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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狂雲肆情》作者:心玥【完結】

《狂雲肆情》作者:心玥【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nebula 您是第11241個瀏覽者
人稱冷面修羅的雲霆霄是日本第一大幫派狂雲組的領導者。哀哉!「良辰美景、醇酒佳人」這人生四
美少了「佳人」硬是讓人覺得若有所失,真希望有誰來彌補這缺憾—這在櫻花雨中歌舞的脫俗人兒該
不會就是老天許給他的佳人吧?有花堪折直須折。
管他是男是女,既是天賜佳禮,那他就不客氣了… 怎一個「慘」字了得?不小心在大得離譜的旅舍迷了路,竟遇上打斷他「酬神之舞」的冒失鬼以共泡溫泉之名,對他行「夫妻之實」!啊..他不僅失了清白還連帶喪失身為海之一族的天賦?得趕緊閃人才成,免得失去更多……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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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在茫茫蒼穹之下  波光粼粼的深邃湛藍  閃爍著夢幻般的神秘  遼闊無垠的大海  孕育萬物的母親  只有您  才是生命  才是永恆  是無限  是我族靈魂之所出  是我等身軀之歸屬  我之族人
海之眷屬  以身為憑  以魂為証  誓死對您忠誠  生生世世  至死不渝
---------------------------------  
  ──尋春須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
  花開燦爛、雲流自在,遠見滿山滿野淡淡的粉紅色澤,春天的氣息在不知不覺間,已然充塞在天地間的每一個角落裡。
  姿意綻放、一瀉千裡、春之霸主──“櫻”,那展現千嬌百媚的風情,向來有著魅惑人心的魔力,往往讓人在一見之後,就舍不得把視線移開了。
  而它的特別之處、魅力所在,則在於它一旦發動了柔情攻勢後,就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青蔥翠綠可以抵擋得住這片粉紅稚嫩的蔓延。
  每當早春的櫻花開始攀上枝頭時,不只是樹木,就連整個公園、整片森林,甚至是整座山脈,都會換上一襲嬌妍清麗的粉白色新裝,跟著淪陷在那片溫柔鄉中,不可自拔。
  橫臥在青翠的草地上,雲霆霄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任憑片片櫻瓣飄落一身。
  好不容易才得以擺脫掉那些煩人的嘈雜喧囂,雙手環首為枕,雲霆霄合上雙眼,靜靜地享受這一份偷來的安逸、難得的清靜。
  就在一片萬籟無聲的沉寂靜謐中,本欲踩著縹緲雲絮、神遊太虛而去的思緒,忽地被一陣由遠方傳來的聲音給拉了回來。
  幾不可聞的細微聲響,若有似無的悅耳音符,仿佛穿越過密密重重的樹林間,正頻頻地向他招手。
  被這一份莫名的神秘所吸引,雲霆霄禁不住滿腔的好奇心,在不知不覺中已然起身循著那份縹緲幽遠,往深山的盡頭尋了去。
  在穿過繁花盛開、密不見天日的粉紅色隧道後,一隅空曠的懸崖便毫無預警地落入眼帘。
  迎風搖曳、起起伏伏的花海,正如同懸崖下那波濤擊岸般,激起千千萬萬朵雪白浪花,掀起了層層疊疊的波浪。
  素衣輕揚、飄帶掀飛,一抹纖細的身影正踩著遍地的櫻花瓣婆娑起舞。
  手持綻放著櫻花的枝幹,腳踩幾近失傳的古老舞蹈,如綢緞般烏黑亮麗的及腰長發,正隨著身影的款擺,流瀉出攝人心魂的完美弧線。
  一心一意專注於舞蹈的人兒,那一舉手、一投足,仿佛正對著天地諸神以及無盡的汪洋,獻上無限崇高的感恩與敬意。
  時而高亢嘹亮、時而清脆婉轉,誘引雲霆霄前來的天籟之音,正從微啟的絳唇中緩緩流瀉而出,猶如應和著那波濤擊岸時時重時輕的原始節奏般,在山谷林間裡盤旋、在深邃汪洋中回盪。
  人與天地萬物,仿若在此刻合而為一。
  整個天地宇宙間靜靜地彌漫、散發出一股無法言喻的神聖氣息,和不可侵擾的威嚴存在。
  面對著眼前如潑墨詩畫般的美麗景致,向來秉持無神論主義的雲霆霄,突然湧起了一份莫名的敬畏,與一股想一探這神秘人兒之廬山真面目的極度渴望。
  如同心有靈犀般,當雲霆霄雙腳無意識地往前踏出時,眼前那本來專注於歌舞的人兒,也在同一時間裡停下動作,回過身子來。
  精致絕美的容貌、古典優雅的氣質,加上一襲純白的傳統服飾,襯托著身後散發出金黃色光芒的夕陽余暉。
  驀然映入眼帘的人兒,那莊重肅穆的氣氛與寧靜祥和的神情,恍若是迷失凡塵的天上仙子般,脫塵而絕俗。
  對於雲霆霄這不請自來的訪客,那宛若柳葉般細長的眉,僅是充滿興味地微挑了下,如花瓣般紅潤的櫻唇則向上勾勒出一抹會心的淺笑。
  突如其來的回眸一笑,讓雲霆霄有著驚鴻一瞥的震撼。
  向來被稱作是精明幹練、深思謀斷的黃金頭腦,也在這瞬間一片空白,失去所有運作思考的能力。
  四目相交、無言凝望,兩人在對視半晌後,驚艷絕倫的絕色人兒,忽地踩著輕盈的步伐,緩緩地朝雲霆霄走去。
  如流水行雲般地緩步踱至,輕盈的身子在距雲霆霄身前數步的地方停下來。打破一地的寂靜,那天籟般美妙動人的清脆嗓音,緩緩逸出。
  “好看嗎?”
  出乎意料地,一雙慧黠靈動的剪水眼眸,竟俏皮似地朝雲霆霄輕眨了下。
  似笑非笑、若有所思,在眼波流轉間,一抹似藍若青的光芒在黑亮的眼眸深處一閃而過。
  “嗯!”被如花般的笑靨奪去思考的能力,雲霆霄只能頻頻地點頭示意。
  然而,對於這見著了自己後便恍若失神般、呆楞在原地猛點頭的陌生男子,白衣人兒卻不以為意地發出一聲如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那……是人好看呢?還是舞好看?”
  “兩者都好看!”
  對於美人兒的調侃,雲霆霄並不以為意,甚至樂於接受。因為人兒絕美,舞姿優美,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
  “是嗎?”
  雲霆霄那出自真心的讚嘆,讓絕色人兒含羞似地輕掩衣袖,笑得更是燦爛。
  “名字……”往前踏出一步,雲霆霄恢復神智後,就急著詢問這平空出現、如天仙般神秘的人兒的一切。
  “你叫什麼名字?是打哪兒來的?”
  身為日本第一大幫派“狂雲組”的當家組長,及坐擁享譽國際的“傲雲集團”的現任總裁,如帝王般傲視群倫的雲霆霄,是個站在權力頂端的男人。
 然而,向來慣於呼風喚雨、率性而為的他,卻是第一次有著打從心底而起的執著意念。
  執著於一個萍水相逢、連名字都不知曉的可人兒。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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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正是所謂的一見鐘情吧!
  他要她!
  雲霆霄胸前那顆急遽跳動的心正不可遏止地狂囂、吶喊著。
  雖然不知道眼前的人兒是何方神聖,但,他就是要她!
  要她的人、要她的心、要她所有的一切,不計任何的代價。
  昂藏俊朗的身軀旁,緊握成拳的雙手,正代表他那份堅定不移的決心。是他所要的,必為他所有,從來不會有例外。
  也許……也許就是因為這份不應有的僭越念頭。
  當雲霆霄踏出第一步時,樹林間、枝丫上那粉嫩初綻的花海,便似跟著蠢蠢欲動了起來。
  滿坑滿谷的春櫻,仿若應和著嬌笑的人兒似地輕顫抖動著,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如雨點般紛紛飄零,洒了樹下人兒一身的繁華繽紛。
  “等等,別走……”
  眼見如天仙般的人兒正被這突如其來、漫天飛舞的粉紅花雨所淹沒,心急的雲霆霄連忙揮舞著雙臂,想拂開那朝自己席卷而來的片片櫻瓣。
  無奈花仍紛飛,如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卻是越傳越悠遠、越來越飄渺。
  而他卻只能無能為力地在原地上打轉,繼續深陷於繽紛的粉色花雨中,動彈不得。
  猶如來時般的匆促,漫天紛飛的粉色花雨,霎時忽地停歇了。
  憑空而起的花雨止了,而原本應在花海中嬌笑的倩影,也跟著消失無蹤;徒留眼前遍野櫻瓣,與那望之無盡、平靜無波的汪洋大海。
  緊握的拳頭緩緩地張了開來,低頭凝視那靜靜躺在大掌中的粉嫩櫻瓣。
  自懂事、掌權、叱 風雲以來,雲霆霄第一次無言以對!
  這……是夢、是幻?還是櫻之精靈一時興起的玩笑戲弄?
  春櫻那短暫的花期,隨風雕零飄落的姿態,平添令人心折的風採。
  正猶如曇花一現般的天仙人兒,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卻在他這片飄浮不定、居無定所的流雲上,深深地烙下了道不可磨滅的痕跡。
  ?     ?     ?
  在暈黃的燈光下,一抹銀色的光芒忽地閃爍而現,在一上一下飛舞的銀色細針末端上,正牽勾著一條細細長長的淺棕色絲線。
  只見細小的繡針,好不容意才排除萬難地從茂盛的密林中竄出,下一瞬間,卻又自投羅網地將自身往方才脫離的棕色毛絨中隱沒。
  隨著銀針的飛舞跳躍,蓬鬆軟綿的純白色棉絮逐漸被兩旁的棕色毛皮所掩蓋住,而藏身於團團棉絮中的“秘密”也隨之隱去身影。
  一雙靈巧的纖纖玉手,一手超優的女紅手藝,完美無瑕地將曾被“開膛破肚”的泰迪熊給恢復成原先那令人愛不釋手的可愛模樣。
  “行了,這樣就可以了。”
  抿嘴咬斷棕線的五十嵐鈴音,滿意地看著手中又如同新品的熊娃娃。
  五十嵐鈴音,聲如其名,有著一副清脆悅耳、如鈴聲般優美的迷人嗓音。
  “鈴音,你真的確定耀將夜兒交給‘他’嗎?”
  一道濃密的劍眉緊緊地攏成小小的山丘,雙肘向後倚靠著日式古意的雕花窗櫺,男子身後那抹靜幽的月色,將原本瀟洒不拘的俊逸臉龐襯托得更為憂鬱。
  “嗯!”五十嵐鈴音回應了聲,放下手中的泰迪熊娃娃,起身緩緩地踱步至男子身前。“把夜兒交給他,是因為惟有在他的身邊,夜兒才能躲過‘紅狼’他們的追殺。”
  一雙如瓷玉般白皙無瑕的纖手無言地環住男子的腰身,如小鳥依人般的嬌小身軀也依戀地偎進寬碩結實的胸膛裡。
  “可是……他不是一般的普通百姓啊,以他這般特殊的身份,讓夜兒跟著他,這……真的好嗎?”
  壯碩的雙臂摟緊懷中嬌妻的纖細腰身,低啞沉穩的男性聲調裡,雖然有著一絲絲的質疑,卻仍不失那股愛憐深情的溫柔。
  “其實好與不好,在你的心中早已有了個底不是嗎?要不然,在那麼多的人選中,你為何偏偏只屬意於他呢?”五十嵐鈴音低聲輕笑了下,纖細白皙的雙手像安撫孩子般地拍了拍寬碩的背脊。
  真是!同樣的話題、同樣的內容,他們不知道已經重復討論過多少遍。
  五十嵐鈴音明白丈夫只是彷徨不安,只是想再聽聽她的保証,要她在他身後推上這麼一把罷了。
  黑皓陽,是她今生福禍相依的夫婿、她親手選定的異族情人。
  他精碩的體魄、溫柔的呵寵,是她眷戀不已的倚靠;而她堅而不摧、如頑石般堅硬的精神力,則是他心靈疲憊時的停泊港灣。
  一強一弱、一弱一強,兩人宛若生來就應屬於彼此似的,配合得天衣無縫。
  五十嵐鈴音緩緩續道:“再說,卦象中也顯示,夜兒與他今生今世終將有段糾纏不清的緣分待續,不是你我可以阻止得了的。”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如此猶豫不決啊!”黑皓陽焦躁地搔了搔頭。
  是糾纏不清吶!
  就是這四個一聽就很復雜的字眼,讓他怎麼也無法釋懷、怎麼也無法像執行職務時那般的幹脆利落。
  欣賞他的風格是一回事,信任他的作為是一回事;但是……要將自己惟一的寶貝獨子托付給他,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聽多了他風光的羅曼情史、見識過他來者不拒的放盪性格,誰知道夜兒這一去,會有什麼樣的風浪在等著他。
  黑皓陽有種親手將自己的獨生愛子送進狼嘴的錯覺。
  唉!這不情不願、卻又莫可奈何的復雜思緒,或許就是普天下所有待嫁女兒們,身後老父那難解的心態吧!
  “放心吧,兒孫自有兒孫福,就算你想再多也是無濟於事的。”仿佛知曉夫婿心中那無解的難題般,五十嵐鈴音輕脆柔軟的嗓音不疾不徐地慰哄著。
  “他既然是夜兒命中注定的人選之一,就肯定不會虧待夜兒的;再說,夜兒是我們海之一族中的聖選麟兒,身上還有著吾主──海皇神的守護印記。日後,若真有什麼不測,吾主絕不會置之不理、袖手旁觀的。除非,那是夜兒命中注定的劫數、要親自承受的考驗。”
  聞言,黑皓陽無奈地輕嘆了聲。
  什麼聖選麟兒、什麼海皇神的,在這資訊爆炸、科技蓬勃飛揚的新世紀裡,還有誰會相信這種神怪傳說呢?
  可他卻不敢將心中的不信與懷疑給表露出來;只因為,那是妻子一族中歷代相傳、堅信不移的古老信仰,是神聖不可冒犯的。
  看著愛妻那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黑皓陽也只能相信她向來料事如神、如預言般的預測。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可是,鈴音,你真的不再重新考慮嗎?有你陪在夜兒身旁的話,我也會比較安……唔……”
  “噓!別再說了,我不會改變心意的。”
  纖蔥的玉指輕抵在性感的薄唇上,截斷他未完的話語。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君在妾在、君亡妾亦不苟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知我若你,應當明了失去了你,我也無法獨活的事情,這也是我們一族中巫女們的共同命運,代代皆同,無一例外。”
  “可是……”可是他舍不得啊!
  嬌妻與愛子,是他手心手背上的兩塊肉。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希望他們都能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快快樂樂地過完這一生。
  愛妻的生死相許,固然令他感動萬分;甚至有得妻如此,此生再無遺憾的滿足感。
  可越是如此,他越舍不得讓愛妻這朵正盛開綻放的絕色之華,就此因他而枯萎、凋零。
  “是福是禍,既然已經注定,就無法再行更改。然而與你同生共死,卻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願望。你該不會是想要剝奪我這小小的心願吧?親愛的!”伴隨話落而起的,是如鈴聲般的笑。
  唉!望著愛妻那所向無敵的甜美笑顏,黑皓陽無言地輕嘆了聲。
  這也算是“小小”的心願嗎?
  對他而言,這可是比泰山橫放在他眼前還要龐大、還要沉重的負擔與責任耶!
  要知道在最輕柔、嬌滴的軟言攻勢下,一向是最沉重、最難以承受的負擔,往往讓他連招架的余地都沒有。
  “告訴我,你會答應的,對吧?”
  面對黑皓陽的支吾不語,五十嵐鈴音知道她所奉行的準則──柔能克剛,又將為她贏得最後的勝利。
  纖細的柔荑默默地輕撫上線條分明的臉龐,四目相交,眼波流轉,只見如盤石般堅定的決心,正在一雙似水般的秋瞳中緩緩醞釀著。
  執著不悔的心意,不因他企圖閃躲、遊移不定的眼神而有所改變。
  “唉!這……你要我怎麼回答你呢?”
 低下頭去,額抵著額,黑皓陽依舊支吾其詞,無法輕易回應嬌妻鍥而不舍的軟言相求。
  若應允了她的生死相隨,那便是他的自私心作祟。可就算現在不答應,依她外柔內剛的性格,即使將她五花大綁地阻止,她事後仍會想盡辦法地追上黃泉的。
  “那就不要再提了,該發生的事情就讓它發生,讓一切順其自然好嗎?”踮起腳尖,五十嵐鈴音安撫似地仰頭輕啄了下緊抿成一線的薄唇。
  “別再煩心,也別想太多了,我唱首歌給你解解悶兒,嗯?”
  黑皓陽不語地點了點頭,算是接受愛妻體貼的退讓和解。
  身為神社祭祀的吟唱女巫,愛妻那具有安定人心的柔和嗓音,一向能夠平撫他的焦躁不安,讓他厘清心中那紊亂不已的思緒。
  走至窗前,面對天邊的清風明月,及窗外象征一族之母的無垠大海,五十嵐鈴音回首望著丈夫,深情凝眸地露出絕麗的笑靨。
  “這歌代表了我對你永不改變的深情與真心。”
  話一說完,那扣人心弦的美妙樂章,便緩緩地從輕啟的檀口流瀉而出。
  如同風雨前的寧靜,在浪潮聲聲的應和之下,節奏分明的優美旋律、古老而神聖的愛之歌,在深邃幽靜的層層夜幕下,嘹亮而悠遠地傳送了出去。
  仿佛是在對蒼海宣示己身那不悔的真情摯愛,也仿佛是聲聲地輕訴亙古不變的古老咒語──我愛你、我愛你……
  02
  古朴靜幽、頗具建築巧思,位於四國地區的愛媛縣鬆山市中心,勝山山頂之上的“鬆山城”,是日本少數僅存的古代城堡之一。
  仿若與世隔絕般,環繞在鬆山城四周的,是一座又一座的茂密叢林。
  粉嫩的春之櫻、蒼鬱的夏之林、火紅的秋之楓、及銀白的冬之雪;城堡周遭的天然屏障,隨著春夏秋冬的季節更替,將一幕幕迥然不同的迷人豐採呈現在世人面前。
  然而,在一場場令人目不暇給的綺麗演出中,最引人入勝、最攝人心魄的,當屬群櫻亂舞的初春時節。
  每當成千上萬的嬌嫩花朵,紛紛綻放在城廓一帶那六百余株櫻樹的枝頭上時,就是賞花人潮蜂擁而至的時刻。
  入夜之後,朵朵迎風搖曳的春櫻,在盞盞華燈的照耀襯托下,則顯得風情萬千、優雅迷人,更是“花見人”的最愛。
  “流雲旅社”,是位於愛媛縣中一間古色古香、頗具知名度的溫泉旅社。
  流雲旅社由於創辦者個人的特殊偏好,在周遭高樓聳立的都會城市裡,依舊堅持著二層樓高的古老傳統。
  放眼望去,在一片宣稱名為現代或後現代、造型堪稱奇特大膽的摩登大樓群中,突然坐落著一棟仿若錯置時代、且古意十足的平房旅社。
  這……還頗令人有著突兀、甚至不搭調的錯覺。
  更別說在日本這寸土寸金的狹小島國中,它的佔地坪數竟然夸張到是以千坪為計算的單位。
  在近十來處以四時、花草等為名的雅致別苑裡,分別搭配著一座座如泳池般大小的室內、或露天溫泉,是流雲旅社之所以如此寬得驚人、大得嚇人的原因之一。
  由於來此度假休閑的人士皆非富即貴,故為保有個人隱私之周全,連接別苑與別苑間的漫漫長廊,更是蜿蜒曲折得有如迷宮般迂回。外來訪客若無熟悉之人的引領,常會迷失其中而不知如何往返。
  在與旅社同名為“流雲”的別苑主屋中──隨手拿起床頭上的小冊子,流雲旅社的主人雲霆霄,正百般無聊地翻閱旅社專為外來旅客所準備的旅遊簡介。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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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是無聊極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比較稀奇有趣的事情,可以讓我消磨時間的?”寬大的手掌撐托著下顎,任憑片片的紙張在指尖處流逝而過。
  他原本計劃在這難得的“黃金假期”中,邀請那些遠在台灣的親友們,來共賞這堪稱日本之最的春櫻美景。
  然後在一大片落英繽紛的花雨中,左手擁著如薔薇般標致的侄兒──雲翔羽,右手抱著甜美可人的小可愛──余辰凌,來一場“齊人之福”的說。
  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天生體弱多病的小可愛一個不小心著了涼而抱病在床不說,就連他的親親小侄兒,也被邵凱熙那個臭小子給拐跑了。嗚嗚……他真的是好傷心、好難過、好──無聊喔!
  良辰、美景、醇酒、佳人,人生四美中若缺少最重要的一項──“佳人”,其他剩下的三美也就變得微不足道,甚至令人索然無味。
  唉、唉、唉!一下子失去可供玩耍的寵物邵凱熙,與賞心悅目的人兒雲翔羽與余辰凌,頓時讓他覺得失落感好大哦!
  邊悲春傷秋地哀嘆,邊把視線拉回到手中的小冊子上,百般無聊的雲霆霄,在尚未找到消磨時間的新鮮玩意兒前,只好繼續窩在房間裡和一張張群櫻盛開的照片幹瞪眼。
  在這乍暖還寒的四月裡,旅遊手冊中所記載的重頭戲,理所當然是大和民族的最愛──櫻花。
  翻著翻著,雲霆霄那有著無趣、無聊與充滿了不屑的視線,忽地被一張湖面上倒映著櫻樹的照片所吸引。
  只見一池澄澈無波的湖水,仿佛鏡面般倒映著湖畔邊的一株櫻樹。
  不若一般印象中的繁華熱鬧,攬鏡對影、孤芳自賞的櫻樹,別有一番情趣。
  在圖片下方搭配著的,是數行娟細秀氣的文字介紹──
  櫻花(Sakura),學名:Prunus Subgenus Cerasus,別名:夢見草、徒名草、插頭草、吉野草等等。性喜陽光,對病虫害之防御性薄弱。主要分布於北半球的溫帶地區,花期約在三──五月,是日本國的國花。
  “夢見草啊?夢見、夢見……”看著冊子中的文字,雲霆霄喃喃自語地低念數聲後,忽地發出一聲輕浮的淺笑。
  “不知道在這一場‘夢見’之中,能夠讓我遇見什麼樣的夢呢?是美夢,還是惡夢?反正不管是怎麼樣的夢,只要有美麗的佳人相隨,我一定奉陪到底。”
  就在雲霆霄正沉浸在自己的白日夢裡時,應是無聊到快令人發狂的清幽靜謐中,卻傳來一連串殺風景的腳步聲,外加嘈雜斥耳的震天呼喊。
  砰──砰──沉重的腳步聲重重地踩踏在木制的走道上,因空曠而造成的回音,讓聲音顯得更加響亮。
  “老大,老大,好消息、好消息……”
  只見主房尚未有所動靜,左側的門扉倒是搶先一步地被猛力拉開。
  當門內出來的狂風剛好遇上一路疾奔而至的暴雨時,立刻以不遜於他的嗓門吼了回去:“臭暴雨,你就不能小聲一點啊?這麼大聲嚷嚷的,是想把死人給吵醒是不是?”
  真是的,暴雨就是暴雨,不管走到哪裡都是這般“聲”勢浩大。
  “你管我!人家老大都不說話,你嘮叨個什麼勁兒;再說,如果沒有我這麼大聲嚷嚷的,你這睡了就像死了一樣的‘死’狂風,還能醒得來嗎?”
  碰上這專門與他作對的死冤家,暴雨嘴上也不饒人地回應。
  哼!敢吼他?仗著自個兒人高馬大就想把他“丫落底”嗎?
  他雖沒有像他那如NBA球員般高大的體魄,卻也容不得他這般囂張。
  “你說什麼?有膽你再講一次。”
  “講就講,誰怕誰啊!死狂風、死狂風……”
  “你……”
  “怎麼?不爽啊!不爽你咬我啊,哼!”
  “夠了沒?”眼看堪稱死對頭的兩人又快槓上之時,一旁緊閉的紙門,刷的一聲被拉了開來。“你們兩個一路從京都吵到愛媛來,不會覺得累嗎?”
  雙手環胸、側倚門扉,從胸口處微微敞開的深色浴袍裡,露出一片精碩結實的古銅色肌膚,一頭因剛起床而顯得有些凌亂的黑發,讓雲霆霄在慵懶中還帶有一絲絲的邪佞之氣。
  “你們好歹也是狂雲組中頂頂有名的‘風雨護法’,怎麼動不動就像個孩子般鬥個不停?”
  雲霆霄邊說邊搖頭嘆氣。
  要早知道這兩人連到這種靜幽的地方還是不改那吵翻天的個性,一開始就把他們留在本部算了,免得在這裡擾人清閑、煞人風景。
  身為組長的雲霆霄一訓完話,狂風和暴雨便不約而同地對望了下;半晌後,又默契十足地各自別過頭去,並發出一聲充滿不屑的輕哼。
  “你們兩個真是……算了,算了。”
  唉!清官難斷家務事!雲霆霄也只好無奈地擺了擺手。
  “雨,你剛才不是嚷著說有什麼好消息的嗎?到底是什麼消息,能讓你這般驚天動地的?說來聽聽吧。”岔開話題,雲霆霄問著暴雨。
  “對喔!被死狂風這麼一鬧,害我差點忘了。”暴雨以一副“都是你”的眼神斜睨了下狂風。
  狂風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一眼。
  “老大,你不是一直嚷著說無聊,想找些新鮮事來消磨時間的嗎?”
  “嗯!那又如何?”
  “所以啊,我就到街上去繞了一圈,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的玩意兒,可以讓老大你開心的。誰知道我才剛踏上街道,就聽到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喔。”說著說著,暴雨雙眼倏地一亮,露出一副如孩子般興致勃勃的模樣。
  “聽街上的人說,這裡的‘海皇神社’明天要舉行一場盛大的‘春之櫻’花祭。太棒了,我們來得正是時候呢。”
  “不會吧!你一大早出去就像丟了似地不見人影,現在回來就只探聽到這點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啊?”面對著暴雨的熱絡,狂風毫不留情地澆了他一頭冷水。
  剛聽他嚷了那麼大聲、又那麼急,害他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連鞋都來不及穿,就立刻飛也似地疾奔而出。
  “什麼叫作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我告訴你,春之祭可是他們一年一度最盛大、最隆重的祭典耶!”
  辛苦忙了一整天,卻被這死對頭說得毫無價值,性急的暴雨不禁氣得直跳腳。
  “在祭典上,人們不但會在櫻花樹下舉行古箏演奏、詩歌吟唱大會,還有巫女們會表演傳統的舞蹈、歌唱……”
  暴雨一一細數著探聽到的祭典細節,一旁的雲霆霄卻只能猛翻白眼地直嘆氣。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辛苦,明天我讓狂風帶你到那個叫什麼春之祭的祭典上,去好好地玩一玩,算是慰勞你的辛苦好不好?”
  伸手制止暴雨如數家珍般的敘述,雲霆霄像哄小孩子似地拍了拍暴雨的頭,然後朝狂風使了個眼神,狂風立刻了解地點了點頭。
  “和狂風參加春之祭?我才不要咧!老大,你別開我玩笑了好不好?”
  “怎麼?和我在一起,有這麼委屈你嗎?”
  “當然委屈,誰教你這人一點情趣都沒有,你要知道春之祭可是個充滿詩情畫意的花祭耶。如果是和你一起去的話,就只會破壞氣氛罷了。”
  暴雨邊抱怨邊皺眉、扁嘴的模樣,讓狂風看了是又好氣又好笑。
  “那你說吧,要怎樣才有氣氛、才算詩情畫意,我盡量配合不就得了!”
  長臂一伸,若有似無的輕攬上略嫌瘦弱的肩膀,狂風將猶自嘟囔著的暴雨往左側的房裡帶進,好還給雲霆霄一個清靜的空間。
  未察覺大手勾搭的親暱姿態,暴雨挑眉斜睨了下狂風一身筆挺的西裝革履,然後戲劇性地嘆了一聲好長好長的氣。
  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暴雨以一副莫可奈何的態度,指導著這個已經被徹底洋化到快成為外國人的搭檔。
  “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地教教你好了。你要知道,祭典呢,是最能表現本土化的一個活動;要求能融入祭典的第一步,就要把你這一身礙眼的西裝給徹底換掉才行。嗯,依我看嘛,深藍色的浴袍應該很適合你才對……”隨著門扉的閉合,暴雨那侃侃而談的聲音,也跟著消失在門的另一端。
  “這兩個家伙,真是一對冤家。”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兩人走進鄰房,耳根子好不容易清閑下來的雲霆霄,也只能再一次無奈地搖頭嘆氣。
  ?     ?     ?
  “但看花開花落,哪管人是人非?具懷秋去春來,閑品茶味茶香。”
  伸手戲撫花枝,輕嗅淡雅花香,驚艷於絕色花容;吟著詠櫻詩句,雲霆霄漫步在後山的花海之中。
  既然在旅社中無法得到清靜優閑,抱著何妨來一趟訪春之旅的雲霆霄,於是踏上由櫻瓣舖成的蜿蜒小徑。
 卻不知在這一趟春色無邊的探訪中,他將第一次失去左胸口處那心扉跳動的自主權。
  ?     ?     ?
  “呼!熱死了!”
  走在前往溫泉澡堂的走道上,雲霆霄邊頻頻喊熱,邊拉扯著因汗濕而顯得有些粘膩的衣領。
  忽地一陣風起,微涼的春風輕輕地掠過身前,也帶來了兩、三片櫻瓣。
  指尖拈起那沾上胸前的一抹粉色,黑亮的雙瞳倏地變得幽深。
  “櫻……”收藏於深處的思潮,緩緩地從心底深處湧了上來。
  像櫻一般動人的容顏,像櫻一樣笑著、舞著的人兒,當她盈盈淺笑的時候,周圍的櫻花也會跟著騷動起來。
  可提燈逐影、燈至影滅,在遍野夢見草中夢見的花樣般人兒,卻在他想更進一步一親芳澤時,神秘地失去蹤跡。
  “夢見、夢見……那真的是夢嗎?”握緊手中的櫻瓣,雲霆霄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下。
  本打算窩在房裡,繼續度過又是百般無聊一日的他,沒想到卻被熱心過頭的暴雨,硬是給拉到城裡去參加祭典。
  本想拒絕的他,在看到連一本正經的狂風也加入勸說的行列後,念頭一轉,終於頷首答應。
  不忍掃了兩人的好意而出門的雲霆霄,刻意趁著祭典上人潮蜂擁而至、沖散他們的時候,與兩人分道揚鑣。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向來對暴雨有著好感的狂風,極有可能會趁這次祭典而展開追求行動。
  自從他將在街頭撿回的落魄少年暴雨丟給狂風去處理照料開始,那兩個冤家就沒有停止過爭吵鬥嘴的一天。
  性情急躁又倔強的暴雨,常在三言兩語間被狂風激得直跳腳。個性耿直率真的他,並不明了那針鋒相對的背後用意。
  一個拙於表達、一個後知後覺,面對長年來一直毫無進展的兩人,一旁看得心急的雲霆霄,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推波助瀾一下。
  嚴冬驟逝、春天初訪,觸目所及淨是成雙成對的剪影;瞧瞧,就連飛過眼前的彩蝶,也是這般如影隨形、惹人眼紅的親密模樣。
  “那兩人不知進行得如何了?”伸手爬了爬散落於額前的幾綹發絲,雲霆霄突然發現,他好像一直在充當月老,幫別人牽紅線呢。
  親親小侄子翔羽和臭小子凱熙,是已成功的一例;狂風和暴雨則是進行中的一例。
  唉!要到何時,他才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另一半?才能將生命中那缺角的靈魂給拼齊呢?
  在自怨自艾的感慨中,雲霆霄拉開專屬於流雲別苑的浴場的門。
  亟欲洗去一身粘膩的他,在匆匆踏進浴場之時,赫然發現一抹纖細的身影,正佇立在一片氤氳的水氣中,有些困惑、有些迷惘地徘徊、張望著。
  應是空盪無人的私人專用地,卻突然冒出個陌生人影?
  “是誰?”微微地擰起一道英挺的劍眉,身份非比尋常的雲霆霄,立刻警覺地半瞇起雙眼。
  充滿威嚴的聲音冰冷無情地響起,讓澡堂內那本是垂首沉思的人兒,猛一抬頭地朝著門口的方向望去。
  似乎被雲霆霄突如其來的質問所驚嚇,那人兒雙手揪緊捧在胸前的衣服,雙腳卻是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數步。
  “對……對不起,我好像走錯了。”隔著氤氳的水氣,門口處那挺拔雄偉的身影、微顯不悅的磁性嗓音,讓彷徨的人兒惶恐地就想奪門而出。
  咦?這聲音是……
  似曾相識的清脆嗓音,讓雲霆霄連忙長臂一伸,將正欲從身旁竄過的人兒,及時攔腰拉進自己的懷裡。
  “啊……好痛!”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原本捧在手中的衣服散了一地,而猛然撞進一堵如牆般的結實胸膛,更讓他痛呼出聲。
  雲霆霄伸手抬起低垂的螓首,撥開遮覆在那人兒臉上的數綹黑亮發絲,一張精致絕美的小臉便出現在他眼前。
  是她,不,是他!他日思夜想、魂牽夢縈的夢中人。
  卸下正式的祭典服飾,換上一身輕柔的淺蔥色浴袍,昨日裡高聳束起的黑亮長發,今如軟綢般披散於肩。此刻的他,少了初見時那份令人肅穆凜然的莊嚴,卻多了一股清靈的秀麗與惹人憐惜的柔美。
  好痛!他的鼻子至少又塌了一寸啦。夜瞳邊扶著額頭,邊在心中哀嘆連連。
  這浴場主人的火氣也未免大了點吧,他只不過是不小心在那如迷宮般的回廊上迷了路、走錯浴場,有必要用這麼殘忍的方式懲罰他嗎?
 小手輕抵在古銅色的胸膛前,夜瞳仰起小臉,一副不解地望著這個將他抱滿懷的男子。
  “咦?”一雙澄澈無波、深邃似夜的星眸,疑惑似地眨了眨。
  夜瞳若有所思地凝望著雲霆霄好一會兒後,忽地恍然大悟地輕喊了聲。
  “啊!是你,昨天偷看我跳舞的陌生人。”
 “偷看你跳舞?”說得好像他是個登徒子似的,雲霆霄有些不悅地微蹙起英挺的劍眉。
  “不是嗎?我跳到一半時,你卻突然從森林裡冒出來,害我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會前功盡棄呢。”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在見到自己誤闖入的浴場主人竟是他後,夜瞳便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
  在一片氤氳的霧氣中,互相凝視的兩雙眼眸裡,似有未知的情愫正緩緩地醞釀著;而那如同親密愛人般緊密依偎、相互擁摟的身影,也令人有著曖昧的綺情遐想。
  恍若未覺般,被緊擁在陌生的懷抱裡,夜瞳不但不覺得奇怪,也未有急著離去的跡象,一雙白玉的小手柔順地按貼在寬碩的胸膛上。
  “前功盡棄?什麼東西會前功盡棄?”
  他的柔順依偎,讓雲霆霄有著意外的竊喜;可他那抱怨似的話語,卻也讓他不禁擔心起自己是否曾在無意間,壞了懷中人兒重要的事。
  若是因為如此,而讓懷中的可人兒對他留下不好的印象的話,那他豈不是冤大了嗎?
  “你不知道嗎?若無許可,祭神時的舞蹈是不可以讓外人觀看的,否則冒犯了神明,可是會被降罪的呢。”有些訝異於他的無知,夜瞳一雙原本輕抵在他胸前的小手,無意識地改扯著他的衣襟。
  “不過還好,昨兒個海皇神並沒有生氣的跡象。我想,他應該知道你是外來客而原諒你一時的無知冒犯吧;要不然,你可就慘了。”
 夜瞳鬆了一口氣似地說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但是當眼前的人昨天突然出現在不允許外人在場的神聖祭儀上時,他著實替他擔了好一會兒的心。
  夜瞳回想起昨兒個黃昏初到此地之際,在整理行李袋時,意外地翻到母親從娘家帶來的衣服。
  因一時的好奇心起,他換上那件純白無垢的神聖祭服,獨自一人跑到無人的懸崖邊,開始仿效母親跳起了“酬神之舞”。
  然而,當他正跳得興起之時,一個冒冒失失的人影卻突然從身後的森林裡跑了出來,打斷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嘗試的祭神舞。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母親曾跟他說過,當有外人誤闖祭儀而惹惱了海皇神時,那麼驚人的滔天巨浪將會由平地而起,直揚至三層樓的高度,然後再將那褻瀆之人卷入其中。
  可昨兒個,懲戒的嘯浪未起,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如鏡面般平靜無波的一片汪洋,水面上甚至夸張到連一絲絲的漣漪都沒有。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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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難道母親告訴他那些有關於海的傳奇,都是哄著他的嗎?
  可是,他真的擁有能夠傾聽來自於海之聲、浪之音的能力呀!
  雖然說,那只是時而靈、時而不靈的三腳貓功力。
  若有所思的夜瞳,想著想著便抬起小臉,凝望起眼前那滿是笑意的俊逸臉龐,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忽地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啊!莫非……莫非他也是海之民?是受海皇神所承認之人?
  “你是在擔心我嗎?”大掌輕撫上那沉浸於自己思緒的粉頰,他語氣中無意流露的關切,讓雲霆霄心中泛起一絲的喜悅。
  “才……才沒有。喂,你……你為什麼要靠得這麼近?”
  面對著眼前逼近的臉龐,夜瞳不安地掙紮了下,卻發現一雙如鐵鉗般堅硬的臂膀,正緊緊地圈在他的腰際,讓他動彈不得。
  “霄!叫我霄。”指尖輕撫著紅潤的唇瓣,一雙炯亮的黑眸更顯深邃。
  “呃……霄,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我想吻你!”雲霆霄輕笑了聲,低頭輕覆上因訝異而微啟的雙唇。
  “吻……唔嗯……”
  來不及反應這瞬間發生的親密關系,夜瞳睜大了雙眼,有些茫然地瞠視著這正奪走他初吻的男子。
  輕似微風、細若雨絲,仿佛膜拜般,性感的薄唇輕柔地摩挲著兩片比花瓣更加柔軟、更加粉嫩的朱唇。
  由於身份的特殊,關於男女間的親密情事,自小就被教養得如同白紙般的夜瞳,是純潔無垢的。故而,對於雲霆霄這突如其來的竊香舉動,毫無免疫能力的他,幾乎是沒有抵抗,就陷入這如春風般和煦的溫柔情網中。
  結束了夢寐以求的一吻後,雲霆霄含笑似地俯望幾乎癱在他懷中的人兒。
  看著那充滿困惑神情的小臉蛋,他青澀的反應,令性感的薄唇滿足地揚起一抹得意。
  03
  第一次,他誤闖他的禁忌儀式,是巧合。
  第二次,他誤入他的私人用地,則是注定。
  注定這可愛的人兒,今生今世只能是他的人,只能為他所有。
  兩次的偶然巧遇,讓一顆塵封的心驛動不已,讓一份漂泊的情自此有了牽絆,牢牢地系在這注定與他共度一生、長相廝守的人兒身上。
  環住纖腰的雙臂,輕輕地收攏了下。雲霆霄相信,天底下沒有這麼多的巧合;除非說,這……是神的旨意。
  既然上天決定將這天仙般的純情人兒賜給他,那他也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相對於雲霆霄千頭萬緒的思潮,指尖輕撫著剛被潤澤過的紅艷雙唇,腦中一片空白的夜瞳仍舊有些呆滯地楞在原地。
  夜瞳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被一個僅見過兩次面的陌生人偷去了自己寶貴的初吻後,卻有著意猶未盡的遺憾。
  而胸口處那怦然心動的陌生感覺,更是令他迷惑不已。
  仰頭望著笑得一臉得意的雲霆霄,夜瞳不解地開口:“我是個男的。”
  “我知道!”疼惜他不解的茫然,雲霆霄在微蹙的秀氣眉間印下溫柔親吻。
  打從他落入他懷抱的那一瞬間起,他就知道“她”是他了。
  因為他們是如此親密地擁摟在一起的,不是嗎? 從胸前那與他緊密貼合的觸感,讓他就算不想知道也難。
  除非,他是個胸前有如原野般平坦的小女人。
  然而,除非也僅僅是除非,因為他根本就不在乎。
  是男是女,性別上的迥異,對他而言從不是問題的所在。只因擄獲他的,是這份異常令人心靜的祥和,是如櫻般神秘魅惑的人兒。
  “你也是個男的。”那落在眉間的一吻,讓夜瞳更加困惑。
  “我想……這應該不用驗明正身吧?”夜瞳那如陳述般的問句,令雲霆霄不禁啞然失笑。擁有這身軀已二十余載,這答案他比他更清楚不過了。
  “你猜對了,我是個男的!”
  “那你為什麼吻我?”他是男的,自己也是男的,他為什麼會吻他呢?吻與他同是男兒身的他?
  “喜歡嗎?”雲霆霄笑了笑,對於他的疑惑不答反問。
  “什麼?”一時間回不過神來的夜瞳,有點被問住了。
  “喜歡我的吻嗎?”指尖輕柔地劃著他的唇瓣,雲霆霄又問了一次。
  方才見他那副迷惘的神情,心裡早已有底的雲霆霄並不擔心他的答案。
  然而,雲霆霄大膽而露骨的言談,卻令夜瞳一張白皙的粉嫩小臉,瞬間飄上一抹艷麗的紅霞。
  “不……”細若蚊鳴的聲音,小小聲地從下方那只能見到發漩的小腦袋傳來。
  被問及這般親暱的問題,夜瞳一時間羞窘得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
  “嗯?你說什麼,我聽不到。”
  明知純情的人兒禁不起這般挑逗,雲霆霄偏又愛逗著他地追問。
  呵!仿佛知道自己惡劣的習性,他不由得在心裡偷笑了聲。
 難怪小羽兒總愛說他根本是把人生當成遊戲在耍著玩,而且還好心到“不分彼此,有遊戲大家玩”的程度!也就是說,只要他想玩,那身旁的人就必須有舍命陪君子的打算。
  “我……我不……知道……”理不清心中那如蜘蛛網般糾結不清的復雜思緒,夜瞳只知道自從遇見他開始,胸口的那顆心就怦怦地跳個不停了。
  “怎麼會不知道呢?”把玩似地撩起他幾綹柔細的發絲,再看著它緩緩地從指縫中溜走,雲霆霄邊低頭輕吻了下握在手中的烏黑秀發,邊緊追不舍地問著。
  他心裡明白,自己是不會讓他像這發絲般從手中溜走的。
  “我……我從沒被人吻過,所以……不知道……”小手無措地揪緊了雲霆霄的衣襟,夜瞳有些羞赧、又有些困窘地回道。
  而隨著話尾聲的逐漸消失,一顆小腦袋也越垂越低,到最後幾乎是埋在那寬碩的胸膛中。
  嗯!雖不滿意,但尚在可接受的范圍內。雲霆霄滿意似地點了點頭。
  “那麼,會覺得討厭嗎?”改個問法,雲霆霄又鍥而不舍地逗問著。
  聞言,夜瞳想也不想地便猛搖起深埋在他胸膛的小腦袋瓜。
  小腦袋瓜在搖了一會兒後,仿佛覺得不妥似地猶豫了下,然後又從左右搖晃改成了上下移動。
  如此搖搖點點、點點搖搖的,讓看的人都昏了,更何況是舉棋不定的本人。
  伸手捧起那不知該點、還是該搖的小腦袋,雲霆霄被小臉蛋上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困窘神情給逗得輕笑出聲。
  真是的!他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了?”瞧那擰成一團的秀氣雙眉,這純情的人兒怎麼表現得好像他要他回答的是什麼無解的難題似的。
  “我……我……”這要他怎麼回答呢?
  不能點頭說討厭,因為那不是事實:可他也無法搖頭,因為搖頭就代表了喜歡,也就是說他夜瞳喜歡他的“吻”!
  “好了,別想了。是我不好,不該這般問你。”有些不舍地吻了吻那皺緊的眉,雲霆霄決定第一回合到此結束。
  “進來吧!”伸手撫摸那燒紅的小臉,雲霆霄在水嫩的粉頰上飛快地印上一記輕吻後,便彎腰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
  “耶?”他……剛說了什麼?夜瞳輕撫著又被偷香的臉頰,不解地望著雲霆霄拿著他的衣物往內走去。
  察覺身後的人兒並無跟上的跡象,雲霆霄轉過身去笑望著仍舊呆楞在原地的可人兒。“怎麼了?你不進來嗎?”
  “進、進去哪裡?”
  “泡澡啊!你來這裡,不就是想洗澡、泡溫泉嗎?來吧!”雲霆霄邊說邊伸出手,朝他提出邀請。
  望著那朝自己伸出的大掌,再抬頭看了看雲霆霄那笑得一臉無害的俊顏。“好!”夜瞳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後,便上前握住那等著自己的大掌。
  殊不知這一握,就等於回應了雲霆霄的“邀約”般,將自己全然地交付給他。
  輕輕一握,粗糙的大掌溫柔卻緊密地包住掌中的白玉小手。
  驀地,仰起小臉的夜瞳對上俯望他的雲霆霄,無言的凝望,讓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出會心的一笑。
  “走吧!”低啞沉穩的嗓音緩緩輕道。
  “嗯!”
  夜瞳微點了下頭,讓雲霆霄牽著他往裡頭那寬廣卻空無一人的澡間走去。
  ?     ?     ?
  在禮節多如牛毛般繁瑣的日本,就連泡個溫泉也有著不成文的禮節規定。
  為了公眾的衛生起見,凡入“湯”者──即澡盆、溫泉,必先將身子洗淨後,方可入浴。
  從流雲別苑的專用澡堂裡,傳來了一陣陣如銀鈴般清脆的嬌笑聲。
  “嘻……好痒喔!不要啦,別……別鬧了……”
  “投不投降?快說,要不然我就不停止哦。”
  一雙沾滿泡沫的大掌,恣意地在雪白似玉的身軀上遊走。光滑柔軟、細致無瑕的誘人膚觸猶如吸鐵石般,令雲霆霄一覆上就舍不得離手。
  原本說好要彼此擦背的兩人,卻在雲霆霄別有用意的舉動下,成了相互搔痒的嬉戲笑鬧。
  “才不……哇啊……”突然的一聲驚呼,夜瞳為了閃避大掌的騷擾,再加上滿地肥皂泡沫的關系,一個失足,便往地板上直直地撲了去。
  “小心!”幸好雲霆霄大手一伸,及時將他摟進懷裡。
  少了一層衣物的阻隔,緊密貼合著的兩具赤裸身軀,讓夜瞳直接感受到從胸前傳來的炙熱,與那不帶一絲贅肉的傲人體魄。
  再一次,毫無心理準備地被摟進這厚實的胸膛,夜瞳直覺得一顆心幾乎要從口中跳了出來。
  “啊!對……對不起。”
  雙手一推,轉身就跑,夜瞳羞窘地想逃離這引他產生遐想的懷抱。
  可他忘了,沾滿泡沫的赤裸身子,讓他再怎麼跑也離不開浴場一步。
  夜瞳前腳才剛跑到蓮蓬頭下,雲霆霄後腳便緊追而上,健碩的雙臂向前一擋,登時將又欲逃離的人兒牢牢地困在其中。
  糟!夜瞳在心裡暗道了聲。前有牆壁,後有追兵,在進退不得的情況下,他只能硬著頭皮回過頭去。
  “先……先生……唔嗯……”
  夜瞳羞窘地回頭,卻被等著的雲霆霄吻個正著。
  “忘了嗎?說好叫我霄的。”雲霆霄又憐又愛地又輕啄了下紅艷誘人的小嘴。
 瞧著那因羞澀而緋紅的粉嫩臉蛋,雲霆霄不由得輕笑出聲,俯身就是一記深情的長吻。
  “霄,別……唔嗯……”使勁別開的小臉還來不及補足缺失的氧氣,紅潤的檀口又被薄唇再次佔領。
  隨著第二回合的開始,在彌漫著氤氳水氣的澡堂裡……
  對於初嘗禁果的夜瞳而言,雲霆霄那長驅直入、熾情狂燒的深吻,已足以將他醺醉得全身酥軟、整個人幾乎快癱軟到地上。
  “你還沒回答我,你叫什麼名字?”摟緊懷中嬌喘連連、無法自行站立的可人兒,雲霆霄終於釋放口中甜美的俘虜。
  “夜……夜……瞳,我叫……夜瞳,霄……你……快放開我……”
  雲霆霄深情的一吻,讓夜瞳不敢再有所隱瞞。
  現在的他,只想快快結束這在雲霆霄掌控下、已然變了質的遊戲;然後回到屬於自己的房間,沒有這般脅迫感的地方。
  一雙纖細的小手抵在雲霆霄的胸前拼命地推拒,深感惶恐不安的夜瞳一心只想趕快擺脫掉環繞在他腰際間如鐵鉗般堅硬的雙臂。
  他直覺地知道,這環抱住他的雄偉胸膛,足以替他阻擋一切的風風雨雨,但是隨即而來的情欲狂潮,卻是陌生得足以令人卻步。
  “夜瞳?”多迷人的名字,正符合這雙深邃似夜的黑亮瞳眸。
  雲霆霄深情款款地凝望著那小臉上因情欲而生的迷惘,染滿嫣紅的雙頰,令他禁不住魅惑地再次深深吻上吐著銷魂吟哦與喘息的小嘴。
  竄入小嘴中的舌頭,硬是激情地要求青澀的丁香小舌與之交纏,熱吻持續著,似火般灼熱的大掌也開始在嬌軀上摩挲、遊移。
  大手不若方才嬉戲時如蜻蜓點水般的遊走,雲霆霄刻意在他敏感的地帶輕柔又執著地愛撫著,一次又一次地引起懷中人兒的輕顫。
  “唔……霄……放開我,求你……”陌生情欲湧起,讓夜瞳惶恐不已;可掙不脫炙熱的懷抱,讓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改抓住那蠢蠢欲動的大手,妄想阻止它繼續點燃體內的火苗。
  “為什麼?不是很舒服嗎?我的夜!”只屬於他的“夜”!
  親密的嬉笑耳語,不斷地在他耳邊呢喃、回盪著。
  “霄……啊……”捺不住情潮的襲擊,纖弱的小手求援似地環上雲霆霄的頸項,甜膩誘人的嬌喘吟哦,也從微啟的小嘴中緩緩逸出。
  正當夜瞳幾乎無力再從那連綿不絕的浪潮中掙脫而出的時候,一道蒼老的聲音忽地突破層層的情欲迷霧,在混沌的腦海中緩緩響起──
  夜兒,孩子,你千萬要記得我們海族的誓言,謹守屬於你的純真。要知道海是不接受污穢之人的,你懂嗎?
  你是我們海族中的聖選麟兒、我們的榮耀,更身負救世之責。可當你一旦失去純真之時,你也就跟著喪失屬於你的權利……
  啊!他十歲那年,族中的大長老曾牽起他的手諄諄教誨著,慈眉善目的眼中,有著無限的期許與盼望。
  如今長老的叮嚀聲猶在耳邊,而他卻……
  隨著記憶的回溯,讓夜瞳明知不可能,卻又做著最後的掙紮。
  “嗯唔……霄,別……這樣……是不對的……”
  纖瘦的小手使勁地推拒著厚實的胸膛,他必須謹守著大長老的教誨!
  然而,夜瞳那令人屏息的純潔魅惑、優雅澄澈的幽黑瞳眸,與一聲聲虛軟無力、嬌喘輕吟的央求聲,卻在在挑起雲霆霄的欲火,更加深他的佔有欲。
  “夜兒,只屬於我的夜,從此時此刻起,在往後無盡的每一個夜裡,你將僅能為我所有。”
  在熾情狂燒的欲望火燄中,雲霆霄找到了生命中所缺失的那塊拼圖。
  空虛的靈魂,在剛湊齊的瞬間融化了,形成一道急流漩渦,將兩人一同深深卷入其中,從此交纏縈繞、不分你我。
  04
  輕煙裊裊,水流潺潺……
  雖說外面那富詩情畫意的露天溫泉,有著天邊的繁星殘月相伴,與櫻瓣飄落水面的美景可賞,但是擁有強烈獨佔欲的雲霆霄,卻寧願舍美景而就美人。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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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寧可委屈一點地窩在這室內溫泉,也不願到外面的露天溫泉去,和旁人一同分享這被呵護、珍藏在懷中的可人兒的嬌俏動人模樣。
  這份無邪的純真與那略帶性感的嫵媚,只有他才能夠獨佔、擁有。
  就連外頭的清風曉月、池畔的落櫻,他也不許它們窺視。
  伴隨著窗外的一鉤新月,在彌漫著濃鬱蒸氣與無限春意的澡堂裡,本是充滿一聲聲甜膩誘人的嬌喘輕吟,和與之相互應和的粗重喘息。
  然而,隨著情欲浪潮的退去,取代“情愛交響曲”的,卻是一連串令人不舍、心疼的嗚嚥低泣。
  在呈不規則狀、如泳池般大小的室內溫泉中,剛經歷過生平第一次情事的夜瞳,正強撐著渾身的酸痛與疲憊,被擁坐在同樣散發出高熱體溫的厚實胸懷裡。
  憶起那突如其來的激情纏綿,與強行被掠奪的純真,至今仍是茫然若失的夜瞳,忍不住緊捂住那不斷顫抖的雙唇,埋首在雲霆霄的胸膛裡低聲哭泣。
  被氣氛所惑、為情欲所控,深恐這令他一見鐘情的人兒再次從手中溜走,雲霆霄選擇了以最古老、最原始的方式,讓他專屬於自己、為己獨有。
  可千方謀慮、萬般考量,雲霆霄萬萬沒想到,這為眾家名媛千金們求之而不可得的“肌膚之親”,竟會換來懷中人兒那泣不成聲的哽嚥,與無法遏止的淚水。
  在激情中被解放的長發披散在水面上,環繞著水中的兩人。
  權大金多、帥氣中帶著些許邪佞的無窮魅力,讓雲霆霄一向慣於接受別人的投懷送抱,從未有過安撫別人的經驗。
  然而,對懷中泣不成聲、淚如雨下的可人兒,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他,也只能手足無措地將他緊摟入懷,拼命慰哄著。
  “別哭,別哭,怎麼會哭成這個樣子呢?”瞧瞧他做了什麼好事,竟會讓一直是笑顏輕綻的小人兒,哭成這副梨花帶淚的可憐模樣。
  輕撫著一聳一聳的肩膀,溫柔地吮吻粉頰上不斷滑落的淚水,對於那激起心中圈圈漣漪的淚珠兒,雲霆霄至今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惟一可以確定的一件事,就是把可人兒惹哭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啊!對了,會不會是因為初夜不適的關系而疼得哭了呢?
  腦筋微一轉彎,雲霆霄便自作聰明地下了這個結論。
  沒辦法,不能怪他後知後覺嘛!因為身為雲家大少,為了避免在兩相歡愛後,上演要求負責、逼婚的戲碼,他一向是潔身自愛、堅守著“不碰處子”的原則。
  由於缺乏對手是“初夜”的經驗,所以在昨晚的纏綿中,難免少了那份憐香惜玉,而將初經人事的小夜兒,給弄得頻頻喊疼、連連落淚。
  真是的,都怪他太心急,竟沒考慮到這一點。自責的雲霆霄,邊輕柔地摩挲露出水面的裸肩,邊往下移到那不盈一握的纖腰上,粗糙的雙手微微使勁地幫他按摩推拿起來。
  “嗯唔……”
  腰際背上的舒適感覺,讓夜瞳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呢喃似的咕噥聲。
  “好點沒,還會不會疼?”輕啄了下被蒸氣染紅的粉頰,雲霆霄柔聲地詢問。
  而回答他的,卻是嬌柔身子癒往懷中鑽進的磨蹭舉動。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仰起淚濕的小臉,夜瞳那一副楚楚可憐的嬌柔模樣,讓雲霆霄是既心疼又不舍。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這麼孟浪、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
  當漂泊不定的流雲遇上他想緊緊攫住的可人兒時,他那向來冷漠無情的言行失控了,人稱“冷臉修羅”的面具,也在不知不覺間被卸了下來,余下的就只有一顆真摯誠懇、毫無偽裝的心。
  然而,雲霆霄那涵義不清的話語,卻讓夜瞳如遭雷擊般地輕顫身子。
  對不起?不是故意的?
  那他怎麼辦?他所失去的純真、榮耀怎麼辦?這一切的一切,可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換回的呀。
  雖然是出乎意料,且違背大長老的教誨,可他並不後悔。
  哭,只是覺得不安,只是想得到他真心相許的承諾、呵護憐寵的安撫罷了,可對不起這三個字並不在他所要的答案裡呀!
  凝望著滿含歉意的雲霆霄,夜瞳只是楞楞地睜大雙眼,在幽黑的眸底深處,閃過一絲淡淡的哀愁。
  在無言的凝視中,本已止歇的淚水驀地又湧上眼眶,一顆顆晶瑩的淚珠,也開始無聲地往下滑落在瞬間慘白的俏臉上。
  “怎麼了?”才稍見停歇的淚水,怎麼又泛濫了呢?
  雲霆霄手忙腳亂地收緊雙臂,將懷中的嬌軀更往自己摟進。
  夜瞳無言的垂淚比起方才低聲的哭泣,更撕扯著雲霆霄的心扉。從粉頰上滑落的滾燙淚水,不但滴落在寬碩的胸膛上,也灼燙他的心。
  “我……想回去。”
  “回去?好,我們回房間去,你就別再哭了。”
  身心俱疲的夜瞳點了點頭,輕合上雙眼後,無力地癱軟在雲霆霄的懷裡。
  輕吮去一顆沁出眼角的淚珠,雲霆霄雙手一伸,便將懷中人兒從水中打橫抱起;而纖瘦的小手也在無意識間,向上環住他的頸項。
 雲霆霄細心地為他擦拭著身子、弄幹一頭濕淥淥的長發,然後換上一身幹淨的新浴袍。
  雲霆霄深情款款地俯望懷中那因體力不支而逐漸陷入昏昏沉睡的人兒,數綹細柔的發絲落在清麗絕倫的臉龐,讓嬌小的人兒更增添幾分惹人憐惜的柔美。
  可那一直蹙眉不展的模樣,卻也讓他不舍地擰起濃密的劍眉。
  在緊蹙的眉間落下憐惜的一吻後,摟緊了懷中的人兒,雲霆霄雙臂微一使勁,便抱著輕如羽翼般的身子離開浴場,然後快步地往流雲別苑的主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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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邊月落,旭日東升,萬裡無雲的天際才剛露出一抹初白的光暈,晨曦便已緩緩地往層層的帷帘裡鑽入。
  正在鏡前整裝的雲霆霄,早早便卸下休閑輕便的浴袍,改換上一身筆挺的西裝。
  一早醒來時,旅社的主管人員便前來請示他,是否接見一群恭候在外的狂雲組愛媛分部的人員。原來,他悄悄來此度假的消息,已於昨夜的慶典中,為分部的人無意間撞見了。
  既然身為關西第一大組織的領袖,那麼他就有那個責任與義務前往分部去探視、巡查一番,就當作是去露個臉、提升一下士氣吧!
  對著鏡子調整了下領帶,從鏡面的反射中映照出身後那與薄被糾纏成一團的身影。
  轉過身子,雲霆霄側倚著窗櫺,凝視著床舖上那正睡得香甜的人兒,一雙深邃炯亮的眼眸,不禁流露出深情而寵溺的眼神。
  沒想到一趟賞櫻之旅,竟會讓他意外得到這份無價的寶物。
  有了他的陪伴後,他今後就不用再以欽羨的眼神去看那雙雙對對的情侶了。
  當雲霆霄沉浸在自得其樂的喜悅中時,床上那熟睡的人兒卻開始有了動靜。
  “嗯唔……”嚶嚀了聲,翻過身去的夜瞳,突然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
  聞聲,那本是一派優閑的雲霆霄,立刻三步並作兩步地快步上前。
  走近一看,只見床上人兒雙手揪緊被單,正微皺著一張清麗的小臉蛋。
  一雙如藕般白皙的臂膀不安分地竄出被子,微敞的衣襟裡也露出一片雪白,而高高撩起的浴袍更是遮掩不住春光乍泄的修長雙腿。
  凝望著床上那展現著無限春色的嬌軀,想起昨兒個纏綿悱惻的激情狂愛,心旌盪漾的雲霆霄,忍不住魅惑地解開夜瞳圍系在纖腰上的帶子,雙手輕輕一扯,他身上的浴袍便被褪了下來。
  被除去身上僅有遮蔽物的人兒,正光裸著嬌軀橫臥在寬廣的床褥上,那誘人的性感、無意識間所展露的嫵媚神情,一再地考驗著雲霆霄過人的耐力。
  “嘖!怎麼這麼瘦呢?到底有沒有照三餐吃飯啊?”床上人兒那略顯纖瘦的身子,令雲霆霄擰起雙眉,滿臉不悅地叨念著。
  “算了,反正等我們回到京都之後,我一定要好好地為你補一補,非把你給養得白白胖胖不可。”嘴裡喃喃不休的低語,大手卻緩緩地撫上小臉。
  側坐在床邊,雲霆霄低下頭,在細致的臉蛋上落下滿含柔情的細密啄吻。
  從糾結的秀氣柳眉、粉嫩嫣紅的雙頰、小巧紅潤的檀口,再順著白皙細致的頸項往下移動……
  從胸前稚嫩的蓓蕾,到身後如白玉凝脂般光滑柔細的背脊……
  如蝶觸般輕柔、憐寵的細吻與愛撫,在未驚擾夢中人的情況下,一次又一次地在嬌弱的身軀上,做著親暱的巡禮。
  噢!這清妍麗姿的可人兒,甜美純情的小情人,他真的如願以償地得到他了。
  雖然這其中的過程倉促了點,但從今以後,他將只屬於他一人所有。想到這裡,雲霆霄不由得揚起一抹既得意又滿足的笑容。
  嗯!決定了。等夜兒的身子好點後,他就要向風和雨宣布,向他們炫耀,他也找到了能伴隨一生的親密愛侶;然後再將夜兒介紹給他們,還有遠在台灣的小羽兒、臭小子,及一幹的組員們認識。
  對了,就從愛媛分部開始好了,說不定消息傳到台灣,等不及的小羽兒還會親自跑來一探究竟呢。
  “唔……霄?”赤裸的身子與空氣接觸的微涼寒意,讓夜瞳微睜一雙惺忪睡眼。
  “噓,把眼睛閉上,再睡一會兒。”雲霆霄柔聲輕哄,大手也在小小的背脊上按壓推拿著。
  “唔嗯……”咕噥了聲,勁道適中的推拿,讓秀氣的雙眉不再緊皺,微睜的星眸也緩緩地閉起。
  “可愛的人兒,可愛的夜,只屬於我的夜。”輕撫粉嫩的小臉蛋,雲霆霄在微啟的櫻唇上,烙上一記滿含佔有意味的深吻。
  “乖乖地在這兒休息,等我回來後,我再好好地補償你。只要你能待在我身旁,不管是什麼樣的要求,我都會為你辦到的,我的愛!”
  邊允下承諾,邊拉起被丟至一旁的薄被,雲霆霄極其輕柔地將沉睡中的人兒用薄被重新緊密地包裹住。
  這時,門上也響起細微的敲門聲與輕淺的呼喚:“老大,你好了嗎?”
  將夜瞳安置好後,雲霆霄走至門外,只見狂風和暴雨早已等候在外;而旅社的高階主管及愛媛分部的代表,則在兩人的身後待命。
  在暴雨仰起的頸項上,有著一抹微紅的吻痕,再看著狂風臉上那滿是春風的得意神情,雲霆霄了然地揚起嘴角。
  但他那若有涵義的笑臉,讓被直盯著瞧的暴雨頓時燒紅了臉。
  “老……老大,你笑什麼?”暴雨邊問,手卻無意識地撫上頸項,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沒什麼。”收回視線,雲霆霄笑著對狂風問道:“怎麼樣,如願以償的滋味如何啊?”
  “好極了,銷魂蝕骨,值得再三回味。”聳了聳肩,狂風笑著回答。
  “狂風!”狂風煽情露骨的回答,讓暴雨羞赧地低吼一聲。
  “哈哈……我了解,我了解。恭喜你了,暴雨,恭喜你成為大人了。”
  “老大!你們……我不理你們了啦。”被雲霆霄一調侃,暴雨微跺了下腳,便率先往前走去。
  “哈哈,走吧,分部的人還在等著呢,別讓人家等太久了。”
  雲霆霄拍了拍狂風的肩膀後,兩人便一同笑著離開。
  “對了,吩咐下去,我們不在的這段期間,嚴禁任何閑雜人等進入流雲別苑,知道嗎?”走了數步,雲霆霄回頭向旅社的主管下了道“禁行令”,頓了頓後又笑著說道:“等回來後,我再向你們宣布一件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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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身的酸疼加上疲憊的不適,讓夜瞳這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幽幽轉醒。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本想起床梳洗的夜瞳,卻因床舖高度的不同,而重重地摔落到地上,與身上的薄被糾纏成一團。
  “怎麼回事?”
  莫名其妙掉落到床下的夜瞳,滿懷著疑惑以手撐著地面欲站起身。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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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撐起的身子尚未站直,由右腳踝傳來的劇痛,讓他出其不意地又跌了回去。
  “唔……好痛!”他邊痛呼出聲,邊蹙起秀氣雙眉。
  夜瞳手撫著因剛才不當使力而又加重傷勢的腳踝,跌坐在床邊的地板上。
  原來,從床上跌下來的時候,因為突如其來再加上姿勢不當的關系,竟讓他的右腳踝扭傷了。
  而此刻自身上滑落的薄被,也讓他意識到薄被底下的自己竟未著寸縷。
  因羞赧而起的紅暈,頓時飛上雙頰,七手八腳地一陣拉扯後,夜瞳趕緊將薄被給拉回到原來的位置。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又為什麼會在這裡呢?”夜瞳喃喃地自語著。
  他並沒有裸睡的習慣,而這大得有些不像話的房間又是怎麼一回事?還有,他的床不是舖設在榻榻米上的床褥嗎?什麼時後變成西式的彈簧床呢?
  雙手扶著床桅,夜瞳借著反作用力強撐起身子,然後拖著不斷傳來刺痛的腳,緩緩地在房裡繞了一下,茫然不解的視線,最後停留在一面大型的試衣鏡前。
  只見映照在鏡面上的人兒,正圍披著一條拖了個長長尾巴的薄被,而薄被遮蓋不到的地方,則露出了白玉般的雪膚,及點點如豆般大小的嫣紅。
  “這是……”
  夜瞳輕輕地撫著殷紅卻不會疼痛的斑點,模糊的影像在腦海中閃爍著。
  本是攬鏡自照的視線,忽地被鏡旁那一堆折好的衣服所吸引了去。有些眼熟的花色,讓夜瞳不由自主地將它拿了起來。
  寬鬆的尺寸,讓人一目了然地知道那是一件大號Size的浴袍,而從浴衣上傳來濃鬱的男性氣息,則喚起他昨夜與衣服主人激情纏綿一晚的回憶。
  轟的一聲,原本呈現微紅的雙頰,頓時如火燒燎原般滾燙起來,那迅速燒紅的程度,就連耳垂也難逃被波及的命運。
  “咦?人呢?”揪緊衣裳,夜瞳慌忙地四下梭巡著那道狂妄霸道的身影。
  “霄,你在哪裡?”夜瞳邊喊,邊在房內繞著找。“別躲了,快出來呀。”
  可盡管夜瞳一聲喊過一聲,在空盪盪的房間內,回答他的,仍是一片無聲的寂靜,這更增添他的不安。
  在遍尋雲霆霄未果,反而找到自己的衣服後,夜瞳便褪下用以遮蔽的薄被,改換上淺蔥與白色相間的浴袍。
  或許……或許他是因為自己貪睡晚起,而到外面閑逛,以打發時間來等他。
  夜瞳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來到門邊,就在他欲伸手之時,紙糊的門扉卻先一步被拉了開來。
  “啊!霄……呃,不是……”期待的聲音,在看清來人後,轉為無聲。
  門外前來做客房整理的小弟,也被突然出現在門後的夜瞳嚇了一跳。“你……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老板不是交代過這兒嚴禁閑雜人等進出的嗎?
  “我……我是……”小弟的詢問,讓夜瞳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他總不能明說自己不但跑錯浴場,還和住在這兒的主人發生了“一夜情”吧!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迷路,跑錯地方了,對不對?”手指一彈,小弟一副了然的說。“你是住在哪一苑的?”打掃的小弟見夜瞳面帶羞赧之色,又一直支吾其詞,便徑自幫他回答了。卻沒想到,竟歪打正著地被他給猜中了七、八分。
  “櫻……櫻之苑。”
  “櫻之苑啊……來來來,我告訴你怎麼走好了。記好了喔,從這裡出去左轉,然後在第三個叉路右彎……”迷路、跑錯地方,類似的情形他見得多了。誰教老板那麼變態,喜歡在專供休憩度假的旅社裡,弄些找不到出口的迷宮來玩玩。
  不過,他在這裡工作了這麼久,倒是第一次看到像他這麼清麗絕倫、飄逸似仙的美人兒。
  看在他這麼令人賞心悅目的份上,小弟好心地為他報了一條“明路”。
  “等、等等……”他還沒有見到霄啊!
  “不能等了,你還是快走吧,這裡可不是你可以隨意進出、逗留的地方。”
  “為什麼?”夜瞳不解地問。他都已經在這兒逗留一夜了。
  “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偷偷告訴你好了,這房間的主人非常討厭一些不請自來的客人,因為他們常會假藉各種名義前來騷擾,或是投懷送抱什麼的。我想,八成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從今天早上開始,這裡就被列為禁區,嚴禁所有人員的出……”
  正當小弟忙著訴說一早聽來的八卦時,遠方卻傳來打斷他話語的聲音。
  “小臣,你還在蘑菇些什麼?動作快一點,他們快要回來了。”
  “喔,好啦,我知道了。”名叫小臣的小弟,揚聲回應。
  “好了,你還是快走吧!那人不喜歡有人違背他的話,既然他下了命令,就不容許任何人違背,所以你還是趕快離開吧。”
  小臣邊說邊好心地將夜瞳往門外推去。“要是讓人發現你在這裡逗留的話,那我可就慘了。
  聽說那人一旦生起氣來,可是六親不認、冷血無情的,外界還給了他‘冷面修羅’的封號呢!”
  被半推半請出門外的夜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紙門在眼前合起來。
  冷血無情、不容許任何人在房內逗留?這也包含了他嗎?
  夜瞳拖著一拐一拐的右腳,楞楞地依照小臣所指的方向,朝自己的房間走回去。
  難怪他們才見沒幾次面,他就這麼迫不及待地對他做出那種事情。
  原來,他只是把他當成一個投懷送抱的人罷了,而昨兒夜裡跟他說的那些甜言蜜語、對他的體貼溫柔,全都是假的。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一場一夜情的遊戲罷了。
  他只是人家玩弄的對象,一個自己投懷送抱的傻子!
  水漾的雙眸中含著盈眶的水氣,夜瞳邊扶著牆壁踽踽而行,邊捂著幾欲啜泣出聲的嘴;從腳踝傳來的陣陣刺痛,遠不及一顆心被撕扯的劇痛。
  回到了他所住的櫻之苑後,夜瞳立刻著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左手一撈,右手一捉,隨意披置於椅背上的白色祭服,也被拎起往行李袋中塞進去。
  然而,倉促的收拾動作,卻在看清手中之物時停了下來。
  夜瞳看著那象征純潔的純白素衣,貿然撞見的初遇、再見時的纏綿,一幕幕地在他腦海中重現。
  驀地,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落在手中摟緊的衣物上。
  一滴、二滴……不斷滴落的淚水將象征純潔無瑕的一片潔白,慢慢地渲染成斑駁醜陋的污漬水痕,就如同他已失去的純潔般,不復以往。
  他猛一咬牙,雙手用力將衣服往袋中塞入。
 既然人家都講得這麼明了,那麼他又何必讓自己繼續留在這裡丟人現眼、自取其辱呢?
  05
  被繁瑣雜事牽絆住,雲霆霄一直忙到近中午時分才得以脫身。
  歸心似箭的他,現在一心只想趕回流雲別苑,回到愛人的身邊。
  “老大,等……等等我啦,你跑那麼快幹嘛?”
  眼見雲霆霄奔如疾風,在他身後的暴雨,則是遠遠地被拋到三尺之後。
  百般無奈下,他只好採取揚聲呼喚的方式,希望提醒一下那仿佛趕著去投胎的組長,可憐可憐一下後頭追得很辛苦的他。
  “這死狂風、臭狂風,沒事仗著自己腿長就這樣欺負他啊!也不想一想他隨隨便便走一步,他就要辛辛苦苦地跑上三步。”暴雨邊努力邁開步伐追趕,邊將同樣把他丟到腦後的親密搭檔狠狠地臭罵一頓。
  “不快點不行,我們在分部拖太久了,我怕他已經醒來。”雲霆霄頭也不回地回道,對於暴雨的請求,他也只能說聲抱歉。
  “他?他是誰呀?”他們一行三個人全都在這裡了,還有哪個他啊?
  “你看了就知道。”雲霆霄揚著一抹神秘的微笑回答。
  就在兩人一問一答間,主僕三人已先後到達流雲別苑的主屋前。
  才一個早上的時間未見到那張令人心悸不已的秀麗小臉,雲霆霄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推開房門,往內喊道:“夜,你醒了嗎?我回來了喔。”
  好不容易才追上來的暴雨,也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跟著溜鑽進房內。
  “咦?裡頭沒人啊。老大,你是不是在做夢啊?裡面半個人都沒有耶。”
  “我有眼睛,看得出來裡面沒人。”
  不同於方才充滿期待的歡愉,雲霆霄那微顯低啞的聲調中,有著風雨欲來前的冰冷氣息。
  “室內的空調是不是壞了?怎麼突然間冷了起來?”暴雨邊搓了搓光裸的雙臂,邊疑惑似地回頭一望。
  這一看,卻令他不由自主地大大退了三步,然後跑到狂風的身後去避難。
  哇!天啊,地啊,大事不好,老大生氣了。
  從那雙寒氣凍人的冰冷黑眸看來,多年未見的寒冰地獄即將重現江湖。
  雲霆霄一語不發地走進房內,從床上那卷成一團的被單中,拾起一條以深淺兩種藍色相間而成的幸運帶子;他記得,這本是系在夜瞳左手腕上的許願帶。
  “風,去叫經理過來見我。”低沉的語氣中,增添一抹平時未有的冷峻。
  “是!”
  見一向溫和的主子似有動怒的跡象,雖不明所以,但狂風仍不敢稍有遲疑地按下房內的對講機,要求旅社經理火速前來。
  坐在床沿,摸著已無余溫的冰涼被單,雲霆霄一臉陰鷙地握緊手中的許願帶,一股急遽而起的洶湧怒火驀地沖上心頭。
  本以為經過了昨夜,成了他的人之後,夜就會乖乖地待在他的身邊。可沒想到,他才去了一趟愛媛分部,甜美的枕邊人竟一聲不響地消失無蹤。
  他的親親夜兒,是存心想挑戰他的耐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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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您找我?”
  接到老板的命令而急忙趕來的經理,正小心翼翼地躬身請示著。
  向來平易近人的雲霆霄,卻一反常態地擺出老板的架式,以毫無起伏的冰冷語氣對旅社經理下了道命令。
 “立即清查一下在此過夜的客戶名單,我要知道一個名叫夜瞳的客人他所住的別苑。”
  “是!”面對著傳言中冷漠無情的修羅臉孔,不敢怠慢的經理一領完命令,便馬上從口袋中取出一只超小型的行動電話與旅社的客戶管制中心聯絡。
  只聽得經理在一旁對著電話嗯嗯唔唔了老半天,臉上的神情卻是越來越難看。過了半晌,經理訥訥地收了線,然後一副面有難色的樣子。
  “老板,客戶的名單上僅有一位名叫‘五十嵐夜瞳’的客人,住在‘櫻之苑’。”
  “五十嵐夜瞳?我知道了,風、雨,跟我來。”雲霆霄邊說邊起身,欲前往櫻之苑去找人。
  可他才走沒幾步就聽到經理慌慌張張地補充著剛才未完的話語。
  “老……老板,那位客人在稍早的時候,已辦完退房的手續離開旅社。”
  “他走了?”不在預期中的答案,讓雲霆霄愕然地停下腳步。
  “是的。”經理點了點頭,再次為這意料之外的答案給予証實。
  “可惡!他還真的走了。”真的丟下他走了。
  用力握緊手中佳人留下的東西,氣極的雲霆霄轉頭便向一直隨侍在旁的護衛們下了道“全面追緝令”。
  “傳令回京都,從‘狂雲’、‘傲雲’本部向全國各分部、分公司發布命令,全力尋查五十嵐夜瞳的下落;還有,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所有有關於他的資料。”
  “是!”
 從雲霆霄迥異的態度上,狂風和暴雨也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一反平常嘻皮笑臉的態度,分別執掌了行動與資訊兩方的最高指揮者,立刻退出房間,各自去部署及下達命令。
  “就算你逃到了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給找出來的。”獨自面對著空盪盪的房間,雲霆霄立下了堅定的誓言。
  就算上天下地,他也非把這偷走他心的人兒給找回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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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後
  在京都傲雲集團大廈的頂樓,突地傳來砰的一聲巨響,總裁辦公室的大門正被某人給一腳猛 了開來。
  近年來,由於雲氏總裁一反以往的秘密作風,不再以充滿神秘的面紗示人,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享譽國際的“傲雲集團”與關西的第一大幫“狂雲組”,其實是一體兩面的相關組織。
  而傲雲集團中某些高階的主管,更是狂雲組裡曾經揚名黑道、叱風雲的菁英份子。
  基於以上的因素,傲雲大廈內常會見到一些不自量力的人士前來挑舋,妄想藉此一舉成名的。
  可直接挑上他們的總裁老大,這倒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吧。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又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家伙前來捻虎須了?
  慌慌張張、聞聲趕來的保全人員及大小員工們,在探頭探腦地看清楚來者後,便紛紛摸著鼻子,各自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做事情。
  俗話說得好:日頭赤燄燄,隨人顧性命。別人的家務事,還是少理為妙。
  根據最近幾次的經驗,全公司大大小小的員工們都知道,他們的總裁大人正處於極度的暴風雨狀態。要是一個不小心被掃到的話,不是被強風吹到莫斯科去牧羊;就是業務量猛增三倍,讓你加班加到欲哭無淚。
  “雲霆霄,你給我滾出來。”充滿了年輕氣息的嬌斥聲,隨著 門聲同時響起。千裡迢迢、遠從台灣趕來的雲翔羽,毫不客氣地將門 開後,便大咧咧地往辦公室內走了進去。
  “咦?怎麼沒有回音?”
  以往只要一聽到他的聲音,那家伙就一定會飛奔而至,然後像只八爪章魚似地往他身上粘。
  雲翔羽滿懷疑惑地走近一看,只見最裡面那張造價約上萬美金的真皮座椅上,坐著一個正呆楞地盯著自己手中之物發呆的木頭人。
  哦喔!看樣子,這家伙不但對他的叫囂聲毫無反應,恐怕就連剛才那驚天動地的 門聲都恍若未聞。
  “真是的,風他們說得沒錯,看來這家伙病得還真不輕耶。”
  有些無奈地嘆口氣,雲翔羽邊伸出左手在雲霆霄的眼前晃了晃,邊再接再厲地繼續呼喚著像是沒魂在家的軀殼。
  “哈 !有沒有人在家呀?有的話,麻煩回答一下好嗎?”
  揮了又揮,喚了又喚,就在白玉小手已快按捺不住地敲上那呆楞的腦袋瓜時,如木頭人般的雲霆霄終於有了動靜。
  “唔……哦,是小羽兒啊。”回過神來的雲霆霄,在意興闌珊地抬頭望了雲翔羽一眼後,竟又回到自己的沉思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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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你給我看清楚一點。”
  的一聲重擊,被人視若無睹的雲翔羽,有些動氣地重擊了下實心的木制桌面。什麼意思,瞧不起他啊?
  “看什麼?”雲霆霄四處張望了下,不懂雲翔羽要他看些什麼。
  “死雲霆霄,我問你,我是變醜了是不是?”要不然,他為什麼連看他一眼都如此地不耐。
  “醜?不會啊,我的小羽兒無論什麼時候看,都是這麼美艷大方、漂亮動人。配給邵凱熙那臭小子,還真是白白糟蹋了。”
  腦袋瓜慢慢恢復正常運作的雲霆霄,說到最後,仍不改惡習地乘機削一削平白將他可愛侄兒給拐走的邵凱熙。
  “哼!那為什麼從我進門到現在,你連正眼都不瞧我一眼?”
  “喔!我懂了,原來小羽兒是在吃醋啊!別氣,別氣,是叔叔不對,來,讓叔叔抱一下吧。”雲霆霄咧嘴一笑,雙臂一伸,就欲將雲翔羽摟進懷裡。
  “哇咧,去你的擔擔面!太久沒來,忘了我的鞋是穿幾號的啊?”
  雲翔羽閃過那朝自己撲來的熱情擁抱後,長腳一伸又把雲霆霄 回到椅子上。
  哼!色性不改,他還算正常嘛!
  “好啦,好啦,不玩了。凱那臭小子呢?叔幫你‘娶’的親親老公沒陪你一起來啊?”又不是變天了,總像只跟屁虫似繞著小羽兒跑的臭小子怎麼會不見了呢?
  “你還敢說!”雲翔羽有些動氣地斜睨他一眼。“凱他早在二個月前,就被風他們軟硬兼施地請到日本來了,你不知道嗎?”
  哼!想到就氣,凱那家伙竟敢把他一個人丟在台灣,整整二個月不聞不問的,害他只好親自跑一趟日本,來看看他們這一大群人究竟在搞些什麼。
  “風他們把臭小子調來日本做什麼?”他怎麼沒聽說過呢?
  “還能做什麼,不就是救火啊。”
  “救火?救什麼火?”
  有哪裡失火了嗎?辦公大廈,還是狂雲總部?
  “救你這個火啊!”雲翔羽毫不客氣地指向正左右張望的雲霆霄。“還不是你不務正業,成天只會神遊太虛,結果積了一大堆的公文未批,造成公司業務大塞車。風和雨他們實在沒辦法,才會急電到台灣去討救兵的。”
  喔,原來如此呀!難怪桌上那一堆比一堆還要高的文件大山,會在短短的時間內迅速變矮;害他還以為是愚公重出江湖,跑到他這裡來“移山”了說。
  “我知道了,親親老公太忙沒空陪你,小羽兒寂寞了是不是?”
  “誰……誰管他是死是活啊!我只是擔心公司會不會被他拖垮、組織會不會被他搞砸而已。”原本白皙的粉頰,頓時飛上一抹艷麗的紅霞,被人戳到弱點的雲翔羽,不禁有些羞赧地別過頭去。
  “追根究柢,這全都是你的錯。聽風他們說,一趟賞櫻之旅回來後,你就像被鬼附身似地,不是莫名其妙的胡亂發飆,炮轟著每一個前來請示的大小員工,要不然就是成天失魂落魄地對著一條繩子喃喃自語。你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雲翔羽嘴上雖不饒人地叨念個不停,可那俊美臉龐上的神情與諷刺的話語中,卻有著明顯的擔憂與關切。
  “唉!也沒什麼啦,只是被人奪去三魂、攝走七魄罷了。換句話說,就是失了心魂而已啦。”似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雲霆霄伸手撩撥了下額前那長得有些過分的瀏海。在一向俊毅逼人的臉龐上,那抹似自嘲般的笑容裡有著一份濃厚的苦澀與無奈。
  “真的假的?對方是何方神聖?能有這麼大的本事。”雲翔羽以一副“我才不信”的神情斜睨著他。這不會又是另一出把他拐到日本來的把戲吧?
  “是一個不小心迷路的天上仙子。”
  “仙子?那他一定很漂亮 ?”
  “嗯!美得不像是塵世俗人。”
  “是喔,不好意思,我們只是俗不可耐的凡夫俗子。”
  “怎麼會呢?”雲翔羽那有些吃味的模樣,讓雲霆霄不由得輕笑出聲。
  “只不過是你們兩個人的型是迥然不同的。你是屬於活力四射、艷冠群芳的美,是比較偏向西方那一型的;而夜兒卻是有著古典氣息的東方之質,是那種嫻靜優雅中、略帶著惹人憐惜的柔美。”
  一想起記憶中那張如花般嬌俏迷人的淺淡笑靨,他一直緊抿著的嘴也不由得向上微微揚起。
  “喔!真有這種人?那麼,那個叫夜兒的人呢?他在哪兒?能夠獲得你如此的讚美,想必一定很不同凡響吧,我倒想開開眼界,好好地見識見識一番呢。”
  “唉!可以的話,我比你更想再見他一面。”一反剛才興致勃勃的熱絡,雲霆霄垂頭喪氣得像顆泄了氣的皮球。
  “耶?不會吧,依你的個性,你會沒把他給留下?”雲翔羽有些吃驚、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當然有啊,可是我才一個不注意,就被他給跑掉了。”這半年來,為了要找回他的夜,他動員了組織裡所有的人事,在整個日本進行地毯式的搜尋;而他自己更是由南至北尋遍了全日本所有名叫“五十嵐夜瞳”的人。可他的夜卻像平空消失一般,不但音訊全無,就連身家資料至今也是白紙一張。
  仿佛他做的只是一場夢,一場如櫻般絢麗繽紛的春夜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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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了?為什麼?是不是你對人家做了什麼?恐嚇還是威脅?要不然,他怎麼會跑了呢?”
  雲翔羽低喝道。“也沒有什麼啦,我只是……只是對他……哦……那個……”
  見雲霆霄一直支吾不清,雲翔羽腦筋一轉,想也不想地劈頭就問:“只是把人家給吃了?”
  “耶?你怎麼會知道的?”雲霆霄有些吃驚地看著眼前的小侄兒。
  嗯!幫他娶了個老公後,小羽兒在這方面果然開竅多了。
  “憑你那霸道過頭的狂妄個性和聲名遠播的八卦情史,隨便想想也猜得到八九成。難不成你還會和人家吟詩作對、彈琴和聲啊?”哼!老色鬼一個。
  “可是,我對夜是認真的。”
  “認真?認真就可以二話不說的把人家給吃了?更何況,你跟他說過了嗎?”
  對喔!好像沒有耶。雲霆霄微楞了下。
  “哼!我就知道。”見雲霆霄微楞的模樣,雲翔羽也知道自己所料無誤,撇了撇嘴,美艷的小臉堆滿了不屑與鄙視的神情。
  “嗯……夜兒?啊!該不會是風他們發動了所有人員,卻一直找不到的那個‘五十嵐夜瞳’吧?”微一沉思,雲翔羽有些恍然大悟地輕擊了下雙手。
  難怪他總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原來是常聽風、雨他們掛在嘴上。
  “嗯,就是那個五十嵐夜瞳。”
  “哼!活該,誰教你每次都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現在遭到報應了吧!”
  “小羽兒!”有必要把他說得這麼難聽嗎?
  “怎麼?我說得不對嗎?色就是色嘛,還想找什麼借口啊?”
  “是是是,你怎麼說怎麼是。”雲霆霄苦笑著。
  基於疼寵的心態,對這幼年失怙的侄兒,雲霆霄一向拿他沒轍。
  “幹嘛,人又不是被我嚇跑的,別一副好像我欺負你欺負得很慘的樣子好不好?”
  這……他是在欺負他沒錯啊。想當初,他可是千方百計、用盡心思地幫他把那個耐用、耐操兼耐扁的凱小子給拐到手的。而現在,身為叔叔的他這麼傷心難過,親親小羽兒不但不給他一個愛的抱抱,還對他落井下石。
  嗚……有了親親老公,就沒了含辛茹苦養大他的叔叔。他好傷心、好難過喔!
  “三天!”無視於雲霆霄那宛若棄婦般的哀怨眼神,雲翔羽不為所動地安坐在鬆軟舒適的沙發上,拿起香氣四溢的濃鬱咖啡細細品嘗。
  “啥?”聞言,雲霆霄不解地望向他。
  “給你三天的時間接回凱手裡的工作,三天後,我就要帶他回台灣去。”雲翔羽一副對他頗為寬容地下了道最後通牒。
  “才三天?就這麼舍不得你的親親老公啊。”
  “誰舍不得他,還不都是你害的,有事沒事,要他去爭那個什麼學生會長的位置來坐坐。現在好了,他一不在,所有的事情全都落在我身上,想累死我啊!”
  都怪他一時心軟,竟答應凱去當那勞什子的副會長,根本就是沒事找石頭來砸自己的腳。
  “喔!對了,在你回到家前,記得先把這副不堪入目的儀容給我整理一下,免得到時把小凌給嚇哭了,知不知道?”抽了張面紙,拭去沾染紅唇的咖啡漬,雲翔羽不疾不徐地道。
  “小可愛也來啦?在哪裡?”
  “在總部啦,瞧你這副鬼見愁的模樣,我哪敢貿然地把他帶來;萬一他被嚇哭了,你要負責嗎?”話一說完,雲翔羽忍不住又賞了他一記大白眼。
  哼!亂發不剪、胡髭未清,外加兩個標準的熊貓眼圈,他當他是街頭的流浪漢,還是二十世紀末流行的頹廢風呀?
  “嗯,那倒也是。”雲霆霄頗有同感地摸了摸自己滿是胡髭的下巴。
  小羽兒說得沒錯,暴躁、易怒……自從夜瞳離開他之後,他的脾氣就一天比一天還要令人難以忍受。
  唉!頹廢得太久,他是該好好地振作一下了。
  “好了,我也該回去了,小凌還在等著我呢。”邊說邊拎起白色外套的雲翔羽,在踏出門前時微停下腳步。“那個……呃,你別太灰心,只要有緣,總有一天你一定會找到那個叫夜兒的人。”話語匆匆一落,他便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
  可即使他走得再快,白淨臉上那抹不自在的紅暈仍是清晰可見。
  原本誓死不到日本的親親侄兒,不但親自跑來了,還帶著討喜的小可愛來為他打氣。雲翔羽那溢於言表的關心舉止,猶如一道暖流般溫暖了雲霆霄的心。
  感動萬分的他,一個興奮過頭,竟失手把桌上的文件給揮到地上。
  只見紙倒如山崩,才一眨眼的時間,大大小小的文件便散落一地。
  “唉!這是樂極生悲,還是自作自受啊?”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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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雲霆霄邊哀聲嘆氣,邊認命地收拾起滿地的瘡痍時,一張從未封緊的信封裡露出的半截照片卻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這不是……”拾起照片一看,只見上頭那嫣然嬌笑的倩影,不正是他日思夜想、遍尋不著的可人兒嗎?
  再仔細閱讀了下信封裡另附上的紙張,雲霆霄這才發現,原來他花了大半年的時間遍尋不著的資料,早早就擱在他眼前,只等他高抬貴手去發現而已。
  “原來如此,難怪我找遍了整個日本,都找不到你的蹤影。”輕啄了下照片上那巧笑倩兮的人兒,冷峻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半年來第一個由衷的笑意。
  “我的親親夜兒,這一次,就算你插翅也難再飛離我的手掌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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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西機場
  邵凱熙像趕蒼蠅似地,對緊跟在他們身後的雲霆霄猛揮手。
  “喂喂喂,你跟來幹什麼?送機只要送到這裡就可以了。”言下之意是,你可以滾回去了。
  “咦?我沒跟你們說過嗎?我有事要到台灣一趟,所以……嘿嘿,剛好順路嘛,就跟你們坐同一班飛機 。”雲霆霄仍是一步跟著一步,那皮皮的笑臉,讓人很想揍上一、二拳。
  “同一班飛機?”對他避之惟恐不及的邵凱熙,聞言微楞了下,然後便顧不得形象地驚聲叫嚷著:“沒事你跑到台灣去幹嘛?尋親呀?”
  “賓果!”手指微彈,雲霆霄一副“你答對了,可惜沒獎品”的模樣。“你猜對了,我是去尋親沒錯。”去找他的親親夜兒、有實無名的“逃妻”。
  “對了,趁現在還有一點點時間,我們先把位子給分配一下好了。嗯!我看看喔,我們共有八個人,除去風雨雷電不算的話……小羽兒,你來跟叔坐。”
  雲霆霄嘻皮笑臉地朝雲翔羽敞開雙臂,做出欲將他擁入懷裡的姿勢。只可惜,他快,雲翔羽身旁的人動作更快。
  “你別想!”雙手一摟,將雲翔羽緊緊地擁進自己的懷裡,邵凱熙以一副充滿防備的眼神瞪視著雲霆霄。開什麼玩笑,他的親親老婆耶!
  “哼!小氣,那麼……小凌,你來和雲叔叔一起坐,好不好啊?”既然抱不到大美人兒,雲霆霄只好變更目標,改拐起小可愛了。
  “好啊,小凌和雲叔叔一起坐,小凌要坐有窗窗的位子。”
  “沒問題!來,小凌讓雲叔叔香一個,雲叔叔就讓小凌坐有窗窗的位子。”
  “呵呵,好痒喔!”毫無心機的余辰凌漾著可愛的笑臉,任憑雲霆霄在他的粉頰上偷著一個又一個的香吻。
  “你這個老色鬼,快把小凌放下。”雖然對這小家伙又愛又恨,但身為人家的兄長,邵凱熙可無法坐視自己的小表弟被人如此地輕薄著。
  “為什麼?小羽兒已經讓給你了,幹嘛還要再跟我爭小凌?哦喔……難不成你是想一箭雙雕,享齊人之福啊?”如示威般,雲霆霄邊說邊在余辰凌粉嫩的小臉蛋上啵了個響亮的親吻,把小小的人兒給逗得咯咯地笑個不停。
  “雲、霆、霄!”被激怒的邵凱熙忍不住低吼了聲。
  “吵死了,你們兩個都不用爭了,小凌和我一起坐。”
  古有明訓,鷸蚌相爭,得利的一向是一旁閑閑納涼的漁翁。
  就在兩人忙著大眼瞪小眼的時候,一旁看不下去的雲翔羽,一個大步上前,便將那幾乎被兩人當成玩具般摟來抱去的小人兒給橫摟了過來。
  “哇啊!好棒,好棒,小凌要跟羽哥哥一起坐耶。”
  只見笑開了小臉的小人兒,正興奮不已地摟緊他最親愛的羽哥哥,全然無視於一旁的“鷸“ 與“蚌”。
  “耶?我抗議。”兩手空空的雲霆霄,不滿地提出抗議。
  “怎麼這樣?”邵凱熙也哀怨起自己好心卻沒好報。
  “少 唆!要抱、要親,你們兩個等上了飛機後再自己去抱個痛快、親個過癮。”見兩人一副夸大、欠扁的模樣,雲翔羽不由得抬起修長的腿,在邵凱熙那結實的屁股用力一 ,將他給 進雲霆霄的懷抱裡。
  “天啊!快放開我,你這惡心的家伙。”
  “喂喂喂,客氣一點,是你自己跑過來的耶。”
  “你以為我願意啊?”
  被迫摟在一起的兩人,在同時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後,便以極快的速度分了開來。那夸張的模樣,就好像對方的身上有什麼可怕的傳染惡疾似的。
  “羽!我是你老公耶。”
  “小羽兒!叔最疼你的說。”
  “閉嘴!有意見的人,就給我留在這裡算了。”
  對於兩人可憐兮兮、有志一同的慘叫悲鳴聲,雲翔羽僅以一句話外加一個瞪眼,便封住了兩張張得大大的卻不敢再有半點聲音的嘴巴。
  於是乎,雲家主僕、外加姻親等一行八個人,就這樣浩浩盪盪地從日本飛往美麗的福爾摩沙──台灣。
  06
  晦暗、深幽……正當漫天無際的濃密雲層遮掩住明月那皎潔似玉的容顏時,一片昏暗無光的深邃暗黑裡,隱隱約約地透露著一絲詭譎的藍紫色光芒。
  鏗鏘的一聲金屬撞擊聲,在靜謐無聲的深夜裡突兀地響起。
  “可惡!”夜瞳邊拾起地上一大串的鑰匙,邊喃喃自語地低咒出聲。
  他今天是走了什麼霉運啊,怎麼連開個門都如此地不順?
  從一早眼皮一直猛跳個不停開始,他就知道今天不是什麼好日子了。
  首先是被他用來代步的便宜二手機車,突然跟他高唱反調地拋錨在人煙罕至的半路上。而當他好不容易趕到公司時,卻被上司整整念了將近一個半小時的嘮叨經。
  說什麼遠在日本總部的總裁與一些高層幹部突然來台巡視,全公司上上下下都進入警戒的狀態,而他這小小的工讀生,卻悠悠哉哉地姍姍來遲。
  開什麼玩笑,他以為他很願意啊。再說那個該死的日本總裁又沒有事先通知他,他怎麼知道他會選在這種非常時期跑來。
  仿佛雪上加霜般,由於近來異常的忙碌與一時的疏忽,傍晚在學校公布欄上發表的學年期中考排名,他竟從蟬聯已久的第一名掉到第五名,將本是十拿九穩的榜首寶座拱手讓給了別人。
  雖然只是區區的數名之差,但是對他而言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因為,根據聖菲爾德學園的規定,學雜費全免的資優獎學金,一向只限於學年成績為前三名的學生。
  看來他有必要減少打工的數量,以免在學期終了時,還要再多付出一筆龐大的學費支出。
  拖著一身疲憊的身軀,夜瞳終於打開了門鎖,走進利用自己掙得的微薄薪資所租賃而來的窄小套房裡。
  雖然疲累,可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今晚似乎還有件重要大事即將發生。
  猶記得半年前,他和雙親剛慶祝完二十歲生日,隔天早上,猶在迷蒙睡夢中的他,不但雙手莫名其妙地被塞入一只旅行皮箱及一個母親親手縫制的泰迪熊娃娃,更被扔上了前往母親祖國──日本──的飛機。
  拿著雙親所贈的二十歲生日禮物,他借用了母親的姓氏,化名為“五十嵐夜瞳”,住進五星級的流雲旅社,享受著超高級的賞櫻之旅。
  可一切的歡愉時光,卻在遇上那充滿魅惑、邪佞之氣的男子後,宣告結束。
  在毫無預警地經過了一場名為“意外”的遊戲後,他匆匆結束旅程,落荒而逃地跑回台灣,想在屬於自己的溫暖家中獨自舔舐傷口。
  可沒想到,等在家中、迎接他歸來的,不是他最想倚靠的威嚴卻可親的父親,也不是一向笑顏迎人的母親,而是父親工作上的同僚──周叔。
  常來家中串門子、待他甚為親近的周叔,在見到他後的第一句話,竟是雙親已去世的噩耗。
  身為ICPO──國際刑警組織──優秀幹員之一的父親,在他出國的這段期間,已於執行勤務中喪失寶貴的生命,而隨侍在一旁的母親也無辜地遭到波及,一同罹難。
  常言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強忍椎心的傷痛,夜瞳依循雙親的遺願在海邊舉行“海葬”,卻赫然發現自己與生俱來的聽海能力,竟也跟著一連串的事件消失無蹤。
  乍失清白之身,又遭逢喪親之痛,現在更失去了族人對他殷切期望的能力,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夜瞳幾欲無淚可流。
  恍如行屍走肉般地度過了最初的那段痛苦時光,夜瞳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是可以失去的,也不知道上蒼為何這麼殘忍,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就奪去了他的所有、他生命的意義。
  事後在整理雙親遺物時,他在枕頭下找到母親預先留給他的遺書。
  同樣身為海之一族,他擁有聆聽海之聲的能力;而母親則偶爾可於夢境中事先預見未來的發生。
  然而,雖能夠事先預知一切,卻無法支配、改變事情的發生。
  在遺言中,他明了父親的意外是無法改變的天命,而無力阻止悲劇發生的母親,則選擇一條自己不會後悔的道路。
  母親在遺言中說道,能夠找到彼此生死相隨、禍福相依的伴侶,是她今生最幸福的一件事。
  她和父親今生今世已了無遺憾,而惟一掛心不下的就只有他。
  凡“海之民”者,一生只有一次打從心底的撼動,一世只得一個生死相隨、真情摯愛的伴侶。要相信你的心跳動的聲音,它將會告訴你答案的。
  如同以往對他的聲聲叮囑,在遺言的最後,母親如是寫道。
  不知為何,每每讀到這裡,他就不禁憶起在海之隔岸的“那個人”,那個令他心靈有著陌生撼動的邪魅男子,他曾以為是終生伴侶的倚靠。
  為免睹物思人,夜瞳在重新振作之後,選擇搬離了自小與雙親一同生活的房子,獨自一人居住在自己四處打工、掙錢租來的小房間裡。
  為了便於半工半讀,他在大學的課業也在導師的熱心幫助下,由日間部改成夜間部。
  雖說生活困苦、拮據,但他從不曾去動用到雙親所留下的那筆為數不小的遺產。也可以說,他是抱著鴕鳥的心態,在逃避面對現實的殘忍吧。
  在心底深處,夜瞳總是如此地認為,認為只要自己不去接觸到那份雙親留下的遺產,那麼說不定有一天,他們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笑著對他說,這一切其實只是一個玩笑、一場遊戲罷了。
  另一方面,他也是想藉由工作上的忙碌和身體上的勞累,讓自己無暇分神去回憶起自己在倉皇之中所失去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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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瞳終於結束了與門鎖之間的糾纏走進房裡時,身後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一道仿佛欲將人射穿的灼熱目光,卻令他渾身不對勁地轉過身子。
  面對著室內的一片漆黑,一雙炯亮的黑色瞳眸不停地眨呀眨,仿佛想藉此看得更清楚些,而一抹若紫若藍的奇幻光芒,則在眸底的深處閃爍不定。
  “是誰?”夜瞳邊揚聲問道,邊悄聲踱步走到電源開關處。
  他不會那麼倒霉吧?連三餐都快成問題的拮據生活,竟還能遭樑上君子的光顧。
  伸手按下開關後,所有隱藏於黑暗中的事物,頓時在燈光的照射下無所遁形。
  在燈光的照射下,只見一個身材高、挺拔俊偉的黑衣男子,正板著一張如雕像般深鐫的陽剛俊顏坐在床沿處。
  一身黝黑的肅然裝扮,更為他增添了蓄勢待發的氣勢與不怒自威的威嚴,而那一道微帶怒氣的冷峻目光,則無言且緊迫盯人地凝望著他。
  不……不會吧!他……他怎麼會找到這裡來的?
  未覺手中的書本散落了一地,夜瞳不敢置信地往後連退了數步。
  眼前這名俊逸非凡、卻又略帶邪佞之氣的男子,可是比一般的宵小更令他望之卻步、頭痛不已。
  夜瞳的退縮讓男子的一雙劍眉微擰了下,他以一副從容不迫的態度緩緩站起後,便邁開步伐朝他步步逼近。
健碩有力的臂膀向前輕輕一攔,便將呆楞在原地的纖細人兒緊緊地鎖進自己的懷抱裡。
  “你讓我找得好辛苦。”高高地抬起線條優美的下巴,不待夜瞳的回答,雲霆霄微一俯身,便狂佞而霸氣地封住那因驚訝而微啟的紅潤小嘴。
  當靈巧的舌頭微微使勁地撬開貝齒、往內滑進尋找闊別已久的親密伴侶時,原本僵住的身子開始有了抗拒的舉動。
  炙熱的封吻、侵入檀口內的濕熱纏綿、身軀緊貼傳來的高熱體溫、與胸口處如擂鼓般狂跳不已的心跳聲……種種恍若那夜重現的親密行為,讓心有余悸的夜瞳明知無用,卻仍是用一雙小手拼命地推拒、排斥著。
  “不……唔嗯……”好不容易掙脫纏綿封吻的小嘴還不及道出拒絕的話語,就被鍥而不舍、尾隨而至的冰冷雙唇再次封緘。
  扳不開腰際間那雙如鐵般緊箍的臂膀,夜瞳轉而抬起右腳欲將之踢開;可他那抬腳欲偷襲的舉動,卻讓健碩的身軀乘隙擠進雙腿之間。
  濃密的劍眉緩緩地朝眉心凝聚,夜瞳的抗拒雖然不足為道,卻讓原本輕柔的擁吻變得益發狂熾、熱情。
  仗著體型上的優勢,雲霆霄將嬌柔的身軀凌空壓制在牆上,肆情而挑逗地與之磨蹭、擠壓,雙唇也如懲罰般地蹂躪、品嘗著小嘴內甜美的蜜汁。
  持續久久未停歇的熾情纏綿,直到夜瞳已無力掙紮的情況下,才終告結束。
  然而,應是虛軟無力的人兒,卻在雙腳著地後,趁著雲霆霄疏於防備時,雙手一個使勁往前猛力一推,掙開了環住他的雙臂,往大門的方向奔去。
  只是,門鎖的設置本是為了維護室內人的安全,與防御外人的入侵;可當危機發生在室內之時,它卻成了室內之人往外逃離的最大阻礙。
就在夜瞳仍與才方拴緊的鎖煉糾纏不清時,由後趕至的巨大黑影已將他緊密的籠罩住。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知道自己已無法逃離,夜瞳索性轉身瞪視著眼前那逼得他無處遁逃的雄偉身影。
  握掌成拳,他努力地抑制著不斷戰栗的身軀,被蹂躪得有些紅腫的柔軟櫻唇,也倔強地緊抿成一直線。
  “從日本到台灣,你逃了一遍又一遍,讓我撲了一次又一次的空。現在,你還想要逃到哪裡去?”雲霆霄輕柔卻無高低起伏、慵懶的聲調不疾不徐地道。
  他仍是一派的閑適自在,邊說邊習慣性地想要撩起夜瞳及腰的柔細發絲來把玩,可伸出的手卻在夜瞳的身後撲了個空。
  直到此時,雲霆霄才發現到,心愛人兒身後那原是及腰的柔細長發、他最愛不釋手的黑亮綢緞,不但變成了俏麗的短發,更被挑染成時下最為流行的淺茶色調。
  “你的頭發……該死的,這是怎麼回事?”雲霆霄氣急敗壞地將他攔腰摟進懷裡,不舍地挑起夜瞳耳後一綹被削短的發絲。
  “還會怎麼回事,不就是你所看到的,我把它給剪了、染了。”夜瞳挑舋似地微仰起頭,毫無畏懼地直視著正蘊涵風暴的冰冷雙眸。
  “夜兒?”不同於在日本時的柔順依人,夜瞳那桀驁不馴的態度,讓雲霆霄有些驚愕,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頭發是我的,腳也長在我身上,想怎麼處理、想搬到哪裡,都是我的事,沒有什麼逃不逃的,也不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如果沒事的話,請你出去好嗎?我想休息了。”夜瞳猛力掙脫他的懷抱。
  不管怎麼說,站在屬於自己的地盤上,該走、該離開的人,都應該是他,而不是自己。從乍見的驚慌中恢復鎮定後的夜瞳,對眼前這不請自來的訪客提出逐客令。因慌亂而不易開啟的門鎖,也在此時被輕而易舉地解鎖了。
  “該死的,先回答我的問題。”
  雲霆霄那緊追不舍的逼問與命令似的語氣,卻深深地將夜瞳給激怒。
  高高仰起清麗的臉龐,夜瞳伸手挑舋似地撥弄了下額前的瀏海。“關你什麼事,只要我高興,改天我還想去把它給染成金色的。”
  “我不準!你聽清楚了沒有,我、不、準!”雲霆霄緊緊扣住那纖弱的肩膀,並激動地搖晃起來。
  “痛……”夜瞳沒想到他才稍一挑舋,竟會引起雲霆霄如此大的反彈。
  為了節省開銷,中餐他選擇以不花錢的白開水來填飽肚子,而晚餐也在擁擠的塞車途中被他錯過了。本已疲憊的身軀再加上空腹的飢餓,禁不起如此猛力地搖晃,他連忙揮開緊抓住肩膀的大手。
  “放開我,誰管你準不準。頭發是我的,我想怎麼處理都不關你的事,也輪不到你來操心。”忍著暈眩的難受,夜瞳手指著敞開的大門,再一次地下達逐客令,“我再說一次,我想休息了,請你離開。”
  “你……好!我走,可在我離開之前,我要先索回屬於我的東西。”
  想當初,為了擴大組織的勢力范圍,身為狂雲組當家組長的雲霆霄,在領導手下南征北討時,見識過的大小場面何止千萬。而已將夜瞳視為掌中物的他,對於夜瞳的困獸之爭,並不放在眼裡。
 望著往前逼近自己的高大身軀,在氣勢上輸人一截的夜瞳,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數步。
  “你不要胡說八道,搞清楚,我這裡可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屬於你的。”
  他是什麼意思啊,先是莫名其妙地跑來對他管東管西,現在又污蔑起他拿了他的東西。夜瞳怒不可遏地瞪視著眼前充滿邪佞之氣的男子。
  “是嗎?可我記得清清楚楚的。那天當我回到旅社時,你不但一聲不響地離開,也順手把我最珍貴的東西給帶走了。”我最珍視、最寶貴的“你”!
  “你……出去!請你現在馬上離開,我不需要在這裡聽你胡言亂語的。”
“親愛的夜,你這麼急著趕我出去,不覺得有些欲蓋彌彰嗎?”雲霆霄高高地抬起夜瞳因氣怒而渲染上瑰紅色澤的臉龐,拇指則輕佻地撫弄著經過他潤澤後更顯艷麗的唇瓣。
  “拿出証據來!”夜瞳終於忍不住地怒吼出聲。“如果你無法証明東西是我拿走的,就請你馬上離開,別在這裡含血噴人。”
  “只要拿出証據就行了?”微勾起嘴角,雲霆霄笑得邪氣十足。
  可在昏暗燈光的遮掩下,氣惱的夜瞳並未發覺到,那雙炯亮有神的黑眸此刻正掠過一抹計謀得逞的狡獪神色。
  “對!只要你能夠提出証據,証明這房裡有屬於你的東西,那我一定恭恭敬敬地將東西雙手奉上,外加道歉謝罪。”不疑有他,夜瞳仍是氣慎地說道。
  “君子一言……”雲霆霄邊說邊伸出了右手。
  夜瞳也立刻在寬大的掌心中拍下重重的一擊,接下約定的允諾。“駟馬難追。”
  “好,夠爽快!那麼我就不客氣了。”握緊手中的柔荑,雲霆霄乘機猛力一扯,將夜瞳往肩上一甩,扛起他那瘦弱的身軀後,便往門口邁步走去。
  “你幹什麼?快放開我。”被如同貨物般頭下腳上地扛著,讓夜瞳又羞又氣地拳打腳踢了起來。
  “照我們說好的約定,取走屬於我的東西呀。”雲霆霄無動於衷地漠視著落在身上的捶打,大掌僅是警告性地往肩上扭動不停的俏臀輕拍了下。
  “乖一點,別亂動。”
  “我才不是屬於你的東西,快放我下來。”夜瞳猶不死心地掙紮著,頂在下腹部的肩膀,讓空腹的他更形難過。
  將肩上的人兒往停在巷口處的BMW加長型轎車內一塞,繼而落下車門的安全鎖,工於心機、善於謀略的雲霆霄這才露出得逞的笑臉。
  “你當然不是東西,你是屬於我的親親夜兒呀。”大手輕撫上蒼白小臉,雲霆霄笑得邪氣十足。
  “你……”竟說他不是東西,他這是在拐著彎罵他嗎?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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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一再被侮辱,夜瞳氣惱地伸手就欲往那張笑得邪氣又礙眼的俊臉上揮去。
  雲霆霄輕而易舉地攫住小手,趁勢將夜瞳扯進懷裡,讓他橫坐在自己的腿上。
  “乖一點,不要逼我在別人面前動手。”輕啄了下誘人的小嘴,他收緊環在纖腰上的臂膀,在夜瞳的耳邊輕聲警告:“如果不想要我繼續下去,就不要亂動,懂嗎?”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知道他說到做到,人孤勢單的夜瞳也只能握緊雙拳、咬緊牙關,恨恨地僵坐在他的腿上。
  “這才乖嘛。”在額前落下輕柔的一吻,雲霆霄滿意地看了眼懷中依順的人兒後,便對坐在駕駛座上待命的狂風命令道:“開車!”
  幾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全黑轎車,在雲霆霄的命令下揚起了一陣的白煙,然後便囂張地往前呼嘯而去。
  漆黑無月的深夜裡,只留下一盞盞垂首的暈黃路燈與天上偶露微光的星辰,無語地遙遙對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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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夜瞳狂亂地拍打著緊閉且深鎖的門扉。
  仿佛怕他又會再次消失般,雲霆霄一路上非但不苟言笑地寒著一張懾人的冰冷臉孔,更用一雙健碩的臂膀將懷中的人兒緊緊地箝制在自己的懷中。
  而載著他們的車子則在繞過台北市曲折、多彎的道路後,往偏遠的郊區駛去。幾乎無視於交通號志的高速疾行著,直到一棟純白的獨立洋房前才停了下來。
  不發一語的雲霆霄,在搖醒不小心在他懷中沉沉睡去的夜瞳後,便半強迫性地將他帶到這間寬敞的房間,然後往內一扔,接著便消失無蹤,僅留下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面對著眼前空盪盪的一片。
  “放我出去!這裡是台灣,不是日本,是個有法治的國家,你們憑什麼把我關在這裡?霄,你聽到了沒有?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手掌拍到紅腫,聲音嘶喊到沙啞,在無人回應的情況下,體力不支的夜瞳終於困倦地蜷縮起身子,窩在門後昏昏睡去。
  緊閉的門扉在喧嘩沉寂後,無聲地開啟了。
  一雙健碩有力的臂膀,輕柔地將蜷縮在門後的人兒打橫抱起,往柔軟的床上送去。
  默默地凝望著床上哭到睡著的人兒,以指腹拭去他頰上的淚痕,雲霆霄俯下身子,溫柔而憐惜地吮去那猶懸在卷翹睫毛上的晶瑩淚珠。
  “今生今世你是屬於我的。”
  以情為繩、以愛為煉,讓性喜漂泊的流雲甘願被這如櫻般絢爛而夢幻的纖弱人兒所囚困。
  “要我放了你,除非等到我眼閉、心停的那一天,你懂嗎?我的夜兒。”
  既然命運讓他們糾纏在一起,那麼他也將以同等的真情摯愛,將這如櫻般的纖細人兒深深地困在他所精心編織的情網裡。
  07
  清晨,天尚未全亮,一向早起的夜瞳就被飢腸轆轆的肚子的聲響所喚醒。
  他飢餓難耐的睜開雙眼,赫然發現自己非但在不知不覺間爬上柔軟的大床,此刻更與躺在身旁的人四肢糾纏、親密依偎著。
  夜瞳望著擁摟著自己的雲霆霄,不知怎地,一股久未有過的鬆懈與令人安心的釋懷竟襲上他的心頭。
  盡管那夜的纏綿,是個不應有的錯誤意外;盡管他的態度,從之前的溫柔體貼變成了現在的狂佞霸道。可曾經信誓旦旦與之訣別的決心與偽裝的冷漠,卻在見到他的人後,迅速崩潰、瓦解。
  明知是條不歸路,可自昨晚乍見他的身影後,種種狂野而惑人的親密接觸,讓夜瞳無法阻止自己一顆心的急速陷落。
  雙手悄然地摟上雲霆霄的腰身,臉頰輕輕地摩挲著厚實的胸膛,夜瞳依戀地將身子往散發著高熱的懷抱靠過去。
  如果可以的話,他好想好想就這樣依偎在這個懷抱裡,直到永遠永遠……
  雖然不知道雲霆霄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地找他,為什麼不聞不問地把他關在這裡後又擁著他入睡,但是他心裡很清楚,這溫暖的懷抱不是他所能擁有的。
  或許現在他表現出來的佔有欲是如此的強勢,但若有一天他膩了、煩了、厭了之後,他又將如何自處呢?
  夜瞳知道與他相處的時間越久,自己的心就會陷得越深。而他不敢保証,在他離去之後,失了心的自己是否還能夠活得下去。
  輕嘆了聲,不敢驚動沉睡中的雲霆霄,夜瞳在他臉上輕啄了下,然後輕手輕腳地掙開擁著自己的一雙臂膀,溜下床往門口走去。
  試探性地推了推門扉,確定它並未上鎖之後,夜瞳離去的心意更加堅決。
  想到這一離去,或許就再也見不到他,夜瞳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他回首望了雲霆霄最後一眼,而依依不舍的視線在遠方傳來嘈雜的喧嘩聲時,立即被狠狠地截斷。
  定了定神,夜瞳在收回專注的目光後,便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了出去。
  當門扉又再度無聲地合上之後,雲霆霄原本緊閉的炯亮雙眸緩緩地睜開了。他坐起身子,大手輕柔地撫著頰上所殘留下的余溫。
  他若有所思地凝望著眼前閉合的門扉,熠熠發亮的黑色瞳眸中,閃過一抹神秘而未知的光芒。
  ?     ?     ?
  冒著細密的雨絲,夜瞳慌慌張張地沖進傲雲大廈,他緊張地看了右腕上的手表一眼。
  “呼,幸好還來得及,差一點又要遲到。”見表面上的長針離十二還有一些距離,他才鬆了一口氣。
  昨天才被叨念一頓,下午他還想要請假回去搬家;若現在又遲到的話,那麼他肯定就得包袱款款,回家吃自己了。
  在現今失業率飆高的社會,享譽國際的傲雲集團不但薪資優渥,就連福利也是超水準的。因此,就算只是個小小工讀生的缺額,也是十分地熱門、搶手。
  正當夜瞳匆匆地往打卡鐘的方向趕去時,一道驀然映入眼帘的肥胖身影,卻令他疑惑不解地停下腳步。
咦?那個站在打卡鐘前四處張望的人,不就是昨天叮了他滿頭包的人事主管朱宜儒嗎?
  身為主管,不需要打卡上班的他,站在那裡做什麼?不會是想找麻煩,特地等在那裡要抓他的小辮子吧?當夜瞳尚停留在原地疑惑地猜測時,前方那身材矮胖、神色略顯焦躁的“圓球”,卻在發現到他的存在後,立刻露出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然後搖晃著一身肥顫、抖動的肉團向他跑了過來。
  耶耶耶……怎、怎麼辦?他、他真的朝他走過來了。
  見那“球”也似的身軀朝他直直地疾沖而來,生怕自己會因他煞車不及而被撞飛,夜瞳下意識地往旁邊退了兩步。
  朱宜儒雖然體型肥碩、臃腫,但移動的速度卻是異常的神速,才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經跑到了夜瞳的身前。
  “朱……朱經理早!”對驟然停在自己眼前的圓滾身影,夜瞳仍是禮貌性地問候著。
  呃……一向清亮的嗓音中竟有著些微的沙啞?夜瞳不禁吞嚥了口口水,想藉此潤一潤幹澀的喉嚨。
  嗯,大概是剛才淋雨的關系,應該沒什麼大礙吧。他不甚在意地想道。
  “真是的,你怎麼現在才來?”圓滾的身子久未如此急遽而迅速的移動,朱宜儒猛喘著大氣地對夜瞳埋怨。“快快快,那人早早便來公司,他已經等了你將近半個鐘頭了。”真是的!害他也連帶地跟著坐立難安了近半個小時之久。
  只見他氣息還未調順,肥腫的胖手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握住比它瘦了將近一半的纖細小手,急急忙忙往前奔去。
  而在夜瞳尚未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前,他就已經莫名其妙地被拉進直升大廈頂樓的專用電梯裡。
  ?     ?     ?
  “快進去吧,可別讓他等太久了。記得態度要恭敬有禮一點,千萬千萬別惹他生氣,懂嗎?
  ”朱宜儒邊走邊不厭其煩地叮囑著。“如果他問起有關公司的事務,你可別自己隨便亂答,就說……呃,對了,就跟他說找人事部的朱經理問最清楚了,還有就……”
 唉!真是可惜,如果他們能直接見面的話,那他就可以為自己制造升遷的機會。恨不得與他見面的人是自己,朱宜儒只好委屈地藉由這小小的工讀生來為自己牽線、找機會。
  “等……等等,請問一下,您說的他,指的是哪位啊?”夜瞳從一進電梯後,就聽朱宜儒叨念了一堆,可至今他仍是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咦?我剛剛沒告訴你嗎?”不滿話語被打斷,朱宜儒不悅地回頭睨視著他。一路上急著趕路、又忙著叮嚀囑咐的,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有空得以正眼注視夜瞳。
  “沒有。”夜瞳搖了搖頭。老實話,從頭到尾,他只見到兩片如香腸般的唇瓣不停地開開合合,可到底講了些什麼,他卻是聽得一頭霧水。
  “這樣啊……好吧,就算我忘記說好了。可你想想看,有資格待在這層樓的人,除了他之外,還會有誰?”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朱宜儒對夜瞳是否有能力達到自己的要求,深感懷疑。
  “夠資格待在這層樓的……”夜瞳略微沉思了會兒,然後恍然大悟地說:“啊!該不會是昨天才剛到的日本總裁吧?”
  “就是他。”朱宜儒朝他確定地點了下頭。
  “可是,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工讀生而已,總裁他找我會有什麼事情?”
  “這我就不清楚了。”朱宜儒搖了搖頭,也是一臉的不解。“我只知道總裁一早來,就點名道姓地要你一到公司後立刻找他報到去。”
  不找分公司的負責人、也不找高層的主管,卻找一個小小的工讀生?一向神秘莫測的總裁,其行徑還真是怪異得令人費解。
  朱宜儒看了夜瞳一眼,才伸手敲了敲鑲著“總裁辦公室”五個大字的門。
  “總裁,我是朱宜儒,人已經帶來了。”朱宜儒語調恭敬無比地道。
  隔了半晌,一道充滿威嚴的低沉嗓音,才從門後緩緩響起:
  “進來吧。”
  “是。”朱宜儒恭謹地回答,然後不厭其煩地對身旁的夜瞳一再叮囑,還伸手用力地推著他進門。“快進去吧,千萬要記得我剛才說過的話,咱們分公司的生機就全寄托在你身上了,知道嗎?”最最重要的,就是我的升遷大事。
  “是的,我知道了。”夜瞳微皺了下眉頭。說實在的,他真的不怎麼喜歡這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朱經理。可吃人頭路,看人臉色,他也僅能稱是了。
  “總裁,我是黑夜瞳,我來報到了。”走進門內,夜瞳禮貌地自報著姓名。
  “進來,把門帶上。”沙啞略低的磁性嗓音,威嚴而冷漠地從那正背對著他的椅後傳了過來。
  咦?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少了層門扉的阻隔,這陌生總裁的聲音,竟令他有著似曾相識的錯覺。
  “是。”應該是他想太多了吧。
  把門關上後,夜瞳再次轉身面對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總裁。
  然而,胸口處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卻因那隨著椅子的旋轉所出現的熟悉面孔,而再度急遽地狂跳起來。
  “又見面了!我們還真不是‘普通’的有緣呢。”雙手交錯地托在下顎處,雲霆霄一臉興味地望著夜瞳那既氣憤又驚愕的俏臉。
  他……就是那個日本來的總裁?
  好不容易才狠下決心不願再與他有任何瓜葛的夜瞳,連忙二話不說,轉身就欲離去。
  只要能夠離他遠遠的,什麼優渥的薪資福利,什麼公司上下數百人的寄托,全都被他拋到腦後去了。
  可當他的手才剛碰到門把時,喀喳一聲,門鎖已經緊緊地落下。
  可惡!夜瞳低咒一聲。扯不開門,他只好無奈地再次回頭,怒目瞪視著眼前那散發出濃烈的男性魅力與王者威嚴氣勢的男子。
  “這麼急著離開,你向來習慣不告而別嗎?”手中握著門鎖的遙控器,雲霆霄不疾不徐地問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如果沒事的話,可以請你把門打開嗎?我很忙,沒多余的時間浪費。”夜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會那麼顫抖,冷凝著一張俏臉,無動於衷的面對雲霆霄如調戲般的言語。
  “跟我說話是種浪費嗎?”雲霆霄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就這麼出去行嗎?人事部的經理可是在外面等你的消息呢。”
  “那是他的事,反正他只是個自私自利的爛主管,只要我遞上辭呈後,不管是他還是你,都再也管不著我了。”既然這工作也與他有關,為免藕斷絲連,夜瞳索性豁出去的說:“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各過各的,互不相幹。”他下定決心與他斷得徹底,撂下了決絕的話語。
  “這麼絕情啊。那麼……這條幸運煉也不關你的事 ?”雲霆霄從西裝外套的衣袋內取出一條水藍色的繩煉,對著他晃啊晃的。
  啊!那不是母親親手為他編織的許願帶嗎?怎麼會落在他手裡呢?
  “還我,那是我的。你從哪裡拿到的?”
  他還記得那時,母親神秘兮兮地漾著絕美的笑顏對他說,只要他一遇上生命中注定的人選,許願帶就會自動地從他的手腕上掉落。
  “是你的嗎?可是,這是掉在我床上的哦。”雲霆霄眨了眨眼,曖昧地說道。
  轟的一聲,夜瞳粉嫩的雙頰霎時染上瑰麗的紅霞。
  隨身之物會掉在對方的床上?那兩人是怎樣的關系,自是不言而喻了。
  夜瞳知道雲霆霄刻意暗示著兩人的關系匪淺,是為了抗議他那些劃清界線的話語。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願意還我?”不管怎麼樣,母親留給他的遺物,他還是得要回來才行。
  “只要你能証明它是你的,我就還給你。”雲霆霄壞心地將他昨晚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要我証明?”不知該如何証明的夜瞳,一臉為難地猶豫著。
  “過來!”雲霆霄起身走至桌前,朝他勾了勾手指,那高傲的姿態猶如一頭豹子般優雅。“
  我又不會咬人,有必要離得那麼遠嗎?”
  夜瞳一咬牙,妥協地朝他敞開的雙臂走去。
  只想著如何收服眼前這桀驁不馴的人兒,雲霆霄並未發現他腳下的步伐竟有些不穩、有些蹣跚。
 見眼前的人兒僵著身子,滿臉不願地停在身前,他伸手一攔,便將他緊緊地擁入懷裡。
  “吻我。”勾起那倔強的小臉,漾著滿是得意的邪魅笑容,他命令地說:“用你的吻來証明掉在我床上的東西,確實是屬於你的。”
  夜瞳羞紅了雙頰,只得聽話地踮起腳尖,仰首在他的薄唇上輕掠而過。
  “可以了吧。”依他所願地獻上一吻後,夜瞳也要求他遵守約定。“請遵守約定,把東西還我。”奇怪,他……怎麼會變成兩個了?忽覺一陣暈眩,他連忙微喘著氣地抓緊雲霆霄的衣襟。
  然而,他那敷衍、應付性的一吻,並不能令雲霆霄感到滿足。
  未察覺夜瞳的不對勁,雲霆霄在他欲退離之前,再次收緊雙臂,以狂佞之姿封住有些冰冷的小嘴,霸道而熾情地與之深情纏綿。
  “這才算是吻,懂嗎?”
 結束持續許久的纏綿熱吻後,雲霆霄仍意猶未盡地細細品嘗著溫潤的唇瓣,細密地啄吻著粉嫩的雙頰。可唇下微燙的膚觸與懷中人兒異常安靜的反應,讓他警覺地抬起了頭。
  “夜兒?”他輕喚了聲。
  只見璀璨的星眸中蒙上一層朦朧的迷惘,原本因氣惱而蒼白的雙頰也呈現不尋常的酡紅。
  懷中的可人兒那熱烘烘的體溫與紊亂不定的氣息,讓雲霆霄連忙雙臂一收,將他打橫抱起。
  他按下電話的內線,對在外頭待命的護衛們下著一連串的命令:“風、雨,快備車!還有,聯絡雲宅,要陳醫生立刻到別館去待命。”
  “我頭……好暈……”
  雲霆霄身前的衣領忽地一緊,從懷中傳來一聲氣若遊絲的細微呻吟。
  “撐著點,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雲霆霄連忙柔聲地輕哄著,懷中人兒那嬌柔荏弱的模樣,讓他心中驀地一緊。
  都怪他不好,只想著如何將這急著逃離的人兒留在身旁,只顧著馴服重逢後他那突如其來的反抗,而忘了原本的他是多麼地柔弱、多麼地需要人來好好地憐惜、疼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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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他沒事吧?”
  雲霆霄站在床邊,心焦地問著終於結束診察的陳醫生。
  “他的身子太虛。”微蹙著一雙花白的眉毛,雲家的家庭醫師正望著床上的病人,不甚讚同地搖了搖頭,又繼續說:“營養不良、操勞過度,再加上受到風寒,雖說醫治得早,不至於轉成肺炎,但是仍需要好好地調養一陣子才行。”
  “營養不良?操勞過度?”聞言,雲霆霄不敢置信地望向床上的人兒。
  “還有,你最好先準備一些清淡的食物,因為從昨天到現在,他除了水之外,根本就沒有吃進任何的東西。”
  陳醫師的話,讓他的一雙劍眉皺得更緊,雲霆霄冷凝著臉對身後的暴雨吩咐:“雨,去查一查這半年來他的生活狀況,然後向我報告。”
  這半年來,他的夜兒到底是過著怎樣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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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睜眼映入眼帘的可愛身影,讓夜瞳不由自主地露出會心的淺笑。他伸手將枕畔的泰迪熊娃娃抱進懷裡,依戀地在毛絨絨的肚皮上磨蹭著。
  母親親手縫制的熊娃娃,一直是他半年來的心靈倚靠。
  忽然一聲輕微的開門聲,讓又欲沉沉入睡的夜瞳緩緩地睜開了眼。走進房內的身影,令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一雙水靈靈的黑色瞳眸。
  他怎麼會在這裡?坐起身子後,夜瞳更覺奇怪地四下張望著。
  耶?這不是霄帶他來的那個房間嗎?怎麼他房內的東西全都跑到這裡來了?
  “醒來了嗎?”捧著熱騰騰的清粥,雲霆霄漾著一臉無害的笑容走了進來。
  或許是俊顏上溫柔的笑靨,化解了夜瞳偽裝的冷漠;也或許是體弱氣虛的關系,讓他無力再繼續逞強。
  “霄?”失去紅潤色澤的小嘴中,緩緩地吐出細若蚊鳴的輕喚。
  摟緊懷中的絨毛娃娃,夜瞳瑟縮在大床的角落,不解地望著他。
  那孩子氣的舉動,顯示出他內心的無助與不安,而在一雙水靈靈的瞳眸與懷中小熊娃娃的陪襯下,床上人兒的嬌柔更惹人心生憐惜與不舍。
  放下手中的瓷碗,雲霆霄將床上的人兒連同他懷中的玩偶一並摟進自己的懷裡,懲戒地輕捏了下俏鼻,微帶慍色地柔聲斥責:“為什麼這麼亂來?三餐不正常、睡眠不充足,除了傲雲的工作外,又趁課余之便拼命地四處打工。你當自己是金剛不壞之身,還是鐵打的身子?”
  不解他的突然改變,夜瞳摟緊了玩偶,下意識地又想掙離他的懷抱。
  察覺懷中人兒的退縮,雲霆霄連忙扣緊纖腰,將他緊緊地鎖在自己的雙臂中。
  “皓陽不是有留下一筆為數不少的遺產嗎?你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望著略顯蒼白的小臉,雲霆霄不悅地擰緊雙眉。小情人那不知愛惜自己的自虐行為,讓他很想狠狠地痛揍他一頓小屁股。
  “你認識爹地?”忽然聽到父親的名字,讓夜瞳倏地張大雙眼。
  “嗯!”雲霆霄憐惜地撥弄著他覆在額上的柔細發絲,改天他非得將這頭頭發給染回原來的顏色不可。
  “霄,你到底是誰?”既認識他父親,又是傲雲集團的總裁,夜瞳發現,他對眼前男子的身份竟然一無所知。
  “我是你的霄啊。”雲霆霄露出一抹淺笑,往前一湊,逐漸逼近那一直魅惑著他的誘人小嘴。“夜兒!我可愛的小情人!留在我身邊,不許你再離開我了。”
  “不要!”雙手捂住自己的唇,夜瞳別開了臉,拒絕他的親密接觸。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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