竹林,在短暫的猶豫之後,還是順從了無時無刻不在彰顯存在感的好奇心,朝著竹林跑了過去。

  在竹林中央的空地上,穿著寬鬆內務服的付喪神不知為何坐在地上,在他不遠處,看上去威風凜凜的老虎正一眨不眨的注視著他。

  大概是覺得有趣,老虎試探性的向前走了一步。然後千尋就十分驚訝的發現,這位看上去十分粗獷的付喪神,竟然被嚇得用手撐地,向後挪了一步。

  「……」

  千尋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奇怪了起來,她像是不忍直視一樣側過了頭,心裡想的卻是:喂!那邊的三名槍,你振作一點啊!


第48章 貓與虎與狐

  千尋表情複雜的看著處於僵持狀態的日本號和五虎退的老虎, 沉默著向前走了一步。然而,肉墊踩在竹葉上發出的輕微的響聲, 卻被老虎敏銳的捕捉到了。

  回過頭看著她的老虎有著一對清澈而好看的青藍色眼睛, 在看到千尋的一瞬間,它的眼眸中立刻染上了好奇的色彩。

  千尋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面前這隻老虎和搶她貓窩的蠢老虎不是一隻。

  她試探性的再度向前邁了一步, 然後在老虎澄靜的目光下, 舉起了爪子,露出了粉粉的肉墊。

  老虎歪頭看了她一眼, 又朝著日本號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晃了晃頭, 朝著千尋走了過來。

  它舉起了自己巨大的爪子, 然後十分輕柔的和千尋的小爪子合在了一起。

  「……」日本號一臉茫然的看著維持著擊掌姿勢的一虎一貓, 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相互『深情凝視』了一會兒之後,老虎像是從這種莫名其妙的『心與心的交流』中理解了什麼一樣,緩緩的俯下身, 趴在了地上。

  緊接著,滿臉雀躍的千尋就湊了過去, 她抬起前爪,順著老虎光滑的皮毛,爬到了老虎的背上。

  她在老虎的背上團成了一個圓圓牛奶的大福, 然後十分驕傲的看了日本號一眼。

  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微妙嫌棄的日本號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別過了頭。

  老虎轉過身,甩了甩尾巴,放棄了對日本號的驚嚇行為, 朝著竹林的深處走了過去。

  騎在老虎身上巡視本丸的這種事,對於千尋還是第一次,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拋棄了可能在等待著她的狐之助,目光轉動著打量著周圍的景象。

  踏著落花的老虎原本是宛如散步一樣慢悠悠的向前走,在千尋深處爪子拍了拍它的後背,發出了細弱的喵嗚聲之後,突然加快了速度。

  作為多次隨同主人出陣的老虎,它奔跑起來的速度非常快,周圍的景色飛速向後退去,粉白的花瓣碧綠的枝葉和白鳥飛過時的落羽交織在一起,她不由的伸長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周圍的景物。

  老虎在奔跑了一陣之後就在一片冒著熱氣的溫泉前停下了腳步,他繞著溫泉旁邊的石塊轉了一圈,然後俯下身讓千尋下來。

  總覺得對方將自己當成了小虎崽一樣哄的千尋從他的背上跳了下來,她繞到了老虎前面,探頭看了看溫泉,又轉頭疑惑著注視著對方。

  為什麼要帶我來溫泉這邊,讓我泡溫泉嗎?

  老虎低下頭蹭了蹭千尋,然後用額頭將她往溫泉那邊推了推。她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停下腳步,回身歪頭看著老虎。

  從溫泉的另一端傳來了腳步聲,今劍一直以來活潑而雀躍的聲線,此刻卻帶了一絲撒嬌的味道「拜託您啦!歌仙殿!這是最後一次了!」

  「我……我也拜託您……」緊接著今劍之後,五虎退的聲音也傳了出來。

  「真不風雅,這種這是最後一次的話,你們之前不是也說過嗎?」歎息著從灌木中走出的歌仙兼定看上去十分無奈,他手裡拎著一個小桶,在注意到溫泉這邊的千尋和老虎時,頓住了腳步。

  「啊!小千和小虎!」五虎退睜大了眼睛,他像是有些緊張的握緊了自己的衣角,但眼眸中卻是全然的欣喜「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我反而很想問你們到這裡幹嘛……

  今劍踮起腳衝著它們揮了揮手,然後將手聚攏成喇叭狀,放到了唇邊大聲喊道「小千,快點來吃溫泉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今劍說完這句話之後,歌仙的臉色似乎更難看了。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準備好了工具,藉著溫泉水煮起了帶來的雞蛋。

  煮溫泉蛋的過程並不是特別複雜,等到千尋和小虎繞到今劍所在的那邊之後不久,歌仙就將雞蛋撈了出來,打在了提前準備好的碗裡。

  未凝固的蛋清呈現出了煉乳一般有些粘稠的色澤,包裹著的蛋黃是如同初日一般好看的金黃色。

  歌仙朝著蛋黃的位置澆上了醬油,帶著些許鹹香的醬油在接觸到雞蛋的那一瞬間凝成了點滴狀,緩緩的從雞蛋上滑落了下來。

  已經和自家主人蹭過很多次溫泉蛋的老虎並不著急,他十分恭順的坐在一邊,看著歌仙將碗放到了千尋面前。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本丸中的大部分付喪神在吃東西的時候,都會先餵給千尋。

  十分怕燙的白貓歪頭盯著還冒著熱氣的溫泉蛋看了一會兒,然後仰起頭,滿懷期盼的看著歌仙兼定。

  「……」雖然理解了千尋的意思,對於喂貓這種事情毫無經驗的歌仙還是選擇將求助的目光移到了今劍的身上。

  今劍眨了眨眼睛,十分愉悅的接受了歌仙的求救信號,他拿著勺子將黃色的蛋黃從中間分成小塊,因為沾染了醬油,蛋黃邊緣的部分顏色有些深,今劍認認真真的將勺子裡的蛋黃放到嘴邊吹了吹,然後動作輕柔的將勺子遞到了千尋的嘴邊。

  沒有凝固的蛋清幾乎是稍稍用力就在口中化開,醬油的鮮味恰到好處的點綴了蛋黃溫和的口感,大概是因為控制了溫度,蛋黃還是有些軟的溏心。

  千尋用粉色的舌頭舔了舔嘴唇,完全忘記了自己在大阪城中因為發現自己胖了而立下的一定要減肥的誓言。

  她仰著頭盯著今劍,身後緩慢晃動著的尾巴像是在無聲的催促著對方。對千尋乖巧等投喂時的樣子毫無抵抗力的今劍,由一開始的催著歌仙幫他煮溫泉蛋,變成了沉迷喂貓不可自拔的狀態。

  還好千尋在吃完一個之後就沒有再吃了,她跳上了今劍的膝蓋,伸出舌頭舔了舔對方的側臉以示感謝,然後她側目看著歌仙兼定,在短暫的思考之後,她從今劍的腿上跳了下來,走到了歌仙的身邊,仰頭看著他。

  「喵~」她輕輕的叫了一聲,然後抬起了兩隻前爪,作勢要往歌仙的身上爬。

  歌仙幾乎是下意識的抱起了千尋,將她舉到了眼前,在仔仔細細的觀察了她之後,他將千尋抱在了自己懷裡,輕輕摸了摸她柔順的皮毛。

  這還是歌仙第一次和千尋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但是突然間,他的手停住了,緊接著,千尋再度被舉到了付喪神的眼前,眼神中寫滿了難以置信的歌仙兼定,用小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嘟囔著「我可是雅士……怎麼能……」

  覺得沉迷於貓這種事情並不怎麼風雅的打刀,幾乎是立刻就將千尋放回到了地上,他語言又止的對上了千尋茫然的視線,而後狠了很心,乾脆轉過身將注意力集中在喂自家老虎的五虎退身上。

  千尋對於歌仙的舉動並不怎麼介意,她抬起爪子梳了梳自己頸部的毛髮,然後打了個哈切,乾脆跳到了身旁的一塊巨石上,直接趴下來打算睡個午覺。

  餘光似乎掃到了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她眨了眨眼,微微支起身,睜大了眼睛,然後就發現站在樹上的狐之助正一臉冷漠的盯著她看。

  啊……完全忘記了……

  千尋連忙支起身,打算用眼神委婉的示意她現在立刻就去找它。但是,發現狐之助的並不只千尋一隻貓科動物,已經吃完了自家主人投喂的溫泉蛋的小老虎,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了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樹上毛茸茸的狐之助激起了它捕獵的慾望,它竟然弓起身,從喉嚨裡發出了低沉的呼嚕聲,然後身體蓄力,宛如獵豹一眼縱身向上一撲。

  狐之助被它的舉動嚇了一跳,它連忙順著樹幹向上爬去。狐狸式神身體小巧而靈活,爬樹的動作也十分的輕快。但是五虎退的老虎卻不怎麼擅長爬樹,它巨大的體型讓它在爬樹時看起來十分笨拙。

  已經爬到樹頂的狐之助透過層層樹葉看著還在緩慢向上爬的老虎,輕輕鬆了口氣。

  它將目光轉移到千尋身上,但卻在對方的臉上清楚的看到了毫不遮掩的笑意。大概是因為付喪神們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她用前爪摀住了嘴,然後將頭偏到了一邊,狐之助都可以想像到她發出的噗的笑聲。

  到底是因為誰才會變成這樣的啊!

  炸了毛的狐狸式神連尾巴尖都顫抖了起來,但是突然,它感到身邊似乎有熱氣噴到了自己的臉上,它有些驚訝的回過了頭,發現原本還在努力爬樹的老虎已經爬到了樹頂,巨大的虎臉已經湊到了近前。

  說好的老虎不會爬樹呢?!說好的老虎即使爬樹也爬不高呢?!

  狐之助身上的毛立刻就炸了起來,它立刻像是逃命一樣向樹下竄去,老虎立刻伸出爪子想要抓住它。

  「等等,小虎,不可以啦!」終於察覺到了異常的五虎退跑了過來,他仰著頭,眉宇間寫滿了驚慌「狐之助先生是式神,不是玩具啦,你快點下來!」

  原來我是被當成玩具了嗎?

  在無意間受到了會心一擊的狐之助絕望的直接從樹上躍了下來,認真的思考起了自己辭職的可能。

  看夠了熱鬧的千尋終於從被太陽曬的有些發熱的石塊上站了起來,她前爪向前,身體向後,十分愜意的伸了個懶腰,然後用眼神示意狐之助去溫泉後面的櫻花林等著她。

  為了不讓別人知道她是去和狐之助見面,她特意又跑去向五虎退撒了嬌,然後繞了一大圈走到了櫻花林中,歪頭看著悶悶不樂的狐之助支起了結界。

  「別生氣嘛,你看,我可是被扔到滿是溯行軍的大阪城裡,但即使是這樣,我都沒有生氣哦!」千尋笑著說。

  難道你是蓄意報復?!狐之助不由的睜大了眼睛。它仔仔細細的將這種可能性思考了一遍,覺得這並非是沒有依據的。根據政府人員的說法,無論是變貓前還是變貓後,這位審神者都十分的小心眼。

  它目光遲疑的打量著千尋,試圖分析出她掩藏在可愛外貌之下的小惡魔屬性。

  千尋十分大方的任它打量,在這種有些奇怪的氛圍中,狐之助終於下定了決心,它鼓起了勇氣——鄭重的向面前的貓咪審神者道了歉。

  「這一次的事情,真的是萬分抱歉。」

  它如此坦率的道歉到是讓千尋有些出乎意料,她的耳朵在風中輕輕顫了顫,然後,她完全放鬆了下來,趴在了地上懶懶的向對方說了一句「道歉就不必了,既然是意外……」

  「不……」狐之助額間的紅紋在一瞬間似乎變得更加嫣紅了起來「雖然對外說是意外,但是我還是覺得應該將真相告訴您……」

  狐狸式神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壓低了聲音「這一次的事件,其實是人為製造的,目的就是為了將您永遠的留在大阪城中……」


第49章 海報

  狐之助原本以為對方會對它的話語表示驚訝, 但是沒想到的是面前面容可愛的白貓只是安靜的眨了眨眼,然後十分冷淡的哦了一聲。

  狐之助被她的態度噎了一下, 它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你這不是在和我解釋嗎?」千尋淡淡的說, 她低著頭,用爪子輕輕觸碰著眼前晃動纖細的野花「不過, 在你說之前, 我能先猜一猜嗎?」

  她狀似乖巧的坐在了原地,然後歪著頭, 用那雙藍如晴空的眼眸盯著狐之助身後不斷晃動著的毛茸茸的尾巴。

  「既然你主動告訴這件事,那麼做出這種行為的就一定不是時之政府了。想讓我留在大阪城, 無法返回本丸的話……」她歪了歪頭, 聲音平穩而輕緩「就只有這座本丸前任審神者的家族了吧。」

  「誒誒誒?!」狐之助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它像是感到了衝擊一般,連說話都變得斷斷續續了起來「你……你怎麼知道?」

  像是十分滿意狐之助驚訝的樣子,千尋的眼眸如同被太陽照射的湖面一樣, 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她覺得自己好像終於明白了鶴丸究竟為什麼那麼喜歡製造驚嚇了。因為看到別人受到驚嚇時的樣子, 確實十分有趣。

  「我之前在萬屋聽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她語氣中帶著幾分雀躍「大概是某個家族希望奪回一個原本由分家成員作為審神者,現在卻被時之政府交給了別人的本丸。」

  「……」狐之助一瞬間沉默了下來,它微微垂下頭, 安靜的聽著對面貓咪審神者的分析。

  「那個人身上的家徽,我恰好在這座本丸裡見過。而且,這座本丸幾乎匯聚了所有難以召喚的刀劍男士,所以我基本確定, 他們說的就是這座本丸了。」

  「大概是和你們交涉失敗了吧,所以打算先將被你們拉來做審神者的我先除掉,如果本丸的審神者位置空缺,他們奪回本丸的可能性也會大一些。」

  狐之助無聲的點了點頭「就像你猜測的那樣,這一次的事情確實是由這個家族所主導的。因為是有名的陰陽世家,時之政府和他們一直有所聯繫。這一次完全是由於政府人員的疏忽,將本次大阪城搜尋任務打算委託給這座本丸的事情洩露給了那個家族中的人。」

  「但是在大阪城做手腳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做好的,所以一開始的目的,是希望我在任期間出現什麼紕漏嗎?」

  如果本丸付喪神出現什麼問題的話,那麼審神者在一定程度上就會失去政府的信任。

  狐之助不知道為什麼鬆了一口氣,但是下一秒,它就又因為千尋的話受到了驚嚇。

  明明是等著狐之助解釋,自己卻說個不停的千尋在短暫的沉思之後,就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樣。

  「等等,但就算是我被阻殺在大阪城裡,時之政府也未必會將本丸歸還,難道是抱著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的想法嗎?總覺得……有那麼一點感同身受呢……」

  不不!你等等?!什麼叫感同身受啊!狐之助表情驚恐的向後退了一步。

  單從外表完全看不出內心是否真的有些陰暗的白貓眨了眨眼,輕輕的笑了起來「我開玩笑的,你居然害怕成這樣啊!」

  真是夠了!今天也十分想要辭職的狐之助悲憤欲絕的轉過了身,乾脆不去看她。

  千尋總覺得對方激起了自己欺負狐狸的慾望,她藍色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看似漫不經心的詢問道「那麼,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關於這個,因為涉及的問題很多,所以時之政府可能還要繼續研究解決的辦法。」

  「誒?要那麼麻煩嗎?」千尋抬起了前爪「直接把那個家族炸了的話,事情不就解決了嗎?」

  快停下啊!你究竟在想些什麼恐怖的事情啊!

  狐之助在心裡吶喊著,它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然後轉過身,擺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雖然說要對那個家族進行制裁,但是畢竟是我們洩露情報在先,所以作為賠罪,這一次的事情,請務必讓我們解決吧。」

  說實話,雖然對於時之政府並沒有多大的信任,但是看在對方的態度良好的份上,千尋還是決定先將這件事交給時之政府處理。

  她歪著頭想了想才說「不過,居然能利用溯行軍,還真是了不起啊。」

  狐之助明白千尋的意思,她是在懷疑那一邊和溯行軍有所勾結,事實上,狐之助也因此而感到不解過,但是那一邊和政府之間的聯繫並不僅僅存在於這座本丸之上,太過於出格的事情……

  狐之助突然想起了前一任審神者,它在短暫的踟躕之後,才開口說道「事實上,之前這座本丸的審神者,曾經試圖將本丸拉到時空縫隙中……」

  所以其實,無論那個家族中的人再做出什麼樣的事情,狐之助都覺得是有可能的。

  但是千尋的注意力卻被前審神者的事情吸引過去了「說道這個,我確實聽說前一任審神者曾經試圖毀滅過這個本丸呢。」

  狐之助露出了一個複雜的表情,它爪子有些不安的縮了起來,在踟躕了很久之後,才吞吞吐吐的說了一句「你還真是聽說了不少東西呢。」

  「嗯,謝謝誇獎。」千尋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狐之助被它噎了一下,他圓圓的黑色大眼睛裡寫滿了沮喪「這些可都是機密啊,你真的要逼我全說出來嗎?」

  千尋抖了抖耳朵,敏銳的聽覺讓她十分輕鬆的捕捉到了狐之助的抱怨,她微微勾起了唇角,但是因為現在還是貓體,所以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

  狐之助微妙的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它向後退了一步,警惕的看著她「先說好,我可是不會載被你套話了!」

  我什麼時候套話了?難道不是你自己主動的把什麼都說出來了嗎?

  千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那麼,我就姑且再來猜猜看吧。」

  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狐之助整隻狐狸都僵硬了起來。

  「這個本丸有一位叫無的審神者對吧,她應該是分家的一員,新的審神者也是分家的一員,所以暫且默認他們之間是有關係的。」

  「命令這位分家子弟接手的原因,可能是因為本家沒有能負擔的起這座本丸運轉的人,也有可能是因為這位新審神者和無的關係很好,所以更容易被接受。」

  「……」夠了,我真的不能告訴你太多,不然我回去是會被政府那群人剃毛的!我好不容易才逃過了被這座本丸的付喪神拔毛的命運,就讓我再多和我的毛相親相愛一段時間不好嗎?!

  雖然內心在瘋狂的吶喊著,但狐之助的臉上卻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打算用沉默的應對的小狐狸,卻在千尋將爪子摁在了它頭上,用溫柔到甜膩的聲音說了「吶,你說我猜的對不對」的時候,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危機感。

  它抬眼看向了溫柔乖巧的白貓,下一秒就聽到對方說「說起來,我作為貓也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對修剪毛髮很有心得,需要我幫你梳梳毛嗎?」

  你居然也在窺伺我的毛?!悲憤欲絕的狐之助極為不甘的垂下了頭「是後一種。但是新的審神者一直認為是這座本丸的存在導致了無的死,所以在剛上任不久之後,就開始了對刀劍的虐待。我們是在他打算將本丸毀滅的時候,才發現這件事的。」

  「不,你等等……我聽那些家族的人說,無是突然消失了啊?」

  「……」狐之助炸毛了,它全身的毛髮都立了起來,聲音也猛地提高了「我不知道!我就是比你早來這個本丸幾天而已啊!只不過是因為我喜歡聽這些異聞所以多瞭解了一些,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剛才還說這是機密來著……

  千尋默默的在心裡吐了個槽,她看著炸成刺蝟的狐之助,十分溫柔的用肉墊給頭順了順毛「好了,我不問了,我們來聊一聊別的事情吧。」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和你聊!

  看著警惕的狐之助,千尋決定先放棄對前任審神者的追問,她想了想,決定先安撫狐之助一下。

  「我明白了,總之大阪城的事情,我就全部交給你們了。」狐之助用帶著水霧的圓眼睛看了千尋一眼,這才逐漸冷靜了下來,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努力恢復成和平時一樣的高冷式神。

  「十分感謝您的理解,不過,因為不確定在我們調查的這段時間裡對方會不會有新的行動,所以上面讓我和您商量一下這個……」

  狐之助向上躍起,在空中翻了個身,再次跳到地上的時候,千尋的面前就多了一副巨大的海報。

  緊接著,狐之助用一種商品推銷員一樣高昂的聲音讀出了海報上的字「您想要拉近了付喪神的距離嗎?您想要提前享受優質的養老生活嗎?您想要近距離接觸小鎮風光嗎?」

  「說人話……」

  「您願意暫時和本丸的付喪神們一起出去旅個游嗎?」

  千尋神色複雜的抬頭看了看狐之助「所以,這是讓我暫時去避避風頭的意思嗎?」

  狐之助沒有反駁。

  千尋看了看腳下的宣傳海報,碧綠的樹海一望無際,有些空蕩的車站周圍,是散落著的粉白色的花瓣,看上去是一個十分安靜的小鎮。

  她記得好友的兒子曾經告訴過她,這種幾乎不需要自己花錢,由工作地出錢的旅遊方式,似乎叫做——公費旅遊?

  她確實對海報上的地方很有興趣,於是在短暫的猶豫之後,她開口說道「就算是我答應你去,但是本丸的其他人未必會去吧?」

  「這個請您放心,只要您表現出想去的樣子,大部分付喪神都會答應去的,剩下的一小部分,就交給在下吧!」

  「……我覺得你可能對我在本丸的影響力有什麼誤解。」

  「不,根據我長時間的觀察,您絕對可以做的到讓大部分付喪神們答應跟您一起同行的。」

  千尋沒有說話,她原本純淨而透明的眼睛在一瞬間變得深沉了起來「我說小狐狸,我突然想起來,你們之前說過這次大阪城事件會給予相應的補償吧……」

  「是這樣沒錯!」狐之助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但是請你放心,旅遊這件事是不算在補償裡的,所以該有的補償,政府還是會及時發放的,還是說……」

  它小心的看了一眼千尋的表情,補充道「您有什麼想要的補償嗎?」

  千尋沉默著走到了海報上,然後將自己團成了一團,抬眼看著狐之助「我前幾天,一不小心將江雪的花弄折了。」

  雖說是一不小心,其實就是她想要摘花送給大典太,結果沒想到摘的是江雪自己種植的花。

  但是狐之助並不知道,它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猜測著千尋的意思「是珍貴的花種嗎?沒關係,無論是什麼花,時之政府都可以找到……」

  「不,只是普通的杏花。」千尋打斷了狐之助的話「但因為是江雪十分珍視的花,所以我希望能拿出同等重要的道歉禮物——所以你們能補償給我一把小夜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嗎?」

  「哈?」狐之助露出了一副你在說什麼啊的表情,它一時間無法理解這種摘你一朵花,還你兩個弟弟的神奇操作。

  「雖然政府倉庫中有很多把宗三和小夜,但是還是希望您通過鍛刀……」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想去旅遊,有旅遊的時間,我更傾向於直接炸了那個家族,這樣事情說不定能變得更簡單一點。」

  這完全就是在威脅了啊……狐之助有些頭疼,它覺得自己都快要掉毛了。它用爪子飛快的撓了撓脖頸上的毛,然後做出了決定「我明白了,這件事我會和上面商議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千尋的尾巴因為喜悅而輕輕捲了卷「那麼,就有勞你了。」

  狐之助絕望的點了點頭「那麼,我就先去向政府匯報了。」

  它深深的鞠了一個躬,然後撤掉了結界,朝著樹林的深處離開了。

  但是千尋的心情卻沒有放鬆多少,她一邊向被曲水環繞的居室走去,一邊默默的思考著有關無的事情。

  既然前任審神者家族的那些人時候無是失蹤了,那麼是不是意味著時之政府將無死去的事情隱瞞下來了呢?

  那麼前任審神者很有可能是想要尋找無失蹤的線索才進入這個本丸的,沒想到卻發現對方已經死了……

  真的是這樣嗎?她有些疑惑的抬起頭,正好看到了不遠處的原審神者居室。正在思考著要不要偷偷上去看看的千尋,下一秒就聽到了身後逐漸接近的腳步聲「啊,是之前的貓啊。」

  從迴廊那一端走出來的日本號彎下了腰,他身上還帶著些許酒氣,短短的胡茬看起來有些扎人。他伸手摸了摸千尋的頭,語氣中還帶著幾分懶散的意味「今天謝謝你了,我是說老虎的事。」

  三名槍居然對著一隻貓道謝啊……

  被打斷了思路的千尋微微歪了歪頭,對上了日本號打量著她的目光。然後,在日本號再度將手伸向她的時候,她張開嘴,從喉嚨裡發出了自認為威懾力十足,卻帶著些許奶音的叫聲。

  「嗷嗚——」


第50章 胖喵

  日本號的手頓住了, 他表情微妙的注視著一臉我超級凶表情的千尋,小聲嘀咕了一句「雖然說我怕老虎, 但你完完全全就是一隻貓啊……」

  聽到了日本號話語的千尋有些不滿的抬起了頭, 雖然並不是老虎,但是自認比老虎更有威懾力的千尋, 再度惡狠狠的衝著日本號嗷嗷的叫了一聲, 完全忘記了她原本只是打算看看能不能嚇嚇日本號。

  「是是,我明白了, 真是嚇了我一跳,啊, 好害怕……」用哄小孩之一樣的語氣安慰著千尋的日本號, 用完全稱不上溫柔的動作將千尋整理的十分柔順的毛髮揉成了亂七八糟的一團。

  「喵!」千尋掙扎著想要躲開面前的罪惡之手, 餘光中側著身的日本號的衣兜裡似乎裝著什麼東西,抑制不住自己好奇心的千尋側身抬起爪子,想要去抓他的衣兜。

  日本號注意到了白貓異常的舉動, 他向身後摸了摸,然後拿出了一個裝著酒的小鐵罐來, 並且在千尋的面前搖了搖「哦,你也想要喝點嗎?」

  他用手擰鬆了蓋子,卻在對上千尋的視線時候, 想起了在他面前的是一隻貓。

  「還是算了,如果給你喝酒的事情被發現了,又要聽燭台切那傢伙的抱怨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讓他感到頭疼的東西,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頭髮。

  燭台切和壓切長谷部是嚴禁他在內番時喝酒的, 所以他才將酒裝在了小鐵罐裡,偷偷帶在身上。

  如果喂貓喝酒的事情被發現了的話,他在衣兜裡藏酒的事情就也會暴露了。於是他十分殘忍的無視了千尋乖巧等待時期盼的眼神,打算將酒放回去。

  「喵!」已經快要到嘴的東西馬上就要飛了,千尋毫不猶豫的向前一撲。被嚇了一跳的日本號連忙抬起手,然後單手摁住了千尋,防止她再度跳起來。

  但是早已有了搶食物的應對之法的千尋,回身用自己軟軟的肉墊摁住了日本號的手臂,然後前爪伸展做出了半抱著對方手臂的姿勢,後腿在空中懸空蹬了幾下,用力的攀上了付喪神的手臂。

  第一次被當成貓爬架的日本號動作動作有些僵硬的看著千尋爬上了他的肩膀,沉默著任由對方順著肩膀爬到了自己的頭上。

  隨心所欲的千尋在到達對方頭頂的時候還朝下望了望,發現日本號沒有把自己拉下來,便直接團成糰子坐到了對方頭上。

  以為對方會順著自己另一隻手臂搶酒的日本號一瞬間沉默了,他維持著高舉酒瓶的姿勢,口中卻不由的低聲說了一句「好重……」

  好——重?!

  千尋震驚的睜大了眼睛,她重新爬回對方肩膀,然後跳到了日本號的懷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日本號看。

  日本號浮現了些許疑惑的神色,他先看了看被自己高舉的酒罐然後說了一句「酒是絕對不能給你的……」

  明明是你主動要給我的嘛!千尋有些不滿的盯著他。

  被一隻貓用奇怪的視線注視著,日本號覺得心情有些微妙,他不由的別過了頭,但是下一秒,他的側臉就被肉墊摁了回來。

  「……」日本號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露出了有些奇怪的表情,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將頭又扭向了另一邊,緊接著又被千尋用爪子強行轉了回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先說好,只能喝一點哦!」但奇怪的是,面前的白貓並沒有收回那股灼熱的視線,反而用爪子摁住了他的手,繼續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

  到……到底是什麼了?

  完全不知道千尋內心現在已經被『快點說我一點也不重』刷屏的日本號,覺得自己對於貓這種動物反覆無常的性格有了更深的瞭解。

  但是還沒等他研究出下一步該做什麼,大和守安定驚訝的聲音就在耳邊響了起來「你在幹什麼啊?」

  日本號有些驚訝的側過頭了,發現大和守安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此刻正彎腰看著自己。他這才後知後覺的覺得現在這個姿勢像是他在給貓餵酒一樣,於是連忙擺了擺手,對大和守安定解釋道「不……不是,你聽我說……」

  「所以燭台切不是說過,絕對不能喂小千喝酒嗎?!」

  「不……我沒有……」

  「喵嗚~」在同時響起的話語中,千尋委屈的聲音顯然更能引起大和守安定的注意,他不由的蹲下來,用手摸了摸千尋圓圓的小腦袋,聲音輕柔的詢問道「怎麼了,小千?」

  從喉嚨中發出了咪嗚的聲音,千尋撲騰著鑽到了安定的懷裡,用爪子拽了拽他的衣襟。

  完全不明白千尋為什麼委屈的大和守安定也和日本號一樣陷入了深沉的茫然,他用手摁了摁千尋的肉墊,藍色的眼眸中寫滿了疑惑。

  過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大概是弄不清千尋到底想要幹什麼,他站了起來,十分無情的沒收了日本號藏著的酒。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顛了顛懷中的白貓,眨了眨眼說道「前幾天清光說你胖了,竟然是真的啊,你要比之前重了不少啊,小千。」

  什——麼?

  竟然連你也——

  無法相信自己的首席貓奴居然背叛了自己,千尋乾脆在一氣之下從他的懷裡跳了下來,滿含著委屈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腳步迅速的繞過了迴廊,消失不見了。

  被突如其來的事態驚住的大和守安定看了看自己空空入也的懷抱,終於反應了過來「難道……小千很介意別人說她胖了嗎?」

  千尋其實自己也知道自己最近變胖了,但是自己知道和被別人說出來,完全是兩個概念,她憤憤不平的沿著迴廊一直向前,然後就遇到了自己新帶回來的護身刀。

  信濃大概已經熟悉過本丸了,此時正擺著一副沉思的表情到步伐緩慢的向前走。在看到千尋之後,他如同寶石仙樣的眼眸突然亮了起來。

  「大將!」他腳步輕快的跑了過來,動作熟練的將千尋抱到了自己的懷裡「你去哪了,我剛剛還在找你呢!」

  他用臉頰蹭了蹭千尋柔軟的毛髮,聲音有些委屈「我超想你的——」

  明明只是短暫的分別了一小會兒……

  千尋覺得自己對於信濃的撒嬌程度有了新的瞭解。

  一邊說著大將我發現了一個好地方想帶你去,一邊眉眼彎彎笑起來的信濃,卻在走到廊前準備踏上紅橋的一瞬間,有些猶豫的對了千尋說「大將,我剛剛去亂那裡了……」

  千尋下意識的抬起了頭,盯著信濃看。不慣她心中泛起怎樣的波瀾,那雙包容星空的眼眸大多數情況下都顯得寧靜而深遠。

  信濃不由的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重新鎮定下來,問出了自己剛才一直在思考的疑惑「但是亂卻不讓我進去,說自己是弒主之刀,讓我不要接近他……」

  他歪了歪頭,看上去對這件事有些難以理解「可是大將你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

  弒主之刀?

  千尋在一瞬間沉默了下來,之前壓切長谷部因為要挽救本丸所以誤殺了前任審神者,那麼亂呢?

  她突然想起了狐之助對她說無已經死了,難道亂所殺死的,是無嗎?

  為了保護付喪神,不想讓他受到懲罰,所以才沒有告訴那個家族的人嗎?但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會讓那個家族的人再度接手呢?

  還是說……

  她將頭埋在了信濃的懷抱裡,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還是說,時之政府其實以為無死了,但是那個家族卻發現無只是消失了呢?

  看來不得不在狐之助下一次到來的時候拔光……好好的和他進行一次親切友好的交流了。

  不過,一座本丸出現了兩個自稱是弒主之刃的傢伙,怪不得這座本丸被列為了危險度極高的暗黑本丸啊……

  「大將?」大概是因為千尋實在是太過沉默了,信濃有些不安的呼喚了她一聲。

  千尋這才回過神,安慰性的用自己柔軟的毛髮蹭了蹭信濃。大約是察覺到了自家大將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重,他連忙換了個話題,不再提這件事了。

  可是沒走幾步,他又翻回身,將千尋放到了被太陽照射的十分溫暖的迴廊上。

  「突然想起來,退跟我說會議室有給大將你準備的小魚乾,我這就去拿過來!」

  你們究竟在會議室放了些什麼啊……

  千尋一邊默默感歎著,一邊乖巧的做出了一副等著你的樣子。

  會議室離這邊的迴廊還有些遠,千尋乾脆直接癱成了一張貓餅,半瞇著眼睛曬太陽,心裡卻還在繼續思考亂的事情。

  膝丸和髭切一邊說著話,一邊從遠處走了過來,在走到千尋身前的時候,髭切微微停住了腳步。

  「小千」他微微的笑了起來「聽說你用靈力召喚了信濃啊……」

  千尋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後翻了個身露出肚子讓自己受熱均勻。

  早在信濃顯形的那一刻,她就已經開始考慮該怎麼解決一隻貓居然會使用靈力這個問題了,認真思考著貓妖定位究竟適不適合她的千尋,卻在回到本丸之後發現根本沒有人問她這件事。

  雖然曾經短暫的思考過是時之政府給她加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人設,還是付喪神們單純的不想追問,但是後來她乾脆放棄了思考這個問題,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她懶洋洋的看了髭切一眼,然後喵了一聲。

  她並不知道在某些時候靈力與妖力會有同樣的作用,有些動物雖然負載妖力卻不會使用。遇到像是信濃這樣會主動汲取靈力的付喪神時,靈力會更加容易被主動奪取。

  所以,她十分驚奇的發現髭切只是語氣溫和的說了一句「一期一定會很高興的」然後就離開了。

  自家兄長突然離開,膝丸一瞬間沒反應過來,他一邊喊著「兄長……等……等等,一邊追了上去。」

  臨走之前還故作兇惡的看了千尋一眼。

  千尋沒理他們,她的所有心思都還在信濃說的話上。

  溫暖的太陽透過廊柱照射了下來,卻在柱子附近投下了狹小的暗影。在暗影的那一邊,有一個身影鬼鬼祟祟的朝這邊走了過來。

  等對方走到進前千尋才發現,那是剛剛離開的膝丸。

  他左右看了看,在確定四周沒有人之後才小心的湊到千尋面前,伸遲疑著摸了摸她的頭。

  「……」等等這位源氏重寶,你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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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公開處刑

  千尋覺得心情有些複雜, 面前這位在自家哥哥面前表現出對她不屑一顧的付喪神,居然偷偷摸摸的折回來摸她?

  她抬起爪子擋住了他的手腕, 將他的手推到一邊, 沉默著抬頭看他。

  膝丸大概也察覺到了這樣的舉動有些奇怪,他手微微握成拳, 打算收回來。

  但是千尋突然摁住了他的手, 然後低下頭,主動用自己毛茸茸的頭蹭了蹭對方的手掌。

  膝丸一下自己僵住了, 被垂落下來的薄綠色的頭髮遮掩住的眼眸中,似乎閃著細碎的光芒。

  真好懂啊……千尋不由的在心裡感歎了一句。

  「大將!我把小魚乾帶回來了!」信濃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 膝丸的手微微一抖, 像是被開水燙了一樣, 迅速的將手收了回來。

  他本想裝作是路過,所以擺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轉過了身,沒想到卻正好對上了身後帶著溫和的笑容, 安靜注視著他的三日月宗近。

  「……」膝丸差點就炸毛了,他的視線有些窘迫的四下亂瞟, 說出的話也有些支支吾吾「三……三日月,你什麼時候來的。」

  「嗯?大概是在你摸小千的時候吧。」三日月微笑著回答道。他舉了舉手中端著的托盤,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話給膝丸帶來了多大的衝擊一樣, 繞過了全身僵硬的膝丸,坐到了被太陽光照射著的迴廊上。

  千尋偏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下一秒就被三日月抱了起來放到了膝蓋上。他摸了摸千尋圓圓的肚子,突然朝著膝丸感歎了一句「果然, 貓也好,刀也好,大一點是好事對吧?」

  等等,你是不是在拐彎抹角的說我胖?!

  千尋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張嘴咬住了三日月的手指,三日月微微垂眸看了看她,在對方張口的時候,用手輕輕拉住了她的舌頭。

  「嗷嗚——」千尋發出了像是恐嚇日本號時一樣的聲音。

  然而這一聲並沒有讓三日月退縮,反而是一直思考著『被三日月看到了該怎麼辦』的膝丸在聽到她的聲音之後回過了神。

  「喂!三日月!」他有些緊張的湊到了三日月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這件事,可絕對不要告訴兄長啊!」

  「哈哈哈哈」三日月一邊笑著,一邊從托盤裡拿起了一塊茶點遞了過去「這是燭台切新做的點心,要來嘗嘗嗎?」

  誰要嘗這個啦!現在是吃點心的時候嗎?!

  但是他還沒來的及說些什麼,就看到三日月突然不慌不忙的收回了手,轉頭看著不遠處的端著小魚乾的紅髮小短刀,然後舉了舉原本要給他的點心,用一副老爺爺對孫子的口氣對信濃說「你就是籐四郎家的信濃嗎?要來吃點心嗎?」

  「是!謝謝您!」與膝丸不同,信濃十分大方的答應了下來,他腳步輕快的走了過來,然後坐到了三日月老爺爺的身邊吃起了點心。

  作為千尋未來貼心小棉襖的首選,信濃即使在吃東西的時候都沒有忘記用剛拿來的小魚乾喂自家大將。簡直和她等著別人喂東西時拚命撒嬌,吃飽了就冷酷無情轉身就走的性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縮在三日月懷裡悠悠閒閒吃著小魚乾的千尋完全忘記了前一秒還在思考著的煩心事,她長長的尾巴勾起又鬆開,身體彷彿沒有骨頭一般,完全舒展開來。

  「你們……」看著面前和諧的一幕,膝丸的聲音像是硬生生的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

  三日月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然後抬起頭,看上去有些疑惑「膝丸殿,您不一起來嗎?」

  「……」膝丸的表情變得古怪了起來,不過很快,他就看到三日月放下了茶杯,眼眸中的新月深邃而溫柔「我明白了,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告訴髭切殿的。」

  三日月是不會說謊的,即使有時候總是弄不清楚他在想寫什麼,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做出的承諾向來不會打破。

  膝丸鬆了一口氣,但是這種安心感也只持續了一秒。被手套包裹住的纖細的手指突兀的搭在了膝丸的肩膀上,被嚇了一跳的膝丸立刻回過頭,然後就看見了自家兄長的臉。

  「兄……兄長?!」膝丸覺得自己的精神一瞬間緊繃了起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嗯?」髭切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突然發現你不見了,就出來找找你,畢竟還要去遠征呢。」

  「是……是啊……」膝丸短暫的疑遲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兄長你是什麼時候找到我的?」

  「很早就找到了哦」髭切笑著說「但你看起來和小千玩的很開心的樣子,所喲我就沒有打擾你。」

  這不是完全被看到了嗎?!膝丸猛地睜大了眼睛。

  「因為你看起來很開心,我和三日月殿就在遠處呆了一會兒。」

  毫不顧及弟弟心情的哥哥將目光移到了三日月身上,接收到了某個信號的三日月點了點頭,語氣悠然的說道「不過沒想到膝丸殿你居然喜歡貓啊。」

  別再說了!膝丸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燙,他支支吾吾了很久,但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於是乾脆做出了一副生氣的表情,『氣勢洶洶』的朝著時空轉換器的方向走去了。

  「啊呀,這可真是,居然生氣了呢。」髭切笑著說。

  簡直是公開處刑啊……總覺得膝丸有些可憐……

  千尋看了看微笑著的髭切,又看了看一臉坦然的三日月,默默搖了搖頭,從三日月的腿上跳了下來。她抬起前爪梳了梳毛,打算跟著膝丸去轉換器附近。

  她當然不是為了去安慰膝丸,她之所以要跟上去只是因為她雖然跟著付喪神出過陣,進入過大阪城,但是遠征的經歷卻一點也沒有過。

  在大阪城內培養了莫名自信心的千尋抖了抖脖頸上的毛,速度迅速的追著膝丸向前跑。

  臨走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三個人誰都沒有阻止她。信濃看上去想要跟上來,但他的手上沾滿了點心的碎屑,此時正忙著找東西擦手。

  千尋鬆了一口氣,然後像是弓箭一般朝著膝丸追了過去。

  不過走到一半的時候,她就遇到了穿著出陣服的鯰尾和骨飧。看到千尋向閃電一樣衝了過來,鯰尾頓住了腳步。

  「小千?」他眨了眨眼,蹲下身攔住了千尋的去路「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喵嗚~」千尋軟軟的衝著他叫了一聲。

  鯰尾十分自然的將她抱了起來,然後順著她行進的方向看了看,在這條有些狹窄的道路盡頭,就是時空轉換器了。

  鯰尾想了想今天發生的事情,然後低頭看著乖巧縮在他懷裡的千尋,像是明白了什麼。

  「你該不會是想跟我們一起去遠征吧?」

  「喵!」千尋毫不猶豫的回答了一句。

  「好啊,那就……」他的話還沒說完,站在他身後的骨飧向前邁了一步,面容冷淡的付喪神微微低下了頭,沉聲說「兄弟,今天燭台切剛剛說過不要帶小千出去。」

  千尋被留在大阪城這段時間裡,付喪神們聚在一起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大概的意思就是在把千尋帶回來之後,絕對不能再讓她踏足危險的地方了。

  畢竟無論是平安京丟貓事件還是大阪城丟貓事件,都十分的讓刀膽戰心驚。

  雖然遠征遇到危險的可能性並不大,但謹慎一些總沒有壞處。

  鯰尾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真是沒辦法啊,小千。你還是乖乖待在本丸吧。」

  「喵嗚……」為了表示抗議,千尋揮舞著自己的前爪在付喪神懷中掙扎了起來,鯰尾急忙把她按回了自己的懷抱裡,然後和骨飧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十分有默契的轉身朝著居室的方向走去。

  從喉嚨裡發出了委屈哀鳴聲的白貓,這一次沒有憑藉著自己爐火純青的撒嬌技術得到想要的結果。鐵面無私的骨飧和十分聽自家兄弟話的鯰尾直接無視了懷中哭唧唧的毛團,面不改色的將她放回了迴廊。

  「雖說把它帶了回來,總覺的它還是會想辦法跟上來啊……」鯰尾用手托著自己的下巴盯著千尋看。

  畢竟有躲在三日月袖子裡偷偷出陣的前科,鯰尾對她總是有些不放心。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將懷抱中無精打采的千尋交給了骨飧。

  「你先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從來沒有抱過貓咪的骨飧被鯰尾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他微微皺起了眉,想要將自家兄弟叫回來,卻發現他已經跑遠了。

  千尋覺得有些不舒服,她在骨飧的懷裡動了動,然後就發現骨飧動作僵硬的換了一個姿勢,他低下頭,聲音卻好像比平常溫柔了一些「你的眼睛……很漂亮呢。」

  這是當然的!千尋毫不猶豫的接受了對方的讚美。她用尾巴輕輕勾住了付喪神托著她身體的手臂,然後一臉期盼的看著骨飧。

  根據她的經驗,和骨飧這種外表冷然的付喪神撒嬌成功的幾率,要比對其他那些千年的刀子精撒嬌成功的幾率大得多。

  事實證明她的想法沒有錯,在千尋長時間蹭蹭抱抱的攻勢下,骨飧感歎了一句「貓真好啊」然後十分難得的微微勾起了唇角。

  那是一個幾乎等於沒有的微笑,但是千尋卻不由的怔住了。一個從來不笑的人在突然微笑的那一刻,殺傷力往往是成倍增長的。

  被對方微笑短暫迷惑的千尋就這樣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時機,就在她終於意識到應該趁現在從付喪神懷抱中掙脫出去,重振旗鼓跑向裝換器的時候,鯰尾回來了。

  他揮舞著手中的塑料袋,興致勃勃的朝著骨飧喊道「兄弟,你看這個。」

  千尋在一瞬間感到了某種不詳的氛圍,她立刻掙扎了起來,想從骨飧的懷中掙脫出去,但卻被反應過來的骨飧用力抱住了。

  鯰尾跑到了千尋面前,然後張開了塑料袋對骨飧說「來吧,兄弟,把小千放進來!」

  骨飧的臉上在一瞬間浮現了有些疑惑的神色,他看了看懷中的白貓,疑遲的問道「你想怎麼做?」

  鯰尾狡黠的笑了起來,他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催促著骨飧快點照辦。最終還是決定相信自己兄弟的骨飧歎了口氣,將千尋放到了袋子裡。

  千尋其實也並不知道鯰尾究竟想要做什麼,但是總覺得並不是什麼好事。她用爪子死死的抓著骨飧的衣袖,說什麼也不鬆手。

  鯰尾的眼睛亮亮的,在確定千尋不肯輕易鬆手的時候,微微用力顛了顛手中的袋子「嗚哇——小千你原來這麼重啊!」

  你夠了!千尋立刻放開了爪子,毫不留情的朝著鯰尾揮舞著貓拳,但是卻被對方躲開了。

  一邊說著真是好險,一邊將千尋完全裝在袋子裡的鯰尾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後,朝著廚房走了過去。

  千尋奮力的想要爬出去,但是塑料袋實在是太軟了,無法找到著力點的白貓在幾經掙扎之後,只能一臉絕望的看著鯰尾走到了廚房門口,將裝著她的袋子掛在了門把手上。

  「這下就沒問題了。」鯰尾拍了拍手笑著說。

  千尋低頭看了看懸空的地面,然後氣勢洶洶的露出了自己的小虎牙,從喉嚨裡發出了低沉呼嚕聲。

  鯰尾籐四郎——很好——你給我等著!


第52章 智能手機

  「嗚哇可怕——」鯰尾笑瞇瞇的看著正向他示威的千尋, 語氣中卻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

  骨飧伸手拍了拍鯰尾的肩膀,神色有些複雜「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哦, 對哦, 感覺袋子很快就會被抓破啊……不過沒關係,我多拿了很多個呢!」

  「不……我不是說這個……」骨飧看著不知道從哪裡又拿出了很多個袋子, 一層一層往千尋身上套的鯰尾, 默默的扭過了頭,他總覺得自己彷彿看到了自家兄弟未來長期被貓報復的日子。

  鯰尾向後退了一步仔細觀察了一番自己的傑作, 這才活力滿滿的拉著骨飧,用風一樣的速度——逃跑了——

  被塑料袋緊緊包裹住的千尋十分艱難的扭動著身體, 她銳利的指甲伸了出來, 十分輕易地抓破了最靠裡面的那一層塑料袋, 她努力的向上攀爬,毛茸茸的身體終於有一半爬了出來。

  「啊呀,這是——」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穿著內番服的付喪神用手托著下巴看著她,在她看過來的時候, 對方勾起唇露出了一個微笑「這是在……幹什麼呢?」

  竟然是龜甲貞宗?!

  受到了驚嚇的千尋立刻加快了速度,然而龜甲比她更快,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將袋子取了下來, 然後用纖細的手指摁著千尋的額頭將她推了回去。

  「喵?」掙扎了一下就完全被推了回去的千尋一臉驚恐的看著將她帶回了自己放間的龜甲貞宗。

  在進屋之後就將她放到了桌子上的龜甲,在屋子裡四下翻找了很久,然後從抽屜裡拿出了什麼東西藏在身後朝著千尋走了過來。

  好不容易從袋子裡爬出來的千尋一抬頭看到的就是蹲在她面前的龜甲貞宗。她警惕的向後退了一步,但是卻看到對方從身上拿出了一個用紅色棉繩穿好的鈴鐺。

  「……」咦?千尋被這突如其來的展開驚到了, 她一臉茫然的看著龜甲將鈴鐺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千尋其實並不怎麼喜歡在自己脖子上帶會發出聲音的東西,她向前躍了一步,卻驚訝的發現脖子上的圓圓的鈴鐺並沒有發出聲音。

  龜甲推了推眼睛,十分溫柔的摸了摸她「下次可不要被掛在門上了,雖然放置……」

  夠了!感覺對方會說出什麼奇怪的話,她直接伸出爪子捂到了對方的嘴唇上。

  「唔……」龜甲眨了眨眼睛,順便抓住了對方的爪子摁了摁她柔軟的肉墊。千尋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她左右打量了很久,然後跑到了鏡子前面,直接坐了下來,睜大眼睛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龜甲貞忠抱著手臂看著千尋在鏡子前面轉圈歪頭抖耳朵,他挑了挑眉,臉色卻露出了十分愉悅的表情。

  站在外面的物吉神色微妙的看著一臉『慈愛』的龜甲,他抬手敲了敲門,在龜甲轉過頭的時候重重歎了口氣「真是的,不是說好要一起去萬屋的嗎?一轉頭你就不見了。」

  龜甲貞宗走到千尋前面,將沉迷自己美貌無法自拔的白貓抱了起來,然後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物吉的目光幾乎立刻就黏在了千尋身上,小巧的鈴鐺隨著千尋轉頭的動作而微微晃動,印在鈴鐺上深色的紋樣展露在了物吉的面前。

  「真是太狡猾了……」物吉低聲嘀咕了一句。

  龜甲貞宗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將千尋放到了地上,順便還拉了拉她柔軟纖長的尾巴,雖然立刻被甩開了。

  他直起身,十分順手的揉了揉物吉柔軟的金髮「那麼,我們就走吧。」

  千尋對於萬屋的興趣早在偷吃罐頭事件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她衝著兩個人軟軟的喵了一聲算是送行。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跑到了轉換器附近打算找鯰尾算賬。

  可惜的是,鯰尾和骨飧已經出去遠征了。

  千尋抬頭看了看天色,覺得他們可能要晚上才會回來了。她重重的歎了口氣,低著頭一臉頹喪的向回走。

  大約是這次遠征很多付喪神都走了,本丸一瞬間變得有些冷清了起來,沿著迴廊轉了一圈都沒有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千尋決定去睡個午覺。

  她不慌不忙的朝著自己的部屋走去,卻在途中發現螢丸屋子的門開著一條小小的縫隙,她好奇的從裡面擠了進去,發現付喪神似乎也在午睡,他的外套十分整齊的疊好放在了枕頭旁,身上卻穿著十分可愛的連體老虎睡衣。

  居然是老虎睡衣?!太可愛了吧!

  她不由的湊過去看了看,又伸爪子拽了拽老虎睡衣的耳朵。

  螢丸看上去睡的十分沉,並沒有因為她的動而驚醒,她咬著被子的一角,將被螢丸蹬掉的被子拉了上來。

  螢丸翻了個身,形成了面朝著門的姿勢,他的手臂搭在了枕頭上,露出了不大不小的空隙,千尋踩到了空隙之中,然後將自己團成一團臥了下來。

  大約是覺得地方有些窄,她乾脆用兩隻前爪抱住了螢丸的手臂,用頭蹭了蹭對方被柔軟布料包裹著的手腕。

  螢丸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他先用一隻手將壓在身下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的尾巴揪了出來,然後茫然的注視了千尋很久,然後身體蜷縮起來將千尋抱在了自己的脖頸處,將整張臉都埋在了千尋纖長而柔軟的毛髮裡。

  從萬屋歸來的陸奧守吉行在路過螢丸部屋的時候發現門開著,他原本打算替他關上,卻正好看到了屋子裡的一幕。

  「這可真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笑了起來。在用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之後,陸奧守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然後拿出了從萬屋新買的相機,對著熟睡著的一刀一貓摁下了快門。

  敏銳的察覺到了閃光燈的光亮,千尋猛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就看到陸奧守舉著相機盯著她,在對上她視線的時候,他眨了眨眼睛,笑容爽朗的說道「抱歉抱歉,吵醒你了嗎?」

  千尋倒是並不介意自己被吵醒的事情,她的目光集中在陸奧守手中的相機上。陸奧守順著千尋的目光低下了頭,然後他晃了晃手中的相機,聲音中不知道為什麼染上了些許興奮的痕跡「剛剛拍了照片哦,你要來看看嗎?」

  千尋當然是要看的,她輕手輕腳的從螢丸的懷抱中邁了出來,踩著陸奧守吉行的腿,將頭湊到了相機背後的液晶屏幕前,陸奧守立刻將之前的照片調了出來,乖巧躺在螢老虎懷裡的千尋,她的側臉顯得十分的——圓潤。

  「……」她不由的抬起了頭,用藍色的大眼睛注視著陸奧守吉行。陸奧守並沒有覺得這張照片有哪裡不對,他湊近看了很久,又看了看千尋,乾脆將照相機放到了一邊,將千尋舉到了自己的眼前。

  千尋即使被半舉在空中目光也沒有從照相機上移開,陸奧守眨了眨眼睛,突然輕輕的啊了一聲。

  「這麼說起來,還有這個。」他從衣服裡翻出了一台純白色的手機,舉到了千尋面前「這個,據說是叫做智能機的東西,好像會將照片拍的更好看。」

  千尋用爪子摁住了手機,將它往下摁了摁,有些好奇的看著寬大的液晶屏。陸奧守乾脆將手機放到了自己腿上,然後翻開了說明書,認認真真的看了起來。

  畢竟是對於新事物富有探索精神的刀劍,陸奧守很快就找到了開機鍵,他按照說明書上的打開了照相機,然後調到了自拍模式。

  當自己的臉出現在智能機之上時,陸奧守吉行不由的發出了雀躍的歡呼聲「哦哦,新時代真是了不起啊!」

  什麼什麼?千尋立刻湊了過去,當自己粉粉的耳朵,和藍色的大眼睛入鏡之後,她不由的睜大了眼睛。

  陸奧守將手機舉遠,讓自己和千尋都出現在了屏幕裡,他單手抱住了千尋,露出了清爽而開朗的笑意。千尋不由的歪了歪頭,乖巧的注視著屏幕。

  嗯,果然自己的臉並沒有怎麼變,剛才那張一定是陸奧守拍照技術的問題。

  一人一貓一個沉浸於新事物,一個沉醉於自己的盛世美顏,於是換著角度與方向拍了很多張。

  在他們的不懈努力之下,螢丸終於被吵醒了。他打了個哈欠,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樣式可愛的老虎睡衣因為睡覺的原因變得有些凌亂,透過微開的領口,還可以看到裡面如牛奶般白皙的皮膚。

  「你們在幹什麼呢?」他的聲音又輕又軟,因為剛剛醒來的原因,聽起來像是黏在了一起。

  他歪了歪頭,蒙著水霧的綠色眼眸在陸奧守手中的智能機上停留了一會兒「什麼嘛,你又買了什麼新東西嗎?不可以趁博多不在就亂來啦!」

  他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雙手撐地身體前傾,將臉湊到了屏幕前,然後睜大了眼睛,從口中發出了十分可愛的感歎聲。

  「哇——這個好厲害!」


第53章 房間

  最後的結果就是, 剛才還在擔心博多回來見到小判所剩無幾而生氣的螢丸,現在卻十分愉悅的加入了自拍的行列, 一虎一貓一刀在拍了很多張照片之後乾脆直接坐到地上, 湊到一起研究應該把哪一張洗出來。

  千尋在不經意間看到了螢丸長長的睡衣尾巴搭在身後,她一時沒忍住, 伸出爪子去夠, 然後用肉墊輕輕拍了拍。

  也不知道到底喚醒了她體內的那一種本性,原本只是用爪子小心翼翼將尾巴推過去, 拉回來的千尋,突然縱身一躍撲到了螢丸的睡衣尾巴上, 將尾巴緊緊的抱在了自己懷裡, 前爪和後爪一起用力蹭了蹭。

  螢丸被千尋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 他連忙回過頭,發現剛才還在用臉蹭他尾巴的千尋此刻正抬著頭,用彷彿含著水霧一樣的眼神看著他。他忍不住伸出了手, 下一秒就看到白貓十分乖巧的抬起了頭。

  從某種意義上說,真的是十分好懂。

  於是剛才還在看照片的螢丸就這樣淪為了千尋的免費勞動力, 認認真真的開始了千尋指哪裡他就摸哪裡的擼貓大業。

  直到晚飯開始的時候,完成了根本不存在於政府指令中的撒嬌日課的千尋,才終於良心發現放過了螢丸, 雖然對方似乎露出了一副還想在摸摸她的表情。

  本來以為這一天大概就這樣普普通通的結束了,誰知道到了餐廳,還沒來得及享用熱騰騰咖喱的千尋就被燭台切一把抱了起來,舉到了自己的眼前。

  他的目光長久的停留在千尋脖子掛著的鈴鐺上, 然後將鈴鐺的背面翻了過來。

  「啊!這不是……」一直注視著這邊的今劍發出了驚訝的呼聲,然後像是感到氣憤一樣,突然站了起來「太狡猾了太狡猾了!」

  他鼓起了臉頰,紅的透明的眼睛裡滿是委屈「居然把刀鈴……可惡,刀鈴的話,我也有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身上摸索了很久,然後解下了懸掛在身上的刀鈴衝到了千尋身邊「明明我的刀紋要比龜甲的刀紋更好看嘛!」

  終於明白了發生了什麼的付喪神們,將目光齊齊的投到了若無其事吃東西的龜甲貞宗身上。

  加州清光看了看千尋脖子上的鈴鐺,然後也和今劍一樣將自己身上的刀鈴取了下來「你說什麼啊,如果說刀紋的話,肯定是我的更好吧?怎麼想小千脖子上帶著的都應該是我的刀鈴吧?」

  「等等……難道最好看的刀紋不是我的嗎?」和泉守兼定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詢問道,他所在意的並不是千尋的脖子上掛著誰的鈴鐺,而是究竟誰的刀紋最好看。

  堀川幾乎是想都沒想的出口讚揚到「沒錯,兼先生的刀紋是最好看的!」

  「不……現在不是這個問題吧?」大和守安定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真是太不風雅了……」歌仙兼定語調深沉的歎了口氣。

  「總之龜甲殿,您能先解釋一下嗎?」燭台切微笑著看著面容冷靜的龜甲貞宗。

  「眼神真是銳利啊」龜甲微笑著推了推眼鏡「就是一個鈴鐺而已嘛。」

  什麼就是一個鈴鐺而已啊!帶著你的刀鈴不就意味著是你的貓了嗎?!

  加州清光露出了不滿的神色,他雙手叉腰用弄不清到底是在抱怨還是在撒嬌的語氣說道「如果按你說的話,那麼換成誰的都是可以的吧?我的刀鈴可是最——可愛的!和我一樣世界第一可愛!」

  什麼啊……大和守安定默默的別過了頭,露出了一臉不想認識面前這個人的表情。

  坐在龜甲身邊的物吉眨了眨眼,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我的刀鈴是可以帶來幸運的!」

  在一片奇怪的走向之中,千尋用力揮舞著爪子掙扎了起來。

  「喵嗚~」誰要管這些啦!快點放我下去,咖喱要冷掉了!「那……那個……」一直旁觀著事態發展的五虎退小心翼翼的舉起了一個純色的鈴鐺「鈴鐺的話,我其實也做了一個……」

  付喪神們的視線在一瞬間集中到了五虎退的身上,三日月微微抬手接過了五虎退拿著的鈴鐺,手工製作的鈴鐺看上去並不是特別精緻,這大概也是五虎退遲遲沒有拿出來的原因。

  他將鈴鐺舉高放到了眼前,新月般的眼眸在一瞬間柔和了下來「做的很好呢。」

  「真……真的嗎?」五虎退的眼眸中閃過了雀躍的神采,他不由的將求證的目光投向了自家兄長,然後就看到一期一振眉眼含笑的點了點頭。

  「那麼,如果沒什麼異議的話,就給小千換上這個吧。」三日月抬手將鈴鐺遞給了燭台切。

  「真過分啊,三日月。」龜甲貞宗狀似幽怨的歎了口氣。

  「那……那個,其實繩子的話,還是可以繼續使用龜甲殿的……」溫柔的有些過分的五虎退在短暫的遲疑之後這樣說道。他的提議沒有人拒絕,今劍立刻將千尋脖子上的刀鈴解了下來,然後換上了五虎退的鈴鐺,並且十分沒有同僚愛的將鈴鐺扔回給了龜甲貞宗。

  一旁的物吉十分貼心的伸手拍了拍龜甲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偷偷的將自己已經摘下來的刀鈴收了回去。

  終於可以好好吃東西的千尋鬆了一口氣,為了表示無法吃上熱騰騰剛做好的咖喱的不滿,她乾脆轉了個身,留給了付喪神們一個背影。

  燭台切苦笑著搖了搖頭,而後蹲下身摸了摸千尋纖長的毛髮,走回了餐桌旁。

  晚餐結束之後的千尋動作緩慢的拖著圓滾滾的身體走到了迴廊臥了下來,等待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的遠征部隊。

  然而,遠征部隊一直持續到深夜還沒有回來。思考著如何報復鯰尾的千尋就這樣鬱鬱寡歡的在迴廊上坐了一個晚上。

  層層疊疊聳立著的櫻花樹遮擋住了入夜十分溫柔的月光,在連鳥鳴聲都消失殆盡的靜夜之中,千尋緩慢的直起了身,朝著唯一的二層小樓跑去。

  樓梯上還帶著薄薄的灰塵,覺得鼻腔有些難受的千尋不由的停住了腳步打了個噴嚏。看來一會兒又要偷偷去洗個澡了。

  經常半夜潛入溫泉的千尋加快了速度,一鼓作氣的跑到了樓上,然後輕車熟路的推開了審神者的居室。

  大約是因為為了保證審神者的威嚴,時之政府會定期偷偷跑來打掃這件屋子,所以相比積了很多灰塵的樓梯間,居室內要乾淨整潔的多。千尋關上了房間的門,然後毫無心理障礙的變成了人。

  銀白色的頭髮垂至腰間,她抬手將頭髮分至兩邊然後遮到了胸前。

  「如果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大概時之政府已經派人拿走了吧……」她低聲嘀咕了一句,然後繞著房間轉了一圈,將所有的櫃子都拉開查看了一遍。果然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

  她乾脆坐在了放在裡屋的大床上,隨手拿過了放在床上的玩具熊。她用手撫摸著熊身上的柔軟的短毛,然後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真是對不起啊。」

  伴隨著輕微的撕裂音,她將手伸進了軟軟的棉花裡,然後從裡面翻找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本子。

  所以說,多看些漫畫還是有用的嘛!千尋露出了有些得意的微笑,她將小紅本放到了一邊,然後抱起了膝蓋上的玩具熊。

  被沿著縫合線拆開的小熊看起來十分可憐,千尋將溢出的棉花塞了進去,打算等明天試著能不能將它縫好,她起身將小熊暫時藏在了床底下,然後翻開了手中的本子。

  她原本以為這應該是一本日記之類的東西,但是沒想到連著幾頁全部都是反反覆覆,字跡混亂根本看不出寫了什麼的話語。

  真可怕……她在心底暗自嘀咕了一句,然後又往後翻了兩頁。奇怪的是,和前面混亂的字跡不同,後面的字跡卻突然變得娟秀了起來。

  [本家那邊又催促我前往江戶了,但是本丸的刀劍練度還不夠,貿然出陣的話一定會出事的。]

  [為什麼要一味的指責我,為了勝利真的可以無視傷痕纍纍的刀劍們嗎?]

  [我和他們是不同的……]

  最後的一句話看樣子在寫的時候用了很大的力氣,千尋沉默著向後翻了一頁。

  [為什麼要我回本家重新接受指導呢,我明明沒有做錯什麼事……]

  [我沒辦法在未來將本丸交給這樣的人,無論怎樣,我都要回去試試。]

  在這之後,是長久的空白,而後終於,在某一頁的邊角,她看到了用凌亂的筆跡寫下的[失敗了]

  千尋沉默著合上了手中的本子,根據三日月和壓切長谷部的談話,她大概可以猜到這座本丸在未來會交還給本家,但是本家需要的永遠是勝利與成績,一直溫柔對待刀劍,不願意刀劍們受傷的無,大概被本家判定為了無法被控制吧,所以才將她召回了本丸。

  既然上面記載著失敗的結果,那麼在本家所謂的指導之後,她還是平安歸來了嗎?

  總不會是真的被本家洗腦了然後被付喪神殺掉了吧,她不由的打了個寒顫。但是很快,她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因為不管怎麼看,曾經的付喪神們還是很愛戴這位審神者的,就算她性情突變,也應該不可能隨意做出弒主的事情。

  她抬眼望向了被月光照亮的紙窗,在短暫的思考之後,重新將本子塞回了小熊裡,然後用鬼道遮掩了小熊的形體。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重新變成了貓咪的形態,邁步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但是突然間,她停住了腳步,視線安靜的移動到了不遠處的樹木上。

  「狐之助?」她小聲的叫出了樹枝上毛茸茸小動物的名字「你們的賠償是不是已經談好了?」


第54章 報復

  居然……先提賠償的事情嗎?

  狐之助在一瞬間哽住了, 它用自己圓圓的黑眼睛注視著深夜跑到審神者居室,明顯是做了什麼的千尋, 然後在對方盯著它尾巴笑著說了一句「狐狸毛做的圍巾好像很暖和」之後, 立刻將政府定下的賠償全部說了一遍。

  資源和小判這些千尋並沒有多感興趣,畢竟這些去萬屋就可以購買, 偶爾還會有買一送四的優惠活動。

  至於貓糧貓罐頭貓玩具, 千尋只是一臉冷漠的讓狐之助全部退回去。

  唯一能讓千尋提起一些精神的,大概就是她之前要求的兩把刀了。

  狐之助將這個放到最後說, 多多少少有些報復千尋總拿它的毛威脅他的事情,然而出乎它意料的是, 千尋絲毫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態度來, 她只是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瞇著眼睛盯著它看,感覺下一秒就會撲上來。

  從某種意義上說,還不如不耐煩呢。

  像是被掠食者盯住的壓迫感讓狐之助不安的向樹葉中縮了縮「還有您上次要求的賠償, 經過商討已經被通過了。」

  在說出這句話的瞬間,白貓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並且十分優雅的梳理起了自己的毛髮。

  狐之助鬆了一口氣「原本是想從政府倉庫裡挑選兩柄由您直接召喚,但是恰好前幾天有一座本丸的審神者離職了,其中的宗三左文字和小夜還沒有找到接手的本丸, 因此就派到您的本丸了。」

  「這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補償啊……」千尋跳到護欄上,歪著頭看它「總覺得你們是不是又給我找了什麼麻煩?」

  「這個請放心,這兩位都不是暗墮刀劍,前主也沒有什麼過激行為, 只是因為兩位都是比較容易獲取的刀劍,除非是新建的本丸,其他本丸是無法接納的。」

  千尋仔仔細細的盯著它看了一會兒,覺得對方看上去並不是在說謊。

  於是她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朝著狐之助揮了揮手說「好了,我知道了。」

  「……」狐之助沉默了一會兒,直接無視了千尋懶散的態度追問道「那麼,能告訴您跑到審神者居室幹了什麼嗎?」

  「嗯?」千尋懶懶的看了他一眼「我是審神者,去哪裡不是理所應當嗎?」

  狐之助發現他竟然無言以對,他支支吾吾了很久硬著頭皮說了一句「不管怎麼說,希望您變成人的時候能注意一點……透過紙窗您的影子能看的很清楚……」

  千尋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的變成人,就是因為她知道二樓是不會有人來的,她歪了歪頭,目光卻突然冷了下來「這麼說,你在樹上監視我很久了嘛!」

  「誒?不……」然而還沒等狐之助解釋,千尋就微微弓起了身體,瞬間發力朝著狐之助撲了過去。

  狐之助被嚇了一跳,對於貓強大的跳躍能力十分瞭解的小狐狸連忙向後一躲,但是下一秒它就看到了白貓在快要跳到它所在的樹枝上的時候,突然墜落了下去。

  在啪的一聲之後,樹葉劇烈的搖晃了起來,狐之助愣了幾秒之後才探頭向下看去,在層層密佈的枝葉之間,圓滾滾的白貓看起來卻並不是很顯眼。它頓了頓,然後才問道「喂,你沒事嗎?」

  原本想嚇嚇狐之助的千尋一臉茫然的望向了樹頂,看上去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會從樹上掉下來。

  對自己跳躍能力預估失敗的白貓過了幾秒之後才知道自己的著陸完全失敗了,她在短暫的休息之後試圖支起身沿著樹幹爬上去,但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像是被卡在了樹杈之間,完全無法活動。

  狐之助等了很久才發現千尋無法動彈,它原本打算下來幫忙,但是沒想到就在這時,突然發現自己的結界被觸動了。

  「有人過來了……」狐之助低聲嘀咕了一句,它看了看被樹枝卡住的千尋,最終也只是眨了眨眼撤掉了結界,然後敏捷的向上躍起,踩著連成一片的樹冠,動作迅速的跑走了。

  這傢伙絕對是在報復……

  千尋忍不住抖了抖耳朵,結果卻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有些沉重的腳步聲,金色的盔甲在月光下反射著光芒,連刀存都是金光閃閃的打刀不慌不忙的朝著千尋的方向移動了過來。

  遠征部隊已經回來了啊……

  千尋默默的在心中感歎了一句,她再度動了動身體,在確定自己確實動不了之後,她張開口,發出了細弱的叫聲。

  「咪嗚~」

  千尋很少會這樣叫,一般會選擇發出這樣聲音,都是在對『冷血無情』的髭切撒嬌的時候,畢竟這種又軟又可憐的聲音聽起來很容易就會讓人心軟。

  蜂須賀虎徹也不例外,雖然對貓沒什麼執念,但在夜晚突然聽見了可憐兮兮的聲音,他還是不由的停住了腳步,微微抬起頭看向了聲音發出的地方。

  並不怎麼容易被發現的千尋微微提高了聲音,再度衝著蜂須賀虎徹叫了一聲:「喵嗚~」

  蜂須賀微微皺起了眉,低聲嘀咕了一句「這是下不來了嗎?」

  他往前走了幾步,用手托著下巴陷入了沉思,如果要將貓咪帶下來的話,就必須要爬上樹才行,他伸手拍了拍樹木粗壯的樹幹,然後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真是的,居然要讓虎徹的真品爬樹嗎?」

  雖然一臉的不情願,他還是攀著樹枝小心翼翼的爬了上來,然後將卡著千尋的枝椏向兩邊拉開,從裡面解救出了被卡住的白貓。

  大約是因為盔甲有些重,身下的樹枝發出了輕微的,像是馬上要斷裂一樣的聲音,蜂須賀不敢在樹上久留,乾脆直接將千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後按著原路返回了地面。

  緊緊攀著付喪神護甲的千尋探出頭,注視著剛剛卡住了自己的樹枝,莫名的有些憂鬱,如果是在以前,她應該很輕易的就能從樹木的枝椏中穿過去,難道真的要減肥了嗎?

  發出了嗚咽聲的白貓在付喪神的脖頸間蹭了蹭,然後就被十分輕柔的摸了摸頭。

  內心十分溫柔的打刀將她抱了下來,拿起了她的爪子仔細看了看,然後又將她抱到了眼前,在確認她沒有受傷之後,才將她放到了地上,並在對她說了一句「以後要小心啊」之後,就轉身走了。

  千尋歪著頭看了他很久,而後終於後知後覺的想起,如果蜂須賀虎徹回來了的話,鯰尾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剛才還因為被卡住而感到羞恥的白貓現在卻浮現了一抹冷笑,她目光在庭院中環視了一圈之後,朝著鯰尾的房間跑了過去。

  鯰尾已經換好了睡衣準備睡了,他點著散發著白色亮光的檯燈,忍著困意看完了新出的《少年jump》。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披散下來的黑髮從他的肩膀上滑落,貼在了脖子上,因為有些癢,他抬手將頭髮撩到了身後,轉身將手中的書放到了一邊,但是就在他回過頭準備關燈的時候,面前卻出現了巨大的黑影,被白光照亮的貓臉似乎在一瞬間被放大了一樣,冷淡的視線一眨不眨的注視著他。

  鯰尾愣了一下,然後他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嘀咕了一句「什麼嘛,小千啊,嚇我一跳。你怎麼……」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臉冷漠的白貓就跳下了桌子,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從打開的窗戶跳了出去。

  完全忘記了自己今天做過什麼的鯰尾歪了歪頭,一臉不解的注視著千尋的窗外的月光,過了一會兒,在確認千尋不會在回來之後,他走上前關上了窗,準備睡覺。

  鯰尾半夜是突然醒過來的,他敏銳的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在一直注視著自己,於是下意識的偏過了頭,緊接著他就看到了讓他終身難忘的一幕,在一片純然的黑暗中,突兀的出現了兩道藍光。

  「嗚哇!這是……」因為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鯰尾猛地從床鋪上坐了起來,他伸手去摸檯燈,卻什麼也沒有摸到。

  藍光距離他越來越近,他雖然在一開始受到了驚嚇,但其實並不怎麼害怕。所以在居高臨下看著他的白貓完全顯露了身形之後,他甚至可以無視這種詭異的場景,伸手摸了摸千尋,雖然立刻就被躲開了。

  發現製造驚嚇無果的千尋衝著鯰尾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十分『凶狠』的衝著鯰尾叫了一聲,然後就跑掉了。

  一臉茫然的鯰尾歪了歪頭,顯然無法理解千尋究竟想要幹什麼。他坐在床鋪上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等明天早晨再說。

  這一次他十分安穩的睡到了天亮,並在晨光照進屋子之後,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他含含糊糊的發出了毫無意義的音節,然後翻了個身,將一條腿搭在了被子上,又抱著從萬屋買來的巨大的抱枕蹭了蹭,重新閉上了眼睛。

  但是還沒有睡多久,外面就傳來了付喪神跑動的聲音,在門被砰砰砰的敲了幾下之後,堀川拉開門探進了頭「鯰尾殿!已經早上了呦!」

  鯰尾翻了個身,整個人都壓在了抱枕上「好……我知道了……」他自以為自己說的很清楚,但是在堀川聽起來,就只是微弱的哼哼了幾句而已。

  堀川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用指節再度輕輕敲了敲門,然後叮囑道「早餐已經做好了,你快一點哦!」等看到鯰尾點頭之後,他才終於關上了門。

  鯰尾掙扎了很久才離開了他的抱枕,他半閉著眼睛坐了起來,伸手將半捲起的睡衣拉了下來。

  披散開的長髮被隨意的紮起,他抱著疊好的杯子朝著壁櫥走去,用膝蓋頂開了壁櫥的門,結果門剛開就突然從裡面竄出了一道白影,猛地撲向他的白貓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因為巨大的衝力向後傾倒的鯰尾還沒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摔倒在了地上。

  白色的被褥在一瞬間摔在了地板上,而後千尋動作迅速的跳了上去,擺出了嘲諷的表情看著躺在地板上的鯰尾籐四郎。

  雖然有一瞬間懷疑千尋是不是和鶴丸呆在一起太久了,但是在仔細的回想之後,鯰尾終於想起了他將千尋套在塑料袋裡的事情。

  「什麼嘛,原來是報復啊……」鯰尾不由的笑了起來,他伸手抓住了千尋的脖頸將她拎了起來,然後無視了完全散開的被褥,朝著外面走去。

  「居然因為這種事準備了一晚上,還真是辛苦了。」總覺得對方在嘲諷自己的千尋一口咬在了付喪神的手臂上,她下嘴的力道向來不怎麼重,因此鯰尾根本不介意。

  一刀一貓在剛剛邁出居室的時候就看到了像是在尋找著什麼的信濃籐四郎。在看到千尋的一瞬間,信濃立刻就跑了過來,他眼眸中還殘留著雀躍的神采,在停下腳步之後,微微提高了聲音「早上好大將!您今天的皮毛也打理的非常棒呢!」


第55章 報復2

  「真會說話啊, 兄弟……」在聽到了信濃的話之後,鯰尾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

  他將因為不滿再度咬住他手臂的千尋提了起來, 然後十分順手的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奶嘴樣式的磨牙棒塞到千尋嘴裡。

  奶嘴是最近的新款式, 中間透明的部分紮著很多細小的孔洞,裡面放著切好的小塊草莓。

  下意識的咬住了奶嘴的千尋在一瞬間感覺到了口腔中瀰漫開了草莓的甜甜的味道。

  這個是哪裡來的?

  因為驚訝而縮回頭瞪大眼看著鯰尾的千尋, 一時間忘記了她還和鯰尾鬧著脾氣的事情。

  鯰尾微微笑了起來, 然後轉過頭和信濃解釋道「小千最近總是咬人呢,昨天順便買了一個磨牙棒回來。」

  誰總是咬人啦!千尋伸出爪子朝著鯰尾的臉抓了過去, 察覺到千尋企圖的鯰尾連忙把手抬遠,看著揮舞著爪子的白貓鬆了口氣「好險……」

  信濃不滿的鼓起了臉頰「這樣對大將的話, 它可是會生氣的啊!」

  「誒?」鯰尾眨了眨眼睛, 重新看著嘴裡叼著奶嘴惡狠狠盯著他的千尋, 有著堪比星空一樣明亮眼睛的白貓,現在揮舞著爪子的動作看起來更像是在向他要抱抱。

  他歪了歪頭,然後不顧千尋的反抗將她抱進了自己懷裡, 將額頭埋在了對方纖長的絨毛裡蹭了蹭「無論怎麼看都超可愛啊,小千。」

  嘖——你以為誇我兩句我就會忘記你把我裝到塑料袋裡的事情了?

  千尋冷笑了一聲, 可是還沒等她祭出貓拳攻擊,就感覺自己的側臉碰上了什麼柔軟的東西。

  「……」千尋的大腦空白了一瞬,然後她僵硬的回過頭, 看著剛剛親了她的鯰尾籐四郎,顫抖著舉起了爪子。

  這一次,她沒有收回指甲。

  於是伴隨著鯰尾的慘叫,千尋跳到了地上, 她從喉嚨中發出了嗚嗚的聲音,像是滿含著委屈一樣瞪了鯰尾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所以說……絕對會被討厭的嘛……」信濃表情沉痛的搖了搖頭。

  而另一邊因為驚嚇加速奔跑在迴廊上的千尋一時沒有剎住腳步,碰的一聲撞到了從餐廳走出的白鶴身上。

  「唔——這可真是嚇到我了,你在做什麼呢小千?」抬起頭抱著鶴丸腿向上爬的千尋本來想喵一聲,但是卻完全忘記了自己還叼著奶嘴,於是只能斷斷續續的發出了模糊的音節。

  但是她想要表達的我超委屈的情緒卻傳達到了,就在心疼的揉了揉白貓的鶴丸正在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鯰尾和信濃從遠處走了過來。

  「真的超級生氣的啊……抱歉抱歉……」鯰尾身體前傾,偏頭注視著千尋,然而並不想搭理他的貓咪直接將頭扭到了另一邊。

  「這究竟是怎麼了?」鶴丸金色的眼眸裡寫滿了疑惑,在無奈微笑著的鯰尾解釋了一遍之後,鶴丸伸手摸了摸千尋的耳朵聳了聳肩「這可是我都沒有辦法解決的大驚嚇啊……」

  他歪著頭想了想,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笑了起來「要不然小千你也親回去,這樣就公平……唔……」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揍了,從他懷裡跳出來的千尋一臉心塞的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相信鶴丸簡直就是一個大錯誤。

  她的耳朵動了動,而後微微側過了頭,眼睛瞇起定格在不遠處的樹上。而後突然將口中已經被咬的亂七八糟的奶嘴吐了出來,朝著紅橋的方向如同利箭一般衝了出去。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鶴丸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千尋已經叼著面露驚恐的狐之助,十分悠閒的慢步走了回來。

  脖頸被咬住的狐狸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砧板上的一塊肉,它一動不動的任由千尋叼著它走過長橋,但是還沒等它看清自己到底身在哪裡,就聽到了鶴丸疑惑的聲音「小千你想吃狐狸了?」

  想吃……狐狸了……

  狐之助當場就炸了毛,黑色的眼睛裡似乎泛起了水霧,但是毫無同情心的鶴丸國永絲毫沒有停止他惡作劇的意思,反而一本正經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它帶到廚房交給燭台切吧。」

  千尋抬眼看了鶴丸一眼,然後鬆口將狐之助放到了地上,用爪背推了推它。還陷入自己可能要被吃掉的恐懼中的狐之助,瞪大了眼睛戰戰兢兢看著面前的大魔王們,並且在心中思考起了辭職的可能性。

  聽到了外面動靜的三日月從會議室中走了出來,他眼中的新月一如既往的柔和,看到了外面有些奇怪的一幕之後,也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驚異來,只是哈哈哈的笑了幾聲「原來是狐之助啊,有什麼事嗎?」

  狐之助這才想起來他是來轉達新刀的事情的,於是輕輕的咳了咳,在掠食者小千的注視之下,硬著頭皮挺起了毛茸茸的胸膛說「是這樣的,關於上次提到的補償,已經決定好了……」

  三日月瞭然的點了點頭,然後側身讓開了位置,語氣平和的說道「那麼,就進來說吧。」

  最後,狐之助站在餐廳的桌子上將政府的補償說了一邊,在提到即將到來的小夜左文字與宗三左文字的時候,千尋覺得江雪捏著念珠的手似乎緊了緊。

  她不由的鬆了一口氣,覺得向時之政府討要這兩把刀的決定果然是沒有錯的。

  在確定了補償沒有爭議之後,狐之助又拿出了之前給千尋的旅遊海報,提出了政府的旅遊計劃。

  鶴丸和一期一振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他將手肘放到了桌子上,托著自己的臉頰笑著問道「雖然出去放鬆一下是好事,但是這次旅行計劃會不會太突然了?」

  注意到了付喪神們警惕的態度,狐之助解釋道「這也是政府補償的一環,為了各位能夠好好休息,所以推出的特別活動,無論是住宿還是路費全部都會由政府負責。」

  它在說完之後就將目光投向了千尋,按照之前定好的劇本,這個時候千尋應該委婉的表現出自己想去。但是,現實卻是狐之助在轉頭之後驚訝的發現,側身對著餐桌的千尋正一臉嚴肅的注視著面前的食盆,似乎在考慮著什麼人生大事。

  事實上,她確實在考慮著十分嚴肅的事情。將自己一天行程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的千尋,此時大腦完全被『原來我每天要吃這麼多東西啊,怪不得我胖了這麼多』這個想法佔據了。

  每天早晨在吃過早餐之後要去和三日月還有鶯丸要點心,順便繞著迴廊走一圈,接受小魚乾薯片一類的零食投喂,吃過午飯之後去陪江雪感受自然,在感受自然的過程中接受對方進貢的水果,到了晚上不僅要吃晚飯還要等到深夜去吃夜宵。

  移動有專門的交通工具——付喪神,剩餘時間都是在睡覺。

  每天過著這種生活,不胖才怪……

  陷入沉思的千尋完全沒有接收到狐之助的信號,覺得自己被背叛了的小狐狸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向付喪神們解釋旅遊的好處。

  最後還是三日月收起了那張海報,他動作輕緩的將海報折了起來,卻並沒有說要不要去,只是神色如常的詢問道「小夜殿和宗三殿什麼時候到?」

  狐之助不得不停下口中的長篇大論,朝著外面看了一眼「差不多應該快到了。」

  於是三日月站起了身,將手中的海報塞到了袖子裡,微笑著朝其他人說「那麼,就讓我們前去迎接吧。」

  正在思考人生的千尋在被抱起來的瞬間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她回過頭,看著藥研微微抿起的嘴唇乖巧的喵了一聲。

  將自己胖胖的身體努力團在短刀懷裡的千尋,即使走在路上都在思考著自己的減肥大計,她朝著放在桌子上的奶嘴看了一眼,深切的懷疑生活在這群連磨牙棒裡都要塞滿食物的付喪神中間自己根本瘦不下來。

  她在心中無比憂鬱的歎了一口氣,再抬頭時就看到了兩張比她還要憂鬱的臉。

  「這兩位就是左文字家的兩位殿下了。」狐之助跳到了小夜左文字的身前,向其他人介紹道。

  但是對於這座本丸的付喪神而言,他們對於這兩把刀的瞭解卻並不少。將『無』的失蹤完全歸結與這座本丸的前任審神者,在對這座本丸施加報復的過程中,曾經將這兩把刀當做了虐待計劃的第一步。

  在兩位碎裂在戰場的同僚,對於他們來說,確確實實是久違了。因此,哪怕是一直期盼弟弟到來的江雪,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種沉悶的氣氛讓狐之助有些害怕,它左右看了看,努力想要說些什麼來緩和一下這種讓他不安的空氣。

  可是,在他開口之前,就聽到了來自於宗三左文字深沉的歎息「這座本丸的審神者,沒有來呢……」

  「不……其實……」

  「是因為只要擁有就滿足了,還是故意不現身想要凌駕於我之前的主人之上呢?」

  「不……」突然攝入了大量負能量的狐之助一瞬間有些不知所措,它抬起爪子指了指遠處的藥研「審神者的話,已經到場了哦?」

  宗三和小夜目光沉鬱的向著藥研望去,然後就看到對方一臉無奈的舉起了手中白軟軟的糰子。

  突然被舉高的千尋發出了像是小奶貓一樣的叫聲,她後爪粉色的肉墊露在外面,微微歪著頭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可愛。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這就是本丸現在的審神者……小千。」

  「喵~」千尋眨了眨眼睛,十分好奇的看向了兩位新來的付喪神,而後,她的視線在半空中與小夜左文字相對了。

  「啊……」小夜不由的發出了低而無意識的感歎,他藍色的眼睛微微睜大,微微仰著頭看著被居舉高了的千尋,向前邁了一步。

  「這是……」他小聲的發出了彷彿是自言自語一樣的聲音「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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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柿子

  宗三盯著被舉起來的白貓看了一會兒, 而後,他帶著憂鬱的目光垂到了狐之助身上「這座本丸的審神者……是只……貓嗎?」

  害怕對方不信, 狐之助十分鄭重的點了點頭。

  然而, 宗三左文字的表情看上去更為陰鬱了,他粉色的頭髮從側面垂了下來, 遮住了低頭時滿是沉鬱的眼睛「身為籠中鳥……連選擇主公的自由也……」

  狐之助沉默著將頭扭到了一邊,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位新來的付喪神。

  而另一邊,注意到小夜一直仰著頭看著白貓的藥研將手放低, 向前走了一步,像是想讓小夜看的更清楚一點。

  然而小夜卻猛的向後退了一步「動物……是不會親近我的, 因為很危險。這一點它也應該很清楚才對。」

  而他口中應該很清楚的千尋卻一臉疑惑的伸出了爪子, 朝著小夜的頭頂移動了過去。

  小夜下意識的抬起了頭, 千尋不由的又向前伸了伸爪子,小夜的頭抬得更高了。

  「喵嗚?」僵持不下的一人一刀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直到手臂有些酸的藥研收回了手, 將千尋圈到了自己懷裡。

  乖巧躺好的千尋回過了頭,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小夜左文字的——頭頂。

  那個頭髮……真可愛啊……

  千尋有些遺憾的在心中歎了口氣。

  在一旁乖巧注視著自家大將的信濃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他繞到了千尋和小夜的中間,俯下身看著自家貓咪主公眨了眨眼。

  「藥研你累了嗎?我來幫你抱著大將吧!」

  藥研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伸出手揉了揉自家兄弟軟軟的頭髮, 打算將千尋交給信濃。

  但就在這時,伴隨著穿過曲水的微風,懸掛在樹上的櫻花宛如了失去了依托的片羽,如雪般紛紛散落了下來。

  粉白色的櫻花花瓣飛落在了藥研如同鴉羽一般純黑的頭髮上, 千尋不由得立起了身,她一隻前爪搭在藥研的衣襟上,另一隻爪子伸出來想去取藥研頭上的花瓣,藥研抬手抓住了讓她的爪子將它放了下去,然而千尋又換了一隻爪子,藥研十分耐心的又將向他頭上伸出的爪子放回了自己胸口,如此來回幾次之後,藥研終於忍不住歎了口氣,他低下頭,將自己的額頭貼在了千尋的額頭之上。

  前爪搭在藥研胸口的千尋覺得額頭有些癢,她用力蹭了蹭藥研的額頭,然後扶著藥研的胸口向下看。

  藥研用手捏了捏她的後頸,完全忘記了自己兄弟還在用期盼的眼神等著自己將懷裡的貓交給他。

  他彎腰將千尋放到了地上,看著她繞過信濃近距離觀察起了小夜左文字。

  三日月神色淡淡的朝著這邊看了一眼,在看到仰著頭注視著小夜的千尋時,他收回了視線,對著宗三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我是三日月宗近,因為鍛冶中打除刃紋較多,因此被稱作三日月。嘛,總之今後就請多多指教了。」

  宗三十分安靜的點了點頭,而後他舉步走向了一直安靜注視著他的自家大哥。

  原本注意力在千尋身上的小夜也向著江雪走了過去,但是明明是久違的重逢,他們誰也沒有表現出應有的喜悅與激動來。

  平和安靜的有些過分。

  千尋在原地伸了個懶腰,再度回頭之時就看到了狐之助幽怨的眼神。早就忘記了和狐之助約定勸說付喪神們答應出遊的千尋,完全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露出這樣表情。

  她歪著頭注視了一會兒狐之助,最後乾脆放棄了探究對方眼神中所蘊含的深意,轉身跟著藥研他們一起走了。

  畢竟是定下了要減肥的誓言,所以適當的運動也是必須的。拒絕了信濃擁抱請求的千尋沒有注意到付喪神臉上閃過的失落,她將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究竟該如何減肥上,這就導致了她早飯要比平常少了吃一半。

  燭台切看上去有些擔心,他伸手摸了摸千尋的頭,微微彎下了腰看了看小千說「是不是哪裡難受啊,今天小千都沒怎麼吃東西。」

  「大概是零食又吃多了吧」和泉守兼定手中拿著鯰尾早上還回來的漫畫,但是下一秒,他手中的漫畫就被堀川拿走了。

  說著「吃飯時間不能看書啊」的堀川國廣表情十分認真,和泉守兼定小聲的抱怨了一句,然後環視了餐桌一圈,眼神中染上了些許疑惑「奇怪,江雪呢?」

  「好像是和弟弟們出去了吧,畢竟是剛剛到來的付喪神,讓他們一來就和我們其樂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飯,不是會有些難度嗎?」鶴丸單手撐著下巴說,他的另一隻手纏著剛剛跳上餐桌的千尋的尾巴。

  尾巴被揪住的白貓回頭看了鶴丸一眼,轉了個身,走到了鶴丸身邊。鶴丸伸出了食指戳了戳千尋額前軟軟的絨毛,看著她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又繼續往自己身邊走,他乾脆趴在了桌子上,將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繼續用手指戳千尋的額頭。

  歪著頭用爪子去捉鶴丸手指但總是捉不到的千尋,在多次將爪子拍到桌子上之後,終於秉承著飯後運動要好好做的減肥理念微微弓起了身,向前一躍撲倒了鶴丸的手指。

  她順勢躺在了桌子上,然後咬住鶴丸的手指不放。

  鶴丸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他抽出了手指摸了摸千尋的額頭,而後下一秒千尋就用自己的側臉蹭了蹭對方的手。然後伸出爪子抱住了對方的手臂,強制對方替自己梳毛。

  鶴丸對於給貓順毛這件事已經十分熟練了,他的手指從千尋柔軟的耳朵蹭過,目光卻是看著對面的三日月的。

  「之前狐之助說的旅遊的事要怎麼辦?」

  正在進行慣例的飯後一杯茶活動的三日月放下了茶杯,重新拿出了海報說「雖說是難得的休息機會,但偏偏是在大阪城出了問題之後提出的,實在是有些可疑啊。」

  「但是,也有可能確實是單純的補償。」一期一振接著三日月的話說了下去,他側目看了看單看表情就知道十分想去的五虎退和信濃,表情有些糾結「那麼,究竟該怎麼辦呢?」

  直到聽到付喪神們提到這件事,千尋才想起來狐之助之前跟她說的事。她十分心虛抱住了鶴丸的手腕,強行叫停了對方的順毛運動。

  而後,她身形輕巧的從桌子上跳了下來,打算去看看狐之助是否還在。

  不過她找遍了整座迴廊也沒有找到狐之助,於是有些無聊的千尋跳上了庭院的鞦韆,然後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從她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在灌木叢的另一端露出的藍色的,像是貓耳樣的頭髮。

  隨風微微移動的鞦韆十分平穩,千尋乾脆癱成了一張貓餅,將臉貼在鞦韆的木板上,歪著頭注視著因為小夜動作而微微抖動的耳朵。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蹲在灌木叢中的小夜站了起來,在看到鞦韆上的貓之後,他似乎短暫的怔愣了一下。

  他握緊了手中新採的花緩慢的走了過來,千尋安靜的注視著他,絲毫沒有要逃跑的意思,這讓一向被動物警惕著的小夜鼓起了勇氣,一步一頓的走到了千尋身邊,他看了看手中的花,又看了看癱在鞦韆上的千尋,然後蹲下身,動作輕柔的將花擺成了一排。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用手抓住了鞦韆的繩子,小聲的問道「要我幫你推鞦韆嗎?」

  「喵~」千尋並沒有拒絕付喪神的好意,她甚至連動都沒有動,半瞇著眼看著小夜握著鞦韆的繩子,輕輕的推動了起來,大概是害怕自己會掉下來,他的動作十分輕柔。

  千尋突然有了一種陌生的安心感,她閉上了眼睛,覺得意識有些模糊了起來,但是她又覺得假如自己睡著了,身邊這位身形小巧的付喪神說不定會一直維持著這個推鞦韆的動作直到她醒來。

  於是她努力打起精神讓自己不至於睡著,而後再度朝著小夜左文字喵了一聲。小夜拉停了鞦韆,他看著千尋一甩一甩像是在邀請他坐過去的尾巴,陷入了沉思。

  但是,他最終還是抱起了放在地上的花走了過去。他看著原本攤開的貓在一瞬間團成了一個飯團,讓開了身邊的大塊空地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最終還是坐到了她的旁邊。

  原本已經靜止了的鞦韆重新晃動起來,小夜一邊用足尖蹬著地面保持著鞦韆的運動,一邊用手將手中的野花一點一點的擰成小巧的花環。他微微轉過頭,然後就撞到了專注盯著他看的千尋的眼睛裡。

  鞦韆再度靜止了,小夜舉起了手中小巧的花環,又猶豫的看了看千尋,最終還是轉過身,十分小心的將花環掛在了千尋的頭上。

  由藍紫色野花織就的花環十分好看,如果湊近的話還可以聞到春天特有的清爽而溫和的香氣。千尋微微低了低頭,任由小夜調整著花環的位置。

  沒有受到反抗的小夜在鬆開手之後鬆了一口氣,他從自己的內番服中拿出了一顆柿子,在邊緣小小的咬了一口。

  畢竟是初次到達陌生的本丸,因為緊張而沒有吃多少東西的小夜覺得自己有些餓。

  柿子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漫開,小夜覺得自己的心情似乎有那麼一瞬間輕鬆了起來。但是,因為減肥而沒有吃飽的千尋她的表情卻分外凝重。

  雖然對柿餅之類的東西沒有執念,但新摘的柿子她卻十分喜歡。她不由的往小夜身邊挪了挪,但是卻並沒有做出撒嬌要吃的的舉動,而是將尾巴盤好,乖乖坐著歪頭看著對方吃東西。

  唇角還沾著柿子汁的小夜不由的回過了頭,他看著乖巧坐著的白貓,又低頭看了看被自己吃的只剩一半的柿子輕輕的啊了一聲。

  微風吹動了他豎起的頭髮,他圓圓的臉頰看起來像是剛出鍋是微微鼓起來的小麵包。他再度小口咬了一口柿子,而後放下手,將柿子緩慢的遞了過去,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你也,要吃嗎?」

  「只吃一口的話……是可以的……」

  千尋抬眼看了小夜一眼,而後她絲毫不加猶豫的微微低下了頭,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邊緣的汁液,小小的咬了一口。

  小夜拿著被貓咬過的柿子露出了有些奇怪的表情,他想了想,最終還是將剩下的柿子分成了兩半,將另一邊拿在手裡遞給了千尋,而後轉過頭,維持著這個姿勢,看向了遠方。

  而後,小夜張口咬了一大口柿子,在甜軟的口感觸及舌尖的瞬間,他突然莫名產生了一種錯覺。這個從自家大哥那裡得到的柿子,似乎要比之前吃過的,還要更甜一點。


第57章 亂籐四郎

  燭台切覺得最近的小千很奇怪, 吃飯的時候只吃幾口就不吃了,每天慣例的躺在路中間耍賴要抱抱的舉動也不見了。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又被其他人餵了什麼, 但是後來, 堀川卻一臉擔憂的跑來找他,說最近喂小千零食對方根本不吃。

  「是病了嗎?」燭台切靠在門上, 看著裡面忙碌著的藥研。

  「剛剛給她做過檢查, 沒什麼事。」藥研挽起了袖子,露出了淺淺的齒印, 一看就是在檢查過程中激怒了越來越無法無天的貓咪。

  「那會不會是要患病的預兆之類的,比如說……嗯……那個什麼毛球症……」

  「關於這個, 我也有考慮過……」

  藥研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轉身從書架上拿下了一本書, 仔細翻看了起來。

  「啊,找到了。」他將書翻了一面,讓燭台切看上面的字。

  「仔細對比的話, 我覺得症狀不太像。而且,我似乎並沒有見過小千舔毛……」

  所謂毛球症, 是因為貓在舔毛的時候會將貓毛捲到自己的肚子裡,久而久之就會凝結成團。

  有很多養寵物的審神者會種些貓草幫助自家寵物排出毛球,但因為小千似乎從來沒有舔過毛, 所以燭台切他們一直沒有準備貓草。

  「這麼說起來,有不少貓會在肚子裡有毛球的時候吃植物,可是小千也沒有吃過植物……啊,不過似乎偷吃過鹽漬好的櫻花……」

  「不……我覺得那個不算……」藥研的神情在一瞬間微妙了起來。

  燭台切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雖然這樣說,還是買些貓草回來種著吧。」

  藥研點了點頭,然後打開了放在了桌子上的電腦。

  最近萬屋新開了網上購物的渠道,為本丸日常用品的選購提供了不少便利,雖然藥研和燭台切都屬於偏向於實物選購的那一派,但是其他本丸的刀劍和審神者在商品下留下的評論還是十分有用的。

  「啊,這個可真是個好東西啊……」瀏覽網頁的藥研發出了感歎。

  燭台切湊了過去,發現原本應該選購貓草的藥研不知道為什麼打開了寵物專區,將其他的東西也加入了購物車裡。

  燭台切用手托住了下巴,念出了網頁上的名字「萬能洗貓袋?」

  藥研點了點頭「小千雖然平時很乖,但是每到給它洗澡的時候總會想辦法逃走。」

  「貓確實不怎麼喜歡洗澡呢。」

  「雖說貓不用經常洗澡,但是小千總是喜歡打滾撒嬌,時間長了總覺得會把灰塵舔到肚子裡。」

  但是……小千不舔毛的話,平時是怎麼清潔的呢?藥研升起了這樣的疑問。

  燭台切看上去有些心動,但他還是有些顧慮「如果用了這個的話……小千一定會生氣的吧……」

  藥研一瞬間沉默了,他用鼠標在頁面上晃動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摁了下去。

  「總之,還是先買了再說吧。」

  千尋在看到燭台切擺在她面前的貓草時表情十分奇異,她抬頭看了看燭台切,又低頭凝視著面前的植物。心情有些複雜。

  雖然我是在減肥沒錯,但直接讓我吃草是不是有點太簡單粗暴了?

  偏偏燭台切還以一種擔憂加期盼的眼神看著她,讓她不由的想上去咬一口。

  事實上,她確實湊上去吃了一口,雖然下一秒就吐了出來。

  被用十分委屈的眼神凝視著的燭台切突兀的升起了一種罪惡感,他抱起了千尋,將下巴放在了她的頭上,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總之,辛辛苦苦買來的貓草就被當成了閒置的觀賞植物,擺在了窗台上。

  堅持減肥計劃勤加鍛煉的千尋,居然成功的如同自己想像的一樣瘦了下去,雖然瘦的並不明顯。但她覺得自己就是瘦了。

  同樣這樣覺著的還有加州清光,蹲坐在迴廊側頭看著癱在地上貓餅的付喪神,完全無視了她看上去瘦了很有可能是癱平了的原因,十分心疼的順著她的毛摸了一遍。

  「是不是在本丸待久了的原因啊?」跑去正在當番的安定身邊詢問的加州清光,下一秒就被安定抓住強制幫他當番。

  一旁忙著種植有機蔬菜的燭台切在聽到了加州清光的話之後,才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連忙拉來了正在喂庭院中飛入的鳥的三日月,重新開始商量起了之前完全被忘記了的旅行計劃。

  千尋對於自己無心促成的事情毫不知情,她此時正站在亂籐四郎的門口,安靜的回頭看著被她引過來的信濃籐四郎。

  「這不是亂的房間嗎?」千尋衝著他輕輕的喵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陪著她吃柿子的小夜在見到自家哥哥的表情太過柔和了,讓她也突然想起了自家姐姐和兄長。

  同樣擁有兄弟的亂,他在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呢?有那麼一瞬間,千尋升起了這樣的疑問。

  但是她之前仔細想了想,自己現在不能說話,除了喵喵叫之外幾乎什麼都做不了。所以,如果要真的弄明白亂為什麼會弒主,就必須找一個可以和他平等交流的人。

  新到本丸的信濃是最合適的。

  她立起身,爪子刮動著紙門,發出了刺耳的聲響。亂籐四郎大概是已經對千尋的來訪十分熟悉了,在一陣靜默之後,他緩慢的拉開了紙門。還沒等他看清外面,千尋就十分迅速的從縫隙中鑽了出去,而後跳上桌子,瞇著眼睛看著因為看到信濃而僵硬了起來的亂。

  雖然之前和亂隔著門說過話,但親眼見到亂,信濃還是掩飾不住的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亂!」

  他眨了眨眼,然後將對著大將撒嬌的技術全部用在了亂的身上。宛如小鹿一樣可愛但卻散發著璀璨亮光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自家兄弟,他滿懷期待的問道「我可以進去嗎?」

  不是說讓你別接近我了嗎?亂鼓起了臉頰,她回頭看了看身後安靜的盯著他看的白貓,又看了看面前乖巧的兄弟,最終還是敗在了這種雙重攻擊之下。

  「進來吧,先說好,只能一會兒哦!」他側開身,露出了帶著抱怨的神色「所以為什麼會突然來找我啊?」

  信濃眨了眨眼,然後抱起了桌子上的白貓,有些興奮的說道「是大將帶我過來的哦!」

  大將?誰?亂足足反應了有一刻鐘,才終於意識到信濃說的是他抱著的白貓,他向後退了一步,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顫抖著抬起手指向了千尋。

  「等等,你說這只白貓是審神者?這不是退新養的寵物嗎?!」

  「太失禮了亂!不可以用手指著大將啦!」信濃抱怨了一句,但是他的神情看上去卻像是並沒有生氣。

  他抱緊了懷中的千尋,眼睛裡像是住滿從天空墜落下來的小星星。

  「大將真的超級棒的!又小又軟又可愛!三日月殿說冬天還可以當暖爐!」

  不不不,你最後那句話,一般不會用來形容自己主公。亂雙手環住了自己的手臂,重新審視起這只總是沒事來找他的白貓來。

  「居然找了一隻貓來當審神者,時之政府都在想些什麼啊。」從來不掩飾自己言辭的亂籐四郎看上去十分難以理解,他走了過去,低頭注視著一臉茫然盯著他看的藍眼白貓。

  金色的長髮從他的肩膀上垂落了下來,藍而透明的眼眸中閃著令人有些難以理解的光芒。

  他雖然沒有笑,但櫻色的嘴唇卻像是微笑時一樣,微微勾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怎麼看都是一個可愛的過分的女孩子嘛!

  千尋不由的歪了歪頭,在對方俯下身用手輕輕彈了彈自己耳朵的時候,磨磨蹭蹭的立起了身,然後動作突然敏捷的在亂的側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啾~

  氣氛一瞬間僵持住了,信濃不由的睜大了眼睛輕輕的誒了一聲。而後,終於反應過來的亂摀住了自己的臉頰,他蹬蹬蹬的後退了幾步,然後微微提高了聲音「真是的!為什麼會突然親上來啊!」

  「大將……從來沒有親過我……」信濃不由的委屈了起來,千尋默默的偏過了頭,裝作自己什麼也沒聽見的樣子,注視著被陽光照亮的紙窗。

  「真是的!太狡猾了!明明是隻貓!」亂憤憤不平的說道,大約是覺得自己在某些奇怪的地方落到了下風,他又重新走到了絲毫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情的千尋身邊,雙手叉著腰注視了她很久,然後突然輕輕咬住了對方的耳朵。

  「……」千尋炸毛了,信濃髮誓自己在某個瞬間看到自家大將的毛髮一瞬間立了起來,她豎起了長長的尾巴,從信濃的懷抱中跳了起來,一臉羞憤的盯著亂看。

  自己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都無所謂,但是別人對自己做這樣親密的事情絕對不行。

  嚴重自我中心的千尋耳朵微微顫抖,用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注視著因為扳回一城而心情愉悅的亂籐四郎,最終也只是轉了個身,將頭埋在了信濃的懷抱裡。

  果然我才是最受大將寵愛的!

  被千尋霸佔了懷抱的信濃在想起了被懷中大將撓了的自家兄弟鯰尾之後,終於覺得心中的天平平衡了起來,他順著千尋的毛髮輕輕撫摸著,在對方完全放鬆了下來之後,才抬眼看向了亂籐四郎,用一種不知道是欣慰還是吐槽的語氣說道「真是的,亂像小孩子一樣。」

  亂籐四郎愣了愣,這句話在很久之前他也聽一期一振說過。

  真是久違了啊……亂在心裡歎息了一聲,他向後退了幾步,坐到了椅子上,歪頭看著自家看上去什麼都不懂,但實際上什麼都明白的兄弟。

  「誰像小孩子啊……明明你才是最想小孩子的那一個嘛」他恢復了和信濃見面時一樣的表情,而後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將金色的長髮輕輕挽了起來,安靜的注視著自己的兄弟。

  「你想知道什麼呢?不過我先說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未必是好事。」說不定你馬上就會討厭我了。

  信濃眨了眨眼睛,他將懷中的白貓向上抱了抱,換上了一個讓千尋感到舒服的姿勢,然後問出了他之前一直沒有弄清楚的問題。

  「亂你……為什麼要說自己是弒主之刃呢?」

  像是早就料到了信濃會問這樣的問題,亂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詫異。他只是將目光投到了放在櫃子上的照片上,放輕了聲音說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違背了護身刀的職責,殺死了將我召喚出來的主公。」

  信濃在這座本丸裡已經生活了很多天了,早就知道了這座本丸曾經有過兩任審神者的事情。

  他短暫的猶豫了一下是否要繼續問下去,但是想到了努力將自己帶過來的大將,他還是抱緊了懷中的毛團,仔細聽了下去。

  「召喚我出來的主公,是一位十分優秀的審神者。從不重傷出陣,無論對待怎樣的刀劍,都十分的溫柔。」

  「但是,她能夠擁有這座本丸本身就是一個意外,我主公的家族,急需擁有能力強大的本丸,但是本家的培養出來的審神者沒有能夠達到家族目標的。因此,那個家族從分家找到了我的主公。」

  本來一開始只是想要試試的,沒想到真的成功了。在短暫的商議之後,家族決定讓『無』繼續擔任這座本丸的審神者,直到本家培育出靈力足夠強大的繼承者。

  三日月曾經說過,這座本丸對於無來說,是未來絕對會失去的東西,不投入過量的感情,才是最為正確的選擇。

  但是『無』沒有做到,她對於本丸投諸的情感被家族認為是脫離了家族掌控的證明,所以將她帶回本丸重新加以教育。

  千尋從信濃的懷抱裡跳了出來,她十分輕鬆的躍上了櫃子的頂端,微微瞇起了眼睛傾聽著亂籐四郎的訴說。

  「後來的某一天,主公突然被家族召回了,再回來的時候就變得很奇怪。」亂歪了歪頭,似乎在努力回想著當時無的樣子。

  「她經常莫名其妙的發呆,總是說自己忘了什麼重要的事,而且有時候會突然焦躁起來……」

  「然後有一天,她在長廊上坐了一晚上,我因為擔心所以去看她,但是她跟我說……」他的聲音徒然沉了下來,眼眸中浮現了深深的茫然之色「她請求我殺了她……」

  亂從來沒有見過無露出那樣的表情,彼時穿著和服的少女露出了他從未見過的脆弱但又堅強的表情,她微笑著對他說,她有必須要想起來的事情。

  一字一頓說著請殺死我吧的他的主公,直到現在想起來,都讓他感受到了某種難以形容的寒意。

  她要去的地方,她所一直想要想起來的事和人,要比待在這座本丸中擔心著她的付喪神們更為重要。

  亂當然是拒絕了,他努力將自己的害怕隱藏起來,用撒嬌一樣的聲音對無說著「您在說什麼呀!」的付喪神,努力想要將這件事當做一句玩笑。

  但是,無是認真的,無數次的請求著亂殺死她的審神者,終於在某一個雨夜,留著淚水說出了「請讓我解脫吧」這樣的話語。

  主公的話語是絕對的,在違背了數次殺死她的命令之後,亂終於明白了,這座本丸對於她來說,已經不再是那個必須要守護著的存在了。

  這一次,他順從了主公的慾望,將刀劍刺入對方胸膛的瞬間,他的主公終於恢復了很久以前的樣子,她一邊說著「啊,終於想起來了,原來是這樣啊」一邊伸出手,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

  說著「抱歉啊亂,都是我的錯。但是我們,果然是同一類人……」然後在話語未盡之時慢慢消失在空氣中的無,讓自己溫柔的護身刀,變成了弒主之刃。

  千尋突然想起了那本被她藏了起來的日記,按照亂的說法,無在回來之後似乎就陷入了焦慮,怪不得日記上的字跡差別那麼大……

  她甩了甩自己的尾巴,然後朝著放在櫃子上的照片伸出了爪子。

  亂沒有注意到這一邊,他只是微微偏過了頭,聲音聽起來有些悶「總之,我是殺死了主公的刀劍。」

  「但是……」信濃疑惑的眨了眨眼「要求你做出弒主這樣舉動的,難道不是你的大將嗎?」

  「雖然是這樣,但是我們可是守護刀啊,無論主公怎樣迷茫,都應該陪伴在她身邊,保護著她讓她活下去的守護刀……」

  信濃搖了搖頭,他抬眼認真的注視著亂籐四郎,一字一句的問道「身為護身刀,要保護的究竟是主公的生命,還是主公的信念呢?」

  「誒?」亂噎住了「可是只要活著信念……」

  「是會變的哦」信濃眨了眨眼睛「是會變的。」

  「但是我覺得,實現了大將最想要實現的願望這一點,是絕對沒有錯的。」

  「可是,假如主公後悔了呢?」亂猶豫著說出了一直折磨著自己,將自己困在這座屋子裡的心音「我將刀插入了主公身體中的時候,主公就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樣,如果在等等的話……」

  「不是的,亂,不是的,我們需要考慮的不是這些……」信濃,這位一直被秘密珍藏起來的短刀,再一次用力搖了搖頭「實現了主公願望之後的事情,才是身為守護刀的我們所要承擔的重壓啊。」

  啪——

  玻璃破碎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響起,亂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舉著爪子一臉茫然的千尋,她本來是想把相框扣下去,沒想到一不小心用力過猛,直接推下去了。

  她微微探身注視著地上的碎片,內心認真思考起來賠一個新的給亂對方會不會接受的問題。

  信濃呆愣了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千尋身邊,抓住了千尋的爪子仔細看了看「怎麼樣大將,有沒有哪裡傷到?」

  「喂!」亂回過了頭,故意露出了兇惡的表情「我的東西可是被摔壞了哦!」

  「喵嗚~」白貓露出了細弱的叫聲,她向後縮了縮,將自己團成一團塞到了陰影中,尾巴垂下從身後繞了過來。

  她低著頭,做出了一副發現了自己做錯了事時小心翼翼的表情。

  亂不由的被噎了一下,他歎了口氣,然後走到了櫃子旁邊,伸手摸了摸千尋的頭。

  主動湊過來任他摸的貓咪看起來實在是太過可憐了,亂忍不住將她抱了起來,一邊說著真是拿你沒辦法,一邊親了親她的額頭。

  「……」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揮出貓拳的千尋,一臉絕望的偏過了頭。

  信濃不滿的撇了撇嘴,他從亂的懷裡強行搶過了自家大將,然後低聲不滿的嘟囔著什麼。

  體型依舊有些圓潤的白貓在信濃懷中翻滾了一圈,內心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了她每次用肉墊戳三日月臉的時候,對方說的那句「哈哈哈哈,可以可以,觸摸是可以的。」

  自己現在完全就是這個狀態嘛!千尋不由的用爪子摀住了臉。

  信濃偏頭看了看時間,已經快要到吃晚餐的時間了。他想了想,最後還是十分認真的對亂說道「不過,如果真像亂你說的,那位審神者在離去之前恢復了以前的樣子,亂你就更加應該從這件屋子裡走出去了,畢竟……」

  「包括那位審神者在內,有誰會因為你一直將自己關起來的這種事而高興呢?」

  如果是大家都會感到痛苦的事,又為什麼一定要去做呢。

  亂沒有回答,他沉默著看著信濃抱著貓走了出去,但是卻將原本緊閉的門開了一條足以露出夕陽光輝的縫隙。

  他偏過頭,看著相框中的照片,發出了輕輕的歎息「結果到最後……碎片還是要我收拾啊……」


第58章 捉魚小分隊

  千尋永遠也忘不了一期一振看到亂出現在餐廳的表情, 在餐廳門後微微探出頭,用猶豫的眼神打量著其他付喪神的亂籐四郎, 看上去確實給大家帶來了不少的衝擊。

  千尋在某些時候十分喜歡看到別人受到驚嚇時的表情, 她和亂籐四郎並排站著,學著亂的樣子也將頭探出了半個。

  「為什麼要那麼看著我啦!」大概是覺得一直被盯著有些奇怪, 亂抱怨著說, 他彎腰抱起了腳邊的白貓,然後走了進去。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五虎退, 他眼眸中一瞬間像是亮起了星光,但是為了不嚇到自己的哥哥, 他也只是站了之前, 支支吾吾了半天拉開了身邊的椅子, 對亂說「可……可以的話,坐到這邊來吧……」

  亂鬆了一口氣,他走了過去, 安靜的坐到了五虎退的身邊,手輕輕的掐著千尋的後頸。

  燭台切也像是終於明白了過來, 長久以來本丸形成的默契讓他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將半握成拳的手放到了唇邊輕輕咳嗽了一聲。

  「真是太好了,既然亂也來了, 那我們的行程也可以提前了。」

  嗯?什麼行程?

  千尋一臉茫然的抬起了頭,下一秒就被燭台切摸了摸頭。

  為了給亂講解,燭台切拿出了之前政府發下來的海報「這是政府之前提出的休假計劃,我和三日月殿商量了一下, 還是決定大家一起去。」

  與其總是一直提心吊膽的懷疑時之政府會不會藉機又弄出什麼事情來,還不如直接答應下來,看看他們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亂拿起海報仔細看了看,並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雖然相比於這種平和安靜的小鎮他更喜歡海邊這一類熱鬧的地方,但畢竟是久違的前往現世,亂還是隱隱有些期待。

  在見到亂之後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一期一振原本是不怎麼想去的,但是現在,他卻微微低下了頭,蜜色的眼眸中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色。

  「這樣的話,就要好好準備了呢。」他笑著說。

  所以,在這種大部分付喪神還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氛圍中,前往現世旅遊的計劃就這樣被定了下來。

  千尋在變成貓之後的睡眠時間雖然變長了很多,但是在出現了要做的事情之後,就會醒的特別早。

  所以在出發的那天早上,她幾乎是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醒了。百無聊賴行走在長廊上的千尋,在看到一隻毛茸茸的狐狸從眼前經過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

  迷迷糊糊的狐狸顯然還沒有睡醒,連自己身後跟著一隻貓的事情都不知道。它半閉著眼睛鑽回了自己的屋子,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現在正在做著引貓入室的事情。

  熟練的將自己團在小窩裡的小狐狸很快就重新進入了睡眠狀態,而跟在它身後的白貓則是在外間悠悠閒閒的繞了一圈,然後走到了被屏風阻隔著的付喪神的床鋪間,她跳上了柔軟的枕頭,歪著頭看著沉睡著的付喪神。

  居然連睡覺的時候都帶著面罩嗎?

  原本以為能趁著對方睡覺看清他臉的千尋露出了遺憾的表情,她伸出了爪子,想要試著看看能不能將面罩掀開一條小縫。但是爪子伸到一半,她就又停了下來。

  還是算了,萬一吵醒對方就不好了。

  她離開了付喪神的床鋪,鑽到了不遠處的矮桌底下,將自己藏了起來。

  鳴狐醒來的時候時間也還不算太晚,他起身穿好了衣服,卻在彎腰穿褲子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襯衫衣擺被抓住了。以為是自己的小狐狸醒了,鳴狐也並沒有過多的在意,只是一直維持著彎腰的姿勢,直到身後的『小狐狸』爬上了他的肩膀。

  但是,就在他剛剛穿好衣服,不遠處卻響起了小狐狸的驚叫聲。

  「鳴狐!」從軟軟的窩裡跳了起來的小狐狸一臉驚悚的盯著鳴狐的肩膀「你肩膀上的那個……」

  鳴狐愣了一下,他側過頭,發現垂在自己肩膀上的,是一條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大約是察覺到了自己是被注視著的,尾巴還十分害羞的微微勾了勾。

  「……」鳴狐沉默的走到了穿衣鏡前,看清了上演了狸貓換狐狸戲碼的白貓,在他走到鏡子前就將頭也探出來的千尋,十分開心的看到了鳴狐那雙金色的眼睛微微睜大,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千尋忍不住蹭了蹭他白色的短髮,用爪子撥了撥他垂在耳邊的流蘇耳飾,看上去興致勃勃的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

  這一舉動顯然引起了小狐狸的不滿,它一邊說著「可惡,竟然霸佔我的地方」一邊衝了上來。

  鳴狐眼疾手快的將它抱在了懷裡,又看了看鏡子裡一臉無辜的白貓,乾脆就這樣走出了房間。

  從另一邊出來的鯰尾見到這一幕之後毫不遮掩的笑了起來「早上好啊鳴狐,你什麼時候換了一條新圍巾?」

  千尋甩了甩尾巴,十分高貴冷艷的看了他一眼。

  因為要去現世,所以大家都換上了和現世很貼近的衣服,鯰尾將灰色的襯衫衣袖捲了起來,十分不怕死的伸手摸了摸千尋的頭,然後獲得了兩枚牙印。

  第一次穿上西裝的鶴丸國永拖著大大的行李箱走了出來,眼睛上還帶著一副巨大的墨鏡。他笑嘻嘻的朝著鯰尾招了招手,看樣子十分期待這次旅行。

  雖然一到目的地,這只鶴都像是遭到了重大打擊一樣呆滯了起來。

  一群穿的十分嚴實的付喪神,偏偏來到了盛夏時節。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申請去海邊。」亂一邊往臉上拍著防曬霜一邊抱怨道。

  站在亂旁邊的加州清光一邊喊著真是熱死了!一邊從安定的行李箱裡拿出了因為自己的行李箱已經裝滿,而不得不塞到對方那裡的遮陽帽。

  「真是的,這種天氣為什麼還要出門啊!」他不滿的抱怨著。

  鶴丸單手放鬆了領口前的領帶,然後解開了白襯衫胸前的扣子,用手扇著風說道「真是嚇到我了,政府準備的房子在哪呢?」

  能夠同時容納幾十名付喪神的房間可並不是輕易就能找到的,時之政府廢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了合適的方子。

  雖然並不是什麼巨大的別墅,但也是十分舒適的度假居住地了。

  好不容易按照政府的指引來到了房間裡的付喪神們,有很多刃幾乎是在踏入的瞬間就癱在了地上。

  「早知道這樣,直接將我們傳送到房子這邊來不就好了。」

  「好了,別抱怨啦!」安定伸手將加州清光拉了起來「如果說熱的話,最怕熱的不應該是小千嗎?」

  清光下意識就回過了頭,發現千尋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平癱在了木質的地板上,在加州清光看過來的時候,她大約是察覺到了什麼,沉默著抬起了頭,用眼神示意對方不要靠近我。

  早就已經開始巡視起房子的亂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叉著腰看著還賴在地上不起來的付喪神們。

  「振作一點啊!臨走之前的興奮感到哪裡去了?!」

  作為飯超多的實力派愛豆,和泉守兼定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熱一樣,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手中捧著新出的遊戲機看上去十分投入。

  史上最稱職的小助手堀川跑到了冰箱前,拉開冰箱門仔細看了看裡面的東西。

  「什麼都有呢!」堀川像是十分開心一樣,他從冰箱裡取出了一罐果汁,準備給沉迷遊戲的愛豆送過去。

  在關上冰箱門的時候,他發現了側面貼著一張標籤,在看清了上面寫著什麼之後,堀川十分開心的朝著眾人揮了揮手中的便簽。

  「上面說不遠處的溪流可以捉魚哦!」

  大概是已經猜到了付喪神們會因為炎熱而宅在房間裡,時之政府十分費心的為他們準備了餘興節目。

  雖然大家並不怎麼領情。

  加州清光幾乎是下意識就拒絕了,大俱利也露出了一副不怎麼想去的表情。

  但是方纔還一副好熱啊表情的鶴丸卻突然像是復活了一樣,興致勃勃的說道「哦哦釣魚嗎!不是挺有趣的嘛!」

  五虎退也在一邊怯怯的舉起了手「我……我也想去……」

  「嗷嗚……」在五虎退身邊的大老虎之一適時的發出了附和。

  「你去是可以啦……但是小虎不行呦!」燭台切微笑著說,在來的路上,他一直十分擔心五隻大老虎會嚇到人,好在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人。

  「嗷嗚……」老虎發出了沮喪的嗚咽聲。

  五虎退摸了摸小虎的頭,低聲安慰道「別……別擔心,我會給你帶好吃的回來的……」

  在五虎退的安慰下,小虎中午重新開心了起來,用舌頭舔了舔自家主人的臉。

  最後結成的釣魚小分隊分別是安定,被安定強行抓住的清光,鶴丸,五虎退,堀川,亂,藥研和躺在漁網裡的網兜貓。

  看著這個隊伍,燭台切總覺得心情有些微妙,說不清是該安心還是不安。

  他目送著幾個人走了出去,然後挽起了衣袖,對剩下的人說「那麼,我們就開始打掃房間吧!」

  釣魚小分隊在堀川和藥研的帶領下十分輕鬆的找到了溪流,鶴丸放下了一直拎著的原本應該裝魚現在卻裝著貓的漁網,抬起手做出了眺望的姿勢,看著原本應該釣魚現在卻在溪邊找好看的石頭的亂和五虎退。

  千尋奮力從漁網中爬了出來,奮力抖了抖自己被弄亂的毛。

  大約是因為被樹蔭包裹著,周圍又有水,和外面不同,溪水邊卻十分的涼爽。

  她湊到溪邊看了看,努力搜索著魚的痕跡。

  「沖田君親傳的必殺一擊!」大和守安定的聲音在身邊響起,緊接著,身體烏黑的魚被從水中拋了出來,魚尾激起的水花,全部準確的激打到了千尋的——臉上。

  「……」千尋一臉冷漠的用爪子抹掉了臉上的水,聽著堀川苦笑著說著「大和守先生,這樣的話其他魚會被嚇跑的哦!」

  她沉默的轉身離安定遠了一些,將目光投到了溪水中央的石塊上。

  乾脆去那裡看看吧,千尋弓起了身,在初步計算了距離與軌道之後她縱身一躍,但沒想到的是,在被石塊遮擋的另一邊,有一隻圓滾滾的肥喵和千尋幾乎同時起跳,但。

  兩隻貓在半空中就看到了彼此,但是已經晚了,無法在空中轉變方向的兩隻喵同時睜大了眼睛發出了淒厲貓叫聲,然後在離石塊還有一段距離的位置,撞到了一起。

  撲通——

  伴隨著落水聲激起的水花像是空中炸開的煙花一樣,冰涼的水珠落到了因為聲音而回過頭的付喪神們的臉上。

  世界彷彿在一瞬間沉寂了下來。


第59章 心機喵

  「啊……」不知道是誰最先發出了輕輕的感歎聲, 緊接著,加州清光的驚叫聲響徹了林間, 意識到千尋落水了的加州清光快步踩著石塊就到了溪水中央。

  平緩的溪水並沒將千尋沖走, 加州清光整個人都趴在石塊上,將手探下去, 捏住了貓咪的後頸, 然後將它從溪水中央提了上來。

  「嗯?」貓咪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它蹬了蹬短小的前肢, 看上去還沒用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加州清光呆愣著看了它幾秒,他知道千尋落水了, 但是對方是怎麼落水的他卻沒有注意到, 因此從水裡突然撈上了另一隻貓, 從某種意義上說,真的是嚇了他一跳。

  但是下一秒,他就真的被嚇到了。已經靠著自己努力將頭伸出水面的千尋, 正冷著臉盯著他看。

  幾乎像是將我很不高興寫在了臉上。

  加州清光連忙將手中陌生的胖喵放到了石塊上,然後一臉驚慌失措的把千尋從水中抱了起來, 直接將她裹在了自己被安定吐槽太過艷麗的夏威夷襯衫裡。

  站在石塊上的胖喵甩掉了自己身上的水,然後看著看起來十分嬌弱的千尋輕輕哼了一聲,它似乎完全不介意自己的毛髮被打濕, 心裡還想著抓魚的事情,將頭從岩石上探了出去,盯著岩石下面清澈的流水。

  但是下一秒它就被拎著後頸提了起來,微微皺著眉的藥研籐四郎一邊說著「這樣可是會著涼的啊」一邊用帶來的毛巾將胖喵包了起來, 和加州清光一起將它帶回了岸邊。

  千尋作為一隻嫉妒心重又容易記仇的貓,對於藥研的舉動感到了不滿,她一臉委屈的朝著藥研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下一秒就被加州清光重新摁回了懷裡。

  站在岸上的亂早就拎出了一條淺粉色的毛巾,在清光將千尋放在毛巾上的一瞬間,動作迅速的將她用包嬰兒一樣的方式,包成了一團。

  因為被抱的太近而無法動彈的千尋只能一臉茫然的看著亂籐四郎,淺粉色的毛巾趁著她圓圓的臉看上去十分可愛,她的耳朵輕輕抖了抖,餘光中是藥研幫著陌生貓擦毛的場景。

  明明我的毛也濕了啊!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的水基本已經被加州清光擦乾了的白貓,十分不滿的衝著胖喵吐出粉色的小舌頭做了個鬼臉,然後她往毛巾裡縮了縮,任由亂籐四郎用一種抱小孩的方式將她抱到了被太陽照射著的空地上。

  她躺在地上注視著眼前高遠的天空和如同棉絮一樣散開的雲朵,不由的露出了一副沉思的表情,這副表情顯然讓鶴丸國永很感興趣,他走過去,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完全不能動彈的白貓。

  總覺得他要做什麼的千尋立刻露出了一副驚悚的表情看著對方的手離自己越來越近,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鶴丸竟然只是用手將粉色的毛巾向上拉了拉,然後隔著毛巾輕輕拍了拍她圓圓的小肚子。

  「咪嗚……」她發出了輕微的顫音,但是下一秒,這宛如幼貓一樣細弱可愛的聲音一瞬間尖利了起來。

  鶴丸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他怔愣了一下,然後看著被藥研放到千尋旁邊,包裹在毛巾裡的胖貓,像是明白了什麼。

  他蹲下身,用手指順了順千尋額頭黏在了一起的毛髮「還是一如既往的愛吃醋啊,小千。」

  誰?誰吃醋了?

  千尋不由的睜大了眼睛,我反應這麼大是因為這只蠢貓妨礙了我施展我過人的捕魚技巧而已!

  在內心拚命給自己找著理由的千尋,完全無視了鶴丸國永揄挪的視線,她偏過頭,露出了一臉我根本不怎麼在意的表情。

  「貓咪老師——老師——」遠處似乎傳來了誰的聲音,有些焦急的腳步聲從另一邊傳了過來。

  被包緊的胖貓幾乎是立刻就抬起了頭,它彎彎的眼睛似乎在一瞬間睜大了,然後它張開口,發出了「喵~」的叫聲。

  千尋也順著胖貓的視線看了過去,穿著白色襯衣的少年看起來十分瘦弱,他的眉眼中暈染這許多陌生而疏離的情緒,看起來顯得遙遠淡漠卻又十分的溫柔。

  千尋不由的歪了歪頭,看著對方在看到付喪神們在聚眾曬貓時停住了腳步。該不會以為這是什麼邪教現場吧。千尋半開玩笑的在心裡想著。

  藥研在短暫的遲疑之後就反應了過來,他從地上站了起來,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你是這隻貓的主人嗎?剛才這隻貓和我家的貓一起掉到水裡了。」

  才不是!明明是他將我撞下去的!

  千尋和胖胖的招財貓幾乎同時在心裡喊出了這句話。

  但是少年並沒有擁有傾聽貓內心這樣的能力,他在聽了藥研的話之後鬆了一口氣,然後鄭重的道了謝「給您添麻煩了,萬分感謝。」

  「並不是什麼值得道謝的事情」藥研笑著回答說,緊接著,他在千尋足以殺死他的視線之下抱起了包裹在毛巾裡的招財貓「因為剛剛才幫他包好毛巾,所以毛髮還沒有干。」

  少年接過了招財貓,而後輕輕微笑了起來,他的笑容稍稍有些僵硬,但偏偏如同山間的晨露一樣清澈而透明。

  「真抱歉,給您添麻煩了」他笑著這樣說。

  「並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情,請您不要在意」藥研在說完之後就向後退了一步,冷靜的打量著面前的少年。

  藥研對於人類並沒有特別大的排斥,他幾乎不會表現出惡意,最近的一次還是前任審神者還在的時候,令自己弟弟們重傷出陣還露出笑容的審神者,一度讓藥研對於『審神者』這個稱呼十分牴觸。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很少微笑的藥研微微垂下了視線,下一秒就發現自己本丸的新任審神者小千喵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盯著新來的少年看。

  藥研似乎明白小千為什麼在看到他抱著別的貓時反應那麼大了。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彎腰將還在曬太陽的千尋抱了起來,將緊緊裹著她的毛巾放鬆了一些。

  盛夏的太陽十分可怕,千尋覺得自己的毛髮似乎很快就干了。被水沾濕的毛巾有些潮濕,她有些不舒服的動了動。可即使是這樣,她也沒能將視線從面前這位看起來有些寂寞的少年身上移開。

  「喂……夏目……」

  有誰的呼喚乘著風傳了過來,千尋敏銳的發現少年的表情似乎短暫的發生了變化,像是一直以來有些僵硬的寒冰在長時間接觸到陽光之後,邊緣微微融化,變的柔和了起來。

  背著釣魚竿的兩名少年看起來跑的十分辛苦,其中一位看上去要稍微瘦弱的人,他雙手撐住膝蓋,在夏目面前彎下了腰「你找到貓了嗎?」

  「嗯,找到了。」夏目不由的露出了微笑,他舉起了手中圓滾滾的一團,輕聲說「抱歉,西村北本,讓你們擔心了,似乎是落到水裡了。」

  「什麼嘛,這只胖貓!」西村直起身拍了拍夏目的肩膀「總之,沒事就好,那我們……」他的聲音突然停滯住了,目光越過夏目的肩膀停在了亂的身上。

  穿著華麗小裙子的亂手裡還拿著剛剛撿起來的鵝卵石,他金色的長髮紮成了好看的雙馬尾,在察覺到西村的視線之後,他微微轉頭,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西村一把攬過了夏目,低聲說「嗚哇——好可愛的女孩子,以前完全沒有見過啊。」

  夏目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了無奈的微笑「我以前也沒有見過呢,大概是來旅遊的嗎?」

  「會有人到這裡旅遊嗎?」西村低聲嘀咕了一句。

  夏目似乎笑著發出了輕微的歎息,他轉過頭,再次和付喪神們道了謝,然後推了推西村的肩膀催促道「我們快點去約定的地點吧,田沼差不多該來了。」

  加州清光看了乖巧盯著夏目看的千尋一眼,然後擋住了她的視線,彎下腰看似一臉不滿的盯著她「所以說貓啊……」

  嗯?什麼什麼?貓怎麼了?

  千尋一臉茫然的抬起頭看他,然後將自己的前爪從毛巾裡伸了出來,做出了一副要抱抱的姿勢,加州清光立刻就忘記了剛才的怨念,立刻伸手將千尋抱了起來。

  堀川看著這邊眨了眨眼睛,重新將釣竿支好,順便阻止了要繼續沖田君親傳一擊的大和守安定。

  千尋窩在加州清光懷裡看著他們釣魚,但奇怪的是,竟然一直沒有魚上鉤。千尋從清光身上跳了下來,然後走到了溪水邊,但是下一秒就被堀川抱了回來「不行啦小千!水邊很危險的!」

  她用爪子撓了撓脖頸上的毛,一臉溫順的朝著堀川叫了一聲,然後在對方放鬆警惕的時候,偷偷沿著溪水的上游向前走去。

  並沒有走很久,她就十分意外的看到剛剛將她撞到水裡的胖喵,它正在夏目的身後撲蝴蝶玩。

  千尋暗自在心中嘖了一聲,然後將目光定格在了夏目身旁放魚的小桶上,她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用爪子拉住了桶的邊緣,讓桶向自己這邊傾斜了過來,向裡面看了看。

  察覺到了動靜的夏目回過了頭,他目光中像是有些驚異「你……」

  千尋將桶放回原處,乖巧的抬眼看著他。

  坐在夏目身邊的田沼回過了頭,他眨了眨眼問道「這是哪裡來的貓啊?」

  「好像是救了老師的人養的吧……」被長久的注視著,夏目忍不住伸出了手摸了摸看上去像是來偷魚的白貓,沒想到白貓卻發出了甜甜的「喵嗚」聲,然後站起來直接躺到了他的身邊。

  「真粘人啊,要是多軌在的話一定會很開心的吧。」田沼也忍不住湊了過來,他伸手摸了摸千尋的肚子,發現對方絲毫沒有表現出害怕之後,忍不住說了一句「和胖太真是一點也不一樣呢。」

  「喵嗚~」千尋用蒙著水霧的藍眼睛凝視著夏目。夏目想了想,然後從桶裡取出一隻小魚來,遞到了千尋身邊「你要吃嗎?」

  千尋眨了眨眼,她翻了個身,咬住了夏目遞來的魚,然後從地上爬了起來,托著圓滾滾的身體朝著來時的方向離開了。

  「現在的貓真厲害啊……」看著成功要到魚的白貓,田沼感歎了一句,夏目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繼續看著自己的魚竿。

  然而千尋並沒有立刻回去,她在夏目看不到的地方將魚放了下來,但是想到魚可能會被其他動物叼走,她乾脆挖了個坑,將魚放到了裡面。而後,她重新走到水邊屏住了呼吸,眼睛瞇成了一條細線。

  在水中出現了搖擺著身子的溪魚時,她飛快的伸出了爪子,用安定抓魚的姿勢將與擊出了水面,她向上躍起,準確的咬住了魚身,然後動作迅速的朝著夏目跑了過去。

  這條新抓的魚要比夏目給她的那條大一些,所以在看到將魚遞到他身邊,然後就搖著尾巴乖巧坐好的白貓時,夏目明顯愣住了。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伸出手摸了摸千尋的頭,用柔和的聲音說道「真是禮儀端正啊。」

  千尋乖巧的喵了一聲,餘光中腳踩著蝴蝶的胖喵正用難以置信的,明顯是受到了重大打擊表情看著摸她頭的夏目。

  哼~

  千尋在心中十分驕傲的哼了一聲,尾巴搖的更快了。

  愚蠢的招財貓呦~你見識到什麼叫高階的報復了嗎?


第60章 偽花魁

  堀川國廣找到千尋的時候, 達到了目的的千尋已經離開了夏目,此時正在河邊捉魚, 被她挖開的坑裡, 裝滿了剛剛撈上來的魚。

  堀川大概數了數,覺得小千釣上來的魚, 似乎比他和大和守安定加起來的還要多。

  聽到了身後的聲音, 千尋回過了頭,她嘴裡還叼著一尾小魚, 在看到堀川之後,十分開心的跑了過來, 將魚放到了堀川身邊, 然後半直起身, 往堀川身上一撲。

  資深擼貓官堀川立刻就明白了過來,他彎腰將千尋抱了起來,順便揉了揉千尋毛茸茸的臉。

  「真厲害啊, 小千」他笑著說,然後提起了千尋拿給他的魚, 走回了原地。看到堀川抱著千尋回來,付喪神們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

  將千尋遞給加州清光的堀川順手拎起了一個裝魚的小桶,跑去將千尋捉上來的魚都帶了回來。

  滿載而歸的捉魚小分隊在剛走到房子門口時, 正好看到山姥切在擦玻璃。千尋沿著門前的樓梯跑了上去,將臉印在了玻璃上,睜大眼睛向裡看。

  山姥切停住了動作低頭看著她因為擠壓而有些變形的五官,過了一會兒才小聲說「外面……我已經擦過了。」

  千尋默默的向後退了一步, 看著白色的霧氣在玻璃上出現又消失,她抬起肉墊默默的擦了擦被自己弄出的痕跡,誰知反而將玻璃弄髒了。

  「……」山姥切國廣默默的拉緊了斗篷,別過頭低聲嘀咕說「反正是仿品擦的玻璃……這樣正適合我……」

  千尋默然無語,她在廳外注視了山姥切幾秒,然後從一旁時之政府貼心設計的貓洞鑽了進來。

  「小千~」剛剛踏入客廳沒多久,千尋就看到鶴丸笑著朝她招了招手「要不要來看看你的房間?」

  千尋眨了眨眼睛,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好好參觀過這座房子。於是就跟著鶴丸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雖然說猜到了時之政府會給她準備房間,但是千尋還是被面前堆滿了貓咪玩具的屋子嚇了一跳。

  除了貓咪玩具之外,整間屋子也是按照貓大的天性設計的。天花板上是便於貓咪行走的棧道,高高的貓爬架上是正方形的小窩,巨大的懶人沙發擺在窗前看起來溫暖又舒適,雖然鶴丸不知道為什麼比她還要積極的先撲了進去。

  千尋小心翼翼的繞過散落一地的玩具走到了最前面的小床前。長期住在笑面青江給她買的被爐形貓窩的千尋很久沒有睡過這樣的小床了。雖然變成貓之後睡軟軟的窩似乎更舒服一點,但有的時候還是會想換個地方睡。

  她向後退了一步,蓄力縱身一躍,然後——差點摔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設計失誤,這張床對於她來說稍稍有些高,她用爪子死死的抓住鋪展在床上厚實的被褥,而後艱難的爬了上去。

  因為空調的原因,屋子裡的氣溫稍稍有些低,她趴在床上,尾巴向前伸過來,圍住了身體。

  鶴丸似乎很喜歡她的沙發,此刻正捧著一本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旅行指南懶洋洋的躺在沙發裡。

  千尋懶懶的打了個哈欠,今天醒的實在是太早了,所以在接觸到軟軟的床鋪時,困意就在一瞬間擊倒了她。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然後陷入了沉睡。在夢境之中,她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在真央的日子,當時還不是十番隊隊長的日番谷冬獅郎特別容易生氣,幾乎是被她一逗就會炸毛。

  明明週身散發著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但是卻十分容易心軟。臉和頭髮的手感也很好,雖然每次摸完他的頭髮自己都會被追殺一中午。

  睡夢中的千尋無意識的翻了個身,察覺到千尋動作的鶴丸抬起了頭,他的臉上還帶著一副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眼鏡。

  他微微歪著頭看著睡著了的白貓,單手捏住了黑色的眼睛架,動作緩慢的將它摘了下來。

  而後他站了起來,輕手輕腳的來到了床邊,他直接坐在了純白的地毯上,然後伸出手,輕輕拉了拉千尋的鬍子。

  千尋在深度睡眠的時候是很難被驚醒的,即使被拉了鬍子,她也只是無意識的揮了揮爪子。

  鶴丸鬆開了手,他眨了眨眼,然後抓住了千尋的前爪輕輕晃了晃。

  千尋還是沒醒,但是她的夢境卻莫名其妙的變了一個樣子,原本被溫暖陽光照耀著的,真央教學樓後的那片終年盛開著不知名野花的草坪在夢境中逐漸斑駁,天空掠過的飛鳥和樹上紅色的漿果也在一瞬間傾頹了下來。

  紅色的燈籠照亮了突然降臨於夢境的寂夜,喧鬧的街市中竊竊的私語聲充斥在耳邊。層層揭開的紅色幕簾後,是建立在室外高大的舞台。

  一身白衣的白鶴正背對著她站在台上,而後突然間,他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一樣緩慢的轉過了身,他手中拿著一柄扇子,金色的鏈條隨著他的動作而微微晃動,他金色的眼眸在周圍明亮的燈籠下似乎閃著莫名的暖光。

  在看到她的時候,鶴丸似乎笑了笑,他抬起手,被手套包裹住的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握著扇子金色的扇柄,他手指微動,展開了紅色的扇面,而後十分緩慢的用扇子遮住了半張臉。

  千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半露在扇子外櫻色的嘴唇和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感覺他下一秒就要跳起來了啊……千尋不由的屏住了呼吸,但是下一秒從舞台的另一邊,拿著一把金色扇子的一期一振走了上來,他唇邊掛著一如既往溫暖的微笑,而後突然間,他手中的扇子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紅色的傘,他微微轉動著傘柄,紅色的扇面宛如盛開在水面的花。

  這到底是什麼啊?花魁二人組嗎?次郎知道你們在幹什麼嗎?

  她向前走了一步,但是還沒等她觸及舞台,眼前的場景再度變換,她躺在真央乾爽的草坪上,眼前是蔚然的天空,身邊是方纔的花魁二人組。

  一期一振微微偏過頭,蜜色的眼眸中是千尋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溫和的顏色「小千……小千!」

  千尋突然就醒了,她大腦一片空白的盯著天花板,耳畔是鶴丸的聲音「燭台切說可以吃東西了哦」

  夢裡的聲音原來是鶴丸在叫我嗎?

  她翻了個身,抱住了鶴丸放在小床上的手。看上去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鶴丸眨了眨眼睛,他微微支起身,低下頭親了親千尋的耳朵。

  睡的迷迷糊糊的千尋抬頭看了他很久,然後十分乖巧的仰起頭,在他的側臉上親了一下。

  「……」鶴丸確實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到了,是以等千尋完全清醒過來之後,就發現鶴丸蹲在一邊用手捂著臉。

  她歪了歪頭,似乎並沒有理解腦內已經被好可愛好可愛刷屏的鶴丸的舉動。她直起身,站在床邊向下看了看,雖然有些高,但還是可以接受的範圍。

  她沒有理鶴丸,而是直接從床上跳了下去,從貓洞鑽了出去,奔向了燭台切的懷抱。

  因為晚上要開烤肉大會,所以中午的午餐並不是特別豐盛。但秉承著燭台切哪怕是用草做飯都一樣好吃的這種盲目崇拜,千尋依舊吃的十分滿足。

  大概是今天的天氣實在是太熱了,接下來的整個下午,誰都沒有主動踏出門。圍坐在一起打遊戲的付喪神們,看起來像是十分的樂在其中。

  微妙的感到有些無聊的千尋乾脆回到房間研究起了地上的貓玩具,在用爪子推地上的毛線球的時候,她的爪子不小心碰到了身邊的自動逗貓棒。

  她盯著自動開始轉動的逗貓繩,雖然覺得十分不應該,但身體的本能還是令她忍不住去撲掛在繩子末端的羽毛。

  但是好在她的理智沒有完全泯滅,在撲了兩三次之後,她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在做什麼,於是十分心虛的朝身後看了看,再確定沒有人進來之後,她關上了貓玩具的開關,然後默默的趴在了純白的地毯上。

  前來找千尋的五虎退第一眼並沒有看到千尋,他一邊說著「不在啊……」一邊向後退,打算去別的屋子找一找。

  但是在看到散落滿地的貓玩具時,他又忍不住走進來,將玩具聚攏在一起放到一旁的盒子裡。餘光中地毯的一端似乎有什麼動了動,被嚇了一跳的五虎退差點叫了出來,但是下一秒他就見到了千尋熟悉的藍色眼眸。

  原來在這裡嗎?

  五虎退鬆了一口氣,他走到了千尋身邊,然後趴在了地毯上,看上去有些猶疑。在吞吞吐吐了很久之後,他才小聲的說道「小……小千……亂很高興呢,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麼開心的亂了……」

  千尋微微側了側頭,走廊的另一端空空如野,在她上來之前,亂似乎正在和鯰尾骨飧打著《LoveLive》。

  她的耳朵抖了抖,然後重新將安靜的目光轉回到了五虎退身上。她覺得亂能從屋子裡走出來這件事完完全全都是信濃的功勞,和她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但是五虎退卻並不這樣認為,不光是五虎退,千尋覺得一期一振最近看她的目光也有些奇怪。

  你們到底腦補了什麼感人的戲碼啊……千尋默默的在心中翻了個白眼,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面前的五虎退卻用帶著些許顫抖的聲音說道「我……我很喜歡小千……」

  「……」

  「不……不管小千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你……」

  如果這是和可愛的女孩子說的話,簡直就是會心一擊的告白了,但是你為什麼要和貓說啊!

  但是,雖然在心裡這樣吐槽著,但是千尋明白,五虎退口中的喜歡就是純粹透明的喜歡。

  就像她喜歡炸雞,喜歡雨後有些濕潤的草坪,喜歡開滿一樹的藍花楹一樣純粹。但是……

  她的目光突然變得冷靜了起來,像是眼眸中所有的光都在一瞬間彙集在眼瞳之中一樣,光與光相互交疊,最終失去了光明的顏色變得深邃而幽暗了起來。

  五虎退從來沒有見過千尋露出這樣的眼神,印象中總是睜大眼睛,黏黏糊糊撒著嬌的白貓,在一瞬間變得有些陌生了起來。

  在我變成人之後,你還會說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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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腿長者勝

  烤肉會開始的時候, 千尋正跟著大和守安定安放煙花,她搖搖晃晃的跟在安定身後, 像極了第一天來本丸的樣子。

  安定放好煙花回過頭, 故作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很危險的,不要跟著我啦!」

  雖然這麼說, 但他也並沒有趕走千尋的意思, 只是在她靠近禮花的時候,伸出手將她拉遠了一些。

  遠處的亂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宣傳冊, 像是十分不滿的鼓起了臉頰「好想去海邊啊……」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麼說了,大和守安定抬起了頭, 看著被繁星點綴著的夜空, 眉眼看上去十分柔和「也不是不可以啦!」

  「誒?」這回輪到亂吃驚了, 他加快了腳步跑到了安定的身邊,眼睛亮亮的「真的嗎?那我還想去聽Six Gravity和Procellarum的聯合演唱會。」

  大和守安定的在一瞬間露出了空白的表情,他眨了眨眼睛, 疑惑的問道「那是什麼?」

  「是最近很有名的偶像組合啦!」

  對偶像本身沒有什麼興趣的大和守安定和抬頭看著他的千尋對視了一眼,然後歪了歪頭「真是的, 亂你的要求也太多了。」

  他最終也沒有來的及回答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因為偶然路過的明石仙行著擺著一臉沒睡醒的樣子朝他們招著手「你們在幹什麼啊?燒烤已經開始了哦!」

  野外烤肉這種事情,如何優雅的搶肉永遠是最大的問題。雖然看上去一臉溫和和平靜, 但三日月和鶯丸永遠不是吃不到肉的那一類,五虎退雖然從來不搶,但是有自家哥哥幫忙,也不會有吃不到東西的困境。

  爭奪的最激烈的, 永遠是隔壁的新選組,擺在面前的烤肉明明很多,卻偏偏要吃別人面前的那一塊,結果就是到最後幾乎打起來,烤肉全部被等在一旁的鶴丸搶走,誰都吃不上。

  千尋也並沒有搶不到肉顧慮,她只需要在烤肉架旁坐好,就會有剛烤好然後被吹涼的食物自動送到她嘴邊。

  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實力派的貓生贏家了。

  她微微回過了頭,正好看到小夜乖巧的端著盤子等在一邊,看上去有些迷茫,幫忙烤肉的宗三看到了,十分自然的從壓切長谷部手裡搶了一塊肉夾給了自家弟弟,全程神態自若面無表情。

  千尋微妙的覺得自己的心情有些複雜,她又將目光轉向了另一邊,卻鯰尾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溜到了新選組的那一桌,和鶴丸一起光明正大的偷肉吃。

  「可惡……你們不要來搗亂!和泉守你給我把肉放下!」加州清光伸出了筷子壓住了和泉守兼定伸出的罪惡之手,但是站在和泉守旁邊的堀川卻動作迅速的從清光身前夾起了一塊肉,放到了和泉守兼定的盤子裡。

  一臉震驚的加州清光對於土方家刀的厚顏無恥表示了譴責,他氣呼呼的打算去夾別的肉,發現大和守安定早就把他面前烤架上的肉夾光了。

  太過分啦!加州清光鼓起了臉頰,氣勢洶洶的就要去找安定算賬。

  幼不幼稚啊……你們真的是活了幾百年的刀子精嗎?千尋默默的在心裡歎了口氣,乾脆抬起頭,仰望著星空。

  遠處傳來了煙花炸開的聲音,緊接著,手中拿著仙女棒的陸奧守吉行朝著這邊衝了過來。

  「等等……你不要過來啊!」離陸奧守最近的亂嚇了一跳,幾乎是在看到陸奧守過來的瞬間就跑了起來。

  「哦哦!這個很有趣嘛!那我也來……」鶴丸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早就準備好的仙女棒。

  千尋默默的凝視著遠處化作火星墜落於天際的煙火,然後往燭台切身邊靠了靠,避免自己被波及到。

  「真是的,一玩鬧起來就沒完沒了了啊……明天還要早起去爬山呢……」

  嗯?等等……你說什麼?爬山?已經養成了連走路都要刀子精抱這樣習慣的千尋一臉驚悚的回過頭,緊接著,她就被抱了起來,朝著自己的屋子走了過去「小千你可不要和他們一起鬧啊,還是早點睡吧。」

  不不不,你還是先跟我解釋一下那個爬山的事吧……我可以選擇不去嗎?

  但是燭台切對千尋在心中的吶喊毫無察覺,他只是十分貼心的將她放到了床上,順便關燈關門,動作十分熟練。

  最後鶴丸他們折騰到多晚,千尋完全不知道,本來以為自己絕對睡不著的白貓,在被放到床上之後,就立刻進入了睡眠狀態。

  等到早上醒來,千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鯰尾放大了的臉,受到驚嚇的千尋在還沒反應過來這是誰的狀態下,下意識的揮出了貓拳。

  「嗚哇……」反應迅速的鯰尾連忙向旁邊一躲,順便抓住了千尋的爪子。

  千尋眨了眨眼睛,這才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誰,她將爪子從對方的手裡抽了出來,然後軟軟的衝他喵了一聲。

  鯰尾鬆了一口氣,然後抱起了千尋說「燭台切說今天要去爬山,讓我去買東西。」

  居然還真的要去啊……

  千尋默默的往鯰尾懷裡鑽了鑽,認真思考自己作為掛件被帶上山的可能性。鯰尾在短暫的抱怨之後就抱著千尋走出了門,順便拉上了剛剛起床的五虎退,一起去小鎮上買旅遊手冊上寫著的據說很好吃的七□屋的饅頭。

  不顧她沒想到的是,剛剛到了七□屋門口,她就見到了之前在溪邊遇到過的夏目。抱著招財貓的夏目似乎正在對懷裡的貓說些什麼,他的表情帶著些許無奈卻又柔和的過分。

  大概是認出了五虎退,夏目在短暫的驚愕之後,露出了淺淺的微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們呢,上次的事情真是多謝了。」

  五虎退被突如其來的搭話嚇了一跳,他往鯰尾的身後退了一步,然後小聲的和自家哥哥解釋了昨天在溪邊的事情。

  大約是看出了五虎退在害怕,夏目露出了有些懊喪的表情「抱歉,是嚇到你了嗎?」

  五虎退連忙搖了搖頭「沒……沒有……」

  「抱歉,抱歉,我家弟弟比較害羞」鯰尾擺了擺手,然後將懷中的千尋放到了地上,他走到了夏目身邊,盯著櫃檯裡的饅頭陷入了沉思「每一種口味都拿一個嗎?」

  五虎退抬起了頭,拽了拽自家哥哥的衣角「爬……爬山一定要去嗎?」

  「雖然我也不想去,但是如果不去,燭台切一定會生氣的」說完之後,他看著身邊的千尋,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不過,小千確實應該好好運動一下了……」

  你這是拐彎抹角的說我該減肥了嗎?我明明已經瘦了很多了啊?

  為了表示自己的不滿,千尋默默的轉過了身。她微微抬眼看著穿著白襯衫,週身氣息乾淨而又爽朗的夏目,突然做出了一個決定。於是,在鯰尾買完饅頭要帶著千尋離開時,卻發現自己家的貓在一瞬間拋棄了他,抓著別人的褲腳無論怎樣都不願意離開。

  這下可糟糕了……

  鯰尾有些頭疼的抓了抓頭髮,然後他蹲了下來,輕輕摸了摸千尋的頭,千尋默默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向著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的夏目身上爬。

  被抱在懷裡的肥喵看上去十分的不滿,他用力的從夏目懷裡掙脫出來,伸出了短短的爪子,想要把千尋撲下去。

  呵……你這只短腿喵……

  千尋毫不猶豫的拍開了他的爪子。

  「怎……怎麼辦……感覺像是要打起來了……」五虎退急忙看向了自家的哥哥,這一看,他差點哭出來,剛才還溫柔和千尋說著話的鯰尾,此刻卻露出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鯰……鯰尾哥?」被弟弟呼喚著的鯰尾籐四郎這才終於回過了神,他歪著頭注視著圓圓一團的貓咪,語氣活潑的詢問著「就這麼不想去爬山嗎小千?那你留下和小虎一起看家?」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鯰尾覺得自己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千尋似乎爬的更快了。

  怎麼辦好呢?鯰尾有些苦惱的抬頭看著露出了苦笑的夏目。現在小千看上去像是打定主意不走了,但是又不能把她交給不認識的人……

  就在他苦惱的時候,身後的門再度被打開了,擔心東西太多鯰尾和五虎退拿不回來的藥研和鶴丸走了進來。

  「這是怎麼了?」注意到了面前的一幕,鶴丸和藥研不由的露出了驚異的表情,在鯰尾簡單的解釋之後,鶴丸試著走過去,想要將千尋抱下來,但是沒想到卻被對方毫不留情的揮開了。

  就這麼喜歡這個人啊……鶴丸覺得他的心情有些微妙,他回過頭看著昨天唯一和夏目有所交流的藥研,對方在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才猶豫著說道「要不然……」

  鶴丸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仔細的打量著面前有些瘦弱的少年,而後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也……只能這樣了吧……」

  雖然很擔心,但目前似乎也只有順應千尋心思,將她暫時留下這一條路可以走了。於是,鶴丸拉了拉他因為彎腰而變得有些皺起來的襯衫「雖然有些唐突,這隻貓可以暫時拜託給你嗎?」

  「喵?!」夏目還沒有表示驚訝,貓咪老師卻露出了一副大驚失色的表情,他掙扎著想要出來,但是卻被夏目摁了回去「老師,你冷靜一點……」

  他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看著緊緊抓著他衣服的別人家的貓,用滿含著期盼的視線注視著他的糰子,看上去可愛的過分。

  「我明白了,就先交給我吧。」

  「那就拜託了」鶴丸微笑著說道,然後他就看到夏目將千尋也抱在了懷裡。在懷中相見的兩隻貓瞬間展示了什麼叫做水火不容,貓咪老師伸出了短短的爪子,但是還沒等他動作,仗著自己腿長的千尋就一把摁住了他的額頭。

  夏目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就看到面前的鯰尾低著頭飛快的在紙上寫了什麼,表情嚴肅的將紙條塞在了他的懷裡。

  「我家小千可能有些難養,你不要嫌棄她。」千尋一臉冷淡的回頭看著他,然後威懾性的伸出了爪子。

  鯰尾乖巧的閉上了嘴,然後幫忙推開了門。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在踏出門的瞬間,夏目突然開口詢問道「要去我家附近看看嗎?」

  「誒?」

  「因為你們一臉不放心的樣子……」夏目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露出絲毫的不滿,正相反,他的聲音如同三月拂過樹枝的春風,綻開了一樹的新綠。

  「……」鶴丸突然停住了腳步,他看著露出了柔和微笑的少年,又側頭看了看身邊的藥研。

  在短暫的怔愣之後,藥研露出了一個有些如釋重負的笑容「不……不必了,抱歉……不,我是說……」

  他微微垂眸,紫色的眼眸閃著柔軟的光亮「謝謝你。」


第62章 兩隻貓

  夏目的家離七□屋並不是很遠, 看上去有些普通的二層小樓的院子裡,是枝葉如傘般撐開的青翠樹木。

  打累了的兩隻貓乾脆一動不動的待在夏目懷裡, 大約是覺得有些擠, 千尋又將貓咪老師又往旁邊擠了擠,軟軟的有著順滑皮毛的身體簡直就是上好的靠墊, 她不由的將全部的重量都靠在了貓咪老師的身上, 並且一臉坦然的無視了對方嫌棄的眼神。

  夏目拿出鑰匙打開了門,聽到了動靜的塔子從裡屋走了出來, 在看到夏目抱著的貓時,有些驚訝的抬手摀住了嘴「哎呀, 貴志, 這是哪裡來的小貓?」

  「是別人暫時托我照看的, 塔子阿姨,我可以把它帶進來的嗎?」

  塔子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她微微側身, 讓開了地方「真是的,說什麼傻話呢, 當然是可以的。」

  千尋將爪子從夏目的臂彎中探了出來,低著頭向下看。以為千尋是要下來的夏目連忙彎腰將她和貓咪老師一起放到了低聲,他蹲下身, 用手摸了摸千尋的頭說「小千對吧,我的房間在二樓,要和我一起上去嗎?」

  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的貓咪老師抬起了小短腿,毫不猶豫的拍在了夏目的腿上。

  「老師……很痛啊, 你在幹嘛啊!」

  「哼……」貓咪老師從口中發出了有些奇怪的哼聲,千尋看了它一眼,覺得哪裡有些奇怪,但是她也並沒有在意,而是十分主動的朝著二樓走去。

  難道是聽懂了?夏目在一瞬間感到了驚異,他正打算說些什麼,身後的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

  「好像是田沼他們來了呢」夏目起身去開門,沒想到門一開,就看到西村從側面飛撲了出來。

  「嗚哇!」被嚇了一跳的夏目向後退了一步,緊接著就聽到了來自西村的笑聲「就說這樣一點會嚇到你的!」

  真是的……夏目不由的露出了些許苦笑,他接過了田沼帶來的慰問品,側身讓他們進來。

  田沼北本和西村這一次來的目的,是為了還沒有做完的暑假作業,在上次釣魚時的閒談之中,發現自己的作業一個字都沒有動的西村說什麼也要開一個學習會。

  田沼後退了幾步來到了夏目的身旁,低聲問道「沒關係吧夏目,有沒有打擾到你?」

  「嗯?」夏目微微揚起了頭,但是很快,他就笑了起來「不,你們能來我很高興。」

  「啊!這不是昨天那隻貓嗎?」西村的驚呼聲從屋裡傳了過來,夏目和田沼對視了一眼,加快了腳步走了過去。

  有著美麗的藍色眼眸的白貓此時正坐在樓梯上,她目光茫然的環視著四周,似乎不明白現在發生了什麼事。

  「是之前的人拜託我暫時照顧的……」夏目向上走了一步,然後就看見千尋也站了起來,向上邁了一步之後,又重新回頭看他。

  還真是在等我啊……

  夏目想,他懷中還抱著突然跳上來的貓咪老師,帶著田沼他們一起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學習會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無聊,千尋木地板上,側頭看著專心吃羊羹的貓咪老師,第一次由衷的升起了一種不吃甜食彷彿失去了什麼一樣的感覺。她乾脆轉了個身,盯著和西村探討題目的夏目。

  作為一種將搗亂作為喵生準則的貓,千尋在短暫的猶豫之後,就湊了過去,她抬起爪子抓了抓夏目的衣服,在對方底下頭的時候,爬上了他的腿,用爪子搭在書頁上,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嗯……看不懂……是因為她年紀太大了嗎?

  她歪著頭露出了深思的表情,然後在夏目抱住她,想將她從身上抱下去的時候,十分乾脆的跳上了桌面,然後躺在了夏目攤開的書本上。

  這就糟糕了……

  夏目拿著筆露出了無奈的笑容,而原本在吃羊羹的貓咪老師彷彿嗅到了什麼令他不安的一幕,他立刻站直了身體,然後就看到自己的儲備糧正伸出手,打算摸他新帶回來的貓。

  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完全忘記了自己本身是一位大妖怪的貓咪老師,用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衝上了桌子,在擠開了千尋之後,自己躺到了夏目的書本上。

  「……」夏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抓住了貓咪老師的脖子,將他拎了起來一邊說著「不要搗亂啊老師」一邊將他重新放回到了地上。

  這也太差別待遇了吧?貓咪老師不由的看向了千尋,卻發現對方已經趴在桌子上縮成了一團,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貓咪老師瞇了瞇眼睛,乾脆趴在夏目身邊繼續盯著千尋,看她接下來會做什麼。但是千尋卻像是真的睡著了一樣,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時間一長,反而是貓咪老師最先忍不住,他打了個哈欠,乾脆閉上了眼睛,就那麼趴在墊子上睡著了。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睡著不久,千尋再次動了起來,她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夏目的身邊,歪著頭看他手中移動著的筆,然後伸出爪子,小心翼翼的碰了碰。

  夏目的手頓住了,他回過頭,看著睜大眼注視著他的千尋,不由的露出了無奈的微笑。

  見到夏目對自己的動作沒有拒絕,她乾脆側躺下來,用力抱住了夏目手中的筆。

  這已經不是能夠安靜寫作業的狀況了。田沼不由的放下了筆,猶疑著說道「要不然,我們休息一會兒?」

  千尋雖然時常撒嬌,但說實話她對於逗貓棒實在沒有太大的興趣,尤其對方用的還是別的貓用過的逗貓棒。

  於是,一眾準備停下來逗貓的人卻發現貓根本不想讓他們逗。但是,畢竟已經開始了休息時間,田沼乾脆從身上拿出一副紙牌來說「不如我們來抽鬼牌吧。」

  結果,等貓咪老師醒過來的時候,十分意外的發現剛才還在桌子上的白貓此刻正窩在夏目的懷裡,一臉愜意的看著他們抽鬼牌。

  真是太過分了,貓咪老師覺得這是即夏目擅自歸還名字之後,最令他生氣的事情了。

  於是,在夏目送走田沼他們,開始和塔子阿姨一起吃午餐的時候,貓咪老師主動開始了他的報復計劃,那就是——吃光千尋碗裡的食物。

  用身體遮擋住自己飯碗裡熱騰騰炸蝦,伸長脖子去吃千尋食物的貓咪老師,毫不意外的再次被夏目提了起來。

  千尋歪著頭看著眼前這一幕,然後趁機叼走了對方的炸蝦。

  還在接受夏目教訓的貓咪老師看到這一幕,幾乎是立刻就掙扎了起來,但是在他跳下來之前,就看到千尋用十分緩慢的速度,吃掉了一半的炸蝦。

  「……」貓咪老師彷彿石化了一樣,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他猛地衝了上去,強行將千尋碗裡的炸蝦搶了過來。

  塔子阿姨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正好是並排站立吃東西的兩隻貓互不相讓的想把對方擠開的一幕,她不由的露出了微笑,發出了意味深長的感歎「關係真好呢。」

  千尋和貓咪老師同時覺得背後一涼,他們終於停止了幼稚的爭奪戰,一改方纔的劍拔弩張,乖巧的吃起東西來。

  在午飯過後,夏目突然想起了回家之前鯰尾交給他的紙條。他連忙回到屋子裡,從背包中翻開紙條,坐到了地板上。

  千尋和貓咪老師幾乎同時衝了進來,兩隻重量級的貓咪一前一後的跳到了夏目的身上。

  夏目在一瞬間露出了十分微妙的表情,他伸手摸了摸趴在他胸口的千尋,然後呼吸艱難的對貓咪老師說「老師……你壓到我肚子了……」

  胖乎乎的招財貓對此表示不屑,他哼了一聲,卻也不下去,而只是轉了個身,用又短又圓的尾巴對著夏目。

  苦笑著的夏目不得不承受了這份愛惡重量,他舉起手,仔細的看著紙條上有些潦草的字跡,然後輕輕啊了一聲「原來小千你不喜歡吃甜食啊,怪不得飯後的布丁你一口都沒動。」

  千尋扭頭看了一眼,發現這簡直是一張自己的飼養指南,上面對於自己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做了十分詳盡的描述,如果不是當時她也在場,幾乎就要以為自己已經被本丸的刀子精們送人了。

  夏目卻突然笑了起來,他的微笑中還帶著一種亙古不變的寂寞感,但又卻十分溫柔。他再度抬手摸了摸千尋的頭,語氣十分柔和「看樣子,你的飼主很喜歡你,完全是把你當家人看待呢。」

  千尋眨了眨眼,然後發現,自己現在湧上的名為溫暖的情緒依舊沒有衝垮她的理智,她的大腦依舊十分清醒,她所想的依舊是未來可能發生的最壞的後果。看來我是不會變成那種感性至上的人了,她這樣想著,但卻並沒有感到沮喪。

  她將頭埋到了夏目的懷裡,側目看著窗外碧綠的樹葉。陽光從樹木的縫隙中照射下來,又透過窗戶在地面上印下了有些奇怪的影子。

  好熱……

  千尋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了熱,她連忙從夏目的身上跳了下來,一改方才黏黏糊糊貼心暖貓的樣子,跑到房間裡窗戶最遠的地方,癱成了一張無精打采的貓餅,順便露出了一副別碰我的表情。

  事情變化太快,就連夏目也不由的啞然了。

  他低頭看了看正盯著他看的貓咪老師,乾脆從壁櫥裡拖出了被褥,放到室內躺了下來。

  貓咪老師十分自覺的霸佔了夏目枕邊的位置,他合上眼,完全沒有吃完就睡會長胖的擔憂。

  室內安靜和諧的過分,這讓千尋有些不習慣。她翻了個身,用臉蹭了蹭自己的前爪,然後縮成了半圓形的小糰子。

  約定的時間到來的很快,夏目半蹲著打開了自己的背包,思考著該如何將地上的貓餅裝進來。

  剛睡醒的千尋抬眼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一臉不情不願的站起身,十分自覺的走進了背包裡臥好。

  實在是太乖了。

  夏目微笑著將背包抱在懷裡,然後帶著貓咪老師走下樓梯。塔子見到夏目之後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在得知他是去還貓的時候,臉上竟然流露出了少許的不捨。

  「真是的,要是能多呆一會兒就好了,家裡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呢。」她轉頭看向了貓咪老師,露出了柔和的微笑「難得有同伴來,喵吉也應該很高興吧。」

  沉迷打架的兩隻貓沉默的對望了一眼,同時在心裡嘖了一聲。

  而夏目則是露出了苦笑,他之前確實沒想到明明只多了一隻貓,家裡的『熱鬧』程度卻增加了數倍……

  他向塔子阿姨告了別,然後來到了之前約定好的七□屋附近。一身白衣的鶴丸早就發現了他們,他微笑著舉起了手朝他們打了招呼「呦~」

  他的衣擺上沾滿了塵土,不用想又是去製造了什麼驚嚇。

  藥研向前走了一步,看著千尋從背包裡向外面爬,他走過去從夏目懷裡接過了千尋,聲音低沉卻爽朗「燭台切可是念了你一上午啊,小千。」

  千尋對此毫無愧疚,她十分熟料的在藥研的懷抱中找到了最為舒適的位置,然後躺了下來。

  藥研微微笑了笑,他抬眼看著夏目,再度認真的道了謝「真是麻煩你了。」

  「不,並不是什麼大事。」夏目向著千尋招了招手,權當是告別。微風吹過他的髮梢,有些纖細的臉龐在日光下顯得更為蒼白。

  鯰尾乾脆從藥研的懷裡將千尋舉了起來,他一邊向後退,一邊抓起她的爪子向著夏目揮了揮。

  誰知他的身後偏偏有一顆不大不小的石頭和一處積了雨水的泥潭,沒有看路的鯰尾就這樣被石頭絆了一下,然後身形一晃就那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摔倒在了泥潭裡。

  好在他下意識的將千尋護在了懷裡,而不是失手將她扔在地上。但即使如此,千尋那身引以為傲的,白如新雪的毛皮上,還是不可避免的沾上了泥漿。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毛髮,突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不安。

  果然,在藥研將自家兄弟拉起來之後,就皺著眉,用低沉的聲音自言自語道「看來這一次,絕對要給小千洗個澡才行啊……」


第63章 洗澡

  千尋一直覺得本丸中最為棘手的就是藥研了, 他嚴肅而認真,但他所做的一切又確實是為了她好。

  如果是三日月和鶯丸提出要給她洗澡, 她大概掙扎幾下, 再上去咬兩口直接跑掉就可以了,他們是絕對不會追上來的, 但是如果是藥研的話, 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將自己丟進浴室。

  唯一該慶幸的大概就是房屋的浴室並不是只有一間,所以不用和鯰尾一起洗澡這一點了吧……

  千尋心情複雜的側目看了一眼抱怨著為什麼自己會掉在水裡的鯰尾籐四郎, 然後默默的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總之,現在要糾結的是如何拒絕藥研給她洗澡嗎?

  於是, 思考了一路的千尋在藥研剛剛踏進家門的時候就飛快的從五虎退的懷裡跳了出來, 又在付喪神們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鑽到了沙發底下。

  「這是怎麼了?」被突然衝進來的白貓嚇了一跳的堀川手中還拿著一個托盤,他將托盤放到了茶几上,用手扶著沙發彎腰向下看。

  一片漆黑的縫隙裡, 白貓藍色眼眸中的光芒亮的嚇人。

  「大概是說要給它洗澡,嚇到她了吧……」藥研走過來, 蹲在沙發邊,微微壓低了聲音「小千,不洗澡可不行啊, 毛髮髒了也沒關係嗎?」

  藥研果然很瞭解她,事實上,她幾乎是立刻就想跳到水裡,但是前提是沒有想要幫她洗澡的付喪神。

  於是她往裡面縮了縮, 態度看上去十分強硬。

  藥研和堀川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向後退去,一人抓住了沙發的一角,將沙發抬了起來。

  千尋早就猜到了他們會這樣做,於是在沙發被抬起來的瞬間,她就再度衝了出去,目標是還堅持穿著出陣服,坐在客廳裡喝茶的三日月——寬大的袖子。

  雖然對方也有可能把自己交出去,但只要她抓著他的袖子不放,三日月最後絕對會因為懶得管她而讓她待在自己袖子裡。

  然而就在她快要跑到三日月面前的時候,她的後頸突然被抓住了。

  「哎呀,這是怎麼了?」抓著她的人笑著說,在發現千尋看過來的時候,他微微歪了歪頭,露出了無辜的笑容。

  髭切……

  千尋沉默著伸出了爪子,亮出了尖尖的指甲,朝著髭切揮了過去。然後源氏重寶毫無畏懼,他游刃有餘的將千尋拉遠,任她在自己的手中亂動。

  氣急敗壞的千尋乾脆用指甲去抓對方的手臂,但即使她在對方手上劃出了纖細的紅痕,對方也像是完全不知道疼一樣,好整以暇的盯著她看。

  藥研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個粉色的網兜,他看著面前的場景,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真是麻煩你了,髭切殿。」

  髭切微微笑了笑,十分有默契的在藥研展開網兜之後將千尋塞了進去。

  「這是什麼?」他難得流露出了幾分興趣。

  藥研將網兜的拉鏈拉好,看著被緊緊困在網裡動彈不得的千尋回答說「是一種叫做萬能洗貓袋的東西,上次碰巧在萬屋設立的購物網上看到,順便就買了。」

  順便?誰會順便買一個洗貓袋啊?!想都不用想,這絕對是早有預謀!

  俘虜貓氣憤不已的狠狠瞪了藥研一眼,但是畢竟是為了洗貓而專門設計的袋子,質量也完全可以給五星好評,所以即使她嘗試了許多辦法,也完全沒有辦法從網兜裡逃出去。

  藥研抱著千尋走到了自己屋子裡的浴室裡,他解開了襯衫袖口金色的扣子,然後挽起了袖子,表情看上去十分的認真。

  他打開了櫃子,拿出了毛巾和每間房間都配備著的吹風機,然後帶上了眼鏡,用無比鄭重的眼神看著千尋。

  「難麼,就讓我們開始吧。」

  千尋現在已經不像開始時那樣一心想著跑了,她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藥研把亂叫來幫她洗,畢竟是長相甜美完全看不出來是男孩子的付喪神,她的心理負擔也可以少一點。

  但是藥研顯然沒有聽到千尋的心聲,他直接抱起了她走進浴室,然後將她放進了浴缸裡,打開了蓮蓬頭試了試水溫。

  大概是覺得千尋畢竟還在網兜裡,直接用水沖的話可能會洗不乾淨,他乾脆往浴缸裡注滿了水。

  一臉生無可戀的白貓已經放棄了掙扎,她只是神情複雜的盯著藥研看,卻發現在對方突然轉身出去了。

  再進來的時候,藥研的手中拿著兩隻小黃鴨,他走到了浴缸的旁邊,微微用力捏了捏小黃鴨,在玩具發出聲響之後,他才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將小黃鴨放到了浴缸裡。

  真是生活的十分精緻並且充滿童趣。

  千尋面癱著一張臉看著隨水流緩緩移動的小黃鴨。

  但是你都把我困在袋子裡了,還要小黃鴨有什麼用?

  藥研再度將袖口往高提了一點,然後將手伸到浴缸裡,用手將水從她的背後撩到她的頭上,手指下是即使沾了水,隔著網格也依舊手感十分好的絨毛,藥研忍不住多摸了兩下,然後從身邊拿起了準備好的貓用香波。

  柑橘清爽的香氣充盈了浴室,他十分輕柔的將香波抹在了千尋的後背上,然後手法熟練的打圈揉出了泡沫,一看就是事先做好了很多準備工作。

  千尋覺得藥研現在也無法相信了,她冷著臉任由對方給她抹香波,然後在對方將她翻過來的時候,用盡全力表示了自己的拒絕。

  「喵」她低低的叫了一聲,藍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藥研。藥研也發現原本一直乖乖洗澡的千尋似乎突然就炸了毛,他仔細想了想,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鶴丸檢驗小千是性別時對方的樣子,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

  於是他先小心的給千尋頸部打上了香波,千尋沒有掙扎,接下來是四肢,千尋表現的十分乖巧。

  藥研不由的有些想笑,但是他完全明白現在笑出來等待著的絕對是面前白貓的報復,於是依舊一本正經的將手伸向了她的肚子。

  「喵~」千尋再度輕輕叫了一聲,基本已經確認了什麼的藥研,在被泡沫遮掩的什麼都看不到的水中,最後將摸了摸她的肚子。

  然後他將手從水裡拿了出來「隔著網泡沫沖不乾淨,我要解開網了,你不要亂跑哦,小千。」

  鬆了一口氣的千尋看著他解開了拉鏈將自己抱了出來,然後在重獲自由的瞬間,揚起爪子將水潑到了藥研的臉上。

  藥研沒躲開,他苦笑著將臉上的水擦去,然後將被水沾濕的眼睛摘了下來,放到了一邊。

  「好好,是我不對。」他用哄小孩一樣的語氣說道,然後再度打開了蓮蓬頭,仔仔細細的幫千尋沖洗起來。

  原本看起來圓滾滾的白貓在毛髮被水沾濕了之後,竟然瘦小了不少,他拿著毛巾將千尋包起來的時候,覺得對方其實又瘦又輕,濕漉漉的眼睛看上去十分可憐。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減肥大業已經初見成效的千尋,此刻正冷眼看著藥研拿起吹風機幫吹毛,他像是十分有耐心,一點也不著急的將她的毛髮打理的乾爽而蓬鬆。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像是感到了疲倦一樣揉了揉肩膀,然後躺到了床上。千尋踩著軟軟的被褥走到他的身邊,認真思考著要不要趁現在撓他一爪子。

  她歪著頭仔細注視著已經閉上了眼睛的藥研,他纖長的睫毛在陽光下微微捲曲,如同落在花間展翅欲飛的蝴蝶。

  她伸出爪子摁了摁他的肩膀,看著對方翻了個身,順手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將她拖到自己的懷抱裡。

  她略微的掙扎了一下,然後抬頭看了看即使連睡覺眉頭都彷彿皺起的藥研,輕輕在心裡嘖了一聲。

  門外的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似乎是堀川和和泉守兼定在聊著天。她默默的低下頭,然後將自己團成了一個圈,鑽到了藥研的懷中,用額頭頂在他胸口的位置。

  伴隨著輕微的嘎吱聲,門被打開了,小心翼翼走進來的五虎退害怕吵醒自家哥哥,似乎連呼吸都屏住了。

  但只是走了幾步,他就憋不住了,於是不得不停下腳步,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這樣一來,弄出的動靜反而打了,千尋不由的抬起頭,半探出身看他,然後就被他懷中有著黃色絨毛的糰子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什麼?

  大概是發現千尋在看他,五虎退加快了腳步爬到了床上,然後將懷中軟軟的一團放到了床上。

  腳踩在被褥上的小黃雞似乎對於陌生的世界感到了好奇,它原地跳了兩下,然後啪的一聲摔在了床上,掙扎了好久都爬不起來。千尋沒忍住,伸出了爪子將它推了起來。

  小黃雞有些茫然的盯著千尋看了一會兒,然後突然間,它張開了翅膀,朝著千尋跑了過去。

  喂喂,不要跑過來啊……

  體型嬌小的小黃雞大概也就只有半個手掌那麼大,看起來絨毛纖細十分可愛,它低下頭,將自己小小的腦袋往千尋蓬鬆的絨毛裡鑽,看樣子十分喜歡她。

  千尋默默的向後挪了挪,看著小黃雞抬頭一臉茫然的看著她,然後再度低下頭,搖搖晃晃往千尋身邊湊。

  「太……太好了……它好像很喜歡你呢,小千……」五虎退鬆了一口氣「剛才被大典太殿帶回來的時候,它渾身都在抖。」

  「……」不知道為什麼,千尋反而有些心疼大典太。她用爪子碰了碰小黃雞的頭,在看到對方用黑黑的眼睛注視著她的時候,並不怎麼喜歡其他小動物黏著她的千尋沉默著別過了頭。

  愚蠢的幼崽呦,你知道自己是我最喜歡吃的食物的原材料嗎?!離我遠一點啦!


第64章 吃醋的是誰

  「好小啊……」鯰尾湊近了站在桌子上的小黃雞, 仔細看了起來「這是從哪裡撿回來的?」

  「在……在院子裡……」五虎退捏著自己的衣角,側頭看了看趴在一邊的千尋「似……似乎是突然出現在院子裡的……正好大典太殿看到了, 順便就帶回來了。」

  道理我都懂, 但是為什麼要看著我說?

  千尋疑惑的歪了歪頭,然後乾脆將頭扭到了一邊。但這一舉動顯然讓五虎退誤會了, 他立刻焦急的說道「因為看上去好像受傷了, 所以我才將它帶到藥研哥的屋子裡。」

  總覺得對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的千尋沉默的回過了頭,半支起身子, 安靜的看著五虎退。

  沒想到這一舉動反而讓五虎退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十分認真的說道「我還是最喜歡小千了, 你不要擔心。」

  「……」你從哪看出我擔心了?

  然而伴隨著五虎退的話語, 屋子裡大部分付喪神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千尋的身上。

  「原來如此, 屋子裡有其他動物進入,可能會引起小千的不安嗎?」燭台切陷入了沉思,然而比起他, 鯰尾要更加直白一些「也就是說,會吃醋對吧!」

  誰會吃醋啊!千尋炸毛了, 然而她的反應怎麼看都像是被說中了之後的惱羞成怒,於是默認了千尋吃醋這件事的付喪神們,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桌子上的小黃雞歪了歪頭, 烏黑的眼睛中滿是茫然。

  「嘰~」它叫了一聲,看上去是想從桌子上下來,但是桌子對於它來說實在是太高了,於是它只能低頭朝下看了看, 然後徒勞的揮舞著短小的翅膀,發出了稚嫩的叫聲。

  一旁的今劍順手將它托了起來,他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小黃雞圓圓的,毛茸茸的肚子,在對方向後縮了縮之後,將它放到了地上。

  小黃雞仰頭看著周圍的付喪神,在短暫的躊躇之後,毫不猶豫的選擇撲向了千尋,然後縮成一團,緊緊的挨著她。

  到底為什麼這麼粘著我?因為都是動物嗎?

  千尋心情複雜的看著小黃雞,然後將它往遠處推了推,圓滾滾的小糰子在地上滾動了一圈之後,又重新搖搖晃晃的跑了回來。

  原來被動物黏住的感覺是這樣的嗎?千尋沉默著低頭看著一臉懵懂的小黃雞,難得認真思考了一下付喪神們看到每天撒嬌要求順毛的自己時的心情。她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自己的屋子走了過去。莫名黏貓的小黃雞立刻就站了起來,搖晃著跟在了她的後面。

  接下來千尋就發現,無論她走到哪裡,身後總是會跟著一條忠實的小尾巴,雖然一開始還有些彆扭,但是時間長了之後,竟然意外的習慣了。

  她伸出爪子將差點掉到沙發下面的小黃雞撈了回來,然後百無聊賴的躺在沙發上,尾巴微微勾起又鬆開。

  小黃雞很快就被千尋的尾巴吸引了視線,它偏著頭看了看白而蓬鬆的尾巴,然後走了過去,將頭靠在了蓬鬆的絨毛裡。

  千尋向後面看了一眼,乾脆用尾巴圈住了它防止它亂跑。

  站在遠處的五虎退輕輕鬆了一口氣「太好了,小千看起來很喜歡小嘰呢。」小嘰是他剛才給小黃雞取的名字,取名的方式十分簡單粗暴,但是很好記。

  然而和他站在一起的今劍卻露出了十分深沉的表情,他搖了搖頭,聲音中似乎隱含著某種失落「小千平常在這個時候,一定會來找我的。」

  「……」五虎退十分難得的被噎了一下,他認真的想了想,覺得自從小黃雞來了之後,千尋的注意力確實都在它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五虎退覺得自己從心底油然而生了一種危機感。

  但其實這也不能怪千尋,小黃雞實在是好奇心太重了。雖然一直跟在她的身後,但是只要看到什麼新奇的東西就要湊過去看看,就在幾秒鐘之前,它就用自己纖細的爪子摁開了電視機的開關,然後被電視突然傳出的聲音嚇的瑟瑟發抖,慌不擇路的往她身下鑽。

  還有之前,她口渴了想要去喝個水,剛打開自動飲水機的開關,身邊這只她的儲備糧就十分興奮的衝了進去,將自己澆成了一隻真·落湯雞。還把路過的燭台切嚇了一跳,連忙用毛巾將它包起來,又用吹風機吹乾,在確認沒事之後,才又重新將小雞放回到了她的身邊。

  千尋默默的歎了一口氣,然後直接趴在了沙發上,懶洋洋的看著已經在她面前狀似無意的經過了很多次的太鼓鍾貞宗。

  不是說我吃醋嗎?怎麼你們現在著急起來了?

  她在心裡冷哼了一聲,然後扭過了頭,乾脆不往那邊看。從她尾巴處掙脫出來的小黃雞完全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打算,而是直接爬上了她的身體,然後搖搖晃晃的到達了她的頭頂。

  頭上猛地一重,千尋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然後就感覺小黃雞似乎直接在她的頭上臥了下來。

  圓圓的糰子似乎是終於感到了勞累,它閉上了眼睛,頭微微的歪向了一邊。千尋沒有動,乾脆就頂著小黃雞看著坐在沙發下面的和泉守兼定打遊戲。

  不知道是因為千尋的毛太過柔軟還是因為小黃雞睡覺的時候喜歡亂動,在睡著了之後,它竟然毫無預兆的突然倒了下去,形成了側躺著的姿勢。它的頭微微仰起,看上去嬌小而無害。

  陸奧守吉行不由的屏住了呼吸,然後他舉起了相機,對著同樣也閉上了眼睛的千尋摁下了快門。相疊的兩個毛球就這樣被記在了畫面之中。

  但是突然,燭台切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微笑著對他說「你來的正好,陸奧守,快給小嘰單獨拍一張。」

  單獨?陸奧守吉行眨了眨眼睛,然後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放心的交給咱吧,不過你們還真是喜歡那隻小黃雞啊!」

  「不……」今劍露出了十分嚴肅的表情「我們是打算去登一個招領信息」

  「仔細想想,這個地方怎麼可能會出現小雞的幼崽呢,一定是別人丟了的,得趕快還回去才行啊!」鶴丸也點頭附和著。

  聽到了這番對話的明石仙行懶懶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他可是記得很清楚,面前的幾個人,除了鶴丸之外,一個曾經誇讚過小黃雞真是可愛,一個還曾試圖將小黃雞留下來帶回本丸,這才過了多久,居然全都變了。

  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然後單手撐著頭,面癱著臉發出了感歎聲「呀呀,這可真是有趣啊。」

  燭台切偏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了溫和的微笑「明石殿,我突然想起來,回本丸之後的佃當番,應該輪到您了。」

  「……」著完全就已經是惱羞成怒的蓄意報復了嘛,明石揮了揮手,一邊說著「好好,我知道了」一邊在心裡暗自吐著槽。

  事實證明,招領啟事還是有用的,在啟示貼出去不久,就有兩個背著吉他和貝斯的女子高中生敲響了他們的門。

  梳著短髮的女孩在四處張望了一下之後,指向了千尋頭上的毛團「啊!找到了!」

  「等一下啦,唯」在她旁邊的長髮女生伸手拉住了她的衣服,將蠢蠢欲動的唯拉了回來。

  她十分冷靜的向著付喪神們行了禮,並且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圓滾滾的小黃雞究竟為什麼會走丟。

  長頭髮的女孩秋山澪和短頭髮的女孩平澤唯是某所女高輕音部的一員,這一次來這裡是因為輕音部的集體合宿,結果走到半路,平澤唯在一家寵物中心看到了這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雞,無論如何都要買下來。

  但沒想到的是,走到這附近的時候,小雞竟然自己偷偷的從包裡爬了出來,悄無聲息的逃走了。

  「我們在周圍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幸虧另一名部員看到了貼在外面的告示,總之,真的是十分感謝。」

  秋山澪十分鄭重的行了禮,然後她就看到原本站在離門很遠的小孩子用風一樣的速度將小雞捧了起來遞到她的面前。

  千尋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怔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於是軟軟的衝著門邊的付喪神們喵了一聲。

  意外的是,最先回她的竟然是被今劍捧在手裡的小黃雞,它十分可憐的嘰了一聲,烏黑的眼睛裡似乎寫滿了委屈。

  但是『鐵石心腸』的付喪神們絲毫沒有將它留下的想法,顯然它長期霸佔千尋的事情已經引起了眾怒。

  離千尋最近的螢丸十分貼心的摸了摸她的頭說「小千要是喜歡小雞的話,等回去我就去萬屋給你買小黃雞玩偶。」

  玩偶啊……千尋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眼。

  而另一邊重新找回了小雞的兩個人在再度道了謝之後,就離開了這座房間。關上房門的燭台切似乎鬆了一口氣,他拉了拉即使在夏天也穿戴整齊的西裝,神色溫柔的對千尋說「小千,晚上吃炸雞怎麼樣?」

  千尋作為一隻對炸雞愛的深沉的貓,是向來不會因為和雞有了長時間的接觸而放棄美食的,她只是一邊在心裡譴責燭台切剛剛送走了一隻毛茸茸的會賣萌會撒嬌的小動物,轉頭就提出了吃它同類的行為,一邊用閃著亮光的眼睛興致勃勃的衝著他喵了一聲。

  接下來,不用在照看小黃雞的千尋終於閒了下來,她歪著頭看了看大廳裡的付喪神們,然後跑到了待在角落發呆的山姥切國廣身邊,輕手輕腳的鑽到了他的斗篷裡。

  被嚇了一跳的山姥切在低頭的瞬間就看到了自己的斗篷中伸出了一對粉粉的耳朵,緊接著,圓圓的貓頭在探出來之後,還四處張望了一下。

  山姥切默默的拉回了自己的披風,然後將自己裹的更緊了。

  空調房的溫度有些偏低,所以千尋絲毫沒有放棄和山姥切搶斗篷的打算,她先是試著用爪子拉了拉斗篷的邊角,在確認這樣做沒有什麼用之後,又張口咬住了斗篷,死命向後拖。

  山姥切原本還試著和她搶,但是後來在千尋的努力下乾脆放棄了,鬆開手任由她往自己的斗篷裡面鑽,因為斗篷被劇烈的拉扯,他的兜帽微微下滑,露出了一直被掩藏著的柔順而耀眼的金色短髮。

  因為十分難得一見,千尋不由的抬頭多看了一會兒,但是沒想到的是,山姥切的耳朵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他急忙拉上了兜帽遮住了自己,然後低聲嘀咕了一句「別看了……」

  千尋歪了歪頭,脖頸上的鈴鐺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她輕輕的喵了一聲,然後就看到山姥切透過斗篷偷偷看了她一眼,然後將她抱了起來。

  睡醒了的千尋向來是不怎麼安分的,如願躲到斗篷裡的她此刻正用前爪支著山姥切的胸膛立了起來,抬起頭看著他。

  尖尖的耳朵和毛茸茸的臉從他下巴上蹭了過去,因為有些癢,山姥切不得不微微別過了臉,但最終還是忍不住,用自己有些涼的臉頰,蹭了蹭千尋。

  路過的小夜手裡還端著江雪剛剛給他的柿子,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微微停下了腳步。

  他低頭看了看柿子,又看了看從來沒有搭過話的山姥切,在短暫的猶豫之後,磨磨蹭蹭的走了過去,將手中的柿子遞到了山姥切的眼前。

  山姥切國廣有些疑惑,過了一會兒,他再度拉緊了自己的斗篷,小聲問了一句「這是……給我的嗎?」

  小夜認真的點了點頭。

  於是,在短暫的猶豫之後,山姥切國廣伸出了手,拿了一個柿子,兩隻手拿著柿子,像是倉鼠一樣送到了嘴邊。

  「謝謝……」他低聲道了謝,但是很快就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於是他低下頭,發現乖巧坐在他腿上的白貓正仰著頭,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手中的柿子……


第65章 小夜與零食

  山姥切的手在千尋熱切的目光之下頓住了, 他低頭看了看滿懷期待的白貓,低聲嘀咕了一句「原來你喜歡吃這個啊……」

  他將手中的柿子遞了過去, 看著千尋用尖尖的牙齒咬破了柿子的外皮。橙黃色的汁液濺了出來, 沾在了她白色的毛髮上。

  山姥切伸出手幫她擦了擦,順便得到了千尋十分主動的蹭蹭。

  一旁的小夜看了看山姥切, 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伸手拉了拉山姥切斗篷的一角, 在對方有些奇怪的視線中,從懷中又掏出一個柿子。

  因為山姥切國廣的個子要比他高不少, 所以他不得不仰起頭才能對上山姥切的視線, 他微微抬起胳膊, 將手舉高,把柿子重新遞到了山姥切國廣眼前。

  山姥切似乎猶豫了一下,但是還是接過了柿子。他並沒有立刻就吃, 而是翻了翻衣兜,在仔細的翻找之後掏出了一顆糖。

  「這個……給你……」他的聲音壓的很低, 聽起來還有些沙啞,遞糖時也不知道為什麼將頭微微偏向了一邊。

  小夜將手中的柿子放到了膝蓋上,雙手合起來形成了一個弧形, 小心翼翼的接過了對方的糖。

  「謝謝……」他小聲的說了一句,聲音輕的差一點要被窗外風吹樹梢的沙沙聲掩蓋住了。

  山姥切顯然不怎麼習慣接受別人的善意,他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身上的斗篷,注意力卻不自覺的集中在小夜的身上。

  剝開糖紙的聲音在安靜的過分的大廳裡響起, 小夜將圓圓的糖球放到了嘴裡,口腔在一瞬間被淡淡的草莓味所填滿。

  「怎……怎麼樣?好吃嗎?」

  小夜點了點頭,右邊的臉頰因為糖球的關係而微微鼓起來,像極了一隻正在進食的松鼠。

  山姥切似乎鬆了一口氣,他想了想,然後支支吾吾的說「要是還想吃的話,我這裡還有。」

  於是,原本抱著柿子的小夜左文字,在回去的時候,懷抱裡又多了許多用閃亮亮糖紙包著的糖果。

  路過的今劍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停住了腳步,他紅的透明的眼神在看到小夜身上的糖果時微微亮了起來「那個,可以給我一個嗎?」

  小夜眨了眨眼,因為都是短刀的原因,他對今劍要相對熟悉一些。於是他點了點頭,看著對方從他這裡拿走了一快檸檬味的糖果。

  「好甜~」今劍看起來十分開心,他從身上翻找了半天,拿出了一塊小巧的石頭,那是他昨天從亂那裡騙過來的。

  「這個不行啊……」他苦惱的嘀咕了一聲,然後跟小夜說了一聲「你等我一下!」就跑上了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拿出來的是一盒抹茶巧克力,這是前幾天遠征歸來的陸奧守交給他的,他蹦蹦跳跳的跑下了樓梯,將巧克力塞到了小夜的懷裡「這是回禮~」

  小夜低頭看著包裝可愛的盒子,輕輕的啊了一聲。他左右看了看,然後走到了一旁的矮桌上,將懷中的東西全部放在桌子上,打開了盒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塊沾滿可可粉的巧克力。

  「咦?那……那個是什麼?」坐在桌子另一邊的五虎退睜大了眼睛,他探過身,歪著頭看著小夜手中的巧克力「是什麼新式點心嗎?」

  「我也不知道……」小夜搖了搖頭,然後將巧克力遞給了五虎退「你要嘗一嘗嗎?」

  「誒?可以嗎?」五虎退看起來有些驚喜,他接過了巧克力卻並沒有立刻就吃,而是看著小夜,等他也拿起巧克力之後,兩個人一同將巧克力丟進了嘴裡。

  歪著頭品嚐著從來沒有嘗過的味道的兩人,不約而同的露出了有些奇怪的表情。

  「稍稍有些苦呢……」五虎退說。

  小夜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然後關上了盒子。他對這個味道說不上喜歡,但畢竟是沒有嘗過的味道,總要拿給兄長們試一試。

  五虎退在嚥下巧克力之後覺得嗓子有些膩,他起身準備找水,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重新坐了下來,從桌子下面拿出了被透明塑料紙包裹著的貓爪棉花糖。

  「謝謝你請我吃點心,這個是我昨天給亂買的,如果不介意的話,請你收下吧……」

  小夜左文字的眼眸像是被陽光照射的湖面一樣閃閃發亮,他接了過來,看上去還有些猶豫「真的可以給我嗎?這個?」

  五虎退重重的點了點頭「請拿走吧,這個,看上去很像小千的爪子吧?」

  五虎退對於甜食沒有什麼執念,會買這個一是因為亂吵著要讓他買棉花糖,二就是因為軟軟的貓爪棉花糖,讓他想起了小千軟軟的肉墊。

  小夜顯然和他想的一樣,他接過了棉花糖之後,還忍不住摁了摁。

  不過可惜的是,裝在袋子裡的六個棉花糖沒過多久就被要走了兩個。用撒著嬌一樣的語氣說著真可愛啊的加州清光,看上去實在是太可憐了。於是小夜在反覆思考之後,終於還是忍不住將手中的袋子撕開,將棉花糖分給了加州清光一個。

  大約是覺得只給清光的話,跟在他身後的大和守安定就太可憐了,於是乾脆又拿了一個遞給了一臉弄不清狀況的安定。

  「喂~安定,你有沒有什麼能夠作為回禮的東西啊?」加州清光捏著軟軟的棉花糖回頭問,但是還沒等安定回答,他就用懶洋洋的聲調說「你昨天不是買了生八橋嗎?」

  「真是的,為什麼只讓我回禮啊!」安定輕聲抱怨著,但是他卻拿出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彎腰遞給了小夜,他的眼神看上去十分溫柔,聲音像是黏連著的蜜糖一樣。

  「如果不介意的話,請收下這個吧,謝謝你的棉花糖。」

  結果,小夜只是繞著飯廳與客廳轉了一圈,就收穫了大量的零食。路過的歌仙見了嚇了一跳,大約是因為害怕小夜抱不動這麼多東西,他走過去有些擔心的詢問小夜要不要幫忙。

  雖然看起來像是有些拿不穩,但是對於小夜來說,這完完全全不是問題,於是他搖了搖頭,繼續抱著一大堆東西去找自家哥哥。

  但是在途經客廳中央時,他不由的被和泉守兼定玩著的LoveLive吸引了視線。歡快的音樂聲從遊戲機裡傳了出來,坐在和泉守旁邊的三日月單手拿起了茶杯,另一隻手將袖口攏起又鬆開,姿態優雅的宛若貴族,一點也看不出來幾秒鐘之前他還完美的哼出了遊戲中歌曲的旋律。

  小夜看了看三日月身前的茶几,上面除了茶壺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於是他將手中的生八橋推了過去。

  三日月打開了盒子,新月一般的眼眸寧靜而平穩「哈哈哈」他笑了幾聲,然後回過了頭,神情溫和的看著小夜「是給我的嗎?」

  小夜認真的點了點頭。

  「真溫柔啊,那我就不客氣了」三日月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點心悠悠閒閒的配起了茶。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放下了茶杯,將手伸入袖子裡拿出了被竹葉包好的水饅頭,遞給了小夜「差一點忘了,剛剛從廚房裡找到了這個。」

  小夜接過了水饅頭,又看了看堆再桌子上的其他東西,看起來並沒有特別高興「都是甜食呢……」

  他抬眼看向了廚房,然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三日月微笑的看著小夜猛地站起來衝進了廚房,他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像是老爺爺一樣感歎著「呀呀,現在的孩子還真是精神呢。」

  只不過小夜完全沒有聽到三日月的感歎,此時他正踩在凳子上,帶著做飯用的一次性手套,對著剛剛出鍋的米飯發呆。

  過了一會兒,大約是終於做完了心裡建設,他伸出手,從鍋裡取出了一些米飯捏成飯團。因為灶台太高,即使是站在矮凳上,他在取米的時候也不自覺的踮起了腳。

  小夜認認真真的將手中的飯團捏圓,大概是因為第一次捏飯團形狀總是捏不好,等到他捏完之後,飯團比他的手掌還要大。

  宗三從門外走了進來,在看到小夜之後,微微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小夜你,這是在幹什麼呢?」

  小夜沒有回答,只是將飯團遞給了宗三,滿懷期待的盯著他看。感受到了自家弟弟的期望,宗三十分爽快的咬了一口。他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間的凝滯,但是很快他就露出了微笑,溫柔的揉了揉自家弟弟的頭髮。

  「做的真好呢,小夜。」宗三神色十分的溫柔「我將飯團給大哥送過去,他一定也會很高興呢。」

  小夜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繼續十分認真的捏起了飯團。宗三目光溫和的凝視著自家弟弟的背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手中的飯團卻再也沒有吃一口。

  捏好了飯團的小夜幾乎是立刻就拿著飯團來到了山姥切身邊,彼時千尋正躺在山姥切國廣的腿上,仰著頭半瞇著眼睛讓對方給自己順毛。

  在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她的耳朵動了動,然後睜大了眼睛,看向了小夜。

  小夜一言不發的伸出了兩隻手,一邊的飯團給了山姥切,另一邊給了千尋。山姥切國廣完全沒有懷疑的拿過來咬了一口,緊接著,他的五官扭曲了。

  「這個……是誰做的?」

  「是我……」小夜不由的屏住了呼吸「不好吃嗎?」

  「……」山姥切短暫的沉默了,他低頭看著同樣因為吃了飯團滿臉驚恐的千尋,艱難的說了一句「不……很好吃……」為了證實自己說的是真的,他又不得不再度咬了一大口。

  現在最糾結的,大概就是千尋了,她低下頭,目光凝重的盯著飯團看,同時還不得不承受著小夜滿懷希冀的眼神和從角落裡傳來的,帶著威脅意味的宗三的目光。

  最終,可憐的白貓不得不屈服於宗三大魔王攝人的氣勢,絕望的吃掉了整個飯團。

  小夜鬆了一口氣,然後將千尋抱了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將千尋抱在懷裡,貓咪毛茸茸的手感顯然讓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千尋默默的往他懷裡縮了縮,藉機躲開了暗中觀察著的宗三。她胸口的鈴鐺輕輕晃動著,卻並沒有發出聲音。

  「喵嗚~」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然後偏過頭看著面前隱忍的山姥切國廣。小夜給他的飯團,要比給自己的那個大的多。

  但是還沒等她放下心來,就聽到小夜說「廚房裡還有很多……」

  不不不,你還是等吃飯的時候讓其他的付喪神們一起吃吧,這種事情就是要大家一起來面對才對啊!

  千尋睜大了眼睛,試圖用純淨的目光傳遞自己的願望。她目光寧靜而透明,像是海水一般映出了小夜的影子——以及剛剛從樓梯走下來的亂身上的小裙子。

  亂手裡還拿著一個白色的兔耳發圈,在看到千尋的時候,步調歡快的走了過來,然後將兔耳帶到了千尋的頭上。

  完全沒有違和感,亂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而因為沒有鏡子完全看不到自己樣子的千尋卻有些不安,她轉頭四處尋找著穿衣鏡,長長的耳朵隨著她的動作而微微的抖動。

  亂忍不住將她接了過來,然後高高的舉過了頭頂,語氣興奮的說道「那麼,就這樣一起去海邊吧!」

  海邊?聽上去好熱……

  千尋不由的晃了晃爪子示意亂將自己放下來,她小巧的肉墊露在外面,看上去和小夜之前收到的貓爪棉花糖差不多。

  知道了棉花糖手感的小夜伸出了手,輕輕捏了捏千尋的肉球。千尋的爪子微微勾了起來,她抬起了前爪,在小夜再度伸手的時候摁住了對方的額頭。

  但是,看到了小夜動作的亂也對她的肉球產生了興趣,他將千尋翻過來抱在自己懷裡,一隻手從她的腹部環繞過來,在千尋將自己環成了一個弓形的時候,捉住了她的爪子。

  千尋微微揚起了頭,睜大眼睛看他。她露出了自己尖尖的小虎牙,輕輕軟軟的喵了一聲。

  亂忍不住收緊了手臂,完全忘記了肉球,而是低下頭,輕輕蹭了蹭千尋的額頭。

  「喵嗚~」千尋再度叫了一聲,她用力從亂籐四郎的懷抱裡掙脫了出來,因為掙扎的太過劇烈,連頭上的兔耳都歪了。

  她歪著頭盯著付喪神看了一會兒,圓圓的臉和歪了的兔耳形成了一種莫名的萌感。但是就在亂再度伸出手的時候,千尋卻飛快的跑走了。她直接從貓洞鑽到了庭院裡,然後駐足在一片小小的風信子的花田前。

  落在花上的蝴蝶,纖細的翅膀微微抖動,十分迅速的激起了千尋變成貓時沾染上的本能,她壓低了身體,眼睛瞇成了一條線打算到花田里捉蝴蝶,但是沒走幾步,她就發現自己的預估出了錯。

  花田被一片柵欄攔截著,千尋原本以為她可以從柵欄下面的縫隙鑽過去,但是等到了近前才發現,縫隙太小了。經歷過被枝椏卡住的恐懼,千尋變得十分小心起來。

  因為柵欄本身不是特別高,她乾脆向上跳了起來,想要跳過柵欄。但是卻沒有成功。

  她乾脆直立起了身體,將爪子搭在了柵欄的上方,然後再度起跳,並讓身體努力向前伸,然而依舊沒有跳過去。

  於是她就維持著這個姿勢,一次一次的向上跳躍,甚至還立著後爪往旁邊移動了幾步。可惜的是,她一次都沒有成功。

  就在她努力嘗試的時候,從身後傳來了壓抑的笑聲。惱羞成怒的兔子喵立刻回過了頭,沒想到卻看見抱著本體刀的髭切微笑著靠在一顆樹上,顯然已經看她犯蠢很久了。

  看到千尋回過了頭,他不慌不忙的拉了拉手套,金色的眼眸微微抬起,和樹間透過的陽光融合在了一起「你這是在幹什麼呢?小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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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喵薄荷

  「……」千尋覺得自己有些心累, 她本來就想撲個蝴蝶,結果卻被本丸裡最麻煩的付喪神目睹了她犯蠢的全過程。

  她默默的從柵欄上爬下來, 認真的思考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消除掉他的記憶。髭切臉上掛著慣有的微笑, 他低頭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慢條斯理抬眼看向了千尋, 但是下一秒, 他就看到剛才全身僵硬呆立在原地的白貓,突然飛快的朝他跑了過來。

  她四肢離開地面, 尾巴高高豎起,只用了幾下就跳到了髭切的身邊。

  「喵~」她軟軟的朝他叫了一聲, 努力裝作一點也不在意之前的事情。然而髭切卻沒有忘記自己看到的東西, 他看了看前方的花田, 柔軟的金髮像是沾染了被揉碎的陽光。

  「看來你很喜歡這裡的花嘛」他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然後走到了柵欄邊,單手撐住了柵欄, 十分輕鬆的就跳了過去。

  「……」總覺得這傢伙在用行動嘲笑我……

  千尋心情複雜的注視著髭切彎下腰在花叢中尋找著什麼,隨後他用纖細的手指抓住了花枝, 伴隨著輕微的聲響,將花折了下來。

  難道是給我的?千尋莫名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她不由的睜大了眼睛, 瞳孔在一瞬間縮了起來,尾巴向後伸展,尾尖勾起了小小的弧度,就連耳朵也不由的直立了起來。

  髭切似乎往身上裝了什麼東西, 他側目看了看千尋,似乎在思忖著什麼。這種態度讓千尋隱隱覺得對方似乎在謀劃著什麼事情,她的耳朵不知不覺的塌了下來,尾巴也輕輕的垂下,看起來有些焦慮。

  髭切翻過柵欄走了過來,他在千尋的身前停留了一瞬,然後繞開了她,朝著房間裡走去。

  果然這個傢伙在故意逗我!

  千尋的尾巴垂到地上,十分煩躁的甩動著。作為一隻『有尊嚴』的白貓,她是絕對不能讓髭切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從自己眼前走過去的。

  於是她毫不猶豫的擋在了髭切的身前,用尖尖的虎牙咬住了他的褲腳,用盡全力向後拖。

  髭切對於千尋這種狀態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向後退了兩步,看著千尋躺在他的鞋上,用爪子抱著他的腿一副打死也不讓他離開的表情。

  他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樣微微顫動。

  「小千」他出聲呼喚著自己的腿部掛件,然後蹲下身朝著千尋伸出了沒有拿花的那隻手,將她從自己的衣服上弄了下來。

  「喵嗚~」千尋叫了一聲,然後在髭切將手拿開之前,用頭蹭著他的手指,最先開始是額頭,然後是側臉,在髭切將手微微抬起之後,又乾脆將耳朵也一併湊了過去。

  作為本丸唯一一個經常被貓吸的付喪神,髭切對於千尋的例行撒嬌已經可以保持完全鎮定的態度,他微微抬起了頭,下一秒就看到千尋順著他手臂露出的縫隙鑽到了他的懷裡,十分自然的側躺了下來。

  一般來講,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一般人都會選擇將她抱起來從頭到尾順著毛揉一遍,但是髭切卻沒有這麼做。

  他眉眼微微低垂,然後單手抱起了千尋走到了庭院附近的一片草地上,依靠著樹坐了下來。

  千尋一臉茫然的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側著躺平將頭靠在他的手臂上,看上去將花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髭切不慌不忙的拿起了那枝紫色的花,用手指微微掐住柔嫩的根莖,讓花瓣在自己手中輕輕旋轉著,千尋的視線立刻就被吸引了過去,她目光跟隨著髭切的手不斷的移動,直到對方鬆開手,將花扔到了另一邊。

  扔了?居然扔了?!千尋憤而起身,但是還沒等她從髭切身上下去,就看到髭切又從身上拿出了一株植物,綠而寬大的橢圓形葉片邊緣有著整齊的鋸齒。髭切微微壓低手腕,將植物送到了千尋近前。

  完全摸不準髭切究竟想要幹什麼的千尋停住了動作,她坐在髭切的腿上,歪著頭看著這株被付喪神突然遞來的植物。

  如果說這裡面沒有陰謀,千尋是一點也不相信的。她小心翼翼的伸出爪子碰了碰葉片,並沒有發現異常。於是在短暫的猶豫之後,她乾脆湊了過去,輕輕嗅了嗅。

  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千尋覺得自己並沒有聞到什麼特別刺激的味道,但是大腦卻像是在一瞬間變得一片空白了起來,她不由的立起了後爪,兩隻爪子抱住了付喪神拿著植物的手,拚命的朝自己身邊拉。

  她將整張臉都湊了過去,幾乎是直接撞在了植物薄薄的葉片上。髭切的手微微向後縮了縮,然後他就看到千尋抬起了頭,用蒙著水霧的眼神看著她。

  「咪嗚~」她發出了細弱的,像是雛鳥一樣的叫聲,然後猛地倒了下去,她用爪子蹭了蹭自己的臉,身體宛若水蛇一樣扭動了起來,她低下頭,在髭切身上打了個滾,覺得自己整隻貓都軟了下來。

  「沒想到這麼有用啊……」髭切重新拿起了手中的植物——他在庭院中找到的貓薄荷感歎了一句。

  他低頭看了看完全平躺下來,四肢伸展的白貓,用手指撓了撓她脖頸上的毛。千尋低頭蹭了蹭他的手指,眼神中滿是懵懂,看上去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等她終於從貓薄荷帶來的衝擊中回過神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彎腰俯視著她的藥研和今劍。

  她像是受到了驚嚇一樣猛然跳了起來,粉色的耳朵在一瞬間變成了飛機耳的樣子,尾巴也無精打采的垂落在了後面,她回頭看了看髭切,又看了看苦笑著的藥研,大概猜到了之前髭切給她聞的是什麼東西。

  她動作輕巧的從髭切身上跳了下來,走到了今劍的身邊。

  小天狗伸出了手從兩邊拉住了她的臉,然後輕輕揉了揉,他的手指掠過了千尋的耳朵,在對方的耳朵輕輕顫了顫之後鬆開了手,從髭切手中拿過了貓薄荷,仔細的看了看「雖然說以前聽說過這個,不過……」

  他有些苦惱的閉上了嘴,但是千尋卻明白了他要說什麼。

  實在是太丟臉了!非但沒有撲到蝴蝶拿到花消除掉髭切的記憶,反而讓藥研和今劍也看到了自己吸貓薄荷的樣子……

  她後退了一步,從顫抖的聲音輕輕的喵了一聲,然後頭也不回的衝回了自己的房間,任憑藥研在身後怎麼叫都不回頭。

  決心用絕食來抗議髭切暴行的千尋將自己在房間裡關了一下午,期間燭台切和鶴丸來叫她吃東西,她都強忍住了想要出去的慾望。

  最後將她從房間裡弄出來的還是亂,彼時已經是新的一天。明明時間尚早,但是窗外的太陽已經亮的嚇人,砰砰砰敲著門的亂穿著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沙灘裙,帶著大大的簪花的草帽看上去興致勃勃。

  「小千,再不出來就趕不上車了哦!」

  千尋將頭埋在軟軟的羊毛毛毯裡,在聽到亂的聲音之後別過了臉卻沒有立刻醒來,而是微微張開了嘴,半露出粉紅色的小舌頭,睡的更熟了。

  亂雙手叉腰歎了口氣,然後敲門的力道更大了「快一點啦小千!不然就把你留在這裡了哦!」

  千尋這才悠悠轉醒,她將頭埋在白色的薄被裡輕輕蹭了蹭,然後弓起身子伸了個懶腰。

  在這之後,她不慌不忙的從被子裡鑽了出來,對著鏡子觀賞了一會兒自己的盛世美顏,順便將睡亂了的毛髮理順,這才慢條斯理的走到門前縱身一躍,然後掛在了門把手上。

  聽到裡面傳來咯登一聲,亂立刻推開了門,掛在門把手上的千尋順著門的力道向後移,又在快要撞到牆上的時候鬆開了爪子輕鬆的落到了地上。

  號稱從來不舔毛的白貓在落地之後優雅的舔了舔自己的爪背。然後像是女王一樣昂首闊步的走了出去,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昨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吸了貓薄荷。

  亂彎腰將千尋抱了起來,然後腳步輕快的來到了拿著布包的藥研身邊,將她放了進去。

  千尋愣了一下,然後從包裡探出頭,前爪搭在布包的邊緣,茫然的看向了亂。

  「啊,抱歉抱歉。」亂笑著擺了擺手「因為車上是不可以帶動物的,所以就委屈你暫時呆在包裡吧!」

  哦……千尋十分聽話的躺回了包裡,順便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毫無心理壓力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相比於千尋,五虎退的五隻大老虎就十分難解決了,亂和藥研下樓之後,一眼就看到了信濃有些無奈的微笑和五虎退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這是怎麼了?」藥研問道。

  信濃回過了頭,眼眸如同寶石仙樣閃閃發光「退的老虎沒有辦法帶上車,所以只能讓退變回本體了。」

  「可是這樣的話,就看不到沿途的風景了……」五虎退低下了頭「好……好不容易坐一次火車……」

  這確實是個難題……

  藥研下意識的尋找著一期一振的身影,發現他正拿著通訊器站在角落似乎在和什麼人通話,一直旁觀的鶴丸反向坐在椅子上,他將下巴擱在椅背上,在注意到藥研的視線之後,微微直起了身「你在找一期一振嗎?他正在和時之政府商量看能不能把火車買下來。」

  「不……我覺得這不可能……」藥研冷著臉吐槽道。

  到了最後,依舊沒有找到解決方法的五虎退只能不情不願的變回了本體,和千尋裝到了一起。

  千尋安慰性的拍了拍五虎退的刀存,心中在意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她雖然之前定下了絕食抗議順便減肥的宏願,但是車站便當這種難得一遇的美食她也是絕對不能放過的。

  所以,到底應該是繼續為尊嚴而戰呢?還是拋棄一切煩擾專心吃吃吃呢?

  然而這個困擾著她的問題,在藥研問了「到底是和牛漢堡好還是壽司便當好?」之後就立刻得出了結論。

  尊嚴散盡還復來,絕食減肥不利於身體健康。髭切的事情完全可以等以後再說,何必在這種時候為難自己呢?

  輕易拋卻了心理壓力的千尋前爪搭在五虎退的刀存之上,過了一會兒,覺得刀存很涼快的千尋乾脆直接將短刀抱在了懷裡,她側臉放在刀體上,懶洋洋的打了個哈切。

  他們住的地方裡車站並不遠,在短暫的等待之後,千尋就感覺到自己被溫柔的安放在了座位之上。她半支起身,側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然後小心翼翼的探出了頭。

  「等一下啦,現在還不能出來喲!」亂用指頭摁住了千尋的額頭,將她推了回去。

  被亂摁住的地方微微有些癢,她低下頭,用爪子蹭了蹭額頭,然後重新趴了回去。除了車站便當,能讓她在列車上打起精神的大概就是窗外的景色了。

  她聽著外面的動靜,爪子無意識欺負著五虎退的本體。鶴丸似乎跑來找亂玩國王遊戲,但是卻被義正言辭的拒絕了,畢竟鶴丸抽到國王的幾率並不是為零,亂一點也不想遵從對方奇怪的要求。

  「你去找藥研一起啦!」他推了推鶴丸,毫不猶豫的將坐在自己對面的兄弟賣了出去。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千尋終於可以從包裡探出頭,看著外面飛逝而過的景色,亂哼著歌,手中捧著一本時尚雜誌,看起來十分開心。

  千尋無意識的跟著亂口中的旋律緩慢的搖晃著頭,然後就被亂摁住從後面順著毛摸了摸。

  「小千你不能下水可真可惜啊……」他有些遺憾的說道,但是很快他就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從背包裡拿出了一個小版的墨鏡架在了千尋的耳朵上,他向後坐了坐,在仔細的觀賞了自己的傑作之後,又拿出了一塊紅白相間的三角巾繫在了千尋的脖子上。

  「完美~」亂笑著說,看上去很滿意。

  伴隨著哨子的聲音,火車進入了車站,亂連忙將千尋臉上的墨鏡拿了下來,又重新將她摁回了包裡。他們並不在這一站下車,而是要繼續坐很久。

  眼前重新歸於一片漆黑,千尋不由的屏住了呼吸,仔細聽著外面的聲音,她在心裡算了算,大約估計了一下時間,覺得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吃到車站便當了。

  亂似乎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知道去了哪裡,絕對的安靜讓她有些不安,於是她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向四周看了看。

  突然間,她的視線黏在了從窗外緩慢走過的人影上。穿著和服頭上包裹著布巾的男子頭上長著一對尖尖的耳朵,他身後背著巨大的箱子,頭髮如同絲縷一般垂下遮住了他的側臉。

  他逆著人群一直向前,明明如此顯眼,卻沒有一個人向他投來驚異的視線。

  千尋愣了一下,緊接著她動作迅速的從包裡跳了出來,從座位下面竄到了車廂的連接處。

  她的座位是最接近車門的,但即使如此,在她下車之後,卻發現那個人已經走到了離她很遠的地方。

  她毫不猶豫的追了上去,腦海中卻不斷回想著友人送給她封魂石時對她說的話。

  「這可是我費了很大功夫才幫你買來的啊,你至少表現的感動一點吧?」雖然是在抱怨,穿著羽織的大妖怪依舊十分的瀟灑,凌亂的黑髮遮掩住了他金色的眼睛,緊緊閉著的右眼即使在見到了她狼狽的樣子時也未曾睜開。

  「這個真的有用嗎?你從哪買的?」

  「絕對有用啦,別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著我。是從一個買藥的那裡拿來的。」

  「……你從一個賣藥的那裡買了一塊石頭?」

  斷斷續續的記憶隨著追蹤對象的消失戛然而止,她左右看了看,藍色的大眼睛裡滿是茫然。

  剛剛那個人……好像突然就不見了?

  身後響起的哨聲喚回了她的神志,她猛地回過頭,卻發現列車已經緩緩向前開去。

  糟了……我的車站便當!


第67章 歷險記1(游泳少年)

  千尋最後也沒有追上車, 原因是她剛跑了幾步就被執勤的列車員發現了。

  仔細想想,就算追上了, 也不一定能夠上的去, 畢竟寵物是禁止進入列車的嘛!被列車員拎著脖子離開車站的千尋自我安慰道。

  乖巧的過分絲毫沒有掙扎的白貓顯然引起了列車員的興趣,他伸手撥弄了一下千尋脖子上的鈴鐺, 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家貓呢, 究竟是怎麼進到車站裡的?」

  千尋偏頭看了列車員一眼,覺得滿心都是絕望。還能是怎麼進來的, 坐車進來的呀!

  她晃了晃前爪,希望列車員能把自己放下來, 畢竟被這麼拎著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誰知誤以為她要逃跑的列車員反而將她抓的更緊了。

  「這可不行啊, 現在的人流量這麼大, 你如果不小心被踩到可就麻煩了。」

  千尋朝四周看了看,但卻沒有特別的擔心,她現在更多的思考的是列車上的付喪神究竟什麼時候會發現她不見。

  鶴丸和其他人在車廂的另一邊玩國王遊戲肯定不會注意到她不見了, 亂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剩下的五虎退……有可能會認為她又被其他人抱走了, 難道要等到吃車站便當的時間嗎?

  提到車站便當,千尋在心底遺憾的歎了一口氣,柔嫩細滑的玉子燒, 鮮嫩多汁的和牛,用雞肉竹筍和松茸燉煮出來的鬆軟的米飯,她殷切期盼了一路的車站便當,現在肯定是吃不到了。

  她搖了搖頭, 將腦補出來的車站便當從腦海中甩了出去,轉而繼續思考起了付喪神的事情,假如到時候亂他們發現自己不見了,可能列車已經又停了幾站了,到時候他們最先想到的大概是自己又跑去了其他車廂,等到他們發現自己其實已經不在車上的時候,恐怕還要坐列車一站一站的回來找……

  千尋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她決定自己還是先想辦法去弄點東西吃,然後再回來等著。

  從昨天起就什麼都沒吃的貓咪在列車員將自己放到辦公室,然後出門繼續工作的時候,跳上了辦公室的窗台,她試著推了推窗戶,在確定窗戶沒鎖之後深吸了一口氣,推開窗戶跳了出去。

  被夏季太陽炙烤著的柏油路隱隱有些發燙,沒有樹蔭遮蔽的地方連天空似乎都蒙著一層輕霧,千尋只走了幾步就不願意再走了,她像四周看了看,覺得現在沒有付喪神在身邊,大概也就不用再裝成普通的貓了。

  於是她身形靈巧的爬上了不遠處一處二層小樓的屋簷,接著地形的優勢仔細打量起周邊來,大約是因為在繁華都市的原因,即使是處於車站這樣有些偏僻的地方,周圍的商舖也非常多。

  千尋凝視著來往的車輛,卻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如果便成人的話,普通人是看不到她的,這就意味著,如果自己想要買東西的話,就必須以貓身前往。雖然說叼著錢去買東西也不是不行,但是……

  錢從哪來?

  四楓院·家裡超級有錢·工資待遇優厚·現在身無分文千尋陷入了沉思,她晃了晃絨毛蓬鬆的尾巴,決定還是先去之前看到的地下街附近看一看。

  但是沒想到的是,剛到了地下街的入口,她就感到了數道灼熱的視線,被嚇了一跳的千尋維持著右前爪提起的姿勢定格了一瞬間,有些後悔沒有化成人形了。

  說著「那裡有貓啊」「真可愛」「啊,往這邊看了」的人讓她微妙的覺得有些難以理解,她疑惑的歪了歪頭,但是沒想到說著好可愛好可愛的聲音似乎又多了起來。

  要不然還是出去吧……她一邊想著一邊向後退了一步,但是沒想到在後退的瞬間卻撞上了什麼人。

  「嗚哇——嚇我一跳——」好聽乾淨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千尋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抱著大大紙袋的男孩子,他穿著一身十分清爽的校服,綠色的頭髮看上去剛剛洗過,還帶著些許濕潤,他用一種像是鄰家哥哥一樣溫柔的眼神注視著她,然後蹲下了身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抱歉,撞到你了吧。」

  和剛才短暫的驚呼聲不同,他現在的聲音卻十分的開朗溫和,千尋眨了眨眼,微微仰頭看著他,然後輕輕的喵了一聲。

  少年輕輕的笑了起來,他伸手從自己抱著的大袋子中摸索了一會兒,然後拿出了一串烤魚朝著千尋遞了過去「要吃嗎?」

  雖然說應該對陌生人保持警惕,但是本質上對大部分人毫無畏懼感的千尋毫不猶豫的上前咬了一口。

  在被烤魚勾起飢餓感之後,千尋再度覺得自己之前定下的絕食減肥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十分主動的蹭了蹭少年的手。

  「真是粘人的貓啊」少年笑著說,他摸了摸千尋的頭,動作與他的語調一樣悠閒而輕緩。

  他看了看手中已經空了的竹籤,眼眸中帶著笑意「要喝水嗎?」

  但是,就在千尋回答之前,少年的手機卻突然響了。他鬆開了手,在看到來電之後露出了一個看似無奈的微笑。

  「是遙啊,我現在在東京站一番街,嗯?為什麼會跑到那裡?因為這邊有一家的巧克力蛋糕很好吃……」

  他抽空看了一眼千尋,見她乖乖坐在原地絲毫沒有要逃跑的意思,不由的露出了有些驚異的表情。

  「我一會兒買完蛋糕就回去,你和渚先到游泳館等我……」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關上了電話,從書包裡拿出了純淨水打開瓶蓋餵給千尋喝,從瓶口流下的水沾濕了她的毛髮,少年見了之後輕輕歎了口氣「慢點喝,還有很多呢。」

  他將手挪到了千尋的頸間,拿起了她掛在頸間的鈴鐺,湊近看了看上面的字「小……千?你的名字嗎?」

  千尋之前並沒有注意到這個鈴鐺上還帶著自己的名字,在聽到少年的問話之後才重新低下頭看了看頸間的鈴鐺,她當然什麼也看不到,但這一舉動反而將少年逗笑了「我是橘真琴,嘛,雖然說了你也聽不懂!」

  他站了起來,將水瓶搭在了肩膀上「我得快點去買蛋糕了,你也快點去找自己的主人吧,小千。」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舉步向面一家專門賣蛋糕的店舖走了過去,可是剛走了沒幾步,他就再度發出了一聲驚叫,並用千尋難以想像的動作退了回來,空著的那隻手在空中揮舞著,像是在驅趕著什麼。

  千尋默默的弓起了身提,眼睛瞇成了一條細線,在捕捉到空中的那一抹黑色的移動軌跡之後,她猛地向上一躍,伴隨著啪的一聲重新落在了地上。

  橘真琴呆愣了半晌之後才低下頭看著被千尋踩在腳下的蟲子「你真厲害啊,小千……」他這樣說著,但看起來似乎還有些害怕,所以並沒有離千尋太近。

  千尋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怕蟲子,她尾巴微微勾了起來,用又細又軟的聲音衝著橘真琴喵了一聲。

  橘真琴眨了眨眼睛,然後露出了爽朗的笑意,他朝著千尋揮了揮手說「今天謝謝你啦,小千!」

  千尋沒有回答,她看著橘真琴離開的背影,然後動作緩慢的鬆開了爪子。她轉過身,朝著和少年完全相反的方向緩慢的邁開了步子。

  人只要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她不由的又想起了突然在眼前消失的賣藥郎,並且難得的對這個只見過一面的人升起了幾分興趣,但是,下一次想要在遇見他,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她隱隱有些心煩,於是加快了速度,走出了地下街。她在心底大概估算了一下時間,覺得離付喪神們回來找她大概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於是乾脆身形利落的跳到了不遠處的一輛即將行駛的車頂上,打算讓這輛車將自己帶到稍遠一點的地方看看。

  被太陽長時間照射的車頂有些燙,雖然短時間還可以忍受,但是時間長了就有些無法忍耐了,她站了起來,動作緩慢的走到了車頂的邊緣,在車因為紅燈而停下的瞬間,車頂處探下了頭。

  車裡的人在一瞬間和千尋對上了視線,大概是沒有想到自己的車頂竟然有一隻貓,那人表情在一瞬間空白了起來。

  千尋眨了眨眼,乾脆縱身從車上跳了下去,也不管對方驚詫的表情,動作迅速的穿過馬路,鑽進了一邊的樹叢裡。

  她在草叢裡待了一會兒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在確認了剛才搭過的順風車已經離開了之後,她才重新走了出來,沿著密密的樹叢十分悠閒的觀賞著兩邊的景色,但是突然之間,耳邊傳來了微小的破空聲,千尋下意識的往前一撲,緊接著就感到有什麼東西從自己身後飛了過去,落入了樹叢裡。

  她左右看了看,卻並沒有見到什麼人。她站在原地想了想,最終還是沒能抗拒自己的好奇心,重新進入了樹叢。落入樹叢的排球在短暫的滾動之後就停滯住了,她走過去用前爪輕輕推了推球,排球便又向前滾動了起來。

  倍感無聊的白貓終於再一次敗給了自己的本能,於是,等到來找排球的日向翔陽和影山飛雄輕輕扒開樹叢,彎腰走進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一隻半趴在排球上,尾巴捲曲起來用爪子不停將球往自己懷裡抱的白貓。


第68章 歷險記2(打排球的少年)

  日向和影山是宮城縣烏野高中排球部的一員, 這一次來東京,完全是因為自家顧問老師聯繫了在東京的強豪學校舉行練習賽, 反正都要來東京, 乾脆就早來了幾天舉辦了一個小型的合宿。

  如果不是日向半路暈車下來休息,順便把自家二傳手也拉下了車的話, 一切都很完美。

  「你呆在那幹什麼啊呆子, 快點去撿球啊!」

  「你才是吧,為什麼站在這不動……」

  兩個人站在樹叢邊上, 看著愉悅的玩著球,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貓咪, 不知道為什麼誰都不願意過去把球拿走。

  最後, 還是影山忍不可忍, 抬手手將日向推了過去。聽到了動靜的千尋一臉懵懂的回過了頭,在看到穿著運動衣的兩個人之後,她努力將排球往自己懷裡抱了抱, 然後用藍的透明的眼睛凝視著這兩個人。

  日向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他蹲下身, 雙手緩慢的伸向了排球,但是下一秒就被白貓用爪子將他的手推了回去。

  「你看吧,不行!」日向回過頭說, 然後就看到影山的表情陰沉了下來「你認真一點啊,抓住它的爪子把球抱過來!」

  「那你倒是來啊!」雖然這樣抱怨著,但是日向還是順手抓住了千尋推他手的爪子,順便捏了捏她彈性十足的肉墊。

  千尋維持著這個只是看著他, 但是一隻爪子沒辦法緊緊的抓著球,她一時間沒站穩,圓滾滾的排球便順著推力向前滾動了起來,日向動作飛快的將排球拿了起來,然後拋給了影山。

  「喵~」千尋發出了細弱的叫聲,然後將爪子抽了出來,緩慢的走到了影山飛熊的身邊,她抬起頭,用乖巧而滿含期盼的眼神看著影山飛雄,影山僵住了,他拿著排球任由千尋用柔軟的毛髮蹭他,耳邊全是奶聲奶氣的貓叫聲。然後,他就感覺到白貓正用尖尖的爪子抓著他的衣服向上爬。

  影山一不小心鬆開了手,排球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翻臉不認人的白貓一改方才黏糊糊的態度,動作迅速的從影山身上跳了下來,然後縱身一躍撲住了從地上彈起的排球。

  「……」你還好意思說我?那一瞬間,影山飛雄從日向翔陽身上讀出了這樣的意思。

  結果,日向和影山回到排球部合宿地點的時候,手裡不只拿著那顆被他們在半路玩丟的排球,還有一隻抱著球無論如何都不撒手的白貓。

  「你們這是……」排球部的主將澤村大地用驚訝的表情看著他們。

  「總之,就是發生了……很多事……」日向抬手抓了抓自己如同太陽一般耀眼的橘色短髮,然後將手中的喵球放到了地板上。

  因為剛剛結束了一組練習,寬大的排球場邊緣還散落著不少排球,千尋低頭看了看自己一直抱著的球,又看了看其他的,果斷的拋棄了這顆陪伴了她一路的玩具,奔向了排球的海洋。

  於是,全體育館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自娛自樂的追著球跑,抱著球打滾,最後乾脆跳進了裝滿排球的筐子裡,將裡面的排球擠了一地的陌生貓。

  「月……把貓帶進來真的沒關係嗎?」旁觀了一切的山口忠有些擔心,但是身形纖細而高大,此刻正喝著水的月島目光卻十分的冷淡「反正是怪人組合帶回來的麻煩,就留給他們自己解決吧。」

  不過最後,解決了麻煩的不是日向和影山,而是坐在長椅上,額頭幾乎要蹦出具現化的十字的監督,他強行拎起了沉浸在貓科動物本能中不能自拔的千尋,將她摁在了長椅上。

  不愧也多虧了強行將她帶走的監督,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兒之後,千尋逐漸冷靜了下來,她別過頭不去看撒了一地的球,而是打量著不遠處站著的女孩子,擁有著難以形容的純淨感的經理人只是站在那裡就足以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大約是察覺到了千尋的視線,她微微回過頭,露出了一個微笑。

  同樣注意到這個微笑的不只千尋,還有站在場後,穿著和其他人不同衣服的西谷夕,他在一瞬間露出了激動的神情,如果不是因為現在在進行分組對抗賽,千尋覺得他立刻就要喊出來了。

  嘖嘖,現在的孩子啊……

  千尋故作深沉的搖了搖頭,頸前的鈴鐺隨著她的動作而輕微的晃動。坐在她身邊的監督這才察覺到了她是一隻有家室……有主人的貓,於是微微皺起了眉,將日向叫了過來。

  看著自家監督指向的鈴鐺,日向不由的睜大了眼睛「我還以為是普通的流浪貓呢……嗚哇——這要怎麼辦,送回去嗎?」

  監督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恐怕要送回去,不過你撿貓的時候沒有看到什麼其他的人嗎?」

  日向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在努力回想了一會兒之後,才重重的點了點頭「當時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也就是說是自己從家裡跑出來的嗎?」

  兩個人就這樣在排球場的邊緣研究了許久這隻貓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並最終決定還是將千尋送回原來的地方。不過,因為在運動過程中出了很多汗,日向和影山決定先會房間換一身衣服。

  千尋原本是跟著影山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少年在換衣服之前突然將想跟進房間的她強行推了出來,並且關上了門。

  千尋眨了眨眼睛,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向前一撲,用尖尖的指甲撓著門,不過,她的動作沒有將進入浴室洗澡的影山叫出來,卻將之前站在場邊的少年吸引了過來。

  他還穿著那身亮橘色的運動衣,額前被挑染的橘色的頭髮十分柔順的垂了下來,他手中拿著一隻冰棒,塑料袋被撕開的聲音成功的吸引了千尋的注意力。

  少年被突然轉過頭的白貓嚇了一跳,他眨了眨眼睛,隨後便露出了爽朗的微笑「呦!要吃嗎?」

  即使屋子裡開著空調,室溫卻並沒有低到讓千尋感到心情舒暢的溫度,所以她毫不猶豫的放棄了撓門的舉動,緩慢的走到了少年身邊,然後歪著頭伸出舌頭舔著蘇打味的冰棒。

  她舔的十分認真,甚至在中途還試圖用尖尖的牙咬一塊下來。大概是覺得少年的手抬的有些高,她伸出爪子將少年的手向下壓了壓。

  「西谷!大地前輩叫你!」有人從走廊的另一端探出頭來,叫了少年的名字,他回過頭,向對方揮了揮手,而後乾脆將冰棒全部給了千尋,自己則起身離開了。

  影山洗澡換衣服的時間意外的長,等到千尋將冰棒吃完之後,她還沒有出來,她舔了舔嘴唇,乾脆放棄了等待,開始了對這座陌生的房子的巡視。

  她剛走了沒多久,影山就打開了房門,黑色的頭髮還滴著水,從發間墜落的水滴直接墜入了雪白纖細的脖頸之中,打濕了運動衣的領口。他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之前纏著他不放的白貓。

  到哪裡去了?他有些疑惑的邁步走出了房間,順便拉住了和他一樣正在找貓的日向翔陽。

  但是奇怪的是,他們逛完了整座房子,都沒有發現白貓的蹤跡。

  「是不是已經離開了?」剛剛貢獻了冰棒的西谷夕依靠著門看著眉頭緊鎖的兩個人。

  「這裡離你們發現貓的地方不怎麼遠……也有可能是自己走回去了,不要太擔心。」被叫來商議如何找貓的可靠前輩菅原拍了拍日向的肩安慰道,但是雖然這麼說,他的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他的話語那樣輕鬆。

  「啊!」西谷的驚叫聲讓在場的三個人嚇了一跳,日向猛地向後跳了一步,一臉驚慌的看著西谷「怎……怎麼了?!」

  西谷夕露出了十分嚴肅的表情,他抬頭看著日向和影山,壓低了聲音說道「光顧著說話,冰棒都化掉了!」

  「什麼嘛!嚇了我一跳!」日向鬆了一口氣,然後一邊說著「等一下我去拿紙」一邊跑到了放著抽紙的櫃子上。

  因為櫃子有些高,日向不得不踮起了腳,將手探到抽紙盒裡取紙。但是手指觸碰到的並不是面紙有些粗糙的手感,而是軟軟的,毛茸茸的,帶著些許溫度似乎還會動的不明物體。於是在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只能維持著將手放到盒子裡的動作,一臉驚恐的回過頭,對看著他的三個人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好像有……有什麼東西在裡面……」


第69章 歷險記3(將棋少年)

  「總之你先把手拿出來!」看著僵硬的一動不動的日向翔陽, 西谷夕建議道,日向點了點頭, 然後小心翼翼的將手取了出來, 但說什麼都不願意再去碰抽紙的盒子,最後還是菅原將莫名其妙變得十分重的抽紙盒拿了下來。

  抽紙盒的內部似乎有什麼動了動, 緊接著, 一個圓圓的腦袋從盒子裡伸了出來。有著大大的藍色眼睛的白貓左右看了看,似乎並不明白屋子裡的氣氛為什麼會變得如此奇怪, 她眨了眨眼睛,然後衝著菅原喵了一聲。

  菅原被擊沉了, 他完全忘記了這隻貓剛剛害的他的後輩滿屋子尋找, 甚至還被嚇得僵硬而不敢動的事, 現在滿心都是裝在紙盒裡的貓實在是太可愛了,順便擔心對方究竟能不能出來。

  千尋當然是可以出來的,她動作緩慢的從紙盒裡探出了半個身子, 然後順著菅原的手臂爬到了他的懷裡。

  「菅原前輩……」發現嚇到自己的竟然是一隻貓,日向鬆了一口氣「真的嚇死了, 還好只是隻貓。」

  千尋微微別過頭看了日向一眼,她發誓都是她本能的錯,她本意絕對不是想要嚇到誰。

  日向伸出了手, 對菅原說「既然已經找到了,就讓我和影山一起把她送回去吧。」

  菅原有些戀戀不捨的將千尋送還給了日向,他朝著乖巧趴在日向肩膀上看著他的千尋招了招手,內心莫名覺得有些遺憾。

  千尋之所以如此乖巧而沒有掙扎, 是因為她打算回去看看付喪神們有沒有回來。雖然覺得應該沒有這麼快,她也在車站外留下了記號,但是如果錯過的話也很麻煩。

  所以在被放回原地之後,千尋也只是蹭了蹭日向和影山,然後頭也不回的往車站跑了。

  小巧的鈴鐺伴隨著她的動作而晃動不止,雪白的毛髮被風微微吹起,而後,迅速奔跑著的白貓突然停住了腳步,她向後退了幾步,安靜的看著放在不遠處小巷裡的紙箱。

  作為一個漫畫看多了的貓,她對於漫畫中在寒冷冬季撿到被放在紙箱裡的貓這一場景記憶深刻,雖然現在並不是冬季,但這也並不妨礙她去感知一下漫畫裡的場景。

  於是她調轉了方向走進了小巷,縱身一躍跳到了紙箱裡。可是沒想到的是,就在她剛剛跳進去不久,不遠處就響起了腳步聲,身穿白色短袖校服的男孩子臉上架著一副眼鏡,綠色的眼眸看起來十分乾淨,他在看到千尋之後輕輕的啊了一聲,然後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明裡姐!」他回過頭朝不遠處喊道,緊接著,拿著超市購物袋的女子就跑了過來,她像是被少年的呼喚嚇到了一樣,但是在確認少年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之後,鬆了一口氣「真是的,我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呢。」

  她抬起手,用細白的手腕遮住了太陽,眼眸微微睜大,發出了輕微的感歎聲「呀,這是……被丟棄的小貓嗎?」她將購物袋放到了一邊,伸手將千尋舉了起來「今天出門的時候星座播報說會有好事發生,居然真的有啊。」

  「誒?」少年顯然沒有理解明裡話中的意思,但是明裡卻轉了個身,將千尋舉到了他的眼前「你看,遇到這麼可愛的貓咪,不就是好事情嗎?」

  少年愣了一下,他看著明裡,過了一會兒才笑了起來「嗯,是呢,確實是很好的事情呢,但是,這隻貓要怎麼辦?」

  「誒?當然是帶回去啦!」明裡眨了眨眼睛「總不能對被拋棄的小貓視而不見吧。」

  不……你等等,我覺得我還可以解釋一下,明白了對方真的把自己當成了被遺棄的貓,千尋掙扎了起來,但將她的掙扎誤以為是害怕的明裡,露出了溫暖而柔和的表情,她將千尋放到了自己的懷裡,輕聲說「別害怕,從今天起,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千尋停止了掙扎,並非是因為她被一家人這個詞所觸動,而是她對於這種治癒屬性的人真的沒有太大的辦法。

  她暗自在心裡歎了口氣,然後看著明裡塑料袋裡露出的金槍魚十分真誠的向有可能已經發現自己不見了的付喪神們表示了歉意。

  事實上,千尋在走丟的時候思考過自己去找他們的可能,但是在中途錯過的可能性太大了,還不如乖乖留在這裡等著他們。

  她向著巷口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巷口隱隱還可以看得到遠處車站的標誌,她將臉埋在了明裡的懷抱中,心想她就陪著這個人再呆一會兒,等金槍魚……等陪她回到家就立刻回來。

  不過,她萬萬沒想到,明裡的家裡已經有了兩隻貓和一個小孩子了。臉頰鼓鼓的像桃子一樣的小孩子在看到千尋的時候微微睜大了眼,她將千尋抱了過來,卻並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而只是將她和其他貓放到了一起,然後對她露出了天真而明媚的笑臉。

  零在幫忙將購物袋放到廚房之後就走回來坐好,他看了看遠處的時鐘,纖細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

  千尋沒有管他,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面前這兩隻貓上,秉承了自家主人熱情好客的特性,這兩隻貓在見到千尋的時候就興奮的喵喵叫了起來,但是貓語等級幾乎為零的假貓根本聽不懂它們在說什麼,甚至她都不怎麼敢隨便叫。

  她默默的移開了視線,思考著要不要去這個名為零的少年身上避避難。但是在她避難之前,熱情好客的兩隻貓中的奶牛貓已經開始行動了,它輕輕的拍了千尋一下,然後和另一隻貓一起湊到了千尋的身邊。

  然而受到了盛情歡迎的千尋還是一臉茫然的盯著兩隻貓看,不知道它們究竟想要幹什麼,她一臉懵的看著奶牛貓用額頭蹭了蹭她的脖頸,然後喵喵的衝她叫著。

  作為一隻貓,她現在竟然在被貓撒嬌?!

  千尋面無表情的推開了奶牛貓,看著對方順勢躺到在了地板上,然後打起了滾,然後另一隻貓竟然也學著奶牛貓的樣子在地上滾動了起來。

  「……」千尋的心情十分複雜,她雖然時常屈從於本能,一不小心就犯蠢,但像這種沒事在地板上滾來滾去的事情她通常是不做的。

  不過偶爾也會有意外。

  被本能按在地板上的千尋一臉絕望的想著,原本在地上打著滾的奶牛貓突然停了下來,它尖尖的耳朵立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一樣突然從地板上爬了起來,跑向了廚房。

  但是另一隻貓卻沒有動,它全部的好奇心都還在面前的新夥伴身上。它小心翼翼的伸出了爪子朝著千尋伸了過去,但是下一秒就被千尋摁住了,貓咪眨了眨眼睛,卻並沒有發怒,反而像是很高興一樣伸出了另一隻爪子。

  千尋一臉冷漠的推住了它的爪子,沒想到它又將爪子抽出來,繼續往千尋這邊伸,於是兩隻貓就這樣側躺在地板上,你一拳我一拳的演示起了慢動作的貓拳,看上去十分和諧。

  等到明裡端著西瓜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打累了的兩隻貓已經停止了戰鬥,挨在一起迷迷糊糊的看上去像是要睡著了,奶牛貓繞著她們轉了一圈,然後低著頭強行擠到了中間,碰的一聲倒在了地板上。

  三隻貓幾乎同時翻了個身,爪子面朝著天花板微微垂下。奶牛貓微微側了側頭,帶著些許涼意的耳朵碰到了千尋的耳朵,千尋的耳朵微微抖了抖,覺得有些癢的奶牛貓四肢微微動了動,然後用臉蹭了蹭千尋的耳朵。

  它側過身,右前爪搭在了千尋朝上的爪子上,閉著眼睛看上去像是睡著了。明裡歪頭看著一字排開的三隻貓,不由的露出了微笑「太好了,還擔心突然有新貓來,它們會打起來呢。」

  零站起身接過了西瓜,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從瓜瓤上掰下了一小塊來,遞到了千尋的唇邊。

  迷迷糊糊的白貓下意識聞了聞,然後張開了嘴,伸出舌頭舔了舔西瓜,全程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明裡因為這一幕不由的笑了起來,她用手托著下巴,看著在睡夢中吃瓜的白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吃完了瓜的千尋翻了個身,將臉埋到了身邊毛茸茸的脖頸上。

  「我回來了~」從門口傳來了十分元氣的聲音,穿著校服的少女一邊喊著好熱啊,一邊跑進了屋子裡,她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排成了一排的貓,然後蹲下身,一臉驚異的看著千尋「這隻貓是——」

  「是在路上發現的,很可愛吧?看上去是被拋棄的貓,我就帶回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三隻貓幾乎在同時清醒了過來,它們歪歪扭扭的從地板上爬了起來,然後睡眼惺忪的抬起頭看著少女。

  同時被三隻貓仰頭看著,這份衝擊實在是太大了,少女強忍住了撲上去的慾望,仔細打量起了這只新來的貓。

  白色的毛髮柔順而光滑,藍色的大眼睛宛如包容了萬千的星辰,耳朵和嘴唇是淺淺的櫻花粉色,在看著她的時候,眼神專注的彷彿只容納了她一個人,就是脖子前面的鈴鐺有些粗糙。

  等等,鈴鐺?

  突然意識到了哪裡不對的少女連忙伸出手拿起了千尋脖子前的鈴鐺,在看到鈴鐺上面寫著的『小千』兩個字的時候,猛地回過了頭「姐姐,一般人拋棄貓還會特意給它帶上鈴鐺嗎?」

  「誒?」明裡睜大了眼睛「等等……難道說?」她和零一起湊到了千尋的身邊,仔細看起了寫著名字的鈴鐺。

  「也有可能是養到一半就不想癢了之類的,帶著鈴鐺是為了告訴我們名字……因為被放在箱子裡,看上去完全就是被拋棄了的貓嘛!」

  「箱子的話,也有可能是自己鑽進去的吧,那邊的那兩個不也經常往箱子裡鑽嗎?」

  「喵?」被提到了的兩隻貓完全搞不清楚情況,它們十分整齊的將頭歪到了一邊,緊接著,它們就看到了自家主人朝著它們投擲出了一個巨大的箱子。

  兩隻貓的眼睛彷彿在一瞬間亮了起來,但是有一隻貓比它們更快。離的最近的小千為了證實自己只是喜歡鑽箱子而不是被遺棄了,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鑽了進去,她將頭從箱子上的一個圓形孔洞裡探了出來,覺得明明只是鑽了個洞,感覺視野都變得不一樣了。

  而另一邊,因為箱子已經被佔了一半,兩隻貓為了爭奪另一半的所有權,幾乎是立刻就摒棄了剛才和諧的相處模式打了起來。

  兩隻貓在爭鬥的過程中碰到了紙箱,被向前推去的千尋嚇了一跳,急忙從箱子裡鑽了出來,為了不被捲入已經白熱化的戰爭,十分小心的豎著尾巴貼著牆繞到了一邊。

  目睹了一切的明裡和自家妹妹對視了一眼,然後露出了無奈的微笑「總之,還是到撿到貓的地方再觀察一下吧。」


第70章 歷險記4(愛豆少年)

  明明只是用了胡椒與鹽, 為什麼能做的這麼好吃呢?

  成功蹭到了金槍魚的千尋在心中發出了感歎,她動作輕巧的躍上了一處台階, 十分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她在被零送回小巷之後就跑走了, 畢竟明裡看起來是真的會守在她身邊一直等到有人來找她,萬一因此真的被認為是沒有人要, 或者不被主人重視的貓就麻煩了。

  跑出了小巷的千尋抬頭看了看天色, 而後一臉無奈的趴在了石階上,和她所預料的一樣, 付喪神並沒有這麼快找到她。

  她偏頭看了看石階下面,光潔如新的地面上, 不知何時墜落了一片綠葉, 她眨了眨眼睛, 猛地從石階上躍下,用爪子將葉子掃到一邊又飛快的拽了回來。

  真無聊啊,她想, 但是突然間,仿若一陣風從身邊掠過, 餘光中是一片純淨的白色。

  身形矯健的白貓落在千尋身前,它冷淡的回頭看了看在玩樹葉的傻貓,藍色的眼睛宛若深不見底的寒潭。

  千尋不由的愣住了, 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貓,但是在遇到面前這個貓之後,她卻發現——

  自己依舊是世界上最美的貓。

  從來對自己美貌毫不懷疑的白貓微微勾起了尾巴, 她之所以會感到詫異,是因為面前的白貓長得實在和她太像了,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它的體型要比千尋大一點,左右耳朵裡各有一簇長在外面的毛。

  它的身形流暢而優美,明明是一隻貓,卻在一瞬間流露出了生人免吸的強大氣場。

  它似乎也覺得千尋和自己長得太像了,就那樣站在原地看著千尋,然後低頭看向了地上蒼翠的落葉。

  它默默的伸出爪子,將落葉往旁邊撥了撥,長長的尾巴從身後繞了過來。在這之後,這只剛剛還看起來十分高貴冷艷的白貓彷彿被這片小小的樹葉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它完全無視了剛才還很感興趣的千尋,一心一意的玩起了樹葉。

  「Mona」遠方傳來了誰的呼喚聲,剛才還在玩樹葉的白貓猛地抬起了頭,它盯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了一會兒,然後動作迅速的向相反方向跑去,並且幾乎是橫衝直撞的衝進了樹林裡。

  千尋被它的動作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她就反應過來這隻貓大概是偷偷跑出來的。

  她嘖嘖嘖的搖了搖頭,正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感覺自己被誰抱了起來「真是的Mona……」抱著她的人歎了一口氣「不就是準備錯了罐頭嘛,你也不至於從攝影棚裡跑出來啊。」

  喂喂!這位少年,你是不是認錯貓了?

  而且什麼叫「不就是準備錯了罐頭嘛」,你知道對於一隻貓來說,有一個合心意的罐頭是多麼重要嗎?

  當然,她完全沒有這種煩惱,因為她根本不吃罐頭。

  掙扎著的千尋發出了奶聲奶氣的叫聲,試圖告訴對方他家的貓正藏在那邊的樹林裡,但是抱著她的人完全沒有接收到千尋的訊號,他只是緊緊的抱住千尋,並且因為害怕她逃跑,飛快的跑了起來。

  因為長時間奔跑而重重喘著氣的男子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他單手推開了門,微微提高了聲音「我把Mona帶回來了!」

  站在攝影棚中央的女子穿著一身十分幹練的西裝,在聽到聲音之後回過了頭,她看了看被抱著的千尋,然後微微提高了聲音「之前讓你們去新買的罐頭呢?」

  「在這!」背著大大挎包的助理立馬跑了過來,他從包裡拿出了一種千尋沒有見過的罐頭,遞到了女子眼前「已經打電話確認過了Mona一直吃的就是這種罐頭。」

  女子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看起來有些疲憊「那就快讓它吃吧,等它吃完了之後我們就開始拍攝。」

  千尋沉默的看著眼前的罐頭,然後默默的別過了頭。拿著罐頭的助理明顯愣了愣,他反手看了看罐頭上的標籤,又拿出手機對照了一下,這才小聲嘀咕了一句「沒有錯啊,就是這個啊……」

  「喵~」千尋輕輕的叫了一聲,然後從已經放鬆了對她控制的男子懷裡跳了下來,她動作優雅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然後安靜的抬眼看著攝影棚裡的人們。

  這是Mona從來不會流露出來的柔和的態度,如果在平時,大家一定會立刻注意到,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女子抬手看了看表,然後重重歎了一口氣「沒時間了,現在就開始拍攝吧。」

  站在她旁邊的人點了點頭,然後轉到被幕布遮掩的後方,片刻之後從裡面帶出了三個人。

  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這三個人,千尋不由的歪了歪頭,但是容不得她細想,她就被交到了其中一個粉色頭髮的少年手裡。

  「居然剛開始拍攝貓就跑掉了……」站在右邊的金髮少年露出了十分微妙的表情。

  抱著貓的少年立刻飛快的搖了搖頭「不,驅,別說了……不要說出來!」

  千尋一臉懵的看著他們三個,然後,在長久的凝視對方的臉之後,終於想起了自己究竟是在哪裡見到過這三個人。

  亂的屋子裡總是放著不少的雜誌,其中有很多是關於偶像的。千尋雖然對這些不感興趣,但是因為無聊,偶爾也會陪著亂看一看,她記得面前的這三個人似乎是一個名為Six Gravity的組合的一員,前幾天亂還吵著要去看他們的演唱會。

  她的記憶並沒有出錯,面前的三個人確實是現在正當紅的人氣偶像,總是會遭遇某些不幸事情的師走驅,時尚擔當如月戀還有外表有些冷酷的卯月新。他們現在出現在這裡,是為了拍攝雜誌的封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驅的體質,剛開始拍攝沒多久,作為協助拍攝的明星貓Mona就突然打翻了罐頭衝了出去。

  師走驅歎了一口氣,他理了理微微有些皺起的領口,然後掛上了如同王子一般閃亮而爽朗的微笑「那麼,我們就開始吧。」

  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千尋卻依舊是一臉茫然,她從來沒想到自己居然是被叫來拍攝雜誌的,成為明星的道路出現的如此突然,她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現在這種狀況,無論是貓突然開口說話還是貓憑空消失都十分的令人驚悚,她並不怎麼想因為靈異事件而出現在明天的新聞頭條上。

  更何況,畢竟是喵生的第一次拍攝,她竟然還有些小期待,於是她十分乖巧的躲在如月戀懷裡,並且認真聽著攝影師的指令變換著姿勢。

  第一張圖片是如月戀微微仰著頭,千尋將頭擱在他的脖頸上,也揚起了頭,照片上能看到的,只有如月戀纖細潔白的下巴,和千尋白色的鬍鬚和粉粉的嘴唇。

  在拍攝方面無師自通的千尋覺得自己完全不會引起懷疑,但是一直在拍攝照片的攝影師卻微微皺起了頭,他抬起頭,看著在一旁露出了滿意表情的女子說道「這不是Mona。」

  「什麼?」女子微微睜大了眼睛,但是擁有數十年吸貓經驗的攝影師卻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雖然表現的很出色,但是和Mona完全是兩種風格。」

  他語氣雖然很平靜,但是卻幾乎是將『你們是不是眼睛瞎了,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是兩隻貓啊』寫在了臉上。

  像是為了證實他說的是真的一樣,攝影棚的大門再度被推開了,氣喘吁吁的工作人員舉起了手中一臉不高興的白貓大聲說道「我找到Mona了。」

  世界彷彿在一瞬間沉寂了下來,拿著罐頭的攝影助理愣了很久,他看了看高冷的明星白貓,又看了看看起來又甜又軟的千尋,遲疑了很久才結結巴巴的說道「那……那怎麼辦?先把那隻貓送回去嗎?」

  女子搖了搖頭,她先去看了看千尋之前拍的照片,又看了看Mona,然後右手握成拳在左手輕輕敲了一下「不,我們讓兩隻貓一起拍。」

  攝影師對於這個提議也十分贊同,這只因為意外被帶回來的白貓和Mona簡直就像是孿生姐妹一樣,放在一起拍攝絕對會有超出之前預期的效果。

  所以,在Mona重新享用完罐頭之後,拍攝重啟了。

  Mona不愧是明星貓,它並非和千尋一樣可以聽得懂人說話,但是無論是拍攝的動作還是尋找位置都十分準確,被這只假孿生姐妹激起了競爭意識的千尋也十分賣力的加入到了拍攝之中。

  女子看上去對現場的氣氛十分滿意,她走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電腦旁,打算看一看最新拍好的照片,但是突然間,她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在面前的照片上,脖頸前帶著巨大蝴蝶結的千尋正踮起腳湊近放在佈景一邊的花,一看就知道是抓拍的。

  她又往後翻了一張,發現這一張是千尋在擺造型時站不穩差一點摔倒的照片。身形嬌小的貓咪在一瞬間露出了有些驚慌的表情,揮舞著的前爪還可以清楚的看到梅花形的肉墊。

  通過照相機傳送過來的照片,竟然全部都是貓的。

  女子站起了身,一把抓住了攝影師的領口,聲音中彷彿還帶著殺氣「你這不是全部都拍的是貓嗎?!」

  攝影師慢條斯理的將對方的手拍了下去「這是正式拍攝前的瞭解。」

  雖然這麼說,但是女子很清楚,對方絕對會在下班之後偷偷將照片打出來掛到家裡的牆上。

  站在台上的偶像三人組不由的露出了苦笑,如月戀側身將千尋交給一旁的新,自己則去整理剛剛被千尋抓松的袖口。

  千尋就這樣將前爪搭在新的胳膊上低頭看著如月戀整理衣服,她此時正穿著小巧精緻的貓用婚紗,白色的輕紗從頭頂的王冠上垂下,她回頭看了看卯月新,然後翻了個身,在對方的臂彎中找了一個十分舒適的位置。

  卯月新低頭看了看她,然後十分好奇的將她的兩隻爪子合在了一起,輕輕捏了捏。

  千尋維持著『拜託』的姿勢抬眼看著新,她長長的尾巴甩了甩,然後向上翻起蓋住了肚子。

  卯月新眨了眨眼睛,然後換了個姿勢,輕聲的喊了一聲正抱著Mona的師走驅,在對方回過頭來之後,他順著千尋合起的爪子擺出了心的手勢。

  Mona冷淡的看了千尋一眼,然後也被師走驅強行用爪子比了心,Mona難得十分配合,它尾巴垂下,宛如一張拉長了的貓餅,大約是害怕它維持這個姿勢會覺得難受,師走驅乾脆托著它的屁股將它舉了起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對面一直注視著他的白貓在他看過來的瞬間,輕輕眨了一下右眼。

  w……wink?

  師走驅愣了一下,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發現對面的貓已經舉著雙手對著新做出了要抱抱的姿勢。

  大概是看錯了吧……師走驅舒了一口氣。他抱緊了懷中的Mona,在攝影師發出指令之後,開始了新的拍攝。

  拍攝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偶像三人組之後還有活動,明星貓Mona在這之後也要回到主人的身邊,唯一沒有什麼事情的千尋則是和Mona一起被攝影助理抱出了門外。

  他之後要送Mona回家,順便能把千尋送到之前另一個人撿到她的地方。但是他剛剛把千尋和Mona放到地上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車鑰匙忘記拿了。Mona雖然平時偶爾會發脾氣,但是大部分時候都十分乖巧,因此助理在交代了幾句之後就動作迅速的跑回攝影棚拿東西。

  千尋無聊的用抬手用爪子順了順毛,但就是在這樣短暫的抬起又放下的瞬間,一陣風從她身邊掠過,飛揚的黑髮在一瞬間遮住了來人有些深沉的紫色眼眸,明明眼前有兩隻一模一樣的貓,他卻毫不猶豫的抱起了千尋,用自己帶著微微涼意的手指將她擁入到了自己的懷裡。

  「小千……」他似乎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語氣裡帶著某種說不清的慶幸「還好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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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溫泉

  緊跟著藥研之後到來的是亂, 不知何時換回了粟田口軍裝的短刀面色看起來有些陰沉。他從房簷之上落下,手中還拿著之前裝千尋用的包。

  「亂……」看上去已經平靜下來了的藥研微微壓低了聲音「先離開這裡再說。」

  亂有些不滿的撇了撇嘴, 十分用力的打開了包, 將它伸到了藥研身前。自知理虧的千尋十分自覺的鑽了進去,大概是因為害怕老虎會引起騷亂, 五虎退還維持著本體的樣子躺在包裡。千尋最後看了Mona一眼, 和她長得極為相似的白貓正一臉平靜的看著他們,在對上千尋的視線之後, 它十分沒有同伴愛的別過了頭。

  千尋臉上掛上了一副哭唧唧的表情,然後將頭埋進包裡, 順便將五虎退的本體抱在了懷裡。

  亂雖然生氣, 但是抱著千尋的動作卻十分的輕柔, 他動作輕巧的跳上了房頂,朝著車站的方向行進了過去。

  藥研掏出了通訊器,對著同樣在尋找千尋的付喪神們說了什麼, 然後他看著早已暗了下去的天空,和雲朵散射出有些黯淡色澤黯淡的圓月。

  他歎了口氣, 然後就看到一抹如雪的純白出現在了另一邊的屋頂上,他手中還拿著通訊器,原本一直穿著的雪白的出陣服此時卻換成了白色的襯衣。

  手腕的袖口在月色下閃閃發亮, 他舉起了手,將之前的驚慌掩藏了起來,金色的眼眸流露出了一貫的,帶著些許歡愉的目光。

  「呦!藥研!聽說你找到小千了?」藥研微微頷首, 但是下一秒他就看到從鶴丸身後竄出了一道幾乎要化作殘影的身影。

  他一把推開了擋路的鶴丸,有些焦急的詢問道「藥研!小千呢?」

  「加州殿,小千沒事」藥研低沉的聲音向來擁有著能讓人冷靜下來的力量,加州清光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想到剛剛差點被自己推下樓頂的鶴丸。

  千尋小心翼翼的從包裡探出了頭,她看了亂一眼,對方雖然表情並不怎麼好,卻沒有將她摁回去。

  看來事情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糟糕,依舊還是可以靠撒嬌矇混過關的等級。她暗自鬆了口氣,然後發出了像小奶貓一樣輕軟的聲音。亂倒是還沒有什麼反應,但是在一邊的加州清光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他腳步輕快的躍到了千尋身邊,然後把她從包裡抱了出來。

  千尋用爪子扶住了他的手臂,看上去像是怕不小心掉下去。加州清光輕輕的將她舉了起來,然後用憂鬱的視線注視著她說「好像瘦了……」

  要是一天就能瘦的這麼明顯的話,她簡直恨不得在外面多待兩天。

  雖然知道這樣不好,但她還是忍不住對加州清光露出了一副不忍直視的表情。

  同樣露出了這樣表情的還有亂,他此時才終於明白藥研為什麼在路上有些苦惱的對他說「就算是找回來,也沒辦法讓它記住不要再亂跑啊……」

  這簡直已經是溺愛了啊……亂重重的歎了口氣,他雙手插著腰,想好好的教育加州清光一番,但是對方的視線根本沒有停留在他身上,依舊還在捏著千尋的爪子,檢查她有沒有哪裡受傷。

  「算了……」亂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剩下的之後再說吧。」

  全員在火車站集合花費了不少的時間,燭台切和歌仙從車站的售票處返了回來,對等待著他們的付喪神們搖了搖頭「今天回去的車已經沒有了,還是先找地方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他的話並沒有人提出異議,因為沒有去海邊而心情有些抑鬱的亂看了看縮在加州清光的懷裡一動不動的千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反正也去不了海邊了,乾脆找一家溫泉旅店住一晚吧。」

  「溫泉的話,本丸不是就有嗎?」加州清光嘀咕了一句,但是下一秒他就在亂的視線之下閉上了嘴。

  燭台切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今天還被套上了一件顏色鮮艷的夏威夷襯衫,如果是在海邊的話,這身打扮完全沒有問題,但是在城市裡就稍微有些不自在,他不由的拉了拉襯衫,十分迅速的下了結論「那麼,就按亂說的辦吧。」

  最後選定的,是一家在城市邊緣,可以帶寵物的溫泉旅店,裝飾古樸的旅店內,隱約還可以聞得到木製的清香。因為房間不足,旅店的老闆特意為他們開出了幾個廣間。

  鶴丸一直對旅遊很有興趣,他幾乎是第一個推開了房間的門,寬闊的房間能容納下二三十個人的樣子,他用手纏住了自己白色的頭髮,興致勃勃的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太鼓鍾貞宗說道「現世不是有那種叫做休學旅行的東西嗎?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太鼓鍾從他露出的空隙中擠了進去,他十分興奮的發出了「喔喔——」的聲音「難得住在一起,乾脆晚上來講怪談吧!怪談!」

  「怪談嗎?」從樓梯下面緩慢走上來的笑面青江勾起了唇角「關於這個,我倒是很有興趣呢。」

  「我才不要……」亂冷著臉站在他們身後「太晚睡覺皮膚會變差的。」他懷中抱著白色的睡衣,顯然是打算泡完溫泉之後就去睡覺了。

  「說起來三日月呢?」鶴丸左右看了看,覺得有些奇怪。

  「似乎已經去浴場了呢」一期一振露出了為難的微笑,他下意識的想去將肩上的斗篷弄到後面,卻突然想起自己今天並沒有穿出陣服,手就那麼僵在了半空中。

  千尋完全沒有注意到樓上的談話,她現在正和清光還有安定在樓下選擇浴衣,作為一家允許寵物進入的溫泉,店家十分貼心的為貓咪也準備了浴衣。因為每一件都很可愛,千尋難得的陷入了選擇恐懼症當中。

  抱著她的清光似乎也很糾結,他用自己塗染了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了一字排開的和服「究竟是紅色的那件比較好,還是素雅一點的藍色呢?」

  大和守安定十分想說哪一件都好,但是想到這樣的回答很有可能會讓清光生氣,然後連著一個月都要聽對方的抱怨,於是乾脆十分隨意的指向了藍色的那件「就這一件吧!」

  「誒——」清光有些不滿的拖長了聲音「絕對是紅色的那一件比較適合小千嘛!」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浴衣拿了起來,興沖沖的抱著小千去換衣服了。被留在原地的大和守安定輕聲抱怨了一句說「你這不是已經選好了嘛,所以到底為什麼要問我啊……」

  雖說是夏天,但是夜晚的溫度卻很低,正好是十分適合泡溫泉的時機,一邊說著畢竟是老爺爺了,晚上總有些怕冷呢,一邊率先進入了溫泉的三日月看上去十分的悠然自得。

  藥研和燭台切對視了一眼,然後小心翼翼的走到水下,坐到了三日月身邊。

  「三日月殿……」燭台切的聲音有些擔憂「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小千不要到處亂跑……」

  他之所以會來問三日月,實在是因為他完全屬於只要被千尋盯著看就完全可以原諒對方的資深貓奴。

  三日月輕輕笑了起來,他睜開了眼睛,眼眸中是比天幕還要深邃的天幕「這個有些難呢,就算是對它加以教育,但是下一次它還是會我行我素,最多也只是讓它對自己略微加以約束罷了。」

  「這樣就行!」燭台切揉了揉額角「我已經明白了,讓小千完全聽話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要怎樣的懲罰才合適呢?」

  聽了燭台切有些猶豫的話語,三日月微微轉過了頭「嗯,這個倒是很簡單呢。」

  *

  寵物專用的溫泉池離男湯離的很近,加州清光抱著千尋站在池邊,看上去有些猶豫。

  「你在幹什麼啊!」穿著浴衣的大和守安定雙手抱臂倚靠在門口,一臉冷漠的看著陷入沉思的同僚。

  「安定,我們真的要把小千單獨留在這裡嗎?」加州清光微微皺起了眉「萬一它又跑到什麼奇怪的地方該怎麼辦?」

  「你該不會是想一直留在這吧?」安定露出了苦笑「那樣的話,還不如把小千帶到隔壁呢。」

  加州清光眨了眨眼,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確實,如果不把小千放到身邊就不會安心呢。」

  不,你們等等?被緊緊抱著的和服貓露出了驚悚的表情,誰要去看你們跑溫泉啊!

  為了表示自己的不滿,千尋奮力掙扎了起來,但已經下定了決心的加州清光完全無視了千尋的掙扎,他將揮舞著爪子的白貓摁回了自己的懷裡,然後動作迅速的走進了隔壁的男湯。

  於是,聽到動靜的藥研和燭台切抬頭看到的,就是千尋用爪子死死拽著遮擋著溫泉的門簾,加州清光正試圖掰開她的爪子,將她拖進來。

  因為不敢太過用力,清光竟然在這場拉鋸戰之後居於下風,就在藥研開始考慮究竟要不要去幫忙的時候,圍著浴巾的鶴丸猛地拉開了簾子,從外面走了進來。

  手中的依托在一瞬間消失不見,千尋不由的怔住了,然後她就看到鶴丸露出了十分爽朗的笑容,他抬手摸了摸小千的頭,語氣歡快的問道「呦,小千你也來泡溫泉嗎?」

  千尋的心情有些複雜,她默默的別開了視線,完全不去看鶴丸裸露出來的,有些纖細的上半身。

  鶴丸對於千尋內心的掙扎毫無察覺,他甚至興致勃勃的將千尋接過來抱在懷裡,然後催促清光去換衣服,自己則朝著溫泉的中央走了過去。

  柔軟的毛髮緊緊貼著對方的胸口,甚至可以感覺的到對方平穩的心跳聲,千尋覺得——她一點也不開心,好在鶴丸還記得之前想強行給她洗澡時她劇烈的反抗,所以並沒有將她放到水裡,而是讓她待在了溫泉中心突出的巨大的石塊上。

  千尋轉了個身在石塊上趴好,她頭上還頂著一塊小小的毛巾,原本是為了在隔壁泡溫泉準備的,但是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用不到了。

  眼前是溫泉蒸騰起的白色水霧,千尋微微瞇起了眼睛,但是下一秒就覺得自己的尾巴似乎被勾住了,她有些不滿的回過頭,正好對上了鶴丸的笑臉。千尋毫不猶豫的伸出爪子將鶴丸的手拍了下去,她又往石壁上移動了一點,然後秉承著眼不見為淨的態度,再度回過了頭。

  但是鶴丸顯然沒有放棄千尋的尾巴,對方微微勾起又猛然放下的尾巴顯然引起了他的興趣,他微微抬起了手,繼續朝著千尋的尾巴發起了進攻,但是他的手還沒有觸碰到尾巴,耳畔不遠處就響起了巨大的水聲,緊接著,溫熱的熱水就毫無預兆的撲到了他的臉上。

  「嗚哇——」他不由的一個趔趄,下一秒就看到拿著木盆的鯰尾正掛著一臉十分可惡的微笑,用有趣的目光盯著他看「你還真是遲鈍啊!」

  他用像是將嘲笑和感歎混雜在一起的語調說道,鶴丸將臉上的水抹了下去,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嘿的一聲笑了起來。

  接下來,千尋就一臉茫然的看著鶴丸和鯰尾以來以往的打起水仗來,大約是覺得兩個人玩實在是太無趣了,他們兩個在清光和安定下水之後,毫不猶豫的結成了臨時的統一戰線,向清光發出了進攻。

  真無聊……千尋懶懶的打了個哈氣,餘光中似乎有誰朝著自己的方向潑了一盆水,千尋立刻站起了身,想要躲開,但是腳下的石壁實在是太滑了,她一時沒站穩,就那麼直直的掉了下去。

  伴隨著噗通一聲,溫泉的水面出現了不小的水花,正在玩鬧的清光和鶴丸呆愣了一下,然後飛快的朝著千尋的方向衝了過去。

  作為一隻會游泳的貓,千尋十分迅速的就浮上了水面,她被打濕的毛濕噠噠的黏在了一起,原本時刻充滿光芒的眼眸此刻正一臉冷漠的盯著面前的付喪神。

  緊接著,加州清光和鶴丸國永,有生以來第一次在胸口上留下了被貓抓過的紅印。

  千尋毫不憐惜被抓疼了的兩位付喪神,她扭頭游到了岸邊,在努力爬上岸之後甩了甩自己的毛髮,緊接著就被五虎退用毛巾包了起來。

  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的千尋默默仰頭翻了個白眼,然後就被放到岸邊,十分無聊的看著付喪神們泡溫泉時的樣子。

  總覺得看久了也完全可以做到內心平靜了呢。原本還有些害羞的千尋一臉冷漠的想著,然後張開嘴吃掉了小夜扣在手指上的妙脆角。

  她歪頭想了想,覺得作為一隻貓,今天一天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累了,沒有睡夠十個小時的貓生十分黯淡,所以在長久的等待之後,千尋終於忍不住在岸邊睡著了。

  於是,原本在溫泉中聊天的付喪神們,終於在這個原本應該平淡無奇的夜晚見識到了千尋十分奇怪的睡姿集錦。不知道什麼時候將毛巾折騰到了一邊的白貓,此刻正兩隻爪子向上伸展,上半身彎曲成了九十度,她微微長著嘴,粉紅色的舌頭半吐出來,看起來睡的十分沉。

  小夜原本害怕她覺得這個姿勢不舒服,所以想把她擺正,沒想到在睡夢中進行了高難度的折疊的千尋反而解鎖了令刃難以置信的睡姿,她的後爪直接向上翻轉,搭在了脖頸兩端。

  小夜被這種令人震驚的睡姿驚到了,他呆立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原本將手臂搭在岸上,姿態十分舒展隨性的大俱利伽羅微微皺了皺眉,他從溫泉中站了起來,將千尋捋平重新包裹回毛巾中,然後夾在了胳膊底下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小夜看著他的背影,嘴唇微微動了動,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低頭乖乖的在邊上吃零食,等著自家哥哥們。

  大俱利在換了浴衣之後偏頭看了看依舊在沉睡著的貓咪,她又換了一個令人難以理解的姿勢,就算大俱利戳她的爪子也沒有醒過來。

  這種熟睡的狀態反而讓大俱利也升起了一絲疲倦,他用與剛剛在眾人面前粗獷的夾貓方式完全不同的方式十分輕柔的將千尋抱在了懷裡,察覺到了熱源的千尋下意識的偏過了頭,將圓圓的腦袋靠了上去。

  如果有人現在在更衣室,就可以看到一臉冷漠的大俱利伽羅小心翼翼的拉緊了貓咪身上裹著的毛巾,目光平靜而柔和。


第72章 何必作死1

  可惜的是, 大俱利想像的安安穩穩睡一晚上的場景並沒有發生,總是喜歡拉著別人一起搞事的鶴丸強行拉著他跑到了旁邊最大的一間屋子, 非要讓他參加到大晚上不睡覺一起聽怪談的行列之中。

  熄了燈的屋子裡一片漆黑, 鯰尾不慌不忙的點燃了蠟燭,他看上去十分興奮, 和身邊瑟瑟發抖的五虎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鯰……鯰尾哥……」五虎退推了推鯰尾籐四郎「真的要玩嗎?」

  一旁的亂顯然是被剛剛吵醒的, 整個人都有些睡眼惺忪。

  「快點弄完吧……我要睡覺了……」亂輕聲抱怨著,然後抱緊了懷中巨大的抱枕。

  鶴丸輕聲咳嗽了一聲, 然後看著圍坐在屋內的付喪神們,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麼, 我們就開始吧。」

  千尋一直在睡覺, 對付喪神們絞盡腦汁編出來的故事和已經十分陰森的氣氛渾然不覺。

  但是周圍的驚叫聲實在是太吵了, 縱使本能還想讓她繼續睡下去,但大腦已經清醒了。

  彼時屋子裡亮著的蠟燭只剩最後一個,笑面青江沒有被遮蓋住的眼睛在燭光下散發著眸中妖冶的色澤。

  「既然是在溫泉旅館, 那我就來講一個和溫泉旅店有關的故事吧。」他的語調平穩而安靜,絲毫看不出來是在講怪談。

  五虎退都快要被之前的故事嚇哭了, 他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面的加州清光,對方雖然努力營造出了一種我不害怕的氣勢,但單看表情就知道他現在一定想立刻就離開。

  笑面青江完全沒有照顧一臉驚恐的付喪神們, 他放下了用來喝水的茶杯,上好的骨瓷在落到茶托上的時候,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太鼓鍾貞宗抖了一下,他莫名的察覺到了一股涼意, 於是抱著手臂往大俱利伽羅的身邊挪了挪。

  大俱利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卻並沒有往旁邊移。他的手指不著痕跡的蹭了蹭千尋的脖頸,然後沉聲催促道「差不多可以開始了吧。」

  看出了對方想要早點結束的意願,笑面青江微微點了點頭「說起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在東京邊緣的一座溫泉旅店,入住了一位新的客人。」

  「為什麼要選東京邊緣啊……」清光小聲嘀咕了一句,對於他來說,這個故事的代入感未免也太強了。

  笑面青江沒有管他,而是繼續說了下去「原本一開始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異常,但是到了晚上,這位客人準備休息的時候,突然停電了,黑暗的屋子裡除了微弱的月光之外幾乎是絕對的黑暗,所以,當門外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的時候,那位客人不由的有些害怕。」

  他不由得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問『是誰啊』門外沒有聲音,只有愈發急促的敲門聲。雖然告訴自己有可能是旅館的從業人員,但是他還是不由得有些害怕,於是就打算給前台打個電話。

  但就是在他走到電話旁邊的時候,敲門聲卻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突然響起的電話音。他顫抖的接了起來,但是電話那端卻只有嘟嘟的忙音。

  於是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給前台打電話,但是,就在他撥通電話的瞬間,電話的鈴聲就在耳邊響起來了,他驚恐的回過頭,發現他所居住的三樓的窗戶上貼著一張巨大的狐狸臉,他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手中舉著一台電話。

  不知道是誰的呼吸聲在黑夜裡顯得分外急促,笑面青江微微張開了唇,伴著輕微的吹氣聲,吹吸了室內的唯一光源。

  就在室內陷入一片黑暗的瞬間,千尋睜開了眼睛,明亮過頭的藍色光芒突然出現在了室內,御手杵不由得發出了慘叫聲。

  他猛的站了起來,立刻就要往門口沖。鯰尾一把拉住了他,說實話有那麼一瞬間,他也被嚇到了,還好他夜視力比較好。

  他強行將御手杵拉了回來,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振作一點啊!是小千啦!」

  御手杵這才停住了腳步,他瞇起眼睛往光源處看了看,可是卻只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還……還是把燈打開吧?」他猶豫著說,看樣子是真的嚇得不輕。

  離燈最近的骨飧冷靜的摁下了開關,但是,預料中的光明卻並沒有出現。

  「怎……怎麼了?是燈壞了嗎?」五虎退小聲的問到,骨飧搖了搖頭,又走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檯燈旁,摁下了開關,檯燈也沒有亮。

  「停電了……」他聲音冷淡的說道,加州清光不由得想起了笑面青江講的故事,他也站了起來,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麻的腿說「我們還是快點……」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門外就傳來了緩慢的敲門聲。

  「啊啊啊!」清光這下真的被嚇到了,他一把拉過身邊被拉來充數的御神刀石切丸,手顫抖的指向了門邊「故……故事裡的場景出現了?」

  「也可能只是巧合,您不必這樣擔心。」可靠的御神刀試圖讓加州清光冷靜下來,他向前邁了一步,低聲問到「門外的是誰?」

  沒有回應,如同故事中所講述的那樣,除了敲門聲之外,外面一片寂靜。浦島虎徹忍不住將目光投到了放在櫃子上的電話上,總覺得它下一秒就會突然響起來。

  這種驚慌的氣氛讓山姥切國廣有些煩躁,他走到了窗前,準備打開窗戶讓月光照進來,但是就在他打開窗戶的瞬間,眼前就出現了一張放大的,似笑非笑的狐狸臉。

  如此突然的驚嚇讓山姥切不由的呆立在了當場,站在一邊的鯰尾眼疾手快的衝了上去一把關上了窗戶。

  「剛……剛剛那個是什麼?」太鼓鍾貞宗顫抖著伸出了手指著窗戶。

  「和……和故事裡一樣……」五虎退看上去就像是要哭了,他回過頭,有些不安的看向了笑面青江。

  「哎呀,沒想到會真的引來鬼呢」笑面青江微微揚起了頭,他抬起手,用牙齒咬住了皮質手套的一角,將戴了一半手套提了上去。

  「那麼,就讓我前去會一會這位神出鬼沒的幽靈吧。」他拿起了原本一直藏起來的本體刀,拇指微微用力,雪亮的刀身就被推出了一些。

  畢竟是斬殺過幽靈的刀,又常年征戰,從某種意義上十分的令人信賴。他步履謹慎的朝著門口移動,右手緊緊的按住了刀柄。

  他在門口站定,在付喪神們緊張的目光下猛地來開了門。空曠的長廊上燈火昏暗,根本看不到人影,鯰尾快步跑了過來,他用手撐住了門框,向外看了看「什麼都沒有呢!」他笑著說「不過,走廊是有電的哦。」

  「也……也就是說也有可能是屋子裡的燈壞了嗎?」螢丸睜大了眼睛問道,他看上去並不害怕,只是單純的感到了好奇。

  「但是,剛剛那個狐狸要怎麼解釋?」太鼓鍾站在大俱利身邊,轉身小聲的說「我們要不然還是換一家旅店吧?」

  「當初鬧著要講怪談的不是你嗎?」鶴丸挑眉看著他「怎麼現在反而鬧著要換賓館了?」

  太鼓鍾貞宗一時間無言以對。

  笑面青江偏頭看了他們一眼,他微微歪著頭想了想,手指按壓著刀柄「關於剛才那隻狐狸,我也很在意呢,你們先在這等我,我出去看看。」

  說完之後,他就舉步走出了屋子,然後輕輕的關上了門。

  然而出乎所有付喪神意料的是,笑面青江一直沒有回來。屋內的燈一直沒有亮起,愈發濃重的不安籠罩著屋子,而後,在電話鈴聲突兀響起的那一刻,加州清光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樣不行,我們也出去吧!」

  「贊成!」鯰尾高高舉起了手「難得真的碰到了鬧鬼這種事情,乾脆就來個捉鬼有些怎麼樣?」

  「……」現在可不是玩遊戲的時候吧?亂用一種難以言說的目光看著自家兄弟,但卻沒有提出異議。

  於是,在短暫的商議之後,付喪神們終於決定要一起尋找笑面青江。可是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在走出房門的那一刻,鯰尾和鶴丸十分隱蔽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千尋向來是不怕鬼的,她所在大俱利伽羅的懷抱裡,藍色的眼睛寧靜而安穩。她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但是又說不上來。

  太鼓鍾在邁出房門之後忍不住拽住了大俱利伽羅,他有些猶豫的盯著隔壁的房間,過了一會兒才壓低了聲音說道「要不然,還是把物吉叫起來吧……」

  總是能帶來幸運的物吉就這樣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躍升為了自家兄弟的精神支柱。

  大俱利搖了搖頭,沉默著向前邁了一步,大概是太鼓鐘的表情實在是太好懂了,他最終還是故作兇惡的低聲說了一句「跟上來。」

  太鼓鍾連忙跟了上去,但是突然間,原本亮著的走廊的燈光在啪的一聲之後竟然突然滅掉了。

  「真的假的啊……」被嚇了一跳的太鼓鍾立刻加快了腳步,跑到了大俱利的身邊。

  鯰尾本來想提議分組去找笑面青江的,但是自己弟弟緊緊拉著他不放,其他人似乎也並不想分開的樣子,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了走在最後面的石切丸「石切丸殿,你那邊沒關係嗎?」

  石切丸的表情十分嚴肅,他雖然之前久居於神社,但大多都是為人類消除病痛,遇到幽靈這種事情也還是第一次見。

  他仔細的看了看周邊,然後有些猶豫的說道「似乎……沒有感覺到不詳的氣息……」

  當然感覺不到了……到底是誰把神刀叫來的啊!鯰尾有些心虛的別過了頭「可能是幽靈現在不在我們附近吧……」

  然而,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瞬間,在走廊盡頭的房間,門突然自己打開了,沉重的吱呀聲在夜色中分外清晰,五虎退不由的往鯰尾身後躲了躲,看上去並不怎麼想繼續往前走了。

  浦島虎徹撞著膽子向前走了一步,但是下一秒他就看到房間裡閃過一道白影。

  「嗚哇——」浦島連忙向後退了幾步,他將自己肩膀上的烏龜抱了下來,然後舉在眼前用力晃了晃「你看到了嗎!龜吉!剛才有什麼東西過去了!」

  千尋從大俱利懷中探出頭來,她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情顯然十分感興趣,但是還沒等她仔細看清周圍,就聽到了浦島微微提高的聲音「小千!不要突然睜開眼睛啊!」

  千尋並沒有仔細注意過自己的眼睛在晚上到底有多可怕,但是浦島現在說話的語氣反而讓她覺得有些有趣,於是她非但沒有將頭縮回到大俱利懷裡,反而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浦島虎徹。

  大俱利伽羅並沒有阻止她欺負付喪神的舉動,他只是一臉平靜的環顧著四周,然後朝著那扇開著的門走了出去。

  然而就在這時,有什麼東西飛快的從門內躥了出來,浦島下意識的閉眼往旁邊一躲,然後就聽到了身後不知道是誰發出的短暫的驚叫聲。

  「什麼啊……」在驚叫聲之後,鶴丸的聲音響了起來「原來是鳴狐的狐狸啊,這可真是嚇到我了。」

  他確實是嚇到了,畢竟從門裡出現小動物並不是他計劃中的一環,但是這反而讓事情變得更加有趣了起來,他笑著將小狐狸放到了肩膀上,然後眨了眨眼說道「怎麼辦,我們現在要進去嗎?」


第73章 何必作死2

  其實如果是在平時, 在漆黑的長廊中行走這種事情,並不會讓付喪神們感到害怕, 但畢竟剛聽了一個晚上的百物語, 在未知的地方看到某些未知的東西,總會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的大腦。

  「真的要進去嗎?」太鼓鍾貞宗看上去還有些猶豫, 他本來想要拉住大俱利伽羅, 卻發現對方已經大步走了進去。

  「什麼也沒有啊?」走在前面的獅子王說,他手中還拎著自己的本體, 看上去有些失望。

  「你究竟想碰到些什麼啊……」鯰尾低聲吐槽了一句。

  山姥切摸索著想要打開屋子裡的燈,但是手在放到牆上開關的瞬間, 卻觸摸到了什麼毛茸茸的物體, 被嚇了一跳的山姥切國廣, 竟然猛地向後跳了一小步。

  大俱利也被他的反應驚了一下,他微微皺了皺眉,壓低了聲音「喂, 你沒事吧?」

  「我好像……」露出了驚愕表情的山姥切國廣抬起了手,仔細看著自己的手掌「碰到了什麼東西……」

  嗯, 沒錯!被大俱利抱著開燈的千尋在黑暗中鄭重的點了點頭,我剛剛好像也碰到了一隻手呢。

  大俱利沉默著低頭看了千尋一眼,然後舉起了她的爪子朝著山姥切揮了揮「是小千。」

  「……」

  還好因為室內太過昏暗, 大部分刃都沒有注意到山姥切這邊的動靜,他默默拉了拉自己的斗篷,臉卻突然紅了起來。

  大俱利伽羅本來想說些什麼,但是沒想到對方卻啞著聲音說了一句「別管我……」多多少少明白對方心情的大俱利伽羅並沒有生氣, 他抱著千尋轉了個身,乾脆不去看明顯十分侷促的山姥切國廣。

  而在他們身後,站在門邊的石切丸卻並沒有立刻進門,他扶著門框左右看了看,突然被旁邊的一個房間吸引了視線,微微開著一條縫隙的房間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向外窺探著,他舉步朝那邊走了過去,但還沒等走近那條縫隙,身後的那一扇門卻突然關上了。

  巨大的聲響在長廊中顯得分外刺耳,石切丸微微睜大了眼睛,立刻回身推門,就在這個時候,他感到有一雙手搭在了自己身上,猛地回過頭去的大太刀,看到的是一張似笑非笑的狐狸臉……

  *

  在屋子的門關上之後,付喪神有們在片刻的怔愣湧到了門前,離門最近的大俱利伽羅立刻用力推了推門,門已經被鎖上了。

  「沒錯,這個果然沒錯……」獅子王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恐怖遊戲必然會出現的場景,被關在密室裡……」

  原來你喜歡玩這個類型的遊戲嗎?千尋不由得多看了獅子王一眼。面前的付喪神顯然已經將這次搜尋行動當做了一場真人版的恐怖遊戲,他擠過人群來到了門前,然後用力將門一推——門開了……

  就像是用等級的刀去切西瓜,用剪刀剪開白紙一樣。十分輕易的就打開了。

  千尋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從大俱利的懷中跳了出來,跟在了獅子王的身後。

  外面的長廊一片空蕩,千尋微微瞇起了眼睛,仔細打量著外面。

  從骨飧身後探出頭的五虎退微微瞪圓了眼睛,看上去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倉鼠「石切丸殿……不見了……「五虎退小心翼翼的推了推骨飧,有些無措的詢問著自家兄長「怎……怎麼辦?要繼續找嗎?「骨飧隱隱覺得哪裡有些奇怪,他偏過頭看著鯰尾,在對上了對方無辜的視線之後默默點了點頭「走吧。「五虎退一向很聽話,即使他討厭戰場,對戰爭心懷畏懼但卻從來沒有逃避過戰場。他默默的握緊了自己的本體,不由得有些擔心在房間裡的老虎們。

  鶴丸是最後一個出去的,他站在原地對著角落比了個手勢。藏在裡面的信濃哭喪著臉走了出來,他完全是受到鯰尾的脅迫才不得不躲在這裡嚇人的。

  「辛苦了!「鶴丸壓低了聲音說「不過櫃子沒有自動開啟,是機關壞了嗎?」

  提到這個,信濃露出了有些驚恐的神色「不,不只是櫃子的機關出了問題,我一開始試的時候門的機關也……」

  他吞了一口口水,方才只顧著緊張,現在仔細想想,卻覺得十分害怕「因為兩個機關都壞了,所以在你們過來的時候,我並沒有打開機關……」

  鶴丸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他的眼眸中閃現出些許驚異來「這可真是嚇到我了……那這樣的話門究竟是怎麼打開的?「信濃莫名覺得背後一涼,他環視著周圍黑漆漆的屋子,聲音有些遲疑的說道「難……難道真的有……」

  鶴丸默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臉色也不由得嚴肅了起來「一個人呆著有些危險,你還是快點到三日月那裡去吧。「信濃點了點頭,但是心裡卻無比的擔憂自家大將,他躲在鶴丸身後走了出來,動作迅速的鑽到了之前引起石切丸注意的那個房間裡,然後探出頭,悄悄注視著走在大俱利伽羅身邊,十分小巧的自家大將。

  其他人並沒有注意到鶴丸的失蹤,他們還在商議應該去哪裡尋找一行人在短暫的商議之後決定上二樓看看,鶴丸走到了鯰尾身邊,低頭跟他說著話,但是沒想到一抬頭就看到了來自千尋的凝視。

  鶴丸眨了眨眼睛,努力甩掉內心產生的心虛感衝著千尋張開了手「要我抱著你走嗎?小千?「千尋一臉冷淡的回過了頭,直覺告訴她現在發生的事情和眼前這兩個搞事王脫不了干係。

  走在隊伍最後的,是自告奮勇要為大家殿後的獅子王,他在經過兩條長廊的交匯點時,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

  他腳步微微一頓,然後就那麼轉了個方向向著長廊深處走去,清亮的刀光在深夜中化作了一道弧線,他將太刀舉到身前,看著遠處向他一點點走來的小巧的身影,等到對方走到近前的時候,獅子王才放下了太刀,用茫然的目光注視著面前的人「怎麼是你?你在這裡幹什麼呢?」

  *

  最先發現獅子王不見了的是御手杵,他因為槍套太重而沒有把本體帶到之前講怪談的房間所以現在只能雙手插兜苦著臉跟在隊伍的後面,一直在思考著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的御手杵其實發現獅子王去了另一邊,他甚至還微微停住了腳步等著對方回來。

  但是對方一直沒有回來,覺得有些不對的御手杵一把抓住了山姥切國廣的兜帽,將他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唔……」山姥切發出了沉悶的哼聲,他抓住了已經勒到脖頸的領口,一臉茫然的回頭看著御手杵。

  「抱歉抱歉!」御手杵連忙鬆開了手。

  他們兩個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走在前面的付喪神們不由的停住了腳步,齊齊的回頭看著他們。

  精神已經有些敏感了的御手杵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莫名的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他頓了頓才說「獅子王剛剛去了那邊,但是沒有回來。」

  「誒?」加州清光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不知道為什麼還拉著螢丸,兩個人走回了長廊的入口處,用手扶著牆壁小心翼翼的往裡面看。

  「裡面……好像沒有人的樣子……」

  他們對視了一眼,然後帶著其他人朝著走廊的裡面走了進去,螢丸完全不害怕,但清光就不同了,他雖然故作冷靜但卻一直拉著螢丸不鬆手。

  但是,即使害怕,這種情況也不是可以放下同伴不管的時候。

  千尋覺得自己今天走的路已經夠多了的了,她加快了腳步跑上前去,然後動作迅速的竄到了加州清光的肩膀上。清光不由的鬆開拉著螢丸的手,抬手護著千尋以防她掉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肩膀上突然多了小小軟軟的一團,加州清光心裡的恐懼感似乎散去了不少,螢丸偏頭看了看千尋,他身上穿著的是自己帶來的恐龍樣式的睡衣,身後巨大晃動著的假尾巴在一開始還嚇了御手杵一跳。

  他眨了眨眼睛,語氣聽起來十分認真「我聽說貓是通靈的,小千你有感覺到什麼嗎?」

  完全沒有……

  假貓千尋軟軟的朝著螢丸叫了一聲,試圖讓對方忽略這個話題。螢丸本身就沒有太過執著於這個問題,他有些睏倦的打了個哈切,身後的睡衣尾巴都彷彿頹喪的垂落了下來。

  「也不知道國行那個傢伙有沒有發現我不見了……」他低聲嘀咕了一句,顯然對於自己的監護人缺乏信心。

  「啊啊啊——」突然從後面傳來的驚叫聲趕走了螢丸的睡意,他一臉茫然的向後看去,卻發現御手杵臉色難看的站在原地,身邊是用手指顫抖著指向面前空地的浦島虎徹「山……山姥切……剛才突然不見了!」

  「哈?」亂露出了難以理解的表情「突然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剛剛還是和我說話,突然就想蒸發了一樣,消失不見了……」

  「這……這怎麼可能?」亂顯然被噎了一下,他猶豫著湊了過去,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這也太奇怪了……」他自言自語的說道。

  千尋也不由的從加州清光肩膀上探出了身,雖然她一開始懷疑這是鶴丸和鯰尾的惡作劇,但是讓付喪神憑空消失什麼的,怎麼想也不可能啊……

  她暗中朝著鶴丸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和鯰尾並排站立在窗前,原本被雲層完全遮蔽著的月亮在此時終於露出了些許黯淡的光芒,被如銀的月光勾勒出輪廓的兩個人,現在的表情終於變得凝重了起來。


第74章 何必作死3

  雖然奇怪的事情層出不窮, 但卻不能於此止步不前。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識的舉動,付喪神們似乎挨得更近了, 他們一直走到了長廊的盡頭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

  「啊!這扇門是開著的哦!」螢丸推開了旁邊的一扇門, 朝著裡面指了指。

  「不,我覺得還是不要進去比較好哦!「鶴丸表情微妙的伸出了手「畢竟……怎麼說, 那個不要隨便進入情況不明的地方……」

  他的表現和往常的差別太大了, 骨飧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但是沒有察覺到異常的螢丸已經進去了,他用手在周圍摸索了一會兒, 然後再某個抽屜裡找到了一個手電筒。

  橘色的亮光照亮了面前的小片地面,他滿眼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和平常房間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屋子, 然後再桌子上找到了一張紙。

  他小心翼翼的拿了起來, 在看清上面的字跡之後, 難得的露出了有些驚恐的神色。

  「這個……真可怕啊……」他過分軟糯的聲音並沒有引起令人恐慌的氣氛,是以加州清光還是裝著膽子走了過去。

  他的眼睛在一瞬間睜大了,紅的透明的眼睛裡滿是難以置信「這個難道就是……失蹤的順序嗎?「鶴丸和鯰尾默默的別過了頭, 他們很清楚上面寫著的是什麼,那是參加這次百夜談付喪神名字, 是他們為了讓這次試膽看上去更驚悚特意準備的。

  果然,在他們別過頭之後,就聽到了加州清光的驚呼「這上面寫著笑面、石切丸還有獅子王的名字……」

  「那不就是……已經消失了的……」大俱利走上前, 將紙拿了過來「但是沒有山姥切的名字,反而多了浦島……」

  「誒?!」浦島抱緊了自己的烏龜「也就是說下一個消失的是我嗎?」

  原定下一個消失的,確實應該是浦島,按照劇本, 最後的付喪神應該減少到三個。但是,山姥切國廣失蹤的太早,也太過奇怪了……

  鶴丸清了清嗓子,覺得現在不得不將事實說出來了,但是,還沒等他開口,眼前的浦島虎徹卻變得透明了起來。

  「等等?!」大俱利下意識就想拉住他,但是手卻從中穿了過去。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梔子的香氣,大俱利的眼睛微微睜大,看樣子是覺得現在的事情有些難以理解。

  「不……不見了……」親眼所見終究要比聽見的可怕的多,亂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手臂,看上去有些害怕。

  「先等一下,總之讓我們總結一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御手杵伸出了手「最先不見的是笑面,然後是石切丸,獅子王和山姥切……」

  「不,不是這樣的,在那之前……我有些事情想說……事實上除了山姥切和浦島……其他的人都沒事……」

  大概是因為對鶴丸的話語感到了費解,付喪神們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這是什麼意思?」

  對於鶴丸秉性十分瞭解的加州清光遲疑的開口說「這難道是……惡作劇?」

  「嘛,畢竟驚嚇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氣勢洶洶衝上來的加州清光掐住了脖子「你在開什麼玩笑啊啊啊啊!!那麼說之前突然的敲門聲還有狐狸面具都是你這傢伙搞的鬼嗎?!」

  「你聽我……」

  「等等,清光,鶴丸要喘不上氣來了!」鯰尾一臉驚悚的將他拖了回來。

  因為清光的動作實在是太大了,千尋差一點從他肩上摔下來,她爪子舒展開來,而後緊緊的抓住了付喪神的衣服。

  她暗自嘖了一聲,然後環視了周圍一圈。總覺得將山姥切和浦島帶走的那個人,此刻應該還在這間屋子。

  這樣想著的千尋,動作熟練的從清光牌貓爬架上爬了下來。

  她後退至角落,憑著感覺將靈力聚集到了右眼上,淡淡的金色在一瞬間蔓延開來,遮蔽住了原本如同晴空一般澄澈的藍色眼眸。

  得到加強的靈視果然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在窗戶的邊緣,一道白影飛快的竄了出去。

  趁現在撲上去的話……

  她立刻弓起了身,打算一股作氣的衝出去。

  光當——

  從門外傳來了什麼東西摔落到地上的聲音,緊接著,陶瓷碎裂的聲音在寂夜中響了起來。

  千尋的腳步在一瞬間停滯住了,就是短暫的停滯時間,眼前細長的白影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她沉默的收回了爪子,微微閉上了眼睛,再睜眼時,眼睛裡像是蒙上了一層輕薄的水霧。

  她眨了眨眼,如同寶石般晶瑩的眼眸定格在了門外對峙的兩個人身上,即使是在炎熱的夏天,手拿符咒的人依舊穿著十分厚實的衣服。

  而站在他對面的人,他臉上帶著一個巨大的狐狸面具。在月光下,繪著妖紋的狐狸面具,正似笑非笑的盯著他們看。

  「這是……之前窗戶外面的……」加州清光低聲嘀咕了一聲,他向前邁了一步,緊接著就看到了狐狸面具用纖細的手指將面具推了上去。

  「……」加州清光沉默了,然後他6抬起了手指,顫抖著指向了微笑著的狐狸面具「三……三日月,怎麼是你?」

  「嗯?」三日月十分無辜的歪了歪頭「你說什麼?」

  還有什麼啊!當然是你為什麼會和鶴丸一起嚇人啊!

  加州清光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十分精彩。

  三日月將面具拿了下來,將面具的繩子掛在了指尖「雖然是個老爺爺了,偶爾也會對有趣的事情感興趣呢。」

  一點也不有趣!

  之前被嚇到了的付喪神們同時在心中浮現了這句話。

  早就知道面具下是誰的鶴丸和鯰尾並沒有將視線投給三日月,而且投向了和三日月對峙的,看上去像是除妖師的人,對方顯然也意識到了哪裡出了錯,於是不慌不忙的收回了符咒。

  「哎呀,看來我搞錯了啊,怪不得捉妖瓶摔碎了呢。」雖然這麼說,但是他確實有些疑惑,面前的人身上,確實隱隱有一種不屬於人類的氣息。

  三日月向來是溫和而大度的,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彎下腰,幫陌生的除妖師撿起了地上的碎片。

  他原本穿著寬大的浴衣,大大的袖子從遠處看像是一個看不清盡頭的黑洞,千尋一時沒忍住,就那麼搖搖晃晃的跑了過去,然後動作迅速的鑽進了三日月的袖子裡。

  剛才還有些奇怪的氣氛——變得更加奇怪了。

  袖子里長出貓來的三日月神色依舊十分平靜,他用另一隻手護住了衣袖,緩慢的站了起來,卻沒有再去碰地上的碎片。

  大約是因為剛剛洗過澡的原因,三日月的衣服上有些好聞的檸檬香氣,千尋忍不住將身體舒展開來,看上去完全不打算從裡面出來。

  三日月眼眸中的新月微微垂下,他將手伸進了袖子裡,指尖蜷起輕輕的彈了一下千尋的耳朵,她下意識的向後一縮,然後伸出爪子將對方的手指摁了下去。

  三日月的表情毫無變化,他只是用完全聽不出遺憾的聲音對鯰尾說道「看樣子試膽大會沒辦法繼續了啊。」

  「關於這個……」鶴丸無奈的攤了攤手「早就進行不下去了。」

  接下來,鶴丸將山姥切和浦島失蹤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三日月說了一遍,一直在旁邊聽著的螢丸忍不住小聲抱怨了一句「怎麼想都是因為試膽大會招惹的麻煩吧。」

  始作俑者之一的鯰尾完全沒有悔意的點了點頭「沒錯,都怪鶴丸。」

  「誒?是我的錯嗎?」鶴丸顯得有些驚異「來找我說要玩試膽大會的不是你嗎?」

  「你在說什麼啊,是你來找我的啊……」兩個人同時沉默了下來,他們終於意識到了某種異常,在相互對視了一眼之後同時陷入了沉思。

  幻化成他們的樣子製造了這次試膽大會,看樣子真的是十分愛惡作劇的鬼怪啊……

  原本一直沉默著的除妖師眼神中閃過某些不知名的情緒,他在短暫的思考了以後,才不慌不忙的說道「關於這件事,我倒是多多少少有些頭緒……」

  除妖師名取週一這一次來到這座旅館是因為接受了旅店老闆娘的委託,大約是一個月之前,她總是會在旅店中聽到疑似小孩子的笑聲,一開始還以為客人帶來的小孩子在吵鬧,但是後來發現,即使沒有小孩子,這間旅店也時常會出現聲音。

  她本來還想著說不定時間長了,這種奇怪的事情也就會消失不見了,但是沒想到的是,事情不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減,反而更加嚴峻了起來。

  起因是老闆娘家的孩子,有一天突然沒有去上學,他躺在被子裡睡了一上午,然後拿著自己的蠟筆將旅館的牆上了奇怪的塗鴉,他變得很不安分,不斷的進行著惡作劇。

  旅館的人們被他折騰的筋疲力盡,就在老闆娘要發火的時候,她的兒子放學歸來了。

  可以想像旅店的眾人在面對兩張一模一樣的臉時的心情,尤其是其中的一個還在發出尖銳的笑聲之後突然消失了。

  因為這家店是上一輩傳下來的,所以無法將它出手,於是在莫名的恐懼之中,她輾轉托人找到了名取週一。

  在聽完名取的敘述之後,鶴丸仔細想了想「總覺得……像是狐在作亂呢……」

  「而且,在這附近確實曾經有一座稻荷神社。」

  為了試膽大會做足了功課的兩個人,毫不意外的遭到了瞪視。

  「究竟是什麼只要抓到對方就明白了,但是既然對方擅長幻化……」名取拉了拉自己的帽子「那麼,你們真的確定現在在身邊的那個人,還是你們之前認識的那個人嗎?」


第75章 何必作死4

  付喪神們心裡都明白, 對方說的話確實是有可能發生的,但是,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相互懷疑顯然並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鶴丸金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顯得暗影重重, 他用手托著下巴,將冷漠與疏離隱藏在了笑容之下「這麼說的話, 這位除妖師先生, 你也有可能是幻化出來的吧。」

  「確實,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名取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暗色的壁虎從他的脖頸爬出而又重新沒入領口,他張開了手, 語氣中彷彿帶著笑意「不過我也拿不出證據證明我不是我呢。」

  千尋仔細想了想, 覺得自己也沒有辦法證明這一點, 但是似乎誰都沒有想過她可能也是假的。

  難道對方就不會偶爾想變成貓試試嗎?千尋有些不滿,她從三日月的袖子裡探出了頭,發出了惡狠狠的嗷嗚聲。

  原本緊張的氣氛一瞬間被打破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本正經學虎叫的千尋身上。

  「狐狸可不會這麼叫啊,小千……」鶴丸露出了帶著稍許無奈的笑容, 但是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重新打量起了面前的付喪神「我倒是有一個分辨的方法。」

  他從容不迫的從衣服裡拿出了一袋沒有開封的零食,微微蹲下身將它遞到了千尋的面前, 下一秒就得發現自家喵正用懷疑他智商的眼神盯著他看,他微笑著晃了晃袋子,看著剛才還擺著一臉『我才不會吃呢』表情的白貓,極其緩慢的從三日月的袖子裡爬了出來, 然後仰起頭,安靜的等著他喂。

  鶴丸笑著將千尋抱了起來,一邊餵她零食一邊慢條斯理的問著「小千最喜歡吃的東西是什麼?」

  加州清光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露出了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毫無緊張感的一刃一貓「雖然問一些只有我們知道的事大概就可以分辨出來究竟有沒有什麼混在我們中間……但是你一定要問關於小千的事情嗎?」

  沉迷於進行養貓問答的鶴丸回了他一個無辜的視線,於是加州清光微微別了頭,不情不願的回答道「炸雞……」

  千尋微妙的覺得有些羞恥,她用力翻了個身,然後舉起肉墊猛地按在了鶴丸國永的嘴唇上,發出了嗚嗚聲音的鶴丸將千尋的爪子拿了下來,但是緊接著就看到白貓的另一隻爪子也向他伸了出來。

  手忙腳亂的鶴丸並沒有放棄他的問答環節,等到千尋把自己折騰的精疲力盡之後,鶴丸已經將所有人都問了一遍。

  所有人都答對了,這意味著現在站在長廊上的付喪神們,全部都沒有被替換,著讓鶴丸暗自鬆了口氣,他臉上還頂著被貓抓出的紅痕,但是他自己似乎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反而一臉從容的下達了命令「總之,現在大家一起走也未必安全,不如分散開兩到三人一組,還能更快的找到丟失的人。」

  太鼓鍾貞宗幾乎是在聽到分組的一剎那就湊到了大俱利伽羅的身邊,他故作豪氣的拍了拍大俱利的後背,語氣中頗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我會保護你的!」

  「嘖……」大俱利低聲嘖了一聲,卻並沒有拒絕和他一組。

  千尋因為剛才的事情,態度十分堅決的拒絕了和鶴丸一組,她動作迅速的跳到了加州清光的懷抱裡,誰知道下一秒就聽到鶴丸說「那麼,加州你就和小千一組吧。」

  被主動親近的付喪神一瞬間不知道究竟是該感到慶幸還是感到害怕,他神色抑鬱的抱著千尋朝著二樓走去,背影看上去十分落寞。

  鶴丸最後看看身份不明的除妖師,暫時和對方告了別,但是在走到迴廊轉角的時候,卻拉住了和他同組的螢丸,偷偷向外看去。

  除妖師看起來也並非是幻化而來的,他此刻正在地上畫著可以將妖物控制住的陣法,背影看上去十分專注,這樣看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收穫,鶴丸決定還是先去尋找失蹤的山姥切和浦島。

  他這一邊還好,另一邊抱著貓獨自行走在迴廊上的加州清光卻有些糾結,他本身是不怕黑的,但是今天在眼前發生了的現實版鬼故事還是讓他有些不安,這也就導致了他抱著千尋的力道……略微有些大……

  被勒住了脖子的千尋抬頭看著付喪神無語凝噎,她輕微掙扎了一下,試圖喚起付喪神的注意力,加州清光低頭看了她一眼,以為她是因為害怕才想要逃跑,所以抬手安撫性的摸了摸她,然後將她抱的更緊了。

  就在千尋以為自己有可能會被勒死的前一秒,加州清光突然停住了腳步,然後動作迅速的將她拋了出去。

  千尋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到了,她強忍著突如其來的眩暈感在空中翻了個身,在落到地面的時候向後退了幾步卸去了力道。

  她很快就明白加州清光為什麼要把她扔出來了,因為面前的付喪神,他現在和之前的山姥切還有浦島一樣,身體逐漸透明,然後憑空消失不見了。

  千尋感到了某種憤怒,這種憤怒的來源大概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尊嚴被侵犯了。抱著竟然敢在我面前將人帶走的怒火,千尋毫無顧忌的恢復了人身,金色的右眼因為憤怒而亮的可怕,她的目光在觸及窗戶邊白色的狐尾時,將靈力凝成了繩狀光索,飛快的朝著狐狸擲去。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在縛道將要觸及到對方的瞬間,白色狐尾周圍的空氣卻扭曲了,緊接著,它便消失在了扭曲的空氣當中。

  「……」千尋微微咬住了嘴唇,內心卻暗自的唾棄了自己的失算,對方顯然是擁有著可以操控空間的能力。

  她之前曾經聽安倍晴明說過,無論是人類還是妖力,他的靈力都是具有特性的,有的可以淨化污穢,有的鋒利如刃可以割開空氣。

  這對於當時的千尋來說稍稍有些難以理解,畢竟在屍魂界,靈壓基本可以決定一切,她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靈力是否具有某些特質,最多也只是在黑夜中思考過自己未來的斬魄刀究竟屬於哪一系。

  所以,當她真正的見識到與眾不同的妖力之後,她唯一的感想就是——這簡直就是作弊嘛!

  她四下環顧了一圈,然後強行破開了一間沒有人居住的屋子,對於能夠進行空間轉換的人來說,哪怕只是變身時的一兩秒時間,也會造成自己的劣勢。

  她拆下了一套白色的床單,然後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動作迅速的沿著迴廊向前走,她必須要快一點找到加州清光才行,但是偏偏在這時,不遠處的另一處迴廊裡傳來了五虎退的聲音,她微微抿起了唇,然後低下頭飛快的向前衝去。

  她的速度已經很快了,但是就因為快,披著白色斗篷的她看上去幾乎只有一個殘影,像極了一閃而逝的白衣女鬼。

  被嚇了一跳的五虎退立刻抓住了亂的衣服,顫抖的指向遠處「那……那邊好像有什麼東西……」

  亂自然也是看見了的,他一點也沒有猶豫,反而重重的拍了拍自家弟弟的後背,低聲說了一句「追上去!」

  極化短刀的機動即使是千尋也會覺得棘手,她豎起耳朵,仔細辨認著後方傳來的聲音。

  這樣不行,萬一前面哪個迴廊再出現一個付喪神來個兩面夾擊,我的麻煩就大了。

  從追人轉到被追不過數秒,心情更為糟糕的千尋在轉彎之後乾脆看也不看的躲進了一間半開著門的房間。

  溫暖的燈火一瞬間讓她的眼睛難以睜開,她維持著推門的動作,抬手揉了揉眼睛。門外毫無聲響,看樣子是亂和五虎退判斷錯了她逃跑的路線,轉向另一邊了,她輕輕鬆了口氣,然後回過頭,打算看一看這間被她突然闖入的屋子。

  但是,她看到的確實一臉驚異的付喪神,他煤灰色的頭髮被微光鍍上了某種聖潔的顏色,紫籐色澤的眼眸微微睜圓,千尋平靜的注視著他,然後從對方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披在肩上的銀髮因為奔跑而變得凌亂起來,微微泛紅的臉頰上,藍與金交織的鴛鴦眼顯出了某種驚異的色彩。

  她默默的拉緊了披在身上的被單,露在被單外面,纖細雪白的腳踝有些不安的向後縮了縮,但即使如此,她還是微微挺直了胸膛,用十分認真的語氣對面前的壓切長谷部說道「深夜打擾萬分抱歉,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迷路走錯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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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何必作死5

  假如有一天有一個只披著床單的陌生人跑到你的房間, 一臉認真的告訴你她迷路了,你會相信嗎?

  反正壓切長谷部是不信的。

  但是這種狀況實在有些令他無措, 所以他只是乾巴巴的哦了一聲, 然後微微別開了頭說「需要幫忙嗎?」

  千尋眨了眨眼睛,她不慌不忙的將頭髮別在耳後, 看上去沒有絲毫不適的搖了搖頭「不用了, 謝謝你,那麼我就繼續找我的房間了」她一邊說著, 一邊將手放到了門上,打算將門打開, 但沒想到的是, 壓切長谷部卻突然叫住了她。

  「請等一等……」他面露糾結的看著千尋, 然後,像是十分不擅長在這樣的情況下進行對話一樣,他抬起手放到唇邊輕輕咳了一下。

  「請恕我直言, 您現在的衣著……不太適合深夜獨身一人行走……」

  千尋暗自點了點頭,她也這麼覺得, 但是現在顯然沒有時間讓她去找衣服,於是她只能面癱著臉說了一句「請不要介意。」

  怎麼說也沒辦法不介意吧!壓切長谷部為難的抬起了頭,對方的眼眸裡寫滿的冷靜, 淡粉色的指甲從被單中露出了一個角,纖細的脖頸彷彿與雪白的被單融為了一體,她微微仰著頭,似乎在等著壓切長谷部的回話。

  為了讓自己的話語不那麼突兀, 在內心飛快斟酌著話語的壓切長谷部,耳尖不知道為什麼浮現了淡淡的粉色,然後,他轉過身,從自己的行李箱中拿出了一件襯衫,低著頭遞了過去「如果不介意的話……」

  千尋微微挑起了眉,她對於壓切長谷部的瞭解還只局限於他是一個主命必達,有時候嚴肅的有些過分的人,因此,在對方展現出如此柔軟溫和的一面時,千尋感到了微小的詫異。

  果然既定印象很可怕啊……她這樣想著,然後伸手接過了對方的襯衣。

  如果是在平時,千尋一定會壞心的繼續留下逗逗他,但是現在顯然不是一個好時機。莫名的感到了某種遺憾的千尋抖開了壓切長谷部給她的襯衣,然後看了一眼自覺背過身的付喪神,微微抬起手將被單扔到了地上。

  按理說這樣的情況應該感到緊張才對,但是千尋卻感到十分的平靜,她甚至完全沒有懷疑壓切長谷部會不會中途回過頭來,反而動作緩慢的將襯衣穿在了身上,布料的窸窣聲讓壓切長谷部不由的僵硬了起來,他重重的低下了頭,一動也不敢動的站在了原地。

  千尋在繫好扣子之後,將襯衫的袖口挽了起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覺得好像還不如披著被單呢。

  「這個好像更糟了啊……」她低聲嘀咕了一句,然後就看到了對她的話語做出反應的壓切長谷部抬起了頭,卻在快要轉過身的時候頓住了。

  「已經好了哦」千尋眨了眨眼,壓切長谷部這才鬆了一口氣,他不慌不忙的轉過了身,在看清千尋的樣子之後,像是受到了驚嚇一樣向後退了幾步。

  「不過有些太短了」千尋一臉無辜的補完了後半句話,雖然襯衣本身很長,但是也只是堪堪的到達了大腿,倒不如說比包著被單的時候還要糟糕。

  「抱……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他有些慌亂的重新在行李中翻找著,但是因為是盛夏,他並沒有帶太長的衣物。

  千尋倒是無所謂,她拉了拉襯衫的邊緣,乾脆又把之前扔掉的被單撿了起來,當做斗篷披在了身上。

  「這樣就可以啦,總之謝謝你了,衣服我之後會還給你的。」她拉開了門,漫不經心的朝著壓切長谷部揮了揮手,然後輕輕的關上了門。

  她抬手將掖在斗篷裡的長髮弄了出來,然後雙手叉腰輕輕歎了口氣。

  接下來,應該去哪裡找呢?

  *

  小狐丸是被熱醒的,大約是因為緊閉著門窗,又在一樓的原因,房間裡充盈著濕潤黏膩的水汽,他翻了個身,也不知道是什麼觸動了他的神經,他在短暫的思考之後,打算出去走一走。

  黝黑的長廊不知道為何沒有亮燈,他微微瞇起了眼睛,藉著月光小心翼翼的向前走著。

  突然間,遠處似乎傳來了什麼微弱的聲響,小狐丸不由的停住了腳步,他側耳聽了聽,覺得這似有似無的聲音像極了輕微的嗚咽聲,於是他調轉了方向,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走了過去。

  等到了近前,小狐丸才發現,那是一隻被困在了陣法中的狐狸,有著柔順毛髮的紅狐狸發出了輕微的嗚咽聲,雖然在一瞬間好奇為什麼它會被困在陣法中,但是,小狐丸還是走上前,將狐狸從陣法中解救了出來。

  無法支撐付喪神神力的法陣應聲而碎,小狐狸抬起頭,用自己尖尖的嘴親了親小狐丸的臉頰。

  小狐丸彎腰將它放到了地上卻發現對方並沒有馬上離開,反而圍著他轉了一圈,用牙齒叼住了他的衣服,將他往前拉。

  小狐丸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他試著向前走了一步,然後就看到小狐狸放開了嘴,飛快的向前跑著,在跑出一段距離之後,還不忘回頭看看他。

  這是讓我和它一起走嗎?小狐丸有些好奇的想,他舉步跟上,沒想到剛走了沒幾步就遇到了出來尋找自家狐狸的鳴狐。

  對狐狸十分感興趣的粟田口打刀在聽到紅狐狸焦急的聲響之後,就和小狐丸一起跟著它,沿著狹窄的樓梯走到了三樓。

  樓梯間和迴廊處佈滿了小型的陣法,小狐丸和鳴狐在小心翼翼的繞過陣法之後,走到了一扇門前,他們對視了一眼,然後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這是……」在看清躺在裡面的人時,兩個人同時睜大了眼睛。

  「山姥切、浦島還有加州?為什麼?」小狐丸立刻回身去找將他們引來的紅狐狸,卻發現對方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

  而在另一邊,一路上小心翼翼躲避著搜救小分隊的千尋,終於再度發現了之前從她手下逃脫的狐狸的影子,絨毛雪白的狐狸當時正仔細注視著走在前方的太鼓鍾貞宗,顯然是又打算要下手了。

  千尋微笑著掰了掰自己的手指,眼眸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不知道是不是將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前面的太鼓鍾身上,白狐竟然沒有立刻發現千尋的到來。

  她動作迅速的飛身而上,並在躍起的同時抬起了手,金色的光芒在指尖綻開,最後形成了如同蟒蛇一般粗重的鐵鏈,將狐狸死死的捆綁了起來。

  白狐發出了一陣低鳴,走在前面的太鼓鍾貞宗和大俱利伽羅在聽到聲音的瞬間回過了頭,但是千尋早在兩個人回頭之前就將狐狸拽到了自己這邊,她拎著狐狸的脖子,看著對方因為憤怒而不斷想要掙脫。

  看來被束縛住的狐狸是無法割開空間的,她微微的笑了起來,微笑在月光下清甜的像是九月的桂花釀。

  但是,和她溫柔的笑容不同,千尋下手的動作卻十分的粗暴,耀眼的雷光在一瞬間包圍住了狐狸的身體,等到雷光散去之時,小狐狸彷彿已經暈了過去。她冷笑著甩了甩手,在左右看了看之後,將它丟到了除妖師設置的陷阱裡。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卻不急著離開,反而抱著手臂靠在牆上,冷靜的觀察著面前的狐狸。

  聽說有些狐狸的尾巴數代表著它們的妖力,面前有著兩條尾巴的白狐,它的尾尖有著小小的突起,看上去像是快要長第三隻尾巴了。

  看著它毛茸茸的尾巴,千尋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想念總被她欺負的狐之助了,也不知道政府那邊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她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再度用白雷將看上去快要甦醒的狐狸再度擊暈了過去。

  她之所以能夠在這裡如此悠閒的看狐狸,完全是因為在這之前,她已經利用縛道找到了失蹤的付喪神,但是沒想到的是,小狐丸和鳴狐也已經到了那裡,害怕被發現的千尋只好先離開了三樓。

  結果就十分幸運的遇到了小狐狸。

  內心無比感歎的千尋靠在牆上,將手插到了襯衫的衣兜裡,付喪神的襯衫上有清新的青竹的香氣,她腳尖一點一點的點著地,直到耳邊傳來了名取週一的腳步聲。

  她撤回了鎖鏈,然後轉過了轉角,暗中觀察著那邊的動靜,帶著式神明取週一在看到陣法中的狐狸似乎鬆了一口氣,他拿出了除妖瓶,將狐狸收到了瓶子裡。

  「真是讓人頭疼的狐狸啊」名取週一說道,他將瓶子收了起來,卻在視線掠到千尋藏身的位置時,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意。

  被發現了?千尋被嚇了一跳,她立刻側回了身,在短暫的思考之後,快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既然狐狸被抓了起來,失蹤的付喪神也被找到了,那麼這件事幾乎是就算是解決了。她拉緊了身上的斗篷,憑藉著記憶回到了壓切長谷部的房間。

  要不要進去呢?她用手指纏住了衣擺,然後搖了搖頭。現在是脫身的最佳時機,如果和壓切長谷部呆的太久,暴露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她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將身上的襯衫脫了下來,疊好放在了壓切長谷部的門口。

  她後退了幾步,將被單隨意的塞到了某個空房間裡,卻在再度經過付喪神房間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萬一被當做不要的東西撿走就麻煩了……

  她彎下腰,用手摁了摁疊好的襯衫,在短暫的思考之後乾脆變回了貓,直接臥到了襯衫上面。

  她打了個哈欠,聽著不遠處迴廊因為小狐丸和鳴狐找到失蹤付喪神而引起的騷亂聲,擺著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緩緩閉上了眼睛。


第77章 夏日祭

  燭台切是最先發現千尋的, 他在路過壓切長谷部房間的時候,看到了放在屋外的襯衫, 和襯衫上趴著的看上去像是在睡覺的白貓, 從鶴丸那裡跑出來打算回房間的小狐狸,以及偷偷跑出來尋找自家主人的大老虎。

  狐狸和貓就算了……老虎要是被人發現可就糟糕了啊……

  燭台切不由的露出了苦笑, 他先將狐狸夾了起來, 然後拎著千尋的脖子將她拎了起來,迷迷糊糊的白貓頭一歪, 將毛茸茸的腦袋貼在了他的手上。

  趴著的老虎抬頭看了燭台切一眼,在對上對方的眼神示意之後, 不情不願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回頭看了看被拎著的白貓, 甩了甩尾巴不情不願的走了。

  千尋其實在燭台切走過來的時候就醒了,雖然看上去睡著了,但是她依舊留心著屋子裡面的動靜, 打算聽到壓切長谷部的腳步聲就立刻逃跑。

  沒想到中途來了要和她擠在一起睡的小狐狸。

  那不是完全就不用跑了嘛!這樣想著的千尋乾脆放飛了自我,趴在長谷部的襯衫上一動不動。

  她揮了揮爪子, 示意燭台切比起被拎著,她更喜歡被抱著。燭台切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乾脆將兩隻毛茸茸一起抱在了懷裡, 他的手裡還拿著壓切長谷部的襯衫,整體姿勢看起來十分艱難。

  他努力的敲了敲門,在短暫的等待之後,看到了壓切長谷部有些驚訝的臉,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襯衫,不知道為什麼露出了些許有些動搖的神色。

  總覺得對方似乎想到了什麼奇怪的事情,燭台切將手中的襯衫遞了過去「這是在你房間門口發現的,長谷部,為什麼要把衣服放在門口啊。」

  腦補了某些狗血言情劇的壓切長谷部這才鬆了一口氣,並暗自發誓回去以後一定要把不動那些奇怪的DVD一併銷毀掉,他伸手接過了襯衫,卻並沒有把深夜有陌生人來訪的事情告訴燭台切。

  燭台切也沒有多問,他的視線全部集中在了襯衫上沾著的黃色與白色的毛上。

  「你們兩個……不要跑到別人衣服上睡覺啊,都沾上毛了……」

  「喵~」千尋立刻對燭台切的話語做出了抗議,用眼神示意自己根本不掉毛,但是下一秒,她就感覺到燭台切彎起了手指,在自己的身上梳了幾下,然後將沾上了她毛的手展開放到了她的眼前。

  千尋一瞬間沉默了,緊接著,她用難以置信的表情凝視著燭台切的手,看上去完全無法理解自己掉毛的事情。

  氣氛一瞬間變得沉重了起來,壓切長谷部看了看自己被弄得亂七八糟的襯衣,默默的將它掛在了手臂上,打算一會兒去洗。

  他看了看燭台切的身後,果斷的換了一個話題「外面怎麼那麼吵?」

  「好像是抓住了一隻惡作劇的狐狸……」提到這個,燭台切也有些不解,於是便和壓切長谷部一起去和鶴丸一行匯合。

  鶴丸正在用不知道在哪裡弄來的油豆腐逗弄著白狐,這只白狐原本是稻荷神的神侍,但是完全沒有養成一點神性,反而越來越調皮過分。

  最一開始選擇了這座旅店的原因是因為這家人在一次神社參拜時衝撞了稻荷神,因此稻荷神降予了懲罰,這就是為什麼旅館總是傳出小孩子的聲音。

  但是,在惡作劇中得到了某種樂趣的小狐狸,總是偷偷跑出神社惡作劇,這一次恰好被付喪神們遇到了。

  「這麼說的話,那只帶著小狐丸殿找人的小狐狸,大概就是稻荷神的其他神侍了吧……」

  發現了白狐惡行,從而前往阻止,沒想到反而被捉妖師捉住了。

  「什麼嘛……」亂嘀咕了一句,他抬手揉了揉肩膀,看上去十分的不滿「我們居然就因為這個傢伙的惡作劇跑了一晚上嗎?」

  雖然這樣說,但對方畢竟是稻荷神的神侍,還是要將它回神社的。還好除妖師答應由他去送,這才免除了付喪神們深夜爬山的悲劇。

  「總之這件事就算是解決了!」鬆了一口氣的鶴丸拍了拍手,像是完全忘記了試膽大會的整個流程都是由他準備的。

  但是,其他人並沒有忘,是以他剛一回頭,就對上了一期一振的笑臉。

  「鶴丸殿」一期一振微笑著拔出了刀「謝謝你對我家弟弟的照顧,作為報答,請讓我和您手合吧。」

  「不不不……我覺得這一點也不像感謝……」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被一期一振拎著衣領強行帶走了。然而,由白鶴變成了灰鶴的鶴丸國永還不得不面臨著回去當番一個月的懲罰。

  千尋這一次並沒有來得及幸災樂禍,因為她也在會議的懲罰名單裡。從溫泉旅館回到之前住著的房舍之後,她就被禁止了所有的零食和正餐,每天只能吃貓糧。

  面對著貓糧的千尋一臉茫然的抬起頭,注視著不忍看她的燭台切光忠。

  燭台切輕輕咳嗽了幾聲,然後背過身,看著圍繞著餐桌默默低頭吃飯的眾人,艱難的說道「就是這樣……因為小千你總是到處亂跑,所以……」

  千尋感到了絕望,然而更讓她絕望的是,院子被嚴防死守,完全斷絕了她暗中出逃的可能。

  燭台切看著懨懨的爬在庭院石階上的千尋,不由的有些擔心的詢問著一臉平淡的三日月「這樣真的沒關係嗎?小千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畢竟是懲罰嘛」三日月說,他意味不明的注視著前方,不慌不忙的說道。

  為了這次懲罰,燭台切還沒收了大部分看起來會忍不住給千尋餵食的付喪神私藏的零食。

  他遲疑了很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轉身進屋了。三日月並沒有動,他神態安然的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端著托盤走到了庭院中央,坐在了矮桌前面。

  千尋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十分警惕的豎起了耳朵,仔細觀察了周圍,在確定了周圍並沒有人之後,小跑著來到了三日月身邊,然後跳上了對方的膝蓋。

  三日月不慌不忙的拿起了盤子裡的茶點,餵給了千尋。

  這位提出了懲罰措施的付喪神,此刻竟然在偷偷喂貓!如果被燭台切看到了了的話,一定會被他拉去手合場好好的進行一番心與心的交流。

  可惜,這種偷偷餵食的事情直到懲罰解除的那一天都沒有被發現,演技爆炸的白貓每天都裝作一副被餓的很慘的樣子對付喪神們進行眼神譴責,並且在懲罰解除的那一天吃了特別多的東西,成功的喚起了付喪神們的憐憫,於是乾脆將禁足令也一併解除了。

  恰好禁足令解除的第二天,是難得的夏日祭。

  到了夕陽垂落之時,連成一片的燈逐一亮起,最終照亮了山林。

  螢丸手裡拿著蘋果糖走在最前面,他滿是新奇的看著周圍的景象,突然想起了愛染國俊。

  總是喜歡祭典的短刀,此時卻不在這裡。

  他有些沮喪的低下頭,然後就看到了走在他腳邊的白貓正抬頭看著他,她藍色的眼眸如同盛滿了這個世界上最為清澈的海水,在溫柔的暖光下熠熠生輝。

  螢丸覺得自己突然就冷靜了下來,他蹲下身摸了摸千尋的頭,然後指向了另一邊的攤位,用軟軟的聲音說道「小千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我都可以幫你帶回來呦!」

  千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個射擊攤位,擺放在最上面一排的海豚看起來十分可愛,她輕輕的往螢丸身上撲了一下,示意自己確實有想要的東西。然後她就看到了可靠的大太刀雙手握拳,一臉認真的說著「好的」為自己打氣。

  她跟在螢丸的旁邊,仰頭注視著拿起了槍的螢丸,看著對方認真瞄準了很久,然後準確無誤的擊到了架子上。

  「嗚哇——好難——」他低聲嘀咕了一句,但又不願因這樣輕易放棄,於是再次重振旗鼓——打到了同樣的位置……

  「怎麼可能啊……」螢丸微微睜大了眼睛,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槍,裡面還有三發子彈。

  最後一次機會了嗎?他想,神色不由的緊張了起來。

  千尋其實也並不是很想要那個海豚布偶,但是看到螢丸這麼緊張,她也不由的緊張了起來。

  螢丸覺得自己的手有些出汗,他謹慎的扣動了扳機,然後伴隨著砰的一聲,子彈被射到了地上。

  「真遺憾——」店主笑著接過了螢丸手中的槍,慈愛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將他當成了真正的小孩子。

  螢丸覺得有些抱歉,他蹲下身抓起了千尋的爪子搖了搖,看上去有些沮喪「抱歉,小千。」

  千尋正打算安慰他一下,卻發現眼前的光突然被擋住了,手中抱著一個大大的紙袋,右手拿著烤魷魚串,頭上側掛著面具的陸奧守吉行有些詫異的看著螢丸。

  「這是怎麼了?」他歪著頭注視著螢丸,餘光掃過了身前的攤位。

  「莫非是想要玩這個?」陸奧守吉行笑了起來「咱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就放心的交給咱吧!」

  他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了一邊,從店主手裡拿過槍,口中還不忘配著「砰——」這樣的聲音。

  陸奧守吉行不愧是對於新事物理解運用最快的付喪神,雖然第一發子彈因為第一次使用有些偏,但還是堪堪的將架子上的不倒翁射了下來。

  看到了希望的千尋立刻衝過去抓住了他的浴衣,喵喵的叫著,用盡辦法示意,想讓他射最上面的布偶。

  大概明白了千尋意思的陸奧守並沒有覺得哪裡奇怪,他只是爽朗的笑著說「啊,那個嗎?」一邊準確的射下了——布偶身邊的日本人偶——

  不是吧……千尋將額頭抵在了付喪神的腿上。

  那個超級晚上看超級可怕的……

  陸奧守吉行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可能弄錯了什麼,他騰出一隻手摸了摸千尋的頭,再次重振旗鼓,充分的運用了最後一枚子彈。

  這枚子彈當然沒有打空,陸奧守吉行笑著彎下了腰,朝著千尋伸出了手,千尋心情複雜的朝著架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藍色的小海豚彷彿正睜著圓圓的眼睛安靜的注視著她。

  但她還是默默的抬起了爪子,輕輕的在對方展開的手掌上拍了一下。

  完成了擊掌的一刀一貓帶著不倒翁、人偶、兔子木雕和螢丸,大搖大擺的向前走去。

  剛走了沒幾步,就在撈金魚的攤位前看到了鯰尾、亂還有五虎退。鯰尾不知道已經弄壞了幾個紙網,連衣袖都沾濕了。

  千尋歪頭看了一會兒,最後一時沒忍住,直接跳上伸出爪子,輕鬆的撈上了一隻金魚。然後她就被店主抱起來,放到了離攤位很遠的地方。

  跟在她後面的陸奧守吉行完全沒有照顧她的心情,彎著腰笑個不停,千尋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將爪子上的水全部抹在了他的浴衣上。

  從後面趕上來的螢丸終於吃完了蘋果糖,他向前看了看,發現了站在不遠處,面色陰沉的歌仙。

  歌仙兼定向來是不怎麼願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吃東西的,但偏偏他現在站的地方,周圍全部都是飲食店,對面還有兩個無視了他風雅追求,站在攤位邊吃個不停的人。

  堀川作為本丸難得的良心,一直守在吃吃吃的和泉守和長曾彌身邊,在看到歌仙的表情越來越奇怪之後,報以了歉意的微笑,但是和泉守兼定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陰沉的視線,他回過身之後,一眼就看到了歪著頭看他的白貓,於是十分爽朗的朝著千尋招了招手「呦!小千啊!要來吃點什麼嗎?」

  千尋滿心同情的看了歌仙一眼,然後邁著歡快的腳步跑了過去。

  夏日祭到了固定的時間是會有舞蹈遊戲的,是只要是稍微感興趣的人都可以自由參加進去的,十分熱鬧的活動。

  但這就意味著,浩浩蕩蕩的遊行隊伍從眼前經過,很容易引起混亂。

  一般來說,當遊行隊伍經過的時候,大家都會手拉手站在一起,以防被衝散,但是千尋身邊的偏偏是對這些並不怎麼瞭解的和泉守兼定,一時沒注意,人和貓就全部被衝散了。

  千尋跟著遊行隊伍向前走了幾步,等好不容易鑽出來的時候,覺得頭有些暈,她左右看了看,正好看到一隻十分眼熟的胖喵正對著食物流口水。

  反正也走散了,千尋乾脆就跑過去,在對方身上輕輕的拍了一爪子,誰知道對方見到她時的反應特別大,他微微睜大了眼睛,發出了奇異的喵聲。

  他向後退了幾步,然後瞇起了眼睛。

  千尋對於他的反應感到了不解,她默默的向前走了一步。於是,在兩隻貓之間,莫名的出現了兩軍對壘般的嚴肅氣氛。

  攤位前多出了這樣的兩隻貓,攤主覺得自己的心情十分複雜,他想了想,拿出了烤好的烤串,在兩隻貓中間晃了晃,在兩隻貓同時抬起頭望向他的時候,將烤串往遠一拋。

  在被樂聲掩蓋住的竹籤清脆的聲響之後,兩隻貓同時露出了嫌棄的眼神。

  居然落到地上了啊……他們兩個同時想著,然後相互對視一眼,又在視線交匯之後,在心中哼了一聲同時別過了頭。

  大概是不想和千尋過多糾纏,貓咪老師扭過了頭,沿著石階向下走。千尋為了回到付喪神的身邊,不得不跟在對方身後,順便見識了短腿喵下台階時的樣子。

  貓咪老師在走了一段路之後發現自己並沒有甩掉千尋,他氣勢洶洶的轉過身,仗著現在身邊是樹林不會被發現,氣勢洶洶的說道「你為什麼總是跟著我!」

  千尋被嚇了一跳,她猛地向後退了一步睜大了眼睛,語氣疑遲的說道「貓……說話了?」

  貓咪老師愣了一下,然後猛地跳了起來「你你你!你是什麼,為什麼會說話?!」

  兩隻假貓同時對於對方竟然會說話這件事發出了驚恐的感歎。貓咪老師盯著千尋看了一會兒,覺得對方並不是妖怪「你究竟是什麼?」他問。

  千尋眨了眨眼睛,她現在已經冷靜了下來,是以並沒有回答貓咪老師的提問,反而不慌不忙的反問到「這句話難道不是應該我問嗎?你不是貓?」

  「我當然不是貓了」貓咪老師冷哼了一聲,然後十分高傲的抬起了頭「我可是有名的大妖怪。」

  「哦……」千尋一臉冷漠的點了點頭,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你那是什麼態度啊!」炸毛的貓咪老師下一秒就被找到他的夏目抱了起來,一邊抱怨著「老師,你又亂跑」一邊朝著還在等著他的西村走過去。

  這次短暫的相遇大概就是最後了,在夏日祭之後,千尋就該返回本丸了,她暗自在心裡歎了口氣,沿著石階一路向下,尋找著被衝散的付喪神們。

  她並沒有找到和泉守兼定,反而碰到了坐在柵欄上的鶴丸國永,他手上拿著一個狐狸面具,金色的眼睛凝視著遠方,察覺到有什麼在自己腳邊停住了,他微微垂下了頭,金色的眼眸中帶著笑意。

  「呦!小千,螢丸呢?」千尋在一開始就是跟著螢丸的,此刻卻孤身一貓出現在這裡,鶴丸大概也猜出了她應該是被人群衝散了。

  他微笑著衝著千尋伸出了手,看著對方動作敏捷的跳到了自己的懷裡,他伸手指了指柵欄的另一邊,寬闊的曲水上,是一盞一盞顏色明亮的河燈,順水而下的橘色光芒,宛如靜夜中的漁火,壓下了天幕閃耀著的群星。

  原來還會放河燈啊……千尋想著,暖色的光芒融化了她的眼眸,使瞳孔處原本濃郁的深色變得柔和了起來,她用爪子輕輕抓了抓鶴丸的袖子,仰起頭衝著他喵了一聲。

  鶴丸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而後從柵欄處躍下,足尖在樹上一蹬,白色的浴衣如同白鶴的片羽一樣輕盈,他落到地面上,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之後,最終定格在了不遠處的河燈上。

  「我們也來放一個吧,小千」他一邊說著,一邊心情愉悅的買了一盞河燈。

  放河燈這種事情,千尋完全幫不上什麼忙,於是她就趴在岸邊,看著鶴丸一個人忙活了大半天,然後將河燈放到了水裡。

  「說起來,這個是用來祈願的吧……」鶴丸低聲嘀咕了一句,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千尋細軟的絨毛「可是我意外的沒什麼願望呢。」

  不不不,你完全可以許願讓自己的人生充滿驚嚇,或者逃過回本丸之後的一個月內番。

  千尋拍掉了他伸過來的手自己走到了河岸邊緣,她耳朵微微立起,胸前的鈴鐺發出了黯淡的光芒。

  這麼說起來的話……我似乎也沒有什麼願望呢,她伸出爪子順了順自己被鶴丸弄亂的毛髮。她本來對於許願這種東西完全不相信,但既然已經放了河燈,不在心裡說點什麼總是有些遺憾。

  她尾巴輕輕捲起,眼眸中的點點火光經久未熄。

  既然這樣,那就許願我早一點找到斬魄刀吧,到時候……

  一定要好好道歉才行。


第78章 特典·刀男幼化

  「三日月殿……就算您……」

  那是十二月的一個早晨, 屋子裡的炭火發出了暖色的光芒,從被子裡鑽出來的千尋下一秒就被死死的抱住了, 緊接著, 她就看到了站立在門口的燭台切用為難的神色說出了這樣意味不明的話語。

  千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的大腦還沉浸在睡眠中, 在聽到燭台切說了一半的話之後才一臉茫然的轉過了頭, 看著將自己抱住的人。

  圓鼓鼓的臉頰,短短的手腳, 如果不是他標誌性的新月一般的眼眸和那身華麗的出陣服,千尋一定會以為是哪家本丸的小孩子不小心闖了進來。

  但是, 就算是認出了眼前的人和某個千年老刀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千尋也無法立刻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因為在她記憶中總是露出溫和微笑,不知道每天在想些什麼的喝茶老爺爺,現在卻變成了一個……小孩子……

  怎麼可能, 我是在做夢嗎?千尋睜大了眼睛,然後撓了面前的小孩子一爪子, 在聽到對方呼痛的聲音之中陷入了沉思,看樣子不是夢,那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三日月偷偷在外面生了個小孩子?

  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燭台切光忠在看到了千尋的表情之後,用略帶苦惱的聲音補完了剛才沒有說完的話「就算您現在是個小孩子,也不能這樣為所欲為的到處亂跑啊……」

  嗯,看來沒錯了……

  千尋用驚恐的神色看著這個將頭埋在了自己毛髮裡的小孩子,三日月……他居然真的變小了……

  雖然說千尋對於這個莫名的變化而感到驚恐,但是因為付喪神是以靈力維持形體的,所以如果靈力出現了不穩定的狀態,人形也會出現一些問題。

  千尋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設定,她微微偏過頭,看著抱著她不撒手的小型太刀,覺得對方可能不僅僅是身體和臉變小了,好像連心理年齡也變得奇怪了起來。

  她用爪子推了推三日月,然後看著臉圓圓的小包子一臉認真的從袖子裡翻找著什麼,然後將袖子裡的茶點遞了過去「小千,要吃嗎?」

  明明是身體變小,他的聲音卻變得像是包著草莓醬的棉花糖,聽起來又軟又甜,千尋一時間沒能挺過這樣的聲音攻擊,於是乖巧的探過頭,將差點吞到了肚子裡。

  然後發現茶點是甜的……

  千尋的臉立刻就皺了起來,她抬眼看著三日月,發現對方的臉上還掛著慣常的溫柔笑容,雖然這種笑容放到一個小孩子身上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看來即使心智也變小了,日常欺負一下千尋已經融入了他的骨血,成為了他的本能。

  千尋一臉冷漠的又撓了他一爪子。

  一直靠在房門口的燭台切光忠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一邊歎著氣,一邊走過來,雙手從三日月的腋下穿過,十分輕鬆的將對方舉了起來。

  「總之,請你在變小的這段時間好好休息。」

  千尋暗自稱讚燭台切做的好,她本身並不怎麼會應付小孩子,於是在燭台切帶走三日月的時候,她並沒與阻止,而是趴在床上,看著兩個人的背影。

  三日月一直到中午也沒有變回來,千尋在經過長廊的時候順便看了看他,用力挺直後背的三日月正坐在長廊上喝茶,但看背影,像極了模仿老幹部爺爺休息的可愛孫子。

  千尋被自己的腦補驚到了,她猛地甩了甩了甩頭,將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然後坐到了三日月的身邊,有些好奇的盯著他看。

  他眼眸中的月色並沒有因為變小而黯淡,反而讓他變得稚嫩的無關顯現出了一種微妙的清冷感。

  「是小千啊」他笑著說,聲音依舊帶著幾分稚氣,就在千尋覺得他的性格好像恢復正常了的時候,他的手卻突然一抖,已經被風吹涼了的茶就這樣直接傾倒在了他的身上,打濕了他深藍色的狩衣。

  千尋愣了一下,然後就看到三日月微微睜大了眼睛,藍色的眼眸中彷彿蒙著一層水霧。

  你……你別哭啊!千尋立刻就焦急了起來,她湊到了三日月身邊,發出了喵喵的撒嬌聲,試圖將他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來。

  三日月忍住了即將掉落下來的眼淚,低頭看著她,然後伸出了短短的小手,將她抱到了自己的身上。

  性格已經完完全全的變成了小孩子啊……千尋在心裡哀歎一聲,這個時候,偏偏最會養孩子的一期一振不在,她微微仰起頭,用白色的絨毛蹭了蹭三日月的臉,餘光卻看到翩然的白鶴向自己身邊移動了過來。

  不好!千尋的心中立刻拉響了警報,她警惕的盯著鶴丸,用眼神示意對方不要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是,還沒等鶴丸走到她身邊,白色的霧氣就在一瞬間包裹住了他,而後,在霧氣散去之後,有著白髮金眸的小孩子一臉呆愣的看著她。

  他兩隻手平舉在兩側,整個人都被自己寬大的出陣服包裹住了。

  「這可真是……嚇到我了……」他低頭看著自己感歎出聲,原本正好的白色狩衣此時完完全全的拖到了地上,他艱難的向前挪動了一步,用因為突然變小而顯得稚氣卻清爽的聲音說道「之前聽小光說三日月變小了我還不信,但是現在……」

  他仔細看了看自己被寬大衣服包裹住了的手臂,言語間不知道為什麼隱含著某種興奮感「沒想到居然真的可以變小啊,我要去嚇一嚇小光!」

  雖然身體變小了,但是鶴丸的心智卻並沒有怎麼變,更準確的說,原本就活力滿滿……有活力過頭的鶴丸,本來偶爾就會做出一些像小孩子一樣的舉動。

  剛才還要哭了的三日月現在的注意力像是終於被吸引開了,他側過身注視著鶴丸國永,眼前浮現了驚訝的神色,但是更讓他驚訝的,是飛快朝著自己這邊跑過來的金髮小獅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同樣變小了的獅子王十分著急的跑到了三日月身邊,他在三日月眼前轉了一圈,然後下一秒就被從天而降的□壓到了身下,啪的一聲摔到了迴廊上的獅子王癟了癟嘴,他強忍著眼淚努力從□有些肥的身下鑽了出來,然後在看到千尋和三日月擔憂的目光之後,又不由的露出了比太陽還要耀眼的微笑。

  但是千尋的心卻猛然沉了下去,看獅子王的樣子,他的心裡年齡好像也回到了小時候。

  這其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見證了鮮血與戰爭的付喪神,此刻卻像是六七歲的小孩子一樣,一點點小事都能讓他們露出無邪的微笑。

  但是,這種充滿母性光輝的笑容在看到好不容易找到合適衣服的小燭台切之後消失的一乾二淨。

  因為身體變小而無法夠得著灶台的燭台切看著往湯裡加了奇怪東西的加州清光,臉色變得奇怪了起來。

  一邊的獅子王大概還保留著自己長大後的某些記憶,其中就包括對於清光黑暗料理的恐懼,於是他立刻跑了過去,拽了拽加州清光雪白的圍裙,認認真真的說道「這位哥哥,不要加奇怪的東西哦!」

  加州清光被突然竄出的小糰子驚到了,他抬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唇,在和獅子王長久的對視之後,終於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

  如同糯米糰子一樣的手感顯然讓加州清光心情愉悅,然後他乾脆將獅子王的臉頰捏成了各種不同的形狀,而後,這種肆無忌憚欺負小朋友的行為終於迎來了報應,伴隨著升騰而起的白霧,一臉呆滯的小版加州清光就出現在了廚房中。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短手,一臉無措的看著千尋。

  千尋對此毫無辦法,只能用摻雜著安慰性質的無奈眼神注視著他。但是緊接著她就聽到了從加州清光腹部傳來的饑鳴的聲音。

  「我餓了!」用仿若年糕一般黏連在一起,但又有些霸道的加州清光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但是千尋現在還是一隻貓,就算她變成人,她也對於廚藝這種東西完全不在行,於是只能一臉平靜的注視著面前有著寶石仙樣眼睛的小朋友。

  原本跑來嚇燭台切卻發現燭台切也變小了的鶴丸在仔細的思考之後,乾脆努力爬上了灶台,然後在上面找到了一個沒有開封的菠蘿包,他十分大方的打開了袋子,將麵包掰成了兩半,隨意的分出一半遞給了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低頭看了看,然後露出了十分憂鬱的表情「這是……小……小的那一半……」他突然閉上了嘴,委委屈屈的盯著鶴丸。

  作為這幾個人裡難得的一個心智沒有退化的付喪神,鶴丸立刻明白了加州清光的意思,他連忙將兩個放在一起比了比,然後將大的那一邊遞給了加州清光。

  清光這才滿意了起來,他動作迅速的解決完了自己的麵包,然後盯著鶴丸手裡剩下的另一邊發起了呆。

  鶴丸猶豫了一下,然後將這個也遞了過去。

  清光大概覺得這樣不太好,他又將新拿到手的那一邊從中間掰開遞回給了鶴丸。然後又從身上摸出了一個棒棒糖,一併朝著鶴丸遞了過去。

  鶴丸覺得自己的心情很複雜,他看著昔日的同僚將目光完全集中在了棒棒糖上,並且露出一副不捨的表情,也不知道該不該接。

  然而千尋的注意力則完全在加州清光竟然隨身攜帶糖果上,她看著鶴丸表情沉痛的拒絕了清光的糖果,然後歡歡喜喜的小清光將糖塞回衣服裡之後,就飛快的朝著千尋撲過來。

  被撲住蹭了半天的白貓用實力詮釋了什麼叫眼神已死,她絕望的扭過了頭,正巧看到從門外伸出來的紫色的呆毛。

  「喵」千尋軟軟的衝著外面叫了一身,然後就看到了小版歌仙小心翼翼的探出了頭,在看到屋子裡的場景之後,他嘴唇抖了抖,最終也只是說了一句「太不風雅了。」

  也不知道是在說自己變小這件事不風雅,還是聚眾吸貓這件事不風雅。

  千尋對於他不走進來這件事感到了好奇,她努力掙脫了清光的束縛,然後邁出了們。

  因為衣服過分寬大的因而覺得一點也不風雅的小歌仙,一臉彆扭的想將自己藏起來,因為這種和平時完全不同的反差看起來十分可愛,千尋幾乎要變回人抱住他蹭一蹭了。

  她這種執著注視著歌仙的態度顯然引起了後面那些心裡年齡不足的刀劍的不滿,被獅子王突然抱起來的千尋揮舞著爪子掙扎了起來。

  她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鶴丸,但是對方癱了癱手,做出了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迴廊的一端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前田似乎十分焦急的跑了過來,但是看到了面前的場景之後,他像是受到了衝擊一樣停住了腳步。

  「不……不好了……」他機械的說著原本要說的話語「一期哥他……變小了……」

  千尋他們趕到中庭的時候,一期一振正一本正經的將縮小版的玩具劍掛在腰間,他的軍裝依舊筆直,臉上是和他現在完全不符的鄭重。

  一期一振,果然變小了也像是王子一樣啊……千尋在心裡感歎了一句,然後她就發現亂看上去像是十分興奮一樣「沒關係一期哥,以後就由我們來照顧你吧!」

  五虎退也連忙點了點頭但是千尋微妙的覺的,如果將面前的小版一期交給亂照顧的話,一定會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她的猜測在晚飯的時候看到穿著小裙子的小一期時得到了證實,用手抓著裙邊的一期一振看上去有些委屈「因為是亂讓我穿的……」他像是一點也不想穿,但是弟弟讓他穿,他就穿了。

  千尋默默的別過頭,然後步伐緩慢的將他逼出了房間,然後撓開了他部屋的門。

  一期一振的房間簡單的過分,千尋在找了很久之後才終於從衣櫃裡找到了他的內番服,她回頭看了看一臉懵懂的小一期,又看了看明顯特別大的內番服,十分果斷的關上了櫃子,跑去隔壁帶來了平野的出陣服。

  但是千尋沒想到的是,對於心智變小的一期一振來說,穿衣服竟然也成為了頭等的難題,他折騰了很久才勉勉強強的將小裙子脫了下來,然後紅著臉去看千尋。

  千尋早就轉過頭去了,她目光深沉而幽怨,似乎在擔心一會兒出去之後,本丸的小孩子又會變多。

  她擔心了很久也沒有等到一期一振對她說穿好了,她十分無奈的回過頭,恰好看到了和襯衣戰鬥著的一期,完全將衣服穿反了的一期看起來手足無措,千尋咬了咬牙,終於還是沒忍住,對一期一振說了一句閉上眼。

  一期十分聽話的閉上了眼睛,大概是為了證實自己確實是有好好閉上眼睛,他甚至用手遮住了眼睛。

  變成人的千尋沉默的看著他,然後不得不向他下達了更為詳細的指令「把手放下來,眼睛不要睜。」

  一期·特別聽話·一振乖巧的放下了手,眼睛閉的十分用力。

  千尋一臉冷漠的幫他穿好了裡面的衣服,然後拿起了外套看了看之後才對他說「抬手。」

  一期一振高高的舉起了手,千尋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她顫抖著伸出了手摸了摸對方柔軟的水色短髮。

  「怎麼了嗎?」一期一振揚起頭問。

  「不……什麼也沒有……」千尋面無表情的收回了手,然後拍了拍他的手臂「手放下來一點。」

  一期一振聽話的向下放鬆了手臂,然後就被套上了外套帶到了門口。

  變回貓的千尋推開了門抬頭看了看依舊乖乖閉著眼睛的一期,語氣溫柔的讓他睜開了眼睛,然後下一秒她就被變小的清光抱了起來,他身後還跟著幼化的被被。

  包裹著白色斗篷的被被先是用充滿羨慕的眼神看了看抱著貓的加州清光,然後在意識到自己無意識露出了閃著光的眼神之後,驚慌的拉著了斗篷,磨磨蹭蹭了半天才低聲嘀咕了一句「反正……反正我也……」

  他的話語並沒有驚起什麼巨大的波瀾,因為抱著自家本體趕來救主的小壓切長谷部在遠處就發出了憤怒的呼聲「給我把主上放下!你以為變小了就可以為所欲為的逃番了嗎?!」

  他身上穿著向愛染借來的衣服,偏偏臉上還是一副嚴肅到冷漠的表情。加州清光當然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吸貓福利,兩個僵持不下的小孩子,在吵鬧了一會兒之後,竟然打起來了。

  不是在道場那樣一招一式的認真對戰,而是完完全全的扭打在了一起。

  兩個穿的圓滾滾的小刀劍一不小心,竟然從石階上滾了下去。

  千尋默默地用爪子摀住了臉,乾脆不去看面前混亂的場景,就在她默想著究竟要怎麼辦的時候,救世主的光輝灑滿了迴廊。

  說著「哈哈哈,我狩獵回來了」的巖融,在弄清了面前的狀況之後,抬手將兩個扭打在一起的小刀劍分開,然後一邊一個夾在了手臂下面。

  他蹲下身,示意被被爬到他肩膀上,然後用爽朗的聲音對千尋說「放心的交給我吧!」

  千尋鬆了一口氣,她對於巖融一直很放心,於是她微笑著看著他們越走越遠,然後突然間,熟悉的白霧再度瀰漫開來,伴隨著短暫的驚叫,白霧後出現了疊在一起的小刀劍們。

  然後被壓在最下面的小巖融十分努力的爬了出來,沒想到剛剛站起來,就又被長的過分的衣服絆倒在了地上。

  但是他很快就又站了起來,伸出了自己明顯小了一大圈的手,睜大了眼睛看了看,又在原地跳了跳,在再度被絆倒在地的時候,他用清脆的聲音哈哈哈的笑了幾聲,然後朝著千尋伸出了手,十分開心的說道「我也變小啦!」

  「……」千尋發誓,她在那一刻真的看到了絕望的終極。


第79章 出軌記

  千尋一行返回本丸的時候, 庭院的櫻花已經被純白如雪的梨花遮掩住了。她微妙的感覺到了某種生疏感,於是乾脆帶領著跟班小弟信濃繞著本丸又轉了一圈, 這才滿意的回到了自己的小窩裡。

  旅行的這幾天感覺遇到了不少的事情, 千尋將自己團成了一個小雪球,無論誰叫都不理。

  大約是時之政府這一次真的立下了決心要好好整治前任審神者的家族, 千尋在回來之後安安靜靜的呆了很多天, 卻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安穩的有些過分。

  這種平穩的日子幾乎麻痺了千尋的神經,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鶴丸國永有些奇怪。

  千尋趴在迴廊上認真的沉思了起來, 在經過了一系列緊張的減肥計劃, 她終於恢復到了——比剛來本丸時稍微胖一點的樣子。

  她翻了個身, 任由陽光灑到了自己的肚子上,金色的陽光柔和了她的毛髮,下一秒她就看到鶴丸穿過中庭走到了本丸的外面。

  她眨了眨眼, 內心的疑惑更重了。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天了,每天上午這個時候鶴丸就會出去, 然後等正午才會回來,等到下午,他又會偷偷跑出去。

  太奇怪了, 千尋再度翻了一個身,下一秒眼前就多了一塊奶糕。千尋順著盤子邊緣纖細的手指看去,正好對上了前田亮晶晶的眼睛。

  前田籐四郎是她前幾天意外鍛出來的,原因是她和信濃閒逛的時候無意中經過了鍛刀室, 裡面的刀匠笑瞇瞇的朝她招手,然後在她靠近的時候突然變臉,將她的爪子摁在了他剛才無聊自己鍛出來的短刀上。

  和信濃一樣,在發現自家主公是一隻貓之後,前田也露出了十分吃驚的表情,但是很快就無障礙的接受了這一點,和自家兄弟們一起相親相愛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舔著奶糕的千尋想。感覺自從前田來到本丸之後,一期一振對她的態度更加溫和了。

  前田乖巧的坐在長廊上,一下一下的晃著腿,過了一會兒,他才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圓圓的小瓶子。

  千尋有些好奇的抬起了頭,然後就看到對方拿出了一個泡泡圈,將它進入到瓶子裡,然後放到唇邊輕輕一吹。

  反射著彩虹色澤的泡泡伴著風浮上了被梨花裝點起來的庭院,千尋不由的伸出了爪子,向上一撲,輕薄過頭了的泡泡就那樣破掉了。

  千尋回頭看了前田一眼,她的眼神本質上沒有摻染任何情緒,但是在前田看來就是一隻什麼都不知道的白貓,被肥皂泡突然破掉嚇了一跳,所以驚訝的回頭看著他。

  他不由的微笑了起來,然後十分溫柔的摸了摸千尋的頭,然後俯下身,在她附近又吹出了一串泡泡。

  這一次千尋沒有來的及撲,因為鶴丸回來了。

  這一次鶴丸回來的太早了,這讓千尋有些驚訝,她注視著鶴丸在她身邊彎下了腰,然後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千尋並沒有掙扎,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鶴丸白色的狩衣上。

  那身原本純白的衣服,現在卻沾著零散的動物毛。

  難道這傢伙——千尋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她用難以形容的複雜的目光注視著鶴丸國永,在腦海中補全了自己的猜測。

  難道這傢伙是『出軌』了嗎?

  鶴丸對於這只總和和泉守兼定一起看一些奇怪東西的白貓現在的的腦內小劇場渾然不覺,他依舊態度悠然的幫千尋順了順毛,然後起身去當番了。

  千尋仔細思考了一會兒,越想越覺得哪裡不對,她乾脆從長廊上站了起來,悄無聲息的跟在鶴丸身後。

  讓鶴丸當一個月內番的處罰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鶴丸在一開始的頭疼之後,就在當番中找到了新的樂趣。燭台切光忠在發現田地被折騰的七零八落之後就果斷的挺直了鶴丸的佃當番,讓他去馬當番了。

  但即使如此,每次都能因為馬難以預料的舉動而開心的鶴丸,從某種意義上說十分的樂在其中。

  千尋攀上了不遠處的矮樹,冷靜的注視著鶴丸,她大致對比了鶴丸衣服上的毛髮與現在吃著鶴丸手裡草料的小雲雀身上的毛,一臉深沉的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鶴丸身上沾著的毛髮是另一隻貓的。

  貓科動物的直覺促使著她一直跟著鶴丸轉,並且意外的沒有被發現。

  鶴丸在馬當番之後按照慣例是要去泡溫泉的,這次他走進水霧瀰漫的溫泉池的時候,恰好遇到了正在泡溫泉的大俱利伽羅。

  對方朝著他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向旁邊挪了挪讓開了地方。

  千尋當然是沒辦法光明正大的衝進溫泉去的,畢竟以鶴丸的性格,很有可能會順手將自己也折騰到水裡。於是她繞著溫泉轉了一圈,然後在樹木遮掩的柵欄旁停住了腳步,她伸手推了推柵欄,然後小心翼翼的向上爬。

  於是,正在和大俱利聊著天的鶴丸,一抬頭就看到了溫泉的擋板上伸出了一對尖而柔軟的耳朵,緊接著,一隻毛絨絨的爪子出現在了視線範圍內。

  「小千,不可以啦!」五虎退有些驚慌的聲音在溫泉的外面響起,鶴丸眼睜睜的看著白白的爪子在柵欄上撲騰了一下,細弱的喵聲聽起來十分委屈。

  被強行抱下來的千尋委婉的向著五虎退表示了自己的不滿,但是五虎退並沒有姑息這種在他眼裡是偷窺別人洗澡的行為,十分大公無私的將她抱回了迴廊。

  但是千尋並不是因為這種意外就偃旗息鼓的貓,她在鶴丸從溫泉回來之後就更為執著的跟在鶴丸身後。為了防止對方在自己午睡的時候偷偷跑出本丸,甚至跑到了他的枕邊和他一起睡。

  千尋很少一天都黏著一個人不放的,所以鶴丸在看到睡到他枕邊的白貓在醒了之後就迷迷糊糊的圍著他轉,著實嚇了一跳。

  他乾脆將千尋抱起來,放到膝蓋上順了順毛,看著她習慣性的找了一個舒服的地方團成了一團。

  鶴丸抬起了手指,輕輕壓住了她的耳朵,千尋晃了晃頭,甩開了鶴丸的手。誰知道鶴丸有又去用手指戳她尾巴。

  千尋回身做出要咬他的動作,在對方收回手的瞬間,跳到了地上,飛快的跑出了門外。

  千尋當然沒有放棄對於鶴丸的跟蹤,但是因為上午完美的跟蹤讓她在下午不由得得意忘形了起來。

  於是,鶴丸在不知道第幾次聽到身後樹叢的窸窣聲之後,終於忍不住回過了頭,然後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躲濃郁綠色中的一抹白色。

  鶴丸默默的回過了頭,然後背對著千尋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怎麼了?今天是怎麼了?!

  因為太過驚訝,鶴丸還去找了燭台切談心,兩個人一起現在迴廊上,心思各異的注視著已經暴露了的白貓。

  被這樣注視著,千尋終於發現了自己已經暴露了,她默默的從樹後走了出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大搖大擺的穿過了中庭。

  鶴丸在本丸的日常和平常並沒有什麼差別,千尋跟了將近一天也並沒有什麼端倪,然後終於在快要到晚上的時候,鶴丸從會議室拿出了一個小型的罐頭,溜出了本丸。

  千尋暗自冷笑了一聲,然後放輕了聲音,小心翼翼的跟在對方身後。哼著歌的鶴丸朝著萬屋的方向一路向前,然後停在了一堵紅色的磚牆旁邊。

  他拉開了罐頭,將罐頭放到了牆上,沒過多久,千尋就聽到了細弱的貓叫聲。

  呵呵,千尋暗自露出了冷笑,她看著圓滾滾的三花貓跳上了紅牆,先是十分親暱的蹭了蹭鶴丸,一看就是十分熟悉了。

  最令貓生氣的是,鶴丸竟然伸手摸了摸三花貓的頭。

  他不僅餵了別的貓,還摸了別的貓,說不定還用摸了別的貓的手摸了我!

  想到這裡,千尋終於沉不住氣了,她弓起身,用力向上一躍,十分輕鬆的落到了牆上。她全身蓬鬆的絨毛全部炸了起來,藍色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

  三花貓被嚇了一跳,它一臉茫然的盯著面前的白貓看了看,在短暫的思考之後將面前的罐頭向千尋的面前推了推。

  「……」千尋的心情一瞬間微妙了起來,她看著面前的三花貓,有一種自己是在欺負對方的感覺,於是她默默的將罐頭推了回去,果斷的掉轉了槍口,衝著鶴丸露出了尖尖的牙。

  鶴丸也被千尋的突然出現嚇到了,他在千尋爆發的前一秒連忙揮了揮手「不不不,你先聽我解釋……」

  他的話還沒說完,眼前就閃過一道黑影,一隻毛色黑亮的金眼黑貓,此時正威風凜凜的用爪子——把剛才還在呲牙的小白貓按在了地上。

  千尋一臉懵的揚起頭,然後就對上了一對十分熟悉的眼眸,她突然喵了一聲,然後翻身抱住了對方摁著她的爪子。

  黑貓似乎愣了一下,她拿起了爪子看了看,又向後退了一步。

  從地上爬起來的白貓十分親暱的蹭了蹭黑貓脖頸上的毛。

  打算來看看妹妹的四楓院夜一,在那一瞬間很認真的思考著自己是不是認錯貓了。

  但是千尋依舊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哪裡不對,她睜大眼睛乖巧的注視著自家許久不見的姐姐,然後就被對方咬住了後頸,帶下了低矮的紅牆。


第80章 混亂

  千尋之前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低矮的紅牆後面,是連成一片的淡藍色的野花。而在野花的另一端, 被高牆圍起來的, 似乎是另一座本丸。

  大概是猜到鶴丸會追上來,夜一在跳下來之後就十分迅速的從野草中間穿了過去, 然後叼著千尋越到了那座本丸裡。

  她們到達的位置大概是這座本丸的邊緣, 高低不平的小山丘上,開滿了粉白色的杏花。

  千尋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就被夜一丟到了地上。

  她掙扎了幾下站了起來,覺得脖子有些疼。夜一用她那雙金色的眼眸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然後身形一晃, 便化作了人形出現在了千尋眼前。

  「這樣沒關係嗎?在陌生的地方赤身裸體被別人看到要怎麼辦啊?」千尋毫不猶豫的吐槽道。

  夜一倒是完全不在意這種事, 她雙手環胸盯著千尋看了一會兒,然後才用一種語重心長的語氣說道「沒想到這麼多年不見,你竟然開始和別的貓搶罐頭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搶罐頭了?!

  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在姐姐眼中留下這樣的印象, 她露出了十分複雜的表情。

  「先不說我根本不吃貓罐頭……」她頓了頓,乾脆也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比起我, 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哦,這個啊」夜一露出了十分爽朗的微笑「之前打聽到了你的消息,所以就拜託人想了辦法, 讓我過來看看你。」

  她彷彿是現在才想起來她和自家妹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了一樣,笑著朝她打了招呼「怎麼樣,最近過的好嗎?」

  「還好吧……」千尋給出了模稜兩可的答案。

  如果有熟人在這周圍的話,一定會因為這對姐妹的對話而感到詫異, 因為她們分別的時間並不是一天一個月或者一年那樣可以計算出來的時間,而是已經百年。

  然而,即使是百年未見,她們在這次奇妙的相會之下,依舊可以平靜的對話。

  千尋偏頭看了看這座被杏花裝點的本丸,然後理了理自己蓬鬆的絨毛說道「差不多就變回來吧,真的被人看到要怎麼辦啊。」

  夜一用手叉腰,順著千尋的視線看了看周圍「就算被看到了也沒什麼吧……」她像是抱怨一樣輕聲說了一句,但是卻在千尋用略顯冷淡的視線注視著她時,聳了聳肩,變回了黑貓的形態。

  千尋前爪向前伸,然後伸了個懶腰。夜一一直盯著她看,在看到她伸懶腰的動作之後,露出些許促狹的笑意「不錯嘛,這不是完完全全習慣變成貓了嘛!」

  她伸出爪子貼住了千尋的額頭,金色的眼眸微微暗了下來「既然你沒什麼事情,我就放心了。」

  四楓院夜一是不被准許返回屍魂界的,在百年前的那次事件中被中央四十六室判決為協助「重犯」逃亡的她,在那之後一次都沒有返回過四楓院家。

  她轉過身,打算從院牆的另一端離開,但是突然間,她的尾巴被猛的摁住了。彷彿帶著笑意的自家妹妹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有些危險「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姐姐你很自由嘛!」

  她用完全不像是誇讚一樣的語氣說道,然後用另一隻爪子摁住了自家姐姐的後背,將她摁在了地上。

  她用自己白白的爪子在夜一的背上摁了幾下,長長的尾巴因為愉悅而捲了起來。

  夜一沒有說話,她的耳朵動了動,然後眼睛裡閃過了某些狡黠的神色,可惜千尋沒有看到,她只是歪著頭,疑惑自家姐姐為什麼沒有多餘的動作,然後下一秒,她就聽到了有誰翻過了牆,躍進了院子裡。

  她疑惑的抬起頭,然後看到鶴丸微微睜大了的眼睛。

  「小千……」他疑遲著說道「你這是在……幹什麼呢?」

  「……」不……咦?千尋維持著這個詭異的姿勢僵住了,她默默的鬆開了爪子,也不去看自家姐姐的臉色,只是一臉乖巧的衝著鶴丸喵了一聲。

  但是很快,她又想到了面前的這位付喪神剛剛背著她去餵別的貓,於是立刻就又變得十分凶暴了起來,衝著鶴丸露出了尖尖的牙齒,但是下一秒就又被自家姐姐摁回去了。

  被直接摁倒地上的千尋愣了一下,她側著身盯著鶴丸看了一會兒,然後乾脆翻了個身,將臉蹭到了姐姐柔軟的毛髮裡。

  「……」這下輪到鶴丸陷入沉思了,他緊緊地盯著悠閒甩著尾巴的黑貓看了一會兒,在確認兩隻貓一時半會兒不會分開之後,只能帶著沉重的表情,將兩隻貓一起帶回了本丸。

  之前還準備回去的夜一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不著急了起來,她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千尋的本丸,無視了身後一眾複雜的眼神。

  「你說這只黑貓是哪來的?」燭台切側頭看向了陷入沉思的鶴丸。

  「就是在本丸外面的矮牆上,看上去和小千很熟一樣……」

  這就很奇怪了,畢竟小千不怎麼到本丸外面玩,到底是在哪裡認識這麼一隻貓的?

  燭台切不由的又看了看毛髮光亮的黑貓,猶豫著問道「這隻貓……是公的還是……」

  三日月端著茶杯坐在迴廊上看著前面一黑一白的兩隻貓,微微的笑了起來,然後給出了曖昧不清的回答「嘛,畢竟小千早晚也要……」

  「不不,三日月殿你等等……」鶴丸露出了驚恐的神色「總覺得你接下來要說出什麼特別可怕的話來啊……」

  一旁的今劍也不滿的鼓起了臉頰「就是說啊,小千明明還是幼貓呢!」

  三日月微微的笑了起來,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然而,被他們提到的幼貓小千此刻總覺得有些不安,小時候被自家姐姐坑的記憶再度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她十分警惕的看著自家正在舔爪子的姐姐,生怕她又在謀劃著什麼。

  想到了當年她被自家狠心的姐姐扔到朽木宅和她的宿敵朽木白哉在夕陽下追逐的日子,千尋不由的打了個冷戰。

  然而夜一卻似乎對於自家妹妹的擔憂毫無察覺,甚至有閒心用自己的爪子去推著她玩。在地上滾了一圈,身上沾滿了花瓣的千尋冷著臉看著玩心又起的自家姐姐,用爪子拍開了她的爪子。

  但是,這一幕在付喪神眼裡,就是兩隻貓在你來我往情意綿綿的打鬧著。

  「這麼說起來……明明有時候被我們抱起來還會掙扎,但是被黑貓一叼就乖乖走了呢……」鶴丸低聲嘀咕了一句,但是,這句原本十分小聲的私語,卻被周圍的付喪神們聽到了。

  「這難道是……私奔嗎?」加州清光捂著胸口向後退了一步。

  「怎麼可能啦……」安定伸手拍了拍清光的肩膀「再說了,那只黑貓的性別還沒搞清楚……」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一聲粗而低沉的貓叫聲。

  「……」大和守安定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就算是聲音聽起來比較男性化,但是貓可不能以這個判斷性別啊!」還在垂死掙扎的御手杵說道。

  「吶,你說對吧,山姥切?」他轉過身,想要徵求山姥切國廣的意見,卻發現對方睜大了眼睛,臉上掛著一副大受打擊的表情。

  「小……小千……私奔……」一旁的大典太皺起了眉,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現在臉上的表情,完全就是生無可戀的表情。

  鶴丸沉默著拍了拍大典太的肩膀,但是下一秒,他就被燭台切微笑著拉到了自己身邊「這麼說的話,鶴丸殿,小千跟著你跑出去,你完全不知道嗎?」

  而且,他竟然還眼睜睜的看著小千被黑貓帶走了?

  鶴丸立刻搖了搖頭,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真的是無心之失。

  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看來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將黑貓和千尋分開了。付喪神們只能默認了這件事,坐在迴廊邊緊緊盯著前面的兩隻貓,生怕在出現『私奔』的慘劇。

  而千尋則是因為害怕自家姐姐又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所以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她,一起喝水一起吃東西一起趴在迴廊上看太陽,簡直就是養老院一般清閒的生活。

  千尋翻了個身,又往夜一身邊靠了靠,並對身後緊緊盯著她的螢丸像是被火燒著了一樣的視線表示了不解。

  「今天……小千連零食都沒有吃……」加州清光神情低落的說道,他手裡還拿著專門為千尋買回來的小魚乾,目光惆悵的看著前面相依相偎的兩隻貓。

  「雖然說有的人家裡會同時養幾隻貓……但是……真寂寞啊……」今劍托著下巴感歎了一句「明明應該更熱鬧才對……」

  燭台切站在迴廊上沉思了一會兒,最終露出了一副凜然的表情「雖然我不介意小千和別的貓多接觸,可是這種來路不明的貓很危險啊……」

  他擺出了一副要拆散恩愛情侶的封建家長的臉色,一本正經的走了過去,想要將夜一拎起來。

  夜一金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她猛的躍了起來,躲開了燭台切的手,然後又輕而易舉的跳上了燭台切的肩膀。

  看吧看吧,來了……千尋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終結了這次刀貓大戰的,是遠征回來的藥研,他一臉驚訝的注視著面前的場景,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在聽鶴丸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之後,他低頭注視著眼前的黑貓,卻微妙的覺得對方似乎也在打量著自己。

  是錯覺嗎?藥研在一瞬間感到了疑惑。

  他蹲下身,在和黑貓對視了一會兒之後搖了搖頭「如果單從面部特徵來看的話,好像更像是女孩子吧……」

  「喵~」夜一發出了贊同的聲音,她十分愜意的伸了個懶腰,然後像是玩夠了一樣,動作敏捷的穿過了曲水,躍上了矮牆。

  千尋愣了一下,立刻追了上去,她同樣也跳上了牆,然後對著已經跳到了另一邊的夜一喵喵的叫個不停,聲音聽起來十分的淒慘。

  大概是因為身體太靠前,她一沒注意,竟然從院牆上掉了下來。

  「還是這麼冒失啊,小心一點啊!」夜一笑著小聲說道。

  為了不讓付喪神們聽見,千尋也壓低了聲音「好不容易見到你一次,雖然不知道該不該說,你走了不久之後,哥哥那個笨蛋在屋子裡哭了超級久,一邊哭一邊說,沒能幫上姐姐的忙,真的很抱歉。」

  她說話向來真假參半,這種因為沒幫上忙而難過的話語,也不知道究竟是夕四郎說的,還是她自己想說的,但即使如此,夜一還是笑著向後退了一步,嘟囔了一句「真像他的風格啊」

  她看著千尋胸口的鈴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才再度開口說道「千尋,你又重新回到真央了?」

  然而還沒等千尋回答,從牆的另一邊傳來了趕來的付喪神們的聲音。

  於是她最後用爪子摸了摸千尋的頭,然後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千尋沒有動,甚至沒有阻止她離開,就像一百年前的那個夜晚,發著燒的她對著因為公務要馬上離開的姐姐說「沒關係,等卯之花隊長給我打一針就好了,你快去吧」一樣,若無其事的目送了自家姐姐的離去。

  然而,經過了那一針過後的漫長的夜晚與被曙光照耀的黎明之後,她的姐姐最終還是沒能回來。

  她並沒有感到悲傷,也沒有感到寂寞,只是十分冷靜的接受了這個結局。

  她一直看著黑貓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樹林間,然後她過轉身,想要從牆上爬回去。沒想到下一秒就被從牆上躍下來的鶴丸舉了起來「真是的,嚇到我了小千,突然就從牆上掉下去了呢。」

  千尋歪著頭看他,然後狠狠地給了他一爪子,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差一點就忘了,這傢伙還沒解釋外面那隻小貓精到底是哪裡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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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搞事

  千尋

  鶴丸對千尋反覆無常的性格已經十分瞭解了, 這只看起來十分乖巧的白貓,前一秒還纏著你非要人抱抱她, 後一秒就可以一爪子拍開對方投向別的小刀精的懷抱。

  所以即使千尋在他懷裡掙扎的非常厲害, 他也依舊微笑著抱著她,強行將她摁在了自己懷裡。

  加州清光看著翻牆回來的白鶴和他懷裡的白貓, 輕輕的咦了一聲「這是怎麼了?你又怎麼惹到小千了?」

  「大概是因為黑貓走了心情不好吧?「鶴丸沉思著說, 沒想到下一秒他就又被狠狠的抓了一下。

  絕對是做了什麼……加州清光一臉的懷疑的看著他,鶴丸想了想, 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難道是因為我餵了別的貓?」

  但是十分奇怪的是,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 加州清光的臉上寫滿了「你為什麼要喂別的貓啊」這樣的表情。

  作為本丸堅定的一貓黨, 加州清光對於這種明明本丸有貓還要去勾搭別的貓的行為表示無法理解。

  「不不不, 不是……」鶴丸連忙解釋道,他想了想,在斟酌了措辭之後才說「在養了小千之後, 看到貓這種動物喵喵的衝著你叫,就沒法放著不管了。」

  鶴丸在千尋來到本丸之前, 對於貓這種動物幾乎是完全沒有興趣。誰知道這才短短一個月,就完全淪為了一個合格的貓奴。

  千尋哂了一下,看那只三黃貓圓滾滾的一團, 哪裡需要你專門喂啊。

  出軌就是出軌,還找什麼理由啊,她喵嗚一口咬住了鶴丸的手,在對方鬆手的時候衝向了加州清光。

  加州·忠心耿耿·所以現在有貓了·清光微笑著抱緊了大型白糰子, 語重心長的向鶴丸傳遞著經驗。

  「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但這樣小千是會生氣的。」

  遇到別的貓稍微看看就好了,千萬別亂摸!

  畢竟生起氣的時候,有的時候可以整整一天不理人。

  這真的是在養貓嗎?鶴丸一瞬間產生了這樣的疑惑,他看著加州清光抱著千尋直接無視了他向回走,最終也只能苦笑著跟在後面。

  因為還有內番,走到了千尋每天曬太陽的時間,清光暫時只能將千尋放到迴廊上。

  之前就在迴廊微笑喝著茶的老爺爺三日月在千尋過來的瞬間,溫和的朝著她招了招手,於是氣還沒完全消的千尋果斷無視了外面有貓的鶴丸,跑去和三日月一起喝茶。

  鶴丸眨了眨眼,覺得現在離開情況可能會更糟,於是乾脆也坐了下來,十分自然的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千尋沒管他,而是將視線移到了一邊的放著茶點的碟子上,認錯態度良好的鶴丸眼疾手快的將茶點拿起來遞到了千尋眼前。

  三日月扭頭淡淡的看了看拿走自己茶點的同僚,安靜的喝了一口茶。

  千尋心情複雜的盯著茶點看了一眼,最後還是輕輕的上去咬了一口。這一次的點心大概是直接從萬屋買來的,吃起來總覺得有些干。就在她思考著要不要喝點水時,鶴丸十分迅速的將茶杯推到了她面前。

  服務如此貼心周到,幾乎是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心虛。

  前田邁著輕快的步伐從兩人一貓前走了過去,但是很快,他就退了回來,歪著頭注視著三日月和鶴丸「三日月殿,鶴丸殿,本丸外面好像有奇怪的人一直在向裡看。」

  「奇怪的人?」三日月的臉上浮現了有些詫異的神色,他眼眸低垂,然後將茶杯放到了一邊,不慌不忙的站了起來。

  飄落的梨花花瓣掉落在他身上,他抬手將花瓣拍了下去,行走之間似乎隱隱帶著春末特有的香氣。

  他伸手拉住了前田,帶著他朝本丸外面走去。

  鶴丸大概也意識到了什麼,他低著頭看著碧色的茶水,神色微微有些凝重了起來。

  千尋歪著頭看他,在對方微微別過頭看向中庭的時候,用爪子強行將對方的臉扭了過來。

  鶴丸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在哄眼前的貓開心,於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乾脆爬在了迴廊上,用手托著腮看著她一點一點的喝著茶。

  三日月和前田並沒有走多久,就再次回來了,三日月聲音柔和的讓前田先回去,然後提起了茶壺打算為自己斟一杯水。

  纖細的壺嘴並沒有湧出水流,三日月晃了晃已經空了的水壺,動作優雅的將它放了回去,他無論做什麼,身上都帶著平安時期貴族的優雅與從容。

  「鶴丸殿」他用像是由水彩渲染過的眼眸安靜的看了鶴丸一眼。試圖用手指去戳千尋耳朵的白鶴立刻收回了手,他臉上雖然還帶著笑容,但是眼眸中的色彩卻暗了下去。

  「又來了嗎?」他低聲問。

  三日月點了點頭「之前好不容易安靜了一段時間,看來又耐不住寂寞了啊。」

  千尋對於他們突然嚴肅起來的對話感到了不解,她蹭到了三日月身邊。

  用爪子抓住了對方的衣服,仰著頭安靜的盯著他看。三日月沒有看她,只是輕輕的撓了撓對方的下巴。

  於是,伴隨著啪的一聲,軟軟的白糰子就倒在了地上,仰著頭露出了自己柔軟的脖頸。

  這種差別待遇讓剛剛還在沉思著的鶴丸感到了震驚,他也不管自己剛剛才被千尋下達了禁止觸碰的禁令,直接用手將千尋從頭到尾摸了一遍。

  千尋知道鶴丸和三日月說的究竟是什麼事是在幾天以後了,她在某個下午依照慣例穿過了架在曲水上的紅橋,然後就聽到了本丸門前傳來了一期一振沾染著憤怒的聲音。

  像是處在壓抑的風暴中心一樣,彷彿下一秒就要爆發出來。

  千尋被嚇了一跳,她從來沒有見過一期一振生氣,哪怕是在她剛來本丸的時候,因為五虎退親近來歷不明的她而對她保持著警惕的一期一振,也從來沒有表現出一點有違他謙和有禮性格的事情。

  她不由的有些好奇了起來,於是放輕了腳步移動了過去,被樹木遮掩著的人穿著寬大的羽織,聲音聽起來讓人有些不舒服。

  「先不說時之政府做出了讓一隻貓擔任審神者的做法有多可笑,這座本丸本來就是家族創造出來的,接替這座本丸的人當然還是應該由我們指配。」

  千尋立刻就明白了之前在這座本丸附近鬼鬼祟祟的人是誰。

  這些傢伙又跑來幹嘛?就在她思索之間,就聽到了一期一振壓抑到極致的聲音「別開玩笑了,我們並不是你們的附屬品,本丸的審神者是誰,今後要走怎樣的路,用不著閣下來關心。」

  雖然用詞依舊十分有理,但是感覺馬上就要爆發了,尤其是對方還不怕死的冷笑著回答了一句「你們本來就是附屬品,難道沒有靈力,你們還能像這樣生存在這裡嗎?」

  他確確實實是將付喪神們當做物品來對待的,更準確的說,這個家族所有人都抱著這樣的想法。

  他們需要強大的付喪神擴充自己的實力,至於在這個過程中會發生什麼,他們是絕對不會在意的。

  一期一振突然就想起了弟弟們碎裂在戰場的畫面,他的手微微握緊,而後伴隨著清脆的聲響,太刀雪白的光芒在日光下顯得刺眼而蒼白。

  千尋立刻就跑了出去,她動作輕緩的躍上了本丸的牆,然後借力向下一跳,尖利的指甲劃破了來人的臉,殷紅的血珠從對方的臉上滲出,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用自己鋒利的指甲劃傷過任何一個人。

  來人睜大了眼睛,似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緩慢的抬起手,用指尖蹭掉了緩慢滲出的血液,臉色突然難看了起來。

  然而千尋已經跳到了地上,她微微仰頭看著一期一振,對方蜜色的眼眸微微睜大,沒有被陽光覆蓋的瞳孔裡,是她嬌小的影子。

  「小千?」他難得疑惑了起來,然後握著刀的手在一瞬間垂了下來。

  千尋並不是害怕一期一振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作為一個潛意識提倡用武力解決爭端的假大小姐,她現在都很想動手將這群人揍一頓。

  但是,現在的一期一振,他做出的事情,未必是遵循於本心,在憤怒之下做出的事情,有很多時候都是會後悔的。

  憤怒會使人眼界變窄從而忽視周圍的事物。她側目看了一眼躲在樹後的前田,在自家兄長拔刀時就差點衝出來的小短刀,此刻都還顯得十分緊張。

  不管這座本丸的付喪神們曾經經歷過什麼,但是後來的信濃和前田,他們都還是純白一片的。

  不能讓他們也陷入泥沼,在那一刻,千尋想到了這一點。

  她背對著憤怒的人群,用一如既往甜甜軟軟的聲音衝著一期一振喵了一聲。

  一期一振這才想起來這群人這一次來就是為了來帶走面前的白貓的,他連忙蹲下身,朝著千尋張開了懷抱。

  千尋搖搖晃晃的衝著一期一振撲了過去,然後跳在了對方的身上,她似乎完全沒有將來人放在眼裡,比起身後那些陰鬱的目光,她更在意的是面前的付喪神。她伸出了粉粉的小舌頭,輕輕舔了舔一期一振的臉,算是安慰。

  這種旁若無人的態度顯然激起了來人的憤怒,他向前走了一步,沒想到面前卻突然出現了透明的屏障,狐之助就立在屏障後面,他大大的眼睛裡是流動著綠色的流光,胸前的鈴鐺以一種難以形容的頻率震動著。

  「切……又被時之政府發現了嗎?」男子向後退了一步,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但是最終他還是鐵青著臉向後招了招手,帶著一眾人離開了。

  他們撤退的速度太快,讓千尋感到了某種驚異,但是她表面上依舊是一副貼心棉花糖的樣子,對著一期一振的臉頰舔個不停。

  「等等……小千……好癢……」一期一振有些苦惱的往旁邊躲了躲,但是他終於恢復了往常溫和的樣子,似乎連歎息都帶著一種無奈的縱容。

  「真是十分抱歉」狐之助回過了頭,他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後搖晃了幾下「似乎是之前政府的懲罰力度還不夠。」

  千尋冷淡的看了它一眼,然後發出了甜膩的叫聲,十分努力的向著一期一振的肩膀上爬。

  她的目光深沉,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在這雙原本宛如青空的眼眸裡,同樣醞釀著風暴。

  簡直是太囂張了,她的尊嚴還沒有被這樣挑戰過。

  因此,在一期一振把她從身上哄下來之後,她就偷偷的跑到了洗衣場。被陽光照耀著的衣服大部分都已經干了,她在其中穿梭了過去,最終在一眾短刀的衣服中間找到了一件自己能穿的。

  那是鶴丸的出陣服,雖然看起來有些大,但是總還是可以穿。因為長時間的晾曬,白色的出陣服上似乎還殘留著陽光的味道,她叼著衣服來到牆邊,在化作人形之後動作迅速的換上了衣服,翻到了牆的另一邊。

  狐之助似乎早就料到她一定會做些什麼,於是早早的就守在了牆邊。在看到千尋下來之後,它面無表情的抬起了爪子,指向了西面。

  看樣子時之政府也被這個家族氣的不輕啊……

  千尋順手摸了摸狐之助毛茸茸頭,然後就向西邊跑了過去。

  籐岡一樹帶頭走在前面,按照原本的計劃,今天時之政府那裡應該有人拖著,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被政府那邊發現了。

  他不滿的嘖了一聲,事實上,他們手裡已經掌握了對付付喪神的方法,只要切斷靈力供給,付喪神就會立刻變為本體,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奪回本丸的控制權。到時候再和時之政府談判的時候,也會更有優勢一些。

  作為擁有著悠久歷史的陰陽世家,又是曾經抵禦時間溯刑軍的功臣,他們很清楚時之政府根本不能從根基撼動他們,最多也就是加以警告。

  籐岡深吸了一口氣,他心情煩躁的踢動了腳下的石塊,而後滾動著的石塊卻突然停在了一個人的腳邊。

  籐岡抬眼望去,他對於那身出陣服很熟悉,那是鶴丸國永的衣服,但是現在穿著這身衣服的,確實一個有著銀色長髮的女孩子,她金色的右眼在陽光下散射著有些黯淡的光芒。

  她停下了腳步,微風吹開了她長長的劉海,在那一刻,前面的那一方世界,彷彿被照亮了。

  籐岡在一瞬間屏住了呼吸,緊接著,他就看到對方露出了一個有些奇怪的笑容「怎麼不走了,剛才不是還到處找我嗎?」

  籐岡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理解對方的意思,但是對方已經伸出了手,纖細的指尖,是如同櫻花一樣色澤的指甲「看起來是不明白啊,明明剛才還去我本丸找我家一期一振麻煩的。」

  籐岡在一瞬間屏住了呼吸,他立刻明白了面前的人是誰,但是即使如此,他還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你是……那隻貓?」

  其實在一開始,籐岡也覺得時之政府是不可能真的找一隻貓來當審神者的,所以他安排了眼線監視著本丸,最終得出的結論時,那只以審神者之名入住本丸的白貓,確確實實就是一隻普通的貓而已。

  所以,當之前的白貓以人類的形態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他反而有一些不知所措。但是千尋向來不是一個死於話多的人,在她露出了一個足以晃花人眼的笑容之後,就從手掌中釋放了圓盤狀的火焰。

  在熊熊烈火中,她一改方才清秀溫婉的樣子,將手關節掰出了聲響,臉上的笑容也扭曲了。

  「你們很厲害嘛,光明正大的闖入別人的本丸,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她一邊說著,一邊又放出了巨大的旋風,將想要偷襲她的人捲到了半空中。

  她目標明確的直奔籐岡,然後用她纖細的看起來一擰就會斷的纖細的手腕抓住了籐岡的衣領。

  「我說,不管這個本丸最開始是誰的,但反正現在是我的,你能不能好好管住你的嘴和你的腳,離我的本丸遠一點?」

  「佔著原來屬於別人的本丸,有什麼可得意的?」

  「就是很得意啊,有本事你也佔一個給我看看?」她完全不用這個本丸是時之政府求著我接手的之類言語反駁,而是對著籐岡做了個鬼臉,然後低聲吟唱出了咒文。

  由靈力凝結成的鋒利之刃沿著籐岡的耳畔掠過,黑色的碎發紛紛落下,籐岡的呼吸不由的加重了起來,他並非是沒有做過抵抗,但是對方卻用圓形的護盾全部擋了下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籐岡總覺得對方的靈力比一開始好像弱了一些,但是千尋完全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她只是溫柔的微笑著,然後用雷劈暈了他。

  千尋拍了拍手,再一次感歎了鬼道這種東西簡直太好用了。之前的旋風已然隱去,掛在樹上的兩個人在看到她轉過頭的時候,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千尋對他們溫柔一笑,然後拿出了之前偷偷帶出來的手機,將他們狼狽的樣子照了下來。

  「這個我會拜託狐之助寄到你們本家那邊的,你們如果還敢在靠近我的本丸,我就打印一百份貼到你們的宅子門口,然後在寄給其他家族一人一份。」

  說完之後,她腳步輕快的沿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一邊走一邊還哼著歌。不過,在走到本丸附近,她又立刻像是做賊一樣鬼鬼祟祟的翻牆進去,然後偷偷跑回了晾衣服的地方,將衣服掛了回去,然後變回了貓她試著用爪子撫平鶴丸衣服上的褶皺,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鶴丸和和泉守兼定回來了,兩個人呆愣著看著晾衣服的白貓,過了一會兒,鶴丸才拍了拍和泉守的肩膀,口氣凝重的說「雖然說我能理解你不想當番的心情,但是也不能讓小千來幫你啊!」

  我不是……我沒有……

  完全將內番交給了堀川的和泉守兼定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他看著在看到他們之後就立刻離開了的白貓,也不知道想說些什麼。

  鶴丸聳了聳肩,走到了自己的衣服旁,打算重新將衣服晾好,但是他卻意外的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干了。

  「該不會是小千又在做什麼壞事吧……」他一邊嘀咕著,一邊仔細查看著自己的衣服,然後突然間,他的動作頓住了,他在一瞬間露出了有些費解的神色,然後從領口附近,拿下了一根細長的銀髮……


第82章 震驚!我家貓竟然!

  鶴丸抱著手臂走過了迴廊, 被立柱遮掩的地方。似乎有著重重暗影。

  小狐丸就坐在那裡,在聽到動靜之後, 微微側了側頭。他手裡還拿著萬屋新出的油豆腐壽司, 在看到鶴丸的時候露出了笑意。

  「真巧啊,鶴丸殿, 要來一起吃壽司嗎?」

  鶴丸卻默默的停在了他身前, 在猶豫了很久之後才問「小狐,你今天有動過我的出陣服嗎?」

  「嗯?」小狐丸茫然的搖了搖頭「沒有, 出了什麼事嗎?」

  鶴丸的目光深邃而悠遠,過了一會兒, 他才搖了搖頭說「不, 沒什麼。」

  他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鶴丸帶著那根頭髮去找千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慣例睡午覺的千尋才剛剛想,在發現鶴丸在看她的時候,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但是突然間,她覺得鼻尖有些癢, 於是微微偏開了頭,緩緩睜開了眼睛。

  細長銀髮宛如蛛絲一般輕輕垂下,她眨了眨眼睛, 大腦在瞬間清醒了過來。

  「這是我在衣服上發現的,小千……」他的話語頓住了。然後,像是歎息一樣,他問到「你今天動過我衣服吧」

  鶴丸覺得千尋一定會緊張的, 至少會表現出驚慌來。誰知道最近起床氣嚴重的白貓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用爪子重重的將頭髮拍了下來然後換了個方向,將頭埋在了自己軟軟的毛髮裡,重新閉上了眼睛。

  「……」被對方惡劣的態度驚到了的鶴丸國永,在一瞬間懷疑是不是自己弄錯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臉上寫滿了「嚇到了嚇到了。」

  但是這件事是一定要弄清楚的,雖然在時之政府將千尋送過來的時候就有了預感,面前的這隻貓絕對不是一直普通的白貓,因此現在接近真相時也並沒有感到太大的驚異,但是……

  他看著面前縮成一團的圓糰子,突然想起了三日月說過的話。

  「不管她以前是什麼,但在本丸裡,她只能是隻貓。」

  他默默的站了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一直存在在本丸裡的和諧的過分的日常,恐怕很快就要出現變化了。

  千尋蹭了蹭圓圓的自己,然後將梅花狀的小爪子伸了出去。

  鶴丸下意識的重新蹲下捏了捏對方的爪子,然後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訓練出了條件反射。

  剛才還有些微妙的心情瞬間變成了哭笑不得,鶴丸搖了搖頭。然後坐在了千尋身邊柔軟的地毯上。

  他抱膝注視著遠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睜大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抬手摀住了嘴。

  「等等……如果這麼說的話……」他回頭看了一眼千尋,像是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一樣猛的站了起來。

  千尋聽著他腳步急促的走了出去,有些疑惑的睜開了眼睛,她向後看了一眼,發現已經看不到鶴丸的身影了。

  她莫名的覺得有些懊喪,似乎並沒有想到有一天竟然會敗在一根頭髮上這個時候,如果裝傻的話能不能糊弄過去?

  她有些頭疼的站了起來,在微微猶豫之後邁出了門。

  她本來以為鶴丸一定會將這件事告訴其他的付喪神的,但是奇怪的是,他卻並沒有說出去,不僅如此,每次在長廊遇見她的時候,總是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注視著她。

  她試著向平常一樣靠近他,卻發現他像是完全不敢觸摸她一樣,在她微微的揚起頭注視著他的時候,甚至微微別過了臉。

  這傢伙難道是在害羞嗎?

  千尋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作為貓在本丸中生活了這麼久,千尋幾乎已經習慣了每天被摸摸抱抱,心情好了找刀調教的生活,但是仔細想想,這一切都建立在她是一隻貓這樣的前提上。

  要是猜到了自己是一個人的話,大概會覺得彆扭吧……但是,鶴丸原來是會因為這種事情害羞的人嗎?

  糟了,感覺自己似乎要起什麼壞心了……

  蠢蠢欲動的千尋完全沒有心理負擔的往鶴丸身邊湊,然後努力往他身上爬。

  就連路過的燭台切都微笑著和他說「鶴丸殿,小千今天真黏你啊。」

  鶴丸無語凝噎,終於,在千尋半夜跑到他床上的時候,他終於忍無可忍的——小心翼翼拎著她的脖子將她放到了門外面。

  第一次被趕出門的千尋無辜的眨了眨眼,然後十分不要臉的轉身回去撓門,並報以了淒慘的叫聲。

  用枕頭摀住了耳朵的鶴丸默默抬頭仰望著天花板,然後終於歎了一口氣,從床上起身打開了門,迎回了貓女王。

  接下來的幾天幾乎天天是這樣,就在千尋以為他們兩個就會維持著這種詭異的相處方式一直和諧的相處下去的時候,意外卻發生了。

  那一天早上,千尋黏在大和守安定的身後和他一起去萬屋,同行的還有茶葉喝完了的鶯丸,採購廚具的燭台切。

  萬屋在時空縫隙中的公共領域,其實是建在本丸之上的。

  宛如空中街市一樣,繁華而又不可思議的夢幻街市。但是,雖然是建在空中,但是街道和房舍的造型都和普通的街市一樣,如果不說的話,一定不會知道這是一座空中街市。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是在萬屋剛剛開門的時候去的,除了萬屋的工作人員之外,空蕩蕩的萬屋裡並沒有其他的審神者。

  千尋停在了一個一米多大的鯨魚布偶前,她抬頭看著它,藍色的大眼睛裡寫滿了渴望。

  大和守安定見千尋立著不動,無奈的笑了笑,然後順著她的視線將巨大的鯨魚布偶拿了下來。

  千尋軟軟的喵了一聲,然後蹭了蹭大和守安定,然後繼續愉快的向前走。

  異變就是在這一刻發生的,從腳下穿來的輕微的震感逐漸變大,劇烈晃動的萬屋裡,貨架坍塌了下來。

  千尋被嚇了一跳,她用力向上一躍,躲過了砸向她的木質橫樑。然後下一秒,她就被大和守安定拽著脖子拎了起來。

  本就離的不遠的付喪神們聚集在了一起,燭台切微微皺起了眉,臉色看起來十分嚴肅。

  「這是怎麼回事?」努力保持住了平衡的大和守安定問,他向遠處的萬屋門口看去,緊急逃生用的階梯已然展開。

  沒時間探討萬屋為什麼會突然坍塌了,三個人對視了一眼,立刻就想像逃生階梯走去。

  在逃生梯下面,停放著時之政府專用的朧車。

  但是,就在他們向前邁出了第一步的時候,更為劇烈的顫動從腳下傳來,原本就出現了縫隙的地面,在一瞬間徹底裂開了。

  不受控制向下墜落的燭台切光忠拔出了太刀,想要將刀刃插在為墜落的部分上,但是,今天的幸運之神顯然沒有光顧到他身邊,被燭台切作為支立點的另一個部分,竟然也坍塌了下來。

  如果任由自己這樣墜落下去的話,很有可能會被捲入哪個不知名的時空隧道,到時候就麻煩了。

  千尋暗中咬了咬牙,然後她掙脫了安定,在光芒中變幻出了人形。

  「縛道之二十一,赤煙遁」伴隨著她的低語,巨大的煙霧蒸騰而起,遮擋住了她的身形,透過層疊的煙霧,隱隱可以看得見她的輪廓。

  大和守安定愣了一下,不只是他,燭台切也露出了短暫的怔然的表情。

  唯一保持冷靜的,大概就是鶯丸了,他即使在不斷下落的中途都還保持著冷靜。

  他看著突兀出現在空中的藍白色防禦陣,臉色連變都沒有變。將他們包裹住的召喚陣最終形成了倒三角形的樣子穩穩的停在了半空中。

  濃濃的煙霧散去,原本買給千尋的鯨魚布偶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大和守安定默然無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環顧了四周,清冷的藍白色空間裡,哪裡都看不到那只剛才還滿懷希望看著布偶的白貓。

  事到如今,什麼都該明白了。他微妙的覺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難,於是他抬手撥弄了一下領口,輕輕的喊了千尋一聲。

  「小千?」沒有回答,四周安靜的可怕。

  大和守安定原本覺得自己應該生氣的,但是在一片寂然之中,他卻感到了一陣心慌。

  「小千?」他微微提高了聲音,然而周圍寂靜一片,哪裡都找不到煙霧中那個模糊的影子。

  但是突然間,原本躺在地上的鯨魚布偶微微動了動。注意到這一點的燭台切抬手拍了拍大和守安定的肩膀,然後指了指前面的藍色鯨魚布偶。

  在布偶的另一端,出現了一隻小小的手。她緊緊的抓住了布偶的一角,然後在奮力的折騰了很久之後,她終於從布偶後面露出了頭。

  雖然面前只露出一個頭的小女孩大約只有二十厘米高,但是標誌性的藍色眼睛還是讓燭台切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但這並沒有讓燭台切鬆一口氣,反而讓他陷入了更為巨大的驚愕裡。

  「小……小千?」他猶豫著說出了對方的名字,然後就看到面前像是芭比娃娃一樣的女孩子努力半趴在布偶上,雙手做出了小喇叭的形狀「能聽到我說話嗎?你們有沒有帶手絹啊?」


第83章 如何正確飼養手辦1

  假如你家的貓變成了一個只有二十厘米, 像是手辦一樣長相精緻的女孩子,你會怎麼辦?

  反正大和守安定是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令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的問題的。雖然他在千尋到本丸的時候就早有預感對方可能不是一隻普通的白貓, 但是當像是芭比娃娃一樣的千尋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 他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燭台切,他從身上摸出了一塊白色的手帕遞了過去, 但是仔細看的話, 就會發現他的手像是在抖。

  已經當慣了主子的千尋完全不管自己給付喪神們帶來了多大的衝擊,她十分優雅的記過了手帕, 從鯨魚身上滑了下去,然後十分認真的將手帕系成了一條小裙子。

  她從鯨魚的身後繞了出來——雖然這個動作花費了很長的時間。

  她再度伸出了手, 將手作成喇叭狀大聲的喊道「你們有什麼想問我的嗎?別問我為什麼變小, 我也被嚇了一跳。」

  不……你完全沒有表現出被嚇到的樣子……

  大和守安定下意識的在心裡吐了個槽, 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千尋將她為什麼會變成人作為一個問題,這就意味著, 他們在最一開始的猜測是正確的,時之政府送來的那只可愛乖巧喜歡粘人的那隻貓, 原本就是一個人——

  怎麼看都不可能啊——

  大和守安定默默的別過了臉,千尋平日裡的行為舉止太像貓了,以至於現在反而讓他們難以相信。

  他覺得他應該感到氣憤或者是失落的, 但是現在讓人難以理解的事態讓一切情緒都變得滑稽起來。

  他轉過頭,打算詢問一下一直沉思著的鶯丸的意見,但是對方卻一臉陰沉的抬起了頭,看起來心情十分糟糕。

  「茶……」他低聲嘀咕了一句。

  安定這才發現原來鶯丸的茶似乎掉落到時空縫隙裡了。

  「喂喂, 現在是說茶的時候嗎?」

  「我有幫你把茶弄回來哦!」兩到聲音同時響起,安定不由的愣了愣,緊接著就看到了千尋舉著一個大大的盒子,用力的在地板上跳了幾下,試圖吸引鶯丸的注意力。

  鶯丸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他蹲下身,拿起了盒子,聲音溫柔的說道「真是貼心啊。」

  他像是已經在最快的時間段裡接受了千尋的這幅形態,就像是當初飛快的接受了時之政府送來一隻貓當審神者一樣。

  燭台切一直在試圖穩定自己的情緒,他用力咳嗽了幾下,然後蹲下身,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面前的二十厘米可活動會說話的假手辦。

  「小千,也就是說,你其實是人類嗎?」

  「不」千尋給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非要說的話,我應該算是靈體吧。」

  「靈……靈體?」感覺話題越來越朝著一個未知的方向發展了,燭台切再一次覺得自己有些頭疼。

  但是千尋也毫無辦法,她畢竟還沒有真正從真央畢業,最多也只能算是一個預備役死神,但是死神這個問題解釋起來太麻煩,她也不想再刺激付喪神脆弱的心臟,就乾脆換了一個解釋方法。

  將付喪神們從這種詭異的狀態之中解救出來的,是朧車鈴鐺清脆的響聲,和政府工作人員的聲音。

  千尋扭過頭眨了眨眼睛,然後將召喚出來的倒三角形房間打開,示意付喪神們已經可以出去了。

  她一金一藍的鴛鴦眼並沒有因為變小而黯淡,反而因為變得嬌小而顯得更加有神了起來。

  於是,等時之政府的將救援朧車穩穩的停下之後,就看到了從打開的不明空間走出的奇異組合。

  由一個活著的芭比娃娃帶頭,身後跟著兩個全程放空,抱著鯨魚的付喪神和一個捧著茶神色柔和的喝茶丸。

  幸好這次帶隊救援的是之前和千尋簽訂契約的山羊鬍子,他在瞇起眼睛打量了千尋一會兒之後,又像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帶上了老花鏡。

  手辦停在了他的身前,然後十分隨意的向他揮了揮手。

  山羊鬍子覺得自己的心臟病都快要犯了,他向周圍看了一圈,發現付喪神也跟著的時候,終於將自己的疑問嚥了回去。

  「這一次萬屋這裡遭到了強大的時空亂流,事件還在進一步調查……」正在解釋這次事件的工作人員頓住了,她發現新上車的手辦正一眨不眨的盯著矮桌上的葡萄看。

  她看的十分專心,身體微微前傾,大大的眼睛裡閃著專注的光芒。

  作為一個見過大風大浪的工作人員,她對於竟然有這麼小的女孩子並沒有表示過多的驚奇,而是瞬間被激起了小時候對玩具娃娃的渴望。

  她努力忍著「好可愛啊「的驚叫聲,將準備好的道歉詞說完,然後就掛著溫柔的微笑走到了千尋身邊「想要吃葡萄嗎?」

  千尋默默的向後望了一眼,正好對上了鶯丸寧靜的視線,他放下了手裡的茶,不慌不忙的朝著千尋的方向走了過來,用纖細的手指剝開了葡萄的皮。

  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太過可愛了,工作人員不由的摀住了心口,然後就看到了付喪神把剝好的葡萄放到了自己嘴裡。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而在一旁的大和守安定和燭台切光忠,全程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一車人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回到了本丸,在被迫變身之後就完全放飛了自己的千尋,以一種十分懶散的姿勢側躺在桌子上,姿勢十分標準,一看就是和明石學的。

  被召集起來的付喪神們神色各異,他們盯著千尋看了很久,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壓切長谷部覺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他微微彎下腰,在仔細確認了千尋的外貌之後,像是受到了什麼重大打擊一樣向後退了一步。

  「你你你……你就是上次那個……」千尋抬眼看了看他,然後輕輕的哦了一聲「謝謝你的襯衣∼」

  她輕飄飄的語氣讓付喪神們將視線集中在了已經僵住了的長谷部身上,然後伴著杯盞落下的聲音,三日月微微瞇起了眼睛。

  「嗯,我想起來了,之前在平安京的時候,你也以人形跟我搭過話呢。」

  嗯?有嗎?千尋微微歪了歪頭,做出了認真思索的樣子,她眉頭微微皺起,嘴唇是好看的櫻花色。

  作為後來本丸的短刀,前田和信濃早已沉浸在主公真可愛的循環中,他們從人群中擠了進來,圍在桌子旁商量起了該如何照顧這個形態的千尋。

  看著自家日常粉紅的弟弟,一期一振也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他原本是覺得只要自家弟弟喜歡,他試著接受這位新形態的審神者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當他對上了個體嬌小,容貌纖細的少女千時,卻在一瞬間升起了一種有了一個妹妹的錯覺,他表情微妙的將自己的兩個弟弟帶出了會議室,再回頭時,心中卻莫名的升起了些許擔憂。

  作為關注中心的千尋絲毫沒有感到不適。因為單手托著頭的姿勢實在是太累了,她不得不換了個姿勢坐了起來。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然後就聽到了來自亂的抱怨「為什麼要只給小千圍一條手絹啊……」

  他伸手將千尋抱了起來,然後冷著臉說「你們繼續討論,我就先帶著小千換衣服了。」

  「喂!」大俱利伽羅皺著眉叫了他一聲,但是亂卻只是微微停住了腳步,意味不明的說道「無所謂吧,不管小千變成什麼樣,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大俱利沒有回答,但是皺著的眉頭卻一直沒有放鬆下來。

  「這要怎麼辦?三日月殿?」髭切靠在門邊,他拉了拉身上的外套,眼眸微微垂下,注視著被暗影遮蔽的地面。

  「先看一看情況再說吧。」三日月聲音淺淡,一時間聽不出他話語中的情感。

  髭切微微笑了笑「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在千尋初到本丸的時候說著「她只能是一隻貓的三日月」,在對方呈現了另一種形態之後,竟然猶豫了。

  但是,對於三日月來說,他只是在眾多的選擇中做出了對本丸最為有利的那一個。但是他確確實實沒有想到的是,千尋是一個完全無法掌控的變數。

  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讓本丸習慣了她的存在,又在大家都已經接受了作為貓的她的時候,突然變成了這樣。

  確實有些可疑,但是,現在已經沒有辦法輕易的做出類似於將她驅逐出本丸這一類的決策了。

  三日月沉默的看著會議室的付喪神們,然後緩緩站了起來「不試著看看的話,怎麼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呢?」他意味不明的說。

  然而,剛剛進行了溫水煮付喪神的千尋,此刻卻乖乖的赤腳站在亂的桌子上。

  她平舉起雙手,看著亂用米尺從她的後背繞過來,低頭仔細確認著數字。

  本丸製衣大手亂籐四郎做衣服的速度十分的快,但即使如此,等他做好裙子之後,卻發現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躺在桌子上睡著了。

  蜷縮成一團的人形千尋一點也沒有沾染上做貓時的瀟灑睡姿,乖巧的不可思議。

  亂猶豫著想叫醒她,但最終還是給她蓋上了一條小毛巾。

  但即使是這樣,千尋也已經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然後抬手揉了揉眼睛,睡意朦朧的看向了亂手中的小裙子。

  「……」她的表情變得僵硬了起來「亂……」她猶豫著抬起手,指向了被亂拿在手裡的新衣服。

  「為什麼是……粉色的?」


第84章 如何正確飼養手辦2

  纖細的蕾絲、蝴蝶結、粉紅色, 但看著三個要素就明白,這件小裙子簡直是集少女心之大成。

  但是千尋卻攥緊了自己身上的手絹, 說什麼也不願意將這條小裙子換下來。

  然而亂也很堅持, 他微微側著頭,好看的金髮像是用金線織就起來的一樣「不行——不可以只披著手絹到處亂跑啦!」

  他伸出手十分輕鬆的抓住了小千繫在背後的結, 然後歪著頭看她側過身, 用力拽著白色的手絹向後退。

  真是的,如果現在鬆手的話一定會摔倒的……

  亂不由的鼓起了臉頰, 然後強行將千尋拖了回來。然而,因為千尋掙扎的太過厲害, 在她被拽著後退的過程中, 還是啪的一聲摔倒了桌面上。

  「……」千尋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抬起頭,用自己的眼睛無聲的譴責著亂籐四郎的行為。

  亂不為所動,用纖細的手指解開了千尋後背的結。受到驚嚇的千尋立刻雙臂環胸, 防止手帕滑下來。

  亂的手指又換了一個位置,千尋立刻變了臉色, 她一隻手摁著手絹,另一隻手向前平舉,做出了請等一下的手勢「我明白了, 但是至少讓我自己穿吧?」

  「誒?」亂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可是,很難穿哦,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千尋飛快的點了點頭,看著亂籐四郎將裙子放到了她的眼前。

  「既然這樣……我就再去做點別的吧……」他嘀咕了一句, 然後就轉身走了。千尋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四下看了看然後跑到了桌子上的一個小花盆後面藏起來,然後開始換上那身少女心滿滿的衣服。

  只不過片刻之後,她就明白亂確實沒有騙她,因為這件衣服真的很難穿。她勉勉強強將裙子穿了上來,卻發現怎麼也夠不到背後的扣子。

  為什麼不作成拉鏈啊……千尋有些頭疼的在心底抱怨著,她扶著花盆探出了頭,看著正安靜的坐在不遠處仔細做著什麼的亂,然後曲起手指輕輕的敲了敲花盆。

  亂聞聲抬起頭,一眼就看見了向她招手的千尋。她像是有些糾結的轉過身,示意亂幫她繫好扣子。

  「我就說你一個人不行嘛」他語氣裡頗有些得意洋洋的味道,然後伸出手,仔細的幫千尋扣上了扣子。

  千尋鬆了一口氣,她伸手抓了抓自己被弄亂的頭髮,下一秒就被亂用手指摁住了手。

  「你等一下」他用手將千尋的頭髮理順,然後從桌子上拿出了剛才一直在做的迷你髮夾,將她的頭髮上半部分紮了起來。

  給千尋裝扮完之後,他還十分貼心的拿來了一面穿衣鏡放到了千尋面前。千尋看著鏡子裡華麗的像個小公主的自己,臉上卻露出了生無可戀的表情。

  無論怎麼看都太少女了,她不情不願的拉了拉裙擺,然後被亂放到了外面。想要將自己成果分享出去的蹲下身,用指頭輕輕的推了她一下。

  於是,可憐的手辦千就這樣變成了一個行走的模特,她默默的沿著迴廊上前,心情十分郁猝。

  這一次的變回人形十分突然,事後仔細想一想,也並非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但是,既然鶴丸已經發現了她可以變成人,未來會不會有更多人發現,她實在是無法保證。與其等別人發現,還不如主動變過來。

  但是……她再度低頭看了看小小的自己,然後伸出手,試著釋放了鬼道。小小的電火花像是仙女棒一樣在掌心閃出了斷斷續續的光,看起來完全就像是在給小孩子變戲法一樣毫無威力可言。

  她默默的用手摀住了臉,覺得現在這個狀態的自己簡直比貓形還要嬌弱。

  什麼時候才能變回成體啊……她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這種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究其原因就是因為自己的靈體不穩,但是這種狀況的恢復時間卻時是無法確定的。

  她抿了抿嘴唇,然後就聽到了肚子裡傳來的輕微的鳴叫聲。這才想起來今天還沒怎麼吃東西的千尋毫不猶豫的拋棄了剛才的憂傷感,轉身朝著廚房的方向進發。

  大概是因為今天受到的衝擊太大,需要嘗試一些新事物來緩解,燭台切光忠今天十分難得的烤了一個海鹽蛋糕,他帶著蛋糕走出了屋子,然後看到了在長廊上像是在商量著什麼事情的三日月和鶯丸。

  他想了想,抱著讓他們幫忙嘗試一下新品的念頭將托盤中的大蛋糕放到了地上,然後為他們切了兩塊下來。

  千尋就是這個時候經過燭台切身後的,她微微歪頭看了看放在一旁的蛋糕,又看了看和三日月說著話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燭台切,然後走到了蛋糕旁邊,試探性的咬了一小口。

  竟然是海鹽蛋糕!千尋微微睜大了眼睛。

  海鹽蛋糕是她難得能吃的進去的幾種甜品之一,雖然是第一次做,但是燭台切出品的東西向來是有保障的,在入口時的檸檬味散去之後,鹹芝士與奶油的混合的口感搭配的恰到好處。

  滿懷憂慮的和三日月聊著天的燭台切本來想回身給自己也切一塊蛋糕配茶喝,但是沒想到一回頭就發現蛋糕缺了一大塊,他愣了一下,身體微微後仰,然後就看到了躺在托盤裡面的千尋。

  她嘴角還殘留著奶油的痕跡,眼神空洞的注視著迴廊上勾勒的圖畫,大約是因為有些撐,她一隻手還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燭台切的表情出現了短暫的空白,他緩慢的伸出手將托盤拉了過來,然後和三日月一起看著躺在托盤裡一動不動的粉紅色小千。

  原本的貓突然變成人,燭台切的心情還有些微妙,他一時拿不準該怎麼面對面前泰然自若的千尋,但偏偏身邊的鶯丸和三日月都表現的十分冷靜,這讓他不由的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不過,很快就有人用行動詮釋了糾結的人並不只是他一個。鶴丸並沒有參加今天的會議,他因為逃了馬當番被堀川看著一直在馬棚裡辛勤勞作。

  一邊念叨著還是快點去洗個澡吧,一邊一臉鬱悶向前走的鶴丸在看到托盤裡一動不動的千尋時,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這是什麼?亂新買的娃娃嗎?」他蹲下了身,用手指戳了戳千尋圓鼓鼓的小肚子。

  千尋立刻露出了一副像是馬上要吐出來了的表情,她咬著牙,惡狠狠的對鶴丸說「不要……摁我肚子……」

  鶴丸被她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他立刻鬆開了手,金色的眼睛猛地瞪大了「說……說話了?這可真是嚇到我了。」

  「鶴丸殿……」燭台切像是在下什麼決心一樣輕輕呼出一口氣「這是小千。」

  「……」鶴丸難得露出了十分茫然的神色,他偏過頭,注視著燭台切無奈的眼神,疑惑的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他說,這是小千」鶯丸笑瞇瞇的給出了回答,他大約是覺得鶴丸剛剛戳小千肚子時千尋的反應很有趣,所以現在也伸出了手指,戳向了千尋的肚子。千尋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手指,但還沒來的及鬆口氣,三日月卻也開始下手了。

  再度被揉了肚子的千尋在憤怒之下狠狠的咬了一口三日月,在對方縮手的間隙飛快的爬了起來,躲到了離他們很遠的地方。

  「怎麼樣,這一下你相信這是小千了嗎?鶴丸殿?」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經常咬人嗎?抱著迴廊廊柱探出頭的千尋用足以殺死人的眼神注視著三日月。

  但是三日月並沒有立刻得到回答,因為鶴丸已經完全僵住了,他機械的將頭轉向了千尋,過了一會兒才用手摀住了額頭,另一隻手向前伸,做出了暫停一樣的動作「我明白了,但是我覺得我還需要冷靜一下。」

  手辦千嘖了一聲,似乎對於鶴丸的反應十分不滿,她轉過身哼著和泉守兼定常打的遊戲中的歌曲,腳步輕快的拋棄了心亂如麻的鶴丸。

  她本來就是想隨便逛一逛,但是沒想到竟然走到了洗衣場,她抬頭仰望著懸掛在細細晾衣繩的上的衣服,暗自感歎了一下自己之前就是因為在這裡偷穿了鶴丸的衣服所以才被發現可以變人的。

  再度來到翻船之地,千尋的心情變得十分微妙。她跳起來試著去拉一拉眼前的衣服,但是卻怎麼也夠不到,不死心的千尋乾脆換了一個位置,那裡掛著的是巖融的褲子,幾乎快要垂到地上的衣服顏色鮮亮,她再度起跳,然後十分完美的抓住了衣角。

  因為力氣小,衣服並沒有被她拽下來。於是她又往上爬了爬,可沒想到是恰好這個時候有風吹過,衣服十分沒有規律的前後晃動了起來。

  搖搖欲墜的千尋拉緊了衣服以防自己掉下來,然後突然間後頸感覺像是被抓住了,她微微掙扎了一下,下一秒就看到了大典太光世有些陰沉的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習慣,她下意識的喵了一聲。

  大典太的表情立刻變得奇怪了起來,他就這樣和千尋對視了一會兒,然後沉默著拎著搗亂的千尋走出了晾著衣服的地方。

  堀川和歌仙正在洗衣服,他們剛剛抬上來了一盆清水,在看到大典太和他手裡的千尋時都露出了有些訝異的表情。

  「大典太殿……您這是……」最先回過身的堀川問道,但是大典太並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一臉冷漠的將千尋放到了地上,沉聲說了一句「看好她」然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堀川有些啞然,他今天一天雖然都在當監工,但是剛剛也已經聽歌仙說了千尋的事情。有些無措的堀川和仰著頭看他的公主千對視了一會兒之後,最終無奈的笑了笑。

  「總之,你現在的大小太危險了,還是不要亂跑比較好哦,小千。」堀川作為本丸的小天使,雖然遇到了千尋由貓變成人這樣奇怪的事情,也並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排斥。

  他只是看了歌仙一眼,在對方的默許之下,沒有讓小千離開。千尋眨了眨眼睛,對對方溫柔的態度表示了讚賞,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縮了不知道多少圈的手,突然想起了今天吃完東西還沒有洗手,於是,她在付喪神們詫異的目光下爬上了木盆,然後將自己掛在木盆邊緣,伸出手將手浸在了水裡。

  「等等,小千?」堀川被對方的動作嚇了一跳「你這樣很容易掉下去的!」他的話剛說完,因為邊緣太滑,重心太前而一時沒有掛穩的千尋,一不小心就滑了下去。

  伴隨著撲通一聲,從水盆裡濺起的水花灑在了堀川的手背上,他足足怔愣了有三秒,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立刻將手搭在了水盆旁,身體前傾,向下看去。被水浸濕而變成了深粉色的千尋在水中撲騰了幾下,然後在好不容易浮上來之後,一臉心累的回過了頭。


第85章 如何正確飼養手辦3

  堀川原本在千尋掉進去的時候就動作飛快的扔了一塊浮木進去, 但是現在既然千尋已經自己浮起來了,那塊浮木就沒有什麼用了。他伸手想把小千拎上來, 但是沒想到對方卻已經自力更生的爬上了浮木, 然後一臉生無可戀的躺在了上面。

  眼前是蔚藍的青空,如同棉絮的一樣的雲朵分散開來, 溫暖的陽光照在已經濕了的衣服上, 她微微瞇起了眼,似乎並沒有要爬出來的意思。

  堀川和一直沉默著的歌仙對視了一眼, 覺得這盆水大概是不能用了,於是乾脆放任千尋在裡面思考人生。

  被堀川遮擋的陽光重新照進了盆裡, 餘光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掠過, 她定睛細看, 只見一隻看不出品種的飛鳥在她上空盤旋了一陣之後,竟然回頭猛地朝她俯衝了下來。

  「咦?」她不由的發出了疑惑的聲音,然後衣裙被鳥尖利的爪子勾住, 在堀川驚慌的聲音中被帶上了半空。

  白鳥的羽翼看起來十分寬闊,細密的羽毛也十分的柔軟, 但是千尋現在顯然沒有心情欣賞這只飛鳥的翅羽。

  地面離自己越來越遠,但是她卻可以看得清奔跑著的堀川的表情。

  在這之前,千尋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被鳥抓著飛上天空, 她默默的釋放了觀賞版的電火花,卻發現它毫無威力可言。

  這樣不行,千尋陷入了沉思。她甩了甩手腕,在飛鳥掠過庭院的樹林之後, 詠唱了威力更高的鬼道。銀白色的蒼火墜在一瞬間降落而下,雖然威力依舊不高,卻也足以使白鳥感到恐懼。

  它發出了尖利的鳴叫聲,然後爪子一鬆,將千尋拋了下去。

  簌簌的風聲在耳畔響起,她微微瞇起了眼睛,思考著安全的降落地點,但是,在鬼道的威力已經大為削弱的現在,她實在是沒有信心能安全著路。

  於是,她一直等到墜入林中才用靈力凝成了細小的絲線作為緩衝,但就如她所預料的一樣,靈力線很快就斷掉了。

  她繼續向下墜去,然後伴隨著沉悶的聲響,她墜落在了一個柔軟的地方。

  她原本以為自己一定會感到疼痛,但是卻並沒有。她覺得有些奇怪,於是乾脆直起身,朝著四周看了看,然後猝不及防的就對上了鳴狐金色的眼眸。

  她眨了眨眼睛,手下意識的摁了摁身下柔軟的部分,在對方露出了像是感到了疼痛一樣的眼神之後,她才低下了頭。

  沒想到竟然摔倒了鳴狐的肚子上,這簡直就是命運了啊……

  她有些心虛的別過了頭,不去看鳴狐的表情。小狐狸從樹葉之間探出頭來,在看到千尋之後微微提高了聲音「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突然爬到樹上來了?」

  即使有睡過同一件襯衫的友誼,但是小狐狸顯然對於千尋曾經搶佔過它位置的事情心有餘悸,它動作迅速的爬上了鳴狐的肩膀,十分警惕的盯著她看。

  千尋原本沒打算做別的事情,但是小狐狸過分警惕的樣子顯然激起了她的玩心,她乾脆踩著鳴狐的肚子一直爬上了他的肩膀,然後——躺在了小狐狸毛茸茸的身體上。

  「你的衣服是濕的,快點下去啦!」小狐狸發出了短促的驚叫,然而千尋卻只是在心裡切了一聲,並沒有搭理它。

  柔軟的狐狸皮毛讓她感覺十分的溫暖,她無視了小狐狸對她的嫌棄,十分愜意的舒展了四肢,完全將它當成了一張天然的暖床。

  小狐狸遭遇的這場劫難直到鳴狐在樹上呆夠了才得到終結,被鳴狐帶著去找毛巾的千尋看起來十分乖巧聽話,彷彿剛剛欺負狐狸的那個人並不是她,披著對於自己來說大的過分的毛巾,安靜的坐在地毯上看著坐在窗邊不知道在想寫什麼的鳴狐。

  今劍從門口經過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不由的停住了腳步,看上去有些猶豫。

  要怎麼和已經不是一隻貓了的千尋交談這個問題,顯然困擾了他很久。不過,在他相處和千尋相處的方法之前,堀川已經急匆匆的跑過來了,他用手扶著門框向裡面看,在發現千尋好好的坐在原地的時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小千,我還以為你被那隻鳥帶到哪裡去了呢。」如果說之前堀川對於現在的小千還有一些彆扭的話,那麼方纔的驚慌感已經完全讓他明白,不管是貓也好,還是現在的二十厘米的小千也好,他早已將她當做了這個本丸的一員。

  他步伐緩慢的走了進去,清澈的藍色眼眸中不知道為什麼浮現了溫和的笑意「總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千尋對於堀川之前的心理歷程毫無察覺,但是,她明顯的感覺堀川已經完全恢復了以前的樣子。

  看到了這樣的相處模式,今劍終於還是走了進來,他磨磨蹭蹭的蹲下了身,在注視到千尋因為太陽光上時間照射而有些發紅的臉頰時,竟然難得的支吾了起來,他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到好的話題,最後在看到鳴狐的床鋪之後才突然發出了短促的驚呼聲。

  「剛剛才想起來,小千既然變成了這幅形態,就不能和以前一樣睡在貓窩了吧?」

  今劍的話提醒了堀川,他仔細想了想,然後乾脆拉著今劍去庭院裡找材料為千尋做床。

  千尋神色寧靜的望著他們兩個的背影,突然覺得如果自己恢復了原本的樣子,他們兩個人大概也還是會像現在這樣,在短暫的生疏之後重新接納自己的吧。她的心中突然湧上了某種莫名的情感,這種情感是她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像是緩緩流下的溫泉水一樣柔和卻讓她微妙的有些恐慌。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腦海中突然閃現了友人曾經對她說過的話「能使一個人自願留在他處的,唯有感情而已」她抿了抿唇,然後披著毛巾站起身,銀色的碎發從她的耳邊落下,遮掩住了她金色的眼睛。

  *

  給千尋做床這件事並不是簡單的事情,雖然耗費的木料少,但是組裝的過程卻更加困難了。如果是在以前,直接去萬屋買一個人偶用的床就好,但是現在萬屋突然塌陷,他們就是想要買東西,一時也不知道該去哪裡買。

  兩個人一邊坐著床,一邊聊著天,思考著還需要為小千添置些什麼東西。就在兩個人聊到興頭上的時候,從身後傳來了有些疑惑的聲響「你們這是幹什麼呢?」

  獨特的博多腔幾乎是一聽就知道是誰,堀川猛地站了起來,眼眸中似乎有著彩虹一樣絢麗的光彩「博多殿,你回來了啊!」

  前往修行現在才歸來的博多露出了一副真是累死我了的表情,他伸手指了指已經基本成型了的小床,看上去有些不解「這個是拿來幹什麼的?你們是要拿手工去賣錢嗎?」

  一回來就談到錢,果然不愧是博多。堀川笑了起來,他將工具放到了一邊,然後十分歡快的前去找一期一振了。

  博多拉了拉身上的行李,許久沒有回到本丸,他對於本丸感到了某種陌生感。他沿著記憶中的方向朝著自己的屋子走去,然後在路過鳴狐的房間時和站在門框上向外眺望的千尋對視了。

  「咦?」風塵僕僕的小短刀露出了訝異的表情,他看著抬起頭仰視著他的千尋,似乎對本丸中突然多了一個陌生人的事情感到了不解。

  「你是誰啊?」他問。但是他得到的卻並非是回答,而是來自於千尋的反問:「你又是誰啊?」

  她長長的睫毛在顫動間宛如在花間展翅的蝴蝶,讓博多不由的多看了幾眼。

  「博多?」得知自家弟弟歸來的一期一振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他先是按住了博多的肩膀,仔細打量著許久不見的弟弟,然後將目光轉移到了等著他介紹的千尋身上。

  他的笑容一瞬間變得複雜了起來,他像是斟酌措辭一樣,小心翼翼的對著弟弟解釋了千尋是誰。於是,得知本丸在他離開的時候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的博多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重新打量著面前的千尋,然後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個大小,如果是真的手辦,一定能賣給好價錢吧……」

  等等你要幹什麼?

  千尋一臉驚悚的向後退了一步,目光警惕的望著博多,從遠處趕來的信濃在聽到博多的話之後不由的吐槽說「你還真是喜歡錢啊,正常的狀態看到大將不是應該覺得可愛嗎?」

  打著來看兄弟的名義來找千尋的信濃跑到千尋面前彎下了腰,他伸出了手,讓自家主公爬到了自己的手上。

  真正做到了將大將捧在手心裡的信濃十分高興,他無視了要將千尋買個好價錢的自家兄弟,滿含期待的對千尋說道「大將,你的房間似乎還沒有重新準備好,今天晚上就和我一起睡吧!」

  一期一振不由的噎住了,在來的路上,他就和信濃說過,想讓突然歸來房間還沒有收拾好的博多和他一起住,但是為什麼現在他問的卻是小千?

  完全無視了自家糾結的兄長,信濃依舊在努力說服千尋去和他一起住。他仔細想了想,似乎是覺得這樣還不足以讓千尋跑去他的屋子,於是語氣認真的又補充了一句「我會給你唱晚安曲,講晚安故事,也會保護你的!」他的語氣太過於堅定,讓千尋不由的恍惚了一下,緊接著,她就看到了這把愛撒嬌,喜歡粘人的小短刀露出了笑容,語氣開朗的說道「所以,放心的暫時住在我那裡吧,大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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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如何正確飼養手辦4

  作為一個『合格』的審神者, 千尋十分爽快的答應了信濃的請求,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定居在了信濃的房間。但是, 她想要霸佔信濃床鋪的想法卻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

  抱著千尋一臉委屈看向自己兄長的信濃完全不願意妥協將堀川做好的床放進來。

  「大將睡我的床就夠了, 為什麼還要睡到別的地方啊,那樣不就完全沒有意義了嗎?」

  「等等, 你把小千叫進來難道就是為了和你一起睡嗎?」今劍瞪大了眼睛「別開玩笑了, 千尋現在這個大小,萬一你翻身把她壓到怎麼辦啊!」

  「我才不會壓到大將, 我睡覺很老實的!」

  「之前在溫泉旅館你半夜不僅會擠人還會踢被子,哪裡老實了!」

  兩把短刀像是小孩子一樣爭吵了起來, 抱著自己鯨魚玩偶尾巴的千尋一臉懵的看著兩個人吵架, 然後, 在對方齊齊看向自己等著自己做決定的時候,將臉埋在了毛茸茸的布偶裡。

  她選擇了死亡……

  堀川將做好的小床放在了地上,然後蹲下身歪著頭看著無論如何都不出來的千尋。從房間路過的五虎退在看到堀川的背影和巨大的鯨魚玩偶之後, 就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他蹲下身, 看了看放在一邊的小床,露出了讚歎的神色「哇……好,好厲害……」

  千尋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認真看過做好了的小床, 她微微抬起頭,長長的銀髮因為剛才的折騰變得有些凌亂。她呆呆的看了小床幾秒,然後放開了一直被她蹂躪著的鯨魚,走到了小床邊。

  嬌小的東西總是會讓人更加喜歡一點, 她伸手拍了拍床,被淡藍色布料包裹著的海綿墊十分的柔軟。

  於是她在信濃變得可憐兮兮的眼神裡,努力翻上了小床,然後無聲的看向了他們。

  堀川莫名的覺得自己贏了,他忍住了和今劍擊掌的慾望,拉著五虎退一起去給千尋準備被子。

  在一旁還有些弄不清事態的博多看上去還有些茫然,他微微轉了轉頭,然後對上了自家兄長無奈的笑臉。

  「看樣子,你只能暫時和我住在一起了呢,博多。」

  不……

  博多從心底發出了哀鳴,比起和一期一振一起住,他更想和鯰尾他們一起……

  要知道,雖然一期一振大部分時間都十分的溫柔,但是在某些方面——尤其是作息管理上——真的十分嚴格。

  如果和一期一起睡的話,他一定會被迫早睡早起,也沒有辦法在夜間確認股市走向。

  於是博多立刻就搖了搖頭,十分堅決的拒絕了一期一振的提議。

  「……」一期一振現在開始懷疑他作為兄長是不是在哪方面做的有問題,不然為什麼自家弟弟看上去十分的嫌棄他。

  就在他『暗自神傷』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的衣服被輕輕拽了幾下,二十厘米高的手辦小千歪頭看著他,然後輕輕的晃了晃他的衣服。

  感覺對方像是在安慰自己的一期一振,心在一瞬間莫名的軟了下來,他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摸了摸千尋的頭。

  即使是這樣輕柔的動作,也讓千尋下意識的瞇起了眼睛。她看著面前露出了柔和微笑的一期一振,覺得對方像是誤解了什麼。

  她神色複雜的看向了桌子上的茶壺,覺得還是不要將她本來是想拜託一期幫她倒杯水的事情說出來比較好。

  終於感受到了溫暖的一期一振在給千尋順完毛之後,心滿意足的走出了門。千尋默默的歎了口氣,卻發現信濃和今劍似乎也跟著堀川去選被子了。

  她默默的爬上了自己的小床,在上面躺了一會兒之後,覺得還是得試著自力更生,於是她爬上了小桌,繞著茶壺轉了一圈之後,試著順著把手爬上去,然後打開了茶壺的蓋子。

  雖然確認了裡面確實有水,但是未免也太難喝到了吧……難道要我彎下腰舔著喝嗎?

  雖然在貓咪形態之下,她確確實實是舔著喝水的,但是變成人之後,意外的有些羞恥呢……

  她一邊想著,一邊緩緩的伸出了舌頭,但是還沒等她喝到水,身後就傳來了信濃的驚呼聲「大將!」

  她被嚇的差點掉下去,幸虧早有準備,死死的拉住了壺的邊緣。信濃立刻上前把她弄了下來,他歎了一口氣,臉上不知道為什麼寫滿了劫後餘生。

  「真是的,大將,有什麼事不能等我回來在說嗎?」

  於是,最後千尋還是在信濃的幫助下喝上了水——雖然依舊是舔著喝的,因為本丸裡並沒有能給她用的杯子。

  在信濃充滿紅心的視線之下喝了小半杯水的千尋再一次感到了絕望,尤其是看到了她絕望神情的信濃還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

  她低垂著頭像是受到了打擊一樣暫時離開了信濃的房間,然後搖搖晃晃的來到了鍛刀室。

  清閒過頭了的刀劍一點也不奇怪她是從哪裡來的,只是在她進來的時候露出了十分興奮的眼神。

  「來鍛刀嗎?」他微微提高了聲音。

  盛情難卻之下,她只好艱難的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刀匠輕車熟路的自己放好了材料,都不用她多說。

  千尋是知道一些鍛刀公式的,她本來還想著測一測傳說中的歐非屬性,沒想到刀匠已經替她代勞了。

  刀匠看了看時間,大概是覺得難得的鍛一次刀,所以乾脆又在另一個鍛刀區域投放了材料。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千尋說「可以了,三十分鐘以後再來吧。」

  千尋冷漠的哦了一聲,然後跑去找和泉守兼定。意外的是,他的房間空無一人,只有放在地上,新買的智能手機還亮著屏幕。

  千尋好奇的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屏幕上是打了一半的歌。

  看樣子是中途被叫走了呢……她歎了一口氣,然後趴在了墊子上,伸出手將暫停了的有些重新開始了。

  和泉守兼定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只有二十厘米大小,像是人偶一樣的千尋趴在墊子上玩著他的遊戲,她兩條腿交替著敲打著墊子,看上去游刃有餘,但是她的手指卻像是要飛起來了一樣敲打在屏幕上。

  和泉守忍不住湊過去看了一下,發現她正在打的是一首自己一直沒有打過的歌,看著屏幕上不停出現的perfect和一直沒有斷的連擊,和泉守乾脆坐在一旁的地板上,認真的看了下去。

  千尋的表情十分專注,她連別在耳後的頭髮落下來都沒有管,藍如深海的眼眸裡反射著屏幕中絢麗的流光。

  直到手機屏幕上出現了評分界面時,她才鬆了一口氣,從墊子上爬了起來。將一隻手臂舉高,另一隻手握住了手臂舒展著身體的千尋,在看到她身邊沉思著的和泉守兼定嚇了一跳。

  神色複雜望向她的愛豆看上去像是被激起了某種勝負心,他拿過了手機,身體向後一仰,乾脆靠在了桌子上。

  千尋本來是想走的,但是不服輸的愛豆卻向她下達了「你先等等,我一定要打過這一首歌」的命令。

  千尋不滿的鼓起了臉頰,然後乾脆在墊子上滾來滾去,因為目標實在是太過顯眼了,和泉守不由的多看了她幾眼——然後連擊就斷了。

  「可惡……」和泉守嘀咕了一句,他拎著千尋的衣服將她拎了起來,然後重新奪回了墊子上,順手將千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努力維持平衡調整好坐姿的千尋,睜大眼睛見證了愛豆換了遊戲依舊連敗十幾次的慘劇。

  打遊戲是一件十分耗費時間的事情,等到千尋好不容易從和泉守那裡逃出來返回到鍛刀室的時候,刀匠已經將兩把短刀放在了桌子上,大概是因為千尋不來他又十分的無聊,因此乾脆用藍色的花瓣繞著短刀圍了一圈。

  千尋在門口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掉頭就往外走。刀匠大驚失色,連忙將她拉了回來,放到了桌子上面。

  飄舞著的櫻花落到了為短刀注入靈力的千尋的發間,她抬手將粉白相間的花瓣拂去,再一抬頭,就看到面前出現了一位穿著粟田口軍裝,看上去沉默而又嚴肅的付喪神。

  「呦~我是厚籐四郎……」他的話說了一半,然後像是有些疑惑的向周圍看了看「大將……不在嗎?」

  雖然看上去有些冷淡,但是他的聲音聽上去卻爽朗而有朝氣。

  千尋立刻舉起了手,並在對方視線範圍之內用力揮了揮「我在這呦——」

  厚的目光在落到千尋身上的時候就僵住了,他頓了很久,才像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句話「大將……好小……」

  他似乎在努力的思考著什麼,但是突然間,他又像是決定了什麼一樣重重點了點頭「不過大將只要負責謀劃全局就好了,個子稍微矮一點也沒什麼,上戰場也好,護衛也好,都請全部交給我吧。」

  「我是厚籐四郎,在兄弟中被歸為破甲武器的刀,今後也請多多指教了,大將!」

  你們短刀都這麼活波開朗忠心有朝氣嗎?還有我這樣完全不是個子矮一點吧……

  雖然在心裡吐著槽,但是千尋卻還是認認真真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明白了。

  她將目光移到了另一把短刀上,然後將靈力注入,粉發的付喪神看上去十分興奮,他在得知面前小小的一隻就是自家主君之後,也並沒有露出什麼震驚的表情,反而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纏著千尋問個不停:「主公你為什麼這麼小?天空為什麼是藍色的?剛才是什麼鳥在叫?」

  千尋在回答了他幾個問題之後,就一臉絕望的將他送到了一期一振身邊。久違的看到了兩個弟弟,一期一振十分開心,他一手拉著一個,非常有幼兒園教師的風範。

  千尋扭頭看了看從剛才起就一直在學鶯鳥叫聲的鶯丸,然後叉著腰,氣勢洶洶的衝了過去。

  「哎呀……」鶯丸安靜的微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從來都是從容而寧靜,宛如水流一樣,在不知不覺間撫平人心。

  「沒想到沒有引來鶯鳥,卻引來了小千呢」他的手微微垂下,抱在手中的茶杯卻一直沒有放下來「怎麼了,這麼著急的跑過來?」

  對方如此淡然的情緒反而讓千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歪頭想了想,還沒想出該說什麼就被路過的大和守安定餵著吃了一個罐頭裡的黃桃。

  安定蹲下身看著千尋因為嚼黃桃而鼓起的臉頰,然後忍不住伸出手戳了一下千尋圓鼓鼓的臉頰,千尋十分憤怒的向後退了一步,睜大眼睛瞪著他。

  她這樣的舉動和做貓的時候相差無幾,安定微微笑了起來,他將下巴搭在了手臂上,聲音像是在抱怨「這一次可不要噎到啊……」

  他指的是很久之前千尋因為罐頭而卡住的事情,當時被安定風風火火抱到醫務室的千尋嚇了藥研一大跳,最後折騰了很久才將黃桃取了出來。

  同樣的錯誤千尋當然不會犯兩次,她在吞掉黃桃之後十分驕傲的看了安定一眼,然後一言不發的等著他繼續喂。

  在變成人的幾個小時之後就恢復了平常待遇的千尋志得意滿,她得意洋洋的穿過迴廊,在每個付喪神面前都刷了一發存在感,知道她碰的一聲撞到了髭切的腿上。

  微笑著看著她的髭切讓剛剛還到處亂跑的千尋立刻乖巧了起來,想到自己現在完全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戰五渣,她覺得還是不要給自己惹事比較好。

  髭切一臉無辜的歪了歪頭,兩個人相對而立,像極了撒謊做了作業的學生和看透了一切,正在逼問的學生的老師。

  一直跟在髭切身後的膝丸微妙的覺得現在的氣氛有些奇怪,他推了推自家兄長,然後壓低了聲音說「兄長,我們還是先走吧……」

  膝丸說的話也是千尋想要說的,她將自己閃亮亮的目光投向了膝丸,然後就聽到了膝丸的後半句話「我們還要去餵馬呢……」

  饒是千尋知道所有的付喪神都是要輪流當番的,此刻聽到兩位源氏重寶要去餵馬,還是不由的感到了反差。

  她的眼神變化太過明顯了,剛才還只是微笑著看著她的髭切此刻乾脆蹲下了身,用手掐住了她的臉,然後向著兩邊輕輕一拉。

  「唔……」千尋發出了含混不清的聲音,她啪的一聲拍掉了髭切的手,從他身邊衝了過去,然後在他轉過頭的時候十分高貴冷艷的笑了一下,順便朝他做了個鬼臉。

  「……」即使心裡已經被好可愛啊刷屏了,膝丸臉上依舊維持著身為源氏重寶最後的體面,他一本正經的對髭切說「兄長,你不要為這種事情生氣!」

  然而髭切卻已經站了起來,他微微笑著,聲音一如既往的輕軟而無害「很可愛吧?」

  膝丸差一點就點頭了,但是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十分鄭重的搖了搖頭。

  誰知道髭切卻浮現了疑惑的神色「不可愛嗎?我覺得很可愛呀。」

  膝丸一時間拿不住自家兄長究竟在想些什麼,他看著髭切慢悠悠的站了起來,有很多想說的話最終也沒有問出來。

  千尋就這樣悠悠閒閒的在本丸裡度過了好幾天,在上次朝著髭切做完鬼臉之後,她就意外的變得膽大妄為了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說只有長相乖巧的千尋,幾乎把性格中和鶴丸一樣的部分發揮到了極致。可偏偏沒有人覺得有什麼問題。

  就比如說現在,她正認認真真的將小狐丸的頭髮變成了麻花辮,然後繫上了對小狐丸來說花哨過了頭的頭飾。

  如果是在平時,誰動了小狐丸的頭髮,這只愛惜自己毛髮如命的野狐絕對會生氣,可是現在,他只是歪頭看著也就比她手掌高一點,瞪圓了眼睛無辜看著他的千尋,露出了一個無奈而且縱容的笑容。

  在折騰完小狐丸之後,千尋又跑去找江雪相談人生。她用在跑步方面完全沒有優勢的小短腿跑過了長長的紅橋。

  被梨花染白的樹林中,碧色的葉子不知道為什麼落了一地,在去往柿子樹的必經之路上,有一堆被葉子遮掩的地方看起來十分奇怪。

  千尋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但是作為本丸體重最輕的人,她毫不畏懼的踩了上去。但是,大約是因為這個陷阱還沒有佈置完,層層疊疊的樹葉之間,露出了一個小的縫隙,一不小心就踏入縫隙的千尋,連尖叫聲都沒來的及發出,就掉在了坑底。

  坑本身並不怎麼深,但是對於千尋來說,實在是有些太高了,她手中拿著樹葉,抬頭望著這個對於她來說深到絕對爬不上去的坑,然後陷入了沉思。

  這一定是鶴丸干的……說不定還有鯰尾助力……

  這麼深的距離,即使她喊破喉嚨都不一定能有人聽見。她伸手摸了摸亂新給她做的小裙子,在腰的位置有一個大大的兜子,她認真的將手伸到裡面掏了掏,發現兜子裡裝的竟然全部都食物。

  早知道就裝個電話了……千尋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她左右看了看,又試著將手放到了坑壁上,然後試著向上爬了爬。

  結果沒爬幾步,她就啪的一聲掉了下來,碎裂的土塊落到了裙子上,啪的一聲碎成了一片。

  她默默的拍了拍裙子,乾脆抱著膝蓋蹲了下來。

  柔和的陽光透過樹葉照射了下來,她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似乎在縫隙中發現了一個小黑點,她揉了揉眼睛,看著揮動著翅膀的小黑點連自己越來越近。

  「……」千尋感到了慌張,她自認為自己向來是不怕蟲子的,但是面前這只黑黃相間,體態輕盈的——蜜蜂,像是直直的朝著她來的。

  千尋向後退了一步,在短暫的思考之下,乾脆咬著牙再度化成了貓,靈力的消耗讓千尋在一瞬間變成了一隻連二十厘米都不到的微型貓,她十分勇敢的揮爪而上,將朝著她衝過來的蜜蜂擊落在一旁。

  她輕輕的鬆了一口氣,然後默默的向後退了一步,離蜜蜂遠了一些。蜜蜂的觸感似乎依舊殘留在爪子上,她重重的歎了口氣,打算重新變成人。

  她抬起了自己感覺有些發熱的爪子,目光突然像是黏在了自己的爪子上一樣。

  原本圓潤可愛的貓爪子,現在竟然,腫成了一座小山……


第87章 恢復

  江雪左文字拉著小夜不疾不徐的走在路上, 小夜手中捧著圓圓的柿子,微微睜大的眼睛似乎皆是懵懂。

  每天的這個時候, 他們都要沿著這條路到柿子樹下喝茶。宗三通常是最早到的那一個, 他要準備茶和甜點,然後坐在柿子樹下長長的石凳上, 看著前方小夜最喜歡坐的鞦韆。

  他們三個的話都不是特別多, 但即使是這樣,三個人在一起坐一下午, 也不會感到煩悶。

  小夜已經將宗三還有江雪一起喝茶當成了習慣,今天因為他去遠征, 所以回來的要晚一些, 他急急忙忙的向前走, 但是突然,身旁的大哥卻猛地拉住了他。

  他有些不解的回頭看著自家大哥,卻發現他眉眼低垂,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就像是還沒有染髒的新雪在一瞬間變幻成了漫天的雪霧,眉眼間有些冷淡的江雪向前走了一步, 他彎下腰,將面前的落葉挪開,露出了被落葉遮擋著的深坑。

  小夜好奇的探過了頭, 他向下看了看,然後眼睛微微睜大了。

  「江雪哥……」他伸手拉了拉江雪的衣袖,伸手指了指下面「那裡好像是小千……」

  江雪微微皺起了眉,因為光線有些黑, 他稍微費了些力氣才看清坑底的那隻小小的白貓。

  「……」側躺在坑裡的白貓一直沒有抬頭,這讓他有些擔心,他將手裡的念珠遞給了小夜,然後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千尋其實並沒有什麼事情,她單純是因為自己的爪子突然腫了而感到憂傷,但是,如果當時不去抓那只蜜蜂的話,現在腫的很有可能就是她的臉了。

  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出去的千尋乾脆放棄了治療,她直接躺在坑底,尖尖的耳朵豎起來,留心傾聽著上面的聲音。

  但是,微妙的覺得有些丟人的千尋,在江雪跳下來的瞬間,用爪子摀住了臉。江雪蹲了下來,他抬起手晃了晃千尋的爪子——

  但十分不巧的晃的正好是她腫起來的那一隻,眼淚汪汪抬起頭看著江雪的微型白貓用另一隻爪子推開了江雪的手,然後轉向了另一邊。

  「……」江雪沉默了,作為一個向來不怎麼會安慰別人的付喪神,他只能站在那邊,一動不動看著看上去像是在鬧彆扭的千尋。

  其實並沒有鬧彆扭的迷你貓覺得哪裡有些奇怪,她側頭看了看江雪一眼,對方神色沉鬱,像是下一秒就要說出「這個坑底就是地獄」這種話來。

  於是千尋乾脆默默的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江雪身邊。

  「喵~」她軟軟的叫了一聲,然後對上了江雪的眼睛,對方的眼神清明而平靜,彷彿看透了一切,覺得自己現在用貓叫已經哄不了什麼人了的千尋,默默的伸出了自己腫的像饅頭一樣的爪子,然後輕輕指了指隔壁的蜜蜂。

  江雪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微微皺起眉,然後蹲下身將迷你貓放在了手心裡,向上舉起遞給了上面的小夜。

  小夜先是被千尋的大小嚇了一跳,他連忙接過了貓,又伸手將自己大哥拉了上來。

  千尋在小夜懷裡翻了個身,大概是因為從坑裡出來讓她安下了心,她甚至還不慌不忙的打了個哈欠,雖然下一秒她就被送到了藥研那裡。

  藥研面色陰沉的用針挑出了蜂刺,然後給她上了藥。千尋眨了眨眼睛,她看起來有些委屈的問道「我身上感覺全是土,不能洗個澡嗎?」

  藥研看了看面前的白貓,自從她變成人之後,就再也沒有變回貓的形態,雖然大家都說著不管什麼樣子小千就是小千,但是時間長了,還是偶爾會想起那只總喜歡往人身上撲的白貓。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可以,只要不沾到水就可以。」

  千尋鬆了一口氣,然後她就坐在桌子上看著藥研將她的爪子包好,然後用一個杯子盛滿了溫水放到了她的眼前。

  她伸出爪子試了一下水溫,在確認水溫正好之後安靜的注視著藥研。藥研咳嗽了一聲,他像是有些侷促的左右看了看,然後說了一句我出去一趟,就像是十分著急一樣跑了出去。

  千尋歪著頭看了看他,覺得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即使把她裝到洗貓袋裡也要幫她洗澡的藥研了。

  她嘖嘖的搖了搖頭,長長的尾巴輕輕的蜷縮了起來,她調用靈力再度變成了人,然後小心翼翼的邁入了水中。

  長長的銀髮末端在水面散開,她將頭靠在了杯壁上,讓身體一點一點的浸入溫水中。

  等她想起來自己的衣服好像還在坑底,現在自己洗完澡沒有換洗的衣服這件事時,已經是快要洗完的時候了。她一臉懵的將手搭在了杯壁上,微微探出身向周圍看了看,藥研似乎出去的太急,連浴巾都沒有給她留下。

  她默默的看了看門外,除了廊柱的投影之外,那裡似乎空無一人。

  這樣的話,乾脆直接出去算了,她小心翼翼的爬了出去,發間的水珠順著後背低落了下來。

  然而,就在她彎腰準備爬下桌子的時候,突然覺得心跳猛地加快了,右眼的封魂石似乎漸漸發出了熱量,她微微擰起眉,立刻明白了要發生什麼事情。

  她縱身向下一躍,在半空中的時候,銀白色的亮光包裹住了她,蒼白的腳尖點在地上,她微微平緩了呼吸,神色複雜的看著這間因為高度變化而變得有些陌生的屋子。

  「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變回來啊……」她低聲嘀咕了一句,再度回身看了看房間的紙門。在確認外面沒人之後,她動作迅速的移到了內室,然後將藥研的床單抽了出來。

  她冷靜的將被單披在身上,然後赤著腳走到了房門口。她微微推開了門,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人之後,踮著腳尖跑到了不遠處的壓切長谷部的房間。

  在急切的敲門聲之後,長谷部打開了門,他看著面前的千尋愣了一下,然後在對方舉起手說了一聲「呦~」之後,砰的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千尋舉著手愣了愣,似乎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她微微咬住了嘴唇,然後更為劇烈的敲了敲門。

  同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的壓切長谷部,有些頭疼的摁住了太陽穴,他歎了一口氣,然後再度將門拉開了一條縫。

  千尋絲毫沒有客氣的擠了進來,她輕車熟路的走到了壓切長谷部的房間中央坐下,然後偏頭笑嘻嘻的對長谷部說道「可以再借我一套衣服嗎?」

  壓切長谷部站立在原地沒有動,過了一會兒,他才像是妥協了一樣說道「我明白了……」

  千尋用手托著腮看著他走進內室,她纖細的手指在臉上戳了幾下,然後又側著頭趴在桌子上,用手推著杯子玩。

  壓切長谷部捧著襯衫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千尋百無聊賴的樣子,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了聲音一樣對千尋說「我之前不是跟您說過,您這樣的打扮不適合……」

  千尋眨了眨眼睛,然後重重點了點頭「我知道呀,我也沒辦法啊,誰知道我會突然變成這樣呢」她單手托腮,微微側著頭看他,好看的金色眼眸像是在閃著光「就是因為這是沒辦法解決的事情,所以我立刻就來找你了呀~」

  她帶著笑意的語調說明她一點也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壓切長谷部乾脆放棄了和她的交流,將衣服放到了她的身邊。

  但是在看到被她頭髮完全弄濕的被單之後,他又陰沉著臉說了一句請等一下,然後返回內間為她拿了毛巾。

  雖然上一次見到千尋也有些忐忑不安,但是知道她是本丸的審神者之後,他似乎更加不知道和她如何相處了。

  面色微微泛紅的壓切長谷部轉過了身,但是身後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響讓他的精神更為緊張起來,他乾脆大步邁進了內間,然後將自己縮在了角落裡。

  千尋不慌不忙的披上了壓切長谷部的襯衫,大概不小心帶出來的,衣服的下面還壓著一根黑色的領帶。

  千尋將襯衫的扣子扣好,然後抬手將領帶拿了起來,咬在了口中,伸手將頭髮束成了馬尾,偏偏這個時候,門被突然打開了。

  千尋下意識的回頭看去,正好對上了鯰尾微微睜大的眼睛。她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似乎並不明白鯰尾為什麼僵住了。

  聽到了聲音的長谷部從房間裡走了出來,鯰尾看了看長谷部,又看了看千尋,然後舉起了手,不知道為什麼露出了促狹的笑意「抱歉,打擾了……」

  「……等……」總覺得對方想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壓切長谷部連忙向前邁了一步,但是已經晚了,鯰尾已經後退一步,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更糟糕的是,外面似乎並不只是鯰尾一個人,出了門的鯰尾似乎在給誰描述著千尋的外貌,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了鯰尾恍然大悟的聲音「啊,那不就是小千嗎?」

  門再度碰的一聲被推開了,就在千尋想著這些付喪神啊,就不能好好的先敲個門嗎的時候,衝進門的信濃用驚慌失措的表情看了千尋一眼,然後他提高了聲音說道「你對大將做了什麼啊!」

  在那一刻,壓切長谷部發誓要將本丸進行一次大清理,看看到底誰的房間裡有哪些亂七八糟的電視劇。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語氣艱難的說道「你聽我解釋……」

  已經紮好了頭髮的千尋完全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她穿好了壓切長谷的外套,然後拎起了放到一邊被單,哼著歌向外走去。

  「大將,你要去哪?」

  千尋回過頭,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被單,語調輕緩的說道「去給藥研還床單。」

  信濃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奇怪了起來,他的視線在千尋和壓切長谷部之間來回轉動,大腦飛速的腦補了一出可怕的修羅場。

  千尋這才明白眼前的信濃八成是誤會了什麼,她曲起手指,輕輕的在信濃的額頭上彈了一下「你想什麼呢?小孩子不要老跟著鯰尾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誒?我的錯嗎?我什麼都沒說哦!」鯰尾睜大了眼睛,看上去有些不滿,千尋微微的笑了起來,然後她將襯衫的袖子捲了起來,不慌不忙的說道「那麼,我們現在就去看看你房間裡有什麼吧。」

  等到懸掛在迴廊的御鈴再度被敲響的時候,壓切長谷部已經捧著一箱子奇奇怪怪的肥皂劇光碟站在會議室的門口了。

  一期一振面色難看的站在一旁,顯然覺得自家弟弟的思維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歪了。

  聚集在一起的付喪神在看到變大的千尋時也只是愣了一下,大約是早就知道了她早晚有一天會以真正的人形出現在他們面前,所以在短暫的驚訝之後,他們也暫時性的平靜了下來。

  燭台切光忠輕輕咳嗽了幾聲,他看了看周圍的付喪神們,和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千尋,有些糾結該先說哪一件事。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過了一會兒才不慌不忙的開口說「鶴丸殿,之前小千掉下去的那個坑,是你挖的吧?」

  「說道這個,真的是嚇……」看著燭台切的臉色,鶴丸默默的將後半句話嚥了下去,他看著千尋手上的紗布,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關於這個,小千,我很抱歉。」

  千尋一言不發的抬頭看向了鶴丸,果然剛才還一臉嚴肅道著歉的鶴丸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但是,因為打蜜蜂而被蜜蜂蟄什麼的……唔……」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眼疾手快的鯰尾摀住了嘴。

  作為挖坑合夥人之一,鯰尾深知同伴說的越多,他連帶著被罰的就越慘。

  其實在一開始,他們的目標是江雪,但是沒想到,缺乏挖坑經驗的鯰尾沒有將落葉鋪好,這才導致千尋掉了進去。

  他暗中拍了拍鶴丸的後背,提醒他認錯態度一定要誠懇,但即使是這樣,他們兩個依舊被罰了一個月的內番和每天六個小時的遠征。

  千尋全程隱身,幾乎讓付喪神們忘記了她現在已經變成了正常的狀態,可偏偏作為自家主公貼心小棉花的信濃總是忍不住朝她那邊看。

  被信濃吸引了注意力的付喪神們終於將目光集中在了千尋身上,他們看著面前這個看起來一臉無辜,完全沒有覺得自己現在哪裡不對的審神者,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先開口的依舊是信濃,滿臉都寫著開心的短刀站起了身,他蹬蹬蹬的跑向了千尋,在對方疑惑的看過來的時候,用像是撒嬌一樣,但又十分爽朗的聲音說道「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大將,現在我終於能鑽到你懷抱裡啦!」

  會議室在一瞬間安靜了,過了一會兒,前田微微提高了聲音「信濃你太狡猾啦!」

  今劍將雙手合十,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陷入了沉思「這麼說起來……之前小千鑽到我們懷裡的時候,就等於和我們擁抱過了吧……」

  「……」千尋微妙的察覺到了某種不詳的氣息,她微微抿住了嘴唇,然後身體側了過來,看上去像是想要逃跑。

  但是,在一瞬間反應過來的付喪神們,都彷彿僵住了一樣,將寫滿了訝異的眼神投向了千尋。

  處在視線中央的千尋默默拉高了領子,她想了一會兒,才顫抖著伸出手說「不是這樣的……你們聽我解釋……」

  但是已經晚了,已經沉浸在了回憶中的付喪神們在短暫的僵硬之後,將複雜的目光投向了給千尋洗過澡的藥研,不知死活辨別過千尋性別的鶴丸身上……


第88章 我是不是不適合當人?

  作為一個夢想著以人身征服星辰大海的人, 千尋第一次產生了乾脆就這樣變回貓吧的念頭。

  被莫名尷尬的氣氛所籠罩,千尋沉默著揪緊了長谷部提供的外套, 在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藥研和鶴丸身上的時候, 偷偷蹲下了身,從桌子下面鑽了過去, 然後動作迅速的朝著會議室的門口衝了過去。

  就在她覺得勝利在望的時候, 坐在最靠門位置的髭切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小千」他眨了眨眼睛,纖細的睫毛襯著他略顯蒼白的臉頰, 看起來溫和而無害「你要去哪啊?」

  千尋僵住了,她感到背後似乎在一瞬間多了無數條視線。她默默的拍了拍套在襯衫外面的長外套, 轉頭用自己好看的眼睛盯著髭切看, 她微微歪了歪頭, 臉上顯現出了一種全然無辜的神色來。

  兩個十分『無辜』的人就這樣無視了身後付喪神的視線,相互微笑著對視了很久。

  最先沉不住氣的還是千尋,她眨了眨眼睛, 然後抬起了一直被髭切抬起來的袖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你抓著我幹什麼啊?」

  髭切不慌不忙的放開了手「看你似乎很著急的樣子, 畢竟都沒有時間繞開桌子走,直接從下面鑽過來了。」

  「……」輸了……千尋默默的拉了拉被揉皺了的衣袖,餘光中鶴丸似乎露出了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總覺得此刻應該禍水東引的千尋,在短暫的思考之後果斷的說「鶴丸不是要每天遠征嗎?我乾脆和你一起去吧!」

  正巧她還沒有去遠征過呢。

  於是重新將注意力拉回到了鶴丸身上的燭台切,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更改了懲罰「還是算了,如果鶴丸殿一直去遠征的話……可能就不久之後時之政府就又要找上門了吧。」

  執著於給遠征目的地帶來驚嚇的鶴丸眨了眨眼, 像是受到了驚嚇一樣「真是嚇到我了小光,你究竟對我有著什麼樣的印象啊……」

  鯰尾在一旁舉起了手,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聲音微微提高了起來「這麼說的話,我是不是也可以不去遠征了?」

  燭台切微笑著搖了搖頭,阻斷了鯰尾的希望之光。

  他們幾個人又商量了對鶴丸的處罰措施,但是總覺得那一種都不如直接拉到手合場好好進行一番心與心的交流,通過『愛』來感化他比較合適。

  於是,千尋揮著手看著被江雪拎出去的白鶴,然後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向了鯰尾。

  少年,不一起去遠征嗎?!

  鯰尾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是危險臨近的訊號,他甚至還一臉歡快的點了點頭「可以啊,一起去吧。」

  一期一振憐愛的看了自家弟弟一眼,然後看著壓切長谷部把從他屋子裡翻出來的光碟擺了一桌。

  「……」鯰尾的目光在付喪神們的身上掠過,然後伸出手指向了因為喝多了完全不知道現在在幹什麼的不動行光「這是從不動那裡借過來的,我都還沒有看呢!」

  所以你就把自己還沒有看的東西放心的借給了弟弟?一期一振神色複雜的看向了一臉茫然的不動行光,心裡卻一點也不相信鯰尾的話,不動怎麼看都是每天在喝喝喝,哪會買這麼多的光碟看啊……

  他歎了一口氣,然後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從一開始就深藏了功與名·光碟的真正來源·完全不敢說是自己借給不動的·御手杵低著頭默默的吃著桌子上零食,擺出了一副這件事完全跟我無關的表情。

  御手杵的光碟最後被扔到了倉庫裡,可憐的鯰尾在剛開完會之後,就被趕去田地裡當番了,平安的撐過了這次會議的千尋鬆了一口氣,然後歪頭看著正坐在桌子上批文件的壓切長谷部。

  她以前以貓體出現在本丸裡的時候,也經常這麼看著長谷部,有的時候還會從桌子的邊緣滾到紙上,用爪子抱住他的筆,用盡全力干擾他批公文。

  但是現在,被人形千尋緊緊盯著的壓切長谷部,覺得自己的用筆都變得僵硬了起來。

  千尋用手托著腮微微歪了歪頭,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干擾到了壓切長谷部的正常工作,她見長谷部不動,還十分好心的伸出了手指,在桌子上輕輕的敲了幾下。

  長谷部艱難的回過了頭,他看著千尋因為熱將外套放到了一邊,只穿著一個寬大的襯衫,安靜的看著自己,覺得心情十分複雜。

  他默默的別開了頭,沉聲說「您如果覺得無聊的話,就請去找短刀們玩吧……」

  千尋鼓起了臉頰,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不要,她手臂向前伸,然後砰的一聲倒在了桌子上,右手的手臂十分完美的壓住了長谷部批到一半的文書。

  即使變成人也這麼粘人啊……壓切長谷部在心裡感歎了一句,殊不知千尋只是因為無聊,想要搗亂而已。

  陷入了糾結的壓切長谷部緩緩的抬起了手,似乎在遲疑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才試探性的,緩慢的將手移了過去。

  千尋看著他的手離自己的頭越來越近,所以下意識的抬起了頭。原本想要像摸貓的時候一樣摸摸千尋的壓切長谷部頓住了。

  他默默的將手收了回來,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重新拿起了筆。

  千尋覺得這座本丸裡的付喪神都可愛極了,於是她微微的笑了起來,然後伸出了手,輕柔而緩慢的——

  像在揉小狗一樣將長谷部的頭髮揉的亂七八糟。

  燭台切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只穿了一件襯衫的千尋在欺負自己老實的同僚,他的目光定格在長谷部身上,過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想了起來,現在千尋身上的衣服,就是來自於面前完全不知道該不該生氣的付喪神的。

  「真是太不莊重了……」燭台切微微皺起了眉,他抬手看了看時間,然後對聽到了他聲音之後回過頭的千尋說「算了,還是由我陪你去一趟萬屋吧……」

  萬屋在那次時空亂流之後就很快的重新修繕了,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營業。沒辦法改變執拗的燭台切想法的千尋,只能不情不願的披上了壓切長谷部的外套,跟著燭台切還有自認為是本丸審美一流的加州清光,踏上了前往萬屋的道路。

  誰知道剛走到門口,就遇到了從道場出來,累的精疲力盡的鶴丸,鶴丸看到他們時,十分虛弱的抬起了手衝著他們打了個招呼。

  千尋看了看自己被紗布抱住的手,覺得自己好像並沒有消氣,於是她默默的伸出手拎住了鶴丸的領子,強行將他拉出了本丸去萬屋給自己付錢。

  萬屋的人並沒有因為之前那場騷亂而有些減少,捧著清光遞過來衣服的千尋覺得心情有些郁卒。

  似乎無論是亂還是加州清光,都十分喜歡讓她穿這種可愛的過分的衣服。她最終還是在裡面選擇了一件不那麼華麗的黑色裙子。

  走出試衣間的時候,千尋遠遠的就看到了在遠處沉思的鶴丸,她悄無聲息的走了過去,發現鶴丸正盯著一隻關在籠子裡的小奶貓看,圓滾滾的小奶貓連叫聲都充滿了奶氣,橘色的絨毛蓬鬆而柔軟,見到鶴丸在看它,它用爪子抓住了柵欄,圓圓的眼睛裡寫滿了懵懵懂懂的好奇。

  千尋微微笑了起來,她將手搭在了鶴丸的肩膀上,聲音十分溫柔「你想養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千尋總覺得自己在一瞬間看到了一隻毛都炸起來了的白鳥。

  千尋微微歪了歪頭,似乎有些疑惑鶴丸為什麼露出了類似於驚恐的表情,於是她將原本就十分溫柔的聲音再度放輕了一些「可以養哦!」

  鶴丸默默的轉過身,然後將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十分鄭重的搖了搖頭「不,我一點也不想養。」

  「可是……」千尋微微側過了頭,看著籃子裡正在打哈欠的小奶貓,微微鼓起了臉頰「你不是在這裡看了很久嗎?」

  「而且……」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以前變成小奶貓那段時間的事情「不管怎麼看,小奶貓總是最好的,對吧?」

  雖然千尋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但是這句話聽在鶴丸耳朵裡,簡直就是在說「反正比起我你更喜歡小奶貓吧」這樣的意思,誤以為這是一道送命題的鶴丸立刻一臉嚴肅的回答說「不,比起小奶貓,我更喜歡小千你!」

  「哈?」千尋用複雜的眼神凝視著鶴丸,同樣露出了十分複雜的視線的,還有恰好路過的燭台切,雖然現在千尋已經光明正大的變成了人,但是在燭台切的心裡,千尋還是最一開始那只喜歡撒嬌,總是粘著人不放的白貓,所以,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他臉上的表情由一開始的怔愣變成了混雜著擔憂的詫異。

  「你……」他斟酌著措辭,努力不讓自己的動搖看起來過於明顯,但是,只聽到了「喜歡小千你」這句話的燭台切,他的內心彷彿被無數快速閃過的彈幕刷了屏一樣,瘋狂的重複著一句話:鶴先生……你……你居然對一隻貓告白了?!


第89章 離家出走

  在那之後千尋和鶴丸說了什麼, 燭台切完全沒有注意,他的大腦中此刻正無限循環著「究竟該如何拯救自家同僚。」

  他思考的太過投入, 連千尋和鶴丸究竟是什麼時候站到他身邊的都不知道, 等到他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千尋的臉在離他十分近的距離。

  「……」燭台切默默的向後退了一步, 他看了看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的加州清光, 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點了點頭「那麼,我們就走吧。」

  但是, 在走到結賬的地方時,他們三個人都十分有默契的沒有掏錢包, 然後一起抬頭安靜的看著鶴丸。

  「真是嚇到我了……」拿出小判的鶴丸感歎了一句「你們叫我來原來就是為了這個嗎?」

  三個人笑而不語的看著鶴丸, 燭台切又不由的偷偷看了看千尋, 覺得自己說不定是想多了,畢竟被告白的那一方現在看起來十分的淡定,他暗自搖了搖頭, 剛才還有些沉重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點。

  千尋在回到本丸之後就覺得有些累的,她的靈體本身就不穩定, 如果不是眼睛裡有幫助她穩定靈魂的東西,她恐怕早就像是小美人魚一樣化成泡沫飛走了,化成靈力泡沫可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畢竟沒有誰願意在屍魂界為她建一座小美人貓像。

  所以,她一直避免過分的使用靈力。變小這件事按理說是她靈力開啟的保護措施,但是,由小變大同樣要耗費靈力。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白色的絹制手套因為她的動作而微微皺起。

  雖然想找個地方好好的睡一覺,但是自己之前是住在信濃房間的,現在這個時間,信濃大概也在休息,抱著總不能跟小短刀搶床的覺悟,千尋在經過鶴丸房間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推門走了進去。

  畢竟鶴丸一會兒還要去當番嘛!

  毫無同情心的千尋冷靜的抖開了鶴丸的被子,動作十分嫻熟的鑽了進去。大概是因為在當貓的時候已經來過很多次了,她睡的毫無心理負擔。

  所以,當鶴丸暗中逃番回答自己的屋子之後,一眼就看見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床鋪中央,鼓起了一個圓圓的小山包。

  他沉默著走過去,然後曲起手指,不輕不重的在千尋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疼……」千尋一臉茫然的睜開了眼睛,她顯然還沒有弄清發生了什麼事情,好看的鴛鴦眼裡盈滿了水霧。

  不管是貓也好還是人也好,剛睡醒的千尋殺傷力永遠是最大的,因此,雖然知道自己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但是鶴丸還是忍不住抬起手看了看,暗自嘀咕了一聲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前來抓捕逃番鶴的燭台切推開門的剎那,看到的就是,半坐在鶴丸床鋪上的千尋,她手裡還抓著被子的邊緣,此刻正微微抬起頭,等著坐在床上的鶴丸幫她揉額頭。

  然而,這個姿勢對於燭台切來說,怎麼看怎麼奇怪「……」燭台切覺得自己的手開始顫抖了,他悲痛欲絕的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鶴丸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他回過身,面色深沉的說道「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這種不好的預感一直延續了好幾天,究其原因就是因為燭台切總有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注視著他。

  同樣注意到燭台切異常的還有御手杵,總是會一不小心擔心過頭的御手杵在糾結了幾天之後,終於跑去問了燭台切究竟發生了什麼。

  燭台切糾結了很久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最終也只是不明不白的說了一句「鶴先生……似乎很喜歡小千呢。」

  「嗯?」御手杵對此表示了不解「我也很喜歡小千啊,你難道不喜歡嗎?」即使變成人也依舊可愛活波的少女,無論出現在本丸的哪一個角落,都足以點亮本丸,讓被烏雲遮蔽的庭院,在一瞬間鮮活起來。

  燭台切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於是他沉默著點了點頭,並沒有反駁。但是過了一會兒,他又補充了一句「小千,也應該很喜歡鶴先生吧……」

  御手杵仔細想了想,覺得似乎真的是這樣「這麼說也沒錯,雖然鶴丸總是惹小千生氣,但是小千也就上去咬幾下就算了。中午也經常看到她去鶴丸那裡蹭床……」

  燭台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但是突然,御手杵又加了一句「不過,小千對別人也是這樣的吧,半夜去蹭床什麼,鬧著要抱抱什麼的,她之前不是經常這麼做嗎?」

  倒不如說,是對誰都可以撒嬌,只不過咬鶴丸的次數比較多而已。

  燭台切的心情這才好了一些,但是躲在屋子外面偷聽的加州清光卻選擇性的過濾了御手杵的後半句,將「小千,也應該很喜歡鶴先生吧……」記在了心裡。

  真是太過分了,加州清光露出了憤憤不平,他作為世界第一可愛的付喪神,從來沒有享受過半夜枕頭上長出貓的待遇。

  於是氣憤不已的加州清光非要拉著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鶴丸去道場手合,結果十分不幸的輸給了鶴丸。

  沮喪的清光低著頭穿過樹林走回了長廊,正好碰見了和三日月喝茶的千尋,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看上去哪裡都怪怪的清光,看上去有些擔心。

  「你這是怎麼了?」她微微睜大了眼睛,晃了晃清光的手臂。

  清光當然沒辦法將手合輸給鶴丸的事情告訴千尋,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你為什麼不讓我給你塗指甲?」

  三日月淡淡的朝著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千尋對於這種莫名出現的詰問感到了疑惑,她放下了杯子,糾結了很久之後說了一句「我覺得我不太適合……粉色和紅色……」

  為什麼這麼說,明明超適合的!清光鼓起了臉頰,他自認為審美一流,覺得沒有比粉色更加適合千尋的顏色了。

  但是,他又從這句話中看出了千尋的鬆動,於是他乾脆妥協了,目光明亮的詢問著千尋「那小千你想要那種顏色呢?」

  彼時三日月剛剛回來,還沒有換下出陣服,深藍色的狩衣如同微微暗下的天幕一樣華麗,她被深邃卻又純粹的藍色所迷惑,於是順口說了一句「就深藍色吧。」

  三日月聞言微微回過了頭,他眼眸中的新月依舊明亮,在看到千尋也在看他的時候微微笑了起來,用一種溫和的聲音說道「嗯,藍色也很適合你呢。」

  加州清光的臉更黑了。

  但是,即使每天過著這樣看起來無比和諧的日子,千尋也並沒有多開心,因為她在做了諸多嘗試之後,終於確認了自己已經失寵了。

  被拎著脖子送到溫泉了外面的白貓繞著原地轉了一圈,然後狠狠的撲上了木製的柵欄,但是任憑她在外面怎麼叫,裡面都沒有人來給她開門。

  為了緬懷一下過去長時間將付喪神當貓爬架和睡墊的日子,最近幾天,她十分難得的變回了貓。但是奇怪的是,以前看到她總要蹲下來摸一摸的付喪神,現在看到她的表情卻十分的微妙。甚至如果被她纏的時間長了,還會繞著她走。

  他們時常露出一種好可愛好想抱的眼神,卻遲遲沒有人付諸實踐。最令人難過的是,假如有人終於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頭,通常手剛剛伸出來就會被人拎著領口拖走。

  沒有人喂零食,半夜去蹭床會被趕出來,千尋覺得這樣的貓生和之前的反差太大,她一時接受不能。

  於是,悲憤不已的千尋,終於在四月末的一個晚上,在漫天的星曉為大地鍍上一層銀光之時,離家出走了……

  她認認真真的寫了一封信拜託狐之助交給付喪神們,對著被燈籠照亮的長廊冷笑了一聲,然後就踏上了返回屍魂界的道路。

  她之所以可以來本丸當審神者,似乎是時之政府和真央那邊達成了某項協議,可以讓她暫時休學一段時間,但是,每個學期的期末考試卻還是要參加的。

  踏上了這場寫作離家出走讀作參加考試的旅途,千尋覺得自己的心情十分複雜,時之政府那邊曾經提到過可以讓她帶一位付喪神,但是被她拒絕了。

  雖然她在心裡將暫時離開的原因寫的很清楚,但是現在依舊有些忐忑。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沿著時之政府開闢的隧道一直向下走。

  大約是並沒有人知道她回來,四楓院家看起來安靜沉重的有些過分,她繞著高高的圍牆轉了一圈,覺得現在回家的話,大概用不了多久其他的人就都知道了。

  於是她轉到了之前在家裡院子不遠處偷偷蓋的秘密基地,重新變成了貓。然後向著十番隊的位置走去。

  作為十番隊的隊長,日番谷冬獅郎永遠是番隊的勞模。在副隊長翹班喝酒的日常中努力程生存下來的矮個子隊長,今天也在歎息著處理著文件。

  溫暖的燈火照亮了他的側臉,祖母綠的眼眸中滿是認真。千尋縱身一躍,從他開著的窗戶中跳了進去,然後爬到了書桌上。

  「喵~」她有輕又軟的衝著日番谷叫了一聲,天藍色的眼睛純粹的如同未經污染的海水。

  日番谷愣了一下,他仔細的打量著面前的白貓,這只看上去和總是欺負他的某個大小姐一樣的白貓顯然讓他有些警惕,但是他很快就想起來,那位大小姐目前並不在屍魂界。

  他鬆了一口氣,然後眼神變得柔和起來,他伸手摸了摸千尋的頭,眼神中卻還殘留著揮之不去的疑惑「這是哪裡來的貓啊……哪個番隊養的嗎?」

  「喵嗚~」千尋十分親暱的在對方手上蹭了蹭,然後坐在了他正在處理的文書上,歪著頭看他。

  日番谷冬獅郎外邊看起來雖然有些冷酷,但是內心卻十分溫柔,他抬起筆用筆桿輕輕佻了挑千尋的下巴,然後就看到軟軟的白糰子伸出了爪子摁住了他的筆,將臉頰湊上去,來來回回的蹭了幾下。

  冬獅郎的心都要化了,他將椅子向前挪了挪,乾脆將千尋抱了起來,就在這時候,伴隨著砰的一聲,門突然被推開了,被嚇了一跳的日番谷急急忙忙的想要將貓放下去,但是卻依舊被自家副隊看的一清二楚。

  「什麼嘛,隊長,派人把我叫回來處理公務,結果你不是也在……」她的話說道一半停住了,然後彎下了腰,有些疑惑的注視著面前的白貓「等一等,這不是……」

  千尋立刻朝著松北亂菊wink了一下,她比起一隻眼睛的時候,頭時常會往一邊歪,看起來十分的可愛,饒是已經知道了面前的貓究竟是誰,亂菊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感歎了一聲好可愛!

  她伸手摸了摸千尋的頭,然後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將她抱進了自己的懷中,被對方的胸悶的喘不上氣的千尋揮舞著爪子掙扎了起來,有些看不下去了的日番谷伸手拽了拽松北亂菊,示意她把千尋放下來。

  但是亂菊卻長長的哦了一聲,然後她雙手舉高,將千尋舉過了頭頂,微笑著看著日番谷。

  身高只有133的日番谷小隊長看著172的自家副隊長,臉上終於露出了忍無可忍的表情「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再鬧下去就真的要生氣了,亂菊立刻將千尋塞到了冬獅郎的懷裡,她想了想,突然想起來之前從現世帶回來的相機,於是笑著跑到了自己放進,在取回相機之後,又飛快的跑了回來。

  千尋一直十分乖巧的待在日番谷的懷裡,她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日番谷的手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後十分主動的自己蹭了上去。

  「喵~」她用手抓住了日番谷的衣襟,看著對方有些頭疼的將自己的手拽了下來。

  亂菊很快就回來了,她微笑著晃了晃相機,在日番谷的瞪視之下飛快的按動了快門。

  「喂!」日番谷微微凝起了眉,但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僵住了,已經留存了證據的千尋得意的勾起了尾巴,然後用帶著笑意的聲音說道「咦?小獅子,你不是說自己不喜歡毛茸茸的動物嗎?」

  日番谷下意識的就將她拋了出去,靈巧的落在地上的千尋不慌不忙的梳理著毛髮,她的耳朵微微向兩邊垂下,清澈的眼眸無辜的注視著日番谷,然後突然,她微微歪了歪頭,聲音像是包裹著草莓醬的棉花糖一樣甜。

  「喵嗚~」

  這一次日番谷沒有被迷惑,他幾乎是咬著牙發出了氣急敗壞的聲音「四楓院千尋——」

  千尋微微一笑,然後十分沒骨氣的從窗戶跳了出去,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在回家之前,她還是變回了人,然後沒有驚動自家哥哥,輕手輕腳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幾個月沒有回來,這間裝飾精緻的房間,卻讓她有了一種深深的陌生感。她從房間的暗格裡取出了真央的通行證,然後十分小心的將它藏到了自己的衣兜裡。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沉默的佇立在原地,過了很久才腳步輕緩的走出了門。

  夕四郎正趴在書桌上,他看上去已經睡著了,但卻睡的十分不安穩。千尋拿起了放在屋子裡的毛毯,為他蓋在了身上。

  夕四郎立刻就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在看清面前的是誰之後,他差點嚇得從椅子上掉下來。

  「小……小千……你怎麼回來了?」

  千尋的手沿著椅背輕輕敲了敲,她垂眸看著他,嘴角始終掛著微小的弧度。

  「我回來看看你呀!」她語氣歡快的說道,然後想了想還是加了一句「順便去真央考個試。」

  「是……是嗎?」夕四郎拉了拉自己的毛毯,看上去有些猶豫「真央最近還有考試啊……」

  他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又像是在顧及著什麼一樣,整個人看起來糾結極了,千尋終於忍無可忍的伸手捏住了他的臉,就像是髭切經常對她幹的那樣,輕輕往兩邊一拉。

  「疼……疼……小千你快點放手啦!」千尋在放手的時候順帶著將手輕輕拍在了夕四郎的臉上,她眉眼柔和,但是表情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有些憂鬱「都這麼晚了,你還是早點休息吧。」

  「哦」夕四郎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然後才說道「你也是……房間每天都有打掃……你什麼時候考試?」

  「明天……」夕四郎點了點頭,他站起身,椅子被推開發出的細小的聲音在靜夜中十分的清晰。

  「哦,對了,你和時之政府的合同是不是到期了?」

  千尋這才想起來還有這件事,她仔細算了算,才驚訝的發現真的是這樣。她突然有些慌亂了起來,扶著椅背的手輕輕的握緊了「確實……但是,真央的假期還有很久,我應該還會在那邊多待幾天。」

  夕四郎有些遲鈍的點了點頭,屋子裡的氣氛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沉悶,夕四郎隱隱覺得自己的妹妹似乎知道了什麼,他握緊了手,終於將一直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就算一直呆在那邊也沒關係哦,就算真央這邊不畢業也……」

  「你在說什麼啊,哥哥……」千尋狀似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如果再中途退一次學,可是會被其他人嗤恥笑的哦!」

  「不過你說道這個,我其實一直有些奇怪……」她向前邁了一步,然後坐到了椅子上,順便將頭靠在了椅背上。

  「時之政府是怎麼知道我會變貓的?」

  「誒?」夕四郎愣了一下,他實在是個不會撒謊的人,每次心虛時都會下意識的僵硬起來「時之政府那邊一直和屍魂界有合作,偶爾也會從真央和護庭十三隊裡招人成為審神者的。」

  害怕自家妹妹不相信,他又絞盡腦汁的解釋道「大概是四楓院家的人會變貓的事很出名吧……」

  「嗯,我之前也是這麼想的,直到我看到了這個……」她十分順手的從衣服裡拿出了一張申請表,然後微笑著看著自家哥哥,聲音聽起來十分的溫和「這個審神者申請表上的簡歷真棒啊,比我真央的入學申請還要詳細,就是我不太明白……」

  她將自己的申請表向前伸了伸「這個特長後面你為什麼只寫了會變成貓啊!我除了會變貓以外就什麼也不會了嗎!」

  夕四郎被自家妹妹神奇的腦回路噎了一下,他盯著那份簡歷看了半天,才目光放空的問道「你從哪裡弄來的?」

  從山羊鬍子那裡偷來的,她在心裡回答,但是卻沒敢說出來。

  兄妹二人就這樣相對無言,最後,夕四郎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小千……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是很好沒錯,千尋並沒有對現在的生活有任何的不滿,但是,她總有一些事是不得不做的。

  她收回手,將申請表一點一點的折了起來。

  「我是一定會從真央畢業的,斬魄刀我也還會去找,哥哥,這不是一句你不要做了,就可以讓我停止的事情。」

  屋子裡的香爐升起了一道細小的白煙,柑橘的香氣在潮濕的空氣中意外的聞起來有些奇怪。

  夕四郎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聲音沉悶的說道「那你就去做吧。」

  但是,他們彼此都知道,夕四郎真正想說的話並不是這個,他希望告訴自家妹妹,即使再度聽到了斬魄刀的聲音,她也無法擁有它。

  她的靈體是零散的,根本無法將斬魄刀呼喚出來。

  為什麼妹妹一定要成為死神呢?夕四郎在很久以前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但他最終將這個歸結到了自己不夠成熟上面,既沒有幫的上姐姐,也沒有第一時間去救妹妹的四楓院現任當家,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變強。

  暗自下定了決心的夕四郎目送著自己的妹妹走出了門,但是突然間,千尋回過了頭。

  「我總覺得你在想一些什麼奇怪的事情,先說好……我可不是因為你不能獨當一面之類的才非要去讀真央的,倒不如說,我根本沒有這種你無法一人擔下四楓院家重擔的想法。」

  熟知哥哥想法的妹妹,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真摯的口吻對自家哥哥這樣說道。

  明明是十分平淡的語氣,但是她總是喜歡哭的夕四郎卻像是又要哭了一眼,他努力忍住了眼淚,讓自己平穩了下來。

  「那……那為什麼你還要……明明消耗靈力對你來說很危險。」

  其實並沒有什麼危險的,只不過是他太過擔心了,但是,就算是這樣解釋,他也一定不會相信。她用腳尖踢了踢門前的石塊,然後淺淺的歎了一口氣「我感覺我受過很多人的幫助,但是……」

  鯉伴也好,晴明也好,他們為自己做的,和她為他們做的,相差太多了。然而,一個是再也不能相見的友人,一個是隔了漫長時空的救命恩人,無論哪一個,她都已經沒有辦法將這種不對等的天平掰直了。

  但是,她的斬魄刀……

  記憶深處碎裂的刀身似乎還反射著天空純淨的光芒,她深吸了一口氣,跳出門外轉身朝著自家哥哥招了招手「我要走啦!」

  夕四郎一臉茫然的看著話還沒說完就跑了的千尋,他張了張口,覺得自家妹妹的性格越發的難以捉摸了,所以乾脆直接關上了門,然後猛的撲在了床上。

  千尋的考試進行的十分順利,她原本就是優等生,無論是鬼道還是瞬步都十分擅長,劍術和白打也不錯,因此很快就接到了考試通過的通知。

  她一邊翻看著通知一邊朝家走,然後半路突然遇到了許久不見的浮竹隊長,許久不見的白髮死神看起來笑容依舊溫和,在見到千尋的時候,十分豪爽的將手中抱著的一大捧零食全部塞給了她。

  千尋被嚇了一跳,她愣了很久才重新邁動了腳步,然後將用零食山將自家哥哥埋了起來。

  夕四郎一臉無辜的從零食堆裡爬出來,然後就看到自家妹妹搖頭歎息道「居然全是甜的啊……」

  夕四郎無言以對。

  千尋並沒有在屍魂界多待,卻也沒有立刻回本丸,她順著時之政府為她開啟的通道,久違的來到了現世。

  她本來是想去找人的,但是等通道關閉了之後,她才發現面前的道路和自己記憶中的完全不同,她拿著地圖對照了很久,才發現自己好像來錯了地方。

  千尋默默的將自己的背包向上背了背,打算先看看這裡是哪裡,究竟該怎麼走。

  但是,就在她剛走到巷口的時候,從另一端傳來了「啊啊啊——」的喊叫聲,被嚇了一跳的千尋立刻回過頭,然後就看到了一個頭上著著火的少年飛快的向她衝了過來,她視線微微下移,然後驚訝的發現,這個看上去像是有超能力的少年竟然——

  只穿著一條內褲?!


第90章 綠色本丸(x)

  假如你在巷口看到一個只穿著一條內褲的人向你衝過來, 你會怎麼做?

  是一邊尖叫著啊啊啊一邊跑還是拿起手機報警?

  但是,作為一個腦回路經常有些奇怪的預備役死神, 千尋當時的反應是認認真真的將他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 然後用手托著下巴,十分認真的嘀咕了一句「不冷嗎?」

  在少年衝到她身邊的時候, 她不慌不忙的往旁邊移了一步, 十分貼心的給對方讓開了地方。

  但是突然間,少年頭上的火焰突然熄滅了。他像是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 啪的一聲摔倒了地上。

  「……「千尋抱著手臂歪頭看他,看著對方坐在地上茫然的發了一會兒呆之後, 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一樣猛的跳了起來。

  「對……對不起!「他向後退了一步, 餘光看到自己粉紅色帶著心形的內褲時, 才突然想起來自己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奇怪。

  「不……不是這樣的……「他一邊揮著手一邊快速的向後退「我不是什麼奇怪的人」

  千尋眨了眨眼睛,過了一會兒,她才用遲疑的聲音說道「你……看得見我?」

  她奇怪的表情不似作偽, 被迫爆衫的澤田綱吉一瞬間僵住了,他在一瞬間想像到了許多接下來可能發生的靈異現象, 不由得又往後退了兩步。

  他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手卻緊緊的握了起來,顫抖著看向了地面。

  「有……」他鬆了一口氣「有影子……」

  但是, 他安下心來沒多久,就看到了令他永遠難忘的一幕,一隻飛速朝他本來的吉娃娃竟然從對面女孩子的身體裡穿了過去,直直的朝他奔了過來。

  「……」他微微張開了口, 有些蒼白的嘴唇輕輕抖了抖,然後身體像是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蒙的向後退了一步。

  「穿……穿過去了……」他雙目放空注視著前方,然後突然轉身,喊著「啊啊啊——「朝著前方跑掉了。

  千尋全程一言不發,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怎麼變過,她看著向遠處奔過去的小兔子,嘖嘖嘖的搖了搖頭。

  她重新將地圖拿了出來,仔細的對照的了一番之後就將地圖當做了扇子,一邊扇著風,一邊向前走。

  現世大約已經是九月了,翠綠的葉片還沒有開始發黃,但是炎熱的天氣卻已經變得涼爽了起來。

  但即使如此,千尋身上的衣服相對於這個季節來說還是有些厚重。

  她乾脆將袖子挽了起來,用地圖遮擋著太陽。

  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卻並沒有誰向她這邊看一眼,她一邊想著要怎麼聯繫時之政府,一邊平心靜氣的觀賞起了路邊種植的植物。

  然後突然間,前方的人變得多了起來,她歪了歪頭,舉步走了過去,這才發現那是一所學校。

  她本來就想站在外邊看一看,但是沒想到卻正好看到了之前在路上遇見的那個少年。

  他已經重新換了一件校服,此時正掛著有些困擾的微笑和身邊的人說著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有人在看著自己,他突然回過了頭,眼睛在看到千尋的時候微微睜大了。

  千尋保證他一定是想到了什麼被惡鬼纏身之類的可怕的事情,不然也不會露出這樣恐怖的表情。

  在他身邊的銀髮少年皺著眉回過了頭,他微微瞇起眼睛向四周看了看,視線的焦點卻始終沒有集中在千尋的身上。

  千尋不由的向前邁了一步,但是突然間,一把銀白色的拐子突然擋在了她的面前。

  拐子的一端在快要擊打到她身上的時候穩穩的停住了,千尋抬起頭,有一瞬間覺得已經墜入了一片純黑的潭水之中。

  「你的校服呢?」他問。

  千尋這才看到他的衣服上有著風紀的袖標,她微微歪了歪頭,銀白色的長髮從肩上滑落了下來。

  「嗯,忘記穿了……」

  餘光中棕髮少年在看到他們的時候露出了十分驚悚的神色,他將目光移到了面前的黑髮少年身上,臉上的表情幾乎將什麼叫恐懼與敬佩混雜在一起詮釋的淋漓盡致。

  黑髮少年冷靜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眼眸中的鴉色微微低垂了下來「不對,你不是這裡的學生。」

  千尋不由的有些驚訝,她再度看了看面前的並盛中,寬闊的前庭後是高高的教學樓。

  他是怎麼發現自己不是這座中學裡的人的?

  不過她的疑問還沒來的及說出,一直跟在少年身後的飛機頭突然忍不住出了聲「委員長……您在跟誰說話呢?「少年目光微微一凌,千尋覺得自己再呆下去恐怕是真的要引起騷亂了,於是她微微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再少年回過頭來之前,運著瞬步飛一般的跑掉了。

  這個世界能看到自己的人未免也太多了,她一邊感歎著,一邊加快了移動速度,視線中有一隻圓圓的小胖鳥從頭頂飛過,細嫩的鳥——

  咦?

  千尋微微停住了腳步,她抬頭凝視著從自己身旁飛過的小胖鳥,耳畔是細嫩的歌聲。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確認這首歌是從剛剛飛過的那隻鳥口中傳過來的。

  現世原來……這麼可怕嗎?看起來很普通的鳥……居然可以用人聲唱歌……

  懷著這種莫名的驚悚感,她從屋頂上跳了下來,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恰好是一家壽司屋,她這才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餓了,但是卻又沒有辦法直接進店吃東西。

  要是帶著義骸來就好了……她談了一口氣,沒想到從壽司店裡走出的像是店主模樣的人,在見到她的時候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呦!小姑娘!要來吃壽司嗎?」

  又……又被看到了?千尋微微睜大了眼睛,她猶豫著走進了壽司店,然後就看到店主像是招待普通客人一樣,十分熱情的招待著她。

  千尋這下終於確定這個小鎮完全不一般了,要知道她之前來現世的時候,一個人在外面晃一天都不會發現一個能看的到她的人。

  她將擺在面前的壽司放到了嘴裡,然後幸福的微微瞇起了眼睛。

  在這一刻,做什麼都好吃的燭台切光忠,終於在她心裡失寵了。

  因為她來的很早,壽司屋裡還沒有什麼人,她抬眼看了看時間,覺得自己應該加快速度,以防一會兒有看不見她的客人來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騷亂。

  然而就在她剛剛放下筷子的時候,藍色的簾子被輕輕撩開,少年的眼睛還看向外面,聲音聽起來十分溫和「冰麗,首無,就在這可以嗎?」

  少女的聲音如同出谷的黃鸝一樣輕快,她快步踏了進來,卻在看到千尋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她顫抖著手指向了千尋,聲音微微提高了「你怎麼在這啊?!」

  千尋默默的放下了筷子,然後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水。然後露出了微笑——對她身後的奴良陸生說「真是太巧了,我正準備去找你呢。」

  陸生顯然也是被千尋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但是很快他就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真是太巧了千尋,還好你沒去……」

  背對著他的雪女露出了一副快要炸毛的樣子,但是在陸生走過來的時候又立刻恢復成原來活波可愛的樣子,千尋眨了眨眼睛,覺得現在的狀態十分有趣,她干主動拉開了身旁的椅子,然後輕輕拍了拍示意對方坐過來。

  陸生並沒有懷疑什麼,他點了點頭之後就坐了過去。他和千尋實在是有很久沒見了,偶爾見一次面卻覺得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什麼話題可以聊起來。但是奇怪的是,即使兩個人只有在想說話的時候聊兩句,他們也並沒有感到尷尬與生疏。

  冰麗一直在默默吃東西,她微微鼓起了臉頰,餘光時不時的掃向坐在另一邊的千尋,看上去十分警惕。

  她之所以如此警惕的原因,完全是因為千尋身邊的這位滑頭鬼,他小時候戀慕的對象和其他的小孩子不一樣,既不是不是幼兒園的老師也不是同桌的小女生,而就是面前看上去若無其事的千尋。

  雖然這份短暫的暗戀很快就無疾而終,但是冰麗卻一直記在心裡。

  「對了,千尋你原來要去找我幹什麼?」陸生在閒談之後終於想起了詢問千尋找他的目的,千尋微微一笑,眼眸中閃過了幾分狡黠的神采,陸生對她的這幅表情實在是太熟悉了,他立刻就感到了後背竄上的涼意。

  果然,千尋在微笑之後,就從自己隨身帶著的包裡,拿出了一疊照片。

  「我前幾天翻出來的,決定應該給你留一份就給你送過來了。」她的語氣和平常相比並沒有什麼差別,但是陸生就是覺得哪裡有些奇怪,他看著千尋打開了裝著照片的袋子卻沒有立刻給他,而是一張一張的將照片拿出來,遞給了他。

  陸生有些猶疑的接過了照片,然後臉色變得奇怪了起來。

  「這是……」他顫抖著問。身後的冰麗覺得有些奇怪,於是探過身來,等看清照片的時候,她用雙手摀住了嘴「這……這個……好可愛……」

  「冰麗……怎麼你也……」陸生的表情有些絕望,因為千尋手裡拿著的照片,全部都是他小時候的照片,穿著可愛的卡通睡衣,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人,伸出手要抱抱的這些照片都還好,他最多也就是感到羞恥而已,但是……

  這種赤裸的嬰兒照,還有在浴室裡洗澡的照片究竟是哪裡來的啊!

  陸生終於忍無可忍的一把搶過了千尋手裡的照片,然後將它藏到了自己的衣服裡。

  千尋眨了眨眼,微笑著說「你害什麼羞啊,你小時候我還幫你洗過澡呢。」

  「夠了,你別說了……」陸生絕望的摀住了臉,他覺得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個帶著純淨笑容的惡魔,他到底以前為什麼會把她當成暗戀的對象?

  千尋對於陸生內心的掙扎渾然不覺,她還在致力於拉著陸生回憶過去。終於在對方看起來快要升天的時候,十分慈悲的放棄了逗弄他。

  她站起了身,然後揉了揉肩膀「我要走了,可能會在這座小鎮裡住一段時間,你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

  她伸出手,在陸生的額頭上彈了一下「照片我還有備份,弄丟了也可以來找我要~」

  「……」夠了你走吧!

  千尋哼著歌走出了門,在聯繫時之政府的時候才發現她一直哼著的是之前那隻小胖鳥哼著的歌。

  她將手中的通信器高高拋起,微微有些黯淡的鴛鴦眼裡此時正映照著青空。她本來是想問一問陸生知不知道她眼睛裡封魂石的事情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馬上就要問出來的話語,卻被她重新嚥了回去。

  時之政府在某方面的辦事效率非常高,在接到了千尋想要暫住在這裡的請求之後,立刻在小鎮為她租了房子,順便還不知道從哪裡幫她弄來了義骸。

  千尋在住進去不久就聽到了外面傳來的敲門聲,她將頭髮紮好,然後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門的位置,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才去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位容貌溫和的夫人,在看到千尋之後,她露出了十分燦爛的笑容,然後舉起了手中的東西「你是新搬來的嗎?我是住在隔壁的澤田,這座房子已經空了很久了,隔壁總是沒有人稍稍有些寂寞呢。」

  她的語氣聽起來確實像是真的感到了寂寞,但是笑容卻依舊如同暖陽一般溫和柔軟。

  「來~禮物~」她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點心塞到了千尋的懷裡。

  千尋有些無措,她看著面前的澤田夫人,在短暫的糾結之後側開了身「謝謝您的禮物,要進來坐坐嗎?」

  澤田夫人抬手看了看時間,距離綱吉下課還早。雖然家裡還有小孩子需要照料,但是有碧洋琪在也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於是她點了點頭,跟著千尋走進了屋子裡。

  但是,讓她覺得有些奇怪的是,明明房間很大,但是裡面的日用品卻很少,澤田夫人隱隱覺得有些奇怪,她看著正在為她倒茶的千尋,出聲詢問道「難道你是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千尋微微抬手,將壺放到了一邊,她點了點頭,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是澤田太太卻露出了一副有些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怎麼行,你這麼小的孩子,一個人住實在是太危險了!」

  千尋聞言不由的回頭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這幅身體要比她靈體的狀態看起來還要顯得小一些,她微微抿了抿唇,臉上卻帶著淺淺的微笑「沒什麼,我已經習慣了。」

  這句話卻讓澤田太太覺得千尋十分可憐,她不由的憐惜起了面前的小女孩,說什麼也要讓她來自己家吃晚飯。

  千尋沒能拒絕的了,於是只能在夕陽西下的時候跑到了鄰居家,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因為在此看到千尋而再度受到了驚嚇的澤田綱吉。

  「你你你……」他伸出手指向了一臉無辜的綱吉,卻被澤田夫人輕輕拍了一下「不可以這麼沒禮貌哦綱君,這是今天才搬來隔壁的千尋小姐。」

  「可……可是她……」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沒睡醒的藍波跌跌撞撞的朝著千尋的方向撞了過來。

  「等等藍波!」綱吉原本以為藍波一定會從千尋身上穿過來的,可是沒想到藍波卻啪的一聲撞到了千尋的腿上。

  「咦?」這下輪到綱吉疑惑了,他看著千尋將藍波扶了起來,順便塞給他一堆小零食,然後一臉疑惑的看向自己「怎麼了嗎?我有哪裡很奇怪嗎?」

  綱吉搖了搖頭,他不由的開始懷疑自己白天其實是看錯了,這份懷疑一直持續到用餐結束都沒有消失。

  但是一直努力裝傻的千尋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她只是微笑著告了別,然後——十分不要臉的天天跑來蹭飯。到了最後,綱吉已經懶得去思考面前的千尋究竟是不是人了。

  千尋對於這個結果十分滿意,就像她無比喜歡澤田奈奈做的食物一樣,她對澤田家也充滿了好感,於是,在某一天早上,她看著拿著便當盒一臉困擾的澤田奈奈時,毫不猶豫的承擔下來給『粗心大意』的澤田綱吉送便當的任務。

  她拎著裝便當的袋子悠悠閒閒的走在路上,在看到前面校門口出現了熟悉的黑色制服時,才突然想起來她這幅樣子是沒有辦法進入學校的。

  他看著對方肩上肥肥的小鳥,在仔細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向四周看了看,然後轉到一條小巷子裡,直接變成了貓,用嘴叼著便當盒來到了校門口。

  大概是藏衣服花了很多時間,等她出來的時候,校門口並沒有人,因此她十分輕易的就潛入了學校。

  叼著便當的白貓本來應該是十分引人注目的,但是因為在上課,學校裡並沒有多少人,千尋走進了教學樓,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並不知道綱吉在哪一個教室。

  她低下頭,將便當盒放到了地上,前爪搭在樓梯上,微微歪了歪頭,似乎在仔細思考著究竟該如何準確的找到目標人物。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打算一個教室一個教室的找。她原本打算從窗戶向裡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但是在跳了幾次都夠不到窗戶之後,乾脆直接走到了教室門口,用爪子撓了撓教室的門。

  正在上課的是一位女教師,她在看到千尋之後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大約是顧及到現在還在上課,她並沒有讓千尋進來,而是蹲下了身,想要去拿千尋叼著的便當盒。

  千尋強行從縫隙中擠了進去,她原本蓬鬆的毛在一瞬間被壓扁了。顧及著自己的美貌,千尋不得不先將便當盒放到地上,然後當著一教室的人,認真的梳理起來毛髮。

  教室裡傳來了細小的吸氣聲,千尋眨了眨眼睛,藍如星空的眼眸寧靜而悠遠,她十分驕傲的挺起了胸膛,下一秒就被老師提著後頸和便當一起放回了教室外面。

  千尋十分委屈,她朝著老師發出了細小的喵嗚聲,然後叼起了便當盒繼續向前。

  不知道算不算運氣好,千尋在離開了這個教室不久就找到了綱吉的教室,這一次的老師看上去像是一個資深的貓奴,在看到她之後,竟然連驅趕的動作都沒有做,就讓她進來了。

  千尋叼著便當歡快的跑向了綱吉,在對方詫異的視線下將便當盒放了下來,用爪子向前推了推。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就一臉乖巧的坐在原地,看著綱吉僵硬的抬起手指向了自己。

  「喵~」千尋發出了像是棉花糖一樣的聲音,她再度將便當盒向前推了推,用眼神無聲的催促著綱吉。

  澤田綱吉早就認出了熟悉的便當布,他十分猶豫的彎下了腰,將便當拿了起來。他看著一直盯著他看的白貓,最終還是鼓起了勇氣,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他像是有些害怕,手還在微微的顫抖。

  千尋微微揚起了頭,她清楚的看到了綱吉在她揚起頭的瞬間手向後縮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將自己的手放到了千尋的頭上。

  好軟……綱吉忍不住在心底發出了感歎。他忍不住稍微加重了力道,然後驚訝的發現面前的白貓完全沒有躲。

  媽媽究竟是從哪裡找來的會送便當的貓?綱吉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原本一直在講台上觀望的老師走了下來,他笑的十分慈祥的望向了千尋「澤田同學,這是你家的貓嗎?」

  綱吉飛快的搖了搖頭,而在他搖頭之後,獄寺卻猛的拍響了桌子,飛快的戰立起來「十代目!那個便當很可疑,還是先讓我……」

  「不不,獄寺等一等……」生怕對方立刻掏出內幕,綱吉伸出手做出了暫停的姿勢「這個確實是媽媽給我的便當沒錯……」

  他的話語停止了,原本澄澈的眼眸裡現在寫滿了驚恐。

  「雲……雲雀學長,你……」

  雲雀冷淡的舉起了浮萍拐,披在肩上的外套隨著他的動作而微微晃動。

  「咬殺……」他的聲音十分冷淡,浮萍拐的銀光在千尋眼中閃過,然後她就聽到了獄寺微微提高的聲音「十代目!」

  千尋並沒有看到綱吉被咬殺的情景,因為在獄寺的聲音響起之後,她就被單手抱了起來,朝著教室門口的方向走去。

  被摁在雲雀懷裡的千尋一臉懵,她用力揮舞著爪子試圖從對方的懷抱裡鑽出來,但是被對方的冷冷的看了一眼之後,立刻縮回了爪子,面容嚴肅的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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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翻車現場

  千尋的視線一直在停在雲雀肩膀上的小肥鳥身上, 她很認真的思考著這隻鳥是不是就是當時唱歌的那隻鳥,這一猜測在雲雀的手機響了之後得到了證實。

  她十分輕鬆的就分辨出了現在想起來的手機鈴聲就是那隻鳥之前唱過的, 她有些無聊的趴了下來, 然後側頭看著半坐著的雲雀恭彌。

  雲雀將她帶到天台之後就十分輕柔的將自己放在他的身邊,他的眼神也和上次見到他的時候有些不一樣。

  被陽光照耀著的天台讓人昏昏欲睡, 雲雀抬起了手, 用手遮著嘴打了一個哈欠,恰好千尋這個時候也微微揚起了頭, 完全不顧自己女神喵形象的打了哈切,兩個人一個放下手就閉上了眼睛, 一個將頭搭在了自己的爪子上。

  她大概明白自己被帶出了教室的原因, 大概就是打擾了人家正常上課, 讓教室陷入了歡快活潑的海洋——簡而言之就是太吵了。

  她用頭蹭了蹭自己的爪子,卻不敢抬頭直視太陽。

  但是這個姿勢睡起來又十分的不舒服,她乾脆放棄了睡眠, 扭過頭看著上去已經睡著了的雲雀恭彌。

  他的睫毛看上去十分長,微微抖動間宛如幼鳥纖細的羽毛。為了看的更清楚, 千尋乾脆縱身跳到了雲雀的身上,她完全不知溫柔為何物的在對方的肚子上踩了一圈,然後將爪子扒上了雲雀的胸口。

  雲雀微微睜開了眼睛, 他深如靜夜的眼眸中飛快的閃過一絲不悅,但是在看到面前的是一隻白貓的時候,他的表情在一瞬間軟化了下來。

  「喵~」千尋奶聲奶氣的朝著雲雀叫了一聲,這是她在發現小奶貓更受本丸刀歡迎之後研究出來的新的爭寵……撒嬌方法。

  果然, 本身就很喜歡小動物的雲雀朝著千尋伸出了手。

  一直呆在雲雀肩膀上的小鳥雲豆微微探下了身,圓圓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

  千尋也微微抬起了頭,她看了看雲豆,然後伸出了爪子,在對方的頭上輕輕的摸了一把。

  雲豆似乎完全不害怕她,它始終用好奇的眼神看著千尋,並在千尋在雲雀懷中找好位置趴下之後,就飛到了千尋的頭上。

  頭上猛地一重,千尋不由的縮了縮頭,她將在她頭上扇著翅膀的雲豆推了下來,然後把它像是抱枕一樣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如果綱吉現在走上天台,一定會因為這和諧的過分的一幕而感到吃驚。

  千尋將頭埋在了對方的襯衫上,軟軟的肉墊時不時的欺負一下懷抱裡的小黃鳥。因為是縮在懷裡,即使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擋,千尋也沒有感到涼意。

  草壁在給雲雀送午飯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已經醒來的委員長正神色平靜的盯著懷裡睡姿奇怪的白貓,他的肩膀上站著一隻毛都立起來了的小黃鳥,草壁走過去的時候才發現那只毛髮亂成一團的鳥居然是雲豆。

  他控制住了自己想要問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慾望,然後彎下腰將準備好的食物遞了過去。

  雲雀打開了盒子,然後發現在他打開盒子的那一刻,睡在自己懷裡的白貓突然睜開了眼睛,她微微支起了身,四肢彎曲藍色的眼睛微微睜大,在左右看了看之後,她終於將目光定格在了雲雀——手中的壽司上。

  她用自己這幾天吃遍並盛的經驗保證,著絕對是山本家的壽司,於是她立刻換了個姿勢,由躺著變成了坐在雲雀的肚子上,用眼神向地方傳達著「我其實並不是想吃但是為了表示尊敬我決定看著你吃」這樣的意思。

  雲雀的手微微頓了頓,他雖然很招動物喜歡,但是像是眼前的白貓這樣意圖明確的想要搶佔他食物的動物實在是很少。但他還是夾起了一個壽司,喂到了千尋的嘴邊,看著她在吃完之後,繼續盯著他看。

  「……」雲雀的手微微頓了頓,他在草壁詫異的視線之下再度餵了一個,然後就看見剛才還一副甜甜蜜蜜小軟糖樣子的貼心白貓,動作輕快的跳到了地上,她先是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就慢悠悠的走到了天台的邊緣,用爪子扒著欄杆往下看。

  她正好看到了在操場吃午餐的澤田綱吉,於是她歪頭想了想,覺得午餐就是要有澤田奈奈做的厚蛋燒才完整,於是她回頭衝著雲雀喵了一聲,然後腳步輕快的走向了天台的門。

  雲雀並沒有阻止他,他只是讓草壁換了一雙筷子重新開始了自己的午餐,餘光中白色的身影似乎在門邊停了停,然後他又又聽到了奶聲奶氣的貓叫聲。

  「草壁,去開門。」他聲音淡淡的說道,草壁立刻走到了門邊,為等著專人開門的貓小姐打開了門,看著對方如同射出的羽箭一樣衝下了樓梯。

  也不怪她這麼著急,畢竟厚蛋燒就那麼幾塊,去晚了就沒有了。但是奇怪的是,當她跑到操場的時候卻發現綱吉不知道去了哪裡,只有獄寺在那裡看東西。

  她不由的停住了腳步,看著一臉不高興的獄寺,一動不動的和對方僵持著。

  「喂……」認出了這是那只給自己的十代首領送便當的貓,獄寺頓了下來,他朝著千尋伸出手,臉上的表情卻沒有雲雀那樣柔和。

  「你是哪來的?」他問,千尋微微歪了歪頭,覺得有些奇怪,明明都是第一次見,她在剛剛遇到雲雀的時候就想著在對方的身上蹭一蹭,順便打滾賣個萌,但是在面對面前的獄寺時,明明對方什麼都沒做,她還是忍不住想要上前——撓他幾下。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不受動物歡迎的體質?

  千尋陷入了沉思,她看著面前朝她伸出來的手,乾脆伸出爪子朝他的手心拍了一下,然後趁著對方不備衝向了綱吉的便當盒。

  但是她失敗了,自從她來到現世,失敗的次數就很多。被拎起來的白貓陷入了沉思,她看著向這邊跑過來的綱吉,覺得為了一個厚蛋燒被抓住的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丟人了。

  她用力從獄寺手裡掙脫了出來,然後根本不管獄寺呼喚她的聲音,朝著綱吉家衝了過去。

  變成人的千尋成功的趕上了午飯,但是,久違的找到了變貓樂趣的千尋,終於還是沒忍住,在入夜之後夜襲了綱吉的屋子。

  澤田綱吉當時還在寫作業,他身邊是已經換好了睡衣早就睡了的Reborn。苦惱著昨夜何時才能做完的綱吉,一抬頭就看到了窗戶外面狹窄的窗台上趴著一隻白貓。

  他很快的就意識到了這是中午給他送午餐的貓,他在回家之後就問過媽媽那隻貓是哪來的,但是他的媽媽卻一臉茫然的問他什麼貓。

  之後他又去問了據說是給他送便當的千尋,但是卻得到了「走到學校門口突然就出現了一隻貓」這樣怎麼聽都覺得不可能的答案。

  綱吉連忙打開了窗戶,看著對方跳了進來,然後在自己的桌子上轉了一圈,十分自來熟的趴在了作業上。

  彼時還沒有意識到這是一種危機的綱吉還又壯著膽子摸了摸她,千尋沒有反抗,她依舊十分乖巧的趴在紙上,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綱吉不由的有些無措,他試著將自己的本子抽出來,但是沒有成功。他又將千尋往前推了推,但是被推到了前面的千尋總能很快的就移回來。有些頭疼的澤田綱吉用筆桿戳了戳太陽穴,在思考了很久之後卻也只能將本子拽出一小塊,勉勉強強的繼續寫。

  然而,作為一隻以搗亂為終身目標的白貓,千尋是完全不會放棄的,她用自己的爪子抱住了綱吉的筆,任由對方用筆拖著自己走。

  「……」就在綱吉思考著究竟要怎麼辦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手槍上膛的聲音,一臉驚悚的回過頭去的兔子姬,一眼就看見了自己家庭教師微笑的臉「蠢綱,你在幹什麼呢?」

  綱吉立刻回過頭指向了千尋打算解釋,但是卻發現對方見勢不對已經飛快的溜走了。

  溜走的千尋並沒有立刻回家,她還沿著綱吉家周圍的小路冷靜的欣賞了一番月色。微妙的覺得有些無聊的千尋輕輕歎了一口氣,她抬起頭,突然想起了本丸的月亮。

  本丸的月亮究竟是不是真實的,這是千尋長久以來的疑惑,她曾經詢問過三日月,但是對方只是微笑著不說話,本丸的四季與晝夜都是可以自由交替的,但既然是可以控制的,總會讓人覺得有些虛假。

  她在四周看了看,然後跳上了遠處的石凳。她之所以遲遲不回本丸,是因為她需要在一個離本丸遠一些的地方,好好思考她合同的事情,畢竟合同約定的期限即將到達,她也快要從真央畢業了。

  究竟是留在本丸,還是回到屍魂界呢?這種選擇讓她非常的茫然,在接受時之政府的邀請之時,她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真的會將留在本丸這個選擇列入到未來中。

  她眸光突然閃爍不定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她緩緩的低下了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風吹過樹梢發出了颯颯的聲響,微微漾開的酒香由風送了了過來。千尋愣了一下,然後抬起了頭,藍衣的滑頭鬼正斜靠在樹上,他手裡舉著酒杯,右腿微微屈起,他並沒有看向千尋的方向,只是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酒,然後回過了頭,聲音輕慢的和她打了招呼「呦」他笑著說。

  千尋歪了歪頭,發現他既沒有帶雪女也沒有帶首無,於是她問「你這麼晚了跑出來幹嘛?」

  陸生沒有回答他,他只是回頭望向了月色,說起了另一個話題「你之前有事想問我吧?」

  千尋想了想,然後認真的點了點頭「沒錯,我看照片的時候才發現,我送給你的那些睡衣你好像都沒穿過!鱷魚睡衣小熊內褲不好嗎?」

  「……」陸生微妙的不想理她,他乾脆放棄了絕對得不到答案的提問環節,直接說道「你眼睛裡的那個,本身就是穩定靈體的,靈體越穩定靈力的施放就越強,對於妖怪來說也是一樣的。所以只要你帶著那個東西一天,就一定會遭到妖物的搶奪。」

  所以星熊童子當初才這麼執著啊……千尋在心底冷哼了一聲,然後補充說「但是,只要我有這個,我就完全不用擔心靈體會分散?」

  陸生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不鹹不淡的問「他沒告訴你?」

  千尋搖了搖頭,當時鯉伴只是直接將石頭封到了她的眼睛裡,就算她再怎麼追問,也只是說這是一個從買藥的那裡買來的鞏固靈體的東西。

  「我很好奇的是,他究竟是用什麼買來這個東西的呢?」千尋有些沮喪的抖了抖貓耳,她趴在了石凳上,有些茫然,說起來,那大概是她最後一次見到鯉伴了。

  陸生沒有回答,他只是將空了的酒碗拋到了樹下,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你果然還是很想他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千尋回答的十分迅速「當然啊,你以為我跟他認識有多久了?」

  他是千尋最早認識的朋友,她對這位舊友充滿了懷念與感激,於是她想了想,又十分認真的補充了一句「我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喜歡他。」

  陸生微微挑了挑眉,然後輕輕的哦了一聲,然後從樹上跳了下來,走到了千尋身邊,揉了揉她的耳朵。在千尋抬起頭微微瞇起眼睛的時候,聲音平緩的說「天已經很晚了,我要走了。對了,從剛才開始,那邊就有人一直在看著你。」

  嗯,看著我?誰?

  她有些好奇的回過了頭,然後就看到在不遠處並排而立的兩個人,粟田口整齊的軍裝與他如同鴉羽一般的黑髮,似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而與他相反的,是站在他旁邊,被月光勾勒出淺淺銀光的白鶴。

  他們兩個直直的看著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聽到了什麼,臉色都十分難看。

  千尋神情呆滯的看著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大腦裡突然浮現了這樣一句話:糟了,我要完!


第92章 當然是原諒我啦!

  千尋安靜的回過了頭, 求生的本能讓她一爪子將陸生的手摁了下去。

  她看著用略帶疑惑的眼神看著她的陸生,一時間不知道究竟是表現出「我不認識你別碰我」, 還是放聲高喊「請務必帶我遠走高飛。」

  她努力的忽視身後的視線, 然後在陸生準備走的時候,輕輕軟軟的衝著他喵了一聲。

  「……」陸生已經習慣了她時常不知道拐到那邊的腦回路, 突然聽到對方這麼親暱的叫聲, 他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

  然而他面前的千尋卻在認真的催眠著自己「我是一隻普通的貓。」

  她深吸了一口氣,裝作根本不認識身後的藥研和鶴丸一樣, 從石凳上跳了下來,然後故作鎮靜的往回走。

  陸生已經察覺到了不對, 但是他卻微微的笑了起來, 用手托著下巴一眨不眨的盯著千尋看, 一副發現了有趣的事情的樣子。

  千尋特別想給他一爪子,但是現在畢竟是逃命要緊,所以她咬著牙向前跑, 誰知道藥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封鎖了她行進的路線。

  「……」千尋默默的抬起了頭,她耳朵和尾巴同時立了起來, 努力表現出輕鬆友好的樣子來。

  千萬不要認出我……

  她在心裡默默的祈禱著,但是,事與願違的是, 藥研竟然直接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他伸手拿起了千尋脖子上的鈴鐺,輕輕的撥了撥。

  糟了,我忘了……

  即使變成人也好好掛在脖子上的鈴鐺, 因為並不會響她也就一直沒有摘下來。

  居然敗在了鈴鐺上面……千尋暗自在心裡嘖了一聲,她努力睜圓了自己的眼睛,讓自己看起來又可愛又無辜「晚上好呀,藥研~你是來接我的嗎?」

  她的語氣像極了在幼兒園等候家人到深夜的小孩子,如果不是藥研剛才看到她十分開心的抬頭被別人摸耳朵,他恐怕就以為千尋是沒辦法返回本丸,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亂跑不想回去了。

  「小千……」他的聲音有些啞,手中還拿著鈴鐺,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旁的陸生對於這種突然沉寂下來的氣氛感到了不適,他決定放棄即將到來的好戲,向後退了一步,朝著千尋招了招手「那麼,我就走了。」

  你走了?你就怎麼走了?

  千尋猛地回過了頭,古銅色的鈴鐺隨著她的動作從藥研手裡滑落了下來,她沒有注意到藥研似乎更加不好的臉色,而是將震驚的目光集中到了面前見死不救的奴良陸生身上。

  你變了,千尋心裡悲痛欲絕。

  你小時候多可愛啊,就算給你套上毛茸茸的小熊睡衣,好看的小裙子你都會看著我笑,現在你居然要見死不救?!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千尋強烈的視線,陸生緩緩的回過了頭,他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唇角勾起了一抹淺笑。

  「對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說,你以後還是不要在私藏我的照片了」他的聲音輕而曖昧,在說完這句意味不明的話之後,他將彌彌切丸架在了肩膀上,完全不去看千尋一瞬間黑下去的臉色。

  被凌空抱了起來的白貓在心裡發誓一定要將陸生的洗澡照給奴良組的所有妖怪一人一份,但她的臉上卻依舊掛著茫然的表情,彷彿根本不知道他說的照片是怎麼回事。

  藥研的心情並不怎麼好,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拿懷裡的白糰子怎麼辦,他糾結了很久,最終也只是說了一句先回去在說。

  他說的先回去並不是直接回本丸,而是來到了千尋住的地方。藥研在千尋的指引下從她藏起來的衣服裡翻出了鑰匙,有些冷清的房間即使是被晃眼的白色燈光照亮也沒有顯得溫暖柔和起來。

  他本來想把千尋放到沙發上,但是在低頭的時候卻發現懷中的白貓已經睡著了。

  剛才還一臉驚慌,心裡想著究竟該怎麼辦的千尋,在毫無辦法的情況下使出了必殺技——用裝睡來逃避現實。

  藥研不由的苦笑了起來,覺得自己的氣消了一大半。他將團成一團的白糰子放到了沙發上,回頭和鶴丸對視了幾秒,然後搖了搖頭。

  他走進了廚房,想要倒一杯水,卻發現這間屋子的料理台有些高,他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將廚房邊緣的矮凳搬了過來,在踩上去之後伸出手夠到了放在櫃子裡的茶杯。

  千尋偷偷的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暗中觀察著踩著矮凳的藥研,他後背如同劍一般筆直,垂下的黑髮柔軟而纖細。

  千尋將下巴搭在了爪子上,尾巴不自覺的從後面繞了過來,將自己的身體半包了起來。然後突然間,她感覺自己的頭上一重,蓬鬆的絨毛被輕輕的梳了幾下。

  「小千」鶴丸的聲音中似乎帶著笑意「別裝睡了。」

  他怎麼知道我裝睡的?!千尋心裡一驚,但是身體卻一動不動,看上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對方說話。但是鶴丸歪了歪頭,慢條斯理的對她說「你平時睡覺的時候可沒有這麼老實。」

  「……」誰說的?我明明睡相很好啊?

  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扭頭看著漫不經心給她梳毛的鶴丸。

  「你這幾天去哪了?」他淡淡的問。

  千尋覺得他在生氣,但是之前他叫自己起來的時候又顯得十分的溫和,這讓千尋一時拿不準他現在的態度,於是她乾脆翻了個身,找好了自己看起來最為可愛的角度,仰頭看著鶴丸「我不是在信裡說了嗎?要去考試。」

  她頓了頓,然後又加了一句「考試又不能帶著你們去,我就自己去了。」

  這種事你就不能當面說嗎?鶴丸低頭看了她一眼,如同蜜糖一般的眼眸此時看起來略微顯的有些堅硬。

  千尋一直以來見到的都是他溫和而帶著朝氣的微笑,偶爾見一次他不那麼開心的樣子,簡直要嚇得半死,她用爪子輕輕拍了拍鶴丸的臉頰,發現對方並沒有揮開她的爪子。

  看來還有救,她在心中鬆了一口氣。但是,只顧著和白鶴撒嬌的下場就是她完全忘記了廚房裡還有一個人。

  藥研平時是不生氣的,更準確的說,即使是生氣他也不會顯露出來,但是,如果這裡有和他熟識的人,就會發現藥研在廚房呆的時間太長了,他一直背對著客廳,紫色的眼眸深沉如海,外面的鶴丸一直沒有說道重點,這樣他有些煩躁。

  「小千」他的聲音依舊低沉而可靠,千尋絲毫沒有聽出異樣,她微微側過頭,爪子卻還踩在鶴丸身上。

  「你為什麼不想回本丸呢?」

  千尋的心裡咯登一下,她立刻提高了警戒,耳朵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雷達耳。她看著藥研的背影,在短暫的停頓之後說「因為……」

  她的心跳的有些快,為了穩住自己的呼吸,她不由的停頓了一下,藥研的動作似乎隨著她的停頓而微微僵硬了起來。

  「因為隔壁奈奈媽媽做的東西真的很好吃啊……」

  「哈?」鶴丸不由的發出了驚訝的聲音,就連藥研也回過頭,用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表情盯著她看。

  還好燭台切不在,藥研想,要是燭台切聽到了這個原因,大概一定會拉著他訴苦的。

  藥研當然不相信千尋說的理由,但是面前的白貓一臉堅定,看起來絕對不像是會輕易鬆口的樣子,他的手指在輕輕敲了敲料理台的檯面,卻不由的想起了千尋來到本丸之前的那一次會議。

  商量著究竟該如何將新到任的審神者逐出本丸的付喪神們,那時候大概根本沒有想過會有一天,他們會專門跑來現世,只為了把眼前的審神者帶回去。

  他歎了一口氣,然後從廚房走了出來,蹲在了千尋的面前「小千」他安靜的注視著千尋,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那個問題「你為什麼不喜歡呆在本丸呢?」

  「……」千尋眨了眨眼睛,她微微仰起頭,用帶著疑惑的聲音回答了藥研「我沒有不喜歡呆在本丸啊?」

  倒不如說,她已經習慣呆在本丸了。

  大概是害怕藥研不信,她又十分鄭重的回答了對方「我雖然討厭一直在一個地方呆著,但是因為我很喜歡你們,所以我才會在本丸呆這麼久。」

  如同一顆石子墜入了原本平靜的水面,微微漾開的漣漪出現在了藥研的眼眸中,他的神色似乎緩和了,又似乎沒有,但是,在千尋說完那句話之後,他確實微微合上了眼睛,然後伸手摸了摸頭。

  對於時之政府來說,千尋大概是最為合適的審神者了,她雖然會時常抱怨,但是只要是交給她的任務,她總是會認真的完成。她看起來十分嚮往著自由,但是也依舊可以讓自己在一個狹小的區域裡生活的很開心。

  更重要的是,她不會輕易的對某件事投入感情。

  但是,這絕不意味著她說的喜歡就像是一張蒼白過頭的白紙,正相反,她對於喜歡這兩個字的態度十分的認真。

  她確實是喜歡這個本丸的,雖然對於很多人來講,她口中的喜歡並不能帶來太多的安心感,然而對於藥研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他本來是有很多話想說的,但是現在,他也只是在長久的沉默之後,歎息著說「那麼,我們就一起回本丸吧。」

  原本依照這個氣氛,只要千尋說一句是,那麼這件事應該很快就能過去了,但是偏偏這一次來找人的還有一個鶴丸。

  他沒有等千尋給出回答,就將她高高的舉了起來,然後在對上她詫異的目光時,微笑著問道「那麼,你究竟是更喜歡我們多一點,還是更喜歡你口中那一個認識很久了的人多一點?」

  千尋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將她和陸生的談話也聽到了,這讓她有些不安,因為她並不知道鶴丸究竟有沒有聽到有關她靈體的事情。

  但是鶴丸卻將千尋的沉默當成了某種默認,他的手微微垂下,連微笑都變得危險了起來「我明白了,相比起我們,你更喜歡那一個是吧。」

  千尋並沒有這個意思,她根本沒有這種比較究竟更喜歡誰的習慣,於是,為了遮掩她剛才的沉默,她下意識的說出了讓自己十分後悔的一句話。

  「你說的認識很久的……是指哪一個?」

  這句話說完之後千尋就意識到哪裡不對了,她恨不得狠狠咬一口自己的舌頭,但是已經晚了,她都能感覺到鶴丸的手微微的顫抖了起來「你到底……還有多少喜歡的人?」

  「……」千尋一時間無言以對,她微微扭過頭看向了藥研,希望自己能夠快一點結束掉這個話題,但是鶴丸完全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他將千尋放到了自己的膝蓋上,抓住了她的爪子晃了晃「這麼說起來,剛才一直和你說話的那個人是誰,他說了你私藏著他的照片了吧?」

  千尋不知道究竟該向鶴丸解釋她私藏著的是小孩子的照片,還是她喜歡的人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多。她掙扎了一下,試圖從鶴丸的身上爬下來,畢竟一邊的藥研看起來更加安全一點。

  她實在無法理解,鶴丸究竟誰懷著怎樣一種心態對著一隻貓發出這樣的詰問的。

  她看著鶴丸伸出來的,阻止她向前爬的手臂,乾脆破罐子破摔的一口咬了下去。鶴丸立刻鬆開了手,看著千尋從他身上跳了下去。然後繞過了蹲著的藥研跑向了樓梯,在快要到樓梯的時候,她還不忘回過頭,朝著鶴丸吐了吐舌頭。

  「……」鶴丸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犯了錯還能這樣囂張的人,他抱住了手臂,金色的細鏈隨著他的動作在安靜的過分的房間裡發出了輕微的響動。

  藥研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他雖然也很在意千尋口中那個認識很久的人究竟是誰,但是卻並沒有表現出來。他只是不慌不忙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然後回頭看了看時間。

  「既然是這樣,乾脆我們也在這裡住一晚上,明天在商量回本丸的事情吧。」

  其實原本今天就可以商量好的,但是被鶴丸打了岔之後,貓都跑掉了。鶴丸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頭髮,並沒有異議。

  兩個人各自挑了一個房間,打算一切等明天早上再說。大概是因為心虛,千尋這一晚上十分安分,並沒有大半夜跑出來夜襲。

  因為一直在思考怎麼把最喜歡誰這個問題糊弄過去,再加上不知道為什麼右眼一直隱隱有些發熱,千尋一直糾結到很晚才睡,所以在黎明的曙光照亮天際的時候,她依舊縮在被子裡,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藥研是第一個醒過來的,他揉了揉太陽穴,很快就清醒了過來。作為本丸的貼心付喪神之一,他在簡單的洗漱了之後,就打算出門幫千尋和鶴丸買早餐。

  但是還沒等他走到門口,外面就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藥研腳步頓了頓,對這麼早就有人來訪感到了疑惑,他走到門前打開了門,看到門外站著一個棕髮的少年,他穿著一身紅色的衛衣,手中拿著一個便當盒,在看到藥研的時候,他十分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後退一步,看了看門邊的名牌。

  「那個……千尋小姐,是搬走了嗎?」

  藥研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小千,他搖了搖頭說「不,她還在睡覺,你有什麼事嗎?」

  「啊,我是來給她送早餐的……」澤田綱吉連忙解釋道,然後就看到對方微微皺起了眉「早餐?」

  綱吉點了點頭,因為千尋一直是自己一個人住,所以他下意識的多問了一句「你是她的弟弟嗎?」

  「……」藥研艱難的點了點頭,然後就看到對方將便當盒遞到了他面前。他伸手接了過來,朝著綱吉道了謝,正打算伸手關上門,就看到已經走到院子裡的少年突然回頭說了一句「對了,因為今天的早餐涼了就不好吃了,所以請讓她趁熱吃。」

  他本來就是說出了自己母親的囑托,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他說完話之後,面前千尋小姐的弟弟,臉色突然變得很不好。

  他似乎在猶豫著什麼,最後還是抬起頭,聲音低沉的問道「你每天都來給她送早餐嗎?」

  綱吉眨了眨眼睛,眼眸澄淨而溫暖「大部分時間是吧,因為千尋小姐說很好吃,要是能每天都吃就好了。」

  要是能……每天都……

  藥研的表情奇怪了起來,他想了想,然後語氣平靜的向著綱吉道了謝「非常感謝您一直以來的照顧。但一直麻煩您也不好意思,從明天開始就由我給她做早餐吧。」

  綱吉有些茫然,他覺得對方的情緒不太對,但是又說不上哪裡不對,於是只能茫然的點了點頭,直接離開了千尋的院子。

  藥研不慌不忙的關上了門,一回頭就看到了倚著樓梯口看著他笑的鶴丸。

  「我還以為你不介意呢」他笑著說,然後伸手接過了藥研手裡的便當盒放到了桌子上。

  兩個人並沒有叫醒千尋,而是打開了盒子,將裡面的食物分著吃了。不得不承認,這個便當盒裡的食物確實做得十分好吃,兩個人沉默著對視了一眼,對做飯完全不擅長的鶴丸十分自覺的坐到了沙發上。

  藥研原本以為冰箱裡會什麼也沒有的,但是意外的是還有剛買回來的麵包一類的東西,西式早餐雖然對他來說有些苦手,但也並不是不能嘗試的東西。

  千尋醒來的時候發了一會兒呆,她扭頭看了看旁邊的鬧鐘,這才發現已經過了隔壁奈奈媽媽給她送早餐的時間了。

  她急忙跑下床,連外套也沒有穿就跑下了樓梯,為了睡覺時舒服,她的睡衣十分的短,因此鶴丸一扭頭就被嚇了一跳,他伸手拉住了從他眼前經過的千尋,冷著臉將她推到了沙發上,順便將自己的外套給她蓋了上去。

  千尋有些茫然,她盯了鶴丸一會兒就將視線的焦點聚集在了藥研身上。鶴丸看了看她,然後壓低了聲音問道「那剛剛打算去哪?」

  說道這個,千尋也有些奇怪,她再度確認了時間,低聲嘀咕了一句「小綱怎麼還沒來?」

  這個稱呼聽起來十分親近,鶴丸的臉立刻就變了「你就打算穿成這樣去給他開門?」

  『封建家長』鶴丸冷著臉問道,千尋一臉無辜的歪了歪頭,打算將這個問題糊弄過去。

  藥研回頭向後看了一眼,然後狀似無意的說道「小千,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們回去?」

  「嗯?」千尋眨了眨眼睛,早晨沒有吃到奈奈媽媽的愛心午餐,她覺得有些遺憾,於是她想了想,認真的問道「不能再呆幾天嗎?」

  藥研沒有說話。

  千尋敏感的察覺到了室內的氣氛有些不對,她立刻毫無骨氣的改口說「如果你跟我說想要我早點回去的話,早點回去也是可以的哦。」

  藥研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他的笑聲和他平時說話時一樣,聽起來十分低沉。千尋最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了,於是她鼓起了臉頰,連最後一點小小的鬱悶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知道為什麼,藥研和鶴丸的行動速度十分的快,他們兩個在千尋吃早餐的時候就飛快的幫千尋打包好了行李,叉子上還叉著半個煎蛋的千尋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們,她嘴唇抖了抖,最終也只是說了一句「藥研……早餐……很好吃……」

  藥研微微笑了笑,然後和鶴丸一起用溫和的目光看著她,在她吃完東西之後,將她打包帶進了開啟的隧道裡。

  千尋本來還在糾結進入本丸之後應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幾天不見的付喪神們,但是沒想到的是,迎接她回到本丸的,不是付喪神,而是一隻圓滾滾,毛茸茸,被毛纖細的橘色小奶貓。

  千尋愣了幾秒,她幾乎立刻就想起來這是之前鶴丸在萬屋一直盯著看的小奶貓。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回身直接抓住了鶴丸的脖子,微笑著對他說「我說可以養,你就真的養了啊?」


第93章 劇情(簡單粗暴)

  五月初, 雖然離梅雨季還很遠,但是已經有淅淅瀝瀝的小雨從空中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

  撐著紅傘的人身後背著大大的藥箱, 被雨傘遮擋著的下巴看起來十分的精緻。

  「叮鈴……」細小而微弱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他停住了腳步,好看的眼睛微微挑起。

  他回過身, 身後是被煙雨朦朧了的群山。

  「嗯?」突然間, 他發出了疑惑的聲音,然後從袖子中拿出了一個不斷顫動著的鈴鐺, 他的指尖在鈴鐺的上方輕輕一按,細長的紅線就顯露了痕跡。

  他微微瞇起了眼睛, 不慌不忙的向前跨了一步「看來……要有事情發生了啊……」

  *

  付喪神們不知道該將注意力放在哪裡, 奶聲奶氣小奶貓充分的發揮了自己的好奇心, 在千尋身上亂爬,帶著一臉微笑的千尋正安靜的注視著面前的鶴丸,他的頭髮被揉的亂七八糟, 是誰幹的幾乎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不不不……你聽我解釋……」今劍托著腮看著面前的場景,似乎有些不明白本來擬定的要和小千親切友好的交談, 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奇怪的場景。

  千尋微笑著拎著小奶貓的脖子將它拎了起來,橘色的小奶貓絲毫沒有害怕,反而以為千尋是在跟她玩, 於是就用自己剛長出來不久的牙輕輕的咬著千尋的手。

  「怪不得我變成貓你們的表情都很奇怪,原來是早就看好了新歡啊」千尋將小奶貓放到了自己的身上,手指靈活的輕輕揉著它細軟的皮毛「也是呢,怎麼看小奶貓都很可愛吧, 叫聲也軟,長得又好看……」

  她的目光從面前的付喪神們身上掃過,所有的付喪神在那一刻,都不約而同的感到了一陣涼意。

  「沒有關係,我懂的,畢竟貓這種動物,無論養多少都不多嘛。可以哦,如果想養的話,隨時都可以。」

  雖然這麼說,但是你當時看到這隻貓的時候,差點就掐死我啊……鶴丸暗自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但是當千尋的目光再度轉到他身上的時候,他立刻露出了「不,我一點也不想養」的表情。

  千尋笑著低下了頭,她再度順了順懷裡小橘貓的毛,聲音平靜「這麼說起來,當時我從奶貓變回來的時候,你們似乎很失落啊,燭台切似乎還說了之前準備的貓用奶糕用不上了之類的……」

  她微微揚起了頭,像是被花汁染過的嘴唇輕輕的吐露了兩個字「是吧?」

  本來打算好好說教千尋一番的燭台切愣了愣,然後他立刻驚慌失措的伸出了手「不不,我可從來沒有這麼覺得過……」

  千尋在心裡高貴冷艷的笑了一聲,然後再度看向了乖巧站立在中庭的鶴丸「既然要養,乾脆就把我房間的貓窩拿出來好了,會議室裡還有貓糧。」她伸出手,微微歪著頭將小奶貓遞給了鶴丸「你怎麼站的那麼遠呀?來,看看你的小奶貓呀!」

  鶴丸默默的向後退了一步,他用手做出了下壓的手勢,然後驚慌失措的說道「你先冷靜一下……這隻貓真的不是我養的……」

  「是……是我……」微小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千尋微微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回過了頭。

  「退?」她放輕了聲音,然後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一樣,整個人都顯得無精打采了起來。

  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五虎退?!千尋覺得自己的心在一瞬間沉了下來,剛才還閃著光彩的鴛鴦眼在一瞬間失去了光彩。

  「不……不是的!」五虎退慌張的解釋了起來,他有些不安的拽了拽自己的內番服,然後小聲的說道「這是隔壁本丸的貓……想,想讓我幫忙養一天……」

  「誒?」千尋這才重新打起了一些精神,她仔細想了想隔壁本丸,除了低矮的紅牆之外,其他的就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似……似乎是這隻貓總是去屋子裡的魚缸抓魚,但是又抓不到所以總往水裡掉,這才拜託我幫忙看一會兒。」

  千尋歪著頭看她,她一直覺得五虎退是不會說謊的,所以現在雖然臉上還擺著有些嚴肅的表情,但是心裡卻已經信了。她重新將小橘貓抱在了自己的懷裡,任由它伸出小小的爪子抓著自己的扣子玩。

  但是,被千尋這麼一鬧,本丸裡原來的那種沉悶的氣息竟然被一掃而空了,加州清光和螢丸無視了燭台切之前的叮囑,一左一右的坐到了千尋的身邊。

  「真是的,你這幾天都去哪裡了?」螢丸的聲音又輕又軟,就連抱怨的聲音都像是在撒嬌。

  而一邊的清光也有些不滿「為什麼要讓鶴丸去找小千啊,明明我才更合適吧?」

  現在這種狀況已經非常的好糊弄過去了,千尋在心裡鬆了口氣,然後用眼神逼退了鶴丸朝著小橘貓伸出的手。

  連摸一摸都不行,可以說是十分的霸道了。

  鶴丸一邊歎息著一邊收回了手,眼眸中不知道為什麼還殘留著笑意。千尋沒有管她,她正低著頭一心一意的逗弄著懷裡的小奶貓。

  好奇心重的小糰子見到什麼都想要咬一咬,千尋隨意的拔下一根狗尾巴草,在它眼前晃來晃去,看著它張著嘴到處亂噗。

  「小千……」螢丸鼓起了臉頰「我在跟你說話呢!」

  「啊?」千尋有些茫然的抬起了頭,她呆呆的注視著螢丸,然後表情微妙的笑了起來「嗯……就是……」

  螢丸剛才問我什麼來著?明明是對於小橘貓出現在本丸反應最大的那一個,現在卻已經開始爽快的吸貓了。

  鶴丸重新伸手揉了揉千尋的頭,在被拍開之前就收回了手,他轉身舉起了手臂伸了個懶腰,然後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暗自嘀咕了一句奶貓有那麼好嗎?

  原本吸引了他目光的『夢中情貓』在一瞬間變得無足輕重了起來,他微微回過頭,恰好看到了千尋在揉眼睛。

  似乎在她變成人之後,總是會做這個動作。

  總是揉眼睛可不好啊……鶴丸想,他伸手推開了自己的房門,打算下一次找一個千尋心平氣和的時間跟她說。

  五虎退確實沒有撒謊,到了傍晚的時候,對面本丸確實來人了。穿著和亂一模一樣的小女孩有著如同錦緞一樣的頭髮,黑色的眼睛似乎總是帶著笑意。

  「謝謝你」她唇畔的微笑和她的聲音一樣帶著彷彿是桂花一樣清甜的味道,她接過了小橘貓,然後低頭在對方的絨毛上輕輕蹭了蹭。

  千尋忍不住想和她多說幾句話,她微微蹲下身,藍與金的眼眸如同大海般寧靜「你本丸的魚缸怎麼樣了?」

  「燭台切拿走了,似乎把魚送人了,真可惜,明明可以養在別的地方的。」

  千尋眨了眨眼,發現對方好像確實覺得十分可惜。於是她伸出手揉了揉對方的頭髮,對在一瞬間集中在她手上的目光渾然不覺,她起身目送著身高和藥研差不多的小姑娘腳步輕快的離開了本丸,然後在轉身之後被付喪神們的目光嚇了一跳。

  清光在看到那隻小橘貓被送人之後就鬆了一口氣,被小橘貓佔據了大部分時間的千尋,今天就沒有怎麼跟她說過話。

  執著於自己枕頭沒有長出過貓的清光努力思考著能不能讓千尋在晚上對自己來一次夜襲,他朝著千尋走了過去,但是剛走了沒幾步,他就疑惑的停住了腳步,有那麼一瞬家,他覺得千尋的眼睛,似乎亮的有些嚇人。

  但是那只是一瞬,等到清光在度定睛細看的時候,正好千尋也在回頭看他,她藍色的眼睛依舊如同星空,金色的那一邊卻像是塗滿了薄薄的蜂蜜。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似乎在用眼神詢問清光怎麼了。

  加州清光用力搖了搖頭,他笑著說沒什麼,然後就去纏著千尋不放,非要她和自己睡一間屋子,他的願望還沒有達成,就被路過的大和守安定歎著氣拖走了。

  千尋聳了聳肩,她彎腰拍了拍裙子上沾上的毛,在一抬頭就發現狐之助正看著自己。

  毛茸茸的狐狸表情十分的嚴肅,千尋被它嚇了一跳,她用手叉著腰,重重歎了口氣「怎麼了,又有什麼事情?」

  「有一件事想告訴你……」狐之助不慌不忙的開口「之前跑來搗亂的審神者家族,我們已經處理過了。」

  「哦」千尋冷漠的點了點頭,她對時之政府所說的處理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期望,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狐之助又用略顯冷漠的聲線說道「是真的處理了。」

  這倒是讓千尋有些吃驚了,她有些不解的皺起了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時之政府雖然管理者時空秩序,但是有很多時候都要仰仗陰陽世家的幫助。這一次被我們處理掉的世家,原本負責維持某一區域的時空穩定。」

  「萬屋?」千尋幾乎是一下就想起了之前萬屋突然倒塌的事情。狐之助點了點頭「按理說,每一個家族都會選派靈力優秀的人維持時空運轉,但是按照規定,假如這一代沒有靈力出眾的人,就要換別的家族來選派成員頂替。」

  千尋突然想起之前『無』在日記裡說過,這個本丸是遲早要返還給本家的,恐怕本家已經沒有靈力出眾的人了,所以他們才會找所謂『來歷不明』的無,讓她成為分家的成員。

  狐之助抬眼看了她一眼「看來你已經想到了,這個家族早就沒有靈力強大的人了,但是為了不撤出這塊地域,他們一直在讓超出政府規定數量的家族成員一同維護這個區域,但是,區域中心的靈力接收器無法同時過濾這麼多不同的靈力,時間一長,接收器就變得脆弱,再加上他們本身的靈力也只是勉強維持區域平衡的水準……」

  所以終於有一天,他們無法抵抗時空亂流,最終讓亂流摧毀了萬屋。

  千尋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在不經意間鬆了一口氣。她用手指將自己的頭髮勾了起來,裝作漫不經心的詢問道「你就為了告訴我這件事才特意來找我的?」

  狐之助搖了搖頭「我只是想告訴你,因為隱瞞這麼重要的事情,那個家族已經被派往了邊緣,這個本丸已經不會在受控於任何人手下了,所以……」它頓了頓,聲音突然輕快了起來「要不要來和我們續個長約啊!」

  千尋被它突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她立刻做出了噓的手勢,然後十分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合同的事情不要這麼大聲的說啊……你跟我來……」

  千尋小心翼翼的將狐之助帶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關上了門「你先等一下,我們的合同不是還沒有到期嗎?」

  狐之助乖巧的點了點頭,一點都沒有之前嚴肅的樣子「確實是,但是也快要到期了,我們現在正在推出一次性續約五年,第一年俸祿增加百分之二十的限時優惠活動。」

  時之政府已經缺人缺到這種地步了嗎?千尋的表情微妙的了起來,她接過狐之助不知道從哪裡弄出來的,她以前的合同,仔細的翻了翻。

  「我還沒想好……再等等吧……」她有些遲疑。

  狐之助對此很不解,它的尾巴因為緊張而蜷縮起來,眼角的妖紋看上去有些黯淡「你明明和付喪神們相處的很好啊!你不喜歡這裡嗎?」

  「不……我喜歡」千尋淺淺的歎了一口氣,她拉開了抽屜,將合同粘在了抽屜的上面「這個先放在我這裡吧,我再想想然後就告訴你,對了……」

  她關上了抽屜,出於好奇多問了一句「這座本丸最早的審神者,是不是根本不是那個家族的?」

  狐之助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它點了點頭,似乎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最終還是艱難的回答了千尋「我們也是剛剛才查清楚,那個女孩似乎是在荒野被發現的,沒有記憶也沒有常識,據說是一個有些奇怪,但是靈力強大的女孩子,所以他們就告訴她她其實是分家的成員,將她培養成了審神者。」

  千尋對於這個女孩子十分的好奇,她眼中帶著笑意,聲音像是裹滿了砂糖一樣甜「有沒有照片,給我看一眼嘛!我還沒有見過她帶著護神紙的樣子呢!」

  狐之助有些為難,但是經不住千尋的一再要求,它一邊說著只能看一眼,一邊將照片從數據庫中掉了出來。

  投影在地板上的照片讓千尋感到了新奇,她微微彎下腰,目光在接觸到女孩子有些茫然的容顏時突然凝住了。

  她覺得自己的血液彷彿在一瞬間倒流了,耳邊似乎又傳來了低沉的詠唱和接連不斷的兵刃聲。

  有誰站在她的身前,她手裡握著刀,紫藍色的和服上,花紋密密的交織在一起,她的圖上有著一對小小的貓耳,在聽到她聲音的時候,還會微微的顫抖。

  她轉過了身,和她一樣的藍色眼眸似乎還帶著笑意。

  然後,伴隨著如同珠玉碎裂的聲音,她的聲音如同寒風中的霧氣一樣,在劇烈的抖動之後消失不見了……

  她應該知道她的名字,但是現在她的大腦卻一片空白,她微微偏過了頭,聲音微微沙啞了起來。

  「我看到了,你收起來吧……」


第94章 睡美人

  千尋的變化沒有任何人發現, 她走出房間的時候,依舊掛著那副慣常的表情。

  她沿著長長的紅橋走到了庭院裡, 小夜正在和今劍說著話, 大概是說到了什麼讓小夜感同身受的話題,他不停的點著頭。

  在看到千尋過來的時候, 今劍從原地跳了起來向她招了招手。

  她的右眼看到的是層層包裹著的靈力霧氣, 但是左眼卻可以看到到今劍現在的表情。

  充滿著雀躍與歡樂,感覺下一秒就要露出微笑來。

  千尋覺得自己的心情立刻就變好了, 她腳步微微頓了頓,然後將手背到了身後, 不緊不慢的走了過去。

  千尋雖然現在變成了人, 但是一切公務都是交給本丸任勞任怨工作的長谷部的。所以, 她每天的任務就是在本丸裡面散步,陪著三日月和鶯丸喝喝茶,然後在晚上變貓蹭床的時候被拎著脖子丟出來。

  可以說是十分平和安定而又無聊的生活了。她努力將照片上的臉與記憶中那張帶著微笑的面容分離開來, 然後湊到了今劍身邊。

  「你們在幹什麼呢?」她笑著問,但是突然間, 眼前原本清晰的景色在一瞬間模糊了起來,微小的撕裂感在體內出現,她猛地搖了搖頭, 再睜眼時,面前是今劍擔心的臉。

  「怎麼了嗎?小千?」今劍微微偏了偏頭,紅的透明的眼睛裡是濃的化不開的擔憂。

  千尋搖了搖頭,她雖然覺得有些奇怪, 但是卻並沒有太過在意。

  她和小夜今劍一起坐在了草坪上,歪頭看著他們兩個用白色的花編成了花環,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突然飄落的雨滴打濕了草坪,千尋被下了一跳,她抬起手用手遮住了從天而降的雨滴,低聲嘀咕了一句「這雨下的真突然啊……」

  今劍一把拉起了千尋,他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凝結著輕微的水汽,在看到還站在原地感歎雨下的真突然的時候,不滿的鼓起了臉頰「為什麼要在外面淋雨啊,快一點回去啦。」

  就算是付喪神,在變為人之後,都會因為著涼而感冒,更不用說看上去十分纖細的千尋了。

  於是,在寬闊的中庭就出現了今劍拉著千尋,千尋拉著小夜在雨中奔跑的場面。燭台切被這三個人嚇了一跳,他急忙找來了乾毛巾,又塞給了他們一人一個暖手用的東西。

  千尋將被雨打濕的花環放到了一邊,她的頭髮很長,要想弄乾要費不少時間。路過的鶴丸歪頭看了千尋一眼,覺得她擦頭髮的動作怎麼看怎麼笨拙,他抱起手臂看著千尋,在對方動作突然停住,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接過了毛巾,成為了免費的勞動力。

  因為害怕他們感冒,燭台切還特意熬了薑湯。他看著本丸愈來愈大的大雨,心裡想著的卻是自己種在菜地裡的有機蔬菜。

  遠處的堀川抱著一堆晾在外面的衣服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他將濕淋淋的外套脫了下來,然後有些憂愁的說「這下可麻煩了,明明都快要干了,要是要出陣該怎麼辦啊。」

  千尋一臉乖巧的碰著茶杯看著他們,覺得自己的喉嚨似乎有些痛。

  不會是真的要感冒了吧……她苦笑著用手摀住了喉嚨,思考著要不要去找藥研要點藥吃。

  但是,這件事在她吃完午飯之後就忘得一乾二淨。

  她看著從屋簷下垂落的雨幕,在去找和泉守兼定打遊戲還是回去睡覺之間搖擺不定。

  三日月手中拿著將棋不慌不忙的走了過來,在看到千尋的時候微笑著朝她點了點頭「這雨看上去一時半會兒不會停呢。」

  走在他旁邊的鶯丸看上去也有些沮喪,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顯然對於沒有辦法坐在迴廊喝茶感到了遺憾。

  反正都碰到了,三個人乾脆一起隨便找間屋子閒聊,於是他們沿著狹窄的迴廊一直向前,最終停在了——會議室的門口。

  努力工作的壓切長谷部起初對於到來的三個人並沒有感到在意,但是後來,幾個人聊天的聲音越來越大。

  三日月將茶杯放到了一邊,然後拿起了一直帶著的將棋招呼千尋來玩,但是無論是千尋還是鶯丸,對於這類遊戲都不怎麼擅長。於是三日月微微側了側身,將棋盒微微下壓,對著壓切長谷部說道「長谷部殿,你要來玩嗎?」

  長谷部之前就被他們三個吵的有些頭疼,在聽到了三日月的問話之後,終於忍無可忍的站起了身,他臉上掛著看起來有些陰森的微笑,然後走到了喝茶三人組的面前,毫不留情的將他們三個趕了出去。

  千尋是唯一一個被獲准留下的,她在壓切長谷部朝她走過來的時候就露出了極其無辜的表情,被如同星空一樣的眼眸凝視著的長谷部,最終還是向千尋妥協了。

  被趕出門的鶯丸朝著裡面看了一眼,他狀似憂鬱的歎了一口氣,但是說話的語氣中卻像是帶著笑意的「差別待遇可不好啊,長谷部。」

  壓切長谷部沒有說話,他只是在千尋得意的視線之下,陰沉著臉關上了門。

  但是,千尋很快就得意不起來了,因為第二天一早她就發現自己居然真的感冒了。

  她翻了個身,將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似乎是發燒了。

  她覺得自己的頭有些暈,身體也沒有什麼力氣,因為喉嚨很痛也懶得喊人,所以乾脆就鑽到了被子裡,重新閉起了眼睛。

  似乎有什麼人在敲門,又似乎沒有。

  她沒有起身去開門,只是將頭埋的更低。她又想起過去了,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同樣發著燒的她目送著姐姐離開的背影,在心裡暗自計算著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但是她一直沒有回來,直到從哥哥的口中聽到了她被逐出屍魂界的消息。

  我沒能幫上姐姐什麼忙,這個想法不但留存在她哥哥的心中,也同樣讓她感到了深深的自責。他們都太過依賴姐姐了。

  千尋再度翻了個身,高燒讓她不由自主的胡思亂想了起來,她微微咬住了嘴唇,強迫自己重新進入睡眠,但是這一次,她卻很久都沒有起來。

  安定是最先發現不對的,他在敲了很多次門都沒有人開之後,忍不住直接撞開門走了進去。

  不知道是因為憋氣還是因為高燒,縮在被子裡的少女臉頰紅的有些嚇人。

  安定被嚇了一跳,連忙叫了藥研來。但是,即使藥研餵她吃了感冒藥,她也依舊沒有好轉,反而像是睡的更沉了。

  藥研久違的感到了驚慌,在這之前,哪怕是千尋離家出走,他都沒有感受到太大的慌亂,畢竟上一次千尋還是留下了書信。但是這一次不同,無論如何都叫不醒的女孩子,就宛如童話世界中的睡美人一樣,似乎怎麼樣的都不願意醒來。

  遠方傳來了似乎傳來的鈴鐺的聲音,被微小的聲音驚起的白鳥,蒼白的羽翼在一瞬間遮掩住了如同流蘇一樣的薄雲。

  架著紅傘的賣藥郎緩慢的收起了傘,他站在了本丸朱紅色的大門前,眼眸中閃著有些冷淡的光芒。

  「就是這裡了嗎?」他雖然這樣說,但是聲音中卻並沒有帶著類似於疑問的情緒。他伸手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伴隨著吱呀的聲響,門被輕輕拉開了。

  亂籐四郎站在裡面,看到了陌生的來客,他微微皺起了眉,看上去有些警惕。

  「你……有什麼事情嗎?」

  賣藥郎手中的鈴鐺依舊微微的顫動著,他微微垂下眼眸,聲音宛如剛剛融化的雪水一般澄淨「我是來找人的。」

  賣藥郎並不認識千尋,他只是察覺到了自己賣給某個大妖怪的東西出了問題而已。

  能夠使靈體聚合的封魂石,原本是不會給人帶來痛苦的,唯一出現眼前這種狀況的原因,只能是面前昏睡著的少女,並沒有真正的將封魂石融入到自己體內而已。

  他伸手觸摸著少女佈滿了汗水的額頭,然後輕輕歎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啊……」

  他回過身,並沒有在意付喪神們眼中的警惕,而是將手中的鈴鐺遞給了面前的鶴丸。

  鶴丸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伸手將鈴鐺接了過來,他輕輕搖了搖手中的鈴鐺,在聽到清脆的響聲之後,茫然的問道「這個是什麼?」

  「她現在這樣,是被自己的夢境困住了。如果想讓她醒來的話,就只能進入她的夢境。」

  「進……進入夢境?」五虎退有些驚訝,他不安的捏著自己的一角,聲音輕的幾乎聽不到「這種事,是可以做的到的嗎?」

  賣藥郎沉默著點了點頭,他再度回身看了看沉眠的少女,輕聲補充了一句「不過,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你們,她現在的夢境完全是由過去所織就起來的,依靠記憶創造出來的夢,一定並非全然是幸福的。因此,進入夢境的人……」

  他的目光定格在鶴丸身上,聲音依舊平靜的像是娟娟流淌的細流「進入夢境的人,絕對不能被夢境所惑,無論遇到喜悅的事情也好,還是悲傷的事情也好,你們都要保持冷靜,過分侵擾夢境的話,反而會讓記憶也一併出現問題。」

  他向後退了一步,從藥箱中拿出了一捧顏色艷麗的紅繩,聲音依舊平穩而不帶感情「雖然聽上去很危險,但是如果讓她一直待在夢境中的話,恐怕她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

  他微微抬起了頭,注視著面色難看的付喪神「怎麼樣,你們做好決定了嗎?」


第95章 過去篇(一)

  鶴丸對於面前陌生的來人充滿了警惕, 但是,現在這樣的狀況, 除了相信對方似乎也沒有什麼更好的方法了。

  他看著賣藥郎拉開了紅線, 將千尋包圍在了紅線之中,莫名的感到了緊張。他握緊了手中小巧的鈴鐺, 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

  「那麼……就由我去吧……」他低聲說。

  鶴丸國永向來是值得信賴的人, 即使他總是喜歡製造驚嚇,但是無論是出陣還是平時處理事務, 他總能讓人感到安心。

  因此,對於這個決定, 沒有人提出異議。

  只有一旁的一期一振, 他看著鶴丸, 蜜色的眼眸中隱隱透露出了些許擔憂的痕跡。

  不被常理所拘,隨心所欲的鶴丸國永,他在選擇自己認為正確的道路時, 是否會在無意中傷害到面前看起來無比脆弱的少女呢?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覺得賣藥郎說出的「由記憶建構的夢境」一定沒有他語氣那樣平靜。

  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 長長的睫毛在潔白的眼瞼處投下了一片暗影。

  「我陪你去吧,鶴先生。」他低聲說,心裡卻明白, 這是一場無論如何都不能失敗的路途。

  三日月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寧靜而平穩,他深藍色的狩衣在有些陰暗的屋子中顯得有些深沉,他看著一期一振同樣從賣藥郎手中接過了鈴鐺,突然發現, 即使在這種隱隱透露著危險氣息的環境之下,他依舊沒有後悔當初將千尋留在本丸的這個決定。

  被時間沉澱的愈加冷硬而自我的心,在一瞬間的柔軟之後,就很難再用完全的理智去判斷面前的事物了。他看著手腕上纏上了紅線,躺在鋪上了柔軟地板上的鶴丸和一起,久違的輕輕歎了一口氣「雖然必須得將迷失方向的小千,帶回來才行啊……」

  「但是,你們也千萬要記得,不要在別人的夢境中迷失啊……」

  三日月的尾音如同點燃的線香,白灰色的煙霧在上升之後就消失溢散在了空氣中。

  他看了一眼已經閉上了眼睛,將自己的意識與千尋意識連通的兩位付喪神,而後微微側頭看向了外面,在那裡,髭切正抱臂而立,他的本體始終置於刀存之中,在光影交接處顯得格外深沉,他看上去對屋子裡的情況並不關心,但是,在付喪神們作出決定的時候,他也並沒有說出反對的話語。

  也不知道為什麼,三日月的唇角微微勾了勾,他乾脆不再去在意這位同僚,而是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還處於睡眠狀態的千尋,她雖然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但是臉上的表情依舊十分安穩,完全沒有痛苦的痕跡。

  注意到了這一點的付喪神們鬆了一口氣,他們目光複雜的注視著面前像是睡美人一樣孱弱的少女,然後突然間,他們發現,千尋的睫毛似乎在一瞬間動了一下。

  「開始了……」賣藥郎語氣清冷的說道,他看著突然緊張起來的付喪神們,沉默的向後退了一步。

  和等在本丸的付喪神們一樣,進入了夢境的鶴丸與一期現在也覺得十分緊張,面前是一片青綠色的草坪,抬眼望去,遠處的教學樓顯得肅穆而又端莊。

  「學校……嗎?」鶴丸不由的低喃出聲,他想起了千尋之前離家出走時,曾經在信上說過自己要去考試。

  「原來是真的啊」他低聲嘀咕了一句,然後低頭看著自己,因為進入了別人的夢境,夢境會強制對他們進行偽裝以保持這個夢境的穩定性。

  他和一期一振在踏入千尋夢境的那一刻,就換上了現在這身衣服,他們兩個對視一眼,都在一瞬間感到了莫名的新奇感,兩個人舉步向前,用眼神搜索著千尋的身影。

  大約因為是午餐時間,外面的人很多,鶴丸和一期一振搜尋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千尋,兩個人無奈的躲到了樹下,避開了正午分外刺眼的太陽。

  「看樣子我們恐怕還要進入教學樓啊……」鶴丸歎了口氣,按這個學校的規模,恐怕要找很久。

  兩個人正準備商量要不要分頭行動,突然從頭頂傳來了簌簌的聲響,彷彿反射著陽光一樣的銀髮從密集的葉片中垂落了下來,緊接著,伴隨著樹葉劇烈的顫動,銀髮的少女身形敏捷的落到了地上。

  她有著纖細的睫毛和如同海水一樣清澈的眼眸,纖細而蒼白的手腕露在捲起的袖口外面,在站穩之後,她不慌不忙的回過了頭。

  「啊……抱歉……嚇到你們了嗎?」她歪著頭微笑了起來,看上去顏色有些淡的嘴唇,宛如剛剛綻開的花朵。

  雖然面容要比他們記憶中的千尋稚嫩不少,但是無論是那雙獨一無二的眼睛,還是現在週身散發著的氣息,都讓兩個人在第一時間認出了面前的人。

  這是小千沒錯……

  為了不讓她看出異常,鶴丸努力忍住了和一期一振交換視線的衝動,他露出了爽朗的微笑,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確實被嚇了一跳,不過人生就是要充滿驚嚇對吧?」

  千尋愣了愣,她這才認真的凝視著面前的兩位付喪神,雖然感覺並沒有和面前的兩個人見過面,但是她卻還是隱隱感到了某種熟悉感。

  這種熟悉感讓她對面前的兩個人多了不少好感,於是她雙手抱臂,眼眸中的神采在一瞬間活潑了起來「你們是哪個班的?」

  鶴丸一瞬間噎住了,這個時候雖然說出和千尋是一個班,大概也會被夢境自動修正,但問題是——

  他們兩個歷史文物對學校這種東西完全一竅不通,尤其是面前這座看起來十分陌生的學校,就在鶴丸閉著眼睛打算隨便蒙一個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千尋從口中發出的小小的,驚喜的呼聲。

  「啊……」她的笑容在一瞬間明媚了起來,並且迅速的拋棄了剛才還讓她十分感興趣的鶴丸和一期,動作迅速的向一邊跑了過去。

  接下來,鶴丸和一期一振就看到,他們不辭辛苦跑來尋找的小姑娘,飛快的衝向了一個和本丸短刀差不多高的銀髮少年,然後在對方偏過頭的瞬間,撲到了對方的身上。

  「……」鶴丸和一期同時沉默了,他們兩個微微皺起了眉,看著緊緊抱著少年脖頸不放的千尋。

  「中午好啊,小獅郎~」她笑著說。但是被她勒住了脖子的日番谷冬獅郎卻並沒有感到有多高興,他皺起了眉,咬牙切齒的說道「四楓院千尋!」

  千尋立刻鬆開了手,她朝著周圍看了看,然後歎息著拍了拍冬獅郎的肩膀「你又是一個人啊,小獅郎。」

  冬獅郎看來已經遭受過很多次千尋的襲擊了,彼時還不怎麼懂遮掩自己情緒的天才少年宛如一座即將爆發的小火山「我說你啊——」

  「就不能用一點正常一點的出場方式嗎?」

  千尋微微眨了眨眼睛,語氣輕快的回答道「我覺得我現在的出場方式沒有什麼問題啊?」

  冬獅郎默默的摸了摸自己差點被勒到窒息的脖子,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你為什麼總是纏著我啊……想要和你一起的人很多吧?」

  「誒?」千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什麼為什麼啊,當然是因為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啊?」

  如果是熟知千尋的人都知道,她說話時常半真半假,根本沒有可信度。

  但是,站在一旁將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鶴丸和一期一振卻立刻沉下了臉色,以記憶為原形的夢境,這些他們沒有參與過,此時正在發生的事情,一定是存在於千尋的過去當中的。

  鶴丸微笑著用手指將自己垂下來的頭髮捲了卷,聲音聽上去十分的悠閒「這可真是嚇到我了。」

  他雖然表面上十分悠閒,但是卻不由的加快了速度朝著千尋走去。一期一振無奈的笑了笑,他立刻也跟了上去,走到了千尋的身邊。

  注意到了陌生的來人,冬獅郎有一瞬間的警惕,但是鶴丸卻發揮了他自來熟的特性,朝著兩個人打了招呼。

  他轉向了千尋,眼眸中的溫度一直沒有褪去。

  「其實我們是新來的,能拜託你們帶我們兩個逛逛學校嗎?」

  「新來的?」千尋顯而易見的奇怪了起來,她轉向了冬獅郎,歪著頭問「現在這個時候,會有新生來嗎?」

  總覺得自己要暴露的鶴丸立刻打斷了千尋的追問,他結結巴巴的說「總……總之就拜託你們了,就在教學樓周圍轉轉就好!」

  如果出現了重大的錯漏,引起異常他們就會被迫從夢境中被剝離出來,雖然可以再度進入,但是剛一進來就被踢出去這種事情怎麼看都十分的沒有面子,於是鶴丸和一期立刻不惜餘力的拜託起千尋來,希望阻斷她的思考。

  於是,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千尋還是迷迷糊糊的答應了下來,她向前邁了一步,然後突然回過頭,拉住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冬獅郎的衣袖,阻止了他的離開。

  「等一下,別走啊,小獅郎,一會兒和我一起吃飯嘛!」

  一期一振的眼神落在了千尋拉著冬獅郎衣袖的手上,他面色平靜的向前邁了幾步,從兩個人中間走了過去,成功的隔開了兩個人。

  深藏功與名的一期一振在達到目的之後就微笑著回過了頭,他語調平穩而安靜,帶著他一直以來獨有的溫柔輕聲對千尋說「這麼說起來,我們也沒有用過午飯,是否可以允許我們和你們一起呢?」

  他蜜色的眼眸彷彿注滿了溫柔,如果長久凝視的話,可能一不小心就會深陷進入,千尋微微歪了歪頭,她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可又一時無法判斷這份怪異感來源於哪裡。

  她微微垂下了頭,在短暫的思考之後,用力拍了拍想要離開的冬獅郎的肩膀「我是沒有什麼意見,小獅郎呢?」

  「誰要跟你們一起吃飯啊……」冬獅郎嘀咕了一句,但是他卻沒有離開,而是掛著一臉害怕麻煩的表情,乖巧的呆在原地。

  千尋實在是太瞭解他了,他現在的這幅表情,分明就是答應了。願望實現……或者說胡攪蠻纏又成功了的千尋,眼眸中露出了狡黠的光彩「那麼就這麼定了」她伸出手,指向了遠處那棵最大的樹「我們就去那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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