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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黑心經理最好命,手塚牛島我鄰居》作者:沉睡尼姑【完結+番外】

第14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六天

  白鳥澤的比賽雖然和其他場地同時開打, 但卻是結束得最快的一個。時間還早,選手們被鷲匠老師趕鴨子一樣驅趕回學校繼續訓練了,英美裡則留下來觀摩其他比賽。

  她跟手塚從B場館跑到A場館, 環顧一圈, 先在觀眾席找了個位置坐下。

  「這是你選的嗎?」英美裡看了一眼手裡的對戰表, 「很有眼光嘛。」

  手塚跟著湊過去看了一眼:「烏野對和久南......怎麼了?這兩個隊伍裡有你認識的人?」

  英美裡點頭,手指在烏野兩個字上敲了敲:「走吧。先把位置找好,我還得去買罐咖啡——別看我,這次是要拿來喝的。」

  手塚皺眉,含義豐富地提醒:「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沒辦法,賽季過程中熬夜在所難免。誰讓我是大忙人呢。」英美裡看他表情始終不好看, 搶先服軟,「晚上請你吃飯?」

  手塚嘆氣,他總是拿英美裡沒辦法:「好吧。」

  一到正式比賽的時候, 選手狀態和平時截然不同。即便一年到頭合宿、練習賽的機會也很多, 但始終不能和正規比賽帶來的壓力相比。

  像韓國職業棒球比賽裡就有很多對炎熱天氣不耐受的選手,這部分人總會在九月開始爆發出自己的全力。看上去似乎是有缺陷的,但對志在奪冠的隊伍來說,正是這群後期發力的選手保證了他們在賽季中後期的競爭力。

  所以也不乏平時訓練出彩, 一上場就氣勢全無的選手。對高中排球隊伍來說,不能輕易簡單地把人踢出去或買一個新選手回來,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維持所有人的狀態。

  所以一到賽季開始, 英美裡的工作量也立刻變多。選手們日新月異, 光是每天訓練給出的數據就完全不一樣,同時還要觀察對手的變化。一只眼睛盯著縣內的比賽, 一只眼睛盯著全國的老對手。三頭六臂都忙不過來。不喝點咖啡, 晚上實在熬不住。

  手塚頓了頓, 目送她往自動販賣機走去。他自己本來就是一只腳邁進職業的運動員,當然也能體會其中的復雜。有心想對英美裡說兩句多注意身體之類的話,最終也沒能說出口。

  英美裡臉上的表情他是很熟悉的,雖然這家伙一向自詡愛偷懶沒志向,但准確來說,那是因為英美裡本來就不是會把野心和目的掛在嘴邊的人。

  她一向信奉,該做就做,多做少說。以前制定訓練計劃的時候就是這樣,花十成十的心血去做,但最多只把話說到九分。也唯獨在這種時候,在她做著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的時候,手塚才能在英美裡臉上看到這種表情。

  這種精神煥發、無論熬多少夜都不會累的表情......

  確實很令人著迷。

  *

  兩人在烏野對戰和久南的比賽場地邊坐下,這時比賽已經進行到中後期,英美裡掃了一眼場內的陣容:緣下已經替代大地,作為WS站在場中。

  「嗯,果然來晚了。」她對自己說。不過也好,讓她直面大地受傷的場景,好像是有一點太殘忍了......

  手塚一扭頭就發現她在走神,無奈搖頭,從英美裡的包裡翻出本子和筆塞進她手裡:「你的重點是哪一隊?」

  他心知肚明,如果是非常重要的比賽——比如兩個勁敵的對戰,英美裡是不會這麼輕易就走神的。她既然來看了,但又沒有提起120%的重視,說明這兩隊裡最多只有一隊是她關注的重心。

  英美裡用圓珠筆遙遙點了點烏野:「黑衣服的那隊。」

  手塚點頭,也跟她一起全神貫注地看起來。他當然是看得懂排球比賽的。自從知道英美裡在高中加入排球部當經理之後,青學網球部那群人多多少少都去鑽研了一下排球的規則。

  很難說他們是怎麼想的,也許想看看排球到底比網球好在哪兒?好到讓魔女大人中途易轍改換門庭,從零開始一項全新的運動?

  但這種團體競技項目,比之單人或雙人賽的網球來說,總有其特殊的魅力。這正是為什麼足球籃球和排球並稱為三大球。無論是觀賞價值還是商業價值、乃至教練在其中可以發揮的戰術空間,都要更大一些。

  手塚看了片刻比賽,忍不住皺眉,下意識點評:「烏野好像不在狀態。」

  要讓他來談排球的具體技戰術,比如手型怎麼擺、旋轉怎麼施加最省力,那是有點抓瞎。但同為運動員,他對局勢和選手狀態的判斷是很准確的。

  英美裡用『你小子可以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嗯,他們的那個5號平時是替補選手,今天應該是首發選手出事了所以臨時上來撐場子。」

  手塚想那難怪了,他的視線在和久南這邊轉了一圈:「如果對手因此輕率大意,結果倒還好說,不過......」

  不過,和久南顯然不是那種會大意失荊州的隊伍。這種時候如果是稻荷崎,按照宮侑那個脾氣說不定還能有點破綻,給烏野一點翻盤之機。不過和久南穩扎穩打,烏野想要反敗為勝就只能看自己能不能靠實力硬撐過來了。

  手塚和她看法一致:「10號進攻有余,攔網勉強。只靠11號一個人,烏野天然就比對面少了一個網前的防御選手。所以地面的防守更要加強才對。」

  「哦?」英美裡挑眉,「你從哪兒學的?現在點評起來也頭頭是道嘛?」

  手塚推了推眼鏡,決定不把自己每天拿春高解說當入睡催眠視頻的事告訴她,否則還不知道要怎麼被笑話。

  烏野少了一個大地,很自然地將攻勢收縮。和久南也不是非常強勢的隊伍,兩邊打著打著就僵持起來。

  手塚看了一會兒,喝了口剛剛英美裡買的綠茶:「感覺和白鳥澤的比賽非常不同。」

  「什麼意思?」英美裡感覺他這張嘴吐不出什麼好話。

  手塚憋笑:「感覺上來說,很質樸、很青春、很奮鬥。」

  英美裡抬眉看了他一眼,威脅之意十足:「噢,他們質樸青春奮鬥,我們呢?白鳥澤是什麼?」

  手塚把憋笑的表情忍了回去,又恢復到平時的冷淡,但說的話確實很有點幽默味道:「嗯......豪門?世家財閥?動輒上億的資產鬥爭?」

  英美裡愣了兩秒,『噗』的一聲笑出來。手塚此人雖然很少搞這種冷幽默——盡管他的形像很適合——但隨口一句就一鳴驚人。話說這件事她也想吐槽很久了,為什麼非得叫什麼強豪校啊?感覺真的很有拉幫結派豪門財閥的味道......

  不過也許這就是日本人的傳統做派也說不定,畢竟她的豪門啟蒙《花樣男子》就是日本原作來著......

  場上的比賽早有定數,英美裡的旁觀並不能輕而易舉地扇動蝴蝶翅膀改變劇情,烏野最終順利拿下和久南,一步一步走到青城和白鳥澤這兩位宮城霸王面前。

  英美裡給影山日向等人發了祝賀的短信,將手機收回包裡,「明天的比賽我也要來,你呢?你不回東京嗎?」

  她挑眉:「你不是很忙嗎?之前龍崎教練跟我說你已經在刷積分了?」

  職業網球賽一開始的門檻並不高,有相當素質、有靠譜的俱樂部,那麼直接注冊成為職業網球手就行了。但要想參加四大賽,就必須慢慢在分站賽、外圍賽刷積分攢資歷,才能拿到四大賽的入場券。

  比起十六歲才開始向真正的職業網壇進軍的手塚,越前未來的發展無疑會更順利。他在美國網壇早就靠青少年賽名聲鵲起,在網球王子這種魔幻作品裡又受到了深刻的磨煉,以後想回歸也只是幾次比賽的事。

  手塚沒什麼表情,語氣很平淡:「哈爾教練說我剛從英國回來,要倒兩天時差再開始訓練。」

  多少有點不滿,也可以理解。英美裡想,畢竟他肯定是很想趕緊摸球拍的。

  出於對手塚處境的同情,英美裡點點頭:「那你就乖乖在我身邊倒時差吧。」

  手塚抿唇,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好啊。」

  她說到做到,第二天觀摩烏野對戰青葉城西,同樣把手塚捎帶上了。這家伙好像看排球還看出了一點興趣,至少今天英美裡跟他坐在一起看比賽的時候,已經能從他嘴裡聽到一些昨天聽不到的術語了。

  「......青城同樣想取得新的進展。」他評價,「新加入的二年級WS就是最好的證明。」

  英美裡目光落在場中:「烏野強化了進攻,青城也強化了進攻啊......真討厭,無論誰晉級,最後多半都是對攻戰了。」

  而對攻戰對白鳥澤來說,甚至比鷗台這種超級防守巨物還要厭煩。

  不過......

  她警惕地看了手塚:「國光同學,你老實跟我交代,應該沒有什麼想要轉行的想法吧?」

  手塚無語。這麼多年他依然很難習慣英美裡奇妙的腦回路:「當然不會。」

  「真的不會,對吧?我想也是......畢竟你這個身高在排球界沒有什麼競爭力啊,呃啊——」

  她額頭被手塚敲了一下。英美裡捂著額頭花容失色:「國光!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手塚還沒來得及起雞皮疙瘩,就看她面色一變,露出一個邪惡的反派的笑容:「呵呵,去了一趟英國就尾巴就翹起來了是吧?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是吧?看我今天不好好修理你......」

  手塚和英美裡的第3286次大戰,最終以手塚給他買了一盒牛奶畫上休止符。

  這場比賽的結果同樣沒有出任何意外。倒是及川在向觀眾席致謝的時候看見英美裡和手塚坐在一起,眉頭一挑,忽然揚起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用手比了個電話的手勢放在耳邊搖了搖,示意自己回頭會聯系她。

  他看上去是一點猶豫不決的氣質也沒有了,反而有種浴火重生的張揚魅力。

  英美裡笑了笑,對他點頭,立刻收獲及川隨地亂拋的媚眼一枚。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私交頗深,關系良好。在白鳥澤和青城是死對頭的大背景下,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

  手塚大致還記得及川的長相,之前他控制不好情緒把英美裡氣回宮城的時候就遇見過。他也能大約猜到兩個人的關系,應該是很好的朋友,但至於好到哪個地步......

  「那位及川君......」

  「嗯?上次你們不是見過嗎?」英美裡低頭在筆記本上補充一點收尾的內容,「他也想打職業,說不定還能跟你聊聊。」

  手塚挺了挺背,又摸了摸自己膝蓋上休閑褲的紋路,狀似無意地說:「他看上去很有魅力。」

  英美裡伸了個懶腰,並不覺得他的八卦不合時宜——手塚屬於標准的面冷心熱,看上去不愛說話,心裡吐槽得比誰都歡:「可招女孩子喜歡了!感覺是輕浮版的周助。」

  接著,她露出『我有個秘密』的表情:「據說前幾個月才被女朋友甩了哦——」

  手塚又回到那副心如止水的表情:「原來如此。」

  心裡卻忍不住為這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這段半遮半掩的對話跳起了歡快的踢踏舞。


第14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七天

  比賽看完, 英美裡站起身看了一眼時間,六點半。白鳥澤排球部的訓練一般是是七點左右結束,但最近因為在比賽周期, 白天不上課, 會一口氣練到八點, 保證選手們能在十點之前睡覺。

  她想著還是先回學校看一眼,畢竟明天就要決賽了。

  「你要去看看嗎?」她問手塚,「我們排球部的訓練。」

  手塚鏡片一閃,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平淡地說:「好啊,那就去看看。」

  從仙台市體育館到白鳥澤的校區坐公交大概要30分鐘, 不過今天路上順暢,20分鐘就已經到了。兩人從公交站台慢慢走到學校門口,手塚突然問:「你們學校帶外校生進去也沒關系嗎?」

  說來牛島還因為這件事被老師抓住過, 雖然最後替他挨罵的是自己......英美裡忍不住臉黑了一下, 但又擺擺手:「沒關系,直接進去就好了。」

  手塚見她都這麼說,自然也沒有反駁,跟在她身邊朝大門口走去。

  白鳥澤管理嚴格、制度繁瑣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一方面占地面積太廣, 如果不抓得嚴一點很容易被人偷溜進來,又或者被學生偷溜出去。如果只是學生倒也沒什麼,但如果有外來人士潛入, 那就很容易危害到學生的安全, 家長和一些組織都不會答應。

  另一方面,白鳥澤不是一個專攻體育的學校, 而是在學習成績和綜合發展兩方面都有很大的期望, 而要想有亮眼的成績, 嚴密的管理條例是必不可少的。這也是為什麼光在學校大門前就安了兩個保安亭,一左一右盤查進校人員的學生證、教師證。

  手塚站在英美裡身後,看著她衝巡查的風紀委員微笑一下,打了聲招呼,兩邊鐵面無私的紅袖章學生就笑盈盈地把門打開。甚至還有人有閑心跟手塚揮手,似乎對這張生面孔感到好奇。

  「哎?你說那是誰呀?」

  「嗯,外校生吧......?學姐的熟人都有誰我們難道還不清楚嗎?」

  「那倒也是......」

  「不過這是第一個被學姐領進校的外校生吧?居然是我們不認識的。我一直以為會是青城的及川——」

  「開玩笑!那一直是我們排球部的手下敗將好吧!哪需要學姐鄭重其事地把人領進門!」

  「說起來牛島學長他們應該還在訓練吧,要是撞上的話......」

  幾個人偷偷摸摸地笑起來。

  這種似是而非的八卦全憑一張嘴,原本在英美裡高一入學的時候就很流行了。年輕漂亮有能力的會長大人,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年輕帥氣身材好的同齡異性打交道,不折騰出點緋聞簡直不是高中生該干的事。

  至少白鳥澤內部就有不少派別,支持校內生的、支持校外生的;校內生一派裡支持排球部的、支持學生會的;校外生一派裡支持打排球的、支持不打排球的......

  一開始,當然是校內派占了上風,裡面呼聲最大的人選當然是外貌到成績都無可挑剔的牛島若利。不過不少女生嫌他呆,「德久學姐平時學習、部活、學生會工作都那麼累了,當然要找一個能逗她開心的嘛!」

  於是在某段時間裡,瀨見派占了上風——因為德久學姐跟他互動也很多啊!而且他們明顯更聊得來。

  而隨著全國大賽的進行,對自家學生會會長總是報以百分百關注度的白鳥澤學生們也拓展了眼界——還有很多其他人選嘛!

  校外派立刻抖了起來,裡面最張狂的就是及川派,一個被視作邪/教的派別。他們當然要被視作邪/教!那可是青葉城西!從來沒贏過一次白鳥澤的青葉城西!

  「哪怕在稻荷崎或者井闥山裡挑一個也行啊!」有人對此發表看法。

  但很多女孩並不贊同。她們認為及川徹作為青葉城西的隊長、宮城縣首屈一指的二傳,在多次輸給白鳥澤後依然能跟德久大人保持如此親密無間的關系,本身就說明了問題。他心胸開闊(岩泉:?)、幽默健談、外在條件無懈可擊......

  但攻訐者也很有道理:他總是被前女友甩!

  支持稻荷崎的認為這支隊伍普遍長得很帥,性格千奇百怪,總有一款適合德久大人;支持青城的覺得知根知底,反正球場上都被德久大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岩泉:?),場下難道還能翻天?

  支持梟谷的、支持井闥山的、今年IH預選後崛起的,支持烏野的......

  可想而知,手塚的到來給了白鳥澤學生多大的新鮮感。

  ——又有新的人選了!

  「不過這家伙看上去不像是打排球的呀。」有人在後邊偷偷地比劃了一下身高,頓時所有人哄笑起來。

  英美裡回頭一看,又很快作鳥獸散。私底下八卦就算了,當著學姐的面說,生怕自己死得不夠快是吧?

  再說,從白鳥澤學生對待八卦的態度也能明顯看出,所有的討論都是圍繞著德久學姐來的。當然原本就是及川後援會,多半也會支持及川;原本就是牛島學長的球迷,那多半也會支持牛島學長。但......只要跟學姐沒有化學反應,立刻就拜拜。

  不得不說,八卦少年少女們的心,恐怕比鑽石還硬。

  「沒想到能這麼順利地進來。」手塚說。

  「哦,你說校門口檢查的人嗎?他們都是學生會風紀委員會的成員。」

  她一說學生會,手塚就悟了。他以前也是青學學生會的會長,不是不懂裡面的門道。

  這種學生組織說到底並不算非常正式,所有權利都要靠自己去掙。以前開會的時候他就見識過東京不少其他學校的學生會。弱的那就弱的沒邊,有學生會也當沒有一樣,全憑教務處做主;而強勢的呢?就像白鳥澤學生會這樣。

  就剛剛在門口那一小會兒,就有一個老師沒隨身攜帶教師證,風紀委干脆沒把他放進門,這是學生會的權力體現。但即使如此,英美裡連話都不用多說一句就能把一個外校生領進去,也可見她在學生會的權威。

  手塚一個人在後面悶頭悶腦想了半天,沒注意排球部已經到了,又往前多走兩步,險些撞在英美裡的背上。

  嚇了一跳,他腳下一停,伸手握住英美裡的肩膀:「抱歉,剛剛走神了。撞到了嗎?」

  英美裡搖頭,「你沒被撞壞吧?我可是知道你的手上保險了。」說著,露出一副『休想我賠錢』的表情。

  手塚無奈:「總不會要你賠的。」

  「嗯?什麼陪不陪的?」天童那雙大得驚人的眼睛忽然出現在門邊,「哦,這不是鄰居同學嗎?」

  時間太久,他已經記不得手塚的名字,但還記得他這張臉。

  「是英美裡在東京的鄰居吧?快進來啊,剛好我們訓練休息。」

  他把人引進來,一路帶到休息區坐下,英美裡卻在門口被白布絆住了腳。

  手塚回頭一看就准備起身走過去,卻被天童壓住肩膀:「哎,就在這休息吧。這個地方看比賽視野也是最好的。」

  他笑嘻嘻地湊近,「我建議哦,在這裡還是不要表現得太明顯比較好。」

  手塚手指在大腿上輕敲,倒也沒有堅持起身,而是坐在原地看起了訓練。看著看著,他忽然發現不僅是他在看別人,也有不少人在看他。

  比如說剛剛還在跟英美裡討教的那個白頭發斜劉海,就一直面色不善。

  在手塚看來,這小子應該不是對英美裡起了歹意,而是單純地覺得』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人物居然能讓德久大人陪你進校門『......吧。

  他又想嘆氣。不二知不知道這裡還有很多危險人物?光盯著他有什麼用......

  他來回打量一圈,坐了二十分鐘也有點坐不住了,干脆跟在大部隊身後做起體能訓練來。

  大平看了英美裡一眼,收獲了一個『別管他』的眼神:「應該是坐不住了,畢竟他也是運動員嘛。」

  她隨口說了一句,又回頭查看牛島今天交上來的訓練報告:「要注意強化小腿肌肉了。否則的話每次下蹲負擔會轉移到膝蓋,這樣不好。」

  她看了牛島一眼,發現這人好像還在走神,頓時眉毛皺起來:「喂,hello?牛島同學?若利君?有在聽嗎?」

  「嗯?」牛島恍然回頭,「你說什麼?」

  英美裡翻了個白眼:「就是說接下來你的主要鍛煉方向是腿部肌肉,但是也要注意核心腹部的控制,不然的話對膝蓋負擔會很大,這次聽見了嗎若利君?」

  她叫若利君的語氣是學天童的,明顯是在打趣。牛島看了她一眼,接過訓練報告:「......我知道了,德久。」

  *

  春高預選的決賽當天。

  一般決賽當天,英美裡作為經理,都會在選手到場之前先檢查場地有沒有問題。無論是安全隱患還是設備設施,乃至帶來的藥品冰袋庫存都要提前確認一遍。

  雖說沒人規定這個職責給她,但英美裡一直都是這樣做的。這也導致她在比賽當天來得比牛島天童他們都要早。

  走到場邊,英美裡跟到場應援的白鳥澤學生打了個招呼。這會兒雖然還早,但他們已經塞滿了大部分觀眾席的空位。學生會秘書松井和她的室友潮潮智恵子站在欄杆邊,一個勁兒衝她揮手。

  這兩人放TV裡就是固定氣氛二人組吧?類似朋香+櫻乃這種組合......

  緊跟著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喊聲,『德久大人』『會長大人』,叫什麼的都有。英美裡都習慣了,此刻已經很能淡定地忽略掉旁邊烏野學生奇妙的視線。平靜地也衝觀眾席揮手。

  結果就看見松井狡黠一笑,衝她喊:「會長大人!我們有禮物送給你!」

  她轉過身去,手一抬。白鳥澤的弦樂團便隨著她的指揮奏起樂來。旋律很熟悉,這不就白鳥澤校歌?

  英美裡心想這是什麼禮物啊,但很快合唱團就開口了。聽過合唱的都知道,按照他們的發音方式和幾十上百人合唱的形式,一般是很難聽清楚歌詞的。但這畢竟是校歌的旋律,所以仔細一聽就能聽出裡面的改動:

  【林中殿堂,

  常立於其腳下。

  抬頭仰望,

  英明德久大人。

  我們的會長,

  啊 完美的德久英美裡大人,

  啊 完美的德久英美裡大人!*】

  英美裡:......

  英美裡:你們這是送禮還是想把我送走啊......


第14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八天

  英美裡本來以為這群人是專程搞笑來的, 但沒想到無論是松井、潮還是其他人看上去都很認真,好像真的覺得這支歌是很完美的一個禮物。

  她沉默了一會兒,拳頭捏緊又放松。算了......也懶得計較了, 畢竟現在抓緊把這群人叫停才是最重要的啊!沒看到旁邊烏野的學生看她就跟青學人看跡部一樣嗎!眼神裡活脫脫的『哪來的精神病』!

  她抓緊把還想掀起一波高潮的松井抓下來, 威逼利誘地讓她放棄了繼續指揮的打算。

  還好還好,沒有很丟人。至少沒把人丟到瀨見他們跟前去......說起來,選手也該入場了吧?

  正想著,選手通道裡傳來一陣腳步聲,沒想到先進場的居然是烏野。她略看一眼走路的姿勢, 就知道他們應該很緊張。換做是她她也緊張,畢竟是第一次進入地區預選賽的決賽, 面對的還是被她蝴蝶之後拿了三次全國冠軍的白鳥澤。

  嗯,冷靜冷靜。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放平心態, 這就只是普通的一個對手而已。

  事實上英美裡自己的心情也不算平靜,她恐怕是在座唯一緊張的白鳥澤人。盡管按理來說,她也同樣知道以前所有地區預選賽的結果——那就是白鳥澤的絕對勝利。但那畢竟是勝利啊。

  換做一場已經被預知的失敗,帶給她的感覺立刻就截然不同了。

  無論是什麼比賽, 只要沒到最後一刻,結果都是可以被改變的。英美裡深深堅信這一點。這對兩支隊伍來說都是如此。對白鳥澤來說,有可能衝破劇情的藩籬一股腦碾壓到最後;對烏野來說, 也有可能延續黑馬奇跡,就像他們戰勝青葉城西那樣推翻白鳥澤的統治。

  這就是比賽。她嘆了口氣。

  還沒等她傷春悲秋一會兒,選手通道裡又響起一陣嘈雜喧囂。間或有一些天童的奸笑和山形的抱怨,五色聲音也不小。當然, 最鬧騰的還是來講。英美裡依稀能聽見他大喊『若利救我!』的聲音——這家伙真是一點帥哥包袱也不剩了。

  果然就見這人飛快地竄了出來, 像一道小煙花一樣射往教練席。

  英美裡很有先見之明地躲開一步, 讓瀨見撲了個空。

  「英美裡你也太過分了,萬一我摔傷了怎麼辦?我今天可是拿下優勝的重要基石!」

  「你是重要基石的話,那若利君是什麼?」天童邁著大長腿走過來,不懷好意地問,「瀨見見~完全沒有把若利君放在眼裡啊!你說呢若利君?

  被他點名的牛島,神情淡淡:「啊。」

  生命不息,掐架不止。大平望天,這也許就是天童的人生信條吧!

  「影山,你不用過去打個招呼嗎?」菅原將手搭在自家學弟肩上,「你不是和白鳥澤的德久關系很好嗎?」

  影山還沒說話,日向就哼了一聲:「我也和德久學姐關系很好的。」立刻被影山狠狠瞪了。

  把日向瞪得說不出話,他才慢慢開口:「這次畢竟是對手......」

  菅原噗嗤一下笑了:「什麼對手也不妨礙你們私下關系好啊。再說,難道這場比賽打完以後就不見面了?」

  菅原原本以為自己的隊伍就已經夠吵的了,沒想到白鳥澤這群人到位以後比他們還要更能鬧騰。光憑這一點他就能感覺出白鳥澤不是那種規矩森嚴、不苟言笑的隊伍,否則的話也不會鼓勵影山去跟德久打招呼。

  他沒什麼別的想法,只是從各色報刊訪談知道對面的經理兼教練履歷不凡,影山又一看就是要打職業的人,如果能搭上她的順風車就再好不過了。

  影山本來就想和德久學姐打聲招呼——說實話,昨天贏了及川學長他都沒什麼實感,今天驟然發現要跟德久學姐對上,心裡反而更緊張起來。

  那可是德久學姐!那可是白鳥澤!

  哪怕烏野能在夏天的IH跟青城打得難舍難分,但面對每年都將青城阻攔在全國之外的王者,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何況還有學姐坐鎮......

  如果說及川對於影山來說,是在他最不擅長的方面全面壓制的同類競爭對手,那麼德久學姐就是另一個維度的恐怖存在。雖然和影山沒有直接的競爭關系,甚至壓根不上場,但總能給他一種『無論哪來的猴子也逃不過五指山』的感覺。

  打個比方,如果說影山是一個五好學生,偏偏不大擅長英語,及川就像是一個其他科目也不差的英語天才,不說科科碾壓,但綜合起來總分可以輕松超過影山。而德久學姐嘛——

  感覺更像英語老師......在他們為了知識點學得頭暈腦脹的時候,人家已經站在另一個維度開始寫教材了......

  「最近怎麼樣?」英美裡看他氣色比之前好很多,「不用緊張,聊聊近況好了。」

  他乖乖回答:「嗯,有按照學姐說的和日向做特訓,就是在助跑的時機......」

  「啊,不是不是,影山,不是問你這個。」英美裡被他的直言直語逗笑了,「訓練的內容怎麼能隨便跟我說呢?就算我們不介意。你們教練也會介意的。」

  影山這才反應過來:「噢,也對啊。不過我的近況除了打排球好像沒有別的,還有就是gungun酸奶出新口味了,味道很怪......」

  英美裡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日向也跳了過來,很歡快地跟她打招呼:「德久學姐!好久不見啦!上一次見面還是學姐生日的時候吧?」

  「嗯。」英美裡點頭,又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他的頭發,「今天比賽加油哦,因為我們不會放水的。」

  日向在心裡轉了一圈學姐的話。因為白鳥澤不會放水,所以烏野要加油。這無疑是對自身實力的一種自信,聽上去好帥......下一次也要對研磨這麼說!『今天比賽加油哦,因為烏野不會放水的』......

  他於是快樂地點頭:「我明白!學姐也加油——」

  他一走,天童就在後面陰陽怪氣地模仿起來:「學姐也加油——哎呀,沒想到我們英美裡就是吃這一套啊!」

  說著扭頭指點:「三年級的就算了,人老珠黃看不上眼;工!你多跟烏野那小子學學怎麼撒嬌啊!」

  五色迷茫半天,居然還真的點頭了:「我、我會加油的......」

  所有人頓時笑得東倒西歪。五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耍了:「天童學長!比賽都要開始了,請認真一點!」

  喧鬧之後,春高選手權決定賽決賽迅速開始。

  烏野拿到發球權,影山發出第一個球。完美的拋球、助跑起跳、揮臂一擊!

  他的實力當然是不用說的,緊張失誤在他身上也是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詞彙。光是第一個發球就把山形轟得夠嗆,直接接飛得分。

  天童嘖舌:「這小子吃火藥了嗎?」

  瀨見在網前,雙眼火焰燃燒一樣怒瞪著。煩人!他早就看這些二傳小子們不順眼了!

  飯綱嘛,跟英美裡在國青認識,水平夠高認識也早,這就不說什麼了。後來的那些一個二個怎麼回事啊?

  音駒的那只貓,稻荷崎的那只狐狸,還有面前的這只小烏鴉,都讓瀨見感覺相當微妙。仿佛自己英美裡手下唯一最受寵二傳的寶座很快就要拱手讓人一樣!

  拜托,他可是唯一享受過單人定制加練特訓套餐3V3待遇的倒霉蛋哎!英美裡手下唯一最倒霉的倒霉蛋哎!

  「瀨見!」山形將球傳到他的手邊。轉了一輪,影山的發球同樣不好接,比起剛開場時山形已經處理得非常好。

  瀨見後退兩步,穩穩起跳。他出手奇快,天童差點沒反應過來,幾乎一抬手就碰到球,立刻用力扣下。

  「白鳥澤得分!9-4!」裁判宣布。

  大地救球沒有成功,從地板上站起時表情有些凝滯。五分的差距,這可不是輕輕松松就能奪回來的,更何況在他看來對面牛島還沒有發力......

  「怎麼了大地學長?表情很僵硬哦~」西谷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他手勁可不小,大地頓時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痛,哭笑不得:「西谷——」

  「哎呀,別這麼擔心嘛!」西谷插著腰,眼睛亮亮的,「雖然說那家伙是個左撇子、球的旋轉很難應付、力氣大得要死、發球也很猛、甚至感覺還沒開始正式啟動......」

  他越說,大地越是萎頓,整個人幾乎要被陰影壓進地板裡去了:「西谷,你到底是在滅自己志氣還是在長他人威風?雖然這兩者好像都沒有區別?」

  「但是!」

  西谷的聲音驟然一大:「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更何況這才開始,對吧?」

  他右手比出一個大拇指,有力地指向自己的胸膛:「牛島那家伙就放心交給我吧。」

  「哇哦,對面不僅小不點很多,說話大言不慚的也很多嘛~」天童在網前樂呵呵地挑釁月島,「能做到的話就試試看嘍。」

  他當然有驕傲的本錢。第一局烏野的表現不佳,不是嘴上說說而已。天童作為觀察對手的達人,可以輕易辨別對面還處在緊張狀態中。

  所以更要趁此得分。這幾乎是場上白鳥澤選手共同的心理寫照。

  大概因為多了英美裡這個幫手,鷲匠長期頤養天年享受另類天倫之樂,脾氣也好了不少,也沒有了那種『我要賭上我40年排球生涯』的孤注一擲。

  即便是日向和西谷兩個不符合他審美的小個子接連上躥下跳,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英美裡記錄對方選手信息的本子拿過去翻了翻。

  「這個日向翔陽......」他皺眉,「開始打排球也太晚了吧。」

  英美裡的本子上很明確地記錄著,日向是從初中才開始接觸排球的。這已經相當晚了,因為適合高強度運動的黃金時間就那麼短短幾年。對鷗台的白馬或宮城的百澤來說倒還好——先天條件在那裡擺著。

  但對日向,如果沒有在早期把運動神經和技術水平鍛煉出來,日後想要補救就不是光憑努力能做到的事了。

  像是真田、幸村、手塚、跡部、越前這些在網球少年當中排名前列的選手,無一不是小學甚至更早就開始握球拍。即便是星海,也是從小接觸排球,充分鍛煉球感和肢體敏捷才厚積薄發。

  鷲匠可以不關心日向的身高,這畢竟是後天無能為力的,但難免因為他正式開始打排球的時間太晚而覺得他有些兒戲。

  英美裡沒說話,畢竟這是事實。但場上的表現不會騙人。

  觀眾席一聲驚呼,兩人向場上看去。

  「這是......」鷲匠不說話了。

  烏野憑借日向-影山的快攻硬吃一分。難怪了,英美裡想。第一局至今他們一直采用傳統快攻,這一次,這對烏野的王牌組合用上了他們無往不利的秘密武器:怪人速攻!

  的確是提升士氣的利器。

  「15-19!」裁判也被這超乎想像的速度嚇了一跳,「烏野得分!」

  然而這不是結尾,只是狂攻的開始。烏野憑借這一招連下四分,立刻將比分追到19-21,分差也縮小到兩分。

  「雖然說MB本來就是負責快攻的,但這兩個人速度也太快了吧!」瀨見喘了口氣。

  他在網前,又是二傳手,自然看得更清楚。日向也就算了——他有拿分的責任,當然要快、要穩准狠,但影山這小子強到變態了吧?那球根本不是人能傳出來的啊!

  瀨見在心裡模擬了一下,立刻瘋狂搖頭。他打不出來!

  哪怕是他和全國好幾個頂尖二傳手都合宿過、打過比賽,但他也敢斷言,就目前而言能傳出這種分毫不差、精確快速球的,除了影山,應該只有稻荷崎的宮侑了。

  但是——

  「若利!」瀨見高呼一聲,球飛到場地正中。

  這絕不是個好位置,不僅影山還在網前,月島和日向兩個MB也都虎視眈眈。三人攔網!

  牛島的眼裡卻沒有攔網。

  他只是注視著球飛來的動線,助跑幾步,用一種幾乎稱得上輕松的姿態,揮動左臂扣球。

  「25-19!」裁判宣布,「白鳥澤拿下此局!1-0!」

  在關鍵時刻,應用牛島的絕對壓制擊破對手的快攻,這對以前的瀨見來說是不可想像的事情。但現在他卻很平靜。

  一力降十會,有捷徑可走為什麼不用?

  只要是能贏的戰術,那就是好戰術。

  大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跟東峰對視一眼,雙雙苦笑。

  「這下麻煩了啊......」他喃喃,「接下來才是牛若大發神威的舞台......嗎?」


第14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四十九天

  「保持狀態!不要因為拿下一局過分激動, 也不要......」

  「......過分輕敵。」大平笑著把話補上去。

  英美裡點點頭:「對手的資料你們也都看過,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出人意料。所以哪怕我們拿下了兩局,最後三局也有可能被翻盤。不能掉以輕心。」

  說完這一句她就不開口了, 重新在鷲匠身邊坐下,豎起一只耳朵聽選手自己討論。

  「應該在攔網上多加注意——」

  「瀨見見你開玩笑吧,那家伙的快攻是我想攔就能攔的嗎?」

  「說起來天童確實經常猜錯呢。也有可能因為功力消退了?難道是年紀越大直覺越差了?」

  「獅音!我平時待你不薄啊!」

  這都什麼跟什麼......英美裡聽得一臉黑線, 但始終沒有開口打斷他們。鷲匠比她還安靜, 默不作聲翻了一會兒沒看完的烏野資料, 才問她,「對面那個主攻, 那個......」

  「東峰?」

  「對, 他是不是還沒打出狀態?」

  英美裡放下水杯,簡短地說:「為了迎合日向的偏好, 影山給的球都偏平快,不適合東峰。」

  「嗯......」鷲匠收回視線,「維持現狀也不錯。」

  烏野的選手席同樣沒有起什麼波瀾。教練烏養來之前跟他們打過幾次預防針, 再三強調白鳥澤是一個很強的對手。所以第一局輸出去這個事實,也並沒有給他們造成很大的影響。

  「好!所有人集中注意力!剛剛我們也已經體會到了, 白鳥澤這支隊伍整體很強——否則不可能拿下三個全國冠軍。牛島若利作為白鳥澤這支隊伍的絕對大王牌, 實力更是毋庸置疑。」

  他拍了拍手,兩手反叉在腰上:「我們當然不可能一來就順利地攔下他,或者阻止他得分。但首先要學會適應他。這之後,再漸漸地把我們的長處發揮出來, 就能抓住機會了。聽明白了嗎?」

  「是!教練!」

  「好!准備上場!」他把大部隊哄走,又單獨叫來影山, 「影山, 日向的攻擊力是白鳥澤最注意的, 但也不要忘了其他進攻點......」

  第二局開場,烏野的精神面貌依然還不錯。西谷雖然沒能完全將牛島的扣球接住,但對白鳥澤其他攻手已經適應得差不多。

  「影山!」

  他的球給得很到位——盡管不到位對影山來說也不算什麼問題。

  天賦出眾的一年級二傳小跑兩步,上半身已經朝右邊傾斜過去,日向也已經在右邊做好起跳只是。但就在天童和川西的眼皮底下,他的球忽然方向一轉!

  球徑直飛向左邊!

  日向一個橫跨左右的快速橫移,抓住這個空檔將比分拿下!

  「4-5!」裁判宣布,「烏野得分!」

  「好球日向!」

  「好樣的翔陽!」

  西谷和田中從後排衝上來跟他擊掌,也沒忘了影山,把小孩拍得直咳嗽。

  「攻手還真是占便宜。」瀨見忽然說。

  天童扭頭:「嗯?什麼意思?瀨見見有感而發小劇場?」

  「不是!」瀨見瞪他,「就是字面意思!」

  天童做了個求饒的手勢,笑眯眯地捏了捏面前的球網:「我懂我懂,就是說,明明最怪物的應該是他才對,對吧?」

  說著,將目光落在影山身上。

  大平擦了把汗,贊同道:「剛剛那個球,真的有人能做到這麼傳嗎?人朝著右邊,手還往左邊發力?」

  「而且是最後一秒。」山形說,「哪怕早一刻都會被覺攔住的。」

  天童大驚:「不要給我那麼大壓力啦!」

  他眯眼盯了影山幾秒:「真倒霉,最強的偏偏是二傳。」

  隨即又笑起來:「不過萬幸,居然是二傳。」

  天童的意思眾人都懂。影山這種級別的二傳在所有攻手中穿針引線的作用絕不是1+1>2這麼簡單,幾乎每個人都能隨之提升20%左右的攻擊力,更不用說對整體的助益。

  但偏偏他又只是個二傳,不是攻手,沒有太多親手拿分的機會。這對白鳥澤無疑是好消息,否則豈不是兩個牛島對攻?

  不消多說,天童幾人默契地改變了場上的暫行戰術。原本是將重點放在阻止橘頭發小鬼得分的,現在則成了干擾影山。

  效果當然也很不錯,盡管日向的超快Www.52GGd.Com速怪人速攻還是很難攔下,但其他人的得分率顯著下降了。

  這樣下去不行!影山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受到的壓力有多大,以至於在很多時候他不得不選擇日向,卻無法承認這就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他咬牙,目光跟西谷學長一觸即分。

  ——既然MB將全力放在防守,對方的進攻必然薄弱!

  影山立刻給出一個二次進攻,輕吊球,直接飛過網前瀨見天童川西的頭頂。山形咬牙將球救起,卻只能看看傳到場中。

  「若利!」他喊,「交給你了!」

  這球接得很糟糕。月島冷靜地判斷,落點亂七八糟,頂點過高必然導致下墜加速,牛島學長調整攻一向打得不好......

  如果是他和國王一起、後排還有西谷學長......

  「一定要攔住!」大地在後方吼道。

  牛島起跳,他迅速看了一圈對面嚴陣以待的形勢,手指並攏,將球擊中。

  攔網的月島一碰到球就心知不好!輕輕的回彈,這是反彈球!

  瀨見立刻轉守為攻,衝過來替他再次托球。牛島向後兩步重新助跑,一切動作和人員轉換都渾然天成,沒有多余的眼神。

  這是在無數次全國級別的危機中鍛煉出來的能力,無論什麼情況、無論被逼到何種境地,總有解決的辦法。

  「若利。」瀨見輕快地叫他。

  牛島的扣球直接打穿月島影山的雙人攔網,即便西谷位置找得很准,球也只是砸中他並攏的雙臂,立刻反彈,高高飛向觀眾席。

  「10-5!白鳥澤得分!」

  小武老師就被烏養教練噴了一身的茶。要說這茶還是他爺爺讓他帶的,說是靜一靜他焦躁不安的心。

  烏養教練本來壓根沒聽進去,但臨走時不知道怎麼想的,還真泡了一杯——最後倒是污染了小武老師的外套。

  但這時候烏養教練顧不得關注小武老師的衣服。他呆愣愣地看著場上,張著嘴半天合不攏:「我沒看錯吧......牛島若利這家伙、這家伙第一局的時候,居然連70%的實力,都沒發揮出來嗎?」

  他在場邊看,只覺得第一局牛島的扣球已經勢不可擋,和錄像帶裡一樣沒人攔得住,便覺得這已經是他至少70%的水平。

  小武老師看比賽的眼光要略微遜色一些,不像烏養是真正打過排球的,追問道:「烏養教練,要不要叫個暫停?」

  烏養剛張嘴,場上又一聲轟響。這一次別說攔網,牛島直接扣出一記超手球!在烏野眾人眼裡,這球幾乎已經砸進地板裡,讓人光是想想自己手臂接住的感覺,都渾身發麻。

  這下小武老師也沒話說了,跟烏養一起呆愣地看著場中。

  原本他們以為第一局牛島的球已經稱得上大炮,卻沒想到第二局更是加農離子衝天炮,反而把第一局比得像是小打小鬧了。

  烏養長嘆一口氣:「好在他只是一個人......好在他還是個人!」

  有這樣想法的,場上絕不止他一個。無論是直面牛島扣球的月島田中、還是在後排防御的大地和西谷無一不在心裡罵娘。他們當然也知道一般選手在場上是無法真正發揮100%實力的,最多能到百分之八十已經相當不錯。

  而且要想發揮出百分之八十的實力,這中間務必還得有一個蓄力的過程。但即便如此,蓄力蓄了一整局?也太恐怖了吧。

  「該死!!」又一個球接飛,西谷錘了下地板。

  比分已經來到15-9,烏養教練在此時叫了暫停。

  「再這樣下去不行。」中年男人皺著眉,視線在日向和影山之間來回掃過,「我們進入了一個誤區。」

  誤區?

  所有人都抬起頭看他,期待著教練能說出什麼妙計,讓牛島立刻能量耗盡倒地睡去。

  「一味防守,這不是我們擅長的。」烏養聲音低沉,「烏野從來不是一支防御專精的隊伍,只是一開始我們對牛島太過警惕。對一個攻手太警惕,難免會想將他防住,這很正常。」

  「但我們也應該適當地發起攻擊!因為這才是我們擅長的、能得分的地方。」

  大地反應過來,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您說的沒錯,攻擊才是我們最強的武器。已經走到這一步,當然要放開了打。」

  菅原微笑了一下:「進攻就是最強的防御嘛。」

  他拍了拍一下場就很沮喪的影山:「干嘛!又變成『沮喪山』了嗎?」

  影山無奈:「菅原學長......」

  「不是『沮喪山』啦!」日向從旁邊探出個腦袋,「是『自我懷疑笨蛋山』!」

  下一秒就被影山一把掐住臉,兩個人用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狂鬥起來。

  東峰在手心畫了畫,一臉祥和:「呵呵,真羨慕啊,他們好有精神......」

  大地給了他一腳:「你也給我打起精神吧!王牌同學!你真的是王牌嗎??」

  東峰委屈:「我是啊......」

  讓烏野學伊達工或者音駒,用全面的防御跟白鳥澤那尊超能炮抗衡,實在是強人所難。最後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就只剩下跟白鳥澤打對攻戰。

  烏養嘆了口氣。雖然說最上等的辦法肯定是用自己的長處去攻別人的短處,但眼下沒有辦法......

  「只能用我們的長處,去硬碰硬白鳥澤的長處了。」他說,「月島,做好攻防轉換的准備。大地也盡量往前......」

  最後,烏養看向西谷:「沒問題吧?西谷?」

  無論怎樣全能的選手,攻守轉換之間都是需要一定時間的。對大地和月島兩人來說,他們防守端的表現遠比進攻端要好,所以一旦專注進攻,很可能來不及切回防守狀態。

  這樣一來,所有的防守壓力都落在西谷身上。

  自由人傲然抬頭:「當然!」

  *

  「同時多點進攻?」鷲匠鼻子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噴氣,「還是喜歡搞這種花招。」

  英美裡不贊同:「明明很帥好嗎?」

  尤其是動漫裡做3D效果,全景環繞的時候每個人都用不同的姿勢准備進攻,像一群虎視眈眈的成年烏鴉......

  「咳。」她清清嗓子,在鷲匠狐疑的表情下正色,「總之,就是這樣,對面的最大就是同時多點進攻。以及在這基礎上,影山日向的超快速攻。」

  「我們做不到?」鷲匠問。

  英美裡搖頭:「很難。」

  她看鷲匠不信,只能解釋:「首先,我們沒有影山。」

  說完這一句鷲匠就懂了:「也對,他們起跳的位置和姿勢千奇百怪,沒有影山那種水平的二傳,很難照顧到每個進攻點的攻手。」

  「對,如果是瀨見......」英美裡看了眼場上,「他也許可以顧及到所有攻手,卻沒辦法用完全一樣的姿勢給每個位置傳球,這樣一來......」

  「就沒有意義了。」鷲匠言簡意賅。

  「而且我們的攻手也非常,嗯,個性十足。」英美裡聳聳肩,「指望他們全體擰成一條繩,隨時注意別人的動向做到同時起跳,還不如指望宮侑把二傳讓給宮治做來的快一點。」

  「這麼說來是沒辦法了。」鷲匠說,「除了這個,那小子的快攻有什麼辦法解決嗎?」

  他說的是日向的快攻。影山日向的快攻目前有三檔節奏,最快的負節奏進攻讓白鳥澤的攔網近乎束手無策。

  無論是牛島的猛攻還是日向的快攻,雙方都暫時沒有立刻阻止對面的辦法。但兩者又有一點區別,這細微的一點區別卻造成了完全不一樣的後果。

  「你是說速度?」鷲匠偏頭。他底蘊深厚,倒也不用英美裡多解釋,立刻反應過來,「日向翔陽的速度比若利要快很多,這是應該的。他畢竟個頭不高,無論是起跳的速度還是左右跑動的速度都必須比別人快才行......」

  「也正因為他的速度很快,所以會讓人有一種來不及的感覺。要說扣球的威力,他比不過牛島。但要說在做誘餌方面的潛質......」

  「烏野得分!15-20!」

  又一次攔網失敗後,天童一把攬過川西的肩:「沒事太一~下一次看清楚一點就好了!」

  靠著日向影山的快攻連下四分,烏野頓時氣勢大振。田中差點把日向拋飛出去,被大地狠狠揍了幾拳。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烏養想。如果能順著這股風向一路打下去,說不定第二局就能拿到手......!

  他做事向來很有魄力,當即把山口叫到自己身邊。

  山口的跳飄球雖說不及宮侑雙刀流那麼出神入化,但在目前的中學界裡也算是水平靠前。

  對山形來說,要他接,當然是能接住的,但對面發球可不會管你山形要不要接。

  從IH之後持續的拼命死練,加上合宿中跟宮侑學長學到的技巧,山口已經能相當好地控制發球落點。只要他不想讓球落到山形面前,那麼這球絕對不會往對面自由人的方向偏移半分。

  而白鳥澤其他人雖然一傳水平已經有所提升,但跳飄實在是另一個次元的東西。

  山口光憑發球便連得三分,一路追到18-20。烏野氣勢大振,每個選手都打得更放松了,無形中便分擔了不少影山的壓力,讓他開始下意識選用自己最熟悉的進攻點。

  「哎?之前二傳君明明還會搞一點後排進攻、二次進攻之類的小花招,現在倒是一直逮著小橘子的毛薅了嘛。」

  天童在網前表演了一出水上芭蕾,單腳點地,歪著腦袋和諧友好地詢問對面的影山。

  影山不理他,但耐不住日向立刻開口:「是啊!我能得分,當然就把球給我了!」

  天童叉腰:「能得分?剛剛為什麼又被我攔了兩個球啊?」

  日向氣急:「你等著吧,我會讓你承認我的厲害的!」

  天童看他氣哼哼的樣子就高興,哼著小曲回到自己的站位。

  瀨見撇嘴:「所以我就不理解了,你這樣逗別人很好玩嗎?」

  天童學他的語氣:「所以我就不理解了,你每天挑釁英美裡都失敗很好玩嗎?」

  瀨見立刻不說話了。

  大平在後面搖頭。所以他就不理解了,瀨見每天跟這對表兄妹鬥嘴失敗很好玩嗎?

  日向拿下一分後,山口繼續發球。

  說來很奇怪......

  將球輕輕拋向空中,山口想。

  他一點也不緊張,也並不覺得今天手感很好。

  今天的他就像小溪,雖然也因為地勢起伏而改變流淌的速度,卻始終只有那麼窄窄一條,變不成江海。

  但小溪對他來說已經足夠,足夠他慢慢、慢慢地,把積攢的技巧和鬥志,通過手裡的球傳達出去。

  「發球得分!」裁判宣布,「20-20!」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生怕自己的呼吸聲干擾了山口的狀態。但顯然他們的擔心是無用的。

  拋球、助跑、起跳,山口的發球眼看就要落在天童右前方。紅頭發的MB咬牙伸手要接,就在碰到球的剎那,怪異的旋轉讓球朝著右後方斜斜飛去。

  「發球得分!」

  「21-20!」烏養在場外揮拳,「反超!山口好樣的!!」

  日向露出一張只在影山想像裡會出現的妖怪臉:「啊啊啊山口你怎麼回事啊今天!!」

  西谷跟田中也尖叫著撲過去:「山口啊啊啊啊!!!」

  山口卻只是抿唇微笑了一下,甚至為過多的關注感到一絲害羞,小雀斑星星點點的臉頰浮現一抹紅暈。

  下一個球,繼續。他沉沉吐出一口氣。

  就在這時,鷲匠抬了抬手。

  「白鳥澤申請暫停!」

  他作為主教練當然是有隨時叫暫停的權力,英美裡當然也沒反駁。但在她看來這時候停與不停都差不太多,因為山口的發球恐怕很難打斷,只能寄希望於他自己失誤。

  這就是發球作為一項武器的威力。跟青城比賽的時候也是如此,一旦讓及川撈到機會、抓住狀態,不一口氣發個五六分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過人體肌肉的疲勞來得也很快。四五個球之後,對自己手臂和落點精度的控制再怎麼也無法像第一個發球那麼自如。到那時抓住失誤,要將發球權奪回來也不難。

  鷲匠老師沒道理看不出來啊......

  鷲匠卻壓根沒提起山口的發球。他一開口,問的居然是該怎麼對付日向的快攻。

  「你們有什麼看法,都說一說。」老人掃視了一圈自己的選手們,「別裝死,否則今天跑步回學校。」

  英美裡在天童求救的眼神裡攤手。她有什麼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她也只能乖乖把鷲匠老師原諒......

  「我覺得攔網可能起不到太大作用,還是要從地面防御下手。」川西說。

  「嗯,我這邊會做好准備。」山形表示,「而且我也覺得他的球並不難接,畢竟不是力量型選手,球速不會高到哪裡去的。」

  瀨見在網前時間最長,自然也很有發言權:「不過他跟影山的配合確實很讓人吃驚,連眼神交流都不需要!」

  「而且有影山在,從二傳下手干擾也不太可能了......之前不是試過了嗎?」

  教練席頓時鬧哄哄一片,一會兒理智一會兒憤怒,好幾個人說著說著真有些生氣了,恨不得衝過去把影山大卸八塊。

  「太討厭了!!」天童叫道,「若利君,你說呢?」

  牛島眨眨眼:「還好吧。」

  「你問他什麼都是『還好吧』!」瀨見悟了,「若利估計少安了個【情緒】補丁包!」

  「瀨見學長,請不要隨意詆毀牛島學長。」

  「白布你稍微公平一點好吧!若利詆毀我的時候你怎麼不出來說話!」

  白布輕輕翻了個白眼:「牛島學長不會詆毀任何人。」

  「感覺你高估他的人性了......」

  鷲匠聽了一圈,歪頭看向英美裡:「你覺得呢?」

  英美裡沉吟片刻,說:「我覺得瀨見說的首先沒錯,要對影山下手很難......這話怎麼說的像黑手黨一樣?」

  感覺分分鐘提槍把影山突突突干掉......

  「他技術足夠,無論是多糟糕的一傳都能給出相當完美的托球;也正因為技術足夠,所以想要通過觀察他的小動作來判斷球的走向,這條路也走不通。」

  天童若有所思:「嗯......所以突破口還是在小不點身上?不過光靠攔網真的能攔住他嗎?」

  英美裡反問:「怎麼攔不住?」

  「嗯?什麼意思?」幾人一頭霧水。

  「這麼說吧,你們覺得他跳得很高嗎?」

  「當然很高了!」山形不假思索,「如果他跳得不高,以他的身高條件恐怕連上場都很難。」

  英美裡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知道他跳得很高,但是會有牛島盡全力跳起來那麼高嗎?」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連牛島也放下水杯,端正地看了過來。

  「日向身材嬌小,加上跳躍力確實驚人,所以在視覺效果上看上去會跳得非常高。」英美裡點了點手裡的本子,「但根據數據來看,他的個人摸高是比不過影山和月島的。*也就是說,當我們談論起絕對高度,其實他跳的並不高。更何況我們其實也面對過這樣的對手——」

  天童點頭:「鷗台的小巨人。」

  「對,所以說高度並不是他最大的武器......」

  英美裡聲音並不大,卻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而是速度。」


第15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天

  「速度?」

  「對, 沒錯。就是速度。」

  英美裡縮起手臂,比了兩只小雞翅膀在身側扇了扇:「他每次起跳,其實是為了彌補和身材高大選手之間的差距。所以他的高度本質上並不能成為武器,因為他沒有高到像稻荷崎的大耳或者鷗台的晝神那樣, 能夠打出超手球的水平。」

  「威脅更大的反而是他的速度。因為他太快了, 攔網跟不上, 有時壓根沒跳起來, 所以顯得他很高、顯得攔不住。」

  山形反應過來了。他作為後場的自由人, 對全局的觀察估計只有瀨見這個二傳能比:「事實上只要能跟上就行?那就要把重點放在對他的觀察上吧?」

  「也有可能成為誘餌。」大平說,「不過這是雙刃劍。他的反應很快, 對烏野來說本身就是威脅。」

  天童立刻跟上了思路:「也就是說, 與其讓他做誘餌來騙我們, 不如我們做出空檔來騙他?」

  瀨見征求牛島的意見:「若利,你覺得呢?」

  「可以。」牛島頷首, 「永遠比他提前一步, 就不會受速度的影響了。」

  「但這樣的話,太一——」天童伸手勾住後輩的肩,「你的壓力會很大哦~」

  川西表情平淡:「我會加油的。」

  「現在比以前要輕松多了吧?」鷲匠站直身子,稍微拉伸一下骨頭就嘎啦嘎啦響。英美裡聽得心驚膽戰,簡直想直接給他原地放倒送醫院檢查。

  「是啊是啊,輕松多了。快進到職業排壇每個人都是戰術大師, 場外休息的時候就能流水線想出對敵策略,然後鷲匠老師你和我直接失業告終。」

  鷲匠老神在在:「你失業了我也不會失業的。」

  「您的信心從哪兒來的?從至今排名沒超過我的馬裡奧卡丁車嗎?」

  她吐槽了一句,卻還是微笑起來。放在以前,所有的東西估計都要她掰碎了講清楚才能推進, 但現在她甚至只說了一個引子, 點出了速度這個問題, 立刻所有人都明白了。甚至能夠開始部署下一步的安排。

  鷲匠:「光是解決了日向翔陽,並不能解決根本的問題。」

  「同時多點進攻?」

  鷲匠哼了一聲:「烏養那老頭,進醫院了還陰魂不散。他們肯定還有後手,攻擊的方式不會少的。」

  英美裡一陣惡寒。這種『念做宿敵讀作朋友』的模式不適合您跟烏養老師好嗎!人家有貓又老師了好嗎!

  不過她倒蠻好奇,鷲匠老師今天表現得格外重視這場地區預選賽,跟動畫裡的態度完全截然兩人。要知道TV版鷲匠老頭簡直是模板化的反派!深凹的眼眶、冷酷的姿態,操縱著讓人膽寒的牛島......

  媽呀,該不會鷲匠老頭也被人穿了吧?看上去不像啊......話說要是有人直接穿到鷲匠老頭身上,恐怕想保持這個駝背也很困難......然後就會被立刻看穿是天外來客,被做法驅趕......

  她想東想西的同時,場上卻打得相當激烈。白鳥澤眾人說干就干,上場就開始以限制日向為目標組織行動。烏野雖然有所察覺,但一時沒別的辦法——日向確實是眼下得分率最高的攻手了!

  只剩一分。西谷看向場邊的記分牌。21-20,再一分,就能拿下第二局,和白鳥澤1-1戰平!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

  「來吧!」

  白鳥澤天童發球,原本衝著東峰發了過去,意圖讓他被絆住腳步,卻被西谷擋了下來。

  「影山!」自由人將一傳給到影山手邊。他始終觀察著全場的情況,東峰學長在後排、月島剛攔網落地,只有日向在待機中。

  很好的位置!攔網集中在右邊,自由人也在右邊......因為日向還在右邊,對吧?所以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很好——

  影山將球推出。跳吧!

  充足的助跑、充分的空檔,日向緊緊盯著半空中的球,又一次大幅度橫向跑動,起跳揮臂!

  「砰!」

  天童甩了甩手,慢慢悠悠將頭轉了一圈:「哎呀,還真是用力呢~」

  日向的超快速攻,被攔住了!

  「21-21!」裁判宣布,「同分!」

  比起憤怒,日向更顯感受到的是一種空落落的恐慌。他的武器......即使面對青城、面對大王也無往不利的負節奏快攻,居然被攔下來了?

  「這才第二局啊!」場外的菅原也不可置信,「怎麼做到的?那個紅頭發MB並沒有其他動作啊?明明剛剛還對這一招束手無策......」

  小武老師盡量把一切往好的方向想:「也許是猜的?畢竟那位天童同學本來就擅長猜球路嘛。」

  烏養咬著腮幫子肉,努力讓自己不要口吐惡言:「不對,如果是猜的,剛才那個球不至於直接攔死......應該是陷阱。」

  小武老師困惑:「陷阱?」

  「橫向移動注定要犧牲一部分跳躍力,如果能提前預知,那麼想攔下來就一點都不難。」烏養把指甲咬得嘎吱作響,「日向的摸高......他摸高多少來著?」

  小武老師手忙腳亂翻了一會兒本子:「誒......這個......IH時期測的是327,不過現在肯定有所增長了。*」

  這下麻煩了!烏養徹底反應過來了,難怪對面白鳥澤攔得那麼輕松。只要能把握住日向扣球的時機,高度對他們來說並不算什麼大問題!

  日向力氣也不足,不可能一口氣轟開攔網......

  他糟糕的預感似乎成了真,裁判一聲高呼:「24-24!」

  該死該死!一直被追平,這對選手的精神有很大的負面影響。烏養不停抖動著左腿。暫停肯定是不能暫停的,不能把次數浪費在這裡。誰都好,總之想點辦法......!

  高度緊張的氣氛裡,再次輪到影山發球。

  他夾了夾背肌,長長吐出一口氣。

  底線起跳,影山大力揮臂!

  「發球得分!25-24!」

  「影山你小子!!」田中猛地回頭,「干得好!」

  菅原拍了拍胸口:「真了不起啊,換作我在場上這會兒應該已經暈過去了......」

  「他真是一點都不緊張啊......」山口也跟著松了口氣,「還有一分!」

  「沒事沒事!」球網對面,山形拍了拍手,「先扳回一分!一定要攔住!」

  天童十指交叉,反手拉伸手臂:「啊——手麻了手麻了!」

  「注意小不點的動向!」瀨見沒有回頭,兩手在身邊握拳,「一定要把他攔下來!」

  影山再次發球。依然勢大力沉,直接發到牛島身前。白鳥澤的王牌被壓制住,瀨見干脆將球直接推了過去。

  原本是很巧妙的一次二次進攻,但月島始終注意著球的動向,完全沒有被騙。他跨步過去將球撈起來,送到影山面前。

  再一次......日向?影山尚且不能確定白鳥澤是真的找到了阻攔負節奏快攻的辦法,還是歪打正著。用這一球試探?不,與其給日向,那個位置還有一個更適合的人選、一個生生壓抑兩局的......

  「東峰學長!」

  ——王牌!

  球飛快向左邊飛去,一記離網較遠,位置較高的托球。這一球即便說是給日向的也不為過,他有著那樣的敏捷和速度,要橫跨全場也很簡單。

  ——所以這裡也正是白鳥澤嚴陣以待的空檔!

  天童川西雙人攔網立刻跟上。這球明顯是為了擺脫攔網,刻意給得又高又遠。按他們的設想,即便胡子男能夠比橘子頭小不點擊球點更高,有兩個185+的MB合力,也不至於完全攔不住。

  東峰心無雜念,面對著影山給他的、完全符合他偏好的托球,直接出手!

  極快、極高、極重,一記勢不可擋的扣殺狠狠砸落在白鳥澤的場地!

  「26-24!」裁判宣布,「烏野拿下此局!1-1!」

  「旭學長!!」西谷直接從後場衝過來,跳上東峰的後背,「旭學長太帥啦!追平啦!!」

  田中感動得涕泗橫流:「真帥啊學長!我也想打出這種厲害到不可思議的扣球.....!影山!你小子也多給我傳幾個球啊!」

  影山平靜地指出:「田中學長現在的狀態太過激動,稍微冷靜一下我再考慮傳球的事。」

  在田中揉搓影山的背景音裡,西谷給了東峰一拳:「怎麼,旭學長坐不住了?」

  東峰剛擺脫他的折磨,齜牙咧嘴地點頭:「是啊,總不能把風頭都讓給一年級的小朋友吧。」

  24-26,看上去倒不是狼狽......

  「但無論怎麼說都輸了啊!這下完蛋了!」瀨見第一個抱頭尖叫,「明明給了提示還輸了......」

  他顫巍巍轉過身,央求道:「哪位勇士去看一眼英美裡的表情?我好決定是走著下場還是跪著下場......」

  天童理直氣壯:「我不敢。」

  大平附和:「我也不敢。」

  川西扭頭,假裝沒看見瀨見學長祈禱的目光。

  「看上去還好。」牛島打破沉默,「沒有很生氣。」

  幾人你躲我身後我躲你身後,不自然地排成一列小火車走下場。鷲匠懶洋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低頭看向手裡的筆記本。

  ——顯然是不會幫他們求情了啊!!

  沒人知道,英美裡其實真的沒有很生氣。本來嘛,白鳥澤想陷害日向小朋友,這個計劃執行得其實還不錯,最後也確實把人攔下來了。烏野對此的應對就是東峰突然發威。

  他跟日向是截然不同的球風,一個靈活多變,一個傳統穩重。原本打定主意要靠節奏差攔日向,結果突然換成東峰這種正統王牌,就跟用撈金魚的網去接河村的波動球一樣不靠譜。

  不過白鳥澤人純粹做賊心虛,不管英美裡露出什麼表情都害怕。她笑了是不懷好意,她面無表情那就是非常生氣。總之,白鳥澤人達成了一個共識:英美裡不高興了!

  瀨見當時就給她立了個軍令狀:「你放心英美裡!下一局我不得10分我就不下來見你!」

  他還以為英美裡看他態度誠懇,要給他斡旋兩句——至少別讓他真的拿10分啊!二傳要直接拿分概率太小了,一場比賽有時候能拿一分都是老天開眼。

  但英美裡才不理他。瀨見自己給自己派的任務,就讓他自己頭疼去吧......

  白鳥澤氣氛還好,烏野這邊當然更是一片歡呼。

  「能從白鳥澤手裡拿下一局,而且不是等對面連下兩局之後的背水一戰,這說明我們是擁有跟他們抗衡的實力的!」

  烏養再三強調:「我說過,白鳥澤選手的單人素質很強,但有強到讓我們所有人都無能為力嗎?」

  眾人大喊:「沒有!」

  「對!所以我們更要把團隊的力量發揮出來,不要一對一,要六對一!攢成一個團隊,最後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是!烏養教練!」

  小武老師則說的更文藝一些:「就像烏養教練說的這樣,我們大家每個人都像一滴滴海水,白鳥澤呢,則像一滴滴清水。一滴清水當然比一滴海水更干淨更靈透,但彙聚在一起,卻只有海水才能形成完整的生態——」

  說完,看著一群人摸不著頭腦的表情,他又尷尬地摸了摸頭:「啊,這......不好意思,說得太抽像了嗎?」

  烏養抽了抽嘴角,這也是小武老師的老毛病了。但他總不能拆台,於是立刻跟上:「我覺得小武老師說的沒錯!大家放開手腳去打,要相信白鳥澤也沒有那麼可怕!」

  「是!教練!」

  該喝水的喝水,該擦汗的擦汗。烏養挑了個空檔專門去問日向:「日向,剛剛那球......」

  日向放下水杯,抹了把嘴角:「還好!那個球被攔下確實是因為助跑不充分,橫向移動的時候也沒辦法,下一球我會注意的!」

  他心態沒出問題就好。烏養拍了拍受驚過度的小心髒:「對面通過構造空檔來引誘你起跳,以此繞過【判斷】這一環節。這說明他們拿影山沒有辦法,現在你要做的就是重新把【判斷】的過程讓出來,也就是說......」

  「混入其中,把我自己也變成影山的一個選擇。」日向抬頭,橘色的眼睛神采飛揚,「對吧?」

  *

  「哦,打平了。」岩泉從後邊的觀眾入口走進來,幾乎立刻就捕捉到觀眾席後排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是說不來嗎?怎麼又來了?」

  及川背脊一僵:「小岩?!你怎麼來了?」

  岩泉:「這話該我問你吧。不是信誓旦旦地說』哎呀兩個討厭鬼的比賽根本不想看『嗎?出爾反爾的混賬川。」

  及川苦著臉:「都說了不要那樣叫我啦——」

  岩泉在他身邊坐下:「前面兩局怎麼樣?」

  及川掰著指頭數給他聽:「第一局呢,牛若那家伙直接把烏野打懵了。第二局嘛,反而感覺白鳥澤的步調慢下來了,很明顯地轉攻為守。應該是——」

  「——在啟動中?」岩泉問。及川點點頭,兩人一個聳肩一個嘖嘴,一切盡在不言中。

  牛島的慢熱只有跟他實打實交過手的隊伍才能察覺出來。這家伙實在違背常理,當你覺得『哇這已經很強了』的時候,卻發現他還能更強。

  當然,很多隊伍基本就在『這已經很強了』的階段輸掉比賽,所以除了全國級別的強豪之外,宮城本地很少有隊伍體會過他從發動引擎到加速完成之後的全盛狀態。

  不幸的是,青葉城西正好是其中之一。

  「我看小飛雄要吃苦頭了。」及川幸災樂禍。

  岩泉看他一眼:「這麼說牛若獲勝你就會很高興?」

  「當然不可能!我巴不得那家伙一路輸到底......不過也沒什麼好挑的。」

  岩泉沉默地點點頭:「是啊,也沒什麼好挑的。」

  反正都是贏過他們的隊伍。

  「哎呀,都怪你啦小岩!我剛剛看得開開心心的,你一來就把我搞得憂傷了!」及川瞪他。

  岩泉:......

  岩泉:「你在找死是吧?」

  及川立刻視線亂飛:「噢?你看你看,前面那個是不是......?」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刻給岩泉指了一把。

  這下岩泉也看見了,試探性地叫了一聲:「......手塚君?」

  前排茶色頭發的少年回過頭:「及川君,岩泉君。」說著,很有禮貌地微微頷首。

  及川張了張嘴:「啊!你是英美裡的那個那個......」

  手塚不說話,他在等及川自己把這話補完。他是英美裡的......什麼?

  及川:「跟班!」

  岩泉:......

  手塚:......

  「你也太失禮了吧,怎麼能叫別人是德久的跟班呢?」岩泉一拳重擊在及川背上。

  但他轉念想了想,每次見到手塚,不是在給英美裡拎包,就是在幫英美裡付錢,永遠默默走在英美裡身邊......

  這麼一想,跟班好像也沒錯啊......

  他神色復雜地看向手塚。

  完全領會他眼神意義的手塚:......謝謝,但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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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一天

  手塚來的比及川還要早很多, 他是和英美裡一起到場館的。不過英美裡走選手通道直接進入場地享受尷尬一刻,他則獨自在觀眾席坐下,圍觀英美裡教的建立現場和前兩局的比賽。

  及川看見熟人,也不在最後一排縮著了, 拉著岩泉坐到手塚旁邊。

  「怎麼樣?看排球比賽的感覺, 果然比網球有趣吧!」他洋洋得意地挺胸。

  岩泉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說這人, 明知道人家就是打網球的還非得這麼說, 這真不是一般的欠啊。

  手塚不和及川計較:「兩項運動各有優勢。」

  及川立刻扁嘴:「沒意思沒意思!英美裡怎麼受得了你這種性格的?太沒意思了——」

  手塚抿唇不語。

  這個也是要分人的。

  及川托著下巴看了會兒比賽:「比賽也這麼沒意思!牛若大發神威, 呼哧哇啦25-0!話說烏野攔網在干嘛啊!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第三局了,牛島也醞釀得差不多了。」岩泉盯著白鳥澤的半場, 那位稱霸宮城的頂級主攻剛剛放下手臂。

  「5-2!」所有人都聽見裁判的聲音, 「白鳥澤領先!」

  及川對兩個死對頭的比賽眼不見為淨, 轉而八卦起來:「話說,你跟英美裡是初中同學吧?初中的時候有人跟她告白過嗎?」

  及川自己的戀情倒是開始得很早。從幼兒園過家家裡永遠的『爸爸』角色, 初中高中, 向他告白過的女生只多不少。

  手塚思考了一會兒,自己也挺驚訝:「好像......沒有。」

  這很沒道理,畢竟高冷如手塚也年年蟬聯《青學女生最想一親芳澤的異性》榜首,主動攔路送小餅干情書甚至網球拍的數不勝數。

  英美裡......應該也遇到過不少才對?

  岩泉好奇:「是不是她被告白的時候你沒看見?」

  手塚搖頭,斬釘截鐵:「不可能。」

  他語氣裡微妙地帶出了點什麼,讓及川捕捉到了。這家伙立刻眯起眼睛給岩泉使了個眼色, 一副賊兮兮的笑臉。

  【這家伙有問題!】他做了個口型。

  岩泉根本懶得搭理他。

  及川清清嗓子,又恢復到正經的表情:「我感覺是這樣的!英美裡呢,嗯,怎麼說......」

  他撓了撓頭, 努力措辭:「至少對我來說, 她很像一個隊友吧?關系特別好那種。所以理解她為什麼做教練做得那麼好——因為選手肯定百分百信任她。」

  「所以崇拜和感謝都很正常。」及川一副感情專家的樣子, 推了推今天戴的平光鏡,「在那以上,用柔軟的情感去思考和她的關系,會很難吧?」

  手塚代入了一下,立刻皺眉。

  什麼歪理。

  他不說話,及川急了:「不是嗎?不是的話你是什麼想法嘛,說出來嘛——」

  就在這時,觀眾席一片嘩然。這下無論是套話的及川、皺眉的手塚還是豎起耳朵竊聽的岩泉都回過神來,看向場內。

  記分牌上明晃晃的10-5,白鳥澤得分。

  「那是......川西?」岩泉不敢置信。

  當然、當然,白鳥澤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應該小瞧,但川西......難道不只是個存在感超級低的普通MB嗎??

  *

  川西收回手,劇烈的喘氣聲讓他聽不見天童學長的贊揚。

  好累、累得想死......打排球是這麼累的事嗎?

  如果這時候越前衝上來問一句『打排球你快樂嗎』,川西多半會堅決否定。手腳酸麻,手掌大概因為剛剛攔下對面東峰學長的球被震得通紅,渾身的肌肉都在叫囂著休息——這誰能快樂起來啊!

  但如果,在二十五秒前,他單人攔下東峰學長的時候問這個問題......

  是快樂的。

  連天童學長也束手無策的高點強攻,被他這雙手攔了下來。川西握拳,深刻地感受到掌心的刺痛。

  太痛快了。

  瀨見的巴掌已經呼到他後背:「太一!你是不是背著我們偷偷加練了?剛剛時機怎麼能抓得那麼准?」

  說完又去看他的胳膊,嘖嘖稱奇:「不可思議......這麼細的胳膊,怎麼攔得下那麼重的球?」

  東峰的球有多難接,網前幾個人深有體會。他常常以打手出界得分,倒不是因為有星海光來那種出類拔萃的空中戰技術,只是因為力氣大。

  很單純的理由,但就是讓人接不住。攔網即便能碰到,也很容易被直接打穿,球一飛,山形跑出一副清明上河圖都接不住。

  所以別看烏野只有5分,但這5分全是靠東峰一個人拿下的。他的攔防難度也可見一斑。

  川西長長松了一口氣,用平常的語調說:「沒有什麼,就是......」

  「畢竟太一是最高的個子嘛~」天童兩手交叉放在腦後,「防住是正常的,正常的~」

  川西抿唇一笑。

  正如天童學長所說,作為MB,他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

  沒有什麼值得特別誇耀的。

  每當想要穩住心態的時候,川西總會下意識看向教練席。那裡永遠坐著德久學姐,神情鎮定,也許微皺著眉,但沒有人會懷疑她無計可施。

  彷徨的時候,看一眼學姐就像被狠狠罵了一通,立刻冷靜下來。川西感覺自己被瀨見學長徹底同化了,一天不挨罵就不舒服。不過他和瀨見學長不同,他並不是MB裡的最優選擇。

  不如說,川西一直覺得學姐讓他首發是因為別無選擇。

  和他同級的白布,無論跟隊伍的融合還是技術,都絕不在他之下。川西認為自己只是占了位置的便宜——因為他是MB,而白鳥澤今年剛好只有天童學長一個MB首發。

  所以他無可置疑地補進了。

  他實際已經很幸運,因為五色這一屆也沒有還算不錯的MB,讓他的首發之位保留在手裡。但白鳥澤沒有,其他學校卻不少。合宿時看到學姐提點音駒的列夫、烏野的月島,這些天賦出眾又不乏努力的一年級MB們,川西並不嫉妒,他只是替學姐感到不值。

  為什麼偏偏是他呢?為什麼偏偏是他加入了白鳥澤呢?偏偏是他,這樣一個沒有什麼太強的鬥爭欲望、沒有對某位學長特別的崇拜、沒有為白鳥澤這支隊伍犧牲太多的打算......

  「我知道啊。」學姐卻只是這樣說。

  面對他羞恥又卑劣的自我剖白,德久學姐只是這樣說。

  川西都呆了:「可是、可是學姐不是一直很注意糾正我的問題嗎?比如我心態上喜歡偷懶,喜歡給自己設限......明明夠得到的球,有時候我也會松松手就放過去了......」

  英美裡一副『少啰嗦』的表情:「都說了,我知道啊。」

  她大概看出川西今天一定要一個答案,只能抱著手臂跟他細講:「天童攔網跟開福袋一樣,押中了萬歲,押不中零分;瀨見就算被我按頭跟牛島搭配,關鍵分依然只信任他自己的判斷;牛島更不用說了,除了扣球其他都一般,離全能王牌攻手還差了兩個佐久早三個木兔四個桐生......」

  她攤手:「所以,你覺得你是這群妖怪裡最差的那一個嗎?」

  川西茫然搖頭。如、如果這樣說的話......

  那時候正在合宿,學姐大概忙著回去把頭發吹干,只留下一句『拼圖之所以能拼在一起就是因為有缺陷』,給他一個『這話很帥吧』的眼神,就匆匆走了。

  川西卻很難忘記。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再為白鳥澤多做一點什麼。

  ——比如,單人攔下勢如破竹的東峰。

  在天童和瀨見的交口稱贊中,川西高高聳起肩膀,又猛地放松。

  「好!再來一球!」

  *

  看台。

  「第二局比賽的時候,白鳥澤是不是打算做點什麼?」手塚看了眼比分,14-11,「好像是有什麼計劃,但沒有成功?

  具體是要做什麼他也說不好,畢竟他不是專門搞排球的。能意識到場內的變化已經是眼光不俗,及川給他一個拇指。

  「剛剛第二局後半,白鳥澤這邊應該是想要攔下對面10號——那個橘頭發小不點的進攻。10號最擅長的就是快攻,他的速度很快、也很引人注意,所以白鳥澤這邊很容易陷入被動。」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們選擇了主動出擊,也就是說在攔網制造空擋。」

  手塚若有所思:「布下陷阱?」

  及川點頭,哈哈大笑:「看來你也是個心黑的啊!對,就是給小不點布下陷阱。攻手嘛,看到一個完美的空檔就跟看到肉骨頭的狗狗差不多——饞得口水直流啊,傻乎乎地就撲上去了。」

  說著被岩泉掐了一把大腿:「你說攻手是什麼?」

  及川立刻滑跪:「我錯了小岩!我錯了我錯了!二傳是狗!」

  後邊的話不用他再說,手塚也理解了。大概是布置陷阱的過程中白鳥澤出了問題,被大約因為是臨時戰術吧,手塚想。不過第三局開始後,白鳥澤的步調卻明顯順利了許多。

  「天童天童攔得好,天童天童攔得好!再!來!一!球!」

  球場上,白鳥澤再得一分。

  「15-11!」裁判宣布。

  大平笑呵呵地問:「他這是打出手感了?」

  天童點頭:「多虧了太一的榜樣作用~」

  他是個明顯的狀態型選手,這個狀態跟對手也息息相關,無關強弱,而在於能否調動他的興趣。就好比去攔稻荷崎的尾白,因為這是熟悉的老對手,而且尾白的進攻路線很傳統很正派,所以天童總能順利地猜出,並且成功實施攔截。

  每到這時候尾白和他們隊裡其他的小狐狸臉色就會變得很好看,這對天童來說是一種具有觀賞性的樂趣,也因此天童每次攔尾白狀態都很好,被宮侑稱為『阿蘭的一生之敵』。

  而相反的例子就是井闥山。無論他猜對猜錯,攔得出人意料還是情理之中,佐久早和飯綱都沒什麼表情。

  「太沒成就感了。」天童喃喃。

  「你在說什麼?」瀨見扭頭看他一眼,「專心專心!」

  他學著英美裡的樣子抱著手臂:「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聲帶模仿啊!」天童爆笑,「不過你學的真的好像哦呵呵呵哈哈哈哈,拿個筆記本就更像了......\"

  瀨見立刻來了興致,捏著嗓子做作道:「現在,出去跑10圈。敢被我發現偷懶你就死定了。」

  他說完,發現天童不笑了,大平川西幾個剛剛還在同樂的誰也不看他了,頓時大感不妙。瀨見小心翼翼地回頭,發現英美裡正坐在場邊的教練凳上對他微笑。

  她慢吞吞地開口,聲音很輕,但白鳥澤人早已練就【閱讀魔女嘴型】這一技能:「打完比賽自己跑步回學校。敢被我發現偷懶你就死定了~」

  「這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了。」天童拍拍他的肩,「節哀吧,瀨見見!下輩子會幸福的!」

  「這輩子直接沒了是嗎!」瀨見抓狂。

  白鳥澤針對日向的陷阱依然在生效,但烏野也不是干坐著等死的。在第三局開始不久後,他們已然將重心放在其他攻手上,充分調動全場進攻。

  其中,影山的傳球居功至偉。靠著機動靈活的高潮傳球,他一人便調動起整個烏野後場的進攻。大地和東峰把他的托球刮分走,一口氣連追4分。

  「15-17!烏野得分!」裁判宣布。

  「啊,所以我真的很討厭天才二傳手這種東西。」山形扭了扭脖子,「雖然風格完全不一樣,但那小子討人厭的水平確實和及川如出一轍。」

  觀眾席上的及川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誰在念叨我!」

  「應該是誰在罵你吧。」岩泉淡淡地說。

  及川臉一垮:「小岩,你是不是一分鐘不打擊我就活不下去啊?」

  岩泉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沒想到啊,你也有猜中我想法的一天。」

  及川眼看在岩泉這裡占不到什麼便宜,又扭頭去找手塚的事:「怎麼樣?剛剛這半局有沒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及川大人統統給你解答哦~」

  要不是跟手塚還不算很熟,他真想把那句『在心裡感恩戴德吧!』也說出來。

  手塚不知道他心裡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指了指場上:「對面的二傳手好像水平很高。」

  他肯定是站在英美裡的立場,所以嘴裡的『對面』就是烏野。而烏野的二傳手......

  及川哼了一聲,從鼻子裡發出一點不屑的聲音:「勉勉強強馬馬虎虎。」

  說完自己又好奇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剛剛那個戰術明顯的是針對網前進攻,否則也不存在陷阱的問題。」手塚說,「而作為網前壓力最直觀的承擔者和所有進攻的調度者,他及時止損,很快就明白了白鳥澤的意圖,開始給後排的攻手傳球。說明是很有頭腦的選手。」

  及川震撼:「你說話好有水平。」

  手塚:......

  岩泉:......

  岩泉不理他,對手塚的發言表示認可:「的確,影山在比賽當中能持續保持頭腦冷靜,這是很罕見也很重要的。」

  「不過白鳥澤這邊顯然也不會坐以待斃啊。」他看向教練席,「陷阱被繞過去了,接下來呢?」

  出聲的卻不是英美裡,而是鷲匠。

  「白鳥澤請求換人!」

  「一個新的二傳。」手塚挑眉。

  及川簡單給他介紹了一通,重點放在瀨見白布爭奪首發的愛恨情仇上,最後總結:「技術一般般,不過對牛若的忠心是相當實在的。鷲匠老頭讓他上場應該主要是為了轉變眼下被追分的局勢吧?」

  岩泉點頭:「白鳥澤應該也沒想到影山能這麼頂得住。」

  「牛島學長!」白布將球從手中傳出。距離球網偏近、打點高,這是牛島最喜歡的那類球。牛島的滯空姿勢和其他攻手稍微有一些區別,他的手臂掄得很規整,是一個完整的大圓,對時機把握的又很精准。所以離網越近,攻速就越快。

  一記完美的托球送到牛島手裡,不死也要脫層皮,

  「19-15!」裁判宣布,「白鳥澤領先!」

  月島逐漸擰起眉毛。他知道這個新換上來的二傳是白鳥澤的二年級,烏養教練也有提過,他是最擅長和牛島學長打配合的。但他總覺得不太對......

  剛被白鳥澤下了一分,立刻輪到牛島發球。這球來勢洶洶,東峰雖然接到了,但還是被後坐力逼得跌坐在地上,重新起身時已經來不及參與進攻。

  白布將球給出,他毫不猶豫:「川西。」

  川西伸手,在高點將球扣下。西谷箭步上前接起,但一接觸到球就知道自己受騙了。

  「該死!是輕球!」他咬牙,「要過網了!」

  川西的球雖然快,但那是因為他個子高,且線路垂直,所以顯得快。事實上力道很輕,西谷一伸手就知道糟糕。

  這一擊連天童都沒反應過來,白布卻早有預料,立刻將剛過網的抬頭球按了下去。

  比分來到20-15,月島只感覺自己心裡那種不祥的預感在無限擴大。新換上來的二傳、和他配合異常默契的一年級MB......

  他伸手扯了一把一起參與防守的田中學長:「田中學長,一會兒起跳的時間請等一下我的指示......」

  白布站在原地,平靜的目光依次掃過剛剛至少拿了十分的東峰、永遠精准到位的二傳天才影山、眉頭緊皺不斷思考的月島。

  懷疑吧,警惕吧,戒備吧。他想。

  好戲還在後面呢。


第15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二天

  「烏野申請暫停!」裁判吹了一聲哨。

  盡管烏野在白布上場之後追回三分, 但白鳥澤也不遑多讓,立刻又連拿三分。比分來到23-18, 依然是五分的分差, 另一方還逐漸接近局點,換了是誰都忍不住要叫暫停的。

  「還好嗎?」英美裡將水遞給白布,無視了天童在旁邊『好偏心好偏心!』的叫喚, 「如果有問題的話隨時說,會把你換下來的。」

  白布搖頭:「不會的, 我沒問題。」

  畢竟他能在場上的時間, 也就這麼一點而已。

  白布仰頭看向場館的照明,又在強烈的燈光下慢慢閉上眼。

  「我不會辜負學姐的信任。」他忽然說, 「還有川西......」

  英美裡抬了抬下巴, 示意山形把用完的毛巾放到旁邊的箱子裡, 一邊回答他:「當然不能辜負我的信任,否則你的下場就是和瀨見一起跑步回學校。」

  「我真的要跑步回去嗎?」瀨見震驚,嘴巴張成O型, 「我以為你說著玩的!」

  英美裡冷笑兩聲:「我什麼時候說著玩過?哦——你不想跑步回學校?」

  瀨見:「當然不想!」

  英美裡:「可是我為什麼要滿足你的小小願望呢?」

  瀨見臉上無縫銜接出一個狗腿的笑容,開始在英美裡身後捶背捏肩:「英美裡大人,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居然敢在場上模仿你,實在是罪無可赦。您大人有大量, 饒過我吧!」

  英美裡享受了半天, 給他指了條明路:「如果鷲匠老師點頭, 就讓你坐大巴回去。」

  瀨見眼睛一亮, 於是又在鷲匠背後一通諂媚, 差點把老頭一口氣敲散架。

  天童遠遠看著, 忍不住搖頭:「瀨見見, 三年了一點長進也沒有!本來就是沒影的事,英美裡逗他玩他也信了,白白給兩個壞蛋做按摩。」

  山形幽靈一樣冒出來:「你說英美裡是壞蛋。我錄下來了。」

  天童:「錄什麼啦你!連手機都沒帶在身上的騙子!」

  就是說該吵的人是不會安靜的,英美裡充分參透了這個道理,也不再管他們了。旁邊白布休息了一會兒,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他大概很久沒上過正式比賽,剛剛上場的時候腳步都是虛浮的。

  「我還以為你會自己把自己摔了。」川西小聲說,被揍了一拳。

  「我摔了,別人看的不是我的笑話,是白鳥澤的笑話。」白布扭了扭脖子,表情冷冰冰的,「就算為了這個,我也要比瀨見學長表現更好。」

  川西接不上話,白布也不開口了。

  川西一貫是比他更幸運、平和的。白布剛入學就知道要挑戰瀨見學長,一心奔著牛島學長的專屬二傳位置去競爭,川西卻完全不一樣。首發MB的位置伸手就能拿到,他們倆從來都互不理解。白布不理解他怎麼會一點跟其他MB比較的心思都沒有、他估計也不理解白布為什麼只認可牛島學長。

  按他得過且過的想法,大概就是『反正都是打球,跟誰打有那麼大的區別嗎?』......這樣。

  在學生會的時候還好,但談到排球,他和川西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白布扭頭找他的水杯去了,川西原地站了一會兒,又磨蹭到教練席上去:「學姐怎麼會突然想到讓白布上場?」

  英美裡手裡捏著一張站位表,聞言反問:「你覺得呢?」

  在川西看來,大概是讓瀨見學長恢復一下狀態。畢竟對面的攔網是read block戰略,在二傳出手之後再起跳。也就意味著他們的方向永遠是正確的,這對二傳的壓力那不是一般的大。

  何況瀨見學長跟白布的路數還不太一樣,是偏技術型的路線,心態又有點自傲,趁著優勢換下場冷卻一下也也是好的。

  聽他叭叭一通,英美裡手裡的圓珠筆也轉了三四圈:「這個倒是沒錯啦......但是你為什麼會覺得,鷲匠老師和我做出這個決定只是為了讓瀨見休息一下呢?」

  她表情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疑惑,很平淡,很細微,並沒有為川西的遲鈍感到不滿,也沒有任何嘲笑他的意思,似乎就只是單純的不解他為什麼看不出來。

  ——就好像換二傳這件事和他有關一樣。

  「之所以會換白布上場當然有綜合考慮很多方面的因素,你說的那個也算在其中。但別忘了最最重要的那個目的......」

  英美裡豎起一個手指:「那就是,得分。」

  *

  「你說一箭雙雕?什麼意思?」觀眾席上,及川追問道。

  手塚推了推眼鏡:「就是字面意思。無論是換人還是叫暫停,這種次數有限的機會,她一定會設法從中得到足夠滿意的好處才對。」

  岩泉的看法跟川西的看法大致相同:「難道不是為了後面的戰況保留體力,讓瀨見休息一下爭取3-1勝利嗎?」

  但他說完自己都覺得不對:「英美裡好像不是這麼保守的人啊?」

  及川的目光一直放在場中,臉色突然一肅:「白布參與補防了。」

  他一說,岩泉和手塚兩人都往場上看去。

  「剛剛那個球被烏野這邊的隊長同學接起來,小飛雄大概是想傳給左翼的光頭君。但可能是因為肌肉疲勞的原因,光頭君起跳高度稍微有一點不足、給的力度不夠。」

  及川替他們講解著上一個球,「所以咬牙在最後改變了線路,眼看著天童應該是攔不到了,但白布卻跳出來補防了。」

  他說著說著,忍不住皺眉:「難道是要發揮他在防守端的作用?但是......」

  以前那麼多次比賽,他也沒看出這個叫白布的很會接球啊?

  及川沒來得及細想,場上又已經出現了無數變化。白布的補防讓這個球猝不及防地落回烏野的場地,但好歹被反應敏捷的日向接起。

  高傳過網,白鳥澤機會球。這個一傳顯然很好接,但山形卻意外失誤了!

  一傳不到位、二傳白布剛救完球還在後場沒有上前......扣殺必然粗糙!

  好機會!

  月島眼睛一亮:「田中學長!」

  他急聲叫道:「聽我的倒數!3、2、1——起跳!」

  但就在這時,一個誰也沒想到的身影出現在了球的下方。

  「川西!」及川瞪大眼睛——他今天的確帶了一個用來偽裝的粗框眼鏡,「川西什麼時候會二傳了?」

  岩泉同樣目瞪口呆:「這、這個應該不是可以持續使用的戰術吧?是為了救場剛剛那個一傳的超常發揮......我看看他傳給誰了——白布!」

  「24-18!」裁判吹響哨子,「白鳥澤得分!」

  「蒙的吧.....」及川喃喃,「瞎貓碰上死耗子? 」

  MB的二傳和二傳自己的進攻,雖然聽上去只是把人換了一個位置,給同樣的角色裝上不同的技能點,似乎沒什麼難度。但事實上越是直白的互換,操作起來越是困難。

  至少對岩泉來說,要讓他突然承擔及川的責任,在一個相當不好傳球的位置傳出一個精確可控的高質量二傳,估計練習20個球裡面能傳出一個。這甚至都是樂觀估計了。

  「但這也只是拼運氣吧?」及川眉頭擰得死緊,「講概率的事,比賽裡或多或少都有幾次?」

  運動員雖然一直被看作是一個賭性很重的職業,但事實上每個運動員在場上和訓練中都是極端謹慎主義的代表。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幾乎不會輕易去嘗試任何一個全新的東西。

  但如果要說這是白鳥澤在賽前就訓練過的戰術也同樣很離奇,畢竟運動員謹慎,難道英美裡就不謹慎?這話連及川都要嗤之以鼻。

  「不是運氣。」手塚判斷。

  「為什麼不是運氣?這不可能是練好的啊!剛剛那球明顯是因為一傳失誤才偶然打出來的......」及川嘟噥,「就算不是運氣,哪會有二傳專項練扣球、MB專項練二傳......」

  在手塚平靜的目光裡,及川聲音越來越小:「不、不會吧,還真是她干的?」

  不消說,三人都反應過來。這確實是英美裡干得出來的事。

  為了讓每一個選手都成為多面手,二傳,要進攻、MB要學會傳球。換一個角度來看,剛剛這球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傳+二傳+進攻的模式,只不過參與的選手不是常規位置的選手而已。

  「也就是說,白鳥澤現在任意兩個人都能有這種程度的配合?不對不對......」及川立刻否認否定了自己的說法,「這肯定不可能,否則第二局也不會讓烏野拿下啊?」

  「應該是為了這一局速戰速決,把練得最好、最默契的兩個人換到場上了。」手塚說。

  要驗證他們的猜想也很容易,看看場上的就情況知道了——

  後排牛島接住東峰的發球,二傳交棒給白布。天童的扣殺被西谷接起,影山將球給到日向,一記短而快的網前扣殺。白布就近將球接起,他立刻失去了二傳的機會!

  一個箭步上前,川西伸出雙臂,一個完美的上手傳球姿勢。他看了白布一眼,與此同時,白布也看向他。

  兩人的視線一觸即分,臉上同樣毫無波動,就像他們並沒有從剛剛那一秒瞬間讀懂對方的想法一樣。

  一言不發,川西將球給出。他感到一種奇妙的感情波動,原來他也可以做二傳,可以輔助別的選手得分,原來在這個球場上除了一成不變的攔網,他可以做到的事還有那麼那麼多。即便不理解,但卻依然默契。

  「25-18!白鳥澤贏得此局!」裁判宣布,「比分2-1!」

  站在教練席邊的烏野選手們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及川難免有些共情。雖說都很欠揍,但......

  「......果然白鳥澤的這群家伙是要更煩人一點,對吧!」及川扭頭,意圖找手塚尋求認同。

  手塚看著白鳥澤的教練席,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嗯,確實是很明智的戰術。」一副很自豪很驕傲的小模樣。

  及川抽了抽嘴角,慢慢地將頭轉回來。

  他及川大人從今天起跟戀愛腦勢不兩立!!


第15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三天

  「15-13!烏野得分!」

  第四局原本焦灼的比分, 在牛島突如其來的三連扣下漸漸拉開了一點差距。他的球永遠勢大力沉,永遠讓攔網崩潰。後排的大地和西谷甚至來不及出手,球就已經直接從網前月島的手裡彈飛出界。

  「哎呀~怎麼忘記了?」天童樂呵呵地抓著球網, 表情相當囂張, 「無論賢二郎和太一表現多好, 我們白鳥澤的王牌依然是——」

  說著,兩手向後一伸,比了個威爾史密斯表情包的經典造型:「這位!若利君!」

  月島干巴巴地勾了勾唇角,做出一副假笑:「是嗎, 那還真是受教了。」

  一轉身,臉色就沉下來。

  雖說對面明顯是在挑釁,但也說的沒錯。白布學長被換下場後, 剛剛那種秘密武器式的進攻就不再成立了。反而是因為其他選手層出不窮的強勢表現,忽然讓牛島學長不起眼起來......

  日向?不對, 和日向還是不一樣。白鳥澤並沒有把所有選手統一到同一個步調......

  他該怎麼做?月島想。原本打算用長期持續的體系攔網來防住牛島,進而延展到在網前形成一個有效的防御。

  但他真的能做到嗎?

  想一想!月島螢,這時候應該怎麼做?學了那麼多東西, 打了那麼多練習賽,今天總該派上用場吧!如果說體系暫時構建不出來, 後排防守和網前的配合做不到靈活應對白鳥澤的變化, 那麼......

  那麼他自己的反應必須更快一些,在read block之前、在二傳手出手之前......

  烏野咬緊比分再追一球,4-5落後白鳥澤一分。輪到影山發球。

  他走去底線的路上被月島拽了拽:「喂, 大王,有空嗎?有空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影山:……你好像沒打算等我的回答啊!

  他的發球一如既往的強力, 從大平手中彈飛。瀨見在網前起跳, 趁著影山還沒趕回來將球搶先撥回白鳥澤的場地。

  「天童!」他高喊一聲。

  天童心領神會, 早在他出手的時候已經做好助跑,一個快節奏進攻將球扣下。

  這球的威力一般,對於西谷和大地來說並不難接。漂亮的一傳在影山手裡威懾力直接加大一倍。

  「東峰學長!」他將這個球給了烏野目前唯一的重炮。

  東峰的臂力和准度雖然暫比不上牛島,但在一傳二傳都充分到位的前提下,也足以打穿天童的單人攔網。這球飛得很遠,後排防守的大平和山形連著接力,才堪堪將球傳回。

  已經連續兩人觸球,接下來就只能是最後一擊。是誰?天童、川西、瀨見,還是......

  這一瞬間,他心裡靈光一閃。連續三局毫不動搖甚至毫無變化的攔網判斷,讓月島凝練出一種他很少使用的判斷。一種不需要太多思考、太多細節,僅僅因為『他覺得』而獲得支持的判斷......

  他於是飛快地掃了一眼場中的情況,手指拽住身邊影山的隊服:「王者,聽我的指令——」

  排球遠遠滑過頭頂的天花板弧線,落在牛島身前。這個由大平傳來的調整球當然和好球相去甚遠,畢竟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將球救回來,而不是給攻手一個完美的機會

  放在以前,這會是令牛島頭疼為難的一個球,但經過長久的訓練,他的調整攻在井闥山、稻荷崎一流的球隊手裡都能得分,打出七成的水平並不難。

  月島的目光跟隨著球,一邊快速地喊:「三、二、一——起跳!」

  牛島表情沒變,卻不由自主地瞳孔縮緊——他的扣殺,被死死地攔住了!

  「14-15,烏野得分!」

  影山震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已經被田中學長和大地學長按住□□頭發的月島:「......你怎麼做到的?」

  以他的排球眼光,當然能輕易看出剛剛這球大概不是被月島一心想用的『攔網體系』攔住的。但如果不是這個,那是什麼?

  這家伙難道什麼時候還學了他不知道的攔網手法?

  影山背後燃起一團意味不明的熊熊烈火,月島卻沒有借此吐槽。他腦海裡,一張永遠傻兮兮的混血臉一閃而過。

  月島伸手想推眼鏡,才發現自己今天戴的是運動眼鏡,不尷不尬地收回手:「直覺。」

  他說:「大概就是,那一瞬間的直覺。」

  烏野得分後,當然還是由他們發球。趁著影山向邊線走去,天童瞪大眼睛問:「若利,剛剛是怎麼了?

  牛島看了看自己發紅的手掌,抿唇:「被攔下來了。」

  瀨見翻了個白眼:「這誰都看得出來好吧。不是問你這個,是問為什麼會被攔下來?」

  牛島皺眉想了一會兒,搖頭。

  「應該是因為剛剛那球是調整攻吧?」瀨見說,「姿勢、起跳、手臂發力都不在最好的狀態,所以被攔也情有可原啊。」

  ......被攔也情有可原嗎?牛島想。或許這是一個理由,也是一個很正當的理由,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抬頭看了一眼場邊的教練席。

  他的目標應該包括成為一個能把調整攻打出正位進攻、甚至比正位進攻還要更有威脅力的攻手。只有這樣才能被稱之為絕對的王牌。

  才是符合她要求的全能王牌。

  影山的發球再次破空襲來。落點很精准,球路筆直地朝著牛島砸過來,山形來不及救場,只能讓牛島自己接了這個球。

  以牛島的一傳水平,要接影山這個球倒是能接住,但這就意味著他的進攻腳步被拖慢了。在時間就是武器的排球賽場上,晚一步就已經無法參與這一輪的進攻。瀨見於是將球托給大平。

  什麼嘛,這也太好看穿了。月島心滿意足地想,臉上卻不動聲色。他筆直地起跳,再一次將球攔在自己的手下。

  「15-15!」烏養教練興奮揮拳,「打平了!」

  日向在旁邊看得瑟瑟發抖:「月、月島......你這家伙平時訓練難道都在放水嗎?」

  月島連白他一眼都懶得:「怎麼可能?還放水......」

  他居高臨下看了日向一眼,絕對不承認自己被他這句話啟發出了一點新的靈感:「單細胞生物就不要每天絞盡腦汁思考人類的話題了。」

  日向氣得呲牙咧嘴:「你、你這家伙!!我好心問你,你這是什麼語氣啊?」

  「好啦好啦......」大地拖住他,「日向,算了算了日向——」

  影山倒是已經反應過來。剛剛那個球,應該是【直覺】和【體系】的雙重作用。月島拉著自己一起起跳,就是為了讓自己封住斜線的球路,引導牛島學長扣直線球。而且......

  影山掃了一眼左側的西谷學長。就算月島自己攔不下來,西谷學長也在身後。小斜線也好、大角球也好,對學長來說問題都不大。

  所以對月島和烏野的攔網來說,如果他的【直覺】能夠攔住,當然再好不過;如果失效,或者沒有給月島任何提醒,又還有【體系】做第二重保障。

  「你說,這種成體系的東西是不是很難做啊?」鷲匠摸著下巴問,「在白鳥澤推行一下怎麼樣?」

  英美裡想了想:「白鳥澤有這麼聰明的人嗎?」

  鷲匠:......

  鷲匠:這種時候感到羞恥應該不是我的問題吧。

  他在場上點兵點將半天,問:「天童?」

  英美裡搖頭:「天童自己就不是那個風格,你還指望他做綜合性體系攔網?他會給你開綜合□□袋的。」

  說著,不由一抖:「按照他那個開福袋的風格,可能會直接把我們的攔網搞成集體猜猜樂。」

  「那就川西?」

  「嗯,他還不錯。」

  川西目前走的倒不是天童那種預測型攔網的路線。這種路線確實受個人風格影響很深,如果不是天童那種天生敏銳、觀察力超強的類型,恐怕很難見效。

  英美裡想了想:「可以試著做一做,我回頭看看一年級有哪些能用的人......」

  如果要讓場上的月島知道他們評價這個體系為聰明人的打法,恐怕又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無論怎麼想,跟王者和學長們打配合都算不上一種聰明人的打法吧?聰明人永遠是最會偷懶的,而他......

  他自嘲地捏了捏自己發麻的指尖:「只有白痴才會這麼努力了。」

  「20-17!」裁判的聲音在場中響起,「烏野領先!」

  他話音剛落,場邊的同事就吹響了哨。選手們抬眼一看,鷲匠將手中的五色向前一推:「白鳥澤請求換人。」

  第四局的換人機會,鷲匠選擇了用五色替換大平。小孩敬了個禮:「保證完成任務!」

  立刻被瀨見取笑了:「哪有什麼任務給你做啊?」

  五色頭一揚:「瀨見學長,鷲匠老師這種時候派我上場,顯然就是希望我能拿到比學長們更多的分。這就是我的任務。」

  「噢~」瀨見做作地擺出一副驚嘆表情,「若利!聽到了嗎?」

  牛島點點頭,抱著球從五色和瀨見中間經過,平淡地說:「加油。」

  五色:......

  五色氣得上躥下跳:「等著吧牛島學長!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親口承認,我是比你更優秀的王牌!」

  天童就跟看自己家不聽話的吉娃娃一樣看著他,眼神寵溺中帶著一絲對他智商的感慨:「行了阿工——趕緊回位置上吧。」

  牛島慢熱,烏野也慢熱。這支隊伍像是終於適應了決賽的節奏,慢慢地也打出了手感。不是一個兩個的個別選手,而是整支隊伍。

  他們的默契顯然要更好了,這是只有在比賽過程中才會出現的一種狀態。無論哪只隊伍,平時當然也會訓練各種戰術模式、攻守轉換。然而能不能想起、能不能用上、身體的反應能不能跟上大腦、能不能保證其他隊友和自己想的都一樣......每一個問題都阻攔了平時訓練的戰術在賽場上的實際效果。

  但也唯獨在賽場上,在緊繃的氣氛和虎視眈眈的對手面前,才能真正刺激出選手的反射神經。

  而顯然,現在的烏野出現了這種狀態。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影山給出的二傳越來越讓人眼花繚亂。

  「有時候以為他會給後排進攻,但其實卻給了離我們最近的月島;有時覺得他會跟小不點配合出一個快攻,但偏偏又給了剛接完一傳的大地。」

  「網前和後排、高球和低球、高點強攻和平拉快攻......」

  鷲匠嘖了嘖嘴,選了個詞語:「立體感很強。」

  英美裡立刻想起烏野春高戰時,影山那個經典的三維坐標場景。她忍不住微笑:「那當然了。人形AI全維度立體給球嘛。」

  鷲匠看她一眼:「你還挺得意?」

  英美裡正色,一副『我在深刻懺悔』的表情。

  當然,不是說這裡不可以叫一個暫停。但鷲匠和英美裡都一致認同應該再觀察一會兒,至少要等這群人自己做出決策。究竟是無計可施必須要暫停指導,還是讓他們自己嘗試著應對更能鍛煉選手自己的能力?這是不用多解釋的。

  就像現在,為了應付影山托底帶動的烏野全員立體進攻,白鳥澤也開始組織起了像模像樣的防御。

  「什麼?牛、牛島學長要去接一傳?」五色的妹妹頭都給嚇飛了,「學長,你是在逃避跟我的決戰嗎?我......」

  還沒說完,就被瀨見一巴掌按住臉:「別瞎說,這是為了隊伍的綜合考慮。私底下你想怎麼挑釁都行,但是在場上不要輕舉妄動。」

  五色揉揉臉:「我知道,但是——」

  就算他沒有這份競爭心,牛島學長的一傳難道就接得很好嗎?五色很是茫然,還想多問兩句,卻發現學長們都是一副『啊牛島接一傳真安心啊』的樣子,敷衍地拍了拍牛島的肩就讓他輪換到後排去了。

  五色沒辦法,只能壓低聲音問旁邊的川西:「川西學長,牛島學長難道不是只會粗暴進攻嗎?

  川西:......

  川西:「你把學長看成什麼了?」

  說完又難以言喻地看了五色幾眼。一邊說以超越學長為目標,一邊又說學長只知道粗暴進攻......五色,你把自己當什麼了?

  但川西還是好心好意地給他解釋:「學長的話,我記得以前打春高還是IH的時候有過幾次驚艷的接球表現。」

  「真的嗎?我不信。」五色叉腰,「一會兒看看學長的表現再說吧!」


第15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四天

  「這個時候換上五色啊。」及川托著下巴, 整個人向前傾在前一排的座椅靠背上,「哦,效果還蠻好的嘛。」

  他話音剛落, 場上已經打完三個球, 白鳥澤拿到其中兩分。

  「五色一上場就開始拿分, 看來牛若那家伙馬上要退位讓賢了。」他幸災樂禍地說。

  岩泉倒是有些不解:「我本來以為他們會強化防御,畢竟剛剛被烏野反超,越穩定越好不是嗎?」

  及川揉了揉太陽穴:「可能......速戰速決?或者因為烏野對五色不熟悉,當做飛行道具投入也有可能。」

  他忽然頓悟一樣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話說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猜英美裡在想什麼?根本猜不准的好吧!」

  他忽然想到什麼, 笑眯眯地扭頭:「手塚君,你是怎麼想的?」

  手塚沉吟片刻:「雖然我不懂排球,但剛剛這一局白鳥澤的1號好像發揮一般。」

  白鳥澤1號?那不就牛若嗎?及川皺著眉想了想:「有嗎?」

  作為牛島若利那家伙在宮城縣唯一指定官方死對頭, 他對牛若的熟悉恐怕能和瀨見媲美。

  「剛剛那局他有表現得一般嗎?沒有吧。」他想了半天,求助岩泉, 「小岩小岩,你覺得呢?」

  岩泉也想了半天,兩個人面對面cos思考者:「沒有吧?感覺就跟平時差不多。嗯......也沒有很躁動不安, 就普通的牛若,普通的令人討厭。」

  主席台上, 金燦燦的冠軍獎杯折射出誘人的光澤。手塚言簡意賅:「但這不是決賽嗎?」

  決賽還跟平時表現的一樣, 這本身就是很大的問題了。及川仔細一想,牛島也不能說一般,只是沒有那麼......那麼......

  「沒有那麼出彩?」

  岩泉抱著手臂, 整個人縮回座椅靠背裡:「雖說前兩局看上去是有些在『啟動中』了,但川西白布接連拿分之後, 他就像融進隊伍裡了一樣, 不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了。」

  及川點頭:「要我是二傳我也不給他傳球了, 烏野肯定盯他盯得最緊,二傳壓力也大。要是有別人能拿分肯定最好啦。」

  他說完,眼睛咕嚕嚕地一轉,悄悄往手塚的方向側頭過去:「不過比起牛若來說,我當然是支持你啦。」

  這話終於讓手塚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冷冰冰的沒什麼波動。

  「別這麼嚴肅嘛!」他哥倆好地攬住手塚的右肩,「不過呢,作為英美裡最知名的好朋友,我必須要告誡你一句......」

  岩泉在旁邊聽著滿頭黑線,德久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個知名好朋友,她自己知道嗎?

  及川沒管他的腹誹,神秘兮兮道:「英美裡可是我及川大人見過最敏銳又最遲鈍的人,如果你不是百分百有把握會被接受,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哦。」

  手塚推了推眼鏡:「......我知道。」

  他能不知道嗎?

  *

  正如看台上及川幾人所想,換上五色當然也考慮他在進攻端能起到的作用,但更多則是相信他可以打破場上的狀況,重新讓牛島從整個白鳥澤的體系裡脫穎而出。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英美裡嘆氣,「以前拼命想把他塞進隊伍裡,但現在又想把他從裡面□□。」

  鷲匠不鹹不淡地評價:「能進退自如才是真正的優秀,他還差得遠。」

  這跟實力關系不大,而更多體現在節奏和閱讀比賽的能力上。英美裡安排的訓練菜單裡雖然不乏相關的內容,卻畢竟不是《十五天帶你走向排壇巔峰》這樣的速成班。耗時長,這一點原本她和鷲匠也早有預料。

  「但總還是覺得,再多一點時間就好了。」鷲匠感慨,「多練兩次、多試兩次,再讓他們多會一點東西就好了。」

  「這種充滿慈愛的人性關懷不適合您。」英美裡指出,「還是看比賽吧。」

  場上五色跟牛島就像較勁一樣,比著誰更能下球,一個勁朝著瀨見爭寵。瀨見享受著甜蜜的負擔,頭腦卻轉個不停,無時無刻不在做出判斷和選擇。

  他抱著球走向邊線,在裁判的催促哨音響起之前起跳發球。

  「真夠沉的。」東峰接住他的發球,忍不住抱怨一句。

  這個一傳接得當然不怎麼樣,但影山依然淡淡地誇贊:「好球。」

  西谷看了都皺眉,這算哪門子好球啊!也就影山這家伙仗著技術好胡來。

  但落到他手中,無論什麼樣的一傳都會變成好球。影山將球遞出,邊線的田中一記漂亮的壓線球拿下一分。

  「話說小不點你的存在感越來越弱了哦?」天童好日子過了沒幾分鐘,立刻嘴巴發癢了,「這樣下去的話誘餌作用都要消失了哦~」

  把日向氣個仰倒:「啊!討厭的火炬頭!」

  結果這外號被瀨見聽見了。此人抱著笑疼的肚子,眼角淚光閃閃:「火炬頭......哈、哈哈哈哈啊哈哈,火炬頭......我一定要讓英美裡聽見這個綽號......」

  天童把手指捏得哢哢作響:「收拾不了小不點我還收拾不了你了?瀨見見你給我過來!你給我過來!你往哪跑?」

  五色還有心情挑釁呢,趁著兩個學長在旁邊追逐打鬧,揚起下巴對牛島說:「牛島學長,接下來有應付不過來的球可以放心交給我,哈哈!」

  牛島很無辜地陳述事實:「可是,我才是王牌。」

  天童和瀨見10秒鐘內從打死不虧的冤家轉變成你儂我儂的好兄弟,肩並肩在一邊旁觀,嘖嘖搖頭:「唉,老戲碼了。哪天若利要是跟五色急眼才叫稀奇。」

  「難說啊,我看為今之計只有阿工突然跟英美裡告白,才有機會讓若利君跟他大戰三百回合了。」

  瀨見茫然:「啊?為什麼?」

  「沒什麼。」天童擺手,他已經徹底放棄了,「一支隊伍裡有一個聰明人就夠了......」

  說著,視線向下,笑容也慢慢消失:「你說對吧,眼鏡君?」

  被他注視著,月島依然鎮定自若:「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呢,天童學長。」

  他早看出來對面的眼鏡君在防御系統中起到絕對作用。烏野目前的防御體系和他們的攻擊體系一樣立體,從空中到地面連成一片,這是其他隊伍裡很少見的。

  最主要的成員有四個人,影山月島和後排的西谷大地。月島和西谷當然不用說,一個是MB一個是自由人,本身就有攔網和接一傳的職責。大地作為攻守一體的標准WS,兩頭都不算特別優秀,但勝在毫無短板。

  而影山一方面技術全能,做什麼都做得好,另一方面也有相當的身高優勢。英美裡在筆記本上記錄下這種陣型,忍不住也有些頭疼。畢竟對於目前的男排來說,身高就是會決定一切,否則日向以後也不會轉成WS了。

  早前合宿的時候,列夫能從那麼多人裡脫穎而出,被她親手壓榨,也是因為他的身高對MB群體來說太重要了。這小子要是不轉行,以後的國家隊裡恐怕也沒有百澤的地位,畢竟列夫的技術還是要比他高一個台階的。

  這筆賬是很好算的。高中階段的數據,摸高能上340cm已經是打遍全國無敵手。180cm的人要再往上跳160cm,而200cm左右的選手只用跳140cm。20cm的差值別看好像不多,但在跳躍力上幾乎是可能與不可能的區別了。

  所以也難怪月島會拉上影山一起構建防御系統——為了他那麼多的好處,當一會兒庶民又何妨?

  「你在這誇別人半天......」鷲匠瞥她一眼。潛台詞是也管管白鳥澤啊。

  英美裡無辜:「他們這不是打得好好的嗎?」

  在五色的帶動下,牛島狀態回暖,已經拿下兩分;瀨見之前有一記恰到好處的快攻,跟川西配合無間,比分追到23-23。

  但五色的扣球卻忽然變得不太順利。他最拿手的有兩條線路,一個直線一個小斜線,大角球對他來說有些負擔過重。但光憑直線斜線兩個武器,也足夠讓他成為萬眾期待的未來王牌。

  ——如果不是總被攔住的話。

  「而且還不是被月島攔,是被日向攔!」他跟睡不著覺的貓一樣大發脾氣,「為什麼啊!」

  瀨見同情地拍拍他:「我再給你個球試試。」

  他沒說完的是這個球還拿不下來,後續給球的可能就會大幅下跌了。不過也不用他說,五色很清楚,小胸脯一挺:「我一定得分!」

  事與願違,日向大概是摸清了他的行動軌跡,攔得熟能生巧。五色打直線他攔直線,打斜線他攔斜線,手又壓得低,連打手出界都不好操作。

  「24-23!」裁判宣布,「烏野局點!」

  「耶——」日向快樂地轉了個圈,湊到月島面前討嫌,「怎麼辦啊月島?你的直覺好像不如我哦~」

  月島眉頭一跳,田中就跟裝了和平雷達一樣冒出來:「算了月島!日向你也是,不要到處挑釁!」

  月島長出一口氣,忽然嘴角一揚:「你試試看。」

  日向:「什麼?」

  「你的直覺啊。如果真的那麼有效,那應該每個球都能攔下來吧?對面也沒差幾分,接下來直到這局贏下為止,都不能讓五色得分。」

  他瞥了一眼日向:「你能做到嗎?」

  *

  「我說,對面的10號是不是盯上五色了?」又是一球被攔,山形叉著腰問。

  「大概?不過他這是為什麼?」天童看了眼氣呼呼的五色,扶額嘆氣,「讓我說五色這小子也太容易上當了,誰都看得出來對面的小不點是故意的吧。」

  不知道從哪個球開始,對面的日向似乎和五色徹底杠上了。五色要扣的球,他必然要去攔;五色已經攔下來的球,他必然要試圖搶救一番。

  偏偏五色雖然技術高他一截,但心理承受能力確實一般,頓時被挑起怒火。兩個人隔網怒目而視,好像下一秒把這網卷起來立刻就能大打出手。

  瀨見給他的球已經明顯較少。這位雖然平時嘻嘻哈哈沒什麼學長架子,但二傳架子還是端得足足的。不能得分,就沒球打。五色毫無抱怨,但也不可能感到高興。

  偏偏這時候日向還在面前上躥下跳!!

  他咬牙,又是一記小斜線扣球。日向熟門熟路地起跳攔住,身後大地學長將球傳給影山——一個毫無瑕疵的A pass。

  起跳之前,影山忽然想起月島之前說的話。

  ——「我不會做沒有回報的事,所以。一旦你發現我做了多余的安排。就把球給我。」

  多余的安排......比如攛掇日向和對面一年級WS的對抗?

  好吧,勉強信他一次。

  影山手臂一抻,球朝著月島飛去。後者看著飛到自己手邊的球,唇角微微一勾。

  多謝了,國王大人。

  月島起跳,揮臂的幅度很大,還在網前的五色立刻准備起跳攔網。他反應激烈,讓旁邊要來補防的天童和瀨見都稍微猶豫了兩秒。

  兩秒就足夠了。月島手腕一抬,原本大力揮臂的動作忽然像碰到什麼障礙似的停下來。

  一個輕巧的吊球,『啪』的一聲落在五色身後。

  「25-23!」裁判宣布,「烏野拿下此局!2-2!」

  「很好。」月島輕聲對自己說,「今天表現不錯。」

  下一秒他的游刃有余就徹底破功,田中學長跟秤砣一樣死死壓了上來,大地學長也一個勁誇他『干得好月島!』......雖然這一切都讓月島想死,但最讓他想死的還是日向幽幽的目光。

  啊,這家伙應該是反應過來自己的意圖了。

  「月島!你居然利用我!」日向叫道,「我不會原諒你的!除非你教我剛才是怎麼攔下牛若的!」

  月島冷冰冰:「那你就不要原諒我好了。」

  「哇——他們那邊好熱鬧哦。」天童的目光炯炯有神,「不愧是一年級啊!好快樂好興奮的樣子,我已經不行了......」

  「糟糕!」瀨見忽然大喊一聲。所有人都抬頭看過去,七零八落地問他:「怎麼了?」

  他長嘆:「我不想打五局......會很累......」

  山形沉默了三秒:「你覺得我就很想是嗎?」

  白布在旁邊脫外套:「瀨見學長不想打就換我上吧......」

  「不可能!你休想!」

  「那就請學長不要隨口亂說。」

  鷲匠抱著手臂站起身,把位置讓給選手們,忽然問牛島:「一開始有想過要打到第五局嗎?」

  「沒有想過,但也無妨。」牛島說,「三局、四局、五局,我會打到拿下勝利為止。」

  「當然、當然。」鷲匠在牛島面前總是充滿了『隔壁爺爺』這種微妙的慈祥氛圍,「不過對面不會束手就擒。那個黃頭發小子的攔網,你有辦法了嗎?」

  英美裡在心裡吃驚。哇,好敏感的問題!這種時候問這種話很容易給人造成心理壓力來著......原來鷲匠老頭還是有點盤算的嘛。

  她扭頭,從下往上眼巴巴地看著牛島,期待著他的回答。

  結果忽然眼前一黑。

  她眨眼,柔軟的睫毛在牛島手心掃了掃。

  牛島的手在她眼前虛虛遮住,停頓兩秒,斬釘截鐵地回答:「我會贏。」


第15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五天

  最後一局開局, 瀨見發球連得兩分。

  大概二傳手都很會發球的緣故?英美裡想,及川影山宮侑......當然也可能是被『二傳是隊伍裡最優秀的那一個』洗腦了,所以拼命練出來的。否則研磨赤葦他們的發球水平也該更高才對......

  「東峰學長。」影山沉著地將球給到左翼。

  扣球起跳的位置、助跑的路線, 無數微妙的細節都會對扣球的效果產生影響。而對東峰來說, 左翼沿邊線助跑無疑就是他最舒適的領域。

  「1-2!烏野得分!」

  輕松打斷瀨見的發球後, 東峰和影山擊掌:「傳得好!」

  「學長扣得好。」影山說,抱著球走到邊線。

  「喂,影山!今天好像沒幾個發球得分哦!」日向扭頭叫他,「不要被對面壓下去啦!」

  影山幽幽地看他一眼, 把日向嚇得脖子一縮,不說話了。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心無旁騖地看向自己的瞄准點——川西身邊的邊線角落。不能往自由人的方向去、最好也不要瞄准牛島學長, 因為大平學長已經在旁邊准備好......

  助跑,起跳, 扣球!

  發球得分!

  烏野眾人頓時怪叫起來:「影山影山打得好——」

  影山視若無睹,冷靜地走回底線。又是一個重炮!

  這一球落在牛島的手臂上,他的一傳在上一局很好地維系了白鳥澤的進攻, 但這個發球畢竟不一般,也只能墊飛回烏野的場地。

  「西谷學長?」「田中!」「翔陽——」

  叫什麼的都有, 所有人注意著不和別人撞上, 意圖把這個機會球的一傳接得盡善盡美。但影山卻壓根不需要。

  他一邊從底線往網前跑,一邊抬手,同時從中線起跳。

  「大地學長!」

  大地茫然, 純粹是因為身體對進攻的下意識反應而起跳,抬手一壓, 這球就落到了白鳥澤的場地。

  與其說是他在進攻, 更像是影山在推著他進攻。

  接著, 日向月島各得一分。影山的發球輪至此已經得了4分,比分一口氣來到5-2,烏野領先3分。

  如果可以,烏野當然是想保持這個勢頭一路打完這一局。但顯然白鳥澤也不會坐以待斃,至少在影山月島二人再次使用時間差進攻的時候被天童攔下。

  「天童天童攔得好!天童天童攔得好!再來一球——」

  這一球顯然鼓舞了白鳥澤的氣勢,尤其是發球輪得分不如影山的瀨見,興致勃勃地高喊一聲:「若利!」

  便立刻把球傳了出去。

  他手上技術當然是無可挑剔,在月島剛剛扣殺被攔、無力回防的時刻,幾乎可以說是輕松愜意地把球給了牛島。

  這樣舒服的進攻條件,牛島的球自然擋無可擋。一球便把局勢的流向拽了回來,白鳥澤連續得分,反超到9-7。

  「9-7......」鷲匠看了一眼場面的記分牌,閉著眼睛嘟噥,「你好像沒有很在乎這場比賽的輸贏。」

  英美裡挑眉:「哪有,我明明很在乎。」假話,她其實並不那麼在乎。

  鷲匠當然也看出她是隨口應付,哼了一聲沒往下說。他當然不覺得英美裡是玩忽職守或憊懶,畢竟烏野的棘手他在場外也同樣能感受到。說她不在乎,不是說技戰術上的輕視,而是說她的心態有所變化。

  鷲匠對女高中生這種變化多端的態度感到微妙:「我記得之前IH拿冠軍的時候,有的人還在瘋狂鞭策自己,說感覺可以做得更好一點?」

  英美裡:「當時您也沒有很支持啊。」

  鷲匠沉默片刻:「......你畢竟不是打排球的。」

  沒有打過排球,不是這項運動出身,就很難對之抱有強烈的熱愛。沒有這份感情,從事堪稱枯燥的職業教練工作是很痛苦的。

  英美裡很聰明、很冷靜,這些都很好。鷲匠卻始終擔心她太冷靜太聰明,把職業教練當作一項正常的普通的工作。能想像不愛排球,為了完成任務才每天訓練的牛島若利嗎?同理,即便是英美裡,也不能在毫無熱情的狀態下持續這份工作。

  他的意思英美裡當然能體會。少女聳聳肩:「也許這場球就是我的一個機會也說不定。」

  白鳥澤對烏野這場比賽是特殊的。對英美裡來說,這是一場注定會輸的比賽,但又不是一定會輸的比賽。

  以前其他的比賽,譬如每一次地區預選決賽白鳥澤對青葉城西,這是放在原作中一定會贏的比賽。所以每到這一階段,她總會下意識地感到緊張。贏是應該的,順利是應該的,然而中間每一點波折似乎都是因為她的蝴蝶翅膀把白鳥澤扇到了懸崖邊緣。

  英美裡往往感覺自己要為此負很大的責任,所以盡心竭力地要讓白鳥澤贏。至於IH和春高的正式賽就更不用說了。她沒有任何參考,並不知道白鳥澤應該走到哪一步。就像在完成了作業以後翻背面的答案,卻只寫了【略】字。

  即便拿下了IH的全國冠軍,她依然心裡沒有底。那時候她並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在做教練。當然,當然,平時的訓練裡她是很有目標的。比如牛島要發一百個球,天童要原地起跳一百次。這些具體而細小的目標她一直規定得很清楚。

  但她呢?

  選手們有自己要做的事,他們每天五六點起床九十點睡覺,中間這麼久的時間幾乎不間斷地重復著動作訓練、體能訓練,一周兩周、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三年。

  能夠堅持下來,是因為足夠喜歡。

  要說英美裡不喜歡這個工作、比賽和訓練讓她感到痛苦,倒也完全沒有。但要說她有多享受......

  恐怕她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

  「不過今天......」英美裡坐直,伸了個懶腰,「好像沒關系了。」

  輸了也沒關系,贏了就是純賺。在這種微妙的境況下反而讓她產生了一種袖手旁觀的輕松感。

  「可以追求勝利。」鷲匠說,「教練嘛,追求勝利不丟人。竭盡全力地追求勝利也不丟人。姿態好不好看並不重要,但是......」

  他慢慢打了個哈欠,一字一頓地說:「享受勝利更重要。」

  「否則的話,取勝只會變成吊在你面前的胡蘿蔔。除了讓你痛苦之外沒有其他作用。」

  「吊在面前的胡蘿蔔。」英美裡黑線,「你在說我是驢是吧,鷲匠老師。」

  兩人閑談之中,第五局的30分已經快要打完,場上比分14-12,烏野靠著一年級三人組的攔網擋下牛島以及扣殺,以2分的優勢領先。

  鷲匠看了眼場上,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說,他們都是跟你學的吧?」

  「跟我學的?」英美裡疑惑,手指指向自己,「您說什麼?」

  觀眾席上,及川的臉色越來越黑。岩泉問他:「你有什麼不高興的?烏野賽點了,牛若馬上要輸了,你不應該歡呼雀躍在旁邊跳拉拉隊操嗎?」

  及川捂臉:「不是啦!牛若輸我倒是很高興,被小飛雄贏我也會不高興啊!更何況......」

  他狠狠地盯著白鳥澤的場地:「這群人不見棺材不落淚,一點都不沮喪好吧!我要看的是他們因為失敗而痛苦、絕望懺悔、跪在地上大喊『老天我辜負了你的恩賜』!不是像現在這樣——」

  岩泉挑眉:「現在這樣?」

  手塚慢吞吞地說:「追求勝利,但又不囿於勝利;厭惡失敗。卻不畏懼失敗。」

  及川咬牙切齒:「一看就是贏太多了才會這麼從容!氣死了氣死了!」

  他們聊這幾句的空隙,白鳥澤連追兩分,14-14,又到了連續得分的搶分戰。兩邊各不相讓,一路打得火光帶閃電,光是搶分戰都打到了20分以上。19-20,烏野暫時領先1分,這時候無論白鳥澤還是烏野,每個人都已經累得要死。

  「小武老師,白鳥澤那邊是不是還剩一個暫停?」烏養教練問。

  小老師點頭:「對,這個時候也應該要叫了......」

  話音未落,鷲匠就已經抬手叫了暫停。

  「抓緊休息一下。」鷲匠說,「保持狀態,不要松懈。」

  「唉呀,真是累死我了——」天童長手長腳攤開,像一個大字橫跨在選手席上。

  山形灌了口水:「你那也叫累嗎?你知道我接了多少個影山的發球嗎?」

  「我也很累的好吧!」瀨見加入戰局,「你知道對面那個眼鏡小子一直盯著我嗎?感覺像狼一樣,眼睛都放光了!我就是他嘴邊瑟瑟發抖的小白兔。」

  「呃......」

  瀨見炸毛:「干嘛啊?剛才他們倆說話你們怎麼不『呃......』?現在就針對我是吧?」

  眾人一通哄笑,在暫停結束的哨聲裡走上場去。烏野東峰發球,依然是強勁有力的大力跳發。雖然已經打到第五局,但他手上的力度和起跳的高度沒有任何偷工減料。

  山形齜牙咧嘴地將發球接起。瀨見和川西試圖配合一個快攻,但即便到了最後,月島的盯防依然沒有任何空隙。在瀨見出手的同一瞬間,他就已經朝著川西猛虎撲食而去。

  天童盯著月島的動向,看他一動身就心知不好,上前補防後勉強將這一球救起。瀨見及時參與調整:「若利!」

  牛島應聲躍起。

  給他的球很難不得分,白鳥澤重新將比分追平到20-20.

  「打得好打得好若利!打得好打得好若利!」

  「燃燒吧燃燒吧烏野!得分吧得分吧烏野!」

  緊張的戰鬥同樣在看台響起。雙方體力都漸漸透支,比分始終咬得很緊。

  月島發球,烏野趁此將山口換上場。

  「加油。」月島跟他擊掌,「直接贏下這場比賽也可以的。」

  山口羞澀地微笑:「我盡力。」

  他的跳飄直奔牛島而去。這位在防御上始終不算出色的WS勉強接住,落點卻相當糟糕。瀨見還沒來得及給出最後一擊就被網前的影山直接得分。

  烏野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將山口圍在中間跳起踢踏舞。

  即便如此,山口卻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第二個球。他想,只差一分!

  這球落在大平面前,山形上去將球接住,接著迅速從大平面前挪開,讓這位WS能快速上網。瀨見毫不猶豫:「大平!」

  大平助跑兩步,在網前跳起。他的扣球對月島影山來說並不熟悉,兩人的攔網姿勢也能看出不那麼果決。只是下意識將他的斜線完全封死。

  倒是可以試一試衝破攔網,但是這個角度很容易扭傷手臂。而且他沒有太多打手出界的訓練,萬一直接出界......大平頓了頓,還是選擇了保險的直線球。

  果不其然,烏野的自由人正在後邊嚴陣以待。西谷接球到位,直接飛到影山手邊。

  「西谷這小子接球倒是一直很到位。」看台上,岩泉慢吞吞地點評。及川卻沒有接他的話,全神貫注地盯著場中。

  西谷一傳影山二傳,接下來傳給誰呢?他自己才剛剛和月島攔下大平的進攻,所以月島應該是來不及參與進攻了......其他的東峰、大地、還有......

  「把球給我!」

  影山心裡一動,傳球劃出一個漂亮的拋物線,微微停在半空。日向幾乎是從中線起跳,一記用盡全力的扣殺!

  「22-20!」裁判冷靜地宣布,「烏野拿下此局!總比分3-2,烏野勝利!」

  全場沉寂三秒,接著才有稀稀拉拉的掌聲從烏野觀眾席傳出。慢慢地便連綿成一片翻湧不絕的浪潮,響徹仙台市體育館。

  及川撇嘴:「最後還是小飛雄贏了,完全沒意思......」

  岩泉看了眼他激動握拳的手,沒說話。

  及川看了一眼牛島,又看了一眼教練席的英美裡:「你說他們為什麼完全不生氣啊?不傷心嗎?平白被奪走一個決賽冠軍......」

  岩泉糾正他:「不是平白。比賽的事情不就是這樣嗎?」他笑了笑,「放在之前,又有誰敢相信烏野能贏過我們呢?」

  及川不說話了。

  「你在想什麼?」白鳥澤教練席,鷲匠平和發問。

  英美裡喝了口水:「我在想回去罰他們跑幾圈......」

  「那還不如罰練發球呢。」

  英美裡:「多少個?」

  鷲匠:「100?」

  英美裡:「啊?輸了還100?300吧......」

  鷲匠搖頭失笑:「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心疼他們啊。」

  完全不需要被心疼的男高們失魂落魄地走回來,每個人都目光呆滯宛如行屍走肉,畫上特效妝就能無縫銜接生化危機片場。

  等所有人都拿著毛巾和水杯站好,英美裡彈了彈手裡的站位表跟記錄板。

  「OK,大家都站好了,那我簡單總結一下。」

  幾個還在掉眼淚地抽抽鼻子,下意識把背挺直。畢竟輸了比賽,那要總結的東西肯定會更多,而且英美裡嘴又很毒......

  「首先,開局的時候狀態很好。我們很輕松,但也沒有過分輕敵。而對面顯然非常緊張,這段時間的表現還過得去。」

  「但在對面展露出獨特的攻擊性之後,我們的防守非常不盡人意。」

  天童望天,五色發抖。

  來了,英美裡的秘技·一針見血!

  「瀨見雖然著重調動全場,但對對面攔網的抗壓能力不行。明明打過鷗台的,你這是在干什麼?」

  「天童攔網的精度太糟糕,對面東峰和田中一看就知道不是你那麼隨便伸手能攔到的,就不能把手臂伸直一點、力度再大一點?」

  「五色上場時間短,但短也要有短的貢獻。比賽過程中我不說是不想干擾你的心情,合著你還真不知道啊?」

  「牛島慢熱的問題始終存在,而且是局勢一有變化就重啟。否則上場就摧枯拉朽25-0贏了多好?」

  「還有......」

  還有?饒是天童都開始給牛島使眼色了。隊長、若利君、牛若同學,趕緊開口攔一攔好吧,要不英美裡能把他們訓到明早然後勒令所有人原地跑步回去當晨練。

  牛島巋然不動。反正又不是訓他,無所謂,都可以。

  英美裡看著他們一副受驚過度的可憐表情,居然笑了笑。

  「還有,辛苦了。」

  她說。

  「很精彩、很盡興的一場比賽。」她的視線依次落在每個人臉上,最後微笑起來,「每個人都辛苦了。」

  白鳥澤的隊員席沉默了十秒。

  「嗚哇——!」天童仰臉,大手蓋在眼睛上,「我說英美裡,不要在這種時候突然煽情啊!」

  「我很脆弱的,我真的會愛上你的哦?我真的會哦?」

  白布臉上的淚痕都沒消,就已經開始甕聲甕氣地吐槽:「請不要對自己的表妹說出糟糕的發言,天童前輩。」

  所有人都笑起來。就在這種可以拿去做電影大結局的完美場面下,五色工突然瘋了。

  他一把撲過來,狠狠抱住了英美裡。

  然後狂哭起來。

  剛比賽完的高一少年熱得像個火球,八爪魚一樣埋在英美裡肩頭痛哭。

  謀殺吧?這是謀殺吧?

  「我靠,不是,來個人幫幫我啊救命——」英美裡痛苦面具,掙扎無果開始求助,「牛島天童瀨見!隨便誰來呃呃呃啊啊啊啊——」

  「嘿嘿,你叫吧!叫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的!」天童邪魅一笑,反而衝上前一把抱住她,「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這群人一個比一個熱!英美裡無能狂怒,張牙舞爪地伸手求救。也不知道掙扎了多久,總算被一個人握住手。

  是牛島。

  她的隊長將她從生化武器的包圍圈撈出來,神情平和又溫順:「我救了你。」

  英美裡點頭:「干得很好牛島同學,我會跟鷲匠老師說你回去可以少練20個發球的......」

  她話沒說完,牛島忽然湊近。

  這家伙比她足足高出30cm,需要彎腰才能堪堪將她攬住。肩寬背厚的少年幾乎把英美裡完全籠罩起來,像抱著一只柔軟的毛絨小熊,並不敢太用力。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窩,低沉的聲音刺得她耳根發癢。

  「你也辛苦了。英美裡。」

  英美裡沉默半天,趴在他懷裡輕哼一聲:「我當然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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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六天

  比賽是比完了, 但課還是要上的。瀨見天童牛島幾人一到學校,便迎來了熱烈的歡迎。

  「怪事。以前拿全國冠軍也沒見他們這麼激動啊。」瀨見小小聲說。

  天童倒是很能理解:「拿冠軍嘛,那只是我們和學校的榮譽。不過像這種雖敗猶榮的比賽......估計有更多的人能感同身受吧?」

  走在最左邊的牛島抿唇, 很是不解:「為什麼?」

  天童看了他一眼:「無論比什麼, 成功者絕對是少數。就好像每年全國冠軍只有一個,更多的人是拿不到冠軍的。雖然這其中也分亞軍、四強、八強或者進不了全國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故作悲痛:「可憐蟲。但無論分得再怎麼細,在別人和自己的印像裡, 只會記得這支隊伍今年沒有拿到冠軍。總而言之就是說, 人們更能夠和失敗者共情。」

  跟山形並排走在前面的大平回頭:「這就是為什麼昨天決賽打完及川也沒嘲諷我們嗎?」

  山形表示:「我感覺你高估了他的人性。」

  「他生氣還來不及呢, 別忘了最後去全國的是烏野。」瀨見哼哼, 「所以說人要活得善良一點才行。」

  「不過英美裡呢?」大平問瀨見。他們是在教學樓前遇到的, 所以順理成章一路向排球館走去。

  瀨見茫然:「啊?她應該有事吧, 我今天一天都沒見到她。」

  話音剛落,旁邊牛島眉頭就皺起來了:「一天都沒見到?」

  瀨見跟英美裡是同班同學, 就算再忙也不至於一整天都不見人吧。

  天童語氣猶豫:「那......應該是學生會?或者去參加其他比賽了?」

  山形:「你也不清楚嗎?你不是他表哥嗎?」

  「表哥是表哥, 但英美裡是那種『哥哥大人, 人家今天也要跟你報備行程哦~』的性格嗎?」

  噫!眾人頓時渾身雞皮疙瘩。

  天童伸長了手臂攬住牛島的脖子:「若利君!你不是就住她隔壁?今天早上有看到她出門嗎?」

  牛島搖頭:「沒見過。」

  幾人這才察覺有點不對。按理說學生會的工作已經交接得差不多,英美裡現在沒有還在對接的項目, 只是個掛名會長。要說她是因為學生會的事忙到忘了排球部訓練,那更不可能了。

  「如果是其他事的話......雖然地位超然大權在握,但英美裡一直是遵守紀律的乖孩子。」天童摸著下巴說,「托她的福, 我們排球部也一直很聽話。」

  但是今天卻不知道為什麼,英美裡頭一個沒有遵守規則。

  「我給她打個電話吧。」天童拍板。幾個人便站在排球館門口, 像一排整整齊齊的小蘑菇, 看著天童打開免提。

  「喂?奶奶——對, 我想問一下英美裡是不是在家?」

  「對,她在家。哎呀小覺幸好你來電話了。英美裡昨天晚上突然發燒了,今早連床都起不來。你幫忙給學校請個假呀,事後我們給她把假條補上。」

  「發燒了?」天童追問,「很嚴重嗎?要不然送去醫院看看吧。」

  德久外公也在旁邊,聞言說道:「已經看過了。開了藥說先吃著,如果明天還不退燒的話恐怕就要去輸液。」

  一說到輸液,這群排球少年立刻覺得嚴重起來。天童將兩位老人安撫住,說已經幫忙請過假了,這才掛上電話。

  他剛把手機放回包裡就被牛島握住了肩膀:「天童,幫我也請個假。我要回去看看。」

  說完也沒等其他人反應,抬腳就走了。

  天童:......

  大平:......

  山形:......

  瀨見左右看了看,一咬牙:「我也去!」

  還沒跑走,就被天童一把拽住連帽衫的帽子:「別添亂了你。」

  瀨見大怒:「怎麼叫添亂!我也想幫忙的好吧!」

  結果大平山形兩個人慢吞吞走過來,一左一右抬起他兩條腿。瀨見就跟無力反抗的小媳婦一樣,被天童幾個扛走了。風中飄來一點零碎的哀嚎:「我腿——我腰——救命啊!!」

  *

  「若利來了。」德久外婆將門打開,「是來看英美裡的嗎?她在上面,之前醒來了一次,你先喝口水?」

  「不用了。德久外婆,我先上去看看她。」

  牛島不是第一次來德久宅邸,熟門熟路地從樓梯上了二樓。兩個老人對唯一的外孫女很是寵愛,整個二樓全是英美裡的活動空間,臥室書房影音室之類的,一應俱全。

  這一片小區的主宅大致結構都差不多,偶爾,牛島在二樓窗前看向外面,還能看見德久家二樓隱約的燈光。

  那時候他就會忍不住猜測,是英美裡還沒有睡嗎?她在忙什麼?排球部的事、學生會的事、可能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其他的事。她總是很忙的。

  牛島站在門口,抬手輕輕敲了敲門板:「德久,能聽見我說話嗎?」

  他等了片刻沒等到回答,便覺得英美裡估計還在昏睡。感冒的人精神總是不太好,睡一睡也好。

  他將門推開一條縫,正好和裡面的手塚對上了視線。

  這人也在,牛島倒不意外。昨天比賽的時候他就看到了。

  不過雖然早就知道,但看見他出現在英美裡房間裡,還是......

  很礙眼。

  兩人面無表情地對放了片刻冷氣,牛島先一步轉開視線,平靜地問:「她怎麼樣了?」

  手塚也收回目光,看向英美裡沉睡的臉上:「溫度稍微降了一些,但燒還沒有退。」

  「一直在睡覺嗎?有沒有吃東西?」牛島問。

  「中午的時候醒過來喝了一點粥。」

  手塚說完,兩人便沒什麼話可講了,又沉默起來。牛島抬頭去看房間裡一整面的書牆,房間裡的書和書房裡的不同,大部分都被翻閱過多次,還有英美裡隨手寫的心得體會。有時候是整潔漂亮的便簽紙,有時候是隨手撕下來的一小角草稿紙,甚至還有寫在手帕上的。

  他一面看,一面想,以後書架可以做得大一些......

  德久外公便這時走進來:「哦,若利來了。」

  剛剛他下樓吃飯,這才讓手塚幫忙看了一會兒。兩個老人在家照顧了一天,自己精神也有一些疲乏,這時候就想起讓東京的德久父母過來照看。

  「不用麻煩伯父伯母。」手塚搶先表態,「我可以幫忙,至少等到她......英美裡退燒。」

  牛島同樣面無表情:「我也可以幫忙。我家就在對面,來回很方便。」

  德久外公不明覺厲:「是嗎?年輕人就是精力足啊。那就先麻煩你們了,要是她沒好轉,明天我就讓她爸媽過來。」

  又有些猶豫:「一直在旁邊會不會太辛苦?要不然輪流......」

  手塚義正言辭:「不用輪流。」

  牛島難得跟他持同樣意見:「不用輪流,忙得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詭異地腦電波同調一秒。

  ——誰知道他一個人在這能干出什麼事!

  萬幸的是,快到傍晚,英美裡慢慢地醒了。她睡太久,剛醒過來聲音很小,只能慢吞吞地揪了揪床邊手塚的衣角:「我餓了。」

  手塚彎腰,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還是偏高......家裡還有粥。」

  英美裡撅嘴:「不想喝粥。」

  她現在渾身都不舒服。腦袋一片眩暈就算了,手腳也酸軟抬不起來。人在被窩裡躺了一天,軟得像一團棉花,喉嚨大概也發炎了,簡直是人形自走感冒綜合體。

  英美裡對自己這具身體還是很了解的。不怎麼生病,但一病就很麻煩,尤其是換季流感。說起來是感冒,但發燒頭暈咳嗽什麼綜合症都有。

  尤其扁桃體發炎,咳得簡直要命。一想到這裡她就覺得喉嚨發癢,忍不住咳了幾聲。

  下一秒,盛著熱水的玻璃杯便出現在她手邊。

  「喝一點潤潤嗓子。」牛島說。

  英美裡連大口喝水都做不到,只能學小貓喝水一點一點。喝完把杯子還給他,牛島接過水杯,又緊接著遞過來手帕讓她擦一擦唇邊的水漬。

  英美裡擦完了,又乖乖把手帕放回牛島攤開的手心裡。

  牛島看著她一板一眼的動作,心裡一軟,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

  「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來了?」英美裡問他。手塚她知道,昨天比完賽天色已經很晚了,外公外婆干脆招待他在德久家客房住下,所以今早其實第一個發現她生病的還是手塚來著。

  牛島:「天童給外公外婆打電話了。」

  「......啊,他們都知道了?」英美裡仰著臉問。

  她還發著燒,臉蛋有些微微的暈紅。大概睡久了,表情懶洋洋的,灰色的瞳孔水亮潤澤,睫毛密密地延展出一條小巧溫柔的弧線。

  她望著牛島。

  牛島喉結一滾:「嗯,都知道了。他們很擔心你。」

  英美裡現在反應慢半拍,說話也慢半拍,聽了他的話,頓了一秒才說:「是嗎?好好訓練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

  這話一出,房間裡的兩個少年都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對視一眼,又尷尬地收住了笑容。

  英美裡沒睜眼的時候明爭暗鬥的,這會兒人醒了反而乖順起來。雖然互不交流,但半點看不出之前劍拔弩張的氛圍。

  手塚起身:「那我去把中午的粥熱一熱?還是你想吃點別的什麼?」

  英美裡點頭:「就喝粥吧。」說完長嘆,「別的東西我現在也吃不了啊——」

  她聲音啞啞的,鼻音又很重,聽上去頓時像在撒嬌一樣。手塚手指微動,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知道了,早點好起來,我請你吃大餐。」

  牛島放下手機:「我剛剛跟家裡的阿姨說了你的情況,她說可以適當的吃一點有營養的東西。比如......」

  英美裡眼睛一亮:「比如?」

  牛島看了她的反應,眼中含笑:「比如雞湯飯?泡得很軟,再放一些炒過的雞蓉。」

  有一點肉味比什麼都重要,英美裡立刻點頭:「好啊!那就吃雞湯飯。」

  牛島走過手塚身邊,並不看他,下巴微微抬起:「已經送來了,那我就下去拿了。」

  英美裡目送他離開,伸手在枕頭下到處找自己的手機想看看時間。沒摸到,只好問手塚:「我睡了多久啊?」

  手塚掐指一算:「中午到現在,4個小時。」

  英美裡猶記得她是12點左右睡下的,那現在大概就六七點了。怪不得這麼餓,她摸了摸肚子。手塚看了她一眼:「要不要坐起來?」

  英美裡點頭:「好啊。」

  她一動,骨頭就咯啦咯啦響,立刻表情扭曲起來。手塚憋笑,眼疾手快的墊了幾個枕頭在她背後。又從書桌後邊找到她的折疊桌,展開放在床上。

  英美裡嘻嘻笑:「感覺你這個服務水平,以後做不了職業球員去做護工也多少算一條出路。」

  手塚無奈。這家伙......也不看看他是為了誰。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英美裡心想可能牛島手裡提著東西,不方便開門,於是示意手塚幫忙開一下。手塚縱然有萬般不情願,但想到英美裡的晚飯還在那廝手裡,也只能走過去把門打開。

  但這一開門,他就震驚了。

  門外除了牛島還站著三個人。


第15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七天

  兵庫縣的春高預選賽決賽比宮城縣要更早一天, 稻荷崎理所當然拿下進軍全國的門票後,第二天,宮侑從北學長嘴裡聽說了白鳥澤輸給烏野的事。

  他整個人都呆滯了。

  「學長, 你是說白鳥澤......」他露出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 似乎聽不懂日語,「是說德久學姐在的那個白鳥澤嗎?」

  北點點頭,並沒有搭理他一副腦干缺失的表演:「對,就剛剛。被他們同地區的另一個學校打敗了。」

  他看了一眼宮侑:「我不是想讓你產生這個反應才告訴你這件事的。」

  北的聲音很鎮定, 沒有人能聽得出來他和英美裡也算是有來有往的好友:「根據資料來看, 宮城縣一直屈居第二的是一所叫青葉城西的學校。但今年春高預選賽打白鳥澤的卻不是他們, 而是跟我們合宿過的烏野。」

  他頓了頓, 聲音略重了些:「也就是說這是一只我們並不太了解、沒有大量數據參考、沒有充足歷史比賽記錄的學校。進入春高之後要更加警惕。」

  北掃了一圈周圍的隊友, 尤其將視線落在宮侑身上:「阿侑, 聽明白了嗎?」

  宮侑干巴巴地點頭,但依然不不可置信。在北轉身後立刻拽住宮治的外套:「阿治!白鳥澤輸了!」

  宮治翻了個白眼:「出校以後右拐500米, 第3個紅綠燈路口左拐, 再直走800米。」

  宮侑:「說什麼呢?腦子有病吧。」

  宮治:「那有家小學, 剛好夠教你基礎日語。」

  兩個人頓時扭打起來。

  角名條件發射地掏出手機在旁邊拍起了小視頻,隨時准備發到Tik Tok上去。他錄了一會兒, 扭頭看向身邊的尾白:「尾白學長,是白鳥澤輸了不是我們輸了,你為什麼看上去那麼......」

  他想說悲慘,但又覺得不是很貼切, 只能把話擱在這裡。

  尾白一副已然升入天堂的表情:「呵呵,沒事沒事。」

  春高預選賽在11月結束, 12月馬上就是國青合宿。也就是說剛輸了比賽、心情大概率極度不好的英美裡將無縫銜接宮侑的訓練......,

  尾白用一種幾乎慈愛的目光看著一拳招呼到宮治肚子上的宮侑。

  就趁著現在好好活一次吧!他想。

  角名:這種命不久矣的感慨是怎麼回事?

  這對雙胞胎打了一會兒才消停下來。這兩個人絕大部分時候水火不容, 但有時候又莫名其妙好得分都分不開。宮侑宮治並肩經過尾白身邊,宮侑探頭:「阿蘭~你在跟誰發郵件?」

  他忽然變得擠眉弄眼:「噢噢!有情況嗎?」

  尾白用那種『omg你在說什麼東西』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我在問英美裡比賽的情況,不過她沒回呢。」

  宮治表示理解:「剛輸了比賽心情不好吧?」

  宮侑相當不屑:「說什麼呢!學姐才不是那種人,學姐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是進退有度、溫柔和善的......」

  尾白:......

  宮治:......

  角名:......你失憶了嗎?我記得你沒少被整啊?

  宮侑不理他,也摸出手機給英美裡發了幾條郵件,大意是學姐你好今天吃得好睡得好嗎?有機會的話來我們稻荷崎玩一玩呀。我和剩下的白痴們都很想你哦。

  發完他就扭頭做賽後拉伸去了。

  但直到這天的訓練結束,所有人拎包回家,英美裡也沒有回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

  宮侑皺眉:「學姐該不是出什麼問題了吧?」

  尾白:「說實話,我無法想像她會出什麼問題。」

  宮治大力點頭。

  雖然他深知學姐的脾氣不好,但這和她能力超群並不矛盾。在宮治眼裡學姐基本等同於哥斯拉——不招惹她就沒事,招惹她,那一尾巴甩過來就把人砸進牆裡去。面對任何問題,只需要動動手指,20層大樓說倒就倒。

  但宮侑顯然不是這樣想的,他急得上火原地打轉,走兩步停兩步,停的時候是因為又在給英美裡發小作文。

  北回頭:「阿侑,再這樣你自己一個人回去。」

  宮侑大驚,摸了摸口袋舒了口氣:「今天鑰匙在我包裡~」

  這回輪到宮治大驚:「那蠢貨——」說著衝上去,要從他包裡搶出鑰匙。

  角名手機都准備好了,以為馬上又能錄一段#你們家兄弟也這樣嗎#我們家貓也這樣,之類的小視頻,但沒想到這次戰鬥結束得很快。宮治順利地從宮侑包裡摸出了鑰匙,因為宮侑壓根就沒有反抗。

  宮治看他那副不值錢的樣子就煩人:「你要不然直接去宮城看看學姐好了。反正明天周末。」

  兵庫這邊到宮城是蠻遠的,如果從神戶出發去仙台,開車最快也要五個多小時,更不要說坐新干線。兵庫的預選賽周五就打完了,今天周六,就算去一趟仙台回來也趕得上周一上課。

  雖然好像有一點可行性高興,但宮治原本只是說著玩。沒想到宮侑眼睛一亮!

  這b該不會當真了吧?下一秒懷裡一重,宮侑的書包塞進他懷裡。

  「多謝你阿治!沒想到你這腦子居然也能給一次有用的建議!」說完,抓著手機孑然一身就跑了。

  稻荷崎其他人看著他飛快變小的背影:......

  「呃,他帶錢了吧。」北認真地問。

  宮治:......

  宮治:很有價值的一個問題......

  *

  「好吧,現在我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兒了。」德久家的客廳裡,牛島點點頭,「那你呢?影山飛雄。」

  影山手裡捧著玻璃杯,姿勢很禮貌:「我和宮侑學長差不多,也是給學姐發郵件但是沒有收到回復。」

  他是剛上大巴就發了郵件,一開始還以為學姐不回復是還在生氣,但越想越覺得不對——實際那時候英美裡已經精神不濟,手機都不想看了。

  昨天的比賽是電視直播,有心的人當然立刻知道了結果。加上英美裡是一回家就病倒,所以聯絡過她的人大多知道她身體出了問題。

  「也就是說,你應該也是因為這個吧,不二。」手塚說。

  不二點點頭,臉上習慣性地帶出幾分笑意:「差不多吧。」視線卻一直圍著樓梯口打轉。

  雖然同樣是兩層小樓,但德久家的布局和對面的牛島家截然不同。牛島家是傳統的日式布局,一進門就是枯山水小庭院,裡邊是大片大片的榻榻米。而德久家則更偏向美式現代風,用色明亮,幾個長長的橢圓沙發圍著中間一塊不規則透明茶幾。

  牛島和手塚坐在正中間那張最長的沙發上,一頭一尾互不沾邊。剩下的人則分別坐在兩邊,各自捧了一個水杯。

  「學姐中午吃的什麼?」宮侑問。

  手塚回答:「喝的粥。」

  「那晚飯呢?」

  牛島回答:「雞湯飯。」

  宮侑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學姐現在醒著嗎?」

  他這話問到點子上了,不二和影山的目光都彙聚過來。手塚發現他沒什麼理由阻止這群人探望英美裡,只能點頭:「醒了。」

  來都來了,人是一定要見到的。宮侑敲了敲門,裡面英美裡聲音沙啞地說:「請進。」

  宮侑便立刻推門進去:「學姐的聲音聽上去好像有精神很多了嘛。」

  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英美裡書桌前的椅子:「我能坐下嗎?」

  英美裡點頭。她這會兒腦子一團漿糊,完全沒發現宮侑順理成章霸占了房間裡的唯一一張椅子。

  床是英美裡在躺著,她房間裡沒有別的椅子,剩下的人就只能站著。站著和坐著之間隱隱形成了一種主人和客人的關系。宮侑眼睛都笑彎了,心裡暗道不愧是我,我他媽可真夠聰明的。

  不二在門邊看得一清二楚,但他旁邊的這個一年級生顯然是個粗神經。宮侑媚眼拋給瞎子看,影山半點沒意識到他的宣戰,兩三步走到床前:「學姐是什麼時候生病的?」

  英美裡想了想:「應該是今天凌晨有點發燒?」

  但她不確定,努力抬頭去看門口的手塚:「國光,我是什麼時候開始暈的?」

  手塚走過來,一把把她按進被窩裡:「別亂動。」說完又回答,「昨天晚上。」

  影山眉毛立刻就皺起來了,他對身體健康一向很敏感:「怎麼會突然發燒呢?是不是著涼了?」

  手塚淡淡道:「可能是持續緊張後的突然放松,免疫系統出了問題。」

  不二點頭:「英美裡一向身體很好的,不過每次一生病就病得比較嚴重,估計還得再靜養兩天才能好了。」

  英美裡這才想起來問:「你們一個東京的一個兵庫的,離那麼遠跑過來干什麼?」

  不二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手機:「給你發郵件一直不回,怕你出了什麼事。」

  英美裡:「那你也可以先問一問國光嘛。」

  不二含笑抬頭,手塚扭過臉看向他:「確實。」

  不二:「呵呵。」

  宮侑跨坐在椅子上,下巴擱在椅背上,聲音含混:「可是學姐,今天太晚了,應該來不及趕回去了。」

  英美裡半眯著眼睛問他:「仙台到神戶要多久?」

  宮侑的表情一下就非常可憐:「新干線的話,十個小時?」

  「這麼久啊。」英美裡想了想,「家裡還有客房。一會兒收拾一下就住進去吧?明天再回去也來得及,反正周末嘛。」

  宮侑點頭,一副依賴的神情:「好啊,那我就聽學姐安排了。」

  不二回東京雖然沒那麼遠,但同樣很麻煩,於是也要了間客房暫住。影山雖然還沒太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也跟著說家裡人都睡了不方便,干脆占了第四間客房。

  家住對面的牛島:......

  他無視了房間裡其他幾人趕客似的表情,在英美裡床邊半蹲下來,哄她:「差不多該睡了。」

  吃完飯也就八點,就算幾人上來又說了會兒話也才九點不到。放在平時那簡直是英美裡的夜生活剛剛開始,不過生病期間另當別論。

  其余人雖然看出牛島這個『反正我不住這兒所以干脆讓她早點睡』的險惡用心,卻也無從反駁,反而跟著勸說起來。

  「是啊學姐,早點睡身體才能好得更快。」宮侑不要他心心念念的椅子了,跑過來隔著被子戳了戳英美裡的手,「還是說睡不著?要不然我給學姐念睡前故事好了!」

  宮○真守給她念睡前故事!

  英美裡眼睛一亮,精神抖擻地想她的美少女19禁漫畫都放哪裡去了......

  生病就該要求特權不是嗎!不管,她就要聽宮侑念那個!

  結果還沒說話,其他幾個人也紛紛挺身而出,替宮侑分擔風險。英美裡簡直挑花了眼,置○龍太郎、甲斐○雪、石○界人......

  這到底是病人的臥室還是聲優試鏡會啊!

  不過剛剛的興奮沉澱下來,英美裡也沒指使人去念19禁漫畫了。床頭就有一本《一個人的好天氣》,她想了想:「那就麻煩周助了?」

  「不算麻煩。」不二聲音溫柔,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毫不客氣地把椅子從手塚手裡搶過來,「那我就開始了?」

  他的聲音像一汪溫柔的泉水,不疾不徐地念著。英美裡吃過牛島送來的雞湯飯、又見識了一通頂級聲優試鏡現場,很快就在不二的講述中慢慢睡了過去。

  ——不過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聽見宮侑念19禁......他聲音應該很適合的......

  睡著的前一秒,英美裡如是想。


第15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八天

  第二天一早, 英美裡走下樓梯的時候,桌邊的幾個人都抬頭看向她。

  家裡開著暖氣,她就只穿了一套薄棉睡衣, 純白的底色上大大的史努比圖案,脖子後面一個小狗帽子 , 要是掀起來戴在頭頂還能看見兩只毛茸茸的黑色長耳朵。手塚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閉目養神,這家伙穿睡衣的品味還真是一如既往。

  從小就喜歡各種卡通圖案, logo越明顯越大越好。冬天更是變本加厲,非得穿那種厚實連體的小動物睡衣。什麼小熊貓、小浣熊、小恐龍、小荷蘭豬......

  還好屋子裡暖和, 沒讓她真穿著小恐龍下樓。手塚想,那種套裝......

  太可愛了,不適合太多人看見。

  其他人沒他想的這麼多,宮侑樂呵呵地跟英美裡打招呼:「學姐早~氣色看上去好多了!史努比好可愛~」

  「你的氣色也很好。嘿嘿,史努比可愛吧?」英美裡也衝他微笑。她一覺醒來感覺昨天那種無力的虛弱消退不少, 頭腦清醒四肢健壯, 立刻就能衝出門外打一套詠春拳。

  影山把熱好的牛奶倒進桌上唯一一個空玻璃杯裡。幾個人口味混雜,就在正中的幾個大餐盤裡擺滿煎魚煎蛋煎培根烤吐司之類的菜品,所有人自行取用。

  英美裡看了一眼, 雖然燒已經退了, 但她胃口還是不太大, 只夾了片吐司和一塊煎蛋。

  「吃得飽嗎?」不二發出靈魂疑問。

  英美裡怨念:「吃不飽啊——但是又吃不下了!」

  「要不要給你擠一點?這是芥末,開胃的~」說著, 這家伙從四次元空間摸出一支芥辣來。

  英美裡:......

  英美裡:「不二周助你到底是什麼身份什麼企圖啊!真的有點受不了了!」

  不二笑得花枝亂顫,餐桌上一片和諧快樂的氛圍。英美裡雖然沒吃他的芥末,但偷偷把東西擠進其他幾個人的盤子裡, 跟不二兩個一起看他們被辣得跳腳。

  宮侑影山兩個人賽場上威風八面, 吃了芥末照樣眼淚汪汪。宮侑琥珀色的眼睛濕漉漉的, 額前金發垂下來,儼然一只可憐的小狗狗:「辣、辣——」

  影山也沒好到哪去,臉頰通紅,黑藍色的眼睛裡淚水打轉,時不時伸著舌頭吐氣:「學姐、請別......」

  英美裡毫無同情心,她在大○發殺了十年的魚,小狗狗又怎樣!根本不可愛!她狠狠地給影山的煎魚上繼續擠滿綠油油的芥末:「讓你贏我!讓你贏我!」

  不二笑得比剛才還放肆:「我就說她哪有那麼大方,這不是立刻報復回來了嗎?」

  宮侑無辜:「可是我惹誰了?」

  同樣很無辜但同樣滿盤子芥末的手塚:「習慣就好了......」

  就像他這樣......

  *

  「學姐好!」

  「德久學姐好~」

  英美裡和天童並肩走進學校,迎面而來就是此起彼伏的打招呼聲。

  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叫她會長了,新上任的會長白布同學在新一屆學生會成員的鼎力支持下確實做得不錯,同樣是一位很有人望的會長。

  天童倒沒在意別人叫她什麼,樂此不疲地問她:「英美裡,頭暈嗎?腿軟嗎?額頭燙嗎?要不要表哥我把你背去教學樓呀?」

  「你能不能正常點......」英美裡無奈。

  自從白鳥澤眾人知道她之前感冒的事後,立刻產生了毫無作用的責任感。甚至制定了一個排班表,說要每次抽兩個人陪同她上課下課。

  英美裡:「我說這個生病好像不是人多就能打敗的吧......」

  瀨見卻很嚴肅:「是你不懂!萬一——比如說你在去排球部的路上,突然燒得人事不醒倒在地上,旁邊沒有人扶你,你怎麼辦?萬一摔傷了怎麼辦?萬一摔成傻子了怎麼辦?那不就——」

  他看著英美裡陰惻惻的笑容,忽然卡了個殼。

  「那不就什麼?說啊,繼續說啊,不是說很歡樂嗎?」

  「痛、痛!英美裡,很痛誒——」瀨見被揪著耳朵拎去旁邊教訓,但輪流陪英美裡上學這件事也被敲定了下來。

  她倒也能理解這群人的好心,多半也是因為打不了春高就閑得發慌,所以給自己找點事做。雖然排球館依然開放給三年級的學長,隨時想去練都可以,但既然去不了春高,接下來對他們來說更重要的當然就是升學了。

  「啊!太糟糕了!好想打排球!」瀨見趴在書桌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英美裡高深莫測地轉了轉筆:「非常抱歉地通知瀨見同學,你的同班同學德久英美裡,將於下周啟程前往東京參加國家青少年強化合宿訓練。」

  瀨見一愣:「你不是三年級嗎?怎麼還能參加?......哦,對,三年級的規定只是針對選手——」

  他頓時拳打腳踢地哀嚎起來:「為什麼?為什麼啊!我也想進排球館,我也想打球!」

  英美裡:「請不要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我根本不打球。」

  瀨見聽了,哭得更大聲了:「你不打球、你都能有這麼好的機會......」

  英美裡把剛剛寫完的國文卷子收起來——這還是她因為生病而錯過的內容,多虧了排球部的人幫她收著。

  一看她卷子三兩下就補完,瀨見頓時升起了一種更深的恐懼。那是比大不了排球更深的恐懼,平等地降臨給每一個高三的學子,那就是:升學恐懼!

  他顫巍巍地說:「算了,我還是不要想打排球的事了,還是想想還怎麼填未來志願吧......」

  英美裡呵呵兩聲:「再次抱歉地通知您,您的同學德久英美裡,將於明天啟程前往東京參加東大的冬令營。通過了的話應該可以免試入學哦。」

  她說完,無視了瀨見呆愣的眼神,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啊!果然還是裝b舒服,裝完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

  不枉她每天累死累活,不就是為了裝這一下嗎!

  「那我走了。哦,記得跟天童他們也說一聲,我真的不需要你們的護送好吧?」

  瀨見捂著心口痛道:「不識好人心......」

  他當然不會任由自己一個人被英美裡裝b的光芒閃瞎。她要參加國青合宿和冬令營這兩個消息在傍晚一起回家的時候被瀨見帶給了排球部已經隱退的三年級們。

  「哇——」山形張大了嘴,「短短幾天,英美裡立刻經歷了預選賽決賽、發燒生病、病好立刻回學校上課,然後她明天就要去參加東大的冬令營了......她是真的不會累嗎?」

  天童搖頭晃腦:「難說啊。真的不會累的話,那也不會生病了吧。」

  一直沒說話的牛島側頭想了想。他手裡還提了一瓶熱乎乎的蜂蜜柚子茶,准備回家的時候帶給英美裡:「身體會累吧,但心卻不累。每件事都會有回報的,所以一定要去做。」

  他雖然很少說話,但一說話就總讓人忍不住要仔細聽。俗話說物以稀為貴,在白鳥澤男子排球部也相當靈驗。

  大平笑:「若利評價別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山形黑線:「他的話聽聽就得了,深究了就會發現他其實啥也沒想。」

  天童倒是想起很早之前,第一次校園藝術節的事。那時候英美裡作為學生會會長同樣忙得團團轉,要處理無數突發情況,還要在閑暇時間修改他們的訓練計劃。那天晚上他和牛島一起站在英美裡的辦公室外,牛島也是這麼說的。

  ——「雖然經常抱怨,但她應該很享受做這些事的過程。」

  天童笑著搖搖頭,他是不是該祈禱這家伙真的說對了?

  這樣的話,他這個硬要把英美裡挖來玩排球的表哥,心裡也會好受一點嘛~

  *

  東大的冬令營占用了東京大學校園內的一片空教室。這會兒瀕臨放假,學生們都走得差不多,讓僅有的幾個參加冬令營的學生顯得相當扎眼。

  「啊,德久來了?」英美裡一推開門,就是一陣馥郁迷人的玫瑰香氣噴薄而出。

  我的佛啊......

  她環顧四周,東大的教室倒是普通教室的樣子,就是跡部大人的存在讓這裡半點都不普通了。四周的牆上掛滿了玫瑰盆栽,都是精心選過的漂亮大朵花苞,紅色濃烈又不艷俗,一眼看過去簡直是他家裡那玫瑰園的翻版。

  要不是怕影響同學出入,估計走廊也能給他塞滿。排面!有錢人注重什麼,還不就是排面!

  跡部還是那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坐在正中間的椅子上:「怎麼樣?病好了嗎?」

  那一瞬間英美裡幻視了曾經和手塚一起去冰帝參加數學競賽的情景。老天爺啊,現在想想簡直是上輩子的事了。

  他右邊是幸村,幸村前面是不二。熟人大薈萃!不過這也不奇怪,這三個人應該是冰帝青學立海大目前成績最好的三人組了。

  她衝三個人揮揮手:「好了好了,在跡部大人光輝照耀下,我現在健康得像一頭小牛犢。」

  華美的翻譯腔讓她充滿奇幻色彩的瞎扯更加幽默了,跡部噴笑,從口袋裡掏出他繡著玫瑰花的手帕:「來,小牛犢,朝這撞。」

  英美裡白他一眼,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說起來周助,謝謝你上次去看我。」

  她對右手邊的不二說,摸出一包一看就是在外面自動販賣機買的蝦條:「這是謝禮。」

  不二以手支頭,眉眼彎彎地笑納了:「一起吃?」

  英美裡給他一個『你小子上道』的眼神:「精市和小牛犢也來吃~」

  跡部拍桌:「叫誰小牛犢呢!」

  幸村仿佛感覺不到跡部的怒氣一樣,開口直接就是另一件事:「聽說這次冬令營被選□□的學生就可以免試入學?」

  跡部對這方面一向消息靈通,也不假裝生氣了:「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三個名額。」

  他環視一圈,除了他們這四個熟人,教室裡還有至少十五個位置。也就是說一個班有20人左右,一共5個班,這就是100個學生。

  東大的冬令營入選條件本來就相當嚴格。國際上叫得上號的大賽、大獎至少要有一個,而優秀的成績則是最基礎的。即便如此,最後也只在100來個學生裡招收3個,不可謂不嚴苛。

  「那怎麼辦?」幸村笑眯眯的,仿佛心情很好一樣,「只有三個名額,我們四個裡好像有一個進不了呢。」

  不二跟他對著笑,仿佛在比誰笑得更溫柔動人:「幸村好像很自信。前三名一定就在我們四個當中嗎?」

  這話一說出口,跡部立刻不樂意了:「那當然,有本大爺在,第一名不可能是其他人。」

  不二點頭:「這倒也是,我也沒打算把前三的位置讓出去呢。」

  三個人都表態了,頓時,目光便彙聚到英美裡身上。

  「嗯......」英美裡慢吞吞地將書從包裡拿出來收拾好,「我覺得,光是進三個人太沒意思了。」

  跡部挑眉:「你有什麼......好的想法?」

  英美裡瞪他一眼:「中間那個可疑的停頓是怎麼回事?」

  別以為她不知道,跡部這家伙肯定想說些奇奇怪怪的形容詞。但她沒有計較,義正言辭地說:「一位偉人曾經說過,被規則所限制的是蠢才,順應規則的是庸才,而迫使規則改變的是天才。」

  她笑眯眯地托著腮:「倒不如讓學校不得不招收前四名,這不是更有趣嗎?」

  幸村:「這是哪位偉人說的?」

  英美裡自信地朝自己一指:「我!」

  跡部:......

  跡部:「世上竟有如此盲目自信之人......」


第15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五十九天

  東大的冬令營作用和英美裡上輩子見識過的夏令營差不多, 是對高三學生提前一批次的篩選,以便讓優秀的頂尖的大學和頂尖的學生提前達成意向,避免信息溝通不暢帶來的人才疏漏。

  只不過日本開學季是春天, 所以才把夏令營改成了冬令營。

  簡而言之,就是這次冬令營會有很多優秀人才參與, 而只有最優秀的三個人能拿到東京大學的免試入學資格。

  「不過英美裡的話,考試對你來說應該也不是很大的挑戰吧。」幸村單手托腮, 看著陸續到來的同學們從門口魚貫而入。

  英美裡回著宮侑的問候郵件:「能從冬令營拿到板上釘釘的結果當然更好了,如果要准備考試的話, 周期太長了,很浪費時間。」

  幸村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又問跡部:「那小景是怎麼想的呢?我還以為你鐵定會去海外的學校上課。」

  「如果你說經濟理論的話,可能的確是國外的更新、更先進。」跡部聳肩,「不過日本本土的金融形勢當然還是在國內反應最迅速。」

  更不要說人脈之類的隱形資源了。跡部家又不是搞石油煤礦這種資源產業, 搞金融是最離不開人和信息的。後期他當然也考慮去海外轉一圈, 但每個階段能接觸到的圈層截然不同,即便是跡部家唯一繼承人也很難輕易放棄。

  幸村跟做人口普查的工作人員一樣,問完這兩個又將目光投向了不二:「不二君, 如果冬令營結束後能夠去東大的話, 有想過要去什麼專業嗎?」

  「我嗎?我想學個語言, 比如法語?」不二表示,「比起很宏觀的東西, 我可能更想學馬上就能用到的——比如一種語言。其實阿拉伯語也不錯,或者意大利語?」

  跡部摸了摸下巴:「我沒記錯的話,德久之前好像說過會一點德語。」

  「是嗎?」不二從善如流, 「那麼德語也不錯。」

  跡部翻了個白眼:「你還真好打發。」

  就在這時, 外面的走廊裡傳來一陣喧鬧之聲。因為實在是太吵, 以至於英美裡感覺窗戶都在跟著發抖。但這聲音聽上去怎麼有幾分熟悉......?

  宮侑?不對,外面人說的是正宗東京口音啊?

  她前座是一個戴眼鏡麻花辮的女孩,剛進門坐下不久。見她一副疑惑的表情,好心提示:「你們來得早所以沒見到吧?聽說今天冬令營來了一群神經病!」

  英美裡大驚:「神經病?真的嗎?是真的神經病嗎?」

  東大還真是海納百川啊?

  那女生也發現自己說的有點歧義:「不是啦不是啦,就是做派很誇張的那種......不過我看他們應該都超有錢!給人氣質很像......」

  說著,目光掃了旁邊的跡部。

  英美裡恍然大悟:「哦,一群有錢人啊!」

  也跟著看了眼旁邊的跡部。還好這女生不知道滿牆玫瑰花是這位大爺連夜叫人布置的,不然哪會對外面的陣仗一驚一乍。

  不過這倒很奇怪,她想。按理來說,穿越女嘛,宇宙中心。無論什麼特殊人種都會跟她有接觸,越有錢越有能力越神經病,這種微妙的萬有引力就越明顯。

  比如說莫名其妙在快餐店遇到的佐久早古森;又比如說直接綁定血緣關系的表哥天童。

  既然東京還有這種特殊人類存在,那她無論如何也該有所耳聞才對。沒道理都高三了才遇見這種有錢的神經病吧?

  不過有錢的神經病......這搭配融洽的詞組總讓她想到一些什麼。再加上宮侑的嗓音配上東京口音......

  話說宮侑的嗓音,那不就是宮野○守???

  她一邊推測著,一邊眼睜睜看著跡部的表情陰沉下去。

  「怎麼了?你想到什麼了嗎?」

  跡部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有錢的神經病,這種形容詞我只能想到一個人。」

  幸村好奇:「你在說你自己嗎?」

  跡部大怒:「你才是神經病!」

  英美裡這次難得沒有跟著落井下石,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呃,東京是不是有一所高中叫櫻蘭高校櫻蘭高等學校......」

  跡部還沒來得及點頭,教室門就被推開了。

  之前還有些朦朧的嘈雜聲立刻變得清晰起來,一個金發小少年快樂地圍著教室跑了一圈,一邊跑一邊用他奶聲奶氣的夾子音高呼:「哇!這就是東京大學的教室嗎?小春就是要在這裡學習兩周參加考試嗎?」

  他一路飛奔,最後降落在講台邊。那裡早已經被同行的黑發高大少年收拾出了一塊干淨的空地,擺好鑲金邊的紅絲絨高背椅供他坐下。

  「嗚嗚,崇,辛苦你了!」金發少年淚汪汪。

  英美裡黑線:「話說那張誇張的椅子是哪來的?話說這群人又是哪兒來的?」

  不用過多介紹,她已然了然。東京有錢人雖然不少,但有錢好看年輕的神經病確實不多。這群人赫然是櫻蘭高校的男公關部團體啊!

  她想起跡部一開始很不好看的臉色,轉臉問他:「你認識?」

  跡部點頭:「喏。」又朝前面抬了抬下巴,「有錢的神經病。」

  英美裡仔細看了看講台上翹著腳扮可愛的埴之塚光邦、沉默的石像铦之塚崇、在揮淚對春緋表示不舍的金發男須王環、笑容和藹跟幸村不二撞款的眼鏡男鳳鏡夜、長得一模一樣還在演小劇場的常陸院兄弟......

  她對中間滿頭黑線的春緋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又回頭問跡部:「你說的神經病是哪一個?」

  她看上去怎麼每個人都有嫌疑啊???

  *

  「哎呀,你好你好,跡部家的公子,真是好久不見了。」

  鳳鏡夜作為男公關部民推的外交部長,在看到跡部的下一秒就端起了營業笑容:「這幾位是?」

  他掃了一圈,頓時鎖定這周圍外貌氣質都最出眾的三個人:「啊,這一位我認識的,中學網球界相當有名的......立海大網球部部長,沒錯吧?」

  幸村含笑點頭:「你好我是幸村精市。」

  鳳鏡夜也含笑點頭:「你好,我是櫻蘭高校男公關部的副部長,我叫鳳鏡夜。您的外貌和您的球技一樣出色。」

  奉送一句不要錢的贊美後,他接著又看一下另一邊的不二周助:「這位是?」

  跡部即便不大喜歡須王環一上來就搶他風頭的誇張做派(英美裡:你也好意思說別人),但基本的社交禮儀還是有的,於是給他介紹:「我的朋友,青學網球部不二周助。」

  鳳鏡夜飛快掃過他的面容表情站姿和穿著,繼續營業微笑:「你好,我是鳳鏡夜。」

  最後才看向英美裡:「這位美麗的小姐是——」

  跡部嘴角微不可見地抽搐了一下。雖說他知道鳳鏡夜和須王環這群人搞了個不倫不類的男公關部,也知道他們把一切女性都視作要用體貼和愛去關照的客人——鳳鏡夜他不確定,但須王環那家伙估計是真這麼想的。

  但『美麗的小姐』『呵護』『體貼與愛』這種詞彙,加諸在德久英美裡此人身上,總讓他感覺到一種相當的違和感,而且......

  「你好,我叫德久英美裡。」

  「你好,我是鳳鏡夜。」黑發少年說著,變魔術一樣掏出一張名片,「櫻蘭高校男公關部也很歡迎外校的客人,如您有空,請一定來玩。」說著,將名片塞進她手裡。

  英美裡保持微笑:「當然。有空的話我一定會去光顧——」

  果然!他知道他那股怪異感是從哪來的了!跡部大徹大悟:這兩個人給人感覺根本一模一樣啊!

  要說外貌當然相差甚遠,而且鳳鏡夜要說明顯更像不二幸村這種蔫壞的人吧?但跡部看人一向很准,幸村不二再怎麼聰明腹黑,大多也限制在正常高三生的水平裡,跟鳳鏡夜這種從小搞家族鬥爭、混在人精子堆裡摸爬滾打的類型完全不同。

  他這種用表像掩飾的精明和冷淡,以及骨子裡沒變過的利益至上主義,明顯跟英美裡是一路人啊。

  哦,對,英美裡根本不掩飾......

  沒等跡部感慨完,剛剛還在門口狗狗流淚的須王環就拉著春緋走了進來。

  他對這次冬令營可謂是憂心忡忡。因為這位櫻蘭特招生還穿著男裝,他也不放心去貿然拜托其他不認識的女生。直到看見疑似自家副部長的熟人,頓時精神抖擻地走過來。

  「您好,這位......」他看了鳳鏡夜一眼,後者給他一個『德久』的口型,「德久小姐,我是櫻蘭男公關部的部長須王環,叫我環就可以。這是常陸院光、這是他雙胞胎弟弟常陸院馨......」

  英美裡還是那副見客用的微笑:「你好。」

  心裡抓狂,她知道她知道她每個人都知道!不用一個一個給她介紹好吧!她都能聽見不二在旁邊跟幸村討論男高中生與雙胞胎顯性基因產生的線性關系了。

  她挨個跟這群男公關部少年打了個招呼,最後被須王環拉到角落裡,仿佛在商量恐怖計劃一樣細聲細語討論起來。

  「那個,德久小姐,你別看春緋長得清秀又帥氣,但其實她是女孩來的!」環說著,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英美裡的表情。

  瞞是肯定瞞不過,畢竟冬令營吃住都在一起,按鳳鏡夜的說法就是「不能指望每個人都是環這樣的白痴」。要是能提前定下室友,他多少能安心一點。

  剛剛環也和鳳鏡夜確認過了,有跡部做擔保,眼前這位德久小姐的人品應該是可以得到保證的。

  很多不知名受害者對這個結論表示情緒良好。

  「......所以想拜托德久小姐,在冬令營期間稍微照顧一下我們家春緋。」

  環又想流淚了!整整兩周的冬令營他都看不見春緋!

  春緋無奈:「請您不要自說自話!」

  她很不好意思,忙著替人找台階,漂亮的深棕色圓眼睛望向英美裡:「學姐要是覺得不方便,完全可以不用理環學長的!他這個人就是這樣......」

  好可愛......小狗狗......

  春緋臉很圓,下巴卻尖尖的。眼睛又圓又大,比她矮一截,每次看過來都像一只討食的小狗......

  英美裡深吸一口氣:「不麻煩,沒關系!」

  「哎呀太好啦!」環一秒復活,整個人從黑白回歸彩色,「那就拜托你了德久小姐!」

  春緋緊繃的肩頭也放松了一些:「那就要麻煩學姐多多指教了。」

  看來小姑娘也不是不擔心,只是不想太麻煩別人。英美裡忍不住笑了,輕摸了摸她的頭發:「嗯,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須王環頓時高興得吱哇亂叫,拉著春緋又是一通『春緋交到女性好友爸爸很感動』『爸爸舍不得你』之類的宣言。春緋保持= =的表情聽了半天,實在受不了了,把他和一直說個沒停的常陸院兄弟往門外趕。

  眼看都趕出去了,須王環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一個華麗轉身,衝進教室裡。

  他像一陣金色旋風刮到英美裡面前,充滿紳士風度地向英美裡再次表示感謝:「之前鏡夜說,他已經給了你我們的名片?那麼就期待美麗的公主前來光臨獨屬於你的城堡了。」

  他單膝跪地,輕輕地吻了吻壓在英美裡手背上的他的手指。

  完全沒反應過來的英美裡:「......這都什麼台詞......」

  旁邊的鳳鏡夜替她解答:「上周請話劇社的同學們幫忙編的,大致概念是《男版長發公主》」

  又溫文爾雅地補充:「城堡裡還有很多小吃和周邊售賣,不嫌棄的話,歡迎光臨。」

  跡部聽得好笑,心想你跟她比這個?這家伙初三就搞這一套了,賣過的周邊比男公關部干過的蠢事都多。

  英美裡一秒進入官方狀態,跟鳳鏡夜面對面說起客套話,原地開啟《誰比誰更客套》比賽之東京大學分站賽。

  另一邊則完全不是這樣和諧友好的氣氛。

  幸村溫柔地拍了拍不二:「還有很多天呢,他總不會不再來了。」

  兩人的目光都落在不遠處須王環的身上。後者像是危險雷達被激響,茫然抬頭四周看了看,又低頭哭著去抓春緋的手,被常陸院光抱住腰動彈不得。

  不二點頭:「是啊,他總不會不再來了。」

  只要須王環還會出現,他總有出這一口氣的機會。

  但這並不是須王環的問題......

  他看向英美裡。


第16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天

  「所以春緋是打算跳級?」

  「是有這個打算, 但還沒有非常確定。」春緋撓了撓臉頰,「如果這次冬令營能拿到名額的話,應該就可以了。」

  英美裡和跡部幾個都是純種高三生, 唯有春緋今年才高二。不過她既然能入選,履歷就一定是沒有問題的,可見她的聰明與勤奮。

  兩人從宿舍往教學樓的方向走,溫柔的陽光撫摸在面頰上, 還殘留一點綠色的葉片將最後一點灼熱遮擋, 只剩溫柔的暖意。一切都是那麼的靜謐和諧......

  就好了!!

  顯然她們的冬令營沒有點亮「靜謐和諧」這個成就。兩人到教室的時候,這裡已經坐了六個男公關部成員。

  英美裡扭頭,看見春緋表情比她還恐怖, 頓時欣慰地含笑點頭。太好了,有一個正常人替她先感到尷尬,她就不用感到尷尬了。

  春緋咬牙切齒:「環學長,你們這是在干什麼?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應該沒有報名冬令營吧?」

  須王環一撩頭發,小步滑行到兩人身邊,試圖給了英美裡一個優雅的吻手禮——早有准備的不二一把撥開他的頭。

  他力氣沒辦法跟打網球的美少年抗衡,只能淚眼汪汪地看向春緋:「春緋難道不想爸爸每天陪你上學嗎?爸爸好傷心!」

  春緋:「首先環學長你就不是我爸爸......」

  她無奈,拉著英美裡的手先一步走進教室, 直接去問男公關部幕後大魔王:「鏡夜學長, 你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吧?」

  鳳鏡夜向她展示自己手機上的通話記錄:「准確來說的話,是環今天早上六點把我們召集到他的公寓裡進行了一番喬裝打扮, 然後在八點准時來到教室, 就是這樣。」

  「什麼叫就是這樣啊......」

  她看了一眼男公關部眾人:「你們這也沒有喬裝打扮啊......」頂多就是穿的比較普通?這種棉麻襯衫和純色連帽衫是日本男生最常見的穿搭了。

  結果常陸院兄弟大驚失色:「這還不叫喬裝打扮?穿庶民的衣服, 不就是你們喜歡的cosplay?」

  春緋:......

  春緋:隨便吧。

  她一頭栽進英美裡懷裡, 跟溫柔體貼的學姐道歉:」真的不好意思啊學姐, 學長他們自作主張, 打擾到你們參加冬令營,實在很抱歉。「

  她一副失落狗狗的表情,讓人忍不住想逗她開心。英美裡微笑著掐了把少女的臉蛋:「沒關系,春緋不用感到抱歉啊,又不是你的錯。」

  其他學生也陸續走了進來,看見後邊的六個金光閃閃的神經病時多少有些吃驚,但也並沒有在意。對於這群平均偏差值在90以上的學生,無論什麼都無法動搖他們在這次冬令營當中的唯一目標,那就是拿到東京大學的免試入場券。

  唯獨跡部沒忍住,冷嘲熱諷了一句:「還真是小題大做。須王家的別墅不是在郊外嗎?就為了一個冬令營專門在這附近買公寓......鋪張浪費!」

  英美裡和不二幸村對視一眼,臉上都是明晃晃的『你也說得出這種話?』的表情。

  須王家的別墅是近幾年才買的。他們家做對外貿易,在日本的根基反而沒有那麼深,當時買別墅的動靜很大,鬧得上流社會人人皆知。

  鳳鏡夜解釋:「這是常陸院家的房子,環昨天跟他們玩雙胞胎限定游戲贏來的。」

  玩游戲贏一套東京高級公寓是吧,可惡的有錢人!英美裡在心裡大怒。

  「學姐也可以試試看哦。」常陸院光從她身後冒出來,「東京還有幾個公寓沒時間住,對吧,馨?」

  常陸院馨點頭,順手摟住光的腰:「學姐要是喜歡,我們可以把目錄拿來給學姐挑~」

  「前提是——」

  兩人對視一眼,一模一樣的漂亮臉蛋浮現惡劣的微笑:「猜猜誰是光,誰是馨~」

  嗯嗯,很老土的設定。這種雙胞胎誰是誰,既希望被分出來又不希望被分出來,雖然對自己的兄弟寄存著最深刻的感情但也渴望被認同獨立人格之類的......

  只能說,不愧是你們戀愛番劇場的人。英美裡想,看我們宮家雙胞胎就不搞這一套!每天都恨不得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人姓宮!

  兩個小孩還眼巴巴看著她,英美裡想也不想,隨手一指:「你是光。」

  我草,她怎麼猜中的?雙胞胎兄弟對視一眼,沒被指的常陸院馨抽了抽嘴角:「不對哦,我才是光~」

  英美裡:「不可能,你是馨啊。」

  說完就打算回自己位置上去。反正東京的公寓多半也是開玩笑的,雖然她確實很想要......

  「不行!」光著急了,「學姐要講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選啊!我們不接受隨便亂猜的!」

  英美裡心說這還能有為什麼?你一張嘴就是鈴村○一的聲音啊我說常陸院光同學!

  她鼓著臉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聲音。」

  她看原作的時候就很困惑了,這兩人每次玩游戲必然有一堆開場白,完了也沒有讓人蒙眼交換位置之類的,就站在原地讓人猜。這有什麼好猜不中的嗎......

  常陸院兄弟當然不至於想到聲優這一層上去,兩人面面相覷。常陸院馨神色復雜:「只是聲音......」

  須王環來了興趣:「這麼說,德久小姐是天生對聲音很敏感?」

  鳳鏡夜沉思:「可能是絕對音感?」

  正太臉的埴之塚光邦蹦蹦跳跳:「這麼說是音樂天才啦!」

  英美裡:......

  她看了眼春緋,兩人臉上是如出一轍的心力交瘁。

  這群人什麼時候能走啊......

  春緋比她還忙,還要扯著須王環叫他:「根本不需要!什麼叫接送上下學啊,我根本就不會出學校好嗎!」

  跡部幸災樂禍:「看來有的人雖然春心萌動,但是完全沒有被認可啊。」

  鳳鏡夜目光一閃,回想起他給英美裡塞男公關部名片時,有人那一瞬間難看的表情。

  任何信息都是有用的。他微笑著不說話——沒有被認可的程度,彼此都是半斤八兩吧。

  好在上課時間男公關部眾人還是知道分寸,沒有發出聲音干擾冬令營的正常進行。

  「否則的話我一定會把他們趕出去的!」春緋握了握小拳頭,和英美裡並肩往食堂的方向走。

  幸村看著兩個女生握在一起的手,輕輕嘆氣:「有時候性別也是問題呢。」

  不二呵呵一笑:「如果能解決這個問題,說明還是這個人本身更重要不是嗎?」

  幸村好像有點忍不住似的,露出一個更燦爛的笑容:「不二君每次都很喜歡對我的話挑刺呢。」

  跡部面無表情地走在兩個人身邊。沒有哦,他什麼都沒有聽到哦。他可不是因為不敢參與腹黑雙王的討論才不開口的,他只是什麼都沒有聽到而已哦!

  *

  剛走到食堂門口,英美裡就感到一種截然不同的氛圍——錢的味道。

  外圍重新粉刷,用了攙金粉的塗料,顏色透亮又金光閃閃,放眼一看就是品味很高的貴氣。嶄新的木地板壓住了食堂的老舊瓷磚,塑料桌椅也變成了結實的長木桌和高背木椅。

  出餐窗口直接被打通,變成了全開放式的豪華廚房。各國美食的獨特香氣不斷滿溢出來,冬陰功到塔可、鮮魚壽司到宮保雞丁,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廚房做不到。

  無論如何這都不是她之前來參觀時見過的東大食堂。

  英美裡沉默片刻,跟旁邊一臉= =的春緋對視一眼。

  「非常抱歉!」春緋又是一個深鞠躬,她這兩天不知道為須王環道多少歉了。回去就殺!春緋冰冷地想。

  跟在後面進來的不二也感嘆道:「還真是大手筆呀。」還沒說完,就見這番場景的罪魁禍首從面前寬闊的紅地毯道路上走來。

  須王環輕巧地跳了一段踢踏舞:「哦,美麗的德久小姐!智慧與優雅同時閃耀的公主大人,好久不見~」

  他一如既往的語調高亢:「中午好!歡迎來到我為春緋和諸位用心努力的同學們打造的——冬令營限定豪華食堂。」

  所有來參加冬令營的學生站在原地無言的看了他片刻,嘴裡嘟囔著什麼『該說不說還是有點感謝』『錢多的沒地方花了吧』『沒有他中午吃啥』,慢吞吞地走去用餐口准備吃午飯。

  須王環用他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熠熠生輝地盯著旁邊的春緋:「怎麼樣春緋,有很感動嗎?」

  在全新的裝潢下,來自不同地區的廚師笑容滿面地烹飪著自己最拿手的家鄉菜肴。暖黃的燈光將紅木長桌照得油潤發亮,優雅又溫馨的氛圍燈四處擺放,讓食堂看上去像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

  英美裡扭頭,用一種難言喻的目光看向跡部:「啊,輸了。」

  幸村和不二也同步地轉頭看向跡部:「啊,輸了。」

  跡部跳腳:「輸什麼啊!本大爺是做不到嗎?本大爺只是不想做得太誇張而已!像那種張口閉口庶民啊、貴族啊、高等人下等人的才是有錢的神經病吧?本大爺是個有錢的正常人——」

  英美裡給他豎了個拇指:「很高的覺悟啊,跡部大人。」

  鳳鏡夜聽到他們的談論,踱步走了過來:「事實上這一次的食堂改造並沒有耗費太多的金錢。」

  英美裡挑眉:「是嗎?」

  雖然說她記得這位鳳鏡夜副部長的一大特色就是勤儉持家,但無論怎麼看這個聲勢浩大的改建也不可能便宜。頂多就是一個億和八千萬的區別。

  英美裡走到一邊打飯,順嘴問了一句重建食堂需要的成本。

  鳳鏡夜推了推眼鏡,他並不指望有人能聽懂,就只是簡單介紹了一下:「你看到的這些裝飾品大多是從常陸院、鳳、須王幾家的宅邸裡搬來的,用完都會被送回去。其實並不花錢。」

  出乎他的意料,英美裡點點頭:「當然,裝飾品並不花錢,帶不走的東西才最花錢。這裡來說......就是地板?一次性面子工程用木地板確實不錯,但工期太長。成本上來講,直接鋪紅地毯就夠了吧?」

  鳳鏡夜家做醫療產業,也修了不少度假莊園和療養基地。在建築施工這方面他門清,但沒想到這個高三女生也同樣門清。他眼裡頓時浮現一絲贊賞:「這倒是一個辦法。只鋪紅地毯,有了格調和色彩,同樣也縮短了工期,不用清理原本地面的瓷磚。人工也削減了......」

  英美裡揶揄:「我本來以為男公關部的經費應該很夠才對。」

  鳳鏡夜被她的話刺傷,輕輕嘆息一聲:「沒有的事。雖然托各位公主殿下的福,稍微有一些進項,但......」

  他看了一眼還在春緋面前賣蠢的環:「也托那家伙的福,花的更不少。有時候還要拿私房錢補貼。」說到這裡,臉上冒出一股黑氣。

  跡部突然插話:「在賺錢這個方面,其實你可以請教一下你面前的這一位『公主殿下』。」

  他在『公主殿下』四個字的咬字上特別用力,完全沒有半分男公關部眾人的小意溫柔,反而讓英美裡狠狠瞪了他一眼。跡部毫不在意,跟面露詫異的鳳鏡夜介紹此人是如何在初中時期憑一己之力撐起一整個網球部的開銷。

  「照片集的確是一個很能生財的想法。」鳳鏡夜贊許地點頭,「我們公關部也用類似的辦法支撐過一段資金緊缺的時期,不過隨機小卡和抽獎的形式結合我倒沒有想到過。嗯......很智慧的嘗試。」

  他忽然拿出筆記本瘋狂地記錄起來,眼睛都變成了錢的形狀。

  英美裡無語:「你們有錢人都這麼缺錢嗎?」

  跡部擺手:「他們比較獨特,跟我是不一樣的。」

  說著,很驕傲地挺了挺胸脯:「我是有錢的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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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一天

  「不過其他學校應該都沒有男公關部這種莫名其妙的社團吧。」

  冬令營的某次化學實驗課上, 春緋忽然問。

  英美裡手上操作不停,思路順暢地接過她的話:「應該沒有吧?主要是這些學校裡的女生沒有這方面的需求。」

  現實生活並不支持她們浪費那麼多時間去尋歡作樂談情說愛。正常的高中生就算對異性產生了朦朧的好感和愛慕,最多也就是做到主動嘗試追求某人的地步。絕大部分精力都要用在自己身上的人, 哪有那麼多閑工夫花錢花時間去和男人談假的戀愛。

  聽著她毫不留情的吐槽,春緋感動得兩眼淚汪汪:「對吧?我就說!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不正常,原來是他們不正常才對!」

  英美裡看了一眼春緋的動作:「不要晃,小心試劑滴到手上。」

  今天的實驗操作很簡單, 老師甚至都沒有來巡視, 做完就可以走——甚至不做完也可以走。但對於能來參加冬令營的這一群學生來說,自覺是最低的底線。

  英美裡做完了也沒有立刻走,在旁邊等了春緋一會兒, 兩人才一起從實驗室回到了教室。因為實驗樓在隔壁,頂著風一路走回來可沒少花時間。

  倒霉催的冬天!英美裡裹緊了脖子上厚實軟綿的煙灰色圍巾。每次出教學樓就得戴上,進來了又得脫掉,真是麻煩死了。

  「喝點熱的?」不二說,目光在英美裡凍得略微發紅的手上掃過,「還以為你的實驗有什麼不順利,看來應該沒有問題。」

  春緋很誠實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做實驗有點慢, 讓學姐等我來著。」

  英美裡摸了摸她脖子後邊短短的頭發:「對春緋來說已經做得很好啦, 之前沒接觸過吧?」

  她上櫻蘭之前是貧困生,普通學校很多器材沒有, 讓學生自己動手實驗的機會也不多。按說在櫻蘭多學兩年會有所改善, 但誰讓她提前來參加冬令營了呢。

  幸村問春緋:「藤岡同學是打算就讀什麼專業呢?」

  春緋眼睛一亮:「法學系。我想當律師。」

  她想了想, 忽然問:「那德久學姐想報什麼專業呢?」

  英美裡還沒出聲, 跡部就替她做了發言人:「這家伙打算去念體育管理, 未來要去做職業教練。」

  春緋點頭, 似懂非懂:「什麼教練呢?」

  跡部張了張嘴,又露出一個壞笑,將問題重新拋給英美裡:「對啊,什麼教練呢?」

  幸村也笑了:「對呀,什麼教練呢?」

  英美裡:「排球啊,還能有什麼。」

  對哦,她還沒跟網球人說過自己的心路歷程,之前也只是被鷲匠老師逼迫過。所以又被迫分析一番什麼『網球是選手主導』『教練發揮空間太小』之類的理由。

  不二剛好從外面回來,手裡握著一罐熱牛奶塞進英美裡手裡。他看著她的表情,仔細端詳片刻,溫柔地笑著點頭:「原來如此。」

  他托著下巴想了想:「那教練團隊裡,是不是也需要翻譯?」

  幸村含笑:「是啊,應該要有才對嘛。」

  跡部沒好氣:「那要這麼說,人家隊伍裡什麼不需要啊?」

  英美裡看他一眼:「小牛犢應該不需要吧。」

  跡部:「都說了我不是......」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收到的郵件,挑眉:「德久,鳳鏡夜你還記得吧?」

  在春緋的威懾下,這群人有幾天沒來了。但英美裡還是點頭:「男公關部的『媽媽』,我當然記得。」

  春緋露出一臉喪失的表情:「學姐!請忘記那個荒謬的設定吧,那就是環學長隨便說著玩的——」

  英美裡暗笑,須王環至今好像還摸不清楚他對春緋的感情是發自內心的純愛。搞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設定......要是最後發現男公關部的『媽媽』和『爸爸』要競爭同一個女生,表情一定很精彩。

  她在這裡不厚道的想著,跡部也不厚道的直言:「鳳鏡夜想要你的手機聯絡方式,你要給他嗎?」

  這人無利不起早,找她絕對有正事,於是立刻敏捷地聯想到上一次討論的成本控制問題。

  這家伙肯定是來向她取經的,英美裡大手一揮:「給他吧!」

  英美裡把這件事分享給春緋,後者一臉嫌棄:「要說那種貴族做派本身就很難控制成本吧。Www.52GGd.Com說實話那些錢根本都沒有必要花吧?什麼南洋風格的藝術照,在學校裡拍不就完了——」

  英美裡用力點頭,跟春緋兩人攜手相看淚眼:「正常人啊!正常人啊!」

  要不是氣氛不適合,英美裡簡直要拉春緋一起轉圈圈跳舞,慶祝自己在白石和北之後遇上的第三個正常人。

  跡部在旁邊冷哼,這種時候他又跟須王環幾個站在同一陣線了:「平民的智慧最多也就是這樣了。南洋風格的照片,如果沒有真實的沙灘和碧海藍天做背景基本就是詐騙......話說你們那些照片集能夠賣那麼貴的價格,本來就已經是詐騙了吧?」

  英美裡不理他,低頭跟鳳鏡夜聊了幾封郵件,眉梢一挑。

  哇,該怎麼說,大浪淘沙慧眼識珠?不過想到這家伙只跟她見過幾面,英美裡覺得還是頒發給他【藝高人大膽之誤打誤撞】勛章好了。

  不二看她表情不對,問:「怎麼了?很困擾嗎,那完全可以不理他的。」

  英美裡:「我才沒那麼沒禮貌好吧!」

  她說完,連幸村都是『真的嗎我不信』的表情。英美裡大受傷,捂著心口唉聲嘆氣:「我不行了,我好痛苦,我需要——」

  不二微笑:「游戲機?」

  幸村思索:「漫畫書?」

  跡部揚唇:「炸豬排?」

  英美裡:「我到底是個什麼形像啊......愛吃炸豬排的ACG死宅是吧......」

  *

  冬令營為期兩周,中間沒有休假,但手塚抽空來探望了一次。他自己也忙得不可開交,等春天轉暖馬上就是他第一次正式出道的比賽。英美裡已經答應他到時候會去現場看,原話是『反正今年春高也慘遭淘汰了!』

  還發了一個小熊砍樹的表情包,以示自己對此結果的不滿。

  手塚在手機屏幕另一端微笑。雖然怒氣衝衝的,但是小熊砍樹......

  跟隨他遠渡重洋來日本的教練哈爾在一邊看著,滿身雞皮疙瘩,但又頓時露出賊兮兮的笑容:「噢~我知道了,是英美裡吧?」

  英美裡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比國光要好記很多,因為發音和英語名字艾米麗是一樣的。

  話音剛落,手塚臉上的笑容就一收,重新變回冷冰冰的樣子:「繼續訓練吧。」他說。

  但哈爾明顯感到今天他的效率比平時高很多。等到吃中午飯的時候,這家伙果然向他提出了請假的要求:「下午我有事,要外出。」

  哈爾還是那副賊兮兮的表情:「噢~我知道,是去看英美裡吧?」

  手塚鎮定自若地點頭。他從俱樂部出來,一路乘車去了東京大學。因為有英美裡幾人到門口來帶路,倒也很順利的通過了警衛的盤問。

  「這些是阿姨做的。」手塚放下手裡碩大的便當包,「說是都可以放到明天,藍色那個包可以放到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熱一熱就好了。」

  他還不知道東大食堂已經面目全非,英美裡也沒有多嘴。畢竟比起那些亂七八糟的異國美食,有時候她確實很想吃媽媽親手做的這一口。

  手塚陪他們上了下午的課,最後一節剛結束,教室後門忽然魚貫而入一群黑衣保鏢。前排的學生早就已經很淡定了,就連跡部都懶得回頭多分一個眼神。頂多就是英美裡在春緋實在羞愧難當的時候安慰她幾句。

  手塚卻很驚訝——雖然他臉上也從來看不出任何驚訝的表情,但還是忍不住給英美裡傳了個紙條:【後面是在干什麼?】

  英美裡感覺還挺新鮮,畢竟她初中的時候沒有跟手塚一個班,也不知道他上課的時候是什麼樣的。話說手塚這種人上課也會傳紙條嗎?好神奇!

  英美裡在空白處提筆寫了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安靜祥和的王國,叫作東大冬令營國】又傳給跡部。

  跡部嗤笑一聲,下筆如有神:【但有一天,陌生人的到來打破了這份寧靜。他們正是讓人不得安寧的罪魁禍首。】寫到這兒,傳給幸村。

  幸村文采豐沛地接了下去:【陌生人們自稱為女性而生的男公關,作為愛與尊重的化身,發誓要給這個只知道埋頭學習的國度帶來和平與希望......】最後塞給不二。

  不二一看他那串『......』就知道此人不安好心,他和幸村在折磨別人這件事情上一向心有靈犀,於是也提筆把故事續寫下去:【但有一天,在東大冬令營國的王宮裡,半夜三點,卻傳出了幽涼的小提琴聲......】

  最後再遞回給手塚。他們四個人就熱情洋溢地盯著手塚,生怕錯過他一絲反應。只見此人臉色從平靜到皺眉,再到眉頭緊鎖,最後又變回平靜,四個人就像看了一場電影一樣,滿足地嘆了口氣。

  手塚心想,這四個人加起來不知道有沒有五歲。

  直到下課,他才找到空隙去問英美裡:「英美裡......」

  剛開了個頭,就被人打斷了

  鳳鏡夜從教室後端那一片不知什麼時候搭建起的紅地毯+歐風長沙發+設計款茶幾+進口骨瓷茶杯的組合當中走了過來。

  他鏡片後的鳳眼微眯,微笑著俯身牽起英美裡的手:「珍貴的公主殿下,您的騎士有話想要單獨對你說。」

  手塚:???

  手塚:!!!

  下意識的,他扭頭看向不二。


第16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二天

  「偷聽這種事都干得出來, 你們真是夠不華麗的。」跡部皺著眉,手指在胳膊肘上一點一點。但無論怎麼說, 也還是站在空教室門口沒有走。

  他身邊站了一排, 幸村不二手塚,都是跟著英美裡和鳳鏡夜過來的。

  「聊得很小聲。」幸村肯定地說,「有一點動靜, 但聽不清楚。」

  他轉身, 就發現不二手塚兩個人壓根沒聽他跟跡部在講什麼,依然全神貫注地側耳傾聽空教室裡邊兩個人的談話。

  幸村忍不住搖搖頭:我當年怎麼會把這兩個人當做一生之敵來看的, 真是想不明白......

  東京大學的冬令營當然不會占用所有的教室, 加上又是在放假期間, 所以即便是在教學樓的同一層也能找到不少的空置教室。而他們正在其中一間教室的門口。

  教室裡,英美裡正在和鳳鏡夜皮笑肉不笑地聊天。

  要說起來,他們互相是相當欣賞彼此的。鳳鏡夜不用說,他原本就欣賞這種有能力有想法又有手腕的人。

  英美裡則當然是因為上輩子的少女漫畫濾鏡,畢竟多少是個自己知道的二次元人物嘛......當然這也分人,如果不是鳳鏡夜, 換成海○王裡的黑胡子出現在她眼前,她大概會讓越小前一記魔幻網球滅了這人的。

  但即便如此, 在談論到某些話題的時候, 兩人依然會下意識流露出『你休想占我便宜』的隱含意味。

  「我倒是不知道區區一介庶民, 身上還有什麼值得鳳家少爺如此看重的。」英美裡說。

  沒辦法, 一到這種場合, 上輩子那一套打太極的官腔就死灰復燃了。

  鳳也配合地跟她打官腔:「我既然主動邀請德久小姐談一談, 就說明您值得如此對待。」

  他見英美裡不說話, 只能先一步展示誠意:「......我希望, 德久小姐能和跡部君一起, 與我合作。」

  英美裡挑眉,只消一瞬她就反應過來:「看來你早就盯上跡部了。」

  鳳因為她的敏銳微笑了一下,語氣依然溫和:「只是這一次偶然讓我意識到,眼前的機會就應該抓住才對。」

  他這一次開口看上去更誠懇一些:「既然是合作,我就不會讓兩位吃虧。以我的人格擔保。」

  英美裡搖頭:「換一個擔保。」顯然是信不過他的人品。

  鳳鏡夜又笑了,他扯了扯領帶:「嗯,那就用我未來十年能賺到的錢擔保?」

  好吧,這才像話嘛!英美裡想,但凡看過兩集櫻蘭,誰敢相信鳳鏡夜的人格啊,這可是低血壓大魔王!

  「當然,以你的野心和能力大概不會讓他虧錢。」英美裡說,「只是如果不了解你的具體目的,我也很難松口幫你去說動跡部啊。」

  鳳沉吟片刻。他家庭氛圍並不好,父親唯成績論,對自己手裡已有的成就非常自傲,因此也認為自己的孩子們必須得像他一樣從事醫療保健行業。鳳的兩個哥哥都畢業於著名大學的醫學專業,未來也將按部就班過完這樣的人生。

  但風鏡夜.....盡管他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卻很清楚自己不喜歡什麼。至少對他來說,醫療行業絕非一個他能心甘情願付出一生的工作——也更不會再通過對父親言聽計從來換回他的贊許。

  這些話他一向恥為人知。包括他那一點,想要憑借自己就讓他父親、鳳家現任家主刮目相看的野心,因為一旦完不成,那就會是整個上流圈層的笑料。憑他的傲氣是絕不能忍受這樣事情發生的。

  但德久英美裡並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讓她知道,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

  他舒了口氣,簡單凝練地說了一通。這種豪門秘辛一貫是小報最愛,要是透露給櫻蘭校報必然能讓他們興奮一整天。鳳都做好被追問的准備了,結果他講完,也只換來英美裡一個『就這』的眼神。

  搞了半天還不就是動漫裡那一套......英美裡嘆氣,還以為有什麼隱秘內涵,比如終於忍不住要跟須王環爭搶春緋之類的......

  畢竟春緋性格真的很好嘛,長得又可愛又很有志向,目標也堅定而且也不是書呆子,也會喜歡可愛的點心和漂亮的小裙子,說話做事都很有風度......

  英美裡放任自己的思維走神一會兒,還是鳳催了她一聲:「所以德久小姐,想好了嗎?請相信我,加入這次合作對你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按照鳳的提案,他想要收購自己本家的股份來獲得話語權,卻無奈沒有啟動資金,也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有錢又有資源,這個級別的人本來就不多。原本須王環、常陸院兄弟幾人都算得上人選,但因為組建了男公關部,有心人一查就能聯系到他身上。

  這樣一來,跡部就被鳳鏡夜盯上了。他手裡能用的現金比鳳多得多,畢竟是跡部家唯一大少爺(180+),比起三個兒子裡的小兒子鳳鏡夜,已經是標准的下一任繼承人。

  他早有規劃,但這件事不能做得太明顯,否則他還不如去找須王環。原本鳳都打算換個次一點的選擇了,沒想到一次東大冬令營,讓跡部跟英美裡兩人一起進入他的眼裡。

  德久英美裡,的確是個很好的人選。

  「那麼我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是什麼?」英美裡問,「我又不用掏錢,也不用費心運作,似乎只是幫你們兩個牽線而已。」

  「牽線就很重要了。」鳳微微一笑,「我相信德久小姐也能看出來,我和跡部君並不是那種能夠互相信任的關系。」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你還真是直白啊。」

  一旦引入其他世界觀之後,社會就變得復雜起來了是嗎?英美裡望天,櫻蘭裡確實很多關於家世背景之類的紛爭,什麼繼承權啦,什麼勾心鬥角啦......相比之下還是我們運動少年好啊!

  白痴很好!白痴是世界的珍寶!長得帥的傻瓜應該被保護起來!

  她也明白了鳳的意思。跡部出錢鳳出力,但他們兩個都並不認為對方值得信任,以這兩位大少爺的手腕和心氣,多半就是你死我活,合作都不一定能成。哪怕能勉強維系,到最後大概率就是一個人拿80%一個人拿20%,總有一方是不滿意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引入一個沒有威脅的第三方,每個人拿三成。也能讓合作關系更友好、長期持續,避免情況鬧得太難看雙方撕破臉。這些事對英美裡來說是很好理解的。

  她在其中是一個剛好的角色。跡部和鳳都認識她,也認可她的能力。偏偏她自己沒有充足的資金和家世背景,很難從中做手腳,這一點就足夠讓人信任了。

  她轉念一想,就點了點頭:「可以啊,不過我希望引入一個條件。」

  鳳不動聲色:「你說。」

  英美裡笑得很開心:「具體的投資項目,我要有40%的決定權。」

  相當於投票表決時,她獨自拿了40%的選票,跡部和鳳平分剩下的60%。如果要跟她抗衡,除非兩個人商量好了讓某一人退讓至少10%的投票權。以他們二人的關系來說,這簡直絕無可能。

  如果她要求的是全部資產或控制權的40%,鳳恐怕未必會答應,但僅僅涉及到投資項目的決定權......

  一個恰到好處的要求。

  鳳了然:「之前跡部跟我推薦的時候我還有些猶豫,不過今天一談,德久小姐果然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像。」

  唯利是圖,不肯錯失任何一絲機會,但又懂得退讓共贏。真是個優質的合作伙伴。鳳在心裡評價。還好她跟春緋看上去是真的關系好,否則環那家伙就得後悔自己讓春緋跟這位德久小姐交朋友的決定了。

  雙方又交流片刻,大致將合作的條款敲定下來,接著就去拉開教室的門。外面四個人頓時活躍起來,有說有笑地從他們面前走過。

  「你說喝到了很不錯的咖啡?什麼咖啡能給你留下這麼深的印像?」不二突然問跡部。

  跡部干笑,他哪知道這家伙說的什麼咖啡啊,只能隨手一指:「就那邊......」

  英美裡和鳳隨著他的手指看去。

  是廁所。

  幸村給他解圍:「繞過洗手間的拐角出去,正對著東大的校門。外面就有很好喝的咖啡哦。」

  不二憋笑:「是吧,小景應該是想說那一家對吧?」

  跡部咬牙:「沒、錯!」說完,氣衝衝地走了。

  手塚一路沉默也沒能逃開,被這三個人裹挾著走遠。

  走廊裡只留下四個風流倜儻的背影。

  「要不然......再考慮一下第三個合作伙伴的人選吧。」鳳推了推眼鏡,盡量委婉地問。

  英美裡捂臉:「你說得對......」

  跡部你清醒一點啊!你現在馬上要被鳳鏡夜劃去跟須王環一個等級了啊!!

  *

  接下來幾天風平浪靜,冬令營生活毫無波瀾,直到考試前夜。

  冬令營的最後兩天是集體小考,最終成績優異的會頒發優秀營員稱號。這就是那張讓人搶破頭的隱形通行證,也是免試進入東大的入場券。

  按理說無論再優秀的學生,在面臨如此重要的機會時都會有些緊張,但無論是跡部、幸村、不二還是英美裡和春緋,顯然都不是會為了考試緊張的性格。

  在第23次掛掉須王環的電話之後,春緋穿上拖鞋准備出門找英美裡——結果發現她居然在隔壁房間打牌。

  「雖然說考試之前是不應該太緊張啦......」她不知不覺地坐下來在旁邊圍觀牌局,還吐槽著,「但學姐你們也太不緊張了吧!」

  英美裡一手拿牌,一手喝著汽水,百忙之中抽空摸了摸她的頭。好圓啊!她每摸一次都會震驚,春緋的腦袋圓得能跟影山媲美了!

  「冰淇淋永遠都是第一口最好吃。」她故作深沉,「而方便面湯永遠是最後一口最好喝。」

  春緋:?

  春緋:「學姐,說點能聽懂的。」

  英美裡在手上的牌裡挑了一個對子打出去:「而牌,永遠是考試前一天晚上的最好玩!」

  春緋:......

  春緋擺出她常用的= =表情:「學姐,我會信哦,我真的會信哦!」

  她抱著兩膝看了一會兒牌,趁著幸村洗牌的空隙,忽然石破天驚地發問:「學姐有談過戀愛嗎?」


第16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三天

  她此話一出, 頓時房間內的空氣就凝滯了,

  唯有英美裡毫不受影響, 反而用溫柔地反問:「那春緋呢?春緋談過戀愛嗎?」

  好家伙, 春緋臉都沒紅一下:「沒有,也沒興趣。上大學之前我都不打算談的,太影響學習了。」

  如果談戀愛就是每天對著人說甜言蜜語、考慮她的心情、增加自己在她心裡的分量......

  春緋面無表情, 那就是她每天的社團活動。

  英美裡於是也笑著學她的說法:「我也是, 上大學之前不打算談戀愛呢。」

  房間裡立刻響起細細的抽氣聲,剛好卡在她和春緋談話的間隙。

  英美裡抬頭到處看了看:「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跡部不二幸村皆是有志一同地搖頭:「沒有, 完全沒有。」

  英美裡狐疑:「是嗎?那是我聽錯了?」

  跡部輕咳一聲:「比起這些, 剛剛藤岡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不二給他一個贊賞的眼神:好問題。

  英美裡托著下巴想了想, 「沒有吧。」

  「『沒有......吧』?」幸村咀嚼片刻她的話,「沒有非常正式地談過?」

  要這麼理解也可以。不過這又是不方便說的問題了,英美裡想。這算是她上輩子的遺產之一:豐富的相親經驗。

  她爸媽是那種可以拿去當教科書典型的爸媽,對小孩的要求那就是前十八年最好斷情絕愛心無旁騖;高考結束一上大學立刻找一個男人情投意合你儂我儂......對當時已經很想掙脫父母束縛的英美裡來說,當然是不可能的。

  後來他們逼得太緊,甚至追到她上班的地方四處物色相親對像。英美裡沒辦法, 只能抽了幾個見面,裡面不乏她在投行工作的同事。

  吃飯看電影逛游樂園, 大概就是這樣的流程。

  她還記得有個人分別前很有些期待地問她感覺怎麼樣, 英美裡——那時候還叫張佳佳, 沉默片刻, 回答:「明天上班把今天交給我的報表重做, 中午吃飯前發我郵箱。」

  所以跟異性約會, 她干過, 甚至一步就談婚論嫁締結終生。裡面不乏她覺得不錯的, 作為一個合作伙伴來說踏實可靠收入頗豐, 可以一起支撐一個家庭。

  但愛......哪怕退一步說,喜歡?

  她一陷入沉思,房間裡就安靜了下來。

  春緋看了眼牌局,提醒她:「學姐,該出牌了。」

  英美裡回過神,一個順子壓過上家幸村。

  然後就被不二壓了回去。

  「等一下......不是,周助,我跟你是一隊的,你壓我的牌有什麼用啊?」英美裡一臉『OMG你又在無理取鬧些什麼』的表情。

  他們玩的是四人鬥地主,規則是兩兩一隊,按說英美裡壓了幸村的牌,不二抬手放過就可以了。但他剛剛有些走神,頓時把准備壓幸村的牌打了出去。

  「抱歉。」他睜開眼,冰藍的眼瞳像兩丸漂亮的寶石,「饒我一次吧,英美裡。」

  不知道。在藤岡問出那個問題時,他忽然發現,他對英美裡的很多事都一無所知。

  但他連問的勇氣都沒有。誰知道會不會被發現?英美裡那麼敏銳......被她第一個發現的人,是會擁有優勢還是徹底出局呢?不二隨手放下一張單牌,心裡嘆了口氣,他不想賭。

  也不敢賭。

  如果是手塚,這個時候又會做些什麼呢?

  幸村心念一轉,微笑著開口:「說起來,明天就要考試了,都准備好了嗎?」

  他偏頭:「正好藤岡來了,省得我們去打擾你。」

  春緋茫然:「什麼意思?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哦,是這樣。因為這家伙說要讓冬令營破格錄取三個以上的人選,所以我們打算幾個人都考一樣的分數。」跡部輕描淡寫,仿佛在說家裡狗糧沒了要多買一點,「之前本來以為四個名額就夠了......」

  「但春緋成績很好,跟我們不相上下。」英美裡補充,「所以壞事也要帶你一起干~」

  冬令營平時也有小測驗,從中大致能看出學生們的水平。東大對這種『提前批』學生的要求很高,出的試卷不分文理。大家都推測最終測驗也是這樣的模式。

  像數學物理化學這一類有絕對標准答案、分數准確的科目,來參加冬令營的學生基本都能拿到接近滿分。國文和外語相對差一些,世界史和政治經濟之類的則更容易產生分數差。

  春緋想了想,犀利指出:「但是要考一樣的分數,最好的辦法就是約定一部分題不做吧?這樣的話萬一出現差錯,被別的學生拔得頭籌,不就計劃破產?」

  她頭腦果然很好。跡部贊賞地點頭:「所以我們要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

  春緋遲疑地看向英美裡:「學姐......打算在最後的測驗上拿多少分?」

  英美裡攤手:「這不是很顯然的事嗎?既要保證大家的分數統一,又要保證超過其他所有人——」

  「那當然是選最方便的那條路,考個滿分啦。」

  學姐已經決定了,那麼其他幾位學長也肯定能考到滿分。如果她不加入,多出來的名額就沒她的份。

  春緋想,她的理科倒沒什麼問題,滿分不算困難。文科的話,有立志做律師的理想支撐,平時沒少自學,也就是外語有些苦手......所以明天要更仔細地聽聽力才行。

  她思考完,平靜地點頭:「好,那我也加入。」

  居然半點沒提考到滿分是一件多麼喪心病狂的事。就好像在聽跡部說完「家裡狗糧沒了要多買一點」之後,順理成章地接話「是啊,是該多買一點」。

  幸村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忽然笑了:「果然,能跟怪人玩到一起的人,自己也總會有點奇怪。」

  說完又看向英美裡:「英美裡也是哦。」

  英美裡:?

  英美裡:??你罵我?

  *

  很快,測驗結束,所有學生都被放回家了。

  「你們還要回學校嗎?」英美裡疑惑,「不放假?」

  「放是要放的。」鳳鏡夜看了眼已經撲上去找春緋撒嬌的須王環,替她解答,「不過因為這個假期我們男公關部也是集體活動,所以來接人的私人飛機就近停在了學校裡。」

  就近......

  英美裡微張了張嘴,回頭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向跡部。

  跡部:「看我干嘛?」

  英美裡搖頭:「輸了呀,輸了呀!」

  「哪裡就輸了,你要是想坐私人飛機,現在給你打個電話叫過來好了!」跡部表示,「不過東京大學應該停不下啊?這又沒有停機坪。」

  鳳拱火:「我們是直升機,停操場就行。」

  最後這三個人自顧自吵嘴去了。幸村自覺地扛起外交重任,和須王環寒暄兩句。

  常陸院兄弟倒是精神抖擻,還專程跑來跟英美裡再玩一次『猜猜誰是光』這種阪本○綾絕不會輸的游戲。

  「看來真是靠聲音分辨的。」光不無遺憾,「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大一個破綻。」

  「嗯......」馨偏頭,靠在他肩膀上,「說不定,這件事本來就是這麼簡單呢?」

  「哦,馨......」

  「光——」

  英美裡禮貌地移開視線,避免對二人的兄弟禁斷小劇場太過投入——要不到時候回去怎麼面對宮兄弟啊!

  「說起來我根本不知道啊!什麼團隊活動啊環學長,又是你搞的鬼吧?」

  環上一秒還在人模人樣地和幸村握手,下一秒就委屈得流寬面條淚:「才不是!春緋,你怎麼能這樣誤會爸爸呢?這次說要去夏威夷度假完全是鏡夜自己的決定啊!」

  常陸院光玩游戲失敗,又跑去須王環身邊,冷冰冰地戳破了他的謊言:「哎?可是不是殿下你連續20天給鏡夜學長手裡塞夏威夷旅游宣傳冊嗎?」

  常陸院馨也緊跟著出現,手勾著光的肩:「是哦,我沒記錯的話還專門塞的是團購宣傳單。說是價格低廉,旅游線路安排得超級超級緊密,完全沒有時間好好體會當地的異國風情,是能夠充分展現庶民智慧的旅游安排~」

  春緋黑線:「還真是謝謝你們啊,這麼替我著想。」

  不過她已經多少習慣了被這群人先斬後奏,說到底也是為了要帶她出去玩。好在春緋這個假期因為要參加冬令營,沒有提前安排打工計劃,否則多半還是要生氣一次的。

  「說起來,手塚君呢?」另一邊,鳳鏡夜問英美裡。他兩手插兜,姿態比第一次見的時候更加顯示自然許多,「他應該快到了吧。」

  今天是最後一天,手塚受德久媽媽所托來接人回家。

  英美裡看了一眼手機,正好收到了手塚的郵件:「他說他在門口。」

  「那我們就先出去吧。」鳳一邊說著,一邊相當紳士地側身請英美裡走在前面。

  一眾人到了校門口,手塚已經在那裡等了兩分鐘。

  「考得怎麼樣?」他伸手接過英美裡的包。

  「還行吧,正常發揮?」

  手塚點點頭:「正常發揮就夠了。晚上想吃什麼?」

  須王環一撩劉海,優雅地走近:「為了感謝德久小姐對春緋的幫助,今天晚上不如一起吃飯吧。」

  手塚聞言,原本沒什麼反應,但緊接著便聽見鳳鏡夜說:「是啊,也請給我這個不入流的騎士一個回報公主殿下的機會。」

  他說話的時候意有所指,讓四個網球人都意識到他嘴裡的公主殿下是英美裡。手塚的目光飛快在鳳鏡夜臉上掠過,又立刻收回來,

  冷靜。他告訴自己,他沒有任何立場去阻止或者干預。

  須王環趴在春緋肩上,小小聲跟她咬耳朵:「春緋有注意到嗎,德久小姐很受歡迎呢。」

  春緋茫然:「啊?這個我倒是知道啦......」

  環側過臉看她表情,頓時知道她沒理解自己的意思:「我不是說那個啦......」

  一行人在飯店坐下。這家店是跡部推薦的中華料理,裝修看上去卻儼然是一家典雅的懷石料理。黑色與白色為底色,采用石頭、竹子和自然引入的小溪流來布置出天然感。地面和景牆做了水洗石處理,看上去並不簇新,而是溫柔懷舊。包廂門口的屋檐傾斜低壓,形成入口處的扁口過渡性空間。

  日本的中華料理比韓國的中餐廳要正宗許多,主做川式和粵式口味偏多,比如這家店主推的就是麻婆豆腐跟叉燒煲仔飯。

  實在味道很好,英美裡吃得很快樂,時不時舉起可樂跟春緋碰杯。直到吃得差不多,眾人才三三兩兩地分開,各說各的。

  環和手塚聊起法網的事,春緋則在跟不二和幸村談論白天的考試,順便說起了初中的社團。

  「藤岡同學初中沒有參加過社團嗎?」

  常陸院兄弟跟代言人一樣插嘴:「春緋一直是書呆子啦,基本沒有其他活動,也沒有其他朋友。不過學習很厲害,拿全額獎學金進的櫻蘭哦。」

  幸村『唔』了一聲:「是這樣嗎?」

  春緋擺擺手:「不過德久學姐成績也非常好。而且是在社團活動的同時維持著優秀的成績,比起我的話,還是覺得學姐更了不起一些。」

  她表情認真,常陸院兄弟也沒有再反駁。就連一邊的須王環也不斷點頭,表示對她話語的認同。

  鳳保持沉默,眼中還有一絲探究。

  他不是沒見過天才。像跡部又或者環,盡管看上去性格都很怪,是典型的怪人,但這兩人無不是在社團活動風生水起的同時,同樣保持著優異的成績。

  不過這兩個人不難理解,畢竟是從小就受精英教育的兩大財閥公子。就連他自己也是一邊學習一邊運營社團,還要私下活動准備搶走鳳家。

  但,德久英美裡......雖說這麼說有些失禮,但無論如何也只是一個普通女高中生。卻能在有限的資源條件下做到這種水平,絕不是用天賦就能概括的,更多是堅韌和毅力,以及明確的自我目標。不過也正因如此,鳳才會選擇和她合作。

  合作伙伴,當然要越強越好。

  不過,也希望德久小姐能有些弱點啊......鳳推了推眼鏡,臉上掛著平和的笑,心裡卻轉著壞主意。

  臨要分開時,須王環又塞了一張名片給她:」德久小姐,櫻蘭高校男公關部恭候您的光臨。「

  英美裡無語:」之前你給過我一張了。「

  金發少年勾起唇角,氣度優雅:「這是為了表達我們的熱情歡迎。請一定要來,我們會為英美裡公主殿下提供更解風情的服務。」

  什麼叫——更解風情?

  英美裡在原地困惑半秒。鳳鏡夜看她那副表情,也不知道是真的好心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笑容滿面地說:「是啊,難道德久小姐沒覺得這幾位男士都太不解風情了嗎?」

  手塚聽得頭都大了,到底是誰不解風情啊?他和不二對視一眼,微妙地體會到了對方的苦楚。

  就在這時,他看見鳳鏡夜笑眯眯地湊近英美裡:「......否則的話,就不會讓淑女陷入茫然無知的處境了。」

  他好整以暇地直起身,忽然拋下一記平地驚雷:「在場應該有人一直心儀德久小姐。」

  英美裡慢慢抬眼,正好對上他含笑的鳳眼:「哈???」

  鳳鏡夜對她的震撼報以誠摯的笑容:「至少一個哦。」


第16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四天

  「所以你就跑了?」

  天童反坐在德久家餐桌邊的高背椅上, 下巴擱在手背上,隨著他說話的動作一上一下:「也沒追問一下到底是誰?」

  英美裡趴在沙發上,佐久早送的毛絨小熊把她整張臉都捂住了, 聲音也悶悶的:「我不知道啊!所以......而且那家伙說是至少一個, 到底有幾個啊!」

  說著說著, 更暴躁起來:「而且你覺得他說的就一定可信嗎?我不敢信啊!呵呵呵鳳鏡夜,現在發郵件告訴我是騙人的還能得到原諒......」

  她忍不住揉了一把熊頭。徹底瘋狂!徹底瘋狂!

  天童笑得幸災樂禍:「也就是說我們家英美裡魅力無敵——」

  他話沒說完,就被扔了一個抱枕。還是隨便從旁邊抓過來的,英美裡才舍不得用自己的毛絨小熊丟他。

  「不過被人喜歡有什麼不好的?」天童問, 「反正他們也沒告白, 你就當做不知道咯?」

  「這要怎麼當做不知道啊?」

  英美裡不揉熊頭, 開始揉自己的頭,把自己頭發狠狠揉成雞窩, 滿臉煩躁:「現在只有宮城是我的快樂老家了。」

  天童卻不放過她:「你自己都沒有感覺嗎?按理說應該在提到『至少一個』的時候心裡就有一個人選吧?那個時候你心裡的第一個人選是誰啊?」

  英美裡居然一時信了天童的鬼話, 順著他的引導開始回憶著當時的情形, 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我現在哪還記得啊, 沒印像了。」

  再說她從來沒想過跟二次元人談戀愛來著......雖然這麼說總感覺怪怪的, 畢竟現在她的家人、朋友、鄰居、未來的工作伙伴全都是二次元人, 但——

  「這感覺不一樣吧?談戀愛的話,是一種更加深入靈魂的交流......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啊!」英美裡叉腰,對天童怒目而視。

  天童向她求饒:「英美裡大人請饒恕我!我錯了我並沒有想歪, 您繼續說吧!」

  英美裡被他一打岔, 一下泄了氣:「總之就是, 感覺很奇怪。」

  天童反手從桌上抓起剛拿出來的蜜桔果凍, 撕開包裝袋舀了一勺放進嘴裡。等吃得干干淨淨, 才開口:「是不是覺得你很了解他們, 但是他們並不了解你。完全不對等的感覺讓你只是單方面的在......嗯, 『照顧』?或者說『釋放』自己對他們的了解?」

  「畢竟以你的性格來說,至少要勢均力敵、產生平等交互的人選才有機會產生愛情吧?也許不是地位和能力,而是心靈的交流?既然你一直用『照顧』的態度面對他們,那他們給你的感情支撐大概就並不足以讓你產生愛情。」

  英美裡擺出一副=口=的表情:「你從哪裡學來的?什麼戀愛理論教材嗎?快給我看看!」

  天童用手隔空指了指她:「哦呵,不相信你親愛的表哥?我告訴你,我可是少女漫畫評論家,每一期小學館我都有看的好吧。」

  英美裡不恥下文:「天童老師,請教教我!」

  天童:「別用那種叫銀○老師的口吻叫我啦!」

  實在是她走投無路。這會兒東大的冬令營剛結束,當天她和櫻蘭男公關部眾人道完別,立刻頭也不回地加速衝回家,又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溜回宮城。

  但等到開學,馬上就要去今年的國青強化合宿了,她一定是又要去東京的。一旦去了東京,呵呵,按照她這個瑪麗蘇萬人迷女主體質肯定逃不開一些莫名其妙的修羅場吧!!

  天童看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如釋重負一會兒又愁眉不展,簡直笑得眼淚止不住:「我說英美裡,你是不是有點太杞人憂天了?」

  「啊?」英美裡呆呆的,「什麼意思?」

  「你逃回宮城來都幾天了吧?」

  英美裡點頭。

  「不是我說,一封郵件都沒有收到過吧?」

  「啊,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英美裡繼續擺出=口=的表情,「所以這是什麼意思?」

  天童吃完果凍,將空盒子輕輕一拋,扔進角落的垃圾桶裡:「這個我也不知道啊,不過至少說明你現在沒必要在這裡擔驚受怕吧?」

  「無論是那家伙分析失誤,其實並沒有人在少男懷春偷偷暗戀你也好,還是他們不想你煩心,所以沒有人給你發消息催促你逼迫你也好,都說明你完全可以照原來那樣普普通通地繼續統治白鳥澤啊。」

  「我什麼時候統治過白鳥澤?」英美裡百忙之中抽空吐槽一句,但緊接著臉又皺成一團,「所以說這感覺不一樣啊,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當然就隨便他們心碎太平洋,我也管不著。但是既然我知道了、既然我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了......」天童側過臉,臉頰肉從手臂和臉的縫隙裡擠出來一團,「那你要怎麼做呢?你要找出到底是誰喜歡你,然後呢?」

  「然後就......」英美裡整理了一下思路,發現毫無思路。

  她好像有些慌了手腳,因為其他的事情可以處變不驚、可以游刃有余地去解決,對她來說並不困難。而這件事並不能。

  英美裡在天童旁邊坐下,順手把還沒吃的蜜桃果凍撕開:「因為那些事情我是有處理經驗的。排球部的突發情況我以前在網球部處理過,高中畢業的問題我初中就已經決定過。至於投資、擇業的問題,我也......」

  她頓了頓,跟天童對視一眼,後者心領神會——這家伙上輩子應該處理過一遍甚至幾遍了。

  「但是談戀愛這種事,難道你沒談過嗎?」天童好奇。

  「也不能說沒有,但是、但是你知道進入社會以後的那種,所謂的戀愛,和學生時期的就完全不一樣了嘛。」

  依然是曾用名張佳佳的那段人生,她也曾經談過戀愛。當然學生時代的早戀在她的家庭是絕對不允許的,她也沒有那個閑工夫去早戀,否則成績下滑一名她爸媽絕不會輕易放過她,但偏偏學生時期是她唯一可能接觸到純粹愛情的時間。

  所以就像她跟天童說的這樣,辦公室裡談的戀愛永遠離不開職位、薪水、家庭,租住的小區、未來打算買房的地段、現在開的什麼車、未來打算買什麼車,諸如此類。

  與其說是談戀愛,更像是一場瑣碎而精細的交易,學名相親。

  而綜漫世界當然不一樣,英美裡本人都被綜漫世界同化成幼稚傷感熱血的JK了。她比這個世界的任何人都清楚,綜漫世界的人,他們的感情是純稚的,是熱烈的。

  對待喜歡的運動、對待隊友、對待她這個半道出家的同伴。無論友誼還是親情,她感受到的都是充滿包容性和感染力的關懷與愛。

  「啊啊啊啊!」英美裡突然坐起,表情一垮,「我不要想了!我要去學校了!」

  天童心想你去學校干嘛?去見你的另一個潛在愛慕者嗎?但求生的智慧讓他沒有在這時候刺激狂暴狀態下的英美裡。

  「那你去吧~」他說,「我還要在家休息一天。」

  英美裡說走就走。她上樓飛快換了身衣服,挎著小包就准備往白鳥澤衝刺。

  那畢竟是她的學校——用天童的話說,在她的魔爪下被統治了快三年的魔女老巢,幾乎可以算是她的安全屋。管他未來洪水滔天,今天先躲過了再說。

  但她一拉開門,整個人就石化了。

  天童看她久久沒反應,好奇地從餐廳走過來探頭看,頓時樂了:「哎呀!手塚君!真是來得巧啊~」

  *

  英美裡僵硬地坐在茶幾邊,跟越前擠在同一張小沙發上。手塚今天是帶著越前一起過來的,

  這小子雖然家裡有個前職業選手言傳身教,龍崎教練帶他也算盡心盡力。但要往職業網球邁進的話,加入俱樂部依然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好在手塚也已經從英國回來了,在他和龍崎教練的牽線搭橋下,越前順利進入了手塚所在的網球俱樂部。

  但這跟他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門口有什麼關系?英美裡心裡出現了兩個小人,一個狂躁小人,叫囂著要把所有外來者都驅逐出去:【踏踏開!我們要踏踏開!】

  和平小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你確定把人趕出去這場災難就結束了嗎?】

  狂暴小人頓時蔫了:【那你說怎麼辦?】

  和平小人淡定表示:【以不變應萬變。】

  英美裡虛心求教:【什麼叫以不變應萬變?】

  兩只小人忽然變成了兩只一模一樣的毛絨小熊,穿著佐久早送的白色蛋糕裙,斬釘截鐵地對她說:【裝!】

  英美裡呵呵兩聲。行吧,那就裝吧。

  天童倒了四杯茶,然後坐下來一起陷入沉默。

  英美裡一臉『你怎麼這麼無能』的表情看過去,天童則用『你都不說話我怎麼開口』的表情看回來。

  在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越前先開口了:「學姐,臉抽筋了嗎?」

  英美裡僵硬地扭頭看他:「哈哈、哈哈,可能是吧......」

  越前這下真是吃驚了。學姐居然沒有揍他?這不科學!

  他小心翼翼地替英美裡把茶杯倒滿,試探著問:「學姐,是不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

  天童笑得樂不可支:「她?她身體沒有不舒服,就是心病啦心病。」

  英美裡虛虛捏了捏拳頭,在空中用力一揮,示意他說話小心。人在做天在看,天童覺——英美裡惡狠狠地想——你最好是不要讓我抓到你落單......!

  「越前現在和我在一個網球俱樂部。」手塚突然開口。

  天童就看見剛剛還氣勢洶洶的自家表妹一下子縮了回去,像只偷吃罐頭被抓包的布偶貓,慘淡地垂著頭,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一分貝。

  手塚瞥她一眼,忍不住莞爾,又繼續說:「但是他父母把越前送到俱樂部就出國了。俱樂部這邊帶他的教練暫時還沒有到位。」

  「我帶一帶他也不是不行,但是。畢竟我自己要訓練顧不過來。」

  英美裡連連點頭:「嗯嗯,很有道理,然後呢?」

  「所以,我聽說你要去東京參加排球的青少年強化合宿?」手塚端起茶杯,「把他也一起帶去,可以嗎?只需要稍微看著他一點就行了。」

  噢,英美裡悟了。搞了半天,來走後門的。

  噢,一邊的天童也悟了。搞了半天,是個膽小的。


第16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五天

  既然手塚如此配合地跟她一起裝無事發生, 英美裡也就笑納了他的好意。她滿口答應下來,說越小前同學可以隨便用他們的訓練基地。

  「我還沒打過排球呢。」越前躍躍欲試。

  英美裡心想你不是打過嗎?噢,她忘了, 那是番外來著。番外跟正文互不相通啊, 那沒事了。

  手塚看了他一眼:「排球對身高要求很嚴格。」

  越前頓時嘴一扁,扭頭用目光示意英美裡『學姐你看他!你看手塚部長!』。

  英美裡聳肩。她一個經理,哪管得著部長, 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來著。

  話說回來,這家伙以前是不是也諷刺過她身高不夠不能打排球來著?

  手塚在德久家略坐了一會兒, 最後因為東京俱樂部還有事, 又要坐新干線回去。臨走前他問英美裡:「你什麼時候來東京?」

  經過一場亂七八糟的談話, 英美裡又回到了她的舒適區——手塚的倒霉鄰居這一身份, 因此回答得毫不猶豫:「明天。」

  手塚點頭:「到時候我來車站接你。」

  這倒是很正常。之前他剛從英國回來,英美裡要從宮城回東京, 有時就是他去接人。

  英美裡挖空腦袋找不到推拒的理由, 好在這時天童叫了她一聲:「英美裡, 郵件~」

  一個漂亮的拋物線, 手機飛到英美裡懷中。她打開一看,發現是影山。

  【from影山:學姐,你是明天去東京嗎?】

  很快又收到一條新的, 來自烏養教練。

  【from烏養教練:德久同學,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是這樣的, 影山也入選了今年的國青合宿。我聽說你一直是國青的教練, 所以想問一下明天能不能麻煩你把影山一起捎過去,這小子很容易迷路的。】

  頓時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英美裡眼睛一亮:「是這樣啊國光同學, 你看, 我要和一個後輩一起去東京,總不能我拋下他單獨坐車去基地吧?所以還不如我跟他一起......」

  手塚似是贊同地點點頭,然後在英美裡充滿期盼的表情中平靜地說:「那就一起坐車去,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說完,他就打算走人了。越前在旁邊看戲看得很歡樂,忽然發現部長大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怎麼了!他今天很乖,一句話都沒亂說!

  「越前我也帶走了。」他說,「行李就直接從他家裡帶過去。」

  這樣確實更方便。英美裡放棄掙扎:「慢走慢走。」

  離開德久家後,越前走在手塚身邊,忽然問道:「部長,你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

  雖然手塚已經畢業很久,但越前桃城他們依然習慣性地叫他部長。

  手塚表情都沒有變一下:「你看錯了。」

  他忘了自己是聽誰說的,英美裡有一個外號是機械姬。這麼一想還真是精確,只要有一個零件出問題,整個人腦子就停轉了。

  他想起少女站在門邊送他們離開時還神游天外的表情,剛剛強壓下去的嘴角又忍不住勾起。

  「部長!你又笑了。」

  「我說了是你看錯了。」

  *

  到了東京,從車站去訓練基地的路上倒是很順利,沒有出什麼么蛾子。英美裡看著手塚從後備箱裡卸下她的背包,朝她遞過來。

  「重不重?」英美裡背上以後他也沒有放手,而是又幫她提了一會兒。

  英美裡活動一下肩膀:「還好,我沒有帶很多東西。」

  影山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伸手:「我來替學姐背吧。」

  英美裡樂得輕松:「好啊好啊!」

  手塚看了影山一眼。視線不著痕跡地在他身上打量一圈,最終還是沒作聲。

  冬令營結束的那一天,他和不二就達成了絕對的共識。即便是猜也不能讓英美裡猜出來,畢竟......

  他微妙的表情落在英美裡眼裡也很微妙。突然搞得她像壓榨小朋友的壞蛋是怎麼回事?周扒皮是嗎?德久扒皮是嗎?

  「那我走了,國光。」她說,「路上注意安全。」

  手塚點點頭,看著她和影山慢慢走向訓練基地。

  ——畢竟無論是他還是不二,都無法自信地認為說出口之後就會被接受。

  走在前往訓練基地的小路上,英美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完全活了過來。

  老天爺啊!誰還記得這是一本熱血奮鬥同人!現在這種劇情基本等於在古裝虐戀裡忽然搞革/命上位,在仙俠修真裡搞工業革命,偏離道路了!

  她看著占地面積廣闊的操場和訓練館,心中升起無限豪情。抬眼一看越前就站在不遠處,伸手把小孩拉過來:「看,越前!這都是學姐我打下的江山!」

  越前:......

  越前:又來了,學姐的犯病時間。

  他無語片刻,才注意到學姐身邊還站了一個人。越小前充滿挑剔地一看,哎呀好高:「你是?」

  他大大的貓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影山。

  影山給他盯著也無知無覺,平淡回復:「我叫影山飛雄,是學姐的後輩。」

  越前在腦海裡搜索了一下:「你是白鳥澤的學生嗎?」

  影山搖頭:「不是,我是烏野的二傳手。」

  越前:「那為什麼說是學姐的後輩?」

  「因為學姐指導過我,而且我也很敬仰學姐。」

  越前心裡頓時警鈴大作。他也不知道這警鈴響來干什麼,但就是響得很大聲讓他無法忽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我和學姐是一個初中的,都是青學的。」

  影山:「哦。」

  越前:?

  越前:這家伙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啊!這種時候難道不該互相攀比一下誰跟學姐關系更親密嗎?

  正在和佐久早寒暄的英美裡回頭一看,這兩個人居然落在那麼後面,揮了揮手讓他們趕緊過來。

  「佐久早學長。」影山乖乖打招呼。

  佐久早抬手示意了一下,沒說話。影山也不介意,誰不知道佐久早極端愛干淨,他們三個剛從外面進來還沒消毒,在他眼裡估計就是人形自走病毒體。

  「這位是?」佐久早的目光落在越前身上。

  英美裡看了越前一眼,示意他自我介紹。總不會指望她幫忙吧?那一圈介紹下來她還不得累死了。

  一行人走到場地門口,裡邊衝出來一個金色的身影:「學姐——」

  黏黏糊糊的關西腔。英美裡似有所感,往旁邊讓了讓。與此同時,佐久早也默契地往旁邊跨出兩步。

  果然宮侑下一秒從裡面衝了出來,一把撲在越小前身上。可憐越小前的小身板,差點被他撲飛出去。

  英美裡憋笑:「宮侑同學,好久不見。」

  宮侑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學姐干嘛躲開了啊?」

  越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立刻反唇相譏:「不走開的話難道要等著被你撲飛嗎?」

  宮侑假模假樣地在視線的水平線找了一圈,緊接著做作地往下一看:「噢!你好,你是......?」

  他這一番姿態把越前得罪得不輕,小孩咬牙切齒:「我叫越!前!龍!馬!是學姐初中的學弟。」

  宮侑一聽,初中的學弟,十萬八千裡之外的關系。你要說是學姐的親弟弟,他還考慮考慮,但是.....

  又不理人了,湊到英美裡身邊跟她嘰嘰喳喳講東講西。

  英美裡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居然也沒覺得煩,還忙著指揮:「現在,越前去宿舍放行李。出來差不多可以吃午飯。這邊食堂是早上6:30到9:00,中午11:00到下午13:00,晚上17:00到19:00,別錯過飯點就行。」

  「除了主要的三個排球館,其他地方應該沒有開始運營。如果你要用健身器材或者別的,直接去排球館裡,有單獨的健身房和衝澡間。」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笑得很神秘:「操場當然隨便用,你想跑多少圈都可以。」

  越前點頭,心想操場他是怎麼也不會跑的,打死也不會。

  把越小前安頓好,英美裡熟門熟路地摸去雲雀田老師的辦公室:「老師,您找我?」

  雲雀田剛掛上電話,笑呵呵地抬頭。看見是她,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來,英美裡,來坐。」

  這台詞......英美裡,你坐啊英美裡!

  她搖搖頭,把不祥的感覺從腦海裡甩掉,在雲雀田面前的沙發上坐下來。

  「我們長話短說,就不給你倒茶了。」雲雀田笑容溫和,「這是你第三次來國青,也是你高中階段的最後一次。」

  「我覺得既然是最後一次,我們也應該做出一些改變,不是嗎?」

  英美裡完全沒聽懂了他話裡的暗示,好端端地當什麼謎語人啊:「雲雀田老師,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願不願意真正叫我一聲老師?」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手指被扎得發癢,「我也收你做我真正的學生。一來呢,你的學習經歷更加豐富,彌補一些你不是選手出身的不足。二來......」

  英美裡歪頭:「二來?」

  雲雀田端詳著她的表情:「在那之前,願意答應嗎?」

  英美裡想了想,這對她當然是大好事。就算要壓榨要卷那也可以比比誰更卷,是經歷剛考完東大冬令營的她還是養尊處優的雲雀田老師......

  想到這裡,她滿意地點點頭:「那就拜托您了,雲雀田老師。」

  「二來呢,有很多東西,我也可以名正言順地介紹給你。」他笑眯眯地拿出一份企劃,「這個,意大利職業賽的假期進修,我幫你報名了。」

  意大利!英美裡震撼:「這是隨便報名就能通過的嗎?」

  話說意大利?怎麼聽感覺都不是很安全啊!會不會走在路上突然被人一槍崩了,倒在冰淇淋店門口奄奄一息的時候突然燃起覺悟之火......

  啊!不對!好像綜進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雲雀田搖頭:「當然不是。你之前是不是去過意大利?我報名之後,很快就有人來聯系我。雖說我一開始覺得只要能入選就很好,但現在看來......」

  他忽然嘿嘿一笑:「以後也讓我能夠跟其他教練炫耀,『看,那個超級有名的魔女教練就是我的學生哦』,大概達到這個水平吧。」

  英美裡衝他笑了兩秒,忽然笑容一收:「所以,我不答應您就不告訴我這件事了是吧?」

  雲雀田:......

  雲雀田:啊這......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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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六天

  「你就直接去操場嗎?不需要人陪你一起對打?」

  越前搖頭:「不用啦學姐, 大概四天之後部長就會來接我,在那之前只做體能訓練就行。實在手癢了,我就對牆打一會兒。」

  這小子突然變得聽話很多, 是怎樣?認生?英美裡點頭:「那行吧, 你去訓練吧。」

  越前的訓練計劃之前已經有專門的教練幫他制定好。英美裡自知才疏學淺,能管好排球館裡十幾個排球人不錯了,越小前照著他已有的訓練表練習就行。

  場館裡擊球的聲音已經很激烈, 顏色各異的運動衫少年們歪七扭八地排成長隊練習發球。

  「每個人發三個。」場內依然是吉井老師在維持秩序,「發完就重新排到隊伍最後面去。」

  他看見英美裡進來, 笑著跟她打招呼:「德久, 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今天要睡懶覺呢。」

  英美裡:「那倒也不至於吧!雖然我是蠻想的!」

  雖然她的確是很想睡懶覺的!

  這一次合宿的日程沒什麼變動, 也是上午體能訓練, 下午混合比賽。晚上會有雲雀田的珍藏比賽影像在會議室播放。

  文武兼修才算一次優秀的集訓。雲雀田如是說。不過這家伙比她還能偷懶,英美裡環顧四周, 根本找不到雲雀田的身影, 指不定已經回家陪女兒去了。

  好啊, 這就是總教練的便利嗎。英美裡哼哼, 重生之我也是國青合宿總教練。

  「很好!宮侑的發球比去年來的時候進步很大啊。」吉井對比著去年的數據,隨口稱贊道,「擊球位置的和發力點也找得更好了。」

  宮侑擦著汗從場邊走下來, 接下他的贊揚,但隨即又有露出幾分不滿:「不過我的跳飄還是容易出現問題, 比起跳發來說落點控制的不算好。」

  英美裡將他剛才發球的球路記錄下來:「所以你的跳飄比起邊角, 反而選的位置都很保守。」

  宮侑點頭。在面對排球相關問題的時候,他總是很正經的:「可能就是因為心裡一直擔心出界, 所以不敢放手去打。」

  他自我剖析, 眉毛微微蹙起來:「但是一直這樣的話, 只會讓跳票的威力越來越弱吧?」

  有的事就是這樣,明明自己已經察覺了,也知道該怎麼解決,但就是控制不住。

  這大概是他的另一個誤區,英美裡想。她斟酌了一下,選擇用兩人都認識的人作為切入點:「之前合宿的時候你見過烏野的山口吧?」

  宮侑點頭:「那個,練跳發的?綠色頭發?」

  「不僅如此,他是關鍵分發球員。你覺得他跟你比起來有什麼優勢和劣勢?」

  劣勢當然很好找,無論是體能力量還是技巧,可以說山口六維圖能比宮侑的小一圈。但相對而言,他有什麼優勢?

  宮侑想了半天沒答案,身後佐久早經過,涼涼地提醒:「心態。」

  「啊?」宮侑一個猛回頭,「什麼意思啊?」

  佐久早已經悠悠走遠了。宮侑得不到答案,焦慮地咬起指甲。英美裡拽了一下,又消停下來,可憐巴巴地望向她:「學姐?」

  「佐久早說的沒錯,但不精確。」

  「可是我沒覺得我心態有比他差啊?」宮侑困惑,「心態是說,我更害怕出界嗎?但是發球這一點上大家都害怕出界吧,畢竟那就是實打實的丟分。」

  「嗯,不是說出界的問題。」英美裡的語速不快,但每一句話都很連貫,讓她的意思能夠清楚地傳達到宮侑耳朵裡,「而是因為山口作為關鍵分發球員,他對發球的重視和你不是一個等級。發球,是他唯一能夠上場的機會。」

  「所以如果說他在跳飄發球上投入了90%的精力,那麼對於你來說,除了發球還有二傳,除了跳飄還有跳發,對跳飄投入的精力大概也就20~30%左右,沒錯吧?」

  宮侑張了張嘴,沒有反駁。不知什麼時候影山也湊了過來,站在旁邊乖乖地聽著。他和宮侑算是非常相似,位置都是二傳,又都是隊內最強的發球手,就連自己存在的問題也大差不差。

  這時他也提問:「但是山口確實還挺容易緊張的......」

  「緊張也有很多種。我知道你們大概在發球之前或多或少都有一點害怕出界、害怕丟分,就像宮侑剛剛那樣,會不自覺地選一個更安全的球路。」英美裡說,「但山口不一樣。發球是他唯一的武器,他的緊張與其說是害怕丟分,不如說每一次都在背水一戰。」

  「如果發球不能得分,或者給對手帶來機會對你們來說是一次失敗,那麼對他來說就是一次上場機會的浪費。甚至他不一定能得到第二次這樣的機會了。這種心理負擔帶給他的壓力和動力,不是簡單用緊張就能夠涵蓋的。」

  「所以你們可以試試將自己帶入這種情形,反正現在是發球訓練嘛。假裝你也是臨時上場的關鍵分發球員,試試看?」

  說到最後,還在練發球的選手都忍不住停下腳步來聽了。他們能入選國青,當然在隊內也都是首屈一指的強者。即便有像星海這樣初中坐冷板凳看管飲水機的人,但上了高中也很快被發掘出才能。幾乎沒有專職做關鍵分發球員的經歷。

  這時被提醒之後立刻來了興趣,一群人抱著球碎碎念起來。

  「我是關鍵分發球員,我只有這一次機會......」

  「關鍵分發球員......」

  「一旦發球失誤丟分就不能再上場了——」

  「所有人都在看我,我只有得分才有價值.....」

  英美裡黑線,干嘛啊這是,念緊箍咒嗎?

  又是一輪新的發球訓練開始,吉井在一旁守完一輪,場中有專門的機器記錄,選手發球的速度角度和落點。他看了一圈回來,撞了撞英美裡的肩:「可以啊,又是一發奇招。」

  「也只能是暫時緩解一下。」英美裡說,「最終要解決他們害怕丟分的心理,還是得靠自己技術上去,或者說更多的比賽經驗。」

  「更多的比賽經驗?」吉井歪頭,「什麼意思?」

  接著,就看見英美裡露出他熟悉的惡魔反派式微笑。

  「輸的多了,分丟的多了,當然就不害怕了嘛。」

  吉井:......

  吉井:這種經驗我想他們還是不會想要的吧!!

  *

  下午的混合比賽開始之前,英美裡陪越前在食堂吃了次午飯。

  「就先帶你認認路,之後的飯點我可能沒辦法跟你一起來吃。」她說。

  越前壓了壓帽檐,開始裝酷:「這種事沒什麼好擔心的。」

  英美裡呵呵兩聲,他立刻知錯了:「學姐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英美裡拍了拍他的肩,笑容和藹:「越前同學,我不是在擔心你能不能照顧好自己,我是在擔心你不要給我惹禍。我們乖乖的,你不給我惹禍,我也不收拾你,好嗎?」

  畢竟是主角啊!所謂主角體制就是走到哪哪裡有殺人事件,走到哪哪個國家就有壓迫等待拯救。當然運動番可能沒有那麼恐怖,但也說不一定啊?萬一越小前突然覺醒死神體質,剛好他也念高中了,吃點什麼藥——

  英美裡搖搖頭,一陣惡寒,讓自己別再想下去了。

  下午的訓練賽如期而至。按照過去的慣例,先是位置打亂的混亂賽,後半場則會重新調轉回來。在二傳已經習慣了扣殺、自由人已經習慣了做二傳的時候,又突然把他們調回原位。

  英美裡笑得溫柔可親:「啊~那種適應不良的表情,真是太期待了~」

  吉井搓搓手臂,悄悄離她遠了一點。

  星海站在場中。盡管他身高算是這群選手中最低的,但沒有人敢小覷。有這樣的身高還能入選國青,只能證明他綜合實力強到能夠讓教練們忽略身體素質上略微的欠缺。

  果然,在打亂位置的混亂練習賽中,無論是一傳還是二傳,他的表現都令人感到驚艷。

  「比夏天跟白鳥澤搶IH冠軍的時候更可怕了。」古森苦笑。

  「我真想知道他初中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不是說在坐冷板凳嗎?誰會讓這種人坐冷板凳啊?」宮侑一手搭在佐久早肩上,語氣輕飄飄的,「說起來我們隊長也是......」

  佐久早毫不留情地抬了抬左肩,把他的手抖下去:「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換做平時,宮侑當然要跟他吵一吵,權當練習過程的一點調劑。但學姐就站在不遠處,這時候吵起來會損害形像的只有他。

  這種被隱隱束縛住的感覺並不差,甚至讓他有幾分異樣的甜蜜。宮侑很快打起精神,剛准備衝上場殺個七進七出,讓星海嘗嘗自己的厲害,位置就重新被換了回來。

  每個人又回歸自己原本的站位,該當攻手的當攻手,該當自由人的回去當自由人。

  影山和星海一隊,對面佐久早古森和宮侑在一隊。

  「好,那我要放開手腳大干一場了~」宮侑笑眯眯地宣戰。

  影山沒什麼反應,倒是星海冷哼一聲:「大話誰不會說。」

  「當然是做不到的人就不會說了。因為我是做得到的,所以說說大話也沒關系吧。」宮侑依然笑眯眯的,但他的語氣就是怎麼聽怎麼欠揍。

  古森大為贊嘆:「你說這是不是他的被動技能?百分百挑釁成功?」

  佐久早:「如果是真的說不定還有後續debuff,百分百挨揍什麼的......」

  英美裡和吉井兩個人人手一瓶烏龍茶。悠閑地找了個視野良好的位置坐下。

  「哎呀,制度步入正軌之後,教練確實也輕松很多。」吉井感嘆。

  英美裡表示贊同。只需要觀察場上表現確實很輕松,對於教練來說,可以用數據衡量的東西比量身定制訓練計劃要簡單多了。

  「影山。」千鹿谷榮吉*將一傳墊給影山。影山好不容易從攻手恢復二傳的身份,興奮得兩眼放光,此時一個輕快的跳躍。

  手指剛一碰到球,便順利地傳出一個流暢的弧線。

  「啊!」球飛到一半,他意識到不對,「給高了!」

  但話音未落,就見一個身影原地起跳,甚至並沒有經過很長的助跑,所有人幾乎能聽見他小腿和腳蹬在地面上發出的沉重聲響。

  那一記可以稱之為失誤的超高傳球被星海打中。

  擊球點太高,對面的攔網也無計可施。凶猛的扣殺落在底線附近,這一分被星海拿下。

  他微微閉著眼,張開雙臂,一副陶醉其中的表情。

  「無論什麼樣的傳球我都能夠得分,所以盡管打吧!」說著,一手指向影山。

  這大概就是王牌的通病吧,英美裡不免想到之前也入選國青的桐生,賽場上的尾白和牛島,更別說把格言穿身上的木兔。

  照這麼說,各隊的王牌估計都是同一個系統出品的流水線機器人,每個人背後有個發條,擰一截就自動冒出固有台詞,『無論什麼樣的球我都能得分!』之類的......

  她被自己的腦補逗樂,旁邊吉井教練臉色卻有幾分凝重。

  「怎麼了?吉井老師。」英美裡正色問。

  「德久,你有沒有發現,剛才那個球......」吉井斟酌著用詞,猶豫不決地張嘴,「其實並不需要離網那麼近。」

  場上選手還在討論剛剛那個傳球是不是傳高了,教練們就已經開始討論離網的遠近高度。高度明顯是影山的失誤,所以這並不重要。但離網的遠近確實很大的問題,因為這是影山有意為之。

  英美裡看了看自己的記錄,也不免點頭:「啊,是因為星海同學偏愛離網比較近的球吧?不過比起正常距離,已經有點過分了。」

  吉井皺眉:「雖然說攻手的愛好各不一致,但星海同學偏好的距離已經有些太靠近球網。蓄力不足是一方面,也不方便調整方向,還很容易被攔。我不相信影山同學不知道,但是......」

  他扭頭:「我也不相信你不知道。」

  英美裡微笑。

  「——但是小飛雄為了迎合星海的喜好,有意調整了自己的傳球。偏偏他技術超群,每一個球都傳得精准到位,卡在了傳球『失誤』和離網太近的中間,反而讓星海習慣了自己的壞習慣。」

  宮侑笑眯眯地對圍在自己面前的隊友們說:「他的球永遠是離網過近的,所以力氣不會太大。向後撤一些,抓住這個問題,星海的進攻就能迎刃而解了。」

  「好!知道了!」

  「嗯。」他拍拍手,眼睛微微眯起,「大家回到自己位置上去吧。」

  「接下來,該我們得分了!」

  宮侑整了整自己的T恤,抬眼往場外看去。他的視線和英美裡對上。

  啊,學姐笑了。宮侑美滋滋地想,看來學姐也想讓小飛雄吃點教訓啊。

  那就,讓他來代學姐教一教可愛的後輩吧~


第16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七天

  被宮侑找到弱點的後果就是直接被打得落花流水。這家伙本來技術就和影山不相上下, 何況隊伍裡還有佐久早這等全國三大主攻級別的優秀利器。

  在他的引導下,影山那一個小小的不到位、有缺陷的托球,硬生生被捅穿成一大片漏洞。左支右絀, 一時居然來不及彌補。

  場上打得昏天黑地,英美裡接到一個電話。來電顯示讓他有些吃驚, 但轉念一想, 又在意料之中。

  「烏養教練,您好。」她問,「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一頭的烏養有些尷尬, 但在小武老師冷颼颼的目光中又不得不打這個電話:「你好,德久同學。抱歉再次叨擾。烏野的日向同學,您還記得吧?」

  英美裡點頭:「他怎麼了嗎?」

  事實上她已經想起來了。既然影山來了國青,那麼日向這幾天肯定是借機跑去蹭了在白鳥澤內辦舉辦的宮城縣高中生合宿。

  果然就聽見烏養小心翼翼地問她:「鷲匠老師有沒有打過電話呢?這幾天......」

  「沒有哎, 是出了什麼事嗎?」

  「日向他沒有收到邀請,但偷偷溜去了白鳥澤的強化合宿。呃,我們擔心他會給鷲匠老師添麻煩......」

  烏養話是這麼說, 但恐怕要反過來理解。與其說是擔心他給鷲匠老師添麻煩,不如說是擔心鷲匠老師給他下絆子。畢竟鷲匠除了偏愛天賦出眾的運動員, 還有一大聞名宮城的特點就是重規矩。光看他喜歡搞一言堂就懂了。

  偏偏日向兩個都犯了。他沒接到邀請,說明天賦至少還並沒有被鷲匠看在眼裡;不請自來,又壞了規矩。烏養和小武老師擔心也是應該的, 找其他人不方便, 但這位白鳥澤無冕之王還是能問上一句的......吧?

  英美裡沉吟片刻,她在這裡干巴巴的安慰大概起不了什麼作用,於是承諾道:「一會兒我給鷲匠老師打個電話問一問。您放心, 雖然鷲匠老師看上去是那個樣子的, 但心地還是很善良, 不會為難小朋友的。」

  烏養抽了抽嘴角,什麼叫那個樣子......你這樣一說我更不放心了啊喂!

  這頭掛了電話,英美裡就給鷲匠撥了過去。據他說白鳥澤已經把日向收留下來了,『不會讓那小子輕輕松松地走』,說是這麼說了。但聽他的語氣,也不是說的嘴上說的那麼看不上人家嘛。

  英美裡嘆氣:「鷲匠老師,我都說了,70歲還傲嬌的是天才,您這真是宮城縣頭號天才......」

  沒等她說完,鷲匠就已經把電話掛了。英美裡笑了一會兒,又給烏養教練發了封郵件請他不要擔心。

  同樣,也發了郵件給日向。

  【from英美裡:日向小朋友~聽說你偷溜進了白鳥澤合宿?有什麼需要學姐幫忙的嗎?都可以提出來哦。】

  【from日向:啊啊啊啊怎麼學姐也知道了!】

  【from日向:我沒事!我很好!合宿也受益很多,就是有點手癢】

  【from日向:好想打球哦——】

  【from日向:不過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會努力堅持下去的】

  【from日向:讓學姐擔心啦!】

  手機一連響了好幾聲。英美裡品了品他的語氣,大概確實沒什麼大事?其他的嘛......嗯,一會兒給牛島打電話確認一下好了。反正她不在白鳥澤的時候,牛島也算得上王儲了。

  這位白鳥澤王儲還是大平封的,起因是英美裡某次外出參加比賽——她在教練、經理之外還有個學生的身份,雖然經常被忘記——人前腳剛走,後腳排球部就亂起來了。

  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鷲匠老師早就成了偷懶慣犯,沒了英美裡坐鎮,所有一二年級都瘋了,在場館裡一個勁兒撒歡。偏偏三年級的學長們被英美裡管出習慣,居然不是很會管人。

  山形看得有點頭皮發麻,覺得英美裡回來自己絕對死無葬身之地,於是一個勁攛掇其他人去管。

  天童看熱鬧,大平明哲保身,瀨見......不提也罷!山形看了一圈,覺得還是得自己背負起這個責任。他正要挺胸開口,卻被牛島搶先。

  「安靜訓練。」他說。

  這家伙明明聲音不大,但所有人一下回過神來。體育社團的實力崇拜就是這麼明顯,即便牛島平時沉默寡言,很少主動組織、領導什麼,但在教練和經理都不在場的時候,他的話就是一切。

  天童嘖嘖稱奇:「若利君看上去居然還挺牛氣的。」

  大平順勢給出了那個振聾發聵的稱呼:「這大概就是魔女不在家的時候,王儲要出來撐場面吧。」

  天童:「不對吧?魔女跟王儲感覺不是一個體系的東西啊?」

  瀨見也不能理解:「王儲應該對應女王之類的吧.......」

  大平開始胡謅:「就是說,在一個普通而幸福的和平國度——白鳥澤王國,所有人原本過著普通的生活,接受國王和王室的統治——」

  白布接嘴:「但智慧與力量的像征,來自異世界的魔女為了一種稀有的魔法材料降臨在這個國度。」

  川西好奇:「什麼魔法材料?」

  五色猜測:「運動員的血淚......」

  天童笑得想死,還在幫忙填坑:「嗯嗯,然後魔女大人挑選了一百個最適合提煉材料的男男女女,全國上下一片嘩然,認為王室坐以待斃!這樣顯然不行!」

  「所以王室派出了他們引以為傲的王儲——若利!」山形揮拳,「這位王儲大人出生時天降異像,兩歲就有五歲小孩那麼高,天生力大無窮。」

  「所有人對王儲若利報以厚望......」大平表情深沉,「為他指引前往魔女城堡的道路、贈送給他能夠傷害魔女的匕首......」

  「聽上去好像是小美人魚?」天童問。

  大平不理他,沉浸在自己的故事裡:「但全國上下左等右等,始終沒有等到王儲歸來。所有人都斷言王儲若利也敗在了魔女大人手裡,認為他凶多吉少。但沒想到!」

  五色跟著興奮:「沒想到!什麼!」

  「沒想到......」瀨見說,「原來若利也已經成為了魔女的俘虜!平時就是他!在魔女沒有空的時候幫忙壓榨運動員的血淚!」

  他說這話時顯然有些真情實感了,連『王儲』兩個字都沒用:「平時在魔女欺壓國民的時候默不作聲,魔女好不容易離開一次還要助紂為虐幫忙看管我們——」

  天童不忍直視地戳了戳他:「瀨見見,若利君在你後面......」

  當然,瀨見那天之後遭遇了什麼暫且不提。總之後英美裡參賽歸來,被她的小眼線白布告知了今天的一切。所有訓練時間打鬧耽誤正常訓練的倒霉蛋統統出去跑圈,袖手旁觀的三年級也包括在內。只有王儲大人幸免於難。

  從此以後牛島就多了個外號,平時很少想起來這麼叫,但每次他幫英美裡折騰排球人的時候就會被偷偷叫作『王儲大人』,多少有點陰陽怪氣的味道。

  她走神片刻,場上宮侑一方的優勢已經展露得很明顯。下午的練習賽一般不會讓選手打很久,否則對體力消耗太大,晚上就只想睡覺,看不進去球賽寫不出分析,所以最多比兩局。

  「看來宮侑他們要贏了。英美裡發郵件的同時,抬頭跟吉井老師搭話。

  吉井目不轉睛地點頭:「宮侑他們的思路是針對影山的傳球,把決定勝負的力量都集中在網前,不過......」

  他搖搖頭:「這一屆選手還真是夠可怕的。」

  把決定勝負的力量集中在網前,這不是一句空話,真正要實施起來比想像中難的多。宮侑和佐久早兩個人都不是專職攔網的MB,卻能夠充分把自己設想裡的戰術落到實處。這種把想像化作現實的能力,比他們本身具有的一切技巧和能力都更讓人興奮。

  吉井看得眼睛發光:「男子排球,振興有望啊。」

  說到底他也曾經當過選手,如果不是對排球這項運動抱有喜愛,當初也很難咬牙堅持下來。

  「哎,德久,你知道嗎?我們當年那一代也有不少天才。不是我吹噓,我在其中也算是......」

  他一扭頭,人呢?

  *

  就在吉井望戰場懷古的同時,英美裡到走廊上打了個電話。

  「喂,牛島同學,最近怎麼樣?我聽說烏野的日向去我們那邊訓練了,是真的嗎?」

  牛島原本躺在床上回想今天訓練的經驗總結,聞言坐直身子:「日向翔陽?據說是他自己偷偷溜過來的。」

  「如果你在學校碰見他的話,幫我照顧一下哦。」

  「今天已經有遇見了。」牛島說,「鷲匠老師讓我們去打練習賽。」

  英美裡興致勃勃:「是嗎?表現怎麼樣?」

  牛島回想了一下:「一般。我沒有看出他的鬥志,他只是在做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事。」

  英美裡微笑:「是嗎?那就拜托你幫他找一下鬥志嘛。牛島同學最擅長引導後輩了,對不對?」

  牛島沉默兩秒:「德久,你在哄我嗎?」

  英美裡大驚:「怎麼被發現了?」

  牛島抿唇:「果然是哄我。」

  英美裡嘿嘿一笑:「別介意嘛。還有事嗎?沒事我掛咯?」

  她等了三秒,沒等到牛島說話。大概是沒事了?

  正准備掛的時候,卻又聽見他的聲音在聽筒裡響起:「鷲匠老師說,今天讓我送五色去國青訓練基地看一看。」

  「參觀國青訓練基地?有什麼好參觀的?」英美裡剛問完,反應過來。鷲匠老師可能是想讓五色體會一下這種緊張感吧,那小孩今年沒被選上心裡還挺憋屈的。

  牛島不置可否,他對別人心裡想什麼不感興趣,只是說:「那一會兒我再跟你聯系。」

  「好~」

  她剛走進場館,影山就氣喘吁吁抱著球跑到她面前,臉色很有點委屈:「學姐,什麼叫做我是聽話的乖孩子?」

  「嗯?」英美裡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他身後不懷好意、笑得像只偷腥狐狸的宮侑。

  只好明知故問:「什麼意思?誰說你是聽話的乖孩子?」

  不過你本來就是聽話的乖孩子啊。英美裡想。指哪兒打哪兒、說什麼就聽什麼,就算把初中算進來她也沒指導過這麼讓人省心的小孩。

  影山於是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大概就是剛剛比賽結束,宮侑那一隊不出意外地贏了。原本只是一場練習賽的輸贏,影山還沒有當回事,但宮侑專程跑來找他,說他是聽話懂事的乖孩子。

  還讓他回去換件T恤。

  英美裡定睛一看,影山穿著一件淡紫的T恤,上邊寫著ЙЧУみ——二傳手的片假名。

  好吧,這就是人靠衣裝嗎?穿了這衣服過後顯得更呆了是怎麼回事啊小飛雄!

  她不輕不重地瞪了宮侑一眼,後者沒體會到她的責怪,反而笑得眉眼彎彎。英美裡轉而問影山:「你覺得宮侑的話是什麼意思?」

  「學長是覺得我打得太差了嗎?」影山陷入沉思,「可是我打得不差啊。」

  這時候倒是很自信。英美裡想了想,並沒有直接說排球的技巧問題,而是繞了一圈給他講了個故事,

  「從前——」她突然開口,「從前,有一只小豬。」

  影山:?

  影山:「學姐,你是在說我嗎?是在說我是小豬嗎?」

  英美裡笑嘻嘻地掐了一把他的臉:「對啊,影山小豬。從前有一只影山小豬 ,他原本很喜歡吃蘋果。每天早中晚必須要吃一個蘋果,才能開開心心得開啟第二天。」

  影山皺起鼻子:「蘋果嗎?好吧,蘋果確實很營養。」

  後邊偷聽的宮侑星海幾個人蹲在不遠處,古森笑道:「沒想到學姐還有寫童話的潛力。」

  英美裡渾然不覺,繼續編道:「但是有一天,影山小豬在一只蘋果裡發現了一只蟲!」

  影山配合地臉色一青。

  「於是影山小豬發誓從此不吃蘋果了,轉而改吃香蕉。雖然香蕉也很營養,但蘋果裡總有一些維生素是香蕉沒有的吧?」英美裡說著,詢問的眼神看向影山。

  影山被她引導著點頭,也思考起來:「對。無論什麼食物都不能完全代替另一種食物吧。」

  「對呀,所以只吃香蕉的影山小豬和只吃蘋果的影山小豬都會變得不健康。只有把兩種水果裡的維生素營養元素都吸取出來,才能更好地解決他的問題,不是嗎?」

  英美裡說完,拍了拍影山的頭站起來。

  她的目光偶然間和宮侑對上,後者一愣,隨即衝她狗狗揮爪。

  英美裡失笑。這家伙,剛欺負完影山就開始裝乖。她頭一偏,腦後的馬尾隨著搭在肩膀上。

  『下次不許這樣了』。她用口型說,回身去整理今天的訓練報告了。

  「回神了!」不遠處,星海嫌棄地對宮侑說,「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宮侑下意識地抬手擦了擦嘴角:「明明沒有嘛。」

  「所以到底為什麼露出那麼惡心的表情?」

  宮侑笑而不語。

  倒是旁邊的古森心如明鏡:「可能是覺得學姐跟他心有靈犀吧。」

  宮侑猛地回頭:「古森同學,心有靈犀這個詞用得不錯!很好,賞你......」

  古森也配合地彎下腰,雙手攤開朝上:「宮侑大人要賞我什麼呢?」

  宮侑往他手心一拍:「賞你一個擊掌!」

  下一秒就被古森追殺,繞場三圈跑個不停。

  不只是心有靈犀。宮侑想。小飛雄的問題誰都能看明白,哪怕是讓宮治那笨蛋來也能說個七七八八。但即便是面對同樣的問題,不同的人也會有不同的做法。比如他,直接利用弱點把小飛雄打得落花流水,再直接點穿,絕不會顧慮對方的心情。

  學姐的話,可能會委婉一些?不過......

  宮侑回頭,英美裡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體育館裡。但他始終能感覺到剛才那種細微的心悸。他的做法在學姐眼裡絕對不算好,既不智慧也不全面,更不像學姐那樣循循善誘、引人深思。

  但學姐一點都沒有責怪他。

  一點都沒有。

  這種被人縱容、寵愛的感覺對宮侑來說是罕見的。因為這往往是強者對弱者才有的舉動,而他無論在哪裡通常都是強者。

  只有學姐......

  練習賽比完後,很快就是晚飯時間。這期間是自由休息,宮侑於是一路跑出體育館,去健身房打發時間。

  他一進門,就看見學姐帶來的那個初中學弟在裡面做臥推。

  越前仰躺在器材上,與視線與門口的宮侑對上,頓時油然而生一種『我跟這人一定不對付』的煩躁之感。

  這是一種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感覺。沒有邏輯,沒有依據,只是看到這張臉的瞬間就覺得不爽。

  宮侑也是如此,干脆走到他旁邊躺下,也開始臥推。越前推20kg,他就要推30kg;越前推5組,他就要推10組。越前估計也是被他通貨膨脹式的挑釁弄煩了,兩個人突然莫名其妙地比起賽來。做完了臥推又開始跑步,跑完步又去做橢圓機。

  健身房裡鴉雀無聲,只聽見器材咕嚕嚕運轉的聲音。

  搞到最後兩個人都精疲力竭了,越前才喘著氣問:「你、你是誰?莫名其妙......」

  宮侑不甘示弱:「你才莫名其妙吧,健身房開著門那就是誰都能進來用啊。」·

  越前冷哼一聲,維持著傲嬌貓王子的人設扭頭走了,也不跟他過多糾纏。

  但吃飯的時候都在一個食堂,人又不多,難免要遇見。

  宮侑端著餐盤經過,瞟他一眼不屑道:「呵呵,一碗飯、一碗土豆燉肉,還有一碗味增湯。你就只吃得了這麼點啊。」

  越前一看他餐盤裡只比自己多了一條煎魚,心想這人也沒多能吃啊:「才不是,這只是第一階段,馬上還有第二階段。」

  宮侑揚眉:「我也只是第一階段,我還可以吃三倍。」

  越前不甘示弱:「那我就是五倍!」

  「我十倍!」

  「我二十倍!」

  兩個人都是行動派,立刻跑去窗口打飯,居然真的開始比拼誰吃得更多了。星海來的晚,手裡還拿了塊炒面面包,一進食堂就看見兩座小山。

  他向前走了幾步,才發現山後面還有兩個人在奮力狂吃。

  星海頓時驚了:「這是在干嘛?大胃王比賽?」

  影山耿直地搖頭:「不是的,是宮侑學長在跟德久學姐初中的學弟比誰能吃得更多。」

  星海聞言大樂:「呵呵,這種比賽......那不就是大胃王比賽嗎?怎麼能不叫上我呢?」

  頓時食堂裡又多了一座小山。

  所有人:......

  所有人:場面突然感覺弱智了起來。

  *

  與此同時,訓練基地門口。

  英美裡一口氣接了兩撥人。一個是來看望小柱子的青學大柱子,一個是白鳥澤大小王牌。雙方都很有禮貌,互相打了個招呼,被英美裡一路帶進來。

  「這裡環境倒是不錯。」手塚表示。

  他上次送越前也只是送到門口,沒有進來參觀過。直到進了大門才發現這裡設施之完備,操場面積也很大。

  「平時好像也會租出去給其他的隊伍訓練。之前好像還有職業隊來這裡練習過。」英美裡說。

  五色加快兩步走到學姐身邊:「真的嗎?是哪一個隊伍呀?」

  英美裡翻了翻之前跟雲雀田老師的郵件:「好像是黑狼隊。」

  說起黑狼隊,她就想起在白鳥澤受了小一周折磨的日向,扭頭問牛島:「日向還好吧?」

  牛島:「還好的定義是什麼?」

  英美裡『呃』了一會兒:「就是......呃......還完整吧?」

  牛島點點頭:「還完整。」

  五色聽得一頭霧水。這都什麼跟什麼?什麼完不完整,日向那家伙過得可滋潤了!趁著接水跑到樓上去偷偷觀察所有人,他以前怎麼沒想過這個視角......

  在五色的糾結中,幾人已經走到食堂門口。這三個人來的剛好,英美裡打算用飯卡請他們在食堂吃一頓略盡地主之誼,結果一推門就看見三座小山。

  很動畫風的一幕。每個人面前的食物小山內容的差不多,上面還有幾根閃來閃去的粗短黑色射線表示有人在奮力胡吃海喝。

  她保持沉默,仔細看了看,最下面壓著米飯,接著是烤魚、五花肉、各色拌菜,緊接著淋了一層濃厚的咖喱,往上又堆著面包、烤牛肋。甚至還出現了巧克力雪糕、櫻桃慕斯、芝士蛋糕之類的東西,夾雜在層層疊疊主食之中,給人一種海○王式的無釐頭拼湊感......

  周圍其他選手還在吶喊助威加油鼓勁,一片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不經意一看還以為這群人開始提前歡度春節了。

  英美裡:......

  英美裡:現在死的話,可以穿越到一個正常的世界去嗎?


第16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八天

  「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剛剛食堂裡發生了什麼?」

  體育館裡, 宮侑越前星海三人面壁站著,兩手舉在頭頂。

  英美裡也沒問他們,轉身, 目光落在古森身上,顯然是示意讓他來回答。

  古森憋著笑上前一步:「是這樣的學姐。一開始是宮侑和越前君打算在食堂比一比誰吃的更多, 後來星海同學也加入了, 最後就變成三個人一起比賽。」

  英美裡沉默。她感到很費解,怎麼想都想不通,只能開口誠懇發問:「他們三個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啊?」

  佐久早在旁邊小幅度點頭:「學姐智慧。」

  影山憂心忡忡:「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宮學長對我的評價是不是要推翻重新考慮了?」

  千鹿谷榮吉幽幽地看看他一眼:「你只是單純想推翻別人說你是乖孩子這一條吧。」

  星海很有點不服,面壁站著也不老實:「剛剛明明是我吃的最多,而且也吃的最快。眼看是穩贏來著,結果德久學姐突然橫插一手......哼, 我就知道她果然偏心。」

  宮侑聽他這話還算順耳,用那種『沒想到你這小子還有點可取之處』的眼光打量星海片刻,抬頭挺胸道:「那沒辦法, 學姐就是比較偏心我了。」

  越前冷笑一聲,相當傲慢:「開什麼玩笑, 學姐偏心的當然是我了。」

  「你說什麼?是我!你這只吃得下一碗米飯一份土豆燉肉一碗味增湯的小子!」

  「是我!煎魚男!」

  「不過說到底她是教練,偏心本來也不應該吧。」星海指出。

  結果兩人都不吵了,紛紛用憐憫的目光看他。

  「哎喲, 真可憐。能理解能理解啦。」宮侑上下扇了扇手, 「沒有被偏心的孩子就是這樣,不肯承認別人被偏心了,是會比較可憐啦。」

  越前要氣起人來那也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雖然用手擋在嘴邊, 實際上音量一點也沒小:「是這樣沒錯啦宮學長, 吃不到葡萄當然要說葡萄酸啦。」

  「哎呀越前君,聽說你是美國回來的,沒想到國文造詣很深嘛。」

  星海:......

  星海:剛剛在這劍拔弩張,恨不得生吞對方的真的是你們倆嗎?

  懲罰歸懲罰,晚上的訓練不能不參與。去看比賽之前,英美裡讓他們三個繞場體育館內跑步20圈,每吵一句就多加一圈。至於誰來盯著,當然要交給罰跑經驗最豐富的冰山大人。

  手塚點頭:「你放心。」

  英美裡:「我當然放心,你不要私下給別人加刑就不錯了。」

  英美裡還要忙著帶五色去找雲雀田老師,雖然鷲匠老師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但五色小朋友要在這裡暫住兩天的事,還是得跟雲雀田老師打個招呼才顯得禮貌。

  等這一通折騰下來,已經快要到晚上八點。手塚和牛島一個來探望越前,一個來送五色,吃完飯就紛紛告辭。

  走前手塚狀似無意地提起:「對了,不二說他聯系不上你。」

  英美裡後背一僵:「聯系我干什麼?」

  「大概是商量一下高三畢業聚會的事。」

  原本英美裡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他一提不二,那天鳳鏡夜的話又重新盤旋在她的腦海裡。

  ——「在場應該有人一直心儀德久小姐。」

  ——「至少一個哦。」

  幸村跡部手塚不二,呵呵,這是擱這集郵呢是吧?再加個真田忍足儼然就是正副部聯盟了嘛!三大皇家那什麼......

  手塚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胡思亂想,這人多少年也改不了這個毛病。平時很少心慌,但一旦遇到真正處理不了的事情,立刻大腦宕機。

  牛島忽然問:「不二是誰?」

  手塚收斂起臉上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替英美裡回答:「是我們的初中同學。」

  也很有可能是那四分之一。英美裡在心裡補充。但見不著人,這四分之一對她來說就沒什麼實感。於是相當光棍地往後一推再推:「哎呀,等我有空了再說吧。」

  等她有空,這是一個很難界定的時間。因為英美裡總是在忙的路上。國青結束她要去看春高,看完春高就要回學校忙畢業的事,忙完畢業要做假期實習,說不定還要跑一趟意大利......

  總之就是很忙!誰都不要來打擾她!

  英美裡帶著五色往辦公室走了兩步,忽然反應過來,手塚國光這廝剛剛不會是在耍她吧?明知道她現在又不好意思主動去找不二求證......呵呵,手塚你小子行啊!逮到機會了是吧?

  英美裡冷笑連連,決定化悲憤為力量,最後兩天絕不手軟。俗話說,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魔女要人跑20圈,就不會讓人只跑10圈。

  越小前反正是實打實地跑完了20圈。好在他不用跟著這一排排球人去會議室看比賽寫總結,僥幸撿回一命溜回宿舍洗澡。

  洗完出來,卻發現自己的房間多了一個人。

  「你好,我是五色工。」黑發妹妹頭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我來自白鳥澤。」

  五色站起身:「德久學姐說只有你的房間是沒住滿的雙人間,所以就把我安排過來了。」

  他一開口就搬出德久學姐這尊大佛,越前想拒絕都沒由頭,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把人放進來。

  「等等,話說在前面——」他豎起一根手指,「我不接受晚上9點以後的噪音。」

  五色點頭。這很正常,運動員一般都睡得早,對睡眠質量要求也很高。

  「第二點,公共區域必須保持干淨衛生。平時我自己打掃,既然你來了,我們就雙人分工。」

  五色依然點頭,依然沒什麼反應:「這是相當正當的要求。」

  訓練基地包三餐,平時兩個人基本也不會在宿舍裡呆著,所以越前說完這兩條也沒了下文。但盡管五色看上去像是個會配合的好室友,越前心裡依然有些不滿。

  白鳥澤?那不就是學姐的高中學校嗎?高中的學弟......差她兩級......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看這小子不順眼。

  如果讓英美裡來說,這就是典型的同性相斥。一年級天才小少年、對同隊的三年級部長兼王牌大人虎視眈眈、未來的獨苗苗、冠軍隊後繼無人的唯一指望。這顯然是撞人設了呀!不討厭才有鬼了,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動漫就要吃人設。人設不好,臉畫得再美也只是花瓶;人設好,即便是普通的黑發小少年,也能年年登頂人氣榜。

  ——對,說的就是王路飛!

  君不見王路飛作為民工漫主角,跟海○王裡其他各色型男美女比起來,筆觸只能說全是感情,絕對不算美型。

  但他純靠人格魅力,把無數宅男粉絲迷得眼裡裝不下別人,娜美羅賓女帝、索隆羅山治輪番上陣也撼動不了他人氣第一的寶座。

  由此可見人設的重要性啊!奪人設猶如奪人飯碗,一點不滿算什麼!

  不滿歸不滿,越小前依然是一個尊師重道的好同學。第二天一早體能訓練的時候,他和五色兩人來蹭課。雖然說在陌生的訓練基地裡借住,但日常的鍛煉是不能停的,否則很快肌肉就會松懈下來。

  兩個人氣場不和,一逮到機會就開始吵架。你說我個子不夠高,我說你眼睛不夠大。最開始還只是淺淺攻擊一下外貌,後來就開始攀比學姐的偏愛。

  什麼『我比你多認識學姐三年』、什麼『我每場比賽下來都會跟學姐擁抱』之類的。

  結果五色說完,越前還沒著急,旁邊宮侑先跳腳了:「你說什麼?你說真的?你每次比完賽都會跟德久學姐擁抱?」

  這家伙兩只眼睛像燃燒的火球,直勾勾地看向五色。他當然想不到這是五色為了刺激越前胡說的,事實上唯一一次抱抱還是春高白鳥澤輸了才蹭上的。

  三個人你瞪我我瞪你,而英美裡對此無知無覺,她正在和日向視頻:「嗨,日向,你看上去很有精神。」

  對面的日向即使在略有卡頓的屏幕裡看上去也十分興奮:「托學姐的福啦!」

  當然是托了學姐的福。日向想,如果說鷲匠老師的刮目相看還能說是他用自己的努力和表現換來的,那牛島學長的優待和指點絕對有學姐的手筆在。

  日向感動得兩眼淚汪汪,學姐!果然是溫柔體貼大方善良的學姐!

  「哦對,影山也在哦。」說著,英美裡給了影山一個側著臉的鏡頭。

  日向噴笑:「那家伙怎麼臉色又那麼糟糕啦!是不是在強者如雲的國青被前輩教訓了?」

  也不知道這像這種直覺是哪兒來的,英美裡偷偷瞟了影山,小小聲說:「差不多啦。」

  日向立刻興奮:「真的嗎?學姐,我要聽我要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閉嘴!笨蛋日向!不要再給學姐添麻煩了。」影山湊過來,硬聲警告兩句後便將視頻關上。

  做完了又覺得自己不太禮貌,垂頭喪氣的可憐小狗站在英美裡面前:「學姐,我......」

  影山話沒說完,身後的走廊忽然一聲驚呼。

  「天哪!你說的是真的嗎?」

  影山嚇了一跳,跟英美裡一起往走廊盡頭看去。

  原來是越前跟五色。

  兩個小孩剛剛被宮侑嚇跑,干脆趁晚飯時間沒結束繞到食堂買了兩盒點心回來。

  他們勾肩搭背竊竊私語地從外面走進來,身上還帶著一點寒風,很快被室內的暖氣吹化。遠遠看上去,一副相依相偎並肩上廁所的JK式黏糊感。

  「果然!你被學姐罰跑過多少圈?」

  越前掐指一算,面露悲傷:「粗略估計500圈打底。」說完又積極補充,「不過我們那是網球場,比較小,500圈只是聽上去多。」

  五色深沉:「我的話大概400圈左右,有的時候會被點名到外面操場去跑——標准跑道。」

  說著,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很多時候明明是被牛島學長他們牽連的,根本不是我在惹禍......」

  越前露出苦笑安撫他:「我懂我懂,基本每次我都是被桃學長帶累的。」

  「還有部長!牛島學長平時爭取權益的時候一句話都不說,每次學姐罰人就支持得不得了!不知道還以為我們罰跑圈他能分紅呢!」五色義憤填膺。

  越前大呼知己,用力點頭:「就是就是!整天為虎作倀,我看學姐那麼囂張跟部長不作為也有很大關系嘛!」

  「天吶,越前君——」

  「天吶,五色君——」

  兩個小孩食指相扣,忍不住執手相看淚眼,合唱道:「你可真是我的知己!」

  「啊,是嗎?難得的知己啊......」

  幽幽的女聲。

  短短兩秒內,五色的表情經歷了震撼、恐懼、放棄,最後油然生出一種夢幻般的期待:「越前君,你說剛剛我是幻聽了嗎?」

  越前:「好巧啊,我好像也幻聽了呢。」

  兩人對視五秒,僵硬回頭。

  ——身後是攜帶著溫柔微笑buff的英美裡。

  頓時,兩位意氣風發的天才少年就變成了兩只互相依偎的小企鵝,只能靠對方給予一點點溫暖。

  英美裡挑眉,不得不說,還挺可愛的。

  「學、學姐......」越前干笑,「今晚月亮很圓......」

  說著,指向窗外那彎尖得扎手的彎月。

  越前:......

  五色:......

  英美裡還是微笑:「嗯,很圓呢。」

  就像你們馬上要跑的圈一樣圓。


第16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六十九天

  越前龍馬, 一個平平無奇的少年天才,運動番男主角,每天早上都從300平米的大床上醒來......不對, 進錯片場了。

  越前龍馬,一個非常倒霉的高一小孩。明明打的是網球, 現在卻被迫在國家排球青年強化合宿中心接受訓練。

  他每天的日程在倒霉中透著一種平平無奇。早上照例六點半起床——原本他在家裡總是五點半起床, 因為臭老頭要起來敲鐘,很吵。但學姐說如果沒有睡夠就會變矮。

  在這方面總是相當迷信的越前立刻乖乖聽話,絕不輕舉妄動。就算六點已經醒了, 也必須閉著眼睛在床上躺到六點半才跟著鬧鐘一起起床。

  起床以後,他會先到樓下的操場上小跑幾圈。有時候跑步的狀態比較好,能跑到十圈。跑完步回來衝澡,換好衣服就可以去食堂吃飯了。

  越前一貫我行我素, 並不在意別人的目光。盡管和排球人們住在同一棟宿舍樓,也從未跟他們一起前往食堂過。

  訓練基地裡的早飯很豐盛,東西合璧, 和食洋食都有。極大地滿足了越小前作為一個在美國長到12歲的日本小孩應該有的拼配胃口。

  今天他的早飯是標准的美式搭配:牛肉番茄芝士三明治配一杯美式,三根煎香腸外加一個小蔥乳酪貝果。一杯熱牛奶, 還有

  他吃的可一點都不多。越前心想,別說他還要練體育,不練體育的高一生早上差不多也能吃這麼多的。如果有時間, 他其實更想吃一份香煎青花魚, 但今天跑步時間太長,再吃一份青花魚會耽誤他去搶健身器材。

  沒錯,健身器材是需要搶的。這個訓練基地雖然面積很大, 設施也很完善, 但國青合宿每次都只有十幾個人, 所以為了節約運作成本不會把所有設施全都開放。

  盡管這裡有三個主要訓練場地,也都配備了三個健身房,但能夠使用的只有靠近第一訓練館旁邊的那一個大型健身房。而吃完早飯直到早上10點都是自由訓練時間,如果不去早一點肯定會被那群練排球的搶位置。

  想到這裡,越前三兩下把三明治塞進嘴裡,嚼了幾口就咽進去。他帶上換洗的運動服,加速衝向健身房。

  好在今天盡管來晚了幾分鐘,但依然有器械可以用。在健身房練到12點,越前就可以錯峰吃飯了。打排球的一般是11點就准時去食堂吃飯,吃完還要午睡。越前對此嗤之以鼻。

  作為青春洋溢的16歲美少年,他根本不需要午睡。

  所以吃完飯用半個小時消食,他就會直接進入下午的訓練。雖說這裡沒有人陪他對打,但發球機器倒還是有兩台,據說是學姐連夜聯系跡部學長送過來的。越前作為一個懂禮貌的小孩,對此向學姐致以了誠摯的謝意——訓練期間免費的文書整理工作。

  這段時間裡,他具體的訓練菜單是由手塚部長、俱樂部教練、還有他家老頭聯合擬定好的。話說他家老頭也突然變得很熱心,說什麼『既然你要步入職業網壇那不能給你爸我丟臉』雲雲,開什麼玩笑,是他不要給我丟臉才對吧?

  越前一般就會在如上的各種胡思亂想中結束下午的練習,然後准時去食堂吃晚飯。

  在訓練基地不存在中午吃飽晚上吃好的概念,至少在越前的觀察裡所有人都像餓死鬼投胎。他見識過桃城學長,意味著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能震撼他——畢竟桃城學長是吃完M記一堆吉士漢堡之後還能回家塞兩碗白飯一碗烏冬面的人。

  但小小的訓練基地更是臥虎藏龍,前有跟他搞大胃王比賽的宮侑星海,後來他發現其他人也都吃的不少。

  比如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黑卷發男,每天故弄玄虛到處噴消毒水,整天『我很嬌弱你們不要迫害我』的樣子。但坐下以後還不是照樣三碗米飯起干,動輒還要墊兩根香蕉兩顆蘋果當開胃甜品。

  真能吃啊!越前感慨,大概這就是別人為什麼能長那麼高。他摸摸肚子,沮喪地抱著餐盤走了。

  晚飯時間結束後,排球人會聚在會議室裡看比賽、寫經驗報告。越前仗著學姐要帶那麼多同行一時抽不出空管自己,立刻悄悄偷懶。

  練球當然不算什麼,但他的訓練日程裡也要看職業網球比賽。越前已經逃了五六天的總結報告沒寫了。現在他的狀態就是暑假結束前還有三本練習冊沒做的學生,明知道不可能,但懷抱著美好的願望,期待老師突然通知這三本都不用寫了。

  這種挑戰生死邊緣的感覺,真好真刺激。

  以上就是越前龍馬這幾天以來在國青訓練基地的日常生活。平淡,無趣,卻有一種隨時會被抓住的快感。

  但從今天開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這天清晨,越前自然睡醒。他一睜眼,拿起旁邊的手機一看:偌大的5:59。

  沒到六點半!越前心裡生出一股恐懼。

  ......又少長了兩釐米。

  他趕緊閉上眼睛,試圖把那兩釐米補回來,但門外卻傳來稀稀疏疏的動靜。小偷?妖怪?魔法師?小矮人?越前迷迷糊糊地排除了一些明顯錯誤的答案,最後反應過來,噢,昨天有人送過來一個打排球的一年級。

  這家伙被學姐塞來跟他住一間房,人還不錯,好像是個妹妹頭?不過這家伙一大早的干什麼?

  外邊的動靜一直沒有停,越前只好放棄了再長兩釐米的願望,翻身下床,頂著一頭鳥窩打開門。

  「你在干什麼......」

  話沒說完,就被迎面而來的枕頭糊住了臉。

  五色一看打中了人,慌裡慌張地往他這裡跑來:「啊,越前君,不好意思,我是在收拾床鋪。」

  「為什麼要在客廳收拾床鋪......」越前雙眼無神。

  這一瞬間,他又想發火又很困惑、又想回去倒頭睡覺,心裡還有一點對於沒來得及長兩釐米的恐懼。居然想不出該先釋放哪種情緒,只能干巴巴地說:「在你自己房間整理不就好了。」

  五色指了指落地窗:「我本來是想曬曬被子,結果發現這兒沒有陽台。所以只能在窗戶邊整理了。」

  越前抽了抽嘴角,揉了一把自己的墨綠色短發。他上下打量五色兩眼,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你多高?」

  五色:「181?」

  越前:「......你幾點醒的?」

  五色:「我?我一般五點半起床。」

  越前沉默了十秒,點點頭:「好吧,你繼續整理吧。」說完轉身,『砰』的一聲關上門,吧唧一下撲倒在還沒收拾的床上。

  ——學姐騙人!人家五點半起床也可以長到181!

  *

  作為比五色先到訓練基地生活了幾天的人,越前自詡是一名前輩。於是當五色問他廁所在哪,他幫忙指了;五色問他食堂在哪,他幫忙帶去了;五色問他食堂中午幾點開門?他也幫忙回答了。

  做完這一切的結果就是這家伙好像覺得他很和藹可親,二話不說黏上他了。

  越前大後悔,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硬是被五色拖去排球館一起參加訓練。

  「哎,越前君你還沒有來過排球館嗎?這裡很寬敞,我們就在這邊單獨練習,不會打擾到他們的。」五色樂顛顛。

  越前望天,我是怕打擾到他們嗎?我是根本懶得見到陌生人好吧。但五色一臉迷茫的樣子,讓越前又懷疑這家伙到底是想折磨他還是單純的無知,最後心中的天平偏向了後者。

  既然是笨蛋那也沒辦法了。他無奈地嘆氣,像應付桃城學長一樣應付一下就行了吧?

  但練著練著,越前敏銳地意識到五色身體素質很不錯。轉念一想,這個人畢竟也是被學姐折磨了快一年的運動少年,於是塞了只球拍給他:「你能試著發一個球給我嗎?」

  五色點點頭:「行啊。你不知道吧,我小的時候也打過網球的。」

  越前震驚:「是嗎?」

  五色點頭:「不過後來發現打排球更適合我就沒繼續了。發球我應該還記得......」

  他太久沒摸球拍,第一次發球當然不能跟場地裡那幾台發球機比。但人和機器最大的不一樣就是可以對打啊!越前興奮勁兒一下上來了,兩個人也不管中間沒有球網,在空地上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

  「手臂抬高一點,肩膀下沉。」不知什麼時候,英美裡站在了場邊。她還是老樣子,穿著一身淡紫色運動套,脖子上橙黃的口哨飄來蕩去。

  她看向越前:「說你呢。否則一會吃晚飯的時候你左手抬不起來的。」

  越前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臂比平時僵硬許多。應該是因為球場中間沒有網,一下沒有了高度參照物。很多擊球姿勢也微妙的扭曲了,加上......

  英美裡笑了笑:「你在給五色喂球吧。」

  五色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怪不得我剛剛打的那麼順利!」

  照理說越前劍指職業網壇的水平,五色這個小學練了半個月的半吊子是不可能可能跟他打得有來有往的。唯一的解釋就是越前在給他喂球。

  平時囂張到不可思議的貓王子同學被點穿自己的好意,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他壓了壓帽檐:「只是不想好不容易找來的陪練溜走。」

  英美裡:「你要是真想要陪練我去打電話讓桃城過來。」

  越前立刻制止:「不用那麼麻煩啦!」

  他本來就是因為不想麻煩別人所以沒要求過。否則無論如何,不二菊丸那幾個也能順道來看看的。

  英美裡心知肚明,所以也只是來提醒他不要弄傷身體,這兩個人怎麼相處她完全懶得插手。

  想了想,給越前肩上纏了半圈繃帶:「這樣過度抬肩的時候就會提醒你,注意一點吧。還是說你想跟手塚國光一樣被我訓?」

  越前剛剛打著打著打出了精氣神,一副『你還差得遠呢』的表情,聞言立刻垂頭:「不想的,學姐。」

  「那就調整好姿勢。」

  英美裡說完也沒多留,那邊還有一堆排球人等著呢。她剛一走,五色就從場地那邊偷偷摸摸躥過來:「學姐說的是不是那天來看你的人啊?」

  越前點頭:「那是我初中時候網球部的部長。」說完咬咬牙,「也是比我更強的網球選手。」

  五色頓時對他油然而生一種感同身受:「那天送我來的也是我們排球部的部長。」

  說完也咬咬牙,「比我更厲害的排球選手。」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長嘆一口氣。俗話說要想成為生死之交有三步:一起吃過飯、一起打過架,對越前和五色來說,第三步大概就是一起說部長的壞話。

  連著說了幾天壞話,五色越前也沒別的抱怨可講了。但關系確實親近很多,越前和五色每天一起吃飯都不覺得煩了。這天兩人吃完晚飯,趁著晚上的觀賽訓練還沒開始,一起在會議裡偷偷看起了特攝片。

  「不過早一點的時候都還在念初中。」越前蔫蔫的,「那時候你還沒遇到你們現在的部長吧?」

  「呵!哈!」五色跟著屏幕上的奧特曼喊了兩聲,扭頭回答,「是啊,這麼看來我比你幸運了。」

  越前呵呵:「是啊,比我幸運。不像我早在初一就開始接受冰山大人的冷氣和魔女大人的......」

  「話說回來德久學姐初中的時候是什麼樣的?也和現在一樣嗎?」

  越前細細體會了一下,搖頭:「初中的時候比現在還要更可怕吧?不如說現在好像沉澱下來了?我也說不清楚......部長應該會比我更了解,畢竟他和學姐是青梅竹馬嘛。」

  五色一聽,心裡有點小小的別扭了:「那是在東京,在宮城縣學姐的鄰居是牛島學長。」

  越前挑眉:「青梅竹馬和鄰居不一樣吧?」

  「不就是多認識幾年嗎?有什麼不一樣的。」

  「多認識幾年意味著他們對彼此更了解,很多話不用說也可以明白。」越前擺出過來人的姿態,「比如部長想罰人跑圈的時候,學姐會提前開口把圈數壓下來了一點,這樣部長就不會再加罰了。」

  五色不服氣:「學姐和牛島學長也是這樣的。」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騙人,牛島學長什麼時候罰過他們跑步?

  越前抬著小下巴:「不,她一定是和我們部長更默契。」

  「不對!學姐和牛島學長更默契!」五色不甘示弱。

  會議室門口,正准備敲門的英美裡:......

  她用余光瞟了眼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邊的手塚和牛島,繼續:......

  蒼天啊,讓她去死......

  在那之前先讓她把這兩只小企鵝送走......


第17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天

  「越前君, 你有沒有覺得學姐今天好像一直很針對我們?」五色問。

  越前埋頭吃飯不作聲。他當然早就察覺到了!但既然被針對了,說明他們一直處於學姐的監視之下,說不定昨天《與德久英美裡學姐最有默契的部長比賽暨首屆全日本好鄰居海選》也被她聽見了......

  這種時候還大喇喇地問出來......他剛交的這個新朋友不會是個傻子吧。

  他味同嚼蠟地吃完最後一餐, 感覺自己就像快要上刑場的囚犯,斷頭飯再好吃也嘗不出味道。

  「今天下午就要走了,對吧?」他向五色確認。

  五色點頭:「對, 所以牛島學長來接我來著。」

  越前撇嘴:「幾歲了?都高一了, 從東京去宮城還要學長接送嗎?」

  五色沒跟他吵,反而不自覺地撓了撓頭:「是啊,按理說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不知道為什麼牛島學長還跑來接我。」

  說完才發現他剛剛被越前狠狠地冒犯,回擊道:「那你們部長不也是嗎?你比我還離譜吧!我從這裡回宮城怎麼說也要坐新干線, 你不就是從郊區回市區嗎?」

  越前得意洋洋:「你不懂了吧,這是我們部長疼愛我的表現。我可是他欽定的接班人。」

  五色眉梢一揚:「我也是。我是白鳥澤下一任王牌。」

  然而事實上牛島並不如越前所想,是專程來接五色回去的。作為在高中階段就被國家青少年正式隊伍選中的,難得一見的天才級選手,他是被雲雀田教練請回來做經驗分享的。

  「我不會這個。」飯桌上, 牛島直言,「經驗分享這種東西我做不來。」

  英美裡淡定點頭:「嗯,我知道, 所以呢?」

  牛島露出一絲期盼的表情。

  英美裡視若無睹:「所以呢?」

  牛島抿抿嘴:「想請你幫忙。」

  英美裡:「我怎麼幫你這個忙啊, 人家讓你分享經驗, 你上去隨便說兩句不就完了。『

  旁邊的手塚倒是感同身受了。他之前也被海堂請去分享過經驗, 但好歹是當過青學學生會會長的人, 再怎麼不善言辭也有個限度。不像牛島, 對內對外所有需要發言的工作全都被英美裡包攬了......

  欠揍的家伙。

  「所以, 德久的話應該很了解我的想法。」牛島還在對他的怒氣火上澆油, 「所以你去分享也是一樣的。」

  英美裡黑線:「那能一樣嗎?我沒有觀摩過你在正式隊裡的訓練啊。」

  牛島眼睛一亮:「我們夏天的時候還有集訓。」

  「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吧!」

  她有點抓狂了:「話說你打算怎麼讓我幫你講啊?是腹語術嗎?還是怎樣,雙簧?你是到底在害怕什麼啊?不喜歡在別人面前講話嗎?」

  牛島煞有其事地點頭。

  這麼一想,這三年他在白鳥澤發表公開講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就連賽前動員,也就那麼兩三個字,譬如『走吧』『上吧』『准備上場』,居然連一句經典台詞如『不要大意的上吧』都沒有留下。

  英美裡無奈,只能說:「那我去問問雲雀田老師能不能作弊。」

  牛島微笑:「好。」

  手塚面無表情地夾了塊魚肉進嘴裡。

  惡狠狠地嚼,跟嚼誰骨頭一樣。

  *

  「只要能分享經驗,是誰講都無所謂。」雲雀田教練如是說。

  在他這種隨便的精神指導下,英美裡代替牛島分享了他在國青訓練的經驗,還加了不少邊角料。諸如『只要努力你也可以成為下一個牛島若利』之類的心靈雞湯,不要錢一樣灌給這群對對國青正式隊有著無限想像的小孩。

  其中又以佐久早影山等本來就對牛島心存幻想的粉絲群體最為見效,英美裡甚至想錄一個培訓課程,就叫《你不知道的牛島若利》,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就是她發家致富的第一桶金......

  啊,不對。她發家致富的第一桶金好像已經有了。話說鳳鏡夜那家伙怎麼還沒點消息啊?不會是卷了她和跡部的錢逃跑了吧?

  雖然嘴上說是跡部出錢鳳出力,但英美裡還是攢了一筆小金庫的。每年獎學金和競賽獎金不說,她上輩子學的技能不能不用啊!拜托,重生人怎麼能不搞點小投資呢?

  所以雖然杯水車薪,但至少還是投了一小筆,總額裡占個百分之三、四還是有的。

  跡部對此發表看法:私房錢都掏出來幫你了,鳳鏡夜你不大賺一筆說不過去吧?

  英美裡對此感到贊同。但問題是現在鳳鏡夜不僅不要說大賺一筆,人都直接消失了。本著對他人品的不信任,英美裡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這家伙拿了錢就想跑。鳳家有這麼缺錢嗎?

  她正想發個郵件問跡部,沒想到跡部先一個電話打過來了。

  「有空的話今天晚上見一面。」

  英美裡冷冰冰:「沒空。」

  跡部:「騙子!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合宿結束,別想騙我。」

  英美裡:「知道你還問什麼?晚上見。」

  掛掉電話,英美裡後知後覺的感到一種微妙的ooc,當然不是ooc了原作——原作裡跡部又沒跟人搭伙做過生意!

  她只覺得搭伙這種事本身就蠻ooc,雖然比爾○茨也經常搭伙做生意,但放到二次元人物身上總感覺不對。跡部這樣的霸總,那怎麼都該大手一揮,表示『今天全場的消費由跡部公子買單』之類的吧......

  話說這是否也算一種同人刻板印像?

  國青合宿的最後一天,訓練在早上就已經結束。中午吃完飯大家就可以收拾包離開。牛島把五色接走,手塚把越前接走,英美裡渾身輕松地坐上跡部來接她的車。

  一上車,就聽見筆記本鍵盤被敲得劈裡啪啦響。跡部戴著一副防藍光眼鏡,看上去很有幾分難得的溫文爾雅斯文敗類。

  「好久不見。」他沒抬頭,優雅地品了一口手邊的咖啡。

  「很久嗎?」英美裡掐指一算,「好像是有那麼兩三周了。」

  跡部精准地指出:「是十三天,也就是一周又六天。」

  「哇哦,數學天才跡部景吾!」英美裡捏起嗓子尖叫了一聲。

  跡部:「你再用那聲音說話試試看。」

  他裝不下去了,辦公也辦不下去了,眼鏡一摘電腦一關,一邊整理襯衫領口一邊說:「一會兒要去見鳳鏡夜,你知道吧?」

  英美裡點頭:「啊,我猜到了。別說分紅了,這麼久連一點音訊都沒有,這種人放在股東大會裡肯定要被問責吧。」

  跡部好笑:「行,一會兒就帶你去找他問責。」

  他們三人的合作模式很簡單,全靠壓榨壯勞力鳳鏡夜。跡部手上流轉資金最多,三個人湊了湊,湊出一筆不算小的款項。鳳鏡夜那頭分一部分走,投進股市運作賺快錢;英美裡主要負責盯一盯有什麼體育項目適合投資,寫寫調研報告。跡部總攬全局,他本來也不缺這點錢,所以沒花太多心思在這次合作上面。

  車在一家隱秘的葡萄牙餐館外停下,一下車便有人引著他們兩人進了包廂。鳳鏡夜起身,笑著迎他們進來:「菜我已經點了,我們邊吃邊說。」

  他從包裡拿出兩份文件,分別遞給跡部和英美裡。

  「......我目前的計劃就是這樣。」鳳說,「其他的變動就要看市場願不願意給我好臉色了。」

  又扭頭看向英美裡:「德久小姐給的項目資料我都看過了,不得不說您效率很高,很多都是可用的。但裡面有幾個點......」

  他的商戰劇本拿得很牢,讓英美裡生出一種還在上輩子打工的錯覺。

  這實在太恐怖了!穿越女怎麼能活了兩輩子還在原地踏步當韭菜啊!

  英美裡立刻嚴詞拒絕:「這樣,具體的項目事宜你和跡部溝通吧!他是我全權委托的代理人來著。」

  鳳鏡夜想過英美裡會把事情推給跡部,但從沒想到她會做得這麼干脆。這可和她的傳聞不太相符。

  這位球場暴君、白鳥澤魔女,即便是在櫻蘭她的話題度也不算低。因此鳳鏡夜難免有些先入為主,預判她是一個喜歡無條件把主導權掌握在自己手裡的人。

  這種性格明明很方便他從中牟利......

  鳳嘆了口氣,轉而又微笑起來:「這樣也好。那麼跡部君,我就不客氣了。」

  跡部抬眉:「請便。」他之前該不會以為能從德久手底下占便宜吧?

  這家伙很明顯是懶得用功,能做點項目調研已經是極限了。讓她調動腦細胞跟鳳鏡夜搞談判簡直強人所難,所以一開始英美裡就沒打算自己跟鳳鏡夜對上。

  用她的話說,有跡部能用為什麼不用?明明很好用。

  跡部處在一個辯駁自己『不是拿來用的』,但又承認自己確實很好用的微妙邊界,最終還是替她跟鳳鏡夜聊上了。

  一頓飯下來,真正吃得開開心心的只有英美裡。她小小地伸了個懶腰,對這種不需要自己親自上陣的商務晚餐表示滿意。

  「牛臀尖烤得很好。」她評價,「就是醬汁風味太重,蓋住了肉味。」

  跡部贊成:「而且還是黃油蘑菇風味調味,如果用果味的酸甜醬汁會更好一些。」

  鳳沉默。跡部在年輕一輩裡也算很有人望的一位了,這時候不應該說點再接再厲發大財之類的話嗎......是該討論烤牛臀尖口味的時候嗎......好怪啊這兩個人......

  「需要我送二位回去嗎?」他問。跡部有車鳳知道,所以他問的重點是英美裡。

  英美裡搖頭:「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鳳順嘴問了一句:「那車什麼時候到?我在這裡陪德久小姐等一等?」

  「啊?」英美裡痴呆,「我騎車......自行車......」

  她抬手指了下前面的十字路口,干巴巴地說:「那邊左轉一直直走,十分鐘就是我家......」

  鳳鏡夜:......

  鳳鏡夜:好弱智的答案.....但好合理......

  他思路完全被限制住了。英美裡一開始就表現得游刃有余,每次登場都跟跡部之流站在一起,讓鳳不免把她視作櫻蘭高校內部的大小姐類型。

  完全忘了這位相對於他們來說也完全稱得上庶民來著。

  跡部憋笑打圓場:「嗯,她家很近,一會兒直接騎車回去就行了。鳳你先走吧。」

  鳳鏡夜也飛快地回到客套狀態:「好,那麼我們下一次再見,德久小姐。」

  英美裡點點頭:「下次可以吃韓國料理嗎?」

  鳳表情又僵硬一秒:「......當然,我會提前預定的。」你還真是來吃飯的啊。

  他險些維持不住良好的風度,心想是不是搞體育的人就是要離譜一些?怎麼人人都給他一種須王環的即視感?須王環無限宇宙?

  鳳鏡夜感覺生活在這種宇宙裡,他應該會折壽很快。

  這位男公關部幕後大魔王略顯倉皇地跑了,跡部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哈哈大笑起來。

  英美裡沉思:「在餐廳門口哈哈大笑,會不會誤導沒進來的客人以為飯菜裡有毒?」

  跡部瞪她:「別在我笑的時候講笑話啊。」

  遠遠離開的鳳鏡夜和站在餐廳門口的英美裡,這個熟悉的構圖......

  讓跡部想起了冬令營門口發生的趣事。

  他表情一變,英美裡就注意到了:「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跡部看向她。這家伙平時打打鬧鬧不覺得有什麼,但一旦擺出認真的表情,看上去的確十分英俊挺拔。

  「鳳鏡夜之前說,我、幸村、手塚和不二裡至少有一個人心儀你,忘了嗎?」

  英美裡表情一秒愣住。

  「啊?在這兒說這個,......這、這不好吧......」她腦子一當機,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呃你看旁邊那輛車亮黃色的哎是不是要變身了,哇變形○剛這是可以綜的嗎?世界觀徹底衝突了吧?話說這世界明明已經夠不安全了還搞什麼綜英美增加時髦值啊完全不需要......」

  跡部忽然一笑:「怎麼,你沒想過那個人可能是我嗎?」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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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一天

  英美裡慢慢將張開的下巴收攏:「沒想過。」

  跡部不信:「為什麼?」

  英美裡:「......還要逼著我信啊?」

  跡部:「不是要逼你。只是人一般不是都會覺得被喜歡是好事嗎?」

  英美裡悻悻然:「我只覺得是種很偉大的自戀。」

  「這不一定是一種自戀, 可以是一種油然而生的自信。」跡部看她一眼,「自信,你懂嗎?」

  「至少我覺得你應該挺懂的。」

  沒說兩句, 門口的侍應生走過來衝他們抱歉地微笑。英美裡立刻悟了,拉著跡部離開餐廳門口。

  「堵在人家門口還要不要人做生意?」她看了跡部一眼用,那種『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的目光表示很失望。

  跡部:「你休想岔開話題, 快點說。」

  英美裡嘆氣:「雖然我才貌出眾、品性優良、風趣幽默、人格高尚......」

  跡部:......

  跡部:「好端端的, 怎麼說起胡話來了。」

  英美裡:「欠揍是不是?是你要問我的好不好,搞清楚一點好吧!」

  「好吧,你品性優良人格高尚, 然後呢?」

  「雖然這樣,但人人都喜歡我這顯然不可能啊。而且以你的性格......」英美裡鬥膽說出自己的揣測, 「要是真的喜歡,而且又不幸是一個笨拙的、還沒嘗過初戀滋味的大少爺,在鳳提出要合作的時候你就應該大手一揮替我把錢全都出了才對。」

  跡部想了想:「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說完又覺得不對:「所以在你眼裡本大爺就是冤大頭是嗎?」

  英美裡謙虛:「哎,怎麼能這麼說——」

  在跡部略微緩和的表情裡,她補充:「也稱不上冤大頭, 就只是個有錢的笨蛋而已。」

  「比冤大頭還糟糕啊!」跡部抱著手臂輕哼一聲,「放心好了,本大爺可看不上你。」

  英美裡雙手合十:「多謝跡部大人高抬貴手。」

  「順便, 幸村知道我們今天見面, 也讓我幫忙說一聲......」

  英美裡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他也沒有那個意思, 對吧?」

  跡部點頭, 好笑地看她一眼:「你那副萬幸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被本大爺喜歡是你的榮幸......」

  「是、是, 可惜小女子福薄, 跡部大人的厚愛實在是擔當不起啊~」

  她快樂得都要唱起來了。跡部挑眉:「怎麼, 你以為就萬事大吉了嗎?這樣不是把你的懷疑範圍縮得更小了嗎?就剩兩個人,應該更煩心才對吧?」

  他沒想到英美裡嘴一撇手一攤:「我有什麼好煩心的?又不是我心懷不軌。」

  跡部噴了:「什麼叫心懷不軌?」他一看這家伙臉色居然是認真的,稍微想了想就立刻轉過彎來,「......好吧,還是你看得開。」

  喜歡就喜歡,心儀就心儀,只要一天沒擺到她面前這只白毛鴕鳥就不會搭理。

  何況依跡部看,那幾個也沒膽子擺到她面前來。

  他坐上車,陪英美裡的自行車走了一段,送到家後就功德圓滿准備離場。走前英美裡還不忘邀請他:「過幾天春高要開始了哦,你來看比賽嗎?」

  「這屆你不是不上場嗎?慘遭淘汰的白鳥澤魔女?」

  英美裡衝他揮了揮拳頭,哼了一聲:「但是不好意思,本人榮幸地被選為了特邀解說。」

  「可以啊。」跡部重新戴上他的眼鏡,打開電腦,劈裡啪啦敲鍵盤的聲音再次在車廂內響起,「那我還能蹭個票。」

  英美裡震撼:「這點小便宜都要蹭!真不愧是資本家,你們跡部家不會就是這麼發家的吧?」

  跡部:「你還是閉嘴吧......」

  *

  特殊解說的合同只簽了一天,後面要看情況再續。因為在此之前IH的冠軍是白鳥澤,亞軍是稻荷崎,所以大賽主辦方邀請英美裡去解說稻荷崎的初戰。

  英美裡心想那感情好啊,沒有她在中間攪局,初戰應該是烏野對稻荷崎沒錯了。到時候她就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場,極盡拉踩之能事、彰顯烏野廚之本色......

  暢想未來很快樂很愜意,但一睜眼就要面對現實。為了方便,英美裡沒有回宮城,而是直接回家。她一回家不得了了,行蹤直接暴露在手塚眼皮子底下。

  燈一開,手塚就知道隔壁那人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門敲開。英美裡家裡沒人,爸媽又不知道去哪兒了。她只能帶著被迫早起的怒氣和微妙的嫉妒之心拉開房門:「干什麼?」

  她一臉低氣壓。手塚看了一眼她亂成鳥窩的頭發,忍不住伸手替她順了順。

  英美裡這會兒整個人除了起床氣什麼也沒有,毫無思考能力,也沒在意他的動作,追問道:「干什麼?」

  潛台詞是沒事就請轉身離開。

  手塚提起手上的紙袋:「給你送早飯,阿姨拜托的。」

  「我媽拜托的?她拜托你給我送早飯干什麼?」

  手塚無奈:「一直都是這樣的。」這家伙又睡糊塗了。

  手塚對料理也不是一竅不通,實際上日本學生想對料理一竅不通是很難的,畢竟有家政課嘛。有一次英美裡熬夜看漫畫,以為自家媽媽不知道,實際上她的這些小動作全都盡在掌握。德久媽媽也沒有勒令她早睡,而是提前聯系隔壁手塚,請他第二天幫忙給英美裡帶飯。

  那一次是德久媽媽做好了請他幫忙帶一下,後來就演化成了手塚送貨上門。

  英美裡憤怒地敲了敲桌子:」這不能成為你一大早跑來敲開我的門,就為了給我做早午餐的理由!「

  手塚今天穿得很青春靚麗,卡其色的大衣裡邊是淺灰色的連帽衛衣。他將袖子挽到手肘。露出肌肉結實的小臂,對英美裡的抱怨充耳不聞。

  「我在英國的時候也鍛煉了一些廚藝。做一份brunch的能力還是有的。」

  說著就開始檢查起冰箱。

  英美裡放棄了。算了,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吧。

  家裡雖然開著暖氣,但她只穿一件還是有點冷,趕緊又上樓裹了一圈毛茸茸的珊瑚絨厚外套。

  小獅子款,還是限量的,英美裡等了很久才搶到來著。

  手塚端著盤子出來,正好遇上她劈裡啪啦地跑下來,忍不住皺眉:「穿鞋。」

  英美裡擺擺手:「哎呀,開了地暖的嘛。」

  餐盤放在桌子上,手塚四下找她的拖鞋:「你那雙綠色的小恐龍放哪兒了?」

  英美裡腳上還踩著涼拖,聞言搖頭:「不知道啊。」

  她一看餐盤,確實是簡單的brunch,冰箱裡德久媽媽之前凍好的漢堡肉。手塚煎了兩片面包,打雞蛋的時候後加了一丁點牛奶,碎蛋炒得金黃柔軟。撒上鹽和黑胡椒,煎好一塊厚實的漢堡肉,做brunch也差不多了。

  「你的份呢?」她揚聲問。

  手塚還在找拖鞋,頭也不抬:「早上吃過了。」

  英美裡於是心安理得地把盤子拉過來開始吃。

  過了一會兒,腳邊微微一涼,手塚找到她的小恐龍拖鞋了。

  他直起身看了一眼已經吃得差不多的餐盤,補充道:「還有一點意大利面,馬上就好。」

  英美裡吃人嘴短,趕緊乖乖穿好拖鞋,又對他表示誠懇的謝意:「非常感謝!溫柔賢惠的手塚撫子小姐~」

  手塚失笑,放棄跟她鬥嘴——畢竟他在這一項上永遠比不過英美裡——轉而進去把意面盛出來。

  黃油炒香蒜末和洋蔥粒,煮熟的蛤蜊和青醬一同合奏出濃郁的香氣。面條吸足了醬汁,變成青蔥的綠色。雖然只有一小團,但在冬天的早上也顯得格外誘人。

  吃完飯,英美裡把碗筷全部放進洗碗機,又抬手看了看表。其實也差不多是該吃午飯的時候了,她問手塚:「你中午吃什麼呢?」

  手塚給她指了指進門時候提的袋子:「剛剛在外面買的飯團。」

  「噢,就是青學附近那一家~」

  手塚點頭。

  英美裡一邊說著一邊上樓:「等一下!我換好衣服我們就出發——」

  她今天反正是去做解說,又不用出鏡。直接怎麼厚怎麼來,把自己裹成一只抹茶色的球。

  裡面薄薄的杏色長袖被粗麻花青草色毛衣遮得嚴嚴實實,外加一層墨綠的薄大衣,再套一件厚實的抹茶綠羽絨服。

  這件羽絨服又厚又長,在宮城都能派上用場,沒道理更南邊的東京不能。

  英美裡滿足地呼了口氣,收拾好她的小羊包包,准備跟手塚一起出發。她原以為兩人要坐公交車,連零錢都准備好了,但沒想到這家伙不知從哪裡搞來一輛自行車——是車頭掛了小竹簍子的那一種。

  超級可愛!英美裡在這種奇怪的點上總是無法抵抗,但手塚騎自行車載她......這種微妙的場景讓她有一種濃郁的不祥預感。

  縱觀本作可以發現,英美裡每次有不祥的預感總會成真。作為女主角,不知道這是她的福還是她的孽。

  她無意識地向後縮了半步,呵呵干笑:「呃,我覺得我們坐公交去就好了,冬天騎自行車很冷吧?」

  手塚若無其事地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羊皮手套、

  英美裡:......

  英美裡:「可是我今天穿了很多,你要帶我的話會很重吧。」

  手塚若無其事地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作為職業運動員該有的肌肉。

  英美裡:......

  英美裡:「好吧,我就只是單純的不太想坐你的車後座而已。」

  手塚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他笑得很明顯,不是那種需要英美裡或者其他熟人精密分析、全靠意會不可言傳的笑,而是真正的舒展的笑意。

  「干嘛?」英美裡低頭,「我穿的很搞笑嗎?」

  手塚搖頭:「不是。」

  他臉上依然帶著微笑,聲音很輕,卻非常清楚:「不管你在想什麼,我都不會說的。」

  英美裡:?

  手塚看出她的困惑,唇角的弧度微微抿住,又被他壓了下去。深茶色的鳳眼藏在鏡片後,像兩片漂流在溪水上的樹葉,溫柔地蕩漾。

  「不會告白的,所以放心吧。」

  英美裡:......

  英美裡:?!!?!


第17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二天

  英美裡被邀請成為特別解說這件事瞞得很死, 尤其是還要打比賽的朋友們,她是一個都沒有說。

  「是害怕他們知道你在台上,所以會緊張嗎?」高橋解說打趣道。

  他這是第一次見到面對面見到這個神交已久的特殊高中生,高橋解說今年50來歲, 兒子都比英美裡大。看向她的時候, 目光自然地帶著一種看小女兒的思想:「來, 快坐快坐!」

  英美裡的到來並沒有擠走他原來的搭檔, 眼下演播室裡三個人擠在一起, 一般來說解說台演播室的視野是最好的。

  位置比較高, 能夠一眼俯瞰球場的全部情況, 而且從上往下看比在正面或側面看比賽都能更清楚的看, 見雙方。選手的動向。

  「德久同學覺得哪邊會贏呢?」高橋問。

  「畢竟和稻荷崎打過好幾次比賽, 我在這裡就先猜稻荷崎好了。」英美裡微笑著說。

  「烏野畢竟是戰勝了白鳥澤才走到現在的,德久同學依然覺得他們無法打敗稻荷崎嗎?」

  英美裡滴水不漏:「比賽這種事, 不到最後誰都說不好嘛。我當然願意相信烏野是天生的奇跡創造者, 但稻荷崎也可以成為王座的守護者。」

  高橋看她一眼,難掩詫異:「德久同學確實很厲害呢。」

  搭檔也笑了:「的確, 話說得非常漂亮。讓人也不自覺地期待起來, 到底是奇跡創造者烏野能拿下這一局, 還是稻荷崎能捍衛屬於自己的王座呢?」

  順著他們的開場白, 稻荷崎對烏野的比賽開始了。

  英美裡面前獨樹一幟地擺了一杯熱牛奶,據說是兩個解說向後台特意要求的。他們倆倒老神在在的喝著茶,英美裡端起玻璃杯,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牛奶。

  ......她是高三,不是小學三年級吧。

  烏野對稻荷崎的比賽和原作大差不差, 果然一離開她這個變數, 劇情的不可抗力又重新回到賽道上。

  高橋解說評價道:「按照這樣來看, 烏野在攻擊力上可以說是和稻荷崎不相上下的。觀眾朋友們,稻荷崎去年IH的准優勝,對,也是我身邊這位德久同學的老對手。現在讓我們來聽聽她的意見。」

  英美裡適時地接話:「就像高橋老師所說的這樣,稻荷崎和烏野從風格上來講是很相像的兩支隊伍。注重進攻大於防守、快節奏高強度,隊伍裡的每位攻手都很有實力。」

  「但相對而言,烏野更注重立體化、同時多點進攻,是一種相對新穎的戰術。在這方面稻荷崎反而要傳統一些。各有優劣,所以還是要看場上的發揮了。」

  高橋笑著說:「給出了很高的評價啊。但是目前來看應該還是稻荷崎占據著優勢吧?畢竟他們還看上去還沒有出什麼招,但烏野可以震懾對手的技能,卻已經全都投放出來了。」

  「雖說這話由我來說會有點奇怪......」英美裡的手指輕輕地敲著自己的膝頭,在場中日向幾個人緊繃的神態上一掠而過,「應該是因為他們剛進入全國,面對的又是准優勝,所以有些緊張。」

  她說這話當然是很奇怪的。烏野之所以能進全國,是打敗了白鳥澤這個去年的全國優勝——連冠軍都打敗了,還會因為面對亞軍緊張嗎?

  但場上看來又似乎的確如此。烏野的動作多少有些僵硬,攻防轉換的節奏也總是慢半拍。相比之下稻荷崎的動作更加行雲流水......

  「好!這個球影山同學發得很好!」高橋忽然大聲道,「稻荷崎一傳失誤,日向同學扣球得分!很有氣勢!這樣看來第一局究竟花落誰家,還是一個未知數......」

  *

  觀眾席上,手塚摘下耳機,准備起身去洗手間。

  「麻煩讓一下。」他對旁邊的牛島說。

  他會在這裡遇見牛島也不稀奇。他們都拿的是英美裡送的票,全部團在同一個區域——稻荷崎的應援區。前排各種發型各種發色的女生密密麻麻舉著宮侑宮治的應援扇,細細的尖叫聲彙成龐大的加油和支持。

  天童相當不滿,對這種風氣表達了嚴厲的批判:「我都沒有這麼多應援扇!!」

  大平戳穿他:「你是沒有這麼多嗎?你是壓根一個都沒有吧。」

  天童更不高興了:「發球的時候還應援,干脆去喜歡及川徹好了及川徹!」

  「不過及川徹的後援會跟宮兄弟的比起來誰能贏?」瀨見好奇,「感覺各有千秋......」

  說到這兒,山形笑了:「誰能贏我不知道。不過要是英美裡在這兒,宮侑估計會挨罵的。」

  「怎麼說?」

  「你忘了?剛剛宮侑發球的時候......」

  宮侑發球的時候被應援團干擾、面色恐怖地轉身威脅,這一幕被導播恰巧拍到。

  應援文化也是賽場的一大風景,解說不會放過這種細節。高橋解說玩笑道:「雖然人氣很高,但宮侑選手好像並不青睞這種人氣啊。」

  他看向英美裡:「德久同學其實也是高三的學生,平時有自己支持的選手嗎?——除了白鳥澤之外?」

  英美裡看了眼還在重播的特寫,那是宮侑的經典名場面之『吵鬧的豬頭』。她呵呵兩聲:「我的話,沒有別的要求,喜歡說話禮貌的類型吧。」

  高橋給她找了個參照物:「唔,比如井闥山的古森?這位是有名的彬彬有禮呢,無論是前輩後輩對他的評價都相當好......」

  觀眾席上的古森立刻被各色視線沐浴了。

  救救......他求救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表弟。佐久早頭一偏,眼不見為淨。

  山形回想著,又笑起來:「你說要是那小子知道今天英美裡不僅在看比賽,而且還在解說席看得無比清楚,還有專屬導播鏡頭,會不會立刻原地切腹啊?」

  切腹是不可能切的。別說吼了兩句應援團,直到比賽結束,稻荷崎爆冷輸給烏野,宮侑都沒露出過分沮喪的表情。

  反正他今年高二,大不了明年再來嘛!明年他絕對比今年更優秀更強更讓人折服!再說今天比賽輸了也不能都怪他,還要怪宮治那白痴......

  「瞧瞧你這家伙動腦子的樣子。年久失修的東西轉起來就是哢吧哢吧響,我隔著半個球場都能聽見。」宮治不屑。

  宮侑沒心情跟他計較,背包收拾好就打算華麗退場。他們即便打完了自己的比賽也不會立刻回酒店,而是要到場邊觀賽。

  強豪校意味著這不會是他們僅有一次進入全國的機會,既然如此,能夠得知更多對手的信息也是參賽的一個目標。

  北和阿蘭走在他們左前方。這位稻荷崎隊長一貫是喜歡聽解說的,一下場就摸出手機調好頻道。還沒來得及插上耳機,熟悉的聲音已經從裡面冒出來:「可以說,原本稻荷崎在第二局掌握著相當的優勢......對,因為急躁,節奏加快後無法控制,才使得情況出現了變化......」

  宮侑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好、好像是學姐的聲音......吧?」

  宮治也在眨眼:「好、好像是的......」

  能出現在宮侑宮治這對雙胞胎嘴裡的學姐除了德久英美裡外不做第二人想,北點頭:「是她。」

  尾白側耳聽了兩句她的點評,感觸頗深。正要招手讓宮兄弟靠近一些聆聽教誨時,就發現這兩人不知什麼時候縮得老遠。

  幾乎都要躲到廁所門口了。

  「你們干嘛啊?平時不是吵著想讓德久指導嗎?現在真的有機會了又不聽......」尾白無語。

  「話、話是這麼說啦!」宮侑擦了一把冷汗。完蛋了,學姐在看比賽?宮侑一時居然想不出自己剛剛有多少次生死危機......好像,總之,大概有很多次......?

  「這家伙是因為剛剛表現不好所以害怕被罵,我純粹是因為一種敬仰。」宮治臉色嚴肅,「一種對學姐發自內心的敬仰,就是這樣。」

  尾白:「說實話。」

  宮治:「我好害怕!我感覺我剛剛好像有很多失誤——」

  北搖搖頭,看著一如既往吵鬧不休的宮兄弟,嘴角浮現一絲笑容:「還真是有精神。」

  *

  比賽打完,解說工作也結束了。英美裡向兩位老師道別,一路小跑出了體育館。

  手塚架著自行車等在門口,再一看,就被他旁邊的白鳥澤眾人嚇了一跳。

  「怎麼全都在這兒啊?」她問。

  英美裡送票的對像不多,不二在非洲采風、跡部家庭聚餐、幸村還在羅馬沒回來、櫻蘭眾人出國過冬、青學人裡成績不好的忙著升學,成績好的乾和大石忙著考東大,總之一個比一個忙。

  排球人嘛,這才春高第二輪,她認識的學校幾乎都有比賽,除了......倒霉催的白鳥澤。

  「因為是無業游民啊。」天童走到她面前,勾住英美裡被羽絨服裹得幾乎找不到的脖子,「怎麼又穿這麼多?你是不是身體太虛了?」

  英美裡笑得春光燦爛,抬腿踩了他一腳。天童吃痛,嗷嗷叫著求饒。

  牛島看她出來了,側頭:「手塚君,剛剛比賽的時候外面下了雪。騎自行車回去容易滑倒,太危險了。」

  手塚相當自然地點頭:「嗯,確實還是應該坐公交。」

  這車早上就沒派上用場,他把人嚇跑去坐了公交,只能自己騎過來。現在看上去也用不著,手塚干脆將車鎖在體育館門口,今天不帶它回去。

  ......反正明天開始,估計也很難有機會接送了。

  那頭打鬧的兩兄妹慢吞吞走過來。英美裡剛剛從體育館出來的時候還沒想起來,只覺得手塚還是那個心地善良純潔無瑕的網球人。但再一看他那輛小竹籃自行車,實在沒忍住,條件反射似的渾身一抖。

  不會告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好吧好吧,就算他是鳳鏡夜所說的四分之一、就算在跡部和幸村表明態度後只剩他和不二兩個人,就算猜對的概率已經高達50%,但英美裡依然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整件事都很離譜。英美裡百思不得其解,她對手塚的心路歷程一無所知,就好像自己家裡那只菊丸送的毛絨小熊突然有一天變成人了!還很甜蜜地跟她說話『主人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哦』......

  太奇妙了。

  英美裡難得有些無法應對。雖然說她知道自己沒什麼好退縮的,她當然理直氣壯,又不是她莫名其妙把球壇爭霸生拉硬拽去了戀愛番。

  但是,手塚國光,拜托,那可是手塚國光哎!至少52%二次元少女的初戀——雖然說她的二次元初戀是幸村來著。

  但無論如何,在這一刻,手塚的二次元人物光環又回來了......一點點。

  她倒也能稍微理解手塚的意思。不會告白,就是不會把期待強加給她,不會讓她有辜負別人的愧疚。

  她根本無心戀愛這件事,手塚看出來了。就是因為看出來了才會這樣說,畢竟他並沒有深刻地、直接地說出『喜歡』,也沒有要一個確切的答案。只要她想,一切依然可以像原來那樣運轉......

  才有鬼了!!

  在說出『不會告白』的時候基本就已經是變相告白了吧!!就好像在超冷的下雪天說「啊那邊有一個烤紅薯的推車呢」,說出來之後下一個人當然會接「那要不要買一個試試看?」,總不會有人說「啊真的耶」然後就當作無事發生吧!

  英美裡雙眼無神。更完蛋的是她還得跟手塚一起回家。

  有什麼理由....快!英美裡!發揮你無敵聰明的頭腦,發揮你無邊的想像力,有什麼理由、有什麼辦法......

  「嗯?」天童敏銳地看來看去,「怎麼了,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手塚推了推眼鏡:「嗯,是不方便讓天童君知道的事,對吧?」

  他看向英美裡。

  英美裡氣得抬頭,想質問他是什麼意思——小心她逼急了什麼都說哦!

  然而一對上手塚儼然看穿一切的眼神,又一寸寸把頭縮了回去,埋在胸口,像一只突然闖入巨人族世界的小鵪鶉。

  「確、確實沒什麼好說的......」

  蒼天啊!她德久英美裡什麼時候活得這麼窩囊過啊?


第17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三天

  「若利君生氣了吧?」

  「看上去雖然不明顯, 但應該是生氣了。」

  經過微表情觀察大賽的洗禮,白鳥澤眾人已經能很好地分辨出牛島的情緒。哪怕是瀨見都能輕易看出他今天心情不好。

  盡管並沒有參賽資格,只是來東京看比賽,學校依然大方地撥了差旅費給他們訂酒店。哦, 不如說是英美裡和白布大方地撥了差旅費。按照慣例, 在高三這一屆畢業之前, 新任學生會會長的決策都要在上一任會長這裡過一遍, 也算是臨走前幫學弟學妹把把關。

  不過這種管理也只是紙面上的規章制度, 具體情況視上任學生會長對學生會的控制程度而定。比如英美裡剛剛上任就已經把權力攥在手裡, 她的上一任最多就是走個形式而已;但輪到她高三時, 情況儼然又不是這樣。

  不說她自己的影響力, 光是白布就不可能對她陽奉陰違, 這小子恨不得每個決策都讓她親眼看過才放心。有時候英美裡實在想說大哥你是學生會會長不是幼兒園班長......不必找班主任一一過目......

  所以說他們今天的酒店是全靠這兩位會長調度經費,雖然有點出入, 但也差不多。

  瀨見雖然能看出牛島心情不愉, 卻不知道原因:「哎,所以若利他是怎麼了?」

  沒等到答案, 他先悟了:「啊, 我知道了!果然是因為宮兄弟的應援團吵得太厲害了!我就說嘛, 那兩個小子有什麼好追的?金玉其外......」

  大平打斷他:「也是金玉其中好不好?」

  瀨見撅起嘴生悶氣去了, 剩下大平山形天童三個明白人留守原地。

  「英美裡該不會......」大平回想起在體育館門口聽見的對話,眉頭微蹙,「已經......?」

  天童搖頭:「不可能的。」

  他有特殊的消息來源,深知英美裡的秘密,就算他的親親表妹決定要享受一番戀愛的樂趣也一定會跟他講的。

  山形若有所思:「這種事無論是確定了還是沒有確定, 只要有一個懷疑對像, 心情就會很不好。」

  他深有體會。之前他也有對一個女生一見鐘情, 最後也只能以單戀對像告終。那女生雖然好像沒有交過男友,但就算如此,看見她和其他男生說話聊天,山形也會不舒服。

  「那怎麼辦?幫他制造點機會?」天童不負責任地提議。

  大平呵呵:「噢,這種事情誰插手都說不過去。」

  「嗯。讓他們自己各憑本事,我可不想管。」山形顯然跟他也是同樣的想法,「再者說,那可是英美裡。」

  他甚至不用說別的,只需要心有余悸地重復一遍:「那可是英美裡。」

  幾個人都沉默了。是啊,那可是英美裡。如果這個世界上會有讓她感到為難的事,恐怕只有她沒能穿越成立海大三巨頭的幼馴染。

  「想替她撮合,還是趁早算了吧。」天童在旁邊自動販賣機裡買了一罐熱可可,又哼起他那奇怪的調子,「可憐~可憐的少年是誰呢?是還沒看明白的若利君哦~」

  *

  春高第三天,英美裡頂著寒風到了現場。

  她照常跟手塚一起出發,今天毫無疑問擠了公交。手塚上了車才發現自己沒帶零錢,還是英美裡給他墊的。

  「明天還我五倍謝謝。」她說。

  手塚比了個握易拉罐的動作:「一會兒請你喝飲料。」

  英美裡想了想,沒太吃虧:「成交。」

  她是不會自苦的。既然手塚要當無事發生,那她就當無事發生——事實上聽說寂靜嶺2要重制之後立刻玩了一晚上寂靜嶺1的英美裡現在看什麼都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手塚同樣很配合。他的初衷本來就是不希望英美裡困擾,總之跡部幸村已經自爆,剩下的再怎麼猜也只剩他和不二。不二會有什麼反應他不知道,他只能先一步兜底,向英美裡表明自己的態度:不用考慮其他,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情。

  而這一點能被英美裡完全地體會,兩人也不約而同地回到彼此最自然的狀態。這種不必多言的感覺對手塚來說已經非常滿足。

  至少英美裡的確沒有感到困擾,這就很好。

  兩人走進場館。今天觀眾席上的人就多了,除了白鳥澤之外還有剛淘汰的稻荷崎,以及終於有空的跡部和被他抓過來看比賽的真田。

  英美裡很驚訝:「真田你怎麼來了?還有跡部。」

  跡部不可思議:「拜托,你居然把我放在真田後面。」

  「你出現是什麼很奇怪的事嗎?真田出現才是稀奇吧?」英美裡說著,扭頭問真田,「最近過得還好嗎?」

  跡部鄙視:「好土的問候。」

  英美裡大怒:「哪裡土?你說哪裡土?真田你說說,哪裡土?」

  跡部也看向真田:「真田你說,難道不土?」

  真田:......

  真田:「都可以......」

  他真的無所謂......

  「幸村沒來嗎?」真田問。

  「沒有,他原本去羅馬,結果昨天ins上好像又去了威尼斯。」英美裡恨恨道,「所有人都在度假......所有人!」

  跡部給真田解釋:「不二也在非洲采風。」

  真田了然點頭。怪不得她那麼生氣,搞半天這幾個人裡就數她最忙。今天這比賽對跡部他們來說就是看個消遣,但對她也算工作了。

  「我聽幸村說你在准備考警察?」英美裡問,「那應該是要去警視廳工作?」

  真田給她解釋:「不對,應該是去警察廳......」*

  大家各說各的,聲音都不小。原本可能打擾到前後左右的其他觀眾,但跡部財大氣粗,他們這一圈人的前後兩排、左右兩列都被清空,組成了一個回字。回字之外依然正常坐著觀眾。

  剛一坐下,稻荷崎眾人就扭頭跟她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德久。」北說,「之前我按你的方法做了酒釀,奶奶很喜歡。」

  英美裡端出社交笑容:「是嗎?能幫到你就很好啦。」

  宮侑一見到她就開始假哭,嚎了半天一滴眼淚都沒有:「學姐——」試圖用哀嚎讓學姐忘記自己昨天大罵後援團的事跡。

  「我也是說話很好聽的小孩。」他努力把眼睛瞪大,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我還會唱歌——」

  英美裡呵呵,把他的頭推開:「宮治,管一下你哥。」

  宮治興奮:「是!學姐!」接著擼起袖子就開管。

  今天主賽場的比賽是梟谷對戰井闥山。在英美裡未蔔先知的提醒下,佐久早和古森都相當防範飯綱出事,兩個人左右夾擊,把他看得嚴嚴實實。

  好在是佐久早。英美裡想,這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態度,除了當皇帝,就最適合當她這種穿越女的告密對像。

  甚至根本不用跟佐久早解釋懷疑的原理,只需要告訴他『我感覺最近飯綱可能會出事,畢竟要比賽了還是注意一點吧』,佐久早立刻臉色一肅,抓來苦力古森,把飯綱同學密不透風地保護起來。

  在得知這是英美裡的囑咐後,飯綱氣得連續十幾封郵件轟炸,【你是不是看我們進了全國你就不高興啊?有本事留級一年明年再戰啊?】這種胡話都說出來了,可見真把他累得夠嗆。

  除了飯綱,還有一位出事大戶也被英美裡再三提醒過了。她不僅找了日向,還找了影山大地菅原......總之把她有聯絡方式的烏野人統統提醒了一遍。

  也沒有說得很直白,看上去就是正常地提醒他們天氣驟冷小心感冒,平時出入要保暖、戴口罩之類的。考慮到這段時間本來就是東京流感高發期,英美裡溫柔善意的提醒也並不突兀。

  但即便她做了各種保障措施,賽場上也會有突發情況出現。譬如現在,宮侑看著場內的比賽,不知不覺就不爽起來:「佐久早今天打的什麼啊?軟腳蝦一只。」

  今天佐久早確實不太在狀態。即便不是由跟他長期不和的宮侑來說,在英美裡看來也是如此:「剛剛那個球梟谷攔得很好,佐久早跳得太早了。」

  尾白也表示贊同:「他一動對面就已經盯上了。不過話說回來,梟谷的攔網是越來越好了。」

  天童湊趣:「說不定今年的冠軍會是他們呢。」

  事實上不管是誰,都已經不可能是看台上這一對IH的冠亞軍。誰能想到,今年夏天白鳥澤和稻荷崎還在興致勃勃地准備決賽,到了冬天就只能在觀眾席猜測今年獎杯的歸屬呢。*

  井闥山對梟谷的比賽,最終以梟谷的勝利落下帷幕。宮侑憤憤不平:「早知道他打成這樣,就該早點讓我晉級才對嘛!」

  他扭頭問尾白:「烏野呢?別告訴我那群小烏鴉打敗了我們反而輸給了別人?」

  「他們應該贏了吧?」尾白看了眼實時播報,「啊,果然。烏野對音駒,是烏野贏了。」

  瀨見抱緊了自己,「打完上午打下午啊......那種熟悉的想死的感覺又來了......」

  「下午呢?」大平問。

  天童翻出賽程:「嗯......梟谷對狢阪,烏野對鷗台。」

  「鷗台啊......」

  稻荷崎跟白鳥澤不由得發出了心有靈犀的長嘆——鷗台實在是一支讓人忍不住露出痛苦面具的隊伍。

  不知道這一次被她提醒之後的烏野能不能繞過日向的病?如果日向沒有生病,那麼比賽的結果又會是什麼?

  英美裡正在期待呢,忽然接到雲雀田的電話。

  「德久,現在有空嗎?我帶了一個好消息來......」


第17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四天

  下午的比賽剛開始, 雲雀田就到場了。當然也說不好,說不定他一直都在觀賽, 只是英美裡他們沒有發現過。

  雖然在球場上叱吒風雲, 但這群少年本質上也是懂禮貌的五好少年,一見到長輩就紛紛起身打招呼:「雲雀田教練——」

  也有沒見過他的,被科普了一下「是那個國青合宿的總教練!」, 頓時也乖乖打起招呼來。

  雲雀田統統笑著應下,但今天他是有正事。於是拉著英美裡直奔主題:「你之前說的事,我幫你聯系了。不過那位艾薩克教練想要見你一面, 來確認你是否有得到這份見習的潛質。」

  英美裡問:「那需要我提前去意大利嗎?」

  「對,三個月內免簽應該還是夠的......」

  英美裡點點頭,衝他露出一個感謝的微笑:「非常感謝你, 雲雀田老師。」

  「這是你自己給自己掙來的。」雲雀田不肯居功,「我沒有幫到你什麼,只是在中間聯絡罷了。」

  他第一次見面時口頭上說讓德久認他做老師原本是開玩笑的, 後來在國青的合宿當中一步步確認,這個少女確實擁有無與倫比的潛力,一個精英教練人才就像一個優秀到極致的二傳一樣,是那麼重要,又那麼稀少。

  雲雀田起了愛才之心,這才開始悄悄關注她的成長軌跡。發現這人不僅具有天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特點, 那就是對自己的規劃非常明確而且理智。

  據雲雀田所知, 英美裡的成績是很好的,曾經在網球部也帶出過不錯的戰績、人脈也很廣。也就是說無論她要從事什麼行業, 應該都能相當輕松地獲得成功。

  更何況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很明確, 直奔排球職業教練而去, 從來沒有東一下西一下。對雲雀田來說,這就是她成熟冷靜的證明。

  而且她對自己也相當狠。雲雀田從鷲匠那裡得知了她畢業後的大致安排,說得誇張一點,幾乎沒有一分鐘是浪費的。

  東大、留美,緊接著就是前往職業排壇汲取實戰經驗,以數據分析為突破口立足......她從現在就已經開始布局至少三四年之後的事了。

  雲雀田回神:「艾薩克說他看過你帶的比賽,同樣對你很感興趣。我想如果你能正常發揮,拿到這次見習的機會應該不難。」

  前排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宮侑忍不住轉過頭來:「是我知道的那個艾薩克嗎?意大利職業男排的大豪門維薩瓦第奇主教練?被稱作『咆哮雄獅』的那一位?」

  雲雀田:「如果你說的是去年帶領維薩瓦第奇拿下世界男排世俱杯冠軍的艾薩克教練,那麼沒錯,就是他。」

  這回宮侑驚訝的目光落在英美裡身上:「學姐你認識艾薩克教練嗎?」

  「之前見過一次。」英美裡說,「不過沒有很熟。」

  雲雀田笑了一下:「不熟?他可是對你贊不絕口,認為你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引導出選手自身的潛力。」

  他話音剛落,就敏感地感覺到四周的氣氛變得浮躁起來。

  雲雀田毫無意外。艾薩克畢竟是國際排壇頂尖級別的教練,不僅如此,這種級別的教練在戰隊裡也擁有相當的話語權。一旦被他看在眼裡,就擁有了世界頂級球隊的入場券,這種誘惑對任何一個想要成為職業選手的人來說都是難以抗拒的。

  這倒不是說這群腦子一根筋的純情排球男真的有考慮利用跟她的關系走後門,而是——

  如果現在跟英美裡說,她求一求跡部就能拿到10個億,那她也一定會受不了誘惑的吧!最終求不求是另外一回事,心裡想不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嘛。

  畢竟誰能跟錢有仇啊!

  「我以前一直覺得我想像力挺豐富的。」瀨見說,「直到遇見她......」

  大平跟隨他的視線看去,果然在說英美裡。

  「我也有這種感覺。」山形小聲附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以為她說要當教練是鬧著玩——誰不知道白鳥澤鷲匠老頭的威名啊?結果她一來就干成了......」

  「後來我覺得她想帶白鳥澤一步登天拿優勝是鬧著玩——後來怎麼樣,你們也都知道了。」

  旁聽的北點點頭:「三個優勝嘛。」

  尾白嫉妒:「她是不是有什麼特異功能?類似言靈那種、說什麼就百分百成真?真好啊,我也想有!」

  山形充耳不聞:「你先把你每次扣邊線球必出界的buff改一改吧!這種球我都不稀得接!」

  兩個人扭打片刻,山形繼續說:「當然,經歷了這麼多以後,我自認也算見過世面了,就算她明顯是奔著職業教練去的我也沒感到太驚訝。」

  「從日本國內V2V3做起,大概等個十幾年,等到她三十歲之後,應該就能慢慢在國際上看到她的身影了。」山形長嘆,「我本來是這麼想的......」

  宮侑捧著臉:「但沒想到學姐直接一步登天了?」

  英美裡跟雲雀田的聊天告一段落,聽了個尾巴,心想你還不如說出口轉內銷更貼切一點。海外見習就跟鍍金一樣,君不見引進的教練連年薪都要高一些嗎?

  她一抬頭,所有人都眼放金光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英美裡笑了笑:「好吧,我接受賄賂。」

  「學姐帶我去吧!」宮侑故意掐著嗓子配合她,「我很聽話的,學姐讓我干什麼我都能干的~端茶倒水、洗衣做飯......」

  天童不甘示弱地從後邊趴在英美裡的肩上:「英美裡——這種好事怎麼能忘了你的親親表哥我呢?帶我去的話,以後家裡的家務全都我來干了~」

  真田倒是替她提出另一點擔憂:「但是在排球俱樂部的見習時間會很短吧,這樣的話會不會來不及了解隊員?」

  他沒有切身體會過英美裡在排球場呼風喚雨的姿態,前排的北友好回答:「我想,以德久的能力,一周之內掌握狀況應該足夠了。」

  她的見習期至少有三個月,一周掌握情況確實夠快了。真田看了一眼英美裡的表情,確認前排這人說的沒錯,於是心裡有了答案,還禮貌道謝:「多謝解答。」

  北搖頭:「不用客氣。」

  真田愣了一下,看向旁邊的英美裡:【這人在他們隊裡是部長吧?】

  英美裡也莫名其妙get了他的腦電波:【對哦,跟精市同一款對吧?】

  真田干咳一聲。他剛剛確實覺得這位北同學跟幸村有一點相似......

  宮侑心算了一會兒,算不出來,又去問旁邊的宮治:「學姐大概要多久能畢業?」

  宮治想了想:「就算在東大提前畢業,至少也要三年碩士?兩年......那就是五年後吧。」

  「五年啊?」宮侑點點頭,感到滿意,「那我肯定來得及。」

  「你來得及干什麼?」

  宮侑兩眼放光:「來得及成長為首屈一指的天才排球員啊!」

  宮治明知道這人腦回路不是他能理解的,卻還是忍不住問:「所以呢?成長為天才排球員,然後干什麼?」

  「然後我就可以向俱樂部進讒言!撒潑打滾要求他們,讓學姐來當我的教練了!」宮侑興奮地將兩手交握在胸前。

  宮治難以言喻地瞥了眼他的表情。這家伙真的還記得合宿時候每天晚上是怎麼在被窩裡咬著被子角偷哭的嗎?

  退場往外走的時候,天童一路壓在英美裡肩膀上:「英美裡 ,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去?」

  「你先起來!」英美裡一個勁搖肩膀,「我要被你壓扁了!」

  天童還沒笑兩聲,一輛黑色豪車『chua』地停在他們面前。

  依然是金光閃閃的跡部家家徽佇立在車頭。經過改造的豪華轎車連剎車都是靜音的,司機打開車門,裡邊下來一位穿著正裝的跡部大爺。

  他一打眼就看見英美裡裹成一顆球,相當無語:「我說,今天是要去辦正事的。」

  這家伙今天穿得金光閃閃,一身鐵灰色西服,胸前扎了一塊兒繡著玫瑰花的手帕。紫灰色的短發略微抹到腦後,立刻便從青澀的高中生變成了跡部家唯一繼承人。

  不過他的表情顯然破壞了這份成熟:「你就穿成這樣......」

  他故作挑剔地看了英美裡一會兒。她今天換了內搭,但外邊依然是那件抹茶綠的超長羽絨服。

  用跡部的話來講:「就是一顆球。」

  這顆球陰森森對他咧嘴一笑:「看來跡部大人是覺得最近賺太多了。」

  他們和鳳鏡夜的合作已經開始運轉。英美裡從雲雀田、吉井老師、鷲匠老師乃至龍崎老師那裡挖了不少日本本土值得投資的體育項目。鳳鏡夜也在股市裡小試了幾次牛刀,收益頗豐。

  但三人之間的關系存在著一個微妙的三角,不是等邊三角,而是略有偏斜。無論從關系親疏還是信賴度,英美裡都天然地和跡部有些靠近。

  在某些時候,兩人會形成一種不言自明的默契去應對鳳鏡夜。英美裡要用這個來威脅跡部,那是一打一個准的。

  跡部撇撇嘴:「我又沒說不好看。請上來吧,這位綠球小姐。」

  英美裡大獲全勝,耀武揚威地踩著淺灰色雪地靴上了跡部家的車,跟其他人揮手拜拜。

  跡部不滿於被她壓了一頭,忽然狀似無意地大聲說:「不過今天算你有運氣。」

  英美裡從車窗裡探頭:「?」

  「畢竟鳳鏡夜約我們在他們社團活動室見面嘛。」跡部語氣大有深意。

  其他尚未聽說過櫻蘭男公關部威名的人紛紛一頭霧水:「跡部君,你們要去的這個社團活動有什麼特之處......」

  天童看了眼英美裡:「或者,特別值得我的親親表妹高興的地方嗎?」

  跡部也看了眼英美裡,慢悠悠地說:「那當然了,畢竟是......男色天堂,男公關部嘛。」

  他原以為英美裡會多少有些窘迫,畢竟這是位堪稱『純情』的高中生,之前被鳳鏡夜提了一句暗戀、喜歡之類的話就立刻落荒而逃。

  這不是純情是什麼?這不是臉皮薄是什麼?俗話說你可以對付一個要臉的人卻無法對付一個不要臉的人,跡部感覺自己抓住對付英美裡的真諦了......

  但沒想到這家伙眨了眨眼,懶洋洋地往車窗上一趴:「是嗎?那我可要多點幾個。」

  「冰山型、華麗型、腹黑型、雙胞胎型......」

  她倒沒多想,只是細數著男公關部能點單的類型。但每說一個,就有一個人後背一僵。

  英美裡笑眯眯地按住車窗按鈕,在慢慢上升的車窗後面宣布:「統統享受一遍好了~」


第17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五天

  如跡部所言, 他帶英美裡來到了櫻蘭高校男公關部......

  和牛島手塚不二宮侑一起。

  這四個人是從體育館門口一路蹭過來的,一點要離開的意思都沒有。手塚牛島宮侑就算了......

  「話說不二是怎麼回事?」跡部問, 「你不是在非洲采風?」

  「剛回來, 下飛機沒多久。」不二站在手塚和宮侑中間,笑容平靜,「英美裡, 這是要去哪裡呢?」

  英美裡從他漂亮的藍眼睛裡讀出一種淺淺的譴責。但關她什麼事?她是來談公事的好吧公事!

  而且是誰給不二告的密?

  站在華麗的螺旋樓梯起點,英美裡沉痛地問:「你們確定要這樣嗎?」

  不二微笑,手塚推眼鏡, 宮侑挑眉,牛島不說話。

  英美裡呵呵,好吧, 這群人鐵了心要這麼干了。

  她這麼想著,忍不住看了眼身邊四個人。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跡部問:「你看什麼呢?」

  英美裡:「我感覺他們倒是很適合當男公關。」

  牛島問:「男公關一般要做什麼?」

  宮侑回答他:「大概就是說情話、安慰客人、陪伴客人......然後騙她們買酒。」

  男公關這個職業如果放在社會上來講, 大概就是宮侑說的這樣,有些甚至手段更惡劣一些。但對於櫻蘭高校這群少爺來說,這純粹只是他們打發時間的手段。

  他們既不需要騙客人的感情,也不需要騙客人的錢包。

  跡部挑眉:「你確定?」

  英美裡頓了頓:「可能鳳鏡夜除外吧。」那家伙就是衝著客人的錢包來的!

  「鳳鏡夜就是你們那個合作者吧?」不二笑得溫文爾雅。他收到手塚的消息,直接從機場過來,還穿著上飛機時的私服。深灰色的薄毛衣配杏色大衣外套,灰藍色圍巾裹在白皙的臉下。整個人溫柔得可以去拍韓劇了。

  英美裡晃了一下神, 真的很適合當男公關好吧!她一點沒說錯!早知道當年在青學搞這個當副業了!

  不二微笑:「那我權當是對我的誇獎, 暫且收下了。」

  幾人推開第三音樂教室大門,立刻是一片TV感十足的特效。英美裡眼前一片白光, 緊接著迎面飄來, 一串玫瑰花瓣。

  「歡迎來到男公關部。」幾個人同時說。

  今天雖然是春高的比賽日, 但大多數學校還沒有放假。原本須王環幾人還以為是真正的客人,但定睛一看發現女生只有一個。

  「哦!這、這不是那位......」須王環敲了敲腦袋,「那位......」

  顯然是記不起來名字了。

  但下一秒,困惑的神色從臉上消失,他胸有成竹、謙和優雅地走到英美裡面前,俯身執起她的手:「美麗又智慧的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英美裡沉默:「嗯,你好,這位記不得我名字的朋友。」

  須王環頓時僵硬,就連手被宮侑拍開也沒反應。即便他服務精神再到位,也不可能記得每個客人的名字。尤其英美裡只是在東京大學冬令營跟他們見過幾面,甚至沒有過多交流。

  他干巴巴地解釋著,忽然瞥見旁邊的鳳鏡夜,頓時理直氣壯了:「別說我,鏡夜肯定也記不得啊!」

  鳳鏡夜呵呵一笑,半點面子不給他留:「德久小姐,好久不見。」

  須王環不知道鳳鏡夜跟英美裡跡部兩人的合作,還以為他們從那之後再沒見過面。結果沒想到記憶力和服務精神全都被鄙視了一通,頓時竄到窗前蹲牆角畫圈圈去了。

  「哎呀殿下,打不過又總是上去挑釁,是小學生吧?」常陸院光表示鄙夷。

  常陸院馨從客人們的包圍中溜出來,搭住哥哥的肩膀:「鏡夜學長家裡正在研究一種增長智力的藥,我估計須王家傾家蕩產也會買一粒回去給殿下補腦的。」

  「光!馨!你們對我這個部長還有沒有一點尊重!」

  「咦?不是從來都沒有嗎?」

  宮侑好奇地看了一眼他們的打鬥,發現水平跟他和宮治平時的雙胞胎亂鬥還是差得很遠,不過......

  「學姐,他們也是雙胞胎嗎?」他好奇,「東京原來有這麼多雙胞胎啊?」

  英美裡點頭:「你懂的,這個世界上就是會有很多被神選中的人。長相一模一樣、性格往往惡劣得臭味相投——但總有一個更欠揍一些——偶爾他們還會采取染不同顏色的頭發來加強辨識度。」

  英美裡不知從哪裡變了一副眼鏡戴在臉上:「這種人,我們統稱為——」

  宮侑:「學姐,你眼鏡哪裡來的?」

  旁邊突然被搶走眼鏡的手塚:......

  手塚:是怎樣?戴著眼鏡說這種話感覺就很像分析專家了是嗎?

  常陸院兄弟遠遠聽見她這一席話,溜溜噠噠跑過來:「那學姐,這種人往往被稱為什麼?你話還沒有說完吧?」

  英美裡點頭,表情淡定:「這種人往往被稱為——人氣角色!」

  宮侑扶額。學姐又犯病了。

  服務員都跑了,客人們當然也坐不住了。很快就有幾個穿著統一校服裙的女生紛紛走到門口來圍觀。她們目光新奇,不帶一絲惡意,但跡部還是相當不爽。

  「怎麼感覺跟看猴子一樣,德久......」他往旁邊一看,「人呢?」

  跡部到處找了兩圈才找到。這家伙倒是跑得快,一眨眼就跑去找藤岡春緋敘舊了。

  「哎,你看那個個子很高的,長得好帥哦。」

  「他們個子都很高吧,你說哪個?」

  「最高的那個!皮膚有點黑的那個!他肩膀好寬哦——」

  「還好吧?我覺得戴眼鏡的那個更帥一點。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質感覺和鏡夜大人很像,但又更冷一點?好酷哦!」

  「確實很酷啦,但我還是喜歡溫柔一點的。一直笑著的那一個就很不錯啊!溫柔又漂亮,皮膚好白哦,比我還白,完全是夢中王子型來的!」

  「可是五官的話還是那個金發的最好吧?完全是大帥哥啊大帥哥!鼻梁好挺,怎麼會一切都那麼剛好......感覺稍微包裝一下就可以出道了。哎呀,我得去給他發個名片。」

  櫻蘭高校的學生家世上和冰帝相似,但還要更出眾一些。比如說這話就是一家大型娛樂公司老總的獨女。眼前四個素昧謀面的男生雖然是各有各的帥氣,但審美這種事各有千秋,一個人長得好不好看很難斷定。

  盡管如此,一個人有沒有魅力卻是非常直觀的,只要看大家的注意力是否被吸引就能看出。比起其他三人,眼前這個金發少年顯然格外魅力十足。

  她有些不好意思,上前兩步將手裡的名片遞給宮侑:「你好,我是LYE的營銷總監,請問你有往娛樂圈這方面發展的意向嗎?如果有的話請聯系我。」

  說完,把名片往宮侑手裡一塞就走了。

  跡部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小子居然毫無興奮激動的神色:「LYE在關東可是首屈一指的娛樂公司。」

  他涼涼地提醒:「被他們捧出來的很少有不紅的。你這個身材完全可以先從模特做起,到時候拍一支廣告就能有三五千萬......」

  宮侑挑眉:「跡部學長很想去嗎?那給你好了。」說著便把名片扔給給跡部,動作干淨利落沒有一絲停頓。

  「我對當明星可沒有任何興趣。」他說,「我的目標永遠是排球場。」

  跡部沒把他的脾氣當回事,正好英美裡跟春緋說完話走過來:「走了,該干正事了。」

  鳳鏡夜聞言,將手裡的菜單向後一收:「各位公主殿下,不好意思,我要稍微失陪一下。不過環會代替我招待好大家的,對吧,環?」

  他聲音一高,剛剛還在玻璃窗邊畫圈圈的小狗須王環立刻跑了過來。還有三米的時候又急速減速,力圖打造一副慢條斯理從容不迫的姿態。

  「當然,新來的客人們我也會照顧好的。」他優雅地彎腰,「你就安心地去吧,鏡夜。」

  「怎麼說得跟要上戰場一樣?」英美裡吐槽。

  「跟你們談判,對我來說不說是打仗,但也差不多了吧?」鳳鏡夜說。

  「你居然是這樣想的。」英美裡感到有些好奇,「我們沒什麼值得你忌憚的吧?」

  跡部的表情映入眼簾,英美裡極速修正自己的用詞:「我的意思是,我沒什麼值得你忌憚的吧?跡部大人還是要好好忌憚一下的!嗯!」

  三人來到男公關部右側一個密閉的小房間,鳳鏡夜招待他們坐下,又適時地端上紅茶和茶點:「這裡很安靜。後邊就是走廊盡頭,不用擔心被聽到。」

  說完才回答英美裡的問題:「如果說我得罪了跡部,我相信他會立刻毫不手軟地報復回來。他有這個能力和心性嘛。」

  又含笑看了英美裡一眼:「但我感覺如果得罪了你......」他抿了抿唇,「德久小姐,恐怕僅僅報復一次是很難讓你消氣的。」

  跡部輕哼:「所以才說你們倆一模一樣啊。」

  他們密談的同時,門外也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而掀起了軒然大波。

  「蓮、蓮華同學!」春緋向後退了半步。只見男公關部正中央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從裡面旋轉著升起一個電動高台,而西園寺蓮華正叉腰站在高台之上。

  「噢哈哈哈!我聽說了男公關部來了新人?就讓我蓮華小姐來評判一下新人的價值吧!」

  「啊?」春緋摸不著頭腦,「沒有新人啊,蓮華小姐從哪裡聽說的?」

  蓮花壓根不聽她說話,視線一轉,就看見旁邊等人的四個運動少年:「就是你們吧?新加入的成員,嗯......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她踩著小皮鞋,啪嗒啪嗒挨個走過幾人。

  「你!」蓮華猛地回頭,指向不二,「溫柔腹黑?這種類型現在已經不流行了!現在的人喜歡純粹,純粹你懂嗎?」

  緊接著又氣勢洶洶地看向手塚:「而你,這就更糟糕了。適當的寡言少語會顯得很酷,但一直寡言少語就會顯得木訥!木訥的人是沒有辦法讓女孩傾心的!」

  但看見牛島,她又立刻撤回了剛剛的話:「對不起,剛剛這位同學。相比之下你應該算得上是很酷了。」

  她指著牛島:「——而這位!才是真正的木訥!又或者說天然?但天然這種類型又太過簡單,如果你只是一味的天然,那麼看上去就會很蠢!人設的深度不夠啊......」

  最後,她抬腳走到宮侑面前。顯然光看他一個人是無法判斷他有雙胞胎弟弟的,所以蓮華只是摸了摸下巴表示:「長相合格。」

  但她多少還是有些挑剔:「有些痞氣的笑容確實能讓女生產生探究心理。這個人很神秘,性格惡劣,但為什麼惡劣呢?有什麼理由呢?這一點上來講魅力值不錯。」

  「但是扁平的惡劣沒有支撐和翻轉,那就只是討厭而已!臉,不是一切,人設才是!」

  她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只喇叭:「只看臉的話60分吧!但是總的來講,你們四個人——通通不合格!」

  蓮華兩手叉腰,在春緋和常陸院兄弟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可憐相旁邊傲然表示:「我決定了,我要給他們進行大改造!!」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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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是啦, 蓮華小姐!他們是男公關部的客人,你這樣做有點太失禮了......」

  春緋試圖阻攔——但是失敗!

  蓮華壓根不在意,大手一揮:「管他什麼客人還是預備男公關啊, 沒有魅力的男人不配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蓮華小姐的觀點還是一如既往的激烈呢。」常陸院光看熱鬧不嫌事大, 抬高聲音喊,「蓮華小姐, 那你覺得他們該怎麼改造呢?」

  宮侑冷哼一聲:「別在這裡自說自話了,誰答應你們要改造了嗎?」

  馨眼睛一轉,上前兩步說:「可是蓮華小姐不僅是人設達人, 也是戀愛達人哦。有她指點的話,說不定會對你們的戀愛有所幫助~」

  他當然不會說蓮華所謂的戀愛達人稱號, 全名是(沉迷)戀愛(游戲通關)達人。

  宮侑臉色一下不自然起來:「那、那就勉強試試吧......」

  蓮華抬頭挺胸,手裡攥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出來的陽傘, 還是那副婉轉的詠嘆調:「呵呵呵呵~我西園寺蓮華浸淫戀愛之道15年, 可以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我不懂的男女關系!你們四個雖然底子很好,但缺乏設計。這樣的話是沒有辦法吸引異性的!尤其是......」

  她眼睛一眯, 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你們心裡最在乎的那一個。」

  四人也不知道是被她這副架勢嚇到,還是真的被說中了,總之紛紛表情嚴肅起來。

  常陸院馨一看時機成熟, 頓時給她一個台階:「那蓮華同學有什麼建議嗎?」

  蓮華轉著她的蕾絲邊小陽傘開始踱步,忽然, 停在了牛島身後。

  她用傘尖戳了戳牛島的後背, 震驚地向後退出一段距離:「唔!唔.....!這個厚度、這個感覺......身材相當好啊!」

  要說男公關部裡铦之塚崇的身材也很不錯, 畢竟是劍道世家出身。但比起奔著職業運動員去的牛島則要略遜色一些, 何況牛島個頭還那麼高, 寬肩長腿窄腰一個不缺。更別說肉眼可見的胸肌......

  蓮華冥想片刻, 豎起一根手指:「決定了!你的技能就是露!」

  牛島:?

  牛島歪頭:「露是什麼意思?」

  蓮華打了個響指,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黑衣人魚貫而入,幾人拉來一個長長的鍍金衣架,上邊是款式各異的奢牌男裝。春夏秋冬,每個季節都包含其中。

  「嗯......無袖背心還不錯,但款式未免顯得有點土氣。」蓮華嫌棄,「雖說要露,但太直白就顯得廉價......」

  不二小聲:「冬天穿無袖背心嗎?」

  宮侑偷笑:「可能是看牛島學長火氣太大吧。」

  蓮華充耳不聞:「深V領的絲綢襯衫,嗯,這款設計倒是很高級。但氣質跟這個男生不符啊。還有......」

  她定睛看了牛島兩眼:「臉偏短,嘴唇微厚,因此顯得性感。深茶色的眼睛、骨相......膚色在幾個人裡屬於健康類的......」

  又打一個響指:「我知道了!」

  說完,從衣架上撈出一件高領修身打底和一條卡其色休閑褲、這褲子兩邊有著略顯俏皮的格紋點綴,只是細細窄窄的一條。整體看上去倒還是素色設計,不會太出格。

  蓮華拍了兩下手:「好!帶下去換衣服!」

  牛島左右看了看,立刻被黑衣男拖進了更衣室。

  大功告成,蓮華品了口果汁,又走到不二面前。

  「來,我看看......」她單手舉著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放大鏡,碎碎念了一通,「嗯,溫柔腹黑男?因為一切都很簡單,所以對這個世界抱有一種『你算老幾』的微妙態度。很敏銳,可以輕松看透人性,所以對超出自己想像的有趣人類會格外關注......」

  手塚在一邊坐著,內心活動卻很豐富。什麼啊這位是,上帝之眼嗎?掌握了一個叫作心靈之聲的技能是嗎?

  不二倒是聽得津津有味,還笑著問她:「那西園寺小姐覺得我應該怎麼優化呢?」

  蓮華想了想:「表面溫柔,內心腹黑,這是一個反轉。但屬性的疊加偶爾會帶來副作用,讓人覺得心思深沉不好接近。」

  她沉吟片刻,指出:「因為你很聰明,所以不需要太多矯飾,只需要回歸溫柔本身。你的方向就是給自己增添一個『再反轉』!也就是說,要有一個楚楚可憐的設定~」

  不二笑容不變:「楚楚可憐的設定?」

  「對!」蓮華點頭,「衣服一會兒再說,你需要先調整一下自己的細節。總是笑眯眯的對你的形像豐富度沒有幫助!這世界上笑眯眯的沒眼睛角色太多了!《黑○事》知道吧?這種角色一般都不是主角,難道是因為作者不想嗎?是因為這種人設很難真情流露啊!」

  「真情流露......」不二若有所思。

  「當然也不是不能笑,但是要讓人從中品出三分溫柔三分冷漠,三分腹黑還有一分最深的溫柔......」蓮華循循善誘。

  春緋聽得暈眩:「笑出一個扇形圖?」

  常陸院光同樣暈眩:「這是可以做到的嗎?」

  不二試著笑了笑,又問:「那麼,我楚楚可憐的地方在哪裡?」

  蓮華聳肩:「你長得就很楚楚可憐啊,這種東西要欲遮還羞才對!不要說太多,只需要微微地示弱幾分,讓人對你產生好奇,否則的話太滴水不漏很沒意思的!」

  她拖著不二來到一面等身鏡跟前:「你看,人們以為你很溫柔,實際你是腹黑人設;但當大家認為你的腹黑已經深入骨髓,才發現其實你也為這種刻板印像苦惱,其實你真的很溫柔。這種時候,大家會怎麼想?」

  「愧疚?」不二問。

  「不對!是憐愛!」蓮華揚了揚下巴,「女人可以憐愛一個男人但不愛他,但不可能愛他卻不憐愛他!擁有憐愛,你就贏了一半!」

  她又挑了幾件衣服給黑衣人:「帶下去吧!」

  「我開始懷疑蓮華小姐是不是有真本事了。」常陸院馨干巴巴地說。

  春緋在旁邊機械地點頭:「是啊,也有可能這就是她真正有本事的領域吧......戀愛什麼的......」

  第三個倒霉蛋是一直用不屑眼神看著這邊的宮侑。

  蓮華沒有走近,直接冷笑兩聲:「呵呵,你雖然裝得很好,但我一眼就看穿了。你是不是喜歡——」

  宮侑耳朵一紅,立刻出聲:「喜歡什麼!你不要亂說!」

  他雖然不覺得承認喜歡就是一件丟臉的事,但這畢竟有很多陌生人啊!而且旁邊還有明晃晃的競爭對手三人組......

  結果蓮華話風一轉:「喜歡——喜歡耍帥。」

  她緊緊盯著宮侑,像一台高速轉動的超級計算機,讓人能聽見她頭腦運轉的聲音:「這種『喜歡你所以就要挑釁你引起你注意』的小學男生手段,不會有人到高中還在玩吧?不會吧不會吧?」

  宮侑:......

  宮侑咬牙切齒:「我可以揍她嗎?」

  須王環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無論怎麼說都不可以對女生下手吧!這樣也太沒風度了,宮同學。」

  他上下打量宮侑一番,相當自然地加入了蓮華的改造大計劃:「嗯,這個一看就是叛逆屬性的啦。」

  春緋被他拖過來抱著,心不在焉地想:環學長的聲音跟這個宮侑同學的聲音,好像啊......

  「是呢。」蓮華點頭,「就像以前流行的那種小混混男生一樣——『原來嘴上不饒人天天打架的他也會在下雨天的後巷偷偷給小貓打傘』這種橋段......真是太老套太無聊了!沒有人會在意叛逆少年內心的善良好吧!」

  她看了宮侑一眼,『唔』了一聲:「當然,長得帥的另說。」

  宮侑被誇,感覺自己又行了。他確實長得不錯,雖然說話惡劣氣質叛逆,但臉是非常周正的帥哥長相。絕對身高不如牛島,但勝在比例實在完美。

  常陸院馨家裡有個當大設計師的老媽,忍不住也用視線來回打量:「唔,黃金比例啊......」

  他的雙胞胎哥哥光一看周圍客人們都在看這邊,頓時惡作劇心起,摟住馨的腰深情款款:「馨,不要看他,我不能忍受你的視線落在別人身上。」

  馨立刻接上他的腦電波:「光,別鬧。我只是覺得宮同學身材很好而已。」

  「我的身材不好嗎?」光撅嘴,「不行,你只許看我一個人。如果想看身材,今天晚上......」

  兩人身後奇妙地展開大朵大朵的薔薇花,粉紅一片。周圍的客人也都咬手激動:「啊!光同學好霸道哦!」

  「馨同學好柔弱好可愛,好想疼♂愛他——」

  宮侑=口=著一張臉,僵硬地問旁邊的春緋:「這、這兩位是......」

  春緋丟臉丟到外人面前,整個人已然魂歸天外:「這個是他們的設定,請不要誤會......」

  宮侑抓狂:「什麼設定啊!雙胞胎已經夠新奇了還需要別的時髦值嗎?」

  他實在看不下去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說出這種喪失的台詞!會讓他想起昨天晚上在酒店房間睡他旁邊那張床的某人......

  呃啊!救命!救命!誰來救救他!

  春緋幽幽道:「光是哥哥呢,宮同學覺得哥哥強勢一點比較好,還是弟弟強勢一點比較好?」

  宮侑一身雞皮疙瘩,什麼意思??強勢的那個就要說那種『你只許看我一個人』的台詞嗎?無論是他說給宮治那白痴還是那白痴說給他,宮侑唯一的感想就是想死!想死!!

  他整個人一秒從彩色變成黑白,但蓮華毫不在意。這位女士揮舞著四次元空間裡拿出來的教鞭,對一干聽課的女生教導著:「年上能給人安全感,年下能給人刺激感。其中又以狗狗類型最受歡迎。那麼現在最流行的狗狗是什麼?當然是對外人窮凶極惡,對主人百依百順,甚至還會乖乖叼拖鞋。」

  她回頭,看向面如死灰的宮侑:「犬系男有很多,但一看你的體格就不適合當那種還沒斷奶的可愛類型,所以你只剩下一條路可走。」

  蓮華用手裡的本子敲了敲手心:「攻擊性,侵略性,但不能太過火。總之不要浪費那張臉!以上!」

  她飛快抓了幾件衣服,揮了揮手:「拖下去!再上來的時候我要看到一個嶄新的犬系男!」

  須王環敬佩地看著宮侑被拖走的身影:「蓮華小姐,請你來我們男公關部做顧問真是請對了!」

  蓮華呵呵兩聲:「別開玩笑了,我完全是為了鏡夜大人來的好嗎?你以為你有這個面子嗎?」

  環被她三言兩語打擊得烏雲罩頂,又只能可憐巴巴跑到客人們那裡去求安慰了。

  「接下來只剩下最後一個人。」蓮華敲了敲本子,「你,冰山君。雖然說這種設定經久不衰,從一吻○情最原始的入○直樹版本到加入運動元素的流○楓,以及各種在此基礎上的變化角色,可見女生們對這種鐵樹開花情節有相當的偏好。」

  她說到這裡,思索了一下:「有冰山男這個標簽,你的形像本來是很鮮明的。但正是因為這個標簽太流行,所以你的設定太過單薄。明確這一點:沒有深度的人設是無法獲得異性青睞的!」

  不等手塚說話,她又自顧自琢磨起來:「嗯,這種時候應該給冰山疊加什麼呢?運動?運動已經有了......鬼畜?鬼畜眼鏡冰山也還不錯,但衝擊力對全年齡向作品來說有點太大了啊.....」

  手塚聽得滿頭黑線:全年齡向作品這種話也是能隨便說的嗎?再說這本文應該是建議18+閱讀的吧......

  他嘆氣,感覺這位西園寺蓮華應該和英美裡很聊得來。

  「想到了!」蓮華眼睛一亮,「優雅!優雅才是王道啊!一名優雅卻冷淡的紳士,多麼美妙的設定!雖然恪守紳士禮節,體貼備至,但當人沉浸其中才會發現也僅此而已。當人以為你動心了的時候,其實你只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旁觀者......哦——」

  她一臉陶醉:「然後最絕妙的反轉就在這裡!當你自以為冷靜理智的同時,其實已經深陷其中......打破紳士面具,愛情的火焰將理智、冷漠和優雅統統燃燒殆盡......」

  蓮華吹了聲口哨:「我真是個天才~」

  她開心壞了,一口干了剩下的果汁,指揮道:「對!把那個三件套拿出來,嗯,再來一件羊毛大衣。不要太淺太明亮的顏色,最好是沉郁的墨水藍——」

  *

  英美裡三人聊得差不多,從小房間裡出來。

  「跡部君還是一如既往的睚眥必較。」鳳不冷不熱地刺了一句,「一座莊園,也值得這麼計較?」

  跡部並不惱怒:「既然不值得,鳳君就不要依依不舍了。」

  「與其說不舍,不如說我是希望懂它的人接手......」

  這兩人又沉浸在4D商戰氛圍裡了。英美裡加快兩步離開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剛走回音樂教室大廳,就被眼前的情形嚇一大跳。

  「你們是誰......」她話音未落,就被西園寺蓮華挽著胳膊抓了過去。

  「來!看看我的成果!」她挨個點了一遍,「是不是非常耀眼,是不是煥然一新!」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怎麼說呢......」

  帥是挺帥的......

  她面前的手塚一身少見的正裝。這家伙常年運動套,平時在青學就是藍白條紋,回家就穿淡紫色或草綠色套裝,總之毫無新意。就連私服也以休閑舒適為主,T恤衛衣輪番上陣,活了十八年還沒穿過這麼正式的裝束。

  蓮華給他挑了非常規整的西服三件套,但並非死板的純黑,布料底部繡著若隱若現的鈴蘭花紋,讓他在高貴之余又有幾分文雅。墨水藍的羊毛大衣沒有系扣,從中可以窺探到半分西服馬甲的格紋。

  領帶也規整地掖在裡面,配著萬年不變的金絲邊眼鏡,整個人看上去穩重高雅,宛如十八世紀的英倫紳士。

  大概很少穿成這樣,他整個人都比平時更僵硬了。英美裡不厚道地笑出聲:「感覺你以後可以在英國兼職當《王冠》的龍套演員了。」

  手塚無奈:「來自日本的英國皇室是嗎?」

  不過確實很帥。英美裡又看了一眼,手塚五官本來就是精致掛的,穿得體一點頓時貴族氣派十足。

  一旁的宮侑則跟他完全不同。連帽的鳶尾紫衛衣色彩明亮,將他襯得少年氣十足。金發抓了個造型,上面頂著不羈的飛行員墨鏡,搭配外層的深棕工裝夾克,把衛衣淺淡的紫色遮住大半,讓他青春而不過於幼稚,灑脫又不至於浪蕩。

  宮侑臉上原本是相當不耐煩的神情,但看到英美裡的瞬間就軟化下來:「學姐!」

  他臉龐上浮現一絲微笑,耳垂通紅地問:「這樣穿會不會很奇怪?」

  難得窘迫的樣子有點可愛,英美裡微笑:「不會不會,很新鮮很好看啊。」

  不二是最正常的。白襯衫與杏色V領針織衫疊穿,襯衫領口松開兩顆扣子,袖子也卷在手肘,讓他比起手塚多幾分輕松淡然。針織衫袖口滾邊用了幾道寶石藍條紋,與他的瞳色相呼應。淺灰色的休閑褲抬高腰線,更突出他良好的身材比例。

  這一切都還不錯,但英美裡看他那副陰陽怪氣的笑臉看慣了,怎麼突然感覺好像有一絲傷感夾雜其中?好像這個人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樣,誰敢給不二周助委屈受啊!

  不二無辜:「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英美裡:「很清純......好怪,以前感覺會被你騙錢,現在感覺我能從你手裡騙錢了。」

  不二笑著點頭:「英美裡可以試試看啊,我只是一個清純男高中生嘛。」

  他笑得溫柔無害,比平時有些脆弱,從野生棕熊變成了英美裡床頭的毛絨小熊。英美裡手指蠢蠢欲動,好想掐一把......不二周助皮膚那麼好干什麼?感覺手感一定很順滑.....

  最後......

  英美裡的目光落到牛島身上。

  這位更是重量級啊。

  這位一貫以白鳥澤白紫隊服示人的准職業運動員,上身穿著乳白色的高領打底衫,衣料偏薄又富有彈性,將他結實健美的肌肉緊緊裹住。

  高領的設計包得一絲不露,連喉結都唯獨在滾動的時候才能看見一二,讓人只能從輪廓去推斷下邊是什麼樣的風景,反而更富有誘惑力。

  寬闊的肩背到鼓脹的胸肌、緊實的腰腹,一路向下是低腰的卡其色長褲。發型也被蓮華帶來的設計師修了兩下,一成不變的中分頭向後抓去,沒有梳得油光水滑,有幾縷發絲零散地落在額角,讓整個造型增添一分野性。

  簡單的乳白色和卡其色與牛島偏健康的小麥膚色融合得很好,有一種神秘而捉摸不透的魅力。

  英美裡露出=口=的表情:「好大的毛衣,不是,好有設計感的毛衣......」

  跡部也震撼了:「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話真是沒錯。」

  他神色復雜地看了眼英美裡:「這個紛亂污濁的世界,有很多讓人眼花繚亂的誘惑。德久,你要把持住啊......」

  旁邊鳳鏡夜沉吟片刻:「德久小姐,這四個人要不借我用兩天吧?我們男公關部最近很缺人手呢,埴之塚學長和铦之塚學長都畢業了。回頭你來我們鳳家財團的療養基地或者度假村,我給你優惠。」

  英美裡條件反射:「六/四,我六你四。」

  說完才心道不好,慢吞吞地回頭,果然看見四個人正盯著自己。

  包括優雅的手塚、脆弱的不二、靚麗的宮侑,和很大的牛島......

  英美裡的視線忍不住又往人家毛衣上飄去。

  真的,好大啊......


第17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七天

  英美裡被男色嚇暈, 連鳳鏡夜留飯都沒答應。男公關部的一通鬧劇結束之後,第二天英美裡照常去了體育館看春高比賽。

  她一早提醒過日向注意身體,他也確實沒有著涼。但在昨天的比賽裡, 烏野依然輸給了星海帶領的鷗台。日向第一時間發郵件跟她哭訴, 影山也再三立軍令狀,表示自己明年必然要一雪前恥。

  英美裡:這家伙有沒有想過烏野一雪前恥意味著白鳥澤又進不了全國?

  大概是沒有的。這兩個小孩今天還很積極地找她, 問她有沒有來看比賽。

  英美裡敏銳地捕捉到他們話裡的用詞:要來。

  於是問:【你們已經在場館裡了嗎?】

  日向回復:【對,我們在看梟谷跟狢阪的比賽~學姐來嗎?】

  英美裡:【巧了,我也打算來看這一場。】

  她今天是一個人來的, 經過昨天的男色......不是,男公關部一日游, 那四個人她是看誰都怪怪的,干脆自己來看比賽。

  還沒進場, 就遇見了井闥山的隊伍。飯綱在昨天輸給梟谷之後已經開始准備隱退的事, 看見英美裡問了一句打算看哪場比賽,得知她要去看梟谷的晉級賽, 頓時臉色一黑。

  英美裡:「不就輸一場嘛,差不多得了。」

  飯綱眼睛都瞪圓了:「什麼叫『不就輸一場』?我還得輸多少場才能讓你滿意啊?」

  英美裡理解他剛輸了比賽的心情,從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罐熱可可, 其中一罐遞給他:「拿著吧。」

  「這是在同情我嗎?」飯綱問。

  「你要覺得是的話就這麼理解吧。」

  英美裡心態很好。這家伙原作裡摔傷嚴重,估計沒個三個月好不了。明明是頂尖水平的二傳, 後來卻沒進國家隊名單, 估計也跟這個脫不了干系。

  送佛送到西, 她九十九步都拜了, 不差再寬容他一點。

  「你那什麼表情?」飯綱搓了搓手臂, 一身雞皮疙瘩, 「看著就好慈祥, 好詭異!這種溫柔的表情不適合你!」

  英美裡呵呵,照著他後腦勺給了一拳:「果然還是不能對你們太和顏悅色,否則迎接我的就是蹬鼻子上臉是吧?是吧?」

  她一邊說著『是吧』,一邊追著飯綱捶。後邊的佐久早和古森望著兩位前輩跑遠的身影,忍不住雙雙= =。

  這兩個人真的高三快畢業了嗎我說......

  *

  俗話說禍不單行,英美裡剛找到位置,然後發現自己隔壁就是蹬鼻子上臉的飯綱掌。

  大哥你跟蹤我啊,

  飯綱剛叫屈,你覺得這可能嗎這。這樣我們是很早之前就定好了。

  原來。英美裡表示理解,「看來是不用報警了。」

  飯綱綱表情扭曲:「你還打算報警?我干什麼了你就要報警?」

  他抬手橫在半空:「先別坐。」

  英美裡抱著手等他,飯綱摸出消毒濕紙巾沿著座椅、扶手、靠背統統擦過。

  「行了,坐吧。」

  像他們這樣的強豪校,每一場比賽的錄像都是要拿到的。而錄像人的位置和視角會對錄像帶的質量帶來很大影響,強豪校有自己的渠道確定最佳觀賽位,來保證自家隊伍能拿到最具研究價值的錄像。

  「也就是說你把後輩的位置占了。」英美裡總結。

  飯綱:「不對!為什麼你說出來就怪怪的?這明明就是因為我們輸了比賽晉不了級,所以也不需要後面的錄像了嘛。」

  兩個人還在吵架,前排就有人回頭了:「啊,學姐!」

  英美裡看了一眼影山的裝扮:「我還以為這個把自己包成柯○殺人犯的人是誰呢?原來是你啊影山。」

  影山被她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把連帽衫的兜帽摘下,口罩也取下來:「因為大地學長不讓我們出來來著......因為日向太容易招惹外校生了。」

  日向立刻拆台:「根本不是吧!明明是因為害怕你迷路!」

  影山瞪過去:「你難道就不怕迷路?」

  日向瞪回來:「我怕啊!難道你就不怕了嗎?」

  這兩個人怕不怕的爭論還在繼續,場上的比賽已經拉開帷幕。梟谷對陣狢阪,這是一場完全勢均力敵的精彩比賽。

  狢阪的桐生和梟谷的木兔都曾經在高一的時候和英美裡一起參加國青合宿,飯綱和他們同屆,因此對兩人的風格都很熟悉。

  他看著場上的比分逐漸向狢阪傾斜,忍不住敲了敲了座椅:「有點不太對呀。」

  英美裡點頭:「按理說比分差不會這麼快拉開的。」

  狢阪和梟谷既然稱得上勢均力敵,就不應該出現這麼明顯偏頗的局勢走向和分數差。

  「雙方都是全國大賽的常客,都是受到學校重視、傾力培養的頂尖隊伍,又都擁有全國數得上號的優秀主攻......」飯綱說著,忽然頭一偏。

  「木兔為什麼不是全國前三來著?」飯綱問佐久早。

  英美裡在旁邊:......

  英美裡:「你還挺會問的,這就好像在問第一名為什麼第二名永遠考不過你一樣。」

  飯綱擺擺手:「話說全國前三這個稱號本來就蠻奇怪的嘛。尤其在高中比賽這種制度下.......要是職業聯賽那種靠積分和MVP計算排名貢獻度,最後統計出一個全球最強主攻還有點科學依據。」

  英美裡:「照你這麼說的話,把高中階段全國第一這個名號讓給牛島也可以嘍?」

  飯綱立刻拒絕:「那不行!這怎麼可以讓啊?再說讓佐久早這個後輩讓出稱號,不覺得很沒尊嚴嗎??」

  英美裡:「我不在乎尊嚴。」

  飯綱:「我就知道。你這家伙還真是沒下限啊。」

  佐久早無視了他們兩個完全不正經的瞎扯,回答了最開始的問題:「我想狀態的穩定應該也是非常重要的考量標准吧。」

  他毫不心虛地自吹自擂:「首先,我的狀態一直是平穩的。無論跟什麼樣的隊伍比賽、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我都盡力去做到我能做的。」

  「至於桐生學長,他跟我稍微有些不一樣,他是......」佐久早想了想,「盡力去做到他能做的最好水平。」

  英美裡饒有興致地問:「那牛島呢?」

  佐久早眼睛一亮:「牛島學長?他永遠都沉穩、處變不驚、一往無前、毫不退縮。」

  雖然他聲調還是平淡,但眾人都看出來他外表下的激動。

  英美裡:......來了,開始吹起來了。

  佐久早咳了一聲:「牛島學長的話,與其說他一直在做到自己能做的,或者做到自己該做的,不如說他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

  英美裡當然不必說,飯綱跟桐生牛島佐久早三人都先後配合過,對他的話當然也深有體會。倒是古森追問了一句:「什麼意思?我完全沒聽出來你們三個有什麼區別?」

  佐久早看他一眼,給了一個簡單的例子:「就好像我們三個——好吧,也算上木兔學長——都在跑一場馬拉松。」

  「假設我們跑完這場馬拉松的最短用時全都一模一樣,因為全國三大主攻綜合實力差別並不大。」

  「對於我來說,我的目標就是用一個浮動不大的時間區間,健康安全地跑完全程。至於要怎麼讓自己跑完全程的時間縮短,對我來說是場下該考慮的事,我不會想要做到超出自己實力的任何事,因為那是不現實的。」

  古森點頭:「確實,感覺聖臣跟挑戰極限這個詞完全不沾邊呢。」

  佐久早:「這是一種明智的處理和對風險的合理規避。」

  古森:「我也沒說什麼啊!繼續吧繼續!請繼續吧!」

  佐久早白他一眼:「桐生學長則是咬准了這個最短用時,試圖能每次都在這個時間衝到目的地。他總是想在每一次比賽中都發揮出自己的最好狀態,但我們都知道對運動員來講這幾乎並不可能。」

  「至於牛島學長......他的目標並不在這場馬拉松的終點,而是下一場馬拉松的起點。他的目標是更短的到達時間、更好的個人狀態。」

  「很難說誰的理念更好吧?大概對每個人不同的性格來說,自己的就是最好的。」佐久早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摸出運動水杯灌了兩口,「就像你沒辦法想像我像桐生學長一樣認為場上的一切都需要我負責。」

  古森若有所思:「對哦,如果你是桐生學長的話,應該就不會和阿侑吵架了。」

  「那是那家伙的問題。」佐久早不滿。

  古森不搭理他,問:「那木兔學長呢?」

  佐久早冥思苦想一會兒:「木兔學長......大概是跑著跑著感到口渴,就去場邊喝水結果迷路了的類型吧。」

  英美裡邊聽邊笑,笑完指著場內說:「今天木兔好像沒有迷路呢。」

  狢阪的二傳試圖通過打亂赤葦節奏的辦法來影響梟谷,這和之前白鳥澤有一次做法很相似。不過不同的是上一次白鳥澤只是以赤葦為中介,最後想要打亂的是梟谷的一傳;但狢阪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赤葦。

  好在最後關頭,木兔穩住了學長的尊嚴,力挽狂瀾反敗為勝。

  飯綱看完『切』了一聲:「沒勁,又是這種主攻拯救一切的戲碼。」

  他們二傳也有小群。據飯綱說,不少二傳都在偷偷吐槽自家攻手。

  什麼『球明明不在那裡還瞎跳跳完了怪二傳陷害呵呵』、什麼『除了精神偶爾消沉什麼都很好』、什麼『有學長懂這道數學題怎麼解嗎?』、什麼『別再那麼拼命了所有人我真的會累死』、什麼『不會接一傳的統統下地獄吧』,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當然,偶爾會有『主攻拯救世界二傳天天背刺,排球隊指定背鍋位,我們的口號是:「今天,你背了嗎?」』這種精神狀態不穩定的發言誕生。

  「具體誰是誰我可不會告訴你哦。」他目光警惕,「我是要替我的同胞保守秘密的。」

  英美裡:......

  英美裡:「我壓根也不想知道啊。話說那個『不會接一傳的統統下地獄』聽上去精神狀態也不是很是好啊!」

  比賽結束,他們也紛紛從觀眾席上起身,跟日向影山告別後慢吞吞地走下樓梯。

  剛到後台,佐久早舉手了:「啊,我去一下洗手間。」他說。

  剩下三人便在不遠處的樓道裡走廊裡等他,結果古森抬眼一看,發現熟人一枚,

  「那不是赤葦同學嗎?」他挑眉。

  英美裡探頭一看,果然是赤葦:「他一個人坐在這干什麼?」

  飯綱好奇:「我去看看。」

  結果走近一看,發現這家伙在哭。飯綱更好奇了:「你哭什麼啊?」

  赤葦結果英美裡遞過來的紙巾擦著眼淚,一邊鼻音濃厚地回答:「我、我打得太爛了......我太給學長他們拖後腿了......」

  他此言一出,別說英美裡,飯綱都愣了。作為二傳的前輩,作為昨天才被面前這家伙淘汰的二傳的前輩,飯綱勃然大怒:「我拜托你!你有什麼好哭的啊!你可是贏了哎!我昨天輸了比賽也沒哭啊!」

  一連四個感嘆號。英美裡想,這家伙是真的很激動了。

  他在赤葦面前暴跳如雷,赤葦卻毫不受影響。表情冷靜、眼眶通紅,還輕輕地抽了抽鼻子,冷靜指出:「那不一樣。」

  飯綱更怒了:「那有什麼不一樣的??」說著,罵罵咧咧地起身,「虧我還想看笑話來著,這有什麼好哭的啊!等你們哪天輸了比賽再哭吧!」

  「那應該等不到了。」

  木兔突然出現在走廊裡。他懶洋洋地靠著旁邊從洗手間出來的佐久早,後者的表情一度在『好想把自來熟的學長推開』和『盡管他很煩但他好歹是學長』之間瘋狂橫跳。

  好在木兔替他解決了這個煩惱,沒多久就松開佐久早,一把跳過去勾住飯綱的脖子:「飯綱!你果然還是來了嘛,果然還是很關心我的嘛——」

  飯綱扭頭:「不,我是關心桐生。」

  木兔:「我不信,你肯定是關心我。」

  英美裡在旁邊聽得想抓緊跑路,你們男高真的很黏糊......他到底為什麼要在這裡聽這些男高聊莫名其妙的天啊??

  但還沒來得及跑,木兔又抓住了她,數著手指跟她掰扯:「你看哦,英美裡。白鳥澤今年沒有進全國,但打敗你們的烏野昨天也被已經被淘汰。不僅如此,他們還淘汰了阿侑在的稻荷崎。」

  他數完,看了飯綱一眼,殘忍地掰下另一根手指:「井闥山也已經被淘汰......」

  接著,這只高個子貓頭鷹雙手叉腰,神氣十足地說:「今年的冠軍,必將是我們梟谷!」


第17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八天

  「後來聽說確實是梟谷拿了冠軍吧?」

  「對, 還打贏了鷗台。木兔學長真是了不起啊——」

  白布和川西走在前往學生會辦公樓的小路上,一人手裡抱著一摞文件。他們從二年級的教學樓後邊抄了近道,原本只有兩個人走在小路上, 但越往前,走路上的人也就越來越多了。

  春高結束不久, 天氣雖然還沒有回暖,但已經有早櫻品種開出細小的花。柔軟粉嫩, 偶爾被風吹落到空中亂舞。

  學生會專用的辦公室在教務樓樓頂, 也是白鳥澤學園櫻花樹最密集的地方。從各條小路上趕來的學生會成員, 發梢肩頭都或多或少沾上了幾瓣櫻花瓣。

  有後輩小聲提醒:「白布會長, 川西學長, 你們衣領後面也有花瓣。」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抬手給對方拍掉,又再次檢查對方是否衣著整潔, 不約而同深吸一口氣, 走進了教務處的大樓。

  ——這是德久學姐最後一次以會長的身份參與會議,因此也可以理解為她的卸任儀式。

  英美裡:......

  英美裡:根本不需要這種儀式好嗎?不要搞這種個人崇拜了我說!

  雖說她在任時很喜歡這樣的氛圍,讓她每條命令都推行得順利快捷,但臨到要把學生會交給白布,又開始頭疼起來。

  秘書松井已經眼淚汪汪, 兩眼變成荷包蛋的形狀:「會長大人不要這麼說嗚嗚嗚......我不要看到會長大人、人走茶涼——」

  英美裡無奈:「松井同學, 沒記錯的話你也是三年級吧?不要說的好像你一輩子賴在學生會裡一樣好嗎?」

  今天是周五, 她下午還要趕回東京,所以時間很緊。英美裡敲了敲桌子:「好了, 所有人都到齊了, 現在開始開會吧。」

  「今天的會議兩個主題, 一個是我的工作從今天開始徹底結束, 希望大家像配合我一樣,配合白布會長的工作。」

  白布眼含熱淚:「學姐——」

  英美裡大手一揮,阻攔他的抒情:「第二個主題是今年的畢業典禮和畢業旅行。按理說應該是由會長定下基調,全員參與組織。現在我既然已經卸任......」

  她露出一個前所未有的燦爛笑臉:「白布會長,就拜托你啦~」

  說完,沒等大家關門,拎起包就跑了。

  白布:......

  雖然說學姐在他心中形像一向可以用完美這個詞來形容,他也幾乎從不反駁學姐的意思,但......果然還是很羨慕能准時下班的人啊!!

  *

  學生會會長職務卸任、填畢業志願、東京大學免試資格。一切都在英美裡的預計之中,分毫不差地完成了高中階段最後的工作。

  緊接著就是按部就班的畢業典禮和畢業旅行。

  「所以是自由安排嗎?」大平問,「我聽說學生會不打算組織集體出游了。」

  英美裡點頭:「白布是這樣說的,他們好像還做了匿名問卷,大家都不是很願意以班級為單位活動。不過無論怎樣,我都不是很想畢業旅行啦,感覺很麻煩......」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瀨見指責了:「英美裡怎麼能這麼冷酷呢?你不知道這是每一個學生的夢想嗎?畢業旅行,無論是7歲,17歲還是27歲,永遠都是無可企及的浪漫幻想啊!」

  英美裡:「雖然不知道你幻想了些什麼,但我負責任地保證都不會成真的。」

  牛島暫停了他的發球練習,抓了塊毛巾走過來——他的去向也已經定了。被元治大學錄取,同時進入職業聯賽開始自己的運動員生涯。

  「你要去嗎?」他問英美裡,「畢業旅行。」

  說著,在英美裡身邊坐下來。

  剛剛劇烈運動完,牛島身上難以抑制地向外散發著熱度。大概因為非常愛干淨的原因,所以僅僅是熱量,而沒有任何其他的味道。不如說反而有點......

  「你用的什麼洗衣液啊?」英美裡側過臉,鼻尖抽了抽,「還挺好聞的。」

  牛島想了想:「我回去問問我媽媽。」

  英美裡:「那還不如我直接問阿姨呢。」

  牛島看了她兩秒,忽然湊近。

  他湊近得很快,熱氣幾乎是直接撲在了英美裡臉上。她抿抿嘴,抬眉看了他一眼:「干嘛?」

  牛島一臉正氣:「能聞出是什麼味道嗎?」

  英美裡扒拉在他肩頭,臉湊過去聞了聞:「檸檬?」

  牛島幾乎一垂眼就能看見她柔軟的眼睫,他不自覺屏住了呼吸,怕把少女的羽睫吹亂一樣小心翼翼:「......可能是。」

  瀨見皺著臉看來看去,看了一會兒身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忙的隊友們:「怎麼回事?感覺怪怪的?」

  天童呵呵:「怪嗎?怪就對了。」

  他看了眼那邊姿勢扭曲的牛島和扒在人家肩膀上的表妹,感到無與倫比的神奇。這兩人體型差得不是一點兩點,若利君一只手感覺能把英美裡整張臉都包住,半邊肩寬就能把她擋得嚴嚴實實。

  但偏偏又很瑟縮很謹慎,伸一根手指都怕戳傷英美裡一樣。

  嘖嘖,看他脖子都紅透了的樣子。天童越看越有興趣,覺得這兩人怎麼看怎麼像兩只活靈活現的小動物。

  雖然很小巧但威風凜凜的小白貓,雖然很威武但乖巧聽話的大狗狗......

  英美裡確定了大概是檸檬的味道,就重新坐直了身子,回答了最開始的問題:「畢業旅行的話,去就去吧。反正閑著也沒事干。」

  山形露出一個復雜的表情。這家伙真的知道什麼叫閑著沒事干嗎?他看了一眼英美裡手裡的《運動員常用營養健康食譜及注意事項》,又回想起這短短一個月裡她在排球部裡提前自學的那些材料書籍論文......

  山形滄桑地倒在大平肩頭:「有時候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比人與豬之間的還要大。」

  大平還沒安慰他兩句,瀨見就充滿憐憫地把目光投了過來:「是這樣的,隼人,即便是做小豬也不要放棄希望呃呃呃啊啊啊——好痛!」

  大平對他一如既往的自討苦吃視若無睹,加入畢業旅行的討論:「所以我們要一起去嗎?排球部所有人一起?」

  他所說的所有人當然是說白鳥澤排球部所有的三年級,加上英美裡一共六個人。

  天童相當興奮:「感覺比合宿還要有趣!走嘛走嘛,一起去嘛~而且我們這個團隊配置很完美啊!論武力有若利君,論頭腦有我和英美裡~」

  瀨見舉手:「論頭腦還有我瀨見噠!」

  跟他混戰的山形一巴掌把他按下去:「論麻煩倒是還有你!」

  大平繼續無視,溫和地點頭:「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們六個人一起畢業旅行的話,感覺會很特別。」

  他的目光微微上移,虛虛地在這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排球館裡晃了一圈:「奇怪,感覺像回到了最開始見面的咖啡廳。」

  他一說英美裡就想起來了,當時還是天童把她哄騙過去的,說有四個人想見見她。其實根本沒有,是天童自己要攢一個白鳥澤同級生的局。

  後來她才知道幾乎每個人都是被騙過去的,天童大騙子!!

  英美裡一時好奇,問:「當時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

  大平想了想:「那之前我聽覺說過你的目標是當教練。但——你知道,女生想要做男子排球的職業教練很困難,而且你又不打排球。我不是理想派的,我是現實派的。所以沒見到你之前,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夢想家。」

  英美裡:「你可以直接說我不切實際。」

  大平:「好吧,不切實際。但是你一看又不是個不切實際的人,所以我就覺得很矛盾。一個一看就效率至上、相當冷靜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囂張的想法?」

  瀨見聽得津津有味,盤腿坐在地上催他:「然後呢然後呢?」

  大平說:「然後......你難道不知道然後嗎?」

  他看了眼瀨見,松弛地微笑:「然後她就把所有囂張的想法都變成現實了。」

  無數次的、腳踏實地的、把他們的全國之夢變成現實了。

  「什麼嘛——獅音你又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了!」瀨見不滿意,「我第一眼看到英美裡就知道他肯定是我們所有人的克星。」

  英美裡:「是因為我身上有濃厚的反派氣質嗎?」她彎了彎手臂,努力鼓出一點並不存在的肱二頭肌。

  牛島被她的動作吸引視線,不合時宜地輕笑出聲。

  天童內心繼續呵呵,可愛吧?很可愛吧?

  瀨見搖頭,表情很憤怒:「不是!你難道忘了嗎?你當時第一次見面就拳打天童腳踢若利了!」

  英美裡想起來了。她忘了天童是干了什麼,反正她的攻擊目標本來是這個永遠在作死道路上狂奔的表哥。結果一時失誤踹到牛島,還被牛島直接戳穿,當時真是尷尬得想死......

  天童也想起來了。他下意識看了眼當時的受害者牛島,呵呵,這家伙脖子還是紅的。

  瀨見還在喋喋不休:「所以我就在想,啊這女生一眼就能看穿我們當中實力最強的是若利,還毫不在乎地先對他下了毒手,此人定然不可小覷......」

  英美裡:「其實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衣品很差了。」

  瀨見怒了:「我衣品哪裡差了?話說這個我真的忍了你很久了,今天我們必須要把它說清楚,我衣品到底哪裡差了?你說啊你說啊——」

  英美裡懶得跟他掰扯,硬生生把話題拽回來:「我們原本在討論畢業旅行好吧?怎麼越走越遠了?既然要一起去的話,首先要決定一個目的地。」

  天童從瘋狂的搜索中抬頭,表情很期待:「夏威夷怎麼樣?」

  「噢,夏威夷很好啊。」大平點頭。

  山形贊成:「我也覺得夏威夷不錯。」

  瀨見一個魚躍坐起:「回頭一起討論吧,現在是不是該放學了?」

  他們開始陸陸續續地收拾背包。英美裡指揮他們把用過的毛巾疊好、水杯放回原位,場館裡亂滾的排球也統統扔進框裡。

  「不要給後輩們留麻煩啊。」她說。

  排球館的大門外是開闊的綠茵場,足球部的人還在訓練,你一聲我一聲地來回叫喊著。棕紅的跑道一圈一圈延伸,又被學校的圍牆阻攔住去路。牆內外兩層茂密的小樹長得細細密密,梢頭已經有新鮮的嫩芽冒出一點怯生生的綠色。

  這一切之上,是一輪金鑲紅的夕陽。

  三年級六人組站在門口,身後一二年級的訓練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暫停了。所有人站得筆直,整整齊齊排在他們眼前。

  白布、川西、五色三個首發站在最前面。

  白布向前半步:「牛島學長、天童學長、大平學長、瀨見學長、山形學長......」

  他越說語速越慢,好像這樣就能拖延一兩秒:「......德久學姐。」

  他彎下腰,一個標准的九十度鞠躬,川西和五色,以及身後其他的後輩也都隨之彎下腰。

  「謝謝前輩們一直以來的指教!」白布說,「實在是.....非常感謝!」

  「哎呀,賢二郎怎麼搞得這麼煽情,一點都不像你了。」

  天童一巴掌摸上去揉亂他的頭發,很快又收回手,跟著其他五個人一起轉身向外走去。

  他抬手在空中揮了揮,頭也不回地說:「以後辛苦的就是你們了。」

  「好好加油,白鳥澤的魔女大人會一直注視著你們哦~」

  「根本不會!不要隨便亂說啊,小孩子真的會信的!」

  「知道了知道了,英美裡不要揪我的耳朵啦......」


第17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七十九天

  「夏威夷是沒有春天嗎?」山形略微震撼地脫掉外套。

  他們從日本上飛機的時候還必須得穿兩件, 但一落地還沒出機場,就恨不得身上只剩一件短袖了。

  拿完行李准備去定好的民宿,所有人站在機場門口的空地一時不知道該干什麼。夏威夷雖然日本人很多, 但也沒到隨處可見的地步。出門在外,一下子能依靠的就只剩下英美裡了,

  天童給她加油打氣,握起小拳頭:「加油!英美裡。」

  英美裡:「我又不叫鹿小葵。」

  天童:「?」

  她之前被哈爾帶去意大利特訓過, 口語表達問題不大。不過這樣一來, 困難的就變成了辨別地圖。

  英美裡的目光在剩下五人當中掃了一圈, 憑直覺挑選了還算可靠的牛島:「牛島, 你英語怎麼樣?」

  牛島倒是很淡定:「讀和寫的話應該還行。」

  英美裡點點頭, 如釋重負地把手機塞給他,谷歌地圖正顯示著他們所在的位置:「那你幫忙看一下,我看不懂地圖。」

  「哎?」天童眨巴眼睛, 「這是英美裡的弱點嗎?」

  山形感到好笑:「怎麼會都畢業了才發現她的真正弱點啊?」

  瀨見將自己的包向上抬了抬:「這大概就是那個吧, 天道庇佑?」

  他一副深沉的表情:「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偏愛英美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雖說瀨見經常滿口胡言,但今天大平和山形倒是都很認同。

  「有時候是覺得老天造人太偏心了。」山形說,「怎麼會有人什麼都能做得很好呢,突然出現一點看不懂地圖的小缺點好像也不算什麼了。」

  大平則是在追問:「英美裡是看不懂地圖還是單純的路痴?」

  天童替她解釋:「應該只是不太會看地圖。你想她每次往返東京和宮城都是自己一個人,那不是也從來也沒迷路過?」

  大平點頭:「好像是這樣。」

  他們在這裡閑聊, 英美裡和牛島則在費勁巴拉地找定好的民宿。先打個電話過去跟民宿老板確認位置, 找好交通方式, 再由牛島照著地圖一路把人帶過去。

  他們是早上八點的飛機到達夏威夷機場。一番托運行李之類的折騰後。十點整到了民宿所在地。還沒進門,山形就哇了一聲:「這位置也太好了——」

  畢竟是六個人一起住, 當時選民宿的時候天童就挑了一間帶前後兩個院子的度假山莊。兩層小樓, 一個花園一個游泳池。而山形之所以說這裡位置好, 是因為這座山莊位於整條海灘的尾巴。

  從花園向後看去, 沒有任何其他遮擋,直接是一整片的沙灘和大海。

  「而且也相當方便。」英美裡說,「過來的時候路上就有不少餐廳和商店。」

  便利店是日本人的命根子,天童故作憂愁:「好擔心沒辦法24小時吃到垃圾食品哦~」

  英美裡:「你就這點出息。」

  幾人走進民宿,上下實際是三個房間,樓下是足夠六個人住的大開間,整齊地擺滿六張床。樓上是兩個雙人間。英美裡不用說,一定是單獨一間,所以直接上樓放行李去了,其他人則在樓下面面相覷。

  「我們五個好像沒有分開住的必要啊。」瀨見說。

  山形點頭,牛島無所謂,大平和天童也紛紛表示支持。五個人便將行李都放進了樓下的大開間。

  這種度假民宿本來就是修來特供旅游而非自住的,房間裡都沒有獨立衛浴。但樓上樓下各有一個,也方便英美裡洗漱。

  她收拾完行李,又簡單衝了個澡。剛在床上趴了一會兒就有人來敲門,英美裡拉開門:「怎麼了?」

  牛島的目光從她睡裙的波浪紋裙擺向上,在腰間的小小蝴蝶結上停頓一秒。英美裡的側臉上還有被枕頭壓出來的紅印,很小一團,淡淡的紅色。

  牛島抬手,非常自然地碰了碰那團小紅印。然後在英美裡不明所以的目光裡淡定自若地說:「紅了。」

  英美裡想了想,應該是剛剛趴著睡被壓紅的。她也跟著抬手,直接在牛島碰過的地方一通狂揉,臉頰肉被她揉圓搓扁:「有什麼事嗎?」

  牛島盯著她那團臉頰肉看了片刻,點頭:「我們打算現在吃飯,你是這會兒和我們一起吃還是......?」

  不是人!!英美裡在心裡尖叫,這群運動DK根本不是人!!精神和身體細胞都太活躍了吧......過分......呵呵,因為太過活躍所以真想給他們殺死幾個......

  她在心裡進行著恐怖分子發言,臉上掛著虛偽的笑:「非常抱歉,我不是你們這種精力旺盛到坐14個小時飛機都可以不需要倒任何時差直接進食的生物。」

  她指了指身後的床:「我決定跟我的床度過甜蜜的......」說著,歪頭想想,「至少8個小時。」

  牛島搖頭;「最多4個小時,否則晚上會睡不著。」

  英美裡不情不願:「你走了我就鎖門,我說8個小時就8個小時。」

  牛島唇角微揚,遞給她一個東西。英美裡接過來一看:「啊,是能量果凍。」

  「睡覺之前吃掉吧。」牛島說,「餓著肚子睡,起來了會也不舒服。」

  英美裡點頭收下,他就轉頭下樓梯了。

  度假別墅的二層走廊直面客廳懸掛的巨大投影幕布,英美裡關門前看見他們已經開始興奮地挑片子了。

  「看生化○機吧?」

  「不,果然還是死○來了吧?」

  「要我說還是看經典,黑客○國吧?」

  英美裡:......

  英美裡:總之不看個系列片心裡不舒服是吧?

  她搖搖頭,關上門倒頭睡去了。

  一覺醒來直接速步入晚餐時間。英美裡半夢半醒之間機械地給自己打理好頭發,拉開門,發現客廳一片昏暗,只有投影幕布上放映著各種離奇驚悚的死法。

  震撼,這群人死神來了都看到四了,也沒見換一部片子。就在這麼喜歡嗎?

  她面無表情地走下樓。天童頭一個注意到了:「啊,英美裡醒了~」

  山形抬手按了暫停:「餓了吧?睡覺也是要消耗能量的,晚上吃什麼?」

  英美裡找了個干淨的杯子倒水喝:「你們晚上想吃什麼?」

  大平若有所思:「話說夏威夷有什麼特色嗎?」

  瀨見:「菠蘿。」

  山形:「草裙舞。」

  天童豎起拇指:「集刻板印像的大成啊——」

  牛島想了想:「咖喱。」

  英美裡受不了他:「那你還不如就在日本吃了呢。」

  牛島被她一說,臉色居然浮現幾分委屈:「好想吃日本料理。」

  「話說夏威夷壽司也很有名吧?」瀨見眼巴巴,「想吃那個。」

  英美裡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下午5:48:「光吃夏威夷壽司嗎?我想去外邊餐廳看看能不能打包點什麼。」

  這群人看電影看到興頭上,根本不想花時間出門吃。一聽英美裡這麼說立刻點頭:「好啊好啊,那就去買吧?」

  所有人商量了一下,發現至少需要分成三組。一組留在別墅裡做准備工作——這裡冰箱裡有不少食材,是房東在他們來之前准備的。牛島表示要大顯身手一番,但大家都並不太放心,准備留一個人陪他。

  英美裡心想你們這也太慣著他了吧!!白鳥澤小公主是嗎?雖然是王儲但是是小公主是嗎?理念還挺先進呢!

  第二組人去采購需要的其他材料和零食,零食買的不會少,至少也需要兩個人;還有一組人去餐廳打包夏威夷當地風味小吃。

  「大概就是這樣。」英美裡說,「接下來問題就是怎麼分組。」

  她雖說兩頭都無所謂,但留在民宿肯定要干活吧!洗菜切菜什麼的......

  超級麻煩!

  牛島一心想著展示他的烹飪技巧,肯定屬於留守組。天童想了想,笑眯眯地說:「那就玩個游戲來定好了,既然若利君已經決定要留在民宿,那就你來當鬼,剩下的都是人。」

  他眨眼就想出來一個新游戲:「人要藏一個自己的物品在客廳裡,若利君挨個來找,要把藏好的東西跟藏東西的人對上哦。第一個找到的跟若利君一組留守民宿;第二個第三個一組、第四個第五個一組,這樣可以吧?」

  英美裡沉默兩秒:「為什麼不直接石頭剪刀布?」

  她平淡的吐槽被淹沒在瀨見興奮的應和聲裡。所有人都支持,她反對無效,游戲開始。

  英美裡上樓轉了一圈,發現這游戲對她非常不利。畢竟女生只有她一個,稍微特殊一點的東西都很明顯地暗示著她的身份,相當容易被發現。

  想了想,她從行李箱裡翻出一本排球雜志。這是在上飛機前買的,機場書店什麼無聊的書都有。用所有人都看的排球雜志倒是模糊了指向性,很難讓人分辨這到底是誰的東西。

  而且她沒有打算藏,直接就放在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反其道而行之嘛,所有人都在藏,那她這個擺在明面上的東西當然就沒有嫌疑了。

  英美裡志得意滿,她肯定不會被留下來當苦力了!才不要洗菜切菜,她要去逛街!逛街!

  牛島開始找之前,其他幾個人要先互相確認其他人的東西。找的過程當中當然也不能出聲提醒,但如果能跟牛島心有靈犀,指引他第一個找到別人的東西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以了睜眼啦,若利君~」天童說。

  牛島轉身,從廚房走進客廳:「藏東西的範圍就只有這裡吧?」他問英美裡。

  後者點頭,眼神故意朝山形藏東西的地方飛了飛。拜托了牛島君,這時候就不能心有靈犀一點嗎!

  不過牛島也不知道是太遲鈍還是沒看見,硬生生從山形藏東西的酒櫃邊走了過去。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徑直走到客廳正中偏左的單人沙發旁,那正是英美裡放排球雜志的地方。牛島看了眼這本隨意放在沙發上的雜志,這本在突兀和自然中反復橫跳的雜志,抬手問:「這是誰藏的東西嗎?」

  他握著雜志直起腰,利落地扭頭看向英美裡:「是你的?」

  英美裡:......

  英美裡:這是否也算一種心有靈犀......

  天童震撼:「......若利,你老實告訴我,你是警犬嗎?」


第18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天

  最終的分組情況就是英美裡和牛島留守, 天童山形去超市,大平瀨見去打包外賣。

  所有人走後,牛島和英美裡走進廚房開始忙東忙西。

  「大平他們至少會買五六個菜回來, 天童跟山形也肯定會買一堆零食。所以我們一人做一個菜應該夠了吧?」

  英美裡說著,自己否定自己,「兩個菜吧。一人兩個, 兩個人四個,加起來差不多能有十個菜。」

  畢竟是一堆運動少年,他們有多能吃英美裡是見識過的。牛島就不用說了,一天五頓不在話下的人。瀨見大平也是能跟桃城拼飯量的水平, 尤其訓練結束之後, 兩個人就能分吃一頭牛。

  牛島想了想:「我做湯和炒時蔬吧。」

  英美裡點頭,看他說得很自信, 反而有點詫異:「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會做菜。」

  她心裡還有些擔憂。畢竟做菜這個事因人而異, 上限下限都高。萬一做出點詭異物質把人吃出點毛病,畢業旅行目的地直接改成火葬場了可不行。

  牛島提醒她:「上次你生日的時候我也做過。」

  「啊, 這麼說來......」英美裡想起來了, 九月份她過生日的時候牛島幾個專門跑到她家裡來每人秀了一下廚藝。

  這樣一想, 她驟然輕松了:「那就隨便做吧, 反正也吃不死人。」

  牛島也不反駁,同意了她的殘暴決定。

  如果瀨見在這裡必然要哀嚎『若利助紂為虐』『撐平等反□□』諸如此類的發言, 並且哀求英美裡多上點心,可惜他並不在這裡。只能任由牛島包攬洗菜切菜的工作,英美裡在旁邊抱著手圍觀,偶爾開口指導一下調味。

  「你要做什麼湯?」英美裡一邊看他切洋蔥一邊問。

  牛島切得有點痛苦:「咖喱。」

  英美裡黑線:「咖喱不能叫湯吧, 咖喱應該是配菜。」

  牛島想了想:「每個人一小碗, 這樣不算湯嗎?」

  「看你加多少水了。」英美裡打開冰箱, 查看裡面的存貨。

  原本一直有節奏的『噠噠噠』切菜聲忽然中斷了,英美裡回頭,發現牛島把刀放在一邊,仰著頭不說話。

  再一看案板上凌亂的洋蔥碎,她悟了。

  看來是辣哭了。

  她憋著笑走過去,跟拉鈴鐺一樣拉了拉牛島的衣角:「哭了?」

  牛島聲音悶悶的:「嗯。」

  他不肯低頭,只是有些抱怨:「燈光太亮了。」

  被洋蔥熏了肯定很敏感,英美裡憋笑憋得聲音發抖,問他:「那你眼睛閉一會兒?」

  牛島試著閉了一下:「......不行,眼淚會溢出來。」

  英美裡左右一看,牛島手上全是洋蔥汁,衛生紙估計也沒什麼用。她嘆氣:「彎腰。」

  牛島就睜著那雙淚眼朦朧的眼睛彎下腰。

  英美裡抬手罩在他眼睛上:「等一會兒吧。」她說,「等感覺好一點了我再挪開。」

  但一直彎著腰也不行。英美裡提議:「要不然在桌子上坐一會兒?」

  餐廳和廚房是連在一起的,這是一個半開放式廚房,島台就在爐灶和餐桌的中間。英美裡握著牛島的手腕走到餐桌邊,把這個一米九二的大高個扔在桌上靠坐著,自己可憐兮兮地踮著腳給他擋光。

  除了踮腳很累,英美裡倒沒什麼特殊感覺。牛島什麼都看不見,當然也沒什麼感覺,這就苦了推門進來的天童和瀨見。

  「若利君,你在干嘛?」天童瞠目結舌地站在門口,手裡的購物袋也不要了,隨地一丟就擼著袖子衝了過來。

  牛島茫然:「啊,你說什麼?」

  英美裡也一臉茫然:「大哥你干嘛呢?」

  天童都給氣笑了:老天爺,這兩張茫然臉居然還有點夫妻相是怎麼回事?

  他額角青筋直跳,但看英美裡的表情一下就知道這家伙估計什麼都沒察覺。呵呵,親親表妹就算了,但牛島這家伙他是決計不會放過的。

  伸手一拽,就把自家王牌主攻拽出廚房。天童無視了對方潺潺流淚的一雙眼睛,一路拖到外面去。

  英美裡持續茫然:?

  她看向瀨見:「所以天童到底怎麼了?牛島把他怎麼了?」

  她開始不負責任地揣測:「難道是畢業之後天童才突然發現原來他真正想當的是WS?不對,天童不是那種遲鈍的類型......是不是有什麼感情糾紛?」

  瀨見一邊把買的鮮牛奶和冰可樂放進冰箱,一邊跟著她一起展開想像:「哦,也有可能是一些更狗血的理由,比如說若利搶了覺的女朋友之類的?」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就你們這個日程安排,哪來的美國時間交女朋友啊。」

  瀨見驚訝於她的厚顏:「噢?你還好意思說?把我們壓榨成這樣的是誰?」

  英美裡替牛島把火關到最小,見人半天回不來,先把准備好的咖喱塊放進去。

  「辣椒、蒜香粉......巧克力......」

  瀨見探頭過來:「這是要做什麼?」

  「牛島要做咖喱湯和炒時蔬,我的話......」英美裡看看手裡的食材,「算了,既然他都做咖喱了,我就做點炸豬排吧。」

  瀨見舉手:「我想吃炸雞排。」

  英美裡頭也不抬:「你想得美。」

  瀨見懂了,狗腿地給她捏肩捶背:「英美裡大人最好啦!小的就想吃一份炸雞排,要是大人願意親自動手,小的結草銜環感激不盡——」

  出門去餐廳的大平和山形也回來了,一進門就相當疑惑:「外面的兩個人打什麼呢?」

  他們對瀨見在英美裡身邊狗腿不斷的情景接受良好,多問一句都沒有。大平想了想,確實想不出來天童跟牛島會因為什麼原因打架。

  「總不會是誰搶了誰的女朋友吧?」山形開玩笑。

  瀨見眼睛一亮:「英雄所見略同啊,我也是這麼想的!」

  正說著話,天童和牛島走回來了。兩個人出門的時候你死我活,回來的時候又如膠似漆。天童勾著牛島的脖子問:「隼人,你們都買了些什麼?」

  山形和瀨見對他們兩人的急速轉變表示震撼,大平平靜地接話:「這附近沙灘景區大部分都是賣烤肉的,所以就——」

  說著,提了提手裡的袋子。

  裡邊有個保溫盒格外大,天童手快拆開一看,居然是一只小小的烤乳豬。

  燒烤的香味立刻在房間裡肆無忌憚地爆炸開,英美裡看了看餐桌,相當猶豫:「肉菜是不是太多了?我做個清炒荷蘭豆算了。」

  瀨見不干:「說好的炸雞排——!」

  牛島這會兒也不流淚了,往前走兩步回到他原本在廚房的站位:「咖喱裡面有蔬菜。」

  英美裡:「可是我想吃點綠色的。」

  牛島點頭,在瀨見『若利你又屈從了!』的指責聲中從冰箱裡拿出一袋荷蘭豆:「只炒荷蘭豆?」

  瀨見這會兒又不惦記他的雞排了,興奮地提議:「蝦仁!荷蘭豆炒蝦仁!」

  山形也說:「炒蝦仁是挺搭配的,很清淡。」

  荷蘭豆炒蝦仁成為了整張餐桌上唯一一道綠色的菜——牛島的炒時蔬說得高大上,英美裡還以為是什麼呢。結果做出來一看就是咖喱的邊角料,炒洋蔥胡蘿蔔土豆。

  除此之外,大盤小盤的各色烤肉圍著中間這一只顯眼的烤乳豬。每個人手邊都有一小碗牛島煮的咖喱,裡面是用高壓鍋壓得軟爛的牛腩。

  主食有米飯,也有買回來的炒米粉。飲料則是冰可樂和冰牛奶。

  山形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抬手按了播放鍵。屏幕上繼續放起了死○來了,英美裡抽了抽嘴角,轉身背對屏幕開始扒飯

  「哎?英美裡~是不是怕了?」天童興高采烈地湊過來,「死○來了一點都不可怕啊!膽子這麼小......」

  牛島看她一眼:「她只是覺得惡心吧。」

  瀨見儼然不記得出門之前他明明是尖叫聲最大的那個,這會兒反而又跟著天童一起嘲笑英美裡:「若利你別替她挽尊了,什麼惡心!她就是害怕了——」

  他正洋洋得意,電影裡的背景音就愈發詭異起來,甚至有些刺耳。瀨見回頭,屏幕上那個練體操的女孩身下的體操器械螺絲開始松動,隨之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一下、一下,聲音越來越大,器械也搖晃得越來越劇烈。終於,『砰』的一聲,螺絲崩裂、器械垮塌,女孩也摔得七零八落。

  那麼高摔下來,又剛好摔在尖銳的地方......

  瀨見:......

  瀨見:「真的好惡心......」

  小插曲之後,山形立刻換了下飯影片。甚至不用征求意見,所有人有志一同地選了《孤獨的○食家》

  英美裡:「不是,既然有這個,你們為什麼非得用死○來了下飯?」

  山形無辜:「瀨見不是說他不怕嗎?」

  英美裡看向瀨見。這人臉色慘白瞳孔渙散,一看就還沒從剛剛那個體操少女的場景舒緩過來。這還不怕?這家伙大概全身上下就嘴最硬吧!

  畢竟早上才下飛機,除了英美裡其他幾個下午又都沒有睡覺調時差。熬到晚上確實熬不住了,所有人紛紛收拾東西上床。

  「明天干什麼?」天童問。

  他們來夏威夷旅行是純玩,沒有任何旅行計劃,也不打算去任何景點,想干什麼干什麼。

  英美裡說:「早上起來啊?吃早飯。」又給自己打個補丁,「如果我起得來的話。」

  天童:「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總之起得來的話我就去吃早飯,我記得這有一個香蕉薄餅還挺出名的。想吃~」

  英美裡踩著拖鞋上樓洗澡睡覺了。她一點不嫌睡得多,實際上鬧騰了半天,這會兒又有點小困了。洗完澡換上睡衣,就鑽進空調房的被窩裡開始玩手機。

  男生宿舍比她熄燈還要更早,運動員的生理作息健康到不可思議。黑暗裡已經能聽見瀨見平穩的呼嚕聲。

  「這家伙心裡沒事,果然睡得很快啊。」天童小聲說。

  山形問:「所以你們白天干嘛打架?」

  英美裡在廚房裡不知道,估計還以為這兩個人只是像平時一樣小打小鬧。但山形看得出來,天童大概是真的有點小生氣的。對於他這種脾氣的人來說,小生氣那也已經很恐怖了。

  大平也同樣好奇:「覺不是那麼衝動的人啊,所以若利做了什麼?但若利也不像是輕舉妄動的......」

  天童磨了磨牙:「誤會、誤會而已。」

  他和瀨見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英美裡在給若利擋燈光。但那時候他不知道啊!從後面看,就是若利斜靠在餐桌邊,英美裡踮著腳湊上去......

  這不是就一下子誤會了嘛!

  話說他一直以為是若利單戀來著,平時那些玩笑和若有若無的攛掇都是因為知道若利絕對不會察覺、更不會付諸行動才那麼肆無忌憚。就像貓不會吃人,所以人有事沒事揉它一把;但如果身邊是只老虎,人還敢動手嗎?

  他大致解釋了一下,和大平山形一起習慣性無視了牛島的理解水平,甚至沒有過多遮掩就直接說:「我還以為他們在干什麼呢,其實只是因為若利切洋蔥辣到眼睛,英美裡在給他擋。」

  大平理解地拍拍他的被子包:「那就是沒事了?沒事就好。」

  雖然畢業了,這樣的友誼和羈絆當然是持續下去最好。山形打了個呵欠:「沒事就睡吧睡吧,明天我想去衝浪呢。」

  「所以你本來以為我們在干什麼?」牛島忽然問。

  空氣停滯了一秒。

  他們之所以敢大喇喇在當事人面前討論,就是因為牛島這人天然到了一種境界。即便親口質問他『是不是對英美裡有企圖』,他都會反問『企圖是什麼,企劃的同義詞嗎』,這樣的水平。

  天童干笑一下:「呃,我以為你們在,就是,有一些親密的肢體接觸。牽手啊擁抱啊之類的,英美裡畢竟是我表妹嘛,所以有點激動了。」

  他又開始給自己找補:「不過若利的話不會的吧!哈哈!應該從來沒想過這方面的事才對,畢竟是若利嘛!」

  山形聽得心生不忍,天童啊這可是!白鳥澤頭號小惡魔天童覺,什麼時候說話這麼語無倫次毫無內容過?也就若利能把他逼到這個水平了......

  不過都這樣了,應該可以把若利搪塞住了。山形和大平不約而同地想,翻身把被子一裹准備睡覺。

  又是幾秒沉默。

  「會的。」牛島說。

  他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聲音低沉:「想要牽手、擁抱、肢體接觸。會有這種想法的。」

  「......和誰?」山形小心翼翼地問。

  牛島聽上去像是覺得他這話問得很奇怪,且沒必要:「和德久。」

  偶爾會很小心,不敢多靠近一釐米。但偶爾......

  又很貪心。

  想再接近一點點。

  山形驚恐的臉色在黑暗中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一寸一寸扭頭,小心翼翼地看向黑著臉的天童。

  天童:......

  天童:「若利,我們果然還是打一架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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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一天

  第二天早上, 度假別墅二樓毫無意外地沒有動靜。

  「是鍛治君把她寵壞了。」晨跑歸來的天童衝了個澡,換上今天的衣服,「畢竟英美裡從來沒有准時參加過晨練嘛。」

  他一股腦套好上衣:「說起來也好奇怪哦, 雖然她從來沒有准時來過,但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誒~」

  他嘟噥的時候,大平將煎好的雞蛋放進盤子裡, 表面撒上一點鹽和黑胡椒。他今天也難得的睡了個好覺,沒趕上跟其他幾個人一起晨練,也沒趕上早飯,只能自己做。

  山形指揮他:「多撒點鹽。」

  大平白他一眼:「要吃自己做。」

  「畢竟她就不需要晨練嘛。」瀨見點開昨天沒看完的孤獨的○食家, 一心二用地加入他們的聊天, 「而且她不是經常熬夜、睡得挺晚的嗎?」

  山形:「你怎麼知道?」

  瀨見:「影山說的。」

  天童:「你怎麼認識影山?」

  瀨見:「都是二傳手啊,我們二傳手有小群的。」

  天童大驚:「什麼?!二傳手小群?瀨見見!你背著爸爸媽媽交朋友了!」

  山形也飛快進入角色:「天吶英太!媽媽好欣慰——」

  瀨見一個遙控板砸過去:「別惡心我!」

  大平吃完他的早飯——四片烤吐司、兩個煎蛋和兩塊速凍牛肉餅做的簡易漢堡——擦了擦嘴問:「若利呢?」

  「好問題。」天童趴在沙發上跟瀨見一起看電視, 頭也不回地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我也不知道若利在哪。」

  山形嘆了口氣:「打個電話?應該不會迷路吧。」

  大平搖頭:「不至於,這裡就那麼幾條街, 還都是平行的。也就住宅這一塊構造比較相似, 怎麼也不至於迷路......吧......」

  他跟山形對視一眼, 心裡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危機感。

  要說牛島靠不靠譜, 在球場上那是很靠譜的。全世界再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更靠譜的WS(白鳥澤濾鏡加持版)。即便在生活中,他同樣也很難被定義為不靠譜, 雖然說話噎人,但就像昨天做飯一樣,該做的事還是會做。

  白鳥澤人對他之所以寬容有加關懷備至,純粹是性格原因。牛島實在說話耿直、人又太一根筋, 以至於所有隊友對他都秉持著一種『能不惹禍就是你的造化』的態度。

  大平握著手機給他打電話, 很快就被接起:「喂, 若利?你在哪兒?找得到回來的路嗎?」

  牛島四下看了看,先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我在一個集市裡。」

  接著又回答第二個問題:「找得到,放心。」

  確實能聽到對面有人在叫賣什麼的聲音,大平松了口氣。

  沒過多久,牛島回來了,手裡還提著兩個塑料袋。就跟昨天晚上什麼都沒說過一樣,在天童審視的目光下,平靜發問:「德久起床了嗎?」

  「沒有。」天童回答,「應該還在睡懶覺。」

  他不著痕跡地審視著牛島。普通的黑底白條紋運動套,哦對,這人早上還跟他們一起晨練了來著;頭發有點亂,站得很直,手裡兩大團塑料袋,裡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剛說完,二樓的房門就被拉開了,沉重的木門缺乏潤滑,一推動就嘎吱作響。英美裡的步伐猶如幽靈又宛如喪屍,迷迷瞪瞪踩著拖鞋去洗漱完畢,這才略微清醒過來,一步一停地走下台階。

  「早上好,英美裡。」山形跟她打招呼。

  「......早,山形。」英美裡形容恍惚。

  天童笑了:「你怎麼永遠都好像沒睡醒?」

  英美裡白他:「這話說的......有人會嫌覺多嗎?」

  她沒有多余的動作,直接奔向廚房拉開冰箱,發現沒有什麼速食的材料,基本都要重新現做。

  英美裡假哭一聲,又低頭看手機。快十點了,這下更是進退兩難。做吧,做了吃完怎麼也得半個小時。十點半離午餐又好像已經不遠;不做吧,她這會兒餓得頭暈......

  「吃早飯嗎?」牛島適時發問。

  英美裡的視線便自然地落在他手中的塑料袋上:「你買回來的嗎?」

  牛島點頭:「對,剛回來。」

  意思就是還是熱的。

  英美裡都能從塑料袋的敞口聞見裡面熱騰騰的香味了,她興致勃勃:「你買了什麼?」

  牛島:「香蕉煎餅。」

  「真的嗎?」英美裡眼睛一亮,「我昨天還說想吃來著!據說很有名,所以我一直想嘗一嘗。」

  牛島點頭:「嗯。」他拉開餐桌邊的小木椅,「坐下吃。」

  他買得很多,乍一看幾乎是四人份。英美裡把自己那一份分好,也招呼其他幾個人過來吃。

  「可以吧?」她看向牛島,「你吃過了嗎?」

  牛島點頭:「出去之前就吃過了。」

  英美裡又招招手:「來吃啊?這麼多,我們兩個人吃不完的。」

  天童挪開視線:「......啊,這,我就不去了,我吃過早飯了。」

  大平也婉拒:「剛剛才起來吃完飯,你看水槽還有我沒洗的盤子。」

  山形負責把很想過去的瀨見拉住:「總之就是你們倆吃吧。」

  英美裡:「感覺你們怪怪的。」

  不過現在她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別說四人份,四十人份她也能吃完。所以也沒再堅持,埋頭把塑料袋拆開,裡面的泡沫飯盒拿出來。

  香蕉煎餅,就是兩層薄薄的面餅用黃油煎得金黃焦脆,中間夾著圓滾滾的新鮮香蕉片。面餅邊緣香脆,中間偏厚的部位則軟韌有嚼勁。黃油的香味十足,跟奶香和香蕉本身清甜的果香融合得非常好。

  「應該還加了煉乳和蜂蜜。」英美裡品了品,問,「你看到他們是怎麼做的了嗎?」

  牛島點頭:「確實加了,你好聰明。」

  英美裡得意地抬抬下巴:「那當然。不過我平時很少早上吃甜的。」

  「那你早上一般都吃什麼?」牛島側頭看向她。

  英美裡想了想:「吃什麼都有吧?面、飯、面包......」

  天童遠遠看著,又嘆一口氣。大平感到好笑,這兩天他嘆的氣好像比一輩子加起來都要多。

  天童捧臉:「沒辦法,如果你有這麼可愛的一個妹妹,你也會感到很苦惱的。」

  山形忍不住質疑:「可愛?你說英美裡?」

  天童:「怎麼?想反駁?」

  山形立刻搖頭:「那倒不是。」

  只能說從成分上來講,英美裡的可愛屬性大概有10%,剩下的魅力點應該是更復雜多樣的才對。

  天童從鼻子裡哼氣,也不再追問,只是說:「不過你想反駁,以後阻止你的可不止我一個了。」

  山形便想起一大早跑出去買昨天英美裡說想吃的香蕉煎餅、行為舉止到表情言談都毫不值錢的若利。

  「確實。」他心有戚戚焉地點頭。

  *

  吃完早飯休息了一會兒,窗外太陽逐漸升到最高點。即便在空調房裡也能感覺到細密的熱意。

  山形搓搓胳膊:「完了,我只帶了長袖。」

  「那怎麼辦?」大平問,「現在去買嗎?前面就有條商業街。」

  征求了一圈意見,幾個人一致同意要出門買新衣服。

  沒錯,他們的行程就是如此懶散。吃了睡睡了吃,發現沒衣服了就當場買,毫無計劃可言。

  「啊,真是完美的旅行。」英美裡長嘆。

  瀨見振臂高呼著跑遠:「沙灘褲!花襯衫!」

  天童目送他一截:「怎麼說呢,還是挺想看瀨見見穿花襯衫的。」

  大平不覺得有什麼好期待的:「那不就是他平時的穿搭嗎?」

  瀨見的衣品也是白鳥澤未解之謎中的一個。要說他人長得確實稱得上小帥哥一枚,發型雖然略有一些非主流,但至少看得出精心打理過,設計感十足。

  盡管基礎條件很不錯,他每次穿衣服卻總讓人覺得此人好像是外星人來的。經常出現明黃搭配草綠、無袖背心搭配超寬松喇叭中褲等等怎麼看怎麼消化不良的組合。

  他們所在的民宿這一片都是景區,外圍是沙灘,往裡走就是商店街。但距離市中心還很遠。服裝店不少,店主也很熱情,一見到他們這種游客長相的就跑出店外招攬客人。

  「歡迎歡迎!到我們店裡來看看吧!」

  「歡迎新來的客人,歡迎您來到夏威夷——」

  瀨見跑在最前面,左右看看,一頭扎進一家店鋪裡。

  大平心裡一涼:「英太看中的店鋪......」

  山形安慰他:「沒事,我們可以不買嘛。總之陪他進去看看吧。」

  大平舒了口氣:「也對,只是看看,沒必要非得跟著他買的。」

  天童:「你們真是一點都不尊重瀨見見的審美啊......」

  英美裡帶著人一起進去。小店面積不大,衣服擺得滿滿當當,裡面一位留著絡腮胡子的大叔正在給瀨見慢吞吞地介紹商品——說太快了可能聽不懂。

  他一抬頭,就看見一個面無表情的少女。雖然身材纖瘦,但一看胳膊腿就是有肌肉的結實類型。臉上一派平靜之色,用一種警惕而審視的目光環顧他的小店。

  讓老板最不能平靜的是,她身後還站了四個一個比一個更高大健壯的亞洲人。

  不僅健壯,還氣場強大,好像她一聲令下就會立刻餓虎撲食,把他店拆了人揍了搶完拉倒一樣。

  老板清清嗓子,瑟瑟發抖問:「這位客人......有、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到您的嗎?」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心想這老板怎麼感覺怪怪的。老板卻被她那一眼看得腿軟:「您、您太幸運了這位客人!我們今天做活動!嗯,對,做活動——全場八折!八折!」

  英美裡震撼了,所謂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誰能面對八折折扣還定力如初呢?當即大手一揮:「買!」

  聽在老板眼裡,就變成她大手一揮,豪邁表示:「搶!」

  真是給他嚇壞了,一路逃竄回收銀台後躲著,確認自己沒有聽見零元購的槍聲才敢喘氣。安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鑽出來盡心盡力地介紹衣服。直到把人全都送出門才放下心來,忙不迭撈起鎖鏈鎖門走人了。

  英美裡收獲滿滿地拎著口袋出來,又跑了幾家店,無一例外都是瑟瑟發抖的老板和難得一見的折扣。畢竟景區購物肯定比正常價格更貴才對,她逛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成為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商店街專屬貴賓級客戶。

  英美裡原本還有點不解呢,結果回頭一看,身後每個人都面無表情地掛著一副墨鏡。人均185的強壯運動男高,帶著墨鏡趾高氣昂,訓練有素團結活潑地簇擁著她走進服裝店......

  《我是大姐大》是吧?真的要轉型開啟成年模式了是吧?

  不過她又不能強行要求其他人都把墨鏡摘了,夏威夷這種天氣誰能不戴墨鏡啊?

  沒辦法,她只能好聲好氣地跟店主解釋:「啊我們不是□□來的,我們是良民來的......」

  店主尷尬一笑:「您是覺得八折不滿意嗎?七五折!這可是我的底線!」

  英美裡:隨便吧。

  走出最後一家店,英美裡接過山形剛剛買來的冰淇淋,郁悶地舔了一口:「□□大姐頭這名號還真是擺脫不了了是吧?」

  他們逛的這一圈雖然笑料百出,但也收獲滿滿。英美裡買了好幾條熱帶風情的側開叉連身長裙,在鏡子面前轉一圈,感覺能看見大朵大朵的花如數綻開。

  而以瀨見為代表的其他幾人大多都買的沙灘短褲和繽紛襯衫,也沒什麼圖案,就只是色彩斑斕,恨不得把全世界所有的顏色都往上拉滿。

  英美裡:......

  英美裡:「就這品位,我看你們也別笑瀨見了吧。」

  其中最有眼光的居然是天童。至少他知道多買幾件純色的,避免太多顏色湊在一起消化不了,導致視覺污染。

  大平屬於穿什麼都無所謂的類型,賣花褲子的店最多所以就買花褲子;山形是隨波逐流的類型,大家都買花褲子所以他就跟著買了。

  被英美裡一說,山形也覺得自己的褲子太花了。他央求了半天,磨得英美裡去幫他把褲子退了。

  人剛消失在購物街的商店裡,瀨見肚子叫了。

  「感覺出來旅游就是早上吃完想中午,中午吃完想晚上。」山形精妙地總結。

  瀨見提議:「要不然回家做吧?反正昨天買了那麼多東西,冰箱裡還沒做完呢。」

  牛島皺眉,義正言辭:「不要總讓她動手。」

  瀨見微妙地理解了牛島說的『她』是誰:「我、我也沒說要讓英美裡做啊......」

  雖說他的確是這麼想的......畢竟『會做』跟『做得好』中間差別還是相當大,就像昨天若利的咖喱。雖然是很香很香的燉牛肉,但最後居然在口碑上依舊輸給了英美裡的荷蘭豆炒蝦仁。

  天童曰:做得好就是怎樣都做得好啦。

  不過他還是要反駁一下:「我就那麼一說而已......」

  牛島眨眼:「是嗎,我也只是提醒一下。她想做就做,不要總拜托她,拒絕不了會很困擾。」

  瀨見聽得愈發呆滯:「是什麼,讓若利你覺得,英美裡是不想做也會因為別人拜托答應下來、無法拒絕別人的類型?」

  他搞不明白,那家伙心裡根本沒有『啊別人都拜托我了這不好拒絕吧』的理念吧!壓根一點都沒有吧?上次合宿木兔想加餐在地上打滾求了她二十分鐘也沒見松口啊!

  說來也神奇,那麼多次明晃晃的暗示擺在瀨見眼前,他沒有開竅過。但今天,因為這樣一個生死攸關的議題——飯!——他忽然有點悟了。

  為什麼若利總是助紂為虐、為什麼若利總是偏幫英美裡、為什麼他永遠在和魔女的正義鬥爭中占據下風......

  大平拍拍他的肩:「歡迎加入【魔女與王儲的受害者聯盟】,我是你的新手引導,叫我弁慶吧。」*


第18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二天

  吃完飯, 趁著沙灘上太陽還不算熱得過分,幾個男生又鬧著要打沙灘排球。

  「現在我們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天童面色沉重,「那就是——我們人數不夠。」

  他伸出指頭點了點:「一二三......我們只有五個人,沒辦法分成兩隊。」

  大平摸了摸下巴:「確實, 2V2的話有點太敷衍了。」

  「而且沙灘的彈力跟球場完全不一樣。」山形蹬了一腳沙地, 語氣無奈。

  「也要注意跑步的阻力。」牛島說。

  瀨見則溜到一邊,對遮陽傘下的英美裡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嘿嘿嘿~」

  英美裡閉著眼享受恰到好處的日光浴, 摸黑吸了口冰鎮果汁, 幽幽開口:「你想都不要想。」

  瀨見:「我還沒說是什麼呢!」

  「你不用開口我就知道你要說什麼, 總之想都不要想。」英美裡依然閉著眼。

  多半就是想把她拉去湊成六個人打3V3, 英美裡嗤之以鼻。事實上各類作品裡那種每個女生都能踩著高跟鞋健步如飛在購物街殺個七進七出的的刻板印像大多都是毫無根據的, 至少她走了一整個早上以後,即便吃完午飯又回來休息了一會兒,現在依然懶得動彈。

  在沙灘上支一把巨大的遮陽傘, 乳白色折疊躺椅配上小木桌上的冰鎮果汁,對英美裡來說也是難得愜意的享受了。

  瀨見不甘心:「英美裡!就只差一個人啦——」

  英美裡還是閉著眼,隨手給他指了一個方向:「嗯,你上那兒隨便抓一個回來吧。」

  瀨見:......

  瀨見:「你指的是海平面。」

  英美裡毫不在意地改口:「那你隨便抓一頭鯊魚回來吧,說不定人家也能陪你們玩3V3。」

  她顯然是鐵了心不肯參與。瀨見拿她沒辦法, 只能慢吞吞走回去。當然也沒去抓鯊魚,五個人抽一個人輪空, 勉強打了一會2V2,效果始終不好。

  忽然, 這一局輪空的天童給他們比了一個『噓』的動作:「小聲點,英美裡在打電話。」

  距離這麼遠, 當然不是怕打擾到她講電話, 而是相當詭秘地在進行竊聽工作。

  牛島不贊成地皺眉:「天童, 這樣做不好。」

  天童理也不理這位新上任的英美裡專屬社會風氣管理員,兀自彎著腰往英美裡的方向靠近。

  「嗯,知道了媽媽~我們在這邊挺安全的。這邊沙灘上游客很多,治安也不差。」

  她又喝了口果汁,撒嬌一樣說:「媽媽——大家都穿的比基尼和沙灘褲......什麼槍不槍的?難道穿成這樣還看不出人家帶沒帶槍嗎?嗯,知道啦......我會好好玩的。

  「好,一會就給你們拍照片。」

  順利地讓德久媽媽相信她是在夏威夷享受著活潑好動的熱辣度假生活後,英美裡抬起手准備掛掉電話。

  就在這時,天童不知從哪裡躥了出來,大叫一聲:「姑姑!」

  英美裡嚇一跳,手機都給嚇飛了。天童順勢給她搶過來,那敏捷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在救決賽場的最後一顆球呢。

  緊接著他就對著聽筒大喊起來:「姑姑你知道嗎?英美裡根本不跟我們一起玩!她自己一個人躲在別墅裡不肯出來曬太陽,運動也不肯運動——」

  天童瞥了一眼身邊表情陰沉的表妹,毫不怯場地繼續說下去:「可是不曬太陽的話骨頭會變松吧?不運動的話身體也不會很健康吧?我也好擔心哦,姑姑~~~」

  又說了兩句,他把手機還給英美裡。

  【還沒掛。】他衝手機努努嘴。

  雖然真的很想一口咬死他,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撫德久女士的情緒。英美裡表情猙獰聲音甜美地接起電話:「喂,媽媽?不是!他亂說的!我沒有騙你......媽媽......知道了,我、這、就、去。」

  最後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英美裡慢慢起身,將手機放在旁邊的桌上,一口氣喝干杯子裡的冰鎮果汁。

  「好,很好。就真這麼想讓我加入是吧?」她呵呵一笑,「來啊!打啊!」

  「現在的問題就是3V3怎麼分組。」幾人聚在一起,天童不怕死地指出,「秉持著對英美裡負責的態度,我決定跟她一組。」

  大平眼神一閃,順勢道:「我也跟英美裡一組好了。」

  於是陣容一眨眼就被確定下來,大平天童對視一眼,兩人的表情都是那種盡在不言中的微妙。

  像他們這樣3V3的沙排本來就相當不正規,加上沙地和平時常用的木地板結構完全不一樣,從彈力到摩擦力都截然不同。本來還想認真打打的,後來幾個人發現根本認真不起來,干脆放飛自我隨便亂來了。

  「不過英美裡沙排打得還不錯哎!」瀨見抹了把汗,中肯地評價,「力氣和跳躍先不說,但動作還蠻標准的。」

  「可能平時經常糾正我們。」山形說,「接球發球的姿勢是相通的嘛。」

  比起他們,天童這邊就誇張許多了。

  「英美裡——!」他伸長了手臂將英美裡摟進懷裡。

  盡管天童自己不怕熱,但他體溫卻一直偏高。英美裡差點以為置身火爐,抓緊往外鑽了鑽才逃離這張已經織好的炎熱之網。

  大平問:「你是什麼時候學的沙排?應該是學過吧?」

  英美裡:「初中的時候。」

  沒辦法,就好像外語專業有第二外語一樣,感覺對青學來說第二運動就是沙排了。無論走到哪裡都在搞沙排外交,作為青學經理,不懂點沙排完全就沒辦法展開工作嘛!

  她的沙排水平倒稱不上有多好,但隨便應付一下場面也算足夠了,牛島的球她都接到好幾個好不好!

  英美裡在自己親手帶出來的排球DK手裡拿了幾分,難免有些自得,搖頭擺尾地走到底線發球。天童站在原地跟大平目光對上,又露出那種英雄所見略同的笑容。

  「不知道是該同情英太還是同情隼人。」大平說。

  天童:「還是同情隼人吧,瀨見見估計都沒察覺到。」

  兩人重新上場,越打越想笑。要是讓鍛治君看到若利扣出這樣的球,恐怕能氣得直接從日本跨洋游到夏威夷來。

  「為了讓英美裡能接到,也算是煞費苦心了。」大平說了句公道話,「按他的水平,如果不克制一點那球估計得砸的很疼。」

  天童笑:「若利這輩子所有腦子都用在這兩件事上了。」

  一件是打排球,另一件嘛.....

  3V3的不是正常的人數配置,所以這個沙排場地看上去格外空曠。而且扣殺不是對著人打,而是瞄准空檔,這樣一來當然是誰離得近誰去接,不是牛島能夠決定的。所以很難說他到底削弱了多少力氣,才讓自己的扣球看上去好像有些威力,但英美裡接到也不至於手臂痛。

  在這位具有責任感、重視安全的王牌帶領下,雙方都打得特別克制。好像場上的人不是在高中男子排球界讓人聞風喪膽的雄鷹,只是幾只出來玩耍的小小鳥罷了。

  牛島山形瀨見這一隊輸得毫無還手之力,但又讓人摸不著頭腦。至少瀨見到最後都沒搞明白,坐擁二傳王牌自由人這種絕妙的配置,他們隊到底是怎麼輸的???

  白鳥澤內部第一屆沙排大賽就在這種安靜祥和的氛圍中落下了帷幕。身上沾滿沙子是難免的,這種感覺可相當不好受。英美裡在海水裡衝了衝手,趁著天童走到她身邊,干脆往這位罪魁禍首身上潑水:「讓你哄我媽媽!讓你逼我運動!」

  天童叫苦不迭:「大人息怒——」

  卻不敢反抗,旁邊還有個若利在虎視眈眈。因此只能潑瀨見,瀨見飽受無妄之災,也怒而潑山形。這下一發不可收拾,所有人又玩了半天水才紛紛回去洗澡。

  幾個男生在樓下搶浴室,英美裡已經衝上樓獨享大浴缸。她飛快地把自己洗干淨,又在被窩裡回了幾條郵件,終於肚子餓了。

  下樓覓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選擇。她在睡衣外面裹了件棒球外套,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打算看一看有什麼能吃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讓她找到中午回來時候打包的一盒炒飯。英美裡快樂地提著塑料袋關上冰箱門,一個轉身——

  撞在了一具相當富有彈性的□□上。

  「牛、牛島?」英美裡揉了揉撞得發紅的鼻子,「你怎麼在這兒?」

  「......剛洗完澡。」

  牛島看她好像有點疼,於是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先別揉。」

  說著,輕柔而不容反抗地往旁邊拉開:「我看看有沒有撞出鼻血。」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撞你的胸肌撞出鼻血,聽上去怎麼都感覺不是很妙啊?

  雖說因為有異性在,他們每次洗完澡之後也沒有特別放肆地裸露上身,但......牛島,胸真的很大......

  這不是穿多穿少的問題,就算是嚴嚴實實穿著浴袍,但只露出一小寸縫隙也能被他撐得鼓鼓囊囊的,溝壑縱深,稍微一撞就眼冒金星。

  英美裡不合時宜地想東想西,牛島卻已經檢查完她的健康狀況。

  「應該只是撞紅了一點,沒有出血。」他問,「頭暈嗎?」

  「沒有沒有,沒事沒事。」英美裡猛搖頭,忽然發現她手腕還被牛島抓著。

  再一抬頭,就發現兩人離得格外近。將近三十釐米的身高差在極致的貼近中無比明顯,她幾乎能聞到這家伙剛用的沐浴露......櫻花味,還挺軟萌。香味隨著他胸口水珠的蒸發緩慢地飄逸出來,這個位置、這個位置......

  英美裡的臉正好抵在他胸前。

  比起上次視覺上的衝擊更加真實。溫熱的、小麥色的、彈性十足的、好像有點軟的......

  話說這家伙平時訓練的時候會......呃,彈彈的嗎?會痛嗎?她好像沒有注意過......

  英美裡想像了一下眼前這人跑步時胸口起伏喘氣的樣子,忽然仰頭,大感不妙。

  ——好像真的要流鼻血了。


第18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三天

  他們在沙灘上立起來的球網是非常簡易的裝置:把長杆深深地插進沙地裡, 再隨便找點什麼東西固定住。只要有足夠的高度,位置固定不會隨便被帶倒就可以。

  所以這種模式很快被天童發現在後院也能用。

  這座別墅的後院沒有經過打理——事實上這也是很多夏威夷家庭的風範,不像日本的庭院至少要先修正一番再做布置。這裡的院子,尤其是用來出租給度假游客的院子, 很多都是純天然無開發的。這意味著他們腳下踩的就是實實在在沙地或者泥地。

  「我們可以直接把杆子插進去。」天童興奮地表示, 「然後就能在院子裡打排球了。」

  「對哦,你真聰明。」山形附和。

  瀨見深沉點頭:「算是有我幾分風采吧!」說完就被天童按著揉腦袋。

  就連大平都表示這樣確實方便很多。在沙灘上難免要顧及其他游客, 畢竟按照他們的水平, 萬一誤傷那高低得整出個腦震蕩來。

  英美裡在旁邊端著杯子, 看他們興致勃勃地搭建球場, 忍不住露出= =的表情。

  「這真的不是在加班嗎?」她誠懇發問。

  顯然這個群排球人是不會覺得在加班的, 不過他們既然把場地搬到了院子裡,英美裡就懶得再參與了。畢竟沙地很大程度上把她跟這群排球專業戶之間的差距抹平了一點。現在她可不想上去自取其辱。

  她從行李箱裡找出之前沒看完的《如何馴服你的選手》,又倒了杯果汁, 重新走到沙灘上的遮陽傘下面。

  還在日本的德久媽媽非常關心她這次出游,用她的話說就是『英美裡敞開心扉與人深度溝通的第一步』,這實在非常值得慶祝。

  雖然英美裡本人並不覺得這有什麼敞開心扉向前踏出第一步之類的像征性意義,但德久媽媽堅持表示這是英美裡的一小步,卻是德久家的一大步。

  好吧, 直接變成登月第一人了。

  被德久女士的這種興奮所感染,英美裡也難得拍了幾張照片發給她。碧藍的海浪, 金黃的沙灘以及凌亂的、海鷗一樣漂浮在海平面的白色游艇。

  在陽傘巨大的陰影下看著這一切的感覺實在很好。漂亮,清爽, 艷麗,而且安全感十足。

  就在這時, 一架波板劃過她面前的海域。這是一種水上運動, 人先趴在浮板上, 慢慢乘上浪花,緊接著翻身跳起,像和大海搏鬥的勇士一樣用腳下的波板駕馭這片海。

  畢竟是一種水上運動,坐得熟練姿態肯定很帥氣。英美裡對這種需要技巧天賦和練習的東西毫無興趣,但卻低估了這種『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氣質有多吸引日本男高的。

  當然!當然!這種倒霉劇情她一定是要參與的。這回連反抗都懶得反抗,英美裡垂頭喪氣地被抓去一起練習。

  ——反正最後也會被天童連哄帶騙抓去練的,沒差啦沒差!

  「水上波板這種東西,力量、平衡、敏捷缺一不可,唯獨不太需要智力。」英美裡表示,「這就是為什麼我做不好。」

  天童毫不給面子地捧腹大笑:「你也可以直接承認你沒有力量、平衡和敏捷。」

  英美裡恨恨地掀起一捧浪花砸在他身上,但這對阻止天童繼續大笑毫無幫助。

  「需要我幫你嗎?」牛島走到她身邊。

  英美裡:「幫我干什麼?揍天童一頓嗎?」

  牛島眨眼:「幫你掌握水上波板。」

  呵呵,她在沙灘邊隨便劃兩下把天童應付過去得了,難道還真要玩?

  拒絕的話還沒出口,牛島已經湊了上來:「我幫你拿過去。」

  要說昨天的冰箱事件有沒有後遺症,大概就是讓英美裡下意識更注意這人的身材了。對她來說,周圍的異性人均好身材愛運動,所以鮮少會有「啊這人身材真好」的感覺。

  牛島昨天那一下可謂石破天驚,讓英美裡意識到這還有個活......呃,雷鋒在貢獻自己的美色。

  譬如現在,隨著他的走動,大腿的肌肉在沙灘褲下時而舒展時而緊繃。牛島握住她的波板往肩上一扛,更是整個手臂到肩背的肌肉都調動起來。

  最妙的是雲淡風輕的表情,好像他只是提了只小貓起來:「走吧?」

  男色/誘惑這條路線顯然很成功,英美裡干巴巴地點頭:「呃,好吧......」

  這很正常!她說服自己,食色性也,吃飽了可不就要欣賞一下美色嗎?欣賞完了不就得給點報酬嗎?這跟她愛看美少女唱歌跳舞一個道理嘛!

  牛島還是一臉浩然正氣,扶著英美裡的波板來到淺水區,讓她趴上去。

  接著,一點點推著她來到海浪之間。

  「差不多就是這個位置。」他說,「當你感覺海浪的衝擊和下邊波板的前進勢頭互相抵消,處於平衡位置的時候,立刻跳起來——不過不要站太直。」

  他輕輕拍了一下英美裡的小腿:「屈膝,重心向下。嗯,就這個動作,多練幾遍。」

  他說完,站在原地目送英美裡隨著波浪劃遠。

  這東西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就好像隔了一層紙,當你穿破了那就是穿破了。在某一次靈感迸發找到正確姿勢之後,接下來就簡單許多。

  大家都是謹慎的人,當然不會往大海深處走,只是在近海區玩了一通。瀨見還有點躍躍欲試,英美裡冷冰冰地說你要是真的想跟鯊魚打3V3沙排就去吧。

  瀨見委委屈屈地縮了,結果英美裡反而樂極生悲,以為自己真的重生成運動健將。她沒讓人幫忙,自己拖著波板走上沙灘。儼然忘了今天下午重復了多少次趴下起身再半蹲的動作。

  突然腳下一軟,眼看就要坐進海水裡。

  這一片的水位最多也就淹到他們小腿中間,實在沒有什麼威脅。但旁邊牛島還是眼疾手快地撈住她的腰,一把把人按進自己的胸口。

  「小心一點。」他說話的時候胸膛都在抖,「被砸到會痛。」

  英美裡再次被迫埋胸:......

  英美裡:該怎麼說呢?這種不幸中又有幾分幸運的感覺......

  *

  離開夏威夷之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大家玩起了酒桌游戲。

  「當然是輸的那個人喝酒。」大平威脅,「不要耍賴,否則今天負責洗盤子。」

  他帶著微笑的表情讓這句話也變得輕松起來——雖然滿桌少說二十個盤子看上去依然很嚇人。

  他們玩的是猜骰子數這種純靠運氣的游戲。在公共位搖一盅骰子,每個人自己搖一盅骰子。可以看自己搖出來的數,以此決定是否要開自己的骰子盅。

  最終數字越靠近公共位的骰子就獲得勝利,差距最大的算輸,大平說那就喝半瓶啤酒?最終因為啤酒太容易喝飽而改成了小杯兌了雪碧的白蘭地。

  英美裡原本有點擔心白蘭地對他們來說酒精度太高,結果試著喝了一口全是雪碧味,忍不住問:「比例怎麼調的?」

  瀨見無辜:「1:9啊!」

  英美裡:......

  英美裡:你還不如直接喝雪碧把人撐死好了......

  規則跟德/州/撲/克有點相似,但更依賴運氣。尤其像他們這種熟人貼臉玩,又不賭錢,那就不必花什麼心思揣摩別人的想法。在這種無差別掃射下誰都有可能受傷,而英美裡顯然成了受傷最多的那一個,她已經滿肚子雪碧了。

  此時又不得不在大平的暗示下端起一杯。顯然這群人對她受罰都樂見其成,英美裡長嘆:「這就是天才的孤獨吧!」

  說完,姿勢很帥地一口喝淨。

  「哦哦哦哦!」山形立刻喝彩,「英美裡好帥!」

  英美裡立刻瞪了他一眼:「小心鄰居投訴你。」

  「這裡根本沒有鄰居吧。」天童笑了,「英美裡是不是喝醉了?」

  英美裡四下找了找他,眼睛水亮,很認真地看過去:「我沒有。」

  天童大笑:「好吧!沒有就沒有~」

  她顯然思維又有點迷糊,但比起上次來說要好很多,至少還知道自己在夏威夷畢業旅行。牛島是見識過她喝醉的,開口問:「要不要進去休息一會兒?」

  英美裡又找半天人,才在自己身邊找到牛島。她歪頭想了想,確實有一點點困,於是答應下來,慢吞吞挪進客廳,趴在沙發上就閉上眼睛。

  牛島從房間裡找來一條不薄不厚的毯子蓋在她身上。

  等英美裡醒來,外邊餐桌已經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卻沒一個人在。不知道她睡了以後這群人又聊了多久。再一看手機,已經過去兩個小時,晚上十一點了。

  英美裡披著毯子走出去,想看看這群人跑哪兒去了。結果沒走兩步就聽見瀨見的尖叫由遠及近,緊跟著又飄遠了。

  山形追著他到處跑,路過的時候還喊了一句:「英美裡醒啦?」

  頓時,四面八方傳來應和聲:「英美裡醒了——英美裡醒了——」

  這些聲音都是流動的,讓英美裡意識到一個極其無語的事實,那就是這群人不知道為什麼全都在沙灘上撒丫子狂奔。

  這是在干什麼?強○吹拂嗎?海風吹拂嗎?但人家跑步是有章法的,不是你們這樣像小瘋子一樣隨便亂竄好吧?

  英美裡實在無話可說。離岸風越來越大,將她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她抬頭看了眼天色,發現夜晚海面上的天空非常幽靜,但又天然有一種浩瀚的氣質,令人著迷。

  但在天穹下飛奔的這幾個人嚴重破壞了這種氣質。

  他們跑步的姿勢和表情都傻乎乎的,英美裡一下看笑了,也一路飛奔回客廳把手機抓出來飛奔回剛剛的位置,一臉嚴肅地打開照相功能。

  哢嚓一頓狂響,順利地在鏡頭裡捕捉下奇妙的章魚瀨見、發型神似海馬的山形、表情堪比安康魚的大平,不知道他是什麼海洋生物的天童,以及模糊成一團的牛島。

  「哈哈哈哈——」她手指飛快在屏幕上動著,把這群人做成表情包,「讓你們逼我打沙排!讓你們逼我玩波板!」

  她腿現在都是軟的!

  這下酒是徹底醒了,英美裡干脆又把餐桌邊的椅子搬出來看星星。

  海邊的夜空比城市的夜空干淨許多。用一個俗套的比喻,就像一塊黑絲絨布上掉滿了密密的碎鑽。不規則、細小、沒什麼價值......但的確非常閃亮。

  幾個跑瘋了的白鳥澤人也紛紛走回來。「你們剛跑什麼?」英美裡問。

  大平說:「一開始好像是因為覺挖到了一只螃蟹......」

  「海星。」天童糾正。

  「好吧,海星。」大平不在意這個細節,繼續說,「然後他拿去嚇英太。」

  「然後英太就被嚇住了。」山形補充,「追著覺就開始跑。」

  英美裡了然:「然後你們所有人都跟著跑起來了。很好,這很從眾。」

  一群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挺了挺胸膛,瀨見驕傲道:「我跑得最快!」

  山形不屑:「那是我沒認真!」

  好吧,又你追我趕地跑遠了。

  英美裡往院外走了兩步,在岩石堆砌的牆邊坐下。

  即便是大平這種經典的大石角色也會有孩子氣的時候啊,話說這兩個人連姓氏都這麼像,那麼運動番是否存在一種定勢那就是冷酷部長身邊的保姆級幫手都應該叫作大X......

  誒?聽上去好像怪怪的?

  牛島回來之後就沒有再跟他們跑出去了,而是在廚房熱了一杯牛奶走過來,塞進英美裡手裡。

  他看著英美裡喝了半杯,忽然開口:「德久......」

  英美裡扭頭:「怎麼了?」

  牛島坐在她身邊看向海面。有人說海是天的映射,藍黑的天色落進海裡,連同星星一起化作粼粼波光,一層層閃動著。

  他知道再不說就晚了,這次回去意味著高中的結束,他沒有第二個如此名正言順的機會。所以在大學之前,在走上另一條路之前,他想......

  他想說點什麼,來得到一個保證。保證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見面、說話、吃飯、看星星。

  但牛島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對他來說太過為難,他一向只知道該怎麼做。

  比如現在。

  牛島將她身上的薄毯往上提了提,盡可能把人包裹起來。又不著痕跡地碰了碰她的手背,確認是溫熱的。

  「不要感冒。」他說。


第18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四天

  「你吃什麼?」

  「給我來份拉面吧。」

  跡部點點頭, 手一揮:「那你去占座吧。」

  英美裡手裡抱著一摞書,確實不方便去拿餐,於是按他說的在食堂裡找起了空位。

  「英美裡?這裡~」

  熟悉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英美裡回頭,發現是幸村, 對面還坐著不二。好吧!可以理解!這就是主角萬有引力。雖說她在東大吃食堂的次數並不多, 但每次來總能遇到這幾個人中的一個。

  食堂的桌椅都是四人桌。英美裡抱著書走過去在不二身邊的位置坐下。他問:「要不要把書裝到我包裡?」英美裡當然從善如流了。

  很快,跡部端著兩碗拉面回來:「叉燒是你的, 海鮮是我的。」

  他把餐盤分好, 也在這張小桌邊坐下來。

  要說東大的食堂有多好吃, 那肯定比不上外面各種精雕細琢的餐廳。尤其對跡部大人來說應該很難以下咽才對。畢竟英美裡對他的印像就是非夏多布裡昂不吃、非產地現摘鮮榨果汁不喝......

  跡部瞪了她一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英美裡挑眉:「那你覺得我在想什麼?」

  「肯定是在想......跡部景吾, 跡部家唯一的繼承人, 東京大學最才貌雙全的風雲人物怎麼會在食堂裡吃拉面呢?」他挑眉,「這種人難道不應該是非夏托布裡昂不吃,非經年陳釀不喝嗎?」

  在幸村和不二含笑的注視中, 英美裡淡定地指出:「不對,是非產地現摘鮮榨果汁不喝。你以為你的形像還能跟紅酒聯系在一起嗎?」

  「但是果汁也太過分了吧,聽上去感覺是五歲小孩。」

  他們隨口聊了兩句就埋頭吃飯。這桌子上四個人,人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裡面英美裡和跡部當然是最忙的。前者要忙著提前修滿學分畢業、同時在考語言等級、還要准備申請留學的材料。與此同時周末還接受雲雀田的邀請,去國內不少V1隊伍熟悉流程, 俗稱見習。

  跡部同樣很忙。他的未來規劃和英美裡差不多,也肯定是要去留學的——在他所屬的圈層裡, 沒有海外留學的經歷基本等於沒上過學。其他的空閑時間則用來接手他龐大的家族生意,用來完成他每天都吃夏托布裡昂、喝鮮榨果汁的人生夙願。

  「我沒有那種人生夙願好嗎?」跡部拍桌。

  幸村皺了皺眉, 但表情並不反感,只是有些苦惱:「跡部, 湯會濺出來的。」

  相比之下, 他和不二要稍微輕松一些, 但也比普通學生日程更緊張。畢竟是在日本歐洲來回飛的天才畫家預備役,他給自己的壓力並不比打網球時候少。用幸村自己的話說,『經受過我的苦難,還能用美的眼光審視世界的人應該不多。』『經受過我的苦難,還能用美的眼光審視世界的人應該不多。』『經受過我的苦難,還能用美的眼光審視世界的人應該不多。』。

  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笑得很溫柔,但那種睥睨天下的王霸之氣仍然無可阻擋地鎮壓了全場。

  不二則出人意料地選擇了醫學專業。盡管對他的頭腦來說,學醫也並不是一件非常難的事。

  「英美裡不是知道嗎?我很難在自己的生活裡找到意義。」他說,「所以我想,也許別人的生命能夠帶給我更大的意義。」

  英美裡眨眨眼:「所以你有想好向哪個方向做研究嗎?畢竟醫生這個行當裡細分領域還是蠻多的。」

  他點了點太陽穴:「大腦。不覺得研究這個會很酷嗎?」

  英美裡:「意思就是我精神狀態不穩定可以找你是吧。」

  拉面快要吃完,英美裡檢查了一下手機裡新收到的郵件,抽出一張餐巾紙飛速擦干淨嘴巴:「我得走了,工作在召喚。」

  三個人習以為常地衝她揮揮手。「路上小心。」不二說。

  她一走,原本食堂裡似有若無盯著他們的視線直接少了一半。幸村失笑:「多虧她感覺不出來。」

  「習慣就好。」跡部不以為意,「誰讓她那麼張揚呢。」

  不二挑眉:「現在輪到你說別人張揚了?」

  跡部被噎了一下,手指輕輕在桌面叩了兩聲:「不至於吧,這也要護著?」

  食堂裡確實有不少人是專盯著英美裡看的,男女各半心思各異。跡部說她張揚,這倒是有點冤枉了,畢竟她的大學生涯遠不如初中高中那麼波瀾壯闊,色彩斑斕,原因就是她實在很少在學校呆著。

  體育管理在東大絕算不是讓一個強勢的專業,所以課也沒有很多——尤其在她第一年就已經把課上的差不多的前提下。

  很多大二大三的學長學姐來上課的時候看見她,還以為這是自家老師帶的研究生助教,問什麼問題的對答如流。結果後來發現這居然是大一的新生,那心情可想而知。

  在這種烏龍之下,連初來乍到樹立權威的必要都沒有了。何況她履歷驚人。搞體育嘛?看實力不看年齡是很正常的事,很快她就在專業裡出名了。

  在她幾次出現在大學男子選手權大會中,把牛島木兔這等球技名氣要什麼有什麼的球員指揮地團團轉後,更是直接在全校出名了。

  「說起來她學分修的差不多了吧?」幸村問,「明年出國嗎?」

  不二夾起一塊香菇:「龍崎老師那邊也在拜托,據說她高中認識的幾個排球教練也在開口幫忙。就算沒修夠學分,明年想出國也會很順利的。」

  「龍崎教練......」跡部腦子轉了一個彎,反應過來,「對了,她是越前南次郎的教練吧?」

  不二點頭:「所以要說話語權的話還是有一點的,英美裡認識的排球教練也都是國家級別,她專業課不少老師也才地區級別。」

  說著,話鋒一轉:「上次英美裡說她的首選是美國.....」

  跡部哼了一聲:「沒眼光,該去英國才對。」

  他暗自思忖。英國那邊有跡部家不少人脈,否則不會把他安排在英國讀小學。無論是接著做投資還是把她引薦進歐洲各大俱樂部都有話可說。

  「確實,英國靠近歐洲。」幸村說,「但去美國也是考慮接近南美,那邊的男排也很發達。」

  三個網球社團成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排球職業排壇說的頭頭是道了。跡部一看表:「我也要走了,你們倆慢慢吃。」

  幸村跟他拜拜:「路上小心。」

  *

  英美裡自問應該是很少見的大學生活比高中生活更健康的美少女一枚。每天早上七點起床,拉伸半個小時後吃早飯,接著就是緊鑼密鼓的課程——為了一年修完四年的課,她每天的課表都是滿滿當當。這還多虧了體育管理課不多。否則換成金融統計之類的課,讓她一年修完四年的份那實在天方夜譚

  就算課程之余有了空閑,但各種『兼職』也把這點空閑占滿。先不說出國各項事宜,光是今天這樣臨時有事的情況就由不得她了。

  雲雀田教練打電話過來囑咐她務必到場,又是發郵件又是打電話,語氣還相當焦急。

  至於嗎?總不會是火星撞地球吧?

  等他到了雲雀田的辦公室,一推開門就是一股濃重的香水味。這顯然不是雲雀他這種標准日本中年男該有的味道。

  她定睛一看,桌前這人一頭棕黃的卷發,身形高大穿著卻很隨意,像每一個體育教練一樣套了一身松垮運動套裝。

  居然是之前被他邀請去意大利進修時的艾薩克教練。

  雲雀田顯然也記得這件事,沒有多話,徑直告訴她:「這位是艾薩克,享譽國際排壇的頂級教練,人稱『咆哮雄獅』。你應該比我熟才對。」

  英美裡點頭,用英語跟這位每天閑得在日本到處亂竄的教練問好:「你好,我是德久英美裡,又見面了。」

  之前在意大利進修的時候兩人幾乎沒單獨說過話,後來艾薩克教練又來日本看過幾次大學男子排球比賽,似乎只是為了選一選出眾的選手,也並沒有對她展示出過多青睞。

  這也很正常,英美裡當然不至於以為自己瑪麗蘇氣場爆棚。每個人看到都虎軀一震納頭便拜。

  但他忽然出現在這裡,是不是意味著......

  「這位艾薩克教練得知你要去美國留學後,特意聯絡我——」

  雲雀田的笑容非常愉快,臉上每根皺紋都舒展開來,顯然被自己慧眼識人才的精明智慧傾倒,「他希望你能夠在美國實習期間,接受他的工作邀請。」

  「工作?」英美裡用日語嘟囔了一句,又快速切回到英文:「可是美國到意大利,行程上是不是有點太趕了?」

  難道三天兩頭都在坐長途飛機嗎?就算機會很難得,但倒不過來時差狀態也不會太好吧。

  艾薩克教練搖搖頭,微笑著指了指雲雀田的方向:「他的情報太落後了。職業俱樂部隊伍的教練更替是很快的,我現在在巴西的米斯吉拉就職,同樣是主教練。」

  美國到巴西當然比到意大利要近得多了,而且時區大差不差。英美裡沒有思考多久便點頭答應。又靈機一動,上前一步道:「既然這樣,我有一個人選想要向您推薦......」


第18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五天

  「總之, 就是這樣了。」英美裡喝了一口咖啡,「你願意嗎?鷲匠老師也認為這個機會不錯,我聽他說你自己本來就有打算去海外?」

  及川徹的帶頭作用起得真不錯。話說那家伙好像是去了阿根廷......

  她面前隔了一張精致的小桌坐著日向, 二人在東京大學附近的一家咖啡館靠窗的位置找了個座。英美裡照常灌她的咖啡, 日向倒是乖乖地點了杯抹茶拿鐵。

  「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很謝謝學姐跟鷲匠老師為我考慮這麼多......」小孩垂著頭,顯然為自己麻煩到別人這件事感到一些沮喪, 「就是艾薩克教練的話,我需要去他的隊伍裡嗎?我、就是說......呃......」

  他有一點手忙腳亂, 比劃半天才整理好語言:「我的意思是,我要去米斯吉拉俱樂部裡訓練嗎?這好像不太合適吧?畢竟我其實沒有那個實力。」

  一旦想清楚了,日向說話總是很直接的。即便是在承認自己實力暫且不濟,也口吻堅定。

  英美裡理解了他的考量,以日向現在的水平應該是不夠作為正式隊員在米斯吉拉這種等級的俱樂部裡參加訓練的。而如果沒辦法去最頂級的排球俱樂部, 那在中下等裡混日子也沒有意義——否則還不如留在國內。

  這也是為什麼之前他和鷲匠老師商量以後決定去巴西從沙排入手。第一次的國際性沙排比賽就在巴西舉辦,門檻低訓練量大, 而且訓練效果對普通排球也適用。

  英美裡喝完了咖啡, 摸出手機看消息:「但無論怎麼說,就算平時在沙地裡訓練,也需要時不時去場館找手感吧?」

  「那我平時周末去找場地練習就行了——」日向推脫。

  從高一到高三, 從學長身後那只活靈活現的小怪獸,到學弟學妹仰望的隊內王牌。日向近乎自然地學會了照顧別人的感受、學會了顧全大體。現在讓他去偷溜參加國青合宿估計他也干不出來了。

  英美裡微笑:「我是學姐啊,學姐不就是可以隨便麻煩嗎?不用擔心這個。多你一個人去訓練還能把他們練垮嗎?」

  日向撓了撓耳朵:「那、那就麻煩學姐了?。」

  英美裡看了看他的表情:「你確實想去沒錯吧?」

  日向立刻大力點頭:「當然想去!那畢竟是頂尖職業俱樂部哎!哪怕走進去聞一聞裡面那個空氣也好啊, 不知道那裡的消毒水是不是跟日本的場館一個味道......」

  他這一點始終沒變,走到哪裡聞到哪裡, 像只活力四射爪子亂飛的小狗狗。哪怕是高三那年的比賽, 剛進場館的時候也奮力深呼吸了一下。

  英美裡剛想到這兒, 日向也忍不住說起同一個話題:「前兩個月不是剛比完春高嗎?東京中央體育館的味道真的從來沒有變過!」

  他表情很興奮,聲音也大了起來:「三年了用的都是同一款消毒水。一開始山口那家伙不是害怕發球失誤嗎?所以他老師支招讓他找一個平衡點,下心理暗示,說是看到那個標志就不緊張了。後來我就跟他說『你把場館的消毒水當成心理暗示啊』,他居然說我......學姐,你知道他說我什麼嗎?」

  英美裡滑著手機屏幕查看剛收到的新郵件,一邊頭也不抬地給他捧場:「哇——他說什麼?」

  「他居然說:『我不是你,所以不會靠嗅覺來定勝負』。學姐你說他過不過分?山口這家伙實在太過分了,更過分的是他居然考上了慶應大學......腦子好使就是了不起啊!」

  「噢?」英美裡終於有了點反應,這是她不知道的信息,「沒記錯的話他跟月島是一個班的吧?他們倆成績都很不錯。」

  日向點頭:「月島那家伙也很討厭啦。不過他好像讀大學以後也打算繼續打排球,說起來他根本就很喜歡排球吧.....」

  英美裡點點頭,隨口問:「這個我知道,前幾天影山跟我說了。」

  她現在感覺自己像影山的備忘錄,無論大事小情都會往她郵箱裡發一封郵件。什麼月島今天又惹他生氣、什麼今天訓練很順利隊友們都很喜歡加練、什麼昨天吃到的那家拉面很難吃......

  說起影山,日向咬牙切齒起來:「真好啊那家伙,已經去職業賽場鍛煉了!學姐知道嗎?據說國家隊、正式國家隊哦,已經有意招徠他......天才就是好啊!」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他臉上沒有一絲嫉妒,依然興致勃勃衝英美裡笑出八顆牙齒,做了個握拳的動作:「總有一天我會把這些天才全都打得七零八落!學姐就等著瞧吧,不會辜負您的期待的!」

  英美裡沉默。該怎麼說?這是天然黑還是什麼?可是平時完全就是陽光燦爛小橘子啊?這屬性也太難分類了吧日向同學!!

  *

  兵庫縣,北家的庭院裡。

  有兩個人正在吵架。

  「我說你是不是閑的慌啊?我跟你不一樣啊大明星,我很忙的。還沒開學我已經有作業了好嗎?」

  「你們那個學校能有什麼作業啊?哦,不會是讓你們每天做一道料理拍照上傳吧?小女生嗎?該不會還要配字【今天的作品也很完美~愛你們~】之類的吧?」

  宮治額角冒出一個具像化的『井』字,一拳揍在宮侑的肩頭:「我看你最近真的是皮癢了。拜托,你是畢業了不是進化了,我想打你還是能把你打得嗷嗷叫好吧?」

  「開什麼玩笑,你什麼時候把我打得嗷嗷叫過,我們倆比賽永遠都是我贏好吧!永!遠!都!是!」

  宮侑頭一抬手一揮就要打回去,然而一個聲音止住了他的動作:「阿侑,阿治,不是說餓了嗎?」

  潛台詞是怎麼還這麼能鬧?

  北信介從裡屋旁邊的長廊繞出來,手裡提著一盒黃燦燦的蜜桔。他今天打扮得格外正式,是一身灰底水墨蓮花紋的和服。

  宮兄弟經常到北家裡蹭吃蹭喝,因為宮侑常常滿世界飛參加比賽,想找到他也很困難,唯有北這裡能定點捕獲雙胞胎狐狸一對。久而久之稻荷崎的聚會都定在了這裡。

  「學長!是這家伙先挑釁我!」

  「北學長你不知道這家伙畢業以後變得有多囂張!不就是進了U19嗎?影山飛雄不是也進了嗎?北學長影山飛雄您還記得吧.....」

  北慢條斯理地答:「嗯,記得。烏野的二傳。」

  北甚至不用回憶就能想起來——他記性一向很好:「好了,不管剛剛為什麼在打架,今天家裡有貴客。」

  宮侑面色一喜,羞答答地摸頭:「哎呀~北學長你說這個多不好意思啊!老熟人啦,什麼貴客不貴客的,就普通客人.....」

  他話音未落,看就見北家庭院正對的主屋紙門緩緩拉開,走出來一個人影。

  「德、德久學姐??」宮侑與宮治驚詫地二重唱。

  「啊,你們好。」英美裡倒是很平靜,完全沒有偶遇的驚喜感。

  她也是一身和服,粉底金魚紋小振袖。雖說不是很正式貴重的款式,但長發高高盤起後,交叉的領口設計不經意襯出纖細白皙的脖頸,同樣顯得神秘矜貴。

  平時只穿運動套跟休閑裝的學姐,忽然換了一種溫婉柔美的裝扮。然而她並沒有因為這身衣服變得柔和婉約,氣質依然是偏冷的,反而更有大家小姐的高貴姿態。瞥過來一個眼神都讓人不自覺地發愣,去思考自己是不是礙了她的眼。

  「讓學姐看不爽的人應該統統消失。」宮侑喃喃。

  宮治鄙視:「我看不爽的人是不是也可以消失一下試試看?」

  宮侑呵呵:「你就算了,你看不爽那麼多人,干脆自己消失好了。」

  宮治擼袖子:「你這混賬——」

  北清了清嗓子,無奈道:「好了,都說了有貴客。」

  「不過學姐跟北學長也是熟人?」宮治好奇,「什麼時候升級成貴客了?」

  「平時當然是好朋友。」北讓他們兩人進來,回到小桌邊正坐,「今天是來談生意的。」

  「什麼生意?」兩只小狐狸露出一模一樣的疑惑表情。

  「關於大米供應的生意。」英美裡倒不介意讓宮侑和宮治旁聽,也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有人預備在這附近建一座新的療養院。規模很大,所以需要專門的大米供應。這不是想起來我們北同學是鼎鼎有名的地主嗎?」

  她在談的是鳳鏡夜手裡的項目,這家伙高三末尾抄底自家公司股票成了神秘的最大個人股東。裝逼成功後狠狠在老爹面前甩下一句『莫欺少年窮』,正式成了鳳家財團的頭號繼承人。

  上大學以後變本加厲到處花錢,在兵庫的療養院項目只是鳳鏡夜投資版圖中的一小部分。他本人遠渡重洋在英國當苦逼的大學生中,國內的生意大多交給了跡部和英美裡。

  跡部又有自家的事要忙,所以英美裡偶爾抽空幫忙跑個腿,權當休閑了。這對她來說確實還蠻休閑的,工作內容毫無挑戰、鳳鏡夜出手闊綽、又跟體育運動無關,算是躺著掙錢的消遣。

  跟北的合作規模不小,當然不可能一次就輕松談成。兩人敲定了大致方向以後,她被北留下來吃飯,

  宮治自告奮勇挽袖子上陣,問她:「學姐,天婦羅吃嗎?」

  英美裡點頭,毫不客氣的點餐:「我想吃斑節蝦。」

  「行。」宮治比了個大拇指,「這個季節斑節蝦最新鮮,學姐會吃。」

  說完就埋頭縮進廚房裡。

  北進去幫忙,客廳裡一時就只剩下宮侑和英美裡兩人,

  「那個......學姐......」宮侑凄凄哀哀地蹭過來,抓了個蜜桔開始剝,「我聽說學姐准備出國念研究生了?」

  英美裡點頭。其實她連日本本土的這個本科都沒必要念的,主要還是為了熟悉日本國內的職業體育環境,順便陪有些人適應從校園排球到專業排球的轉變而已。

  「那學姐......」宮侑想了想,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學姐以後還會回到日本的話,能不能來做我的教練呢?」

  英美裡單手支著頭,似笑非笑地反問他:「這是一個普通選手能決定的嗎?」

  宮侑一點不怕激將,挺胸抬頭,難□□露出一種自信:「那我就要成為不普通的選手。我要成為可以靠自己的意志,讓隊伍妥協的選手。到那個時候.....」

  他那點豪情壯志一下又縮減了。囂張的表情從他英俊的面龐上消退,回到剛才開口時期待中有一絲羞澀的狀態:「到那個時候......學姐會答應我嗎?」

  說著,把剝好的蜜桔一點點推向英美裡。

  英美裡原本是很想再逗他一下的。囂張跋扈的小動物無條件的服軟,尖牙利齒都收回去,只知道溫順地舔舐主人的手背......雖說這種想像很奇怪,但帶給她的愉悅感是分毫不少的。

  俗話說,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雖說她沒有這種加倍奉還的精神——畢竟她又不姓半澤——不過......

  「好啊。」英美裡摸摸他的頭。

  他今天沒上發膠,金發柔軟蓬松,英美裡又摸了摸:「如果真有那一天,給我打電話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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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六天

  河村家的壽司店在去年擴建了二樓。這裡原本是他們一家住的地方, 現在已經重新買了一套房自住,二樓就變成了三間小小的包廂。

  不僅店面改造了,菜單也改造了。幾個青學人來這兒坐下一看, 居然多了好幾頁。

  「有壽喜鍋了嗎?」菊丸翻到最後一頁, 「那我要吃這個!」

  但他又不太會選牛肉的部位, 只好求助旁邊的英美裡:「小美裡!是上腦好還是肥牛五花好?」

  英美裡也看了眼菜單,先問河村:「壽喜鍋是我們自己燙, 還是後廚幫忙煮好啊?」

  「都可以,你想自己燙的話我就讓他們把肉切好端上來。」河村笑容靦腆。

  「嗯, 那就各來四份吧。」英美裡說完,把菜單合上,「每種都吃一下你就知道有什麼區別了。」

  菊丸扁嘴:「小美裡敷衍我——」

  英美裡泰然自若點頭:「對,就是在敷衍你。」

  他們倆忙著鬥氣,大石幫忙補了幾盤壽司, 勉強湊夠幾人吃的分量。河村跟他確認一遍就拿著菜單下樓。

  他拉開紙門沒走多久,幾人就在包廂裡聽見他和人打招呼的聲音。

  「應該是來了。」大石往旁邊挪了挪, 「乾跟不二今天順路嗎?」

  英美裡手按在菊丸臉上不許他再出聲:「他們不是一個專業的, 不過同一天考試。大概考完試就直接過來了吧?」

  乾跟不二雖然都是醫學方向的,但研究的內容並不一樣。乾偏向藥物研究,不二則偏向神經外科。不過因為考試時間湊在了一起, 所以兩人干脆一起來了。

  「不二子!好久不見~乾也是~」菊丸熱情洋溢地跟兩人打招呼,隨即相當不滿,「你們倆怎麼比大石還忙啊?」

  大石學法, 本來確實是夠忙的。但在日本永遠是醫生最忙。

  不二聳肩,笑著指了指英美裡:「我們這應該是她最忙吧。」

  「又開始比這個嗎?那我提名越小前。」英美裡搖搖手機, 「又給我發消息了, 下個月就開始比賽。」

  「說起來小不點是高二去美國打職業的吧?」菊丸歪頭想了想, 不懷好意地問,「他跟手塚有遇上過嗎?誰贏了?」

  這家伙純屬信口開河。越前今年夏天才高三畢業,跟手塚壓根不在一個組。英美裡懶得理他,反正有大石給他解釋,干脆專心閱覽越小前的郵件。

  這位網壇知名童工深刻地控訴了俱樂部對他的壓榨,表示『就連學姐你當年都沒有這麼折磨過我!』。

  英美裡正在好奇他怎麼突然變得好像悍不畏死,不二呵呵兩聲解釋:「因為離得遠啊,你總不可能坐飛機去美國打他吧。」

  英美裡心想那可不一定。再往下滑郵件就是一張附帶的照片:相當不情願的越前,和同樣不情願的凱賓。

  兩只臭臉小貓擠在一起拍照,表情就跟有人用槍指著他們一樣。

  「啊,這不是之前日美友誼賽的那個小子嗎?」菊丸大叫,「他們倆怎麼在一起啊?」

  「好像說是一個俱樂部的。」英美裡解釋,「兩個美國網壇知名童工罷了。」

  菊丸立刻笑得倒地:「童工、哈哈.....童工......好適合小不點的外號......」

  不二沉思:「既然兩個人都不想拍,為什麼非得拍照呢?」

  「不一定真的不想拍吧。」大石深度闡述童工心理,「看這個角度,顯然是找了第三方拍攝。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人主動拜托了其他人幫忙拍照,這對於越前來說是難得的主動。所以由此可以得出,他本質上來講是想要拍照的。」

  英美裡震驚:「你是刑事律師?」

  大石假裝推了推實際根本不存在的眼鏡:「有這個想法。」

  乾默默地把自己的眼鏡摘下來遞給他:「要不你戴著吧。」

  青學人湊在一起總是很吵鬧的,英美裡耳膜快受不了的時候壽司端上來了。這東西當然比壽喜鍋要快很多。菊丸拽著河村不讓他走:「阿隆留下一起吃啊!我們一起聚餐好不好?唉,錯過這機會的話下次再見到英美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沒錯,今天的聚餐正是因為英美裡馬上要赴美留學,所以在她走之前眾人決定抓緊宰她一頓。

  「所以到底為什麼會是我請客?」英美裡想不通。

  「英美裡是唯一一個在賺錢的人嘛。」不二笑眯眯地偏頭。

  「啊,是嗎?你們都沒有在實習嗎?好吧,你和乾就算了,醫學生的周期當然不能和其他專業相比......」

  英美裡懷疑的目光望向河村。

  河村在她的強壓下如芒在背:「呃、要不然我和英美裡均攤了吧......」

  菊丸大怒,拍桌而起:「怎麼能這樣!阿隆你就是太好欺負了,這是你們家的店哎!你又要提供食材,你還要均攤費用,那不就白吃了?」

  英美裡冷笑:「我請客難道你不就是在白吃嗎?」

  剛剛還氣勢洶洶的正義之貓往他的雙打搭檔身後一躲:「你、你不要這麼說......我告訴你哦!大石會替我告你的哦!」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河村趁機逃了,幾個人把他剛剛送上來的壽司瓜分之後,乾從包裡摸出一杯看不清楚原貌的飲品。

  「喝啊。」乾給每個人倒了一小杯,笑容神秘,「請喝。」

  這杯子本來是用來裝清酒的,但熟到不能再熟的人聚餐用不著喝酒,倒是便宜了乾。英美裡端起來一看,這東西乍一看綠油油的,細看藍瑩瑩的,再仔細觀察居然有幾分黃燦燦的。

  在用完畢生所學的ABB型詞後,她無語了:「......這是什麼東西。」

  大石瑟瑟發抖,問:「沒毒吧?」

  乾冷峻地回答:「我的實驗藥品,副作用不明確。」

  菊丸手指在桌上小小畫了一圈:「那我們......」

  「都是我的實驗品。喝吧。」他慈悲地一揮手。

  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乾汁的時候即便能反抗,也沒有人敢於反抗。英美裡眼看所有人都喝完了,正打算偷偷倒掉,手腕卻被不二捉住:「沒事,我幫你喝。」

  哇,現在輪到你逞英雄了是吧?不過這家伙手上力氣怎麼這麼大??好吧,不愧是運動男。

  英美裡反抗無果,於是把杯子塞給他:「你喝吧你喝吧,知道你喜歡。」

  「這次沒放醋呢。」不二笑眯眯地端起英美裡的杯子,給乾一個贊許的點頭,「不錯。」

  只聽撲通兩聲,對面的大石和菊丸直接倒了。乾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飛快兩步衝過去扒拉這兩人的眼皮,掐著臉看他們的舌苔,又摸了一會兒脈搏和心跳,『唰唰唰』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起來,

  英美裡瞠目結舌:「你還真搞實驗呢。」

  乾依然冷峻:「當然。」

  這家伙學醫學得感覺都要脫離人類範疇了......

  很快,壽喜鍋端了上來。河村對倒地的兩具屍體見怪不怪,跟乾一人一個抬到一邊平放,還捎帶兩條小毯子上來。

  四個幸存者快樂地吃起了鍋子,吃到一半,兩個人悠悠轉醒。

  「啊,剛剛好像看見了天堂。」菊丸表情夢幻。

  大石一邊起身,一邊擦了擦眼角的淚:「是啊,這種又甜又苦又酸又辣的感覺,真是久違了......」

  他們倆用壽喜鍋湯汁的香醇清除嘴中殘留的味道,也跟著加入了干飯大軍。

  英美裡手機一響,屏幕亮起來。不二瞟了一眼:「越前經常給你發這麼多郵件嗎?」

  英美裡數了數:「每天兩封吧?」

  不二放下碗:「手塚也在海外啊,他也經常這樣報平安嗎?」

  「嗯?差不多吧。」英美裡說,「彙報一下每天吃了什麼干了什麼......話說我真的是備忘錄吧?還是存稿箱?有的東西真的有必要發給我嗎?」

  比如越小前偶爾吐槽他爸在家裡看成人雜志、比如影山抱怨訓練安排不合理導致搶不到最新款gungun酸奶、再比如手塚跟她分享英國大片大片盛開的玫瑰叢。

  【from英美裡:所以這跟你的訓練有什麼關系?】

  【from手塚:看見花會高興一點?】

  【from英美裡:你現編的吧】

  【from手塚:是的,對不起。】

  ......總之就是諸如此類的弱智小對話。

  英美裡一邊跟不二說著,一邊點開越前新發來的郵件。這小子又換了一副口吻,說剛剛那一封是凱賓用他手機發的,其實他心裡完全不是那麼想的,他認為學姐的指導是他的生活必需品,一天不聽就會很痛苦雲雲。

  英美裡:「美國到底對越小前做了什麼啊?性格改造嗎?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設了啊喂!」

  不二笑得直不起腰:「他是不是手機被搶了?」

  英美裡點頭:「深有同感。」

  不過越前幾乎每天都要抱怨一次俱樂部教練的風格,已經成常態了。據他說現在這個教練就是事無巨細、每個動作都要細細調整,反而在大方向上讓他沒有安全感。整天叫囂著讓英美裡到美國去給這些人顏色看看。

  「完全是小孩子脾氣。」英美裡嘟噥了一句。

  她安撫完小孩的情緒,伸手去撈最後幾片牛肉。就在這時,消失已久的大石突然出現在門口,嘩啦一聲將紙門拉開:「大家看!是誰來了!」

  一聲巨響嚇得英美裡差點滑倒。不二眼疾手快地伸出右手摟住她的肩膀:「沒事吧?」

  英美裡指了指被她帶倒的酒杯:「我沒事,它有事。」

  不二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抬眼衝門口風塵僕僕的青年微微一笑。

  「啊,手塚。」不二挑眉,「好久不見,真高興見到你。」

  手塚的視線在不二早已收回的右手上一掠而過:「好久不見。」

  ——這只右手除外。


第187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七天

  菊丸熱情地撲了過去:「手塚!真是太久不見啦——上個月在雅加達的比賽打得真過癮!你好嗎?手沒什麼不舒服吧?哎呀你健康就好啦——」

  「我就說剛剛大石中途突然接個電話就跑出去了, 原來是去接手塚你了!」

  他熱情地招呼手塚坐下,給他夾了兩筷子肥牛,「拼盡全力從鍋裡撈出來的, 嗯, 好像沒沒剩很多了?再加幾盤肉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向的是英美裡。青學聚餐次數不少, 聚過餐的都懂,掌握權力的人永遠是那個點餐的人。對青學內部來說那當然就是英美裡。

  「嗯......加五盤?」

  菊丸眼巴巴的:「五盤不夠吧?我才剛剛墊了一點點。」說著用手指掐出一點點距離。

  英美裡他面前桌上空著的八個盤子, 陷入沉默。真有你的菊丸,不僅是正義之貓更是大胃貓啊。

  河村跟她確認了一遍菜單, 點點頭下去拿肉了。房間包廂裡沉默了一會兒,手塚將手裡的提包和長風衣掛在門口的落地衣架上,平靜地發問:「我坐哪裡?」

  菊丸舉手:「坐我這——唔噗!」話沒說完就被大石一把捂住臉。

  「隨便找個位置坐吧。」這位爆發力驚人的副部長微笑著說。

  手塚點頭:「小心別讓他窒息了。」說的是菊丸。

  菊丸兩手亂揮到處求救,最後還是英美裡看不下去:「得了秀一郎,別一會兒真把人捂出問題了。」

  「我會給自己辯護的。」大石說。

  手塚在英美裡身邊坐下, 看了眼她面前狼藉的酒杯:「怎麼灑了?」

  英美裡輕輕一個白眼:「我謝謝你啊,這不是被你嚇的?」

  手塚抿唇一笑:「我道歉。」他伸手接過紙巾, 「我來擦吧。」

  不二適時地插入對話:「手塚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開始比賽了嗎?」

  手塚一邊擦著桌子一邊回答:「很久沒回日本了, 父親母親他們都想見一面。」

  不過根本原因是他有積分有排名,所以可以自選站點參賽,沒有必要跟著賽程每一場比賽都參加。就像之前參加雅加達的比賽一樣, 純粹是因為冬天太冷,去印尼比賽溫度更適宜。

  「哎,是這樣嗎?」不二無意義地附和了一聲, 視線看向門口,「啊, 阿隆回來了。」

  說話間, 河村已經提著一籠肉上來。之所以說是提著, 是因為他們家似乎用了一種很新的裝置,可以把餐盤密密疊在一起而上下沒有接觸,更方便一次送多份餐點。

  「大家都吃飽了嗎?」手塚問。

  不二表示他反正是吃飽了。這位一向是小鳥胃,手塚對他的意見給予一個禮貌的點頭就略過了。

  大石和乾也說吃好了,他這才相信,扭頭問英美裡:「你也吃飽了?」

  英美裡不客氣地搶了他一盤肉:「要吃還是可以再吃的~」

  菊丸不服氣:「為什麼你想吃就可以吃?剛剛我也說沒吃飽——」

  英美裡慢慢地抬頭,灰色的雙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因為我請客我最大,你想吃就乖乖求我。」

  菊丸一個激靈,被支配的恐懼浮上心頭:「呃、呃......求求你——」

  英美裡滿意:「聽話的貓才是好貓。」

  手塚開玩笑:「那我是不是也要求求你?」

  英美裡上下打量他,評估一樣摸摸下巴:「來,試試看?」

  菊丸驚恐,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當年在部裡雖然也是魔女一手遮天,但手塚好歹還是有幾分威嚴的啊......

  驚恐的菊丸身邊是沒什麼波瀾的大石。呵呵,不然你以為我剛剛為什麼捂你的嘴,那是為了救你啊......

  乾忽然幽靈一樣浮現在桌邊,給手塚滿上一杯剛剛送走大石菊丸兩個人的秘制飲品。

  手塚微不可見地抽了抽嘴角:「這是什麼。」

  乾冷靜回答:「開胃酒。」

  騙子!!!剩下五個人在心裡咆哮。

  「啊對了,河村你也沒喝吧?」乾快樂地給他也倒上,「剛好,你們倆可以碰杯了。」

  不要用這種『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的語氣說這樣的話,太喪失了吧!!英美裡忍不住抬頭看了乾一眼。

  手塚,抬手跟河村的酒杯碰了一下,抬頭一飲而盡。乾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了:「怎麼樣手塚?眼前有沒有出現幻覺?」

  手塚默然,你這是什麼東西啊還會讓人出現幻覺?

  他搖頭:「沒有。」

  「那有沒有感到頭暈或者手在發抖?」

  英美裡瞥了手塚的左手一眼。當然在發抖了,為了抑制自己不倒下拼命用力握拳,這能不抖嗎?

  你這一生,有沒有為乾汁拼過命?沒有的話那就稱不上是一個青學人啊......她感慨。

  手塚:「沒有。」

  乾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確定他沒有要暈倒的跡像,也沒辦法給他提供翻眼皮看舌苔之類的數據,只好把本子合上。

  然後又立刻抬頭,用殷切的目光看向河村。

  河村:.....

  他看向手塚手裡的酒杯:......

  部長,你可把我害苦了呀。這樣想著,河村一飲而盡。

  大家目送著他。

  河村,走好——

  *

  吃飽喝足,幾人坐在包廂裡不肯動彈。

  「說起來我們好奇怪啊,一般來說這種時候該續攤了吧?去那種燈紅酒綠、五光十色的夜生活真麼的。」菊丸躺在榻榻米上,兩手在空中亂舞,十秒鐘不知道翻了多少個花手。

  英美裡感興趣地問:「是怎樣,有同學帶你領略過那種燈紅酒綠、五光十色的夜生活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菊丸。嚇得此生物立刻翻身坐起,相當委屈地為自己辯解:「我沒有!他們邀請我我也沒有去。反正不知道怎麼的,我就是喝不來酒也抽不來煙。」

  嗯嗯,英美裡在心裡暗自點頭。這很二次元。不喝酒不抽煙,運動少年標配嘛。她也沒見哪個運動少年是煙酒都沾還能打出好成績的——至少二次元裡應該沒有,否則的話家校聯合會能把這角色投訴到電視台禁播吧。

  她天馬行空地想著,菊丸忽然反問:「那英美裡和不二你們呢?東大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還是說大家都在埋頭學習?」

  英美裡卡殼了。她還真的沒什麼有趣的事,想也知道每天打工是不算什麼趣事的。

  不二看她一眼,包容地替她接話:「英美裡最有趣的事就是被告白吧?」

  「切——」菊丸拖長了聲音,又重新躺了回去,顯然對這話題不感冒,「英美裡被告白是什麼很罕見的事嗎?哪裡有趣了?青學當時跟你告白的人不少吧?」

  最後一句問的是英美裡。

  「僅限最後一天啦最後一天。」英美裡豎起食指在他額頭上戳了戳,「全都堆在畢業典禮那一天,所以我感覺都沒有特別真心。要不怎麼都等到那時候才開口?」

  「這就好像你周末在家睡懶覺,本來十點整就醒了,結果玩手機玩到十一點四十。這個時候告訴自己十二點就一定起來,因為要吃午飯了。」

  「都拖到這地步了,說明根本就不想起床嘛。」英美裡評價。

  「是誒!」菊丸贊成,「否則的話一想好就開口了。」

  大石提出反對意見:「也有可能是思考了很久?之前沒有說就是不想給你帶來負擔?」

  「要忍的話就忍一輩子好了啊!」菊丸叫囂,「中途又忽然說出來,說明還是忍不住啊?那一開始就不要忍,直接說出來不是更真誠嗎?」

  大石沉默了。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他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某些人的神色,只能說菊丸命數已定,剛剛他捂一次嘴也改變不了什麼吧......

  乾把話題拖了回來:「所以,德久被告白,然後呢?」

  不二還沒開口,光是想到就又笑了起來。

  英美裡這下知道他要講哪一個了,忍不住扭頭瞪了他一眼。不二假裝被她嚇住,縮了縮脖子。這種動作鬧不好就變得有些做作,但放在他身上卻顯得輕松寫意,渾然天成。

  英美裡手指蠢蠢欲動,啊,好想掐臉。

  不二做了個給嘴上拉鏈的動作:「英美裡不讓我說。」

  菊丸大義凜然:「你說!有什麼我替你擔著。」

  大石持續:......

  你拿什麼擔著啊?拿你那條已經在手塚不二暗殺列表上的性命嗎?

  不二倒是被鼓舞了,他將生死置之度外,娓娓道來:「總之你們也知道,東大裡面難免會有一些直升生.....」

  日本的名校很多都有直升制度,這部分基本就是特權學生,家裡有錢有權兩樣都沾。*

  菊丸興致勃勃:「然後呢?」

  「那天他就守在英美裡的必經之路上。其實那時候她的名號已經傳播開了。」說到這,不二用手指戳了戳英美裡的胳膊,「大概就跟在青學時候差不多——成績很好、能力很強,但又每天很忙,基本只能在教室見一面,平時看不到人。很多人告白無門......」

  「所以逐漸就變成了高嶺之花。」大石畫龍點睛。

  不二笑得差點咳嗽,平復好一會兒才說:「差不多吧。反正跡部說他們經濟院那邊也有。那裡也很有名。」

  眾所周知,經濟學院永遠是每個學校有錢人最密集的地方,走直升門路的學生多也不奇怪。

  「總之,那個男生大概也是聽了『高嶺之花』這個名號,感覺向英美裡告白是一件很有挑戰度的事情,所以堵在教學樓門口——」

  他神秘道:「身後還跟了兩輛塞滿玫瑰的車。」

  不二一手托著下巴,慢條斯理地說:「那真的是字面意義上的塞滿。前座後座後備箱,從車前窗看過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紅玫瑰。」

  英美裡幽幽開口:「你們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嗎?」

  乾都來了興趣,探頭問:「在想什麼?想怎麼從地球上抹去這條性命嗎?我有乾汁可以借你用。」

  英美裡制止了他教唆犯罪的行為:「我看著那兩輛車的玫瑰花,心想,他是不是來跟跡部告白的。」

  包廂沉默一秒,頓時爆發出歡樂的笑聲,空氣裡洋溢著快活的氣氛。英美裡認真地說:「我真的這麼以為啊!拜托,你們難道不會這麼想嗎?所謂投其所好,要跟我告白的話,感覺得裝兩輛卡車現金來吧。」

  大石笑得眼淚汪汪:「太好笑了......話說跡部當時在你旁邊嗎?」

  不二點頭:「在的,這還是跡部跟我說的......」

  說完之後,那男生就從東大裡消失了。

  也不知道是被他的一點小小惡作劇嚇到,還是被跡部開的價誘惑到。當然,也可能是被幸村害得自爆論文找槍手,事情敗露所以不得不走吧?

  「哦,原來是跡部說的。」英美裡摩拳擦掌,「很好,明天我就拉兩輛車玫瑰花去堵他。」

  一片和樂融融的氛圍中,英美裡的電話忽然響了。包廂驟然安靜下來,讓她的手機鈴聲顯得無比突出。

  手塚就坐在她身邊,無意間看了一眼屏幕,心下一緊。

  【福利姬】......是誰?


第188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八天

  「喂, 德久。我已經到樓下了。」牛島問,「大概還有多久?」

  英美裡忍耐著周身的視線,若無其事地回答:「快了, 已經吃完了, 我收拾一下就下來。」

  「好。」牛島說,「我在樓下的便利店等你,有什麼想喝的嗎?」

  「沒有沒有沒有!」

  大概是她語氣太匆忙, 導致牛島詭異地沉默一秒, 追問:「怎麼了?你那邊有什麼事嗎?」

  英美裡痛苦面具:「沒有沒有,真的沒有,你趕緊掛電話吧。」

  不二呵呵一笑:「是牛島同學嗎?說起來我還沒怎麼見過他呢, 干脆叫他上來一起吃好了。」

  英美裡露出一個『你在說什麼瘋話』的表情。

  她扭頭對著電話揚聲器一通連珠炮:「好了,你別催了我馬上就下來。便利店裡隨便給我買杯熱的就行了。好了就這樣拜拜!」

  說完立刻掛了電話,好像多說一句就會被電話裡的妖怪抓走吃掉一樣。

  「啊,英美裡就要走了嗎?」菊丸後知後覺, 拼命挽留她,「再坐一會兒嘛, 或者我們續攤啊?可以去唱歌或者網吧包夜。」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是會網吧包夜的人。「

  菊丸慘叫:「可是過兩天你不是就飛美國了嗎?」

  「不是過兩天,是後天。所以我今天得回一趟宮城。」

  也算是變相解釋了為什麼牛島會來接她——這兩人順路回宮城的。

  「東大這邊的課程都修完了嗎?」乾問。

  「差不多, 學分攢夠就行了,實踐經歷也有,所以學院這邊還挺寬松的。」

  不二若有所思:「什麼時候的機票?我們去給你送機。」

  英美裡:「不好意思啊我機票凌晨五點飛......」

  手塚一看那表情就不贊成:「這個時間......?」

  英美裡狡辯:「就是剛好到了那兒吃完飯睡覺, 倒時差一把好手啊我可是。」

  手塚嘆氣。他能怎麼辦?他又說不過這人。

  說好了買單, 她抓起外套和背包下樓把錢付了, 其他幾個人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剛出樓道, 牛島正好從對面便利店裡出來。他穿一身厚厚的藏青色牛角扣大衣, 裡面是簡單的灰色連帽衛衣和同色休閑褲, 踩著一雙奶茶色運動鞋,造型很學生氣。眉目在便利店門口的燈火映襯下多了些柔和,不像平時看上去那樣硬朗分明。

  他看見英美裡,抬手跟她揮了揮,准備過紅綠燈。

  「停——你等在那兒!」英美裡大喝一聲。

  牛島剛抬出去一半的腳茫然地定在原地,頓了兩秒收回來,乖乖地不動了。

  「我過去找你就好了。」英美裡說。

  牛島似懂非懂地點頭。

  不二是見過幾次牛島的,但這回怎麼看都有些奇怪。在他印像裡牛島跟手塚是一類人,哪類人呢?打死不會打扮自己的那類人。

  肯定不是發自內心的拒絕打扮,這種人大多是壓根沒那根神經,往往還長得不錯——所以一直不打扮都沒人說嘴。但正是這類型人,要讓他們意識到『原來我也需要適當搭配一下穿衣』就更困難。

  今天一看,不二卻敏銳地感覺他好像被打通了關竅一樣,忽然就懂了要穿得多姿多彩一些。不說顏色有多鮮艷豐富,至少偶爾來一次跟平時運動套截然不同的裝束,一下就讓人......某人,有了新鮮感。

  通俗來說......

  不二低頭一笑。

  就跟雄孔雀開屏一個道理。

  英美裡看見牛島手裡的兩個紙杯,生怕自己的熱飲再不喝就涼了,於是回頭跟青學人說拜拜。

  「那小美裡到了要在群裡發消息哦!」菊丸依依不舍地拽著她袖子口,「上次你去意大利差點忘了發消息,還是不二子提醒你才想起來。你不知道,當時嚇壞我了......」

  手塚:「?什麼群?」

  他是真不知道這回事。英美裡去意大利他知道,是之前被邀請去見習。但他們網球部的群裡有說過這回事嗎?下飛機還報平安?真的有過嗎?

  菊丸一下說漏嘴,一臉完蛋:「呃、呃......」

  「因為手塚是部長嘛。」不二微笑,替他解釋,「很有威嚴呀,也很有距離感。大家有時候有偷偷話要背著你說,對吧,英美裡?」

  英美裡呵呵:「你們不是還有個把我跟國光全都排除的小群嗎?」

  菊丸大驚:「你怎麼知道!!」

  那是他們專門吐槽訓練量用的,英美裡當然不能在。手塚嘛,誰不知道他是英美裡的頭號眼線?放他進去跟放英美裡進群有什麼區別?

  「他說的。」英美裡指了指不二,毫不猶豫出賣了自己的眼線二號。

  不二在菊丸的瞪視下依然很無辜:「我不說英二自己也會說漏嘴的,我只是把這個事實提前了。」

  菊丸:?

  菊丸:「不要以為我沒聽出來你在哄騙我!!」

  英美裡跟他們道了別,裹著外套穿過人行道。牛島將紙杯塞給她:「熱牛奶。」

  他解釋了一下:「有咖啡、茶、牛奶和關東煮的湯。最後買了牛奶。」

  英美裡:「我謝謝你沒給我買關東煮的湯。」

  人行道這一頭,菊丸將下巴壓在不二肩上:「那個就是小美裡高中的排球部部長吧?也不怎麼樣嘛!沒有手塚帥也沒有不二子帥,甚至還沒有大石......」

  大石苦笑:「英二......」

  不二和手塚對視一眼,又默契地轉開視線。

  內憂外患啊......

  真是多看一眼都煩。

  *

  洛杉磯機場,越前和凱賓都已經做好了接機的准備。兩人人手一個漢堡,吃得津津有味。

  「雖然你天天把人掛在嘴邊了,但是她真的有這麼厲害嗎?」

  凱賓還是一如既往地把墨鏡架在頭頂,表情相當懷疑:「再怎麼說也只是業余的而已。你平時對那些真正的職業教練不都挑三揀四的嗎?」

  越前喝了口芬達:「——與此同時,我還是很推崇學姐。所以你才更應該知道她的水平是什麼樣的才對,不是嗎?」

  凱賓噎了一下,不說話了。

  越前是高二來美國俱樂部出道做職業選手的。在那之前,本地人凱賓已經在網壇小有名氣。長得好打得好,年紀又小,很難不被捧成『西海岸之星』『美網未來』之類的人物。

  雖說日美友誼賽之後他的心結就不剩多少了,但作為職業選手對強敵的渴望、對勢均力敵比賽的期盼,讓凱賓在越前剛到美國的第一時間跟這位日本來的小武士約戰。

  結果當然是不出意外的——輸了。

  慘敗倒稱不上,但凱賓能從中感覺到越前並沒有認真,因此更生氣了,演變成了每日必打一場。越前也因為輕松擊敗凱賓在U-18級別的比賽中嶄露頭角,很快跟他並稱起了『雙子星』。

  雖說這兩人都很不喜歡這個稱號就是了。

  可想而知這對雙子星得到的教練資源絕不會少。不少名教練都有意讓他們兩個轉俱樂部到自己手下,但越前去試訓一兩次後回來,總是一臉懨懨,一副『凡夫俗子入不得本王法眼』的樣子。

  凱賓問他:「你們日本就有這麼多優秀教練嗎?」

  還被他白了一眼:「沒見識。」

  凱賓相當不服氣。其他的也就算了,網球——尤其是職業網球,怎麼說日本都比不過美國吧?選手這種看天賦看命數的又是另說,但教練是要靠教育和制度體系來培養的。

  這時候西海岸出生的土生土長美國人心中湧起一股愛國熱情,瞪著出站口目不轉睛,心想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牛X的天才讓越前龍馬這種人都贊不絕口,還對其他所有教練不假辭色。

  等了半天,凱賓差點靠著網球包睡過去了,忽然聽見旁邊越前歡呼一聲:「學姐——!」

  這小子平時一副『這世界能耐我何』的狂傲自在,現在卻突然變成撒歡的小狗。隨身的包也不要了,往旁邊座位上一扔,一股腦衝過去:「學姐終於來了!」

  英美裡差點被他撲得去了半條命,忍住想罵人的欲望讓這小子抱了兩秒,然後把他推開:「走吧,你不是說准備了車來嗎?」

  「嗯,這家伙開車。」越前點頭。熟練地替她把行李箱拉住。

  『這家伙』凱賓:......

  凱賓:「希望你記得你少說了一句謝謝。」

  英美裡替他補上了:「謝謝你,凱賓。我是他在日本的學姐,我叫德久英美裡。」

  凱賓跟她握手:「凱賓史密斯,久仰大名了。」

  「怎麼?越小前經常跟你說我壞話嗎?」

  越前抗議:「學姐!我沒有!」

  雖然在抗議,但依然緊緊貼在英美裡身邊。獨在異鄉倍思親,她應該是越小前這段時間唯一見到的一個青學人了。

  想到這裡,英美裡憐愛地揉了把他的臉蛋,然後臉色一變:「怎麼變得這麼粗糙了?」

  越前:......

  越前:「學姐,還有別人在呢。」至少保持正常狀態到回酒店不行嗎?

  『別人』凱賓啞口無言。這還是越前龍馬嗎?這個被捏臉蛋也不反抗的小倒霉蛋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越前龍馬嗎?

  「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教練?」他偷偷打量,暗中窺探,「只比我們大了兩三歲吧?」

  「對,就是她。」越前瞥他一眼,「你不相信?你忘了之前友誼賽的時候是怎麼輸的嗎?」

  英美裡聽了一耳朵,也懂了:「這也不能怪凱賓。畢竟當時我確實沒怎麼出場,你那場單打也不是我做的場外指導。」

  「他就是太囂張了。」越前捏捏小拳頭,「等學姐教訓一頓就行了。」

  英美裡:「現在輪到你說別人囂張了?」

  凱賓按響車鑰匙,帶兩人走過去,嘴裡依然小聲嘟噥著:「認真的?我可不相信。」

  英美裡對他的態度倒實在無所謂,她本來也只是來念書的。要不是學校剛好也在西海岸,都不會答應越前來接機。

  至於指導越小前的事,幫忙看一看訓練也就算了,她哪有那個時間當正式職業來做?假期都被艾薩克教練預定完了,沒有一天是空閑的。

  於是聳肩:「不需要你相不相信。我只知道體育永遠都是用成績說話的。」

  「唔——」凱賓吹了聲口哨,「很好的態度。」

  擺明了依然不太認同。

  越前悲憫地看著還不知死活、多加挑釁的凱賓,宛如看見初一剛入學時的自己。不過他那個時候有桃學長的引導和其他學長的悲慘事跡做參考,一開始就聰明地沒有蹬鼻子上臉。不過凱賓......

  越前在心裡雙手合十。凱賓啊,你就自由地去吧!


第189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八十九天

  越前和凱賓的俱樂部坐落在美國西海岸, 環境優美氣候宜人,各項設施都很齊全。從洛杉磯機場開車過去大概需要三個小時,英美裡干脆小睡了一覺, 下車立刻神采奕奕了。

  「學姐, 你定的酒店好像就在這附近,要不然先去把行李放了?」越前問她。

  英美裡想了想:「好,我自己去吧, 你們先去俱樂部。」

  跨洋托運太麻煩了, 很多東西英美裡打算直接在當地買,所以她帶的行李並不多,只有一個大箱子。越前也只是幫她叫了車, 沒有堅持把人一路送到酒店去。

  當然,另一個原因是他要幫學姐申請臨時出入證,免得一會兒讓學姐在門口等待身份審核。這種高度職業化的俱樂部管理都很嚴格,不是隨時想進就能進的。

  凱賓一看就知道了, 這是越前在為以後長久接受英美裡的指導做准備。

  他更加不解了:「你說她很厲害,那她至少得打過網球吧?」

  凱賓今天頭一次近距離觀察英美裡, 雖說性格這些東西還說不准,但有沒有長期高強度運動的經歷卻很明顯。

  他總結:「那家伙一看就是沒打過網球的, 最多平時健健身。這怎麼能做場外指導啊?」

  越前跟自己孤陋寡聞的同齡人實在沒什麼話好說,只希望凱賓以後不要纏著跟他搶學姐僅有的那點時間。說起來學姐的名字倒很適合在國外留學,英美裡在日語裡發音就是Emily, 這名字簡直無縫銜接了嘛......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走向經理的辦公室。雖說意見不合, 但也算得上步調一致。就在這時, 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陰影, 幾個身形高大的男青年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喂!就是你這小子吧, 囂張的新人?」棕色卷發的領頭男用球拍柄戳了戳越前的肩膀, 「囂張得很嘛!我聽說了,你可沒有怎麼把訓練放在心上啊?來美國談戀愛的?」

  越前聽得一頭霧水,但連多問一句都懶得,臉上沒什麼表情:「讓開。」

  凱賓:.....

  凱賓:怎麼說呢......

  雖然換做他也會是這種反應,但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越前龍馬......真是個目中無人的男人......

  顯然棕卷發也是這麼想的。他不僅沒有讓開,反而越戳越用力:「跟你打招呼只是給你面子而已,不要以為一個未成年組的冠軍就能嚇到我們。」

  他不屑地勾起一邊嘴角:「Cindy她們不關注網球才會被你的名號唬住,我可不會!」

  Cindy?越前疑惑的眼神看向凱賓。

  凱賓同樣疑惑。兩個人面面相覷片刻,越前誠實地問:「Cindy是誰?」

  棕卷發顯然被他的問題氣到了,指著越前的球拍都在顫抖:「你現在還在跟我裝傻?找Cindy約會的不就是你嗎?」

  越前大震撼!約會?什麼跟什麼?他跟誰?誰跟他?

  他抽了抽嘴角:「我還未成年。」

  棕卷發大笑語氣,很有一些不信:「未成年又怎麼了?所以說你們這些亞洲人就是這樣死板,未成年也可以......」

  越前大概猜到這純粹就是一場鬧劇。放在平時他怎麼折騰都無所謂,但今天不一樣,學姐來了,而且多半一會兒就會到俱樂部來。

  ——然後學姐就會發現他沒在認真訓練,反而跟這種小嘍啰糾纏不休。

  越前忍了忍,好聲好氣地說:「我不認識什麼Cindy,所以現在你可以讓開了嗎?」

  棕卷發反而被他的態度激怒了,球拍塞進他手裡,擲地有聲:「你休想!除非你能在網球上讓我心服口服,否則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越前沒想到你的反派我的反派好像都一樣,全天下所有的反派都很喜歡上門挑釁,然後非要要求打臉這一無意義情節。他雖然無奈,但也相當自信:「好啊,那就打一場。」

  反正他又不會輸。

  說完,抬腳就要往旁邊的紅土場走去。

  但棕卷發卻阻止了他。

  「噢,忘記說了。」他囂張一笑,「我只打雙打。」

  越前:.....

  越前:呃,好像會輸。

  *

  「噢,不行!撞死我了......」

  凱賓揉著額頭,癱坐在教練席上。

  菲尼克斯俱樂部,紅土二號場地。一場很沒有什麼看頭的雙打比賽正在進行中。

  凱賓奄奄一息地瞥了一眼旁邊的記分牌:3-1。場上正打到第五局,對面30-0領先。

  「我說,我從學會打網球以來還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他喘著氣,瞪了越前一眼。

  越前同樣揉著額頭冷笑:「被我打敗那次?」

  凱賓大怒,給了他一腳:「都這時候了還非得跟我對著干?」

  越前充耳不聞:「所以我就說,為什麼非要接受啊?」

  之前在走廊上他原本都打算直接拒絕了,凱賓這家伙非要湊上來說什麼『你也有雙打搭檔啊』,搞得那個棕卷發喜出望外,一把把他們兩個拖住。

  沒辦法了,越前想,要不然在後半場開手塚領域?不過那招對雙打好像沒什麼幫助......

  他二人一籌莫展,表情自然有一些愁苦。棕卷發和他的搭檔大搖大擺走過來,猖狂宣布:「你們輸定了!現在認輸,到Cindy面前承認你就是個loser的話,我可以既往不咎——」

  「Loser?你說我?在網球上?」越前不可置信,「手塚部長都不敢這麼說我。」

  凱賓冷靜指出:「不,按照你的描述來看你們部長根本什麼都不會說吧,不如說他根本就不怎麼說話吧?」

  越前叉腰,琥珀色的貓眼燃燒著澎湃的戰意:「無論如何,反正我是不會認輸的!」

  棕卷發冷笑一聲:「呵呵,那我就等著瞧了——」說罷就帶著他搭檔原路走了回去。

  凱賓無力,他倒不是真沒體力了,就是這種不順手的比賽打著心累:「好吧,不認輸。我是贊同你的選擇,但你打算怎麼贏呢?」

  越前想了想:「對面的組合和標准雙打組合不太一樣,是兩個力量型選手。按理說這種配置不算最優,但他們卻很默契。」

  凱賓走來走去坐不安穩,一會兒站一會兒蹲,這會兒趴在椅子上說話,吭聲吭氣:「嗯,嗯,然後呢?」

  「然後——」越前略顯苦惱。他是真的從來沒研究過雙打嘛......

  「然後,就要找准特點,各個擊破。」

  好在另一個人接住了他的話。

  網球場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越前眼睛一亮。凱賓幾乎能看見他臉上立刻浮現的喜悅,

  「德久學姐!」

  在他快要撲過來之前,英美裡抬手比了個交警暫停。開玩笑,再讓這小子撲一次估計人就得報廢了。

  她咳了一聲,也不管凱賓半信半疑的目光,兀自說:「棕卷發的水平比他搭檔的高。搭檔更偏向於傳統力量型選手,沒有其他花裡胡哨的招數。但棕卷發能把力量施加到球的旋轉上,打出強旋轉球。」

  越前點頭:「兩種球要用不同的角度和力度處理,來回交替真的很麻煩。」

  「所以要分而化之,各個擊破。首先把目標鎖定在他搭檔的身上。」英美裡說。

  凱賓心想你們倆就直接叫人棕卷發了是嗎?一邊不忘提問:「可是棕卷發也不是死的,如果我們圍攻他的搭檔,他也一定會出手幫忙啊。」

  「話是這麼說——」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凱賓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下意識就立正站好了:「但有意去圍攻一個選手和不這麼做,對面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凱賓和越前都是標准單打選手,雙打經驗少到沒有,更不用說聯手圍攻某個人。在網球場上圍攻的概念本身就很少用——因為人少——但英美裡搞排球多年,深知圍攻某一個選手會帶來多大的壓力。

  壓力帶來急躁、急躁帶來失誤、失誤嘛......

  帶來勝利。

  她在教練席上坐下,順手從包裡拿出自備的紅茶。凱賓一看越前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起來了,跟他一起並排站在這位來自日本的Emily面前。

  「強旋轉球的處理......」她視線落在越前身上。後者會意:「手塚領域、燕回閃......很多可以用的辦法!」

  英美裡點頭:「在這個基礎上,把球集中回到他搭檔面前。」

  凱賓若有所思:「也就是說,我們盡力去接棕卷發的球,然後全都回給他的搭檔?那萬一......」

  「剛剛我看了一會兒,對面一直把棕卷發放在網前截擊的位置。」英美裡說,「也就是說,打到後場的球他是來不及反應的。」

  「所以還是我在後場?」越前躍躍欲試,他已經開始想像那個畫面了,「我用手塚領域接住他的強旋轉球,網前凱賓抓准時機反擊......」

  「嗯,同樣可以用高度變化的強旋轉球。」她閑閑地建議,「擾亂心理嘛,這誰不會?」

  凱賓汗顏:對不起啊我們剛剛還真不會!

  英美裡沒有問『你們可以做到嗎』,而是直接說:「你們兩個的實力我很清楚,做到是一定能做到的,所以一局之後我們看看效果。」

  她毫無保留的信任和話術無形間鼓舞了凱賓的信心,這種建立在對他實力認同上的戰術,讓凱賓也無形間生出了對英美裡的信心。

  「總之試試看吧,打完這局再說下一步。」

  英美裡剛放好行李,又在車上睡了一覺,整個人簡直煥然一新。此時坐在熟悉的場地邊、熟悉的教練席上,心情愉悅地甩了一個熟悉的手勢:兩指並攏,斜斜指向一邊。

  越前:啊!出現了!榊監督!

  「如果沒有效果的話......」

  她含笑瞥了眼凱賓:「想把我趕下台也可以的。」

  凱賓被她看得又是一哆嗦,心裡暗恨自己為什麼這麼不爭氣,一邊還要瞪大灰藍色的眼睛氣勢洶洶地回應:「那是當然!」


第190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天

  「喂, 約翰!那邊好像來了個奇怪的人。」棕卷發的搭檔推了推他。

  棕卷發——約翰放下手裡的礦泉水,不耐煩地嘖嘴:「管他來了什麼人都不可能打敗我們倆的。」

  搭檔被他疾言厲色一通,反而安下心來:「說的也對, 尤其是那兩個小子根本不會打雙打,看來我們是不用擔心了。」

  棕卷發哼了一聲, 扭頭看了過去:「噢,又是一個日本人!」

  這女生看上去也年紀很小啊......說不定是他們倆誰的女朋友?

  棕卷發一邊想著, 忽然靈機一動。他追求Cindy很久才得到一個點頭,但那天不過是看了一場比賽,Cindy就對越前龍馬贊不絕口,甚至對他愛答不理起來。

  這小子害Cindy不理他, 那他就要勾引走越前龍馬的女朋友!天哪,他可真是個天才!

  這麼想著, 棕卷發把球拍到往旁邊一放, 起身朝這邊走來。

  他本身就是職業選手,常年運動,至少身材還算不錯。又有職業選手的光環在, 無論去酒吧還是出席宴會都很受歡迎。

  「嗨,你好, 這位美麗的小姐。不知道是否有這個榮幸認識你, 我是這家俱樂部的職業選手,我叫約翰, 約翰庫斯特。」他彎腰,香水味撲鼻而來, 「叫我約翰就好。」

  英美裡原本在看凱賓的個人資料, 忽然被搭訕, 抬眉看了他一眼:「你好, 叫我Emily就可以。」

  說完又低頭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約翰嘴角一抽:「小姐是第一次來美國嗎?如果吃不慣這裡的飯菜的話,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還不錯的壽司店。」

  越前在旁邊小聲吐槽:「別信他學姐,那壽司店裡面賣的全是加州卷。」話裡怨氣森森,顯然被坑過幾次。

  英美裡笑著揉亂他的頭發。就像韓國的中國料理一樣,美國的壽司也算是極盡改造之能事,說神聖點都有點褻瀆了。她衝約翰禮貌微笑了一下,沒接他的茬。

  約翰因此感到一種油然而生的震驚和理所應當的憤怒。他可是職業選手排名前100,全世界所有打網球的人裡最優秀的前100個之一!

  這也是他敢於挑戰越前的原因之一。越前雖然實力出眾,眼看前景無限,但因為只拿過幾次挑戰賽冠軍,剛剛打入大滿貫正賽,排名只在前200以內。

  越前不用看都知道他想什麼,此時靈機一動,壞主意浮上心頭,攛掇道:「學姐,手塚部長知道你來美國了嗎?」

  英美裡:「知道啊,還給我送行來著。說起來乾現在是越來越猖狂了,一來就給人灌倒,據說那天回去英二秀一郎都拉肚子來著......」

  越前先是一身惡寒,接著又想起來自己還要演戲,一副恍然大悟狀:「我好久沒見部長了,學姐能不能把手機借我一下?」

  英美裡聳肩,把手機塞給他,轉身去抓凱賓過來一對一。

  越前搗鼓了一會兒,打通了手塚的視頻電話。剛接通,就眼看著對面部長的微表情從欣喜瞬間便跌落到平淡。

  越前:.....

  越前:至於嗎?

  他咳了兩聲,打小報告一樣悄悄說:「部長,你知道嗎?我們俱樂部有人想搭訕學姐。」

  手塚:「是嗎?是誰?」

  越前把鏡頭往約翰那邊偏了偏,這家伙渾然不知,還挺胸抬頭盯著英美裡看。

  手塚於是確認了凶手:「職業選手?」

  越前猛點頭:「前100名!好像叫約翰什麼的......」

  手塚點點頭,他話說得很簡短,內容卻很霸氣:「我會讓人留意他公開賽報了哪些站。」

  但越前秒懂了,排名前100的棕卷發要被top10的部長大人狙擊了!要被已經進過溫網美網四強的部長大人狙擊了!

  越前都說不好誰會更辛苦一點。畢竟對手塚這種備受關注的天才名將來說,要專程碰上約翰庫斯特不僅要調整比賽安排,還得看運氣好不好——看約翰的運氣好不好。

  總之越前先替約翰掬一把同情之淚。走好吧,約翰老兄。

  沒有良心的越小前利用完部長就打算掛電話,沒想到被叫停:「英美裡呢?」

  越前只好又把鏡頭轉過去:「學姐在給凱賓做一對一輔導。」

  恰好此時英美裡領著凱賓走了回來,這位在經過英美裡一通教育後已經緊緊巴著人不肯松手了,哭天喊地要她過來當教練。他看了眼越前,依然牢牢挽著英美裡的手臂:「你在跟誰打電話?」

  再一低頭:「啊,我好像認識。」

  越前注意到他的手臂,衝屏幕努努嘴:「部長,這是凱賓;凱賓,這是我們青學網球部的部長。」

  想了想,又大發善心地解釋:「凱賓跟我也是一家俱樂部,跟我一樣叫學姐來著。」

  手塚沒說話,轉而問英美裡:「到美國了?」

  「嗯,剛到沒多久越小前就給我惹事。飯都還沒吃。」英美裡摸摸肚子,「喝了不知道多少紅茶。」

  手塚皺眉:「買點面包先墊一墊?」

  越前掐著時間開口:「沒事的部長我們馬上就打完打完就吃飯——」

  他捧著手機,屏幕裡手塚的視線冷冰冰掃過來,小孩立刻原地立正。

  「速戰速決。」手塚指示,「你不是學會我的招數了嗎?」

  言下之意會他的招數怎麼還半天贏不了?怎麼還讓學姐餓肚子?越前黑線,嘴上還是答應著:「嗯嗯好好,部長辛苦了部長再見......」

  掛了電話才長出口氣:「我感覺我的自大有一半......至少四分之一是從部長那裡學來的!」

  「孩子是父母的鏡子。」凱賓故作老成。

  英美裡正笑倒在教練席呢,就聽見越前說:「是啊!還有四分之一是跟學姐學的!」

  英美裡:.....

  英美裡:「我哪裡自大了越小前你別跑你給我說清楚——」

  *

  有英美裡加持,加上越前凱賓兩個人個人技術都是超人級別的強悍,要吊打一對不知名路人甲還是很容易的。

  約翰握拳:「我不是不知名路人甲!我是top100的職業選手!」

  top100的確是還算不錯的成績,但你知道你挑釁的是誰嗎?你挑釁的可是網球世界的主角越前龍馬啊!

  英美裡呵呵:「就算我不在這兒,他們倆今天也不會輸給你的。」

  約翰像只憤怒的公牛,狂喘幾口氣後才說:「好,今天是我輸了!但是越前龍馬——」

  他身子一轉,手指指向還在玩拍子的越前:「我是不會把Cindy讓給你的!就算你有意賣弄,Cindy也不會喜歡你!我也不會輕易認輸!」

  「還有這事?」英美裡頓時感興趣地湊了過來,「講講!越前越前,講講嘛~」

  越前瞥了一眼她的手機:「學姐,你怎麼把錄音打開了?」

  一個相當許斐剛風味的誤會:大概就是約翰的女朋友Cindy是個網球迷,雖然自己不太會打,但對會打網球的男生很欣賞。英美裡聽到這裡,心想這不就美國版龍崎櫻乃嗎?

  總之這位美國版龍崎櫻乃在一次練習賽上對俱樂部新人越前龍馬一見鐘情了——對他的球技一見鐘情了。

  於是每天跑來看越前練習。

  男朋友約翰受了冷落,也不知道腦補了多少,一心認為Cindy移情別戀了越前龍馬,於是氣急敗壞地上門邀戰來了。

  凱賓裝老成上癮,聞言嘆氣:「這就是......那句話怎麼說的?男人,一切的禍端~」

  越前呵呵:「上次去酒吧的時候差點被拐去別人桌的不知道是嗚嗚嗚嗚——」

  話沒說完就被臉頰爆紅的凱賓捂住了嘴,金發小孩做賊心虛地瞟了英美裡一眼,又窮凶極惡地瞪他:「你不要瞎說啊!只是打賭輸了要幫人家買單而已......」

  「你們還去酒吧啊?」英美裡在他們俱樂部食堂的窗口要了一份絕不會出錯的漢堡,「未成年人也能進酒吧嗎?」

  凱賓聳肩:「看上去像成年人就可以了。」他有個酒鬼老爸,在這方面很有心得。

  「嗯,所以你喝過酒了嗎?」英美裡看向越前。

  越前左看右看發現逃不過,只能干巴巴點頭:「......喝過一點......」

  凱賓揭他老底:「越前根本不會喝酒!酒量很差,酒品也不怎麼樣,喝完了就扯著床單披在身上說自己是日本網球的支柱嗚嗚嗚——」

  這回輪到他被越前捂嘴了。

  還披床單說自己是日本網球的支柱......受不了,這水平得是小柱子成精了吧?手塚國光怎麼給人洗腦的?

  英美裡塞了一根薯條進嘴裡,決心回頭找手塚討教一下教育心得,又問:「那你們現在怎麼訓練呢?一直對教練不滿意也不行吧?」

  凱賓托著下巴一臉哀怨。這小子金發藍眼,坐在窗邊,外邊的陽光落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時,居然比越前還像只名貴的貓:「學姐,你不知道我們這段時間有多無聊——無聊到差點真的去報名雙打比賽了!」

  他說的雙打比賽不是大師杯、挑戰賽這類正規比賽,不計入職業選手的積分和獎金評估,而是由協會和幾家俱樂部牽頭辦的趣味友誼賽。

  不論在哪裡,群體榮譽都是很容易被煽動的。所以光是美國網球界就有東西海岸兩大陣營。洛杉磯這邊當然是西海岸,陽光健美自由奔放;東海岸則更偏向於學院派,用凱賓的話來說,『跟那群英國佬差不多』。

  「不過我們沒決定要去。」越前說,「打雙打實在是.....咳,沒意思。」

  英美裡假裝聽不出來他最後強行給自己挽尊,比了個暫停的手勢,起身去窗邊接電話了。

  桌邊,凱賓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麼,就被越前阻止了:「你別想了。學姐不會干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凱賓『啊』了一聲,相當疑惑:「可是如果學姐帶我們打雙打最後成績不錯的話,不就可以順理成章進入職業網壇的教練圈子嗎?我可以給學姐介紹幾個很有名望的老牌教練......」

  他聽越前說過這位學姐是准備當教練的,加上她表現出來的網球素養和比賽分析能力,想當然就以為英美裡應該是奔著職業網球教練來的。

  這不挺好?事少錢多對她來說還挺簡單,人脈充足起點高,誰不干誰傻.....不是。總之凱賓堅信自己的判斷,而且已經開始盤算有哪些人可以介紹給學姐認識。

  結果越前沉痛地搖頭:「你想太多了,學姐是來美國念研究生的!壓根不是專程來找我的!再說她的未來志願是當排球教練啊——」

  凱賓大驚:「排球教練?學姐的排球水平很高嗎?她是打排球的嗎?」

  但他立刻又反應過來,不說肌肉力量和彈跳,光是身高......凱賓頓時狐疑:「也不像啊?」

  「不管你在想什麼失禮的事情,都給我打住。」英美裡走回桌邊坐下,喝了口面前的冰可樂。

  「不過學姐你真的沒考慮過重新回來教網球嗎?」越前眼巴巴地問。

  「不考慮。」英美裡斬釘截鐵,「想像一下都夠嗆。比如我是你的教練,在賽場上你因為對面的戰術或者自己狀態不佳,主動或者被動地陷入困境——我卻不能主動叫暫停、也不能跟你談太多戰術問題來干預你的選擇。這教練當得有什麼意思?」

  網球作為一項貴族運動,的確是很講究體面的(許斐剛除外)。選手的決策和思考占據了絕對的比重,教練只能在賽場之外進行輔導,在場上沒有話語權。否則就削弱了選手本身在勝負中的作用,對那些沒有門路找好教練的選手也並不公平。

  英美裡說完就沒管了,背著包快樂地回酒店。只剩兩只小貓還在餐桌邊唉聲嘆氣。

  「唉!你說她怎麼就走了呢?」凱賓嘆氣。

  越前也嘆氣:「唉,你說網球為什麼要規定教練不許過多干預場上選手行為呢?」

  「唉,為什麼偏偏學姐無論什麼項目都能得心應手呢?」

  兩人對視一眼,又是一聲綿長的嘆氣:「唉——」

  第二天,菲尼克斯俱樂部裡瘋傳一條爆炸性新聞。據說俱樂部裡那對樣樣出眾的明日之星被一個年輕女孩玩弄了、拋棄了,天之驕子變成唉聲嘆氣的戀愛腦了。就這樣還戀戀不忘,冤魂一樣幽幽地呼喚人家,整天想讓人家一起來打網球。

  棕卷發約翰聽了都同情,一下又覺得自己跟越前龍馬同是天涯被甩人了:「沒事朋友!想開一點,只要你能打出成績,她還是會回到你身邊的。相信自己,兄弟!」

  完了還不知死活地上下打量他:「就是你這個體格很難給伴侶安全感啊......要有肌肉、有身高,像我這樣——」

  越前呵呵:「出來,紅土場單挑。」

  今天不把你打個半死我就不配當殺網主角!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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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一天

  菲尼克斯俱樂部的事對英美裡來說最多只是一個插曲。報道之後, 她的生活又開始繁忙起來,甚至比在東大的時候更忙了——那時候好歹跟跡部幾人同校,有什麼事情要商量、開會都很便利, 現在三個人時間湊不齊,稍微出一點問題就要改時間。

  為此鳳鏡夜多次委婉地表示不滿, 不過要臉的人就是比較慘一點。他委婉地表示不滿,英美裡就委婉地表示聽不懂。無所謂嘛, 她不要臉。

  但沒想到很快她的報應就來了。這天是周五,英美裡每一周的課表都排得很滿,上完課後周六跟鳳和跡部開周會,周日暫時休息。

  這一周是因為鳳鏡夜說他周六有事, 所以他們的例行周會改到了周日。英美裡就近找了個圖書館,打算把今日份的書看完再走。

  好不容易有一張空桌子, 她立刻過去占下, 把書攤開擺在對角的位置來假裝這裡還有一個人。

  但好景不長,很快就有人敲了敲桌邊,聲音很輕地問她:「你好, 請問我能坐在這兒嗎?」

  英美裡心裡嘆了口氣:「可以,當然可以。」

  斜對角的位置被她的書占了, 那人便坐在了她的對面。英美裡沒抬頭, 兀自在平板上寫寫畫畫。

  她跟很多往教練方向發展的專業人士不太相同的一點在於,其他人大概理論知識充足、實踐經歷少;她卻是完全反過來的, 所以反而需要抽時間補足。

  大概學了一個多小時,晚飯時間到了。英美裡准備去接一杯水回來看看晚上吃什麼。結果一抬頭看見對面這人的臉, 她忍不住小聲驚呼:「春緋?」

  這是何等的緣分啊!不過同一個作品裡面出現兩個女主角這樣真的好嗎?英美裡沉思。

  雖然這樣說顯得她臉皮略有些厚了, 但她大概也是一個作品裡的女主角吧!就算世界觀扭曲了, 春緋也毋庸置疑是櫻蘭的女主角。

  兩個女主角碰在一起, 難道不會火星撞地球?上演『諸如我搶走你的身體』,『你奪走我的靈魂』之類的流血糾紛嗎?

  春緋當然不知道她腦子裡面還有這麼詭異的念頭,聲音溫柔地跟她打招呼:「德久學姐,居然能在這裡遇到你。」

  日本人來美國留學是很常見的。不過她在路邊隨便找的一個公共圖書館也能遇上,這不能不說是緣分了。

  英美裡問她:「所以你也在這邊學習法學嗎?」

  按說她是提前結束本科來讀研究生的,春緋應該還在本科階段才對。

  春緋點頭:「我來留學。」

  英美裡書看得差不多,剛好又是晚飯時間,兩人便一人抱著一小摞書從圖書館走出來。

  「不過我沒想到你會來美國。」英美裡邊走邊說,「我以為法律專業不太適合留學的。」

  春緋猶豫片刻,正要說話,忽然身後一聲高呼:「春緋——!」

  兩人回過頭去,只見一個穿著薄絲綢西裝的金發青年飛快地由遠及近。

  他速度很快,一直到接近兩人面前才停下腳步,就這樣也不免帶起一陣香氣輕渺的微風:「春緋!今天晚上我們去吃什麼好呢?你想吃什麼?我覺得牛排就不錯,但好像你說過不想吃牛排了......嗯,那要不然吃海鮮?我知道一個西班牙餐廳的海鮮燴飯很不錯......」

  他嘰裡呱啦說了半天才發現英美裡也在這裡,頓時很吃驚。表情從驚訝到困惑到抱歉,最後定格在優雅的微笑:「這不是鏡夜的朋友嗎?你怎麼也在這裡?」

  英美裡:「我才該吃驚吧,是我先來的。」

  是我!是我先來的......她忍不住在心裡演了一出白色○簿。

  春緋= =:「環學長,這是德久英美裡學姐。」她看一眼就知道這家伙忘記學姐叫什麼了。

  環一撩頭發:「是啊!當然是德久小姐!」

  剛剛完全忘記名字了......須王環冷汗,險些他的完美男公關之名就毀於一旦......!

  英美裡也不跟這位弱智男公關計較。她的存在顯然打擾了須王環跟春緋的晚飯之約,但這家伙看上去還是一點都不生氣,笑眯眯地湊過來問:「德久小姐在這裡干什麼呢?」

  英美裡給他展示了一下手裡的書:「讀研究生。」

  「噢?可是你不是在和鏡夜合作嗎?」

  「對啊,所以明天還要開線上會議。」英美裡聳肩,「本來是今天的,但三個人時差都倒不過來。」

  她在美國,鳳鏡夜現在好像在英國還是哪裡,跡部之前也在美國,不過昨天飛回日本處理家事了。

  「哇——」須王環張了張嘴,「對鏡夜來說,這是超級大的犧牲了呢。」

  看來大家都知道讓鳳鏡夜被迫接受不在他計劃之內的日程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英美裡心有戚戚,頓時對須王環升起了一點同病相憐之意。

  須王環也很激動,他鄉遇故知是一件很美妙的事,頓時大手一揮:「今晚一起吃飯吧!我請客!」

  剛剛還打算悄悄告退不要打擾這一對的英美裡:「好!」

  有白吃不吃是傻子!

  春緋:......

  春緋:所以學姐到底是聰明還是傻子?

  須王環說這附近有一家他看好的西班牙餐廳很好吃,也很有名。英美裡和春緋都沒有其他意見,這人於是志得意滿地將手機一關,興奮地做了個起跑的姿勢:「走吧!老婆!」

  英美裡:......

  英美裡:???誰?什麼??老婆??

  她震撼地站在原地。

  前面兩個人看她不走了,也很疑惑,扭頭回來問她:「學姐,你怎麼不走了?」

  英美裡還在持續震驚中:「你等一下,你、你叫春緋什麼?」

  須王環臉頰上浮現一絲羞紅,紫羅蘭色的眼睛漂亮得像薰衣草凝成的水晶:「嗯.....老婆。」

  英美裡嘴巴微張,半天合不攏:「我沒記錯的話,春緋應該還沒有大學畢業吧?」

  須王環點頭:「對,所以我們還沒有正式舉行儀式,只是先領了結婚證而已。」

  英美裡:「我已經有點搞不清楚『而已』這個詞的意思了。」

  他看上去居然還有點委屈:「我倒是很想立刻舉行結婚典禮,但春緋想等畢業之後再說。所以......」

  英美裡心想你委屈什麼呀!這可是藤岡春緋!漂亮聰明天然,少女漫宇宙裡最可愛的女主角之一!就這樣被你撈到手了須王環你真是好福氣啊.......

  話說結婚???不對,這兩個人到底什麼時候談的戀愛啊???

  就在這種不知所雲的狀態中,她被這對新鮮出爐的年輕夫妻扯到了須王環嘴裡那家好吃到爆炸的西班牙餐廳。

  「要是不好吃你就真的死定了。」英美裡面無表情地說。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眼下的這種心情。要說她當年看原作,也算是須王環黨一枚。他們那學校裡喜歡春緋的明面上就有三個,須王環、常陸院光和鳳鏡夜。

  裡邊她最支持的就是須王環。不僅僅因為這家伙戲份最多是男主角,也因為他赤誠熱忱、天真浪漫。

  比起常陸院光口不對心、別扭傲嬌,鳳鏡夜冷清過頭、利益至上,須王環可以說是最適合她的那個。但——

  英美裡嘆了口氣。

  春緋對她的情緒很敏感,替她把杯子裡的薄荷水重新添滿,小聲問:「學姐是有什麼煩心事嗎?還是說環學長有什麼話沒說對?」

  之前兩人遇見在圖書館遇見的時候都還好好的。顯然是在環學長出現後才有了問題。不過春緋雖然這樣推斷,卻不是很相信,因為她一貫覺得很難有人能看不慣環學長。

  英美裡的手指撫過水杯,杯面泛起一點小小的漣漪。她的心似乎也像這杯水一樣,雖然幅度很微小,但始終不平靜。

  這時,去點餐回來的須王環端著一托盤的小吃坐下了:「這些都是現炸的,所以出得很快。」

  他快樂地把盤子上的紙盒一個個布置在桌面,手套發到兩位女士手裡:「趁熱吃哦,不然風味就變差了~」

  英美裡悶頭吃了一會兒,期間海鮮飯上來,裡邊不少貝類帶殼,她就看著須王環忙前忙後地給春緋剝好,被制止了一句又很乖地收回手吃自己的了。

  她看著看著,就有點走神。

  按理說須王環確實算是一個完美的伴侶形像了,熱情體貼、永遠充滿愛意、溫柔、浪漫、生活中還愛搞小驚喜——當然前提是他很有錢。有錢到隨便怎麼亂來都不用擔心生活水平下降的地步......

  「你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她隨口問。

  須王環臉上又開始浮現那種要說不說的羞澀,倒是春緋平靜回答:「環學長高中畢業那一年。」

  「啊,對了。」她一臉淡定地補充,「是我先告白的,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呢。差點就不想說了。」

  環大驚失色:「啊?春緋真的嗎?怎麼會這樣嗚嗚嗚——」

  哭著哭著開始咬小手絹了。

  「一開始感覺我跟環學長完全是格格不入兩個世界的人。」春緋說。

  即便說是這樣的話,她語氣依然很平和,並沒有抱怨,也沒有自怨自艾:「一定要說的話,感覺環學長像是一個簡單純粹的、童話故事裡的人,而我是恰巧穿越到童話故事裡的普通日本女高中生。」

  啊,沒錯。英美裡腦袋上像有一個燈泡,『叮』的一聲亮了。

  這就是她的想法,這就是她為什麼會感到微妙。須王環的天真浪漫、誠摯熱情,放在漫畫或者動畫裡當然都很好,是男主標配。但這不是漫畫也不是動畫,這是她的生活,她剛寫完初稿的論文,她面前觸手可及的餐盤、燈光、熱騰騰的晚飯。

  在這樣的現實生活裡遇見這樣的人,她很難不去懷疑這份熱情能持續多久、這種童話故事式的浪漫愛情又能夠持續多久。

  愛情當然是很美好的東西。英美裡一直這麼認為,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堅信產生愛情的那一瞬間,無論是誰,心中的感情都是最純粹最熱烈的。

  所以不是不相信愛情,而是不相信現實裡的愛情。

  她下意識看向春緋。

  春緋似有所感,調皮地對她眨了眨眼:「但是學姐,我願意試一試。」

  她說。

  「不是因為我傻,或者真的對世界、時間、人生之類的報有什麼虛無幻想......」

  作為律師的女兒、法學專業的學生,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糾紛春緋見識了太多。但她還是說:「我願意相信環學長,因為我自己也對這種純粹美好的感情有所期待。既然我也想要,那我就不能只是坐視環學長一個人努力。」

  她說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追著學長來了美國。我想見識更廣大的世界,如果學長生來就在那裡,我當然要站在他的身邊,而不是把他拉下來。」

  她棕褐色的眼睛清澈透亮,蘊藏著一種溫暖的力量:「那你呢,學姐?」

  「學姐有想過,要為誰試一試嗎?」


第192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二天

  英美裡沒有想過。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

  她無疑是很聰明的。國文英語文科理科, 她學習許多科目的知識,但她從來沒有學習過愛情。

  該怎麼去愛一個人呢?該怎麼被愛呢?她是否需要愛情?如果需要,那麼她想要的是什麼樣的愛情呢?

  至少光是『絕對忠誠』和『永遠把她放在第一位』,就已經很難達到了吧?不過這到底是對愛情的要求還是對寵物的要求還說不清楚......話說上輩子要是能早戀一下說不定還有機會, 可惜她前十八年都只知道埋頭苦學......

  英美裡沉默超過五秒, 春緋就體貼地把話題轉開了。很快, 飯桌上又重新熱絡地討論起今天的菜單。

  須王環說的沒錯, 這家西班牙餐廳確實味道不錯, 海鮮魚貨都非常新鮮, 香濃味美。米飯微微發硬,混合著濃稠的番茄口醬汁,實在讓人唇齒留香。

  這種餐吧一般也兼任一些酒吧的功能。三個人沒吃一會兒, 就有一支小樂隊在外邊的花園裡演奏起來。是輕快的爵士樂,須王環一邊聽著,手指在餐桌上輕輕敲打出節奏來。

  春緋看見,就微笑著慫恿他:「環學長,那邊有鋼琴的。」

  餐廳正中是有一架三角鋼琴的。環四下看了看,倒沒有剛剛談論戀情時那麼扭捏了, 反而大大方方推開椅子站起來。

  他彎腰在春緋臉頰邊落下一個吻:「那我去了。」

  一出手, 便是流水一般傾瀉下來的音符。外邊的爵士樂還沒有停, 須王環便自然地合著他們的音階彈奏起來。

  「他這是現編的呀。」英美裡吃驚。兩輩子算在一起, 她都沒有近距離觀賞過音樂天賦這麼出眾的人。

  春緋很了解地替她解惑:「其實就是和弦的問題。外邊那首歌的調子本身很簡單, 環學長把副歌的調子組成和弦再多次拆解, 最後合上節奏就可以了。」

  須王環彈到第三首曲子, 英美裡的手機響了。

  她接通:「喂, 跡部?」

  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略有一些興奮:「上一次開會鳳鏡夜讓我們追加的那筆錢, 開始收線了。」

  英美裡會意:「賺了?」

  「賺了不少, 那家伙確實有點本事。」跡部很快又平靜下來,「不過我看了眼賬戶......」

  他沉默兩秒:「你這家伙,怎麼比本大爺還有錢啊?」

  他說的當然不是總資產額,而是投在合作項目下的流動現金。跡部名下產業很多,房、車、公司股票等等,但能動用的現金卻不像很多人以為的那麼多。

  譬如他出門開的豪車其實是跡部家所有,只不過他擁有隨意支配的權利。加上他不止有跟鳳和英美裡共同運作的這一個項目,還有很多地方把他的現金套住了......但即便如此也不對啊——

  跡部坐在家裡的書房,長腿一伸,轉椅便自動地向後平滑一截。他問:「老實交代,你錢從哪兒來的?不聲不響的還變成富婆了。」

  英美裡回想了一下:「我自己的只有一半多吧?還有的是別人的比賽獎金了。」

  比賽獎金。跡部只聽這一個詞就立刻反應過來:「手塚?」

  英美裡點頭,用叉子插了一根煎得汁水四溢的維也納香腸:「還有一些其他人的。不是說很多運動員都會用比賽獎金理財嗎?」

  跡部挑眉:「所以他們就都交給你了?」

  「嗯,我想反正我們這邊的項目投資回報率都很高,你跟鳳鏡夜又還算可靠,就答應了。」

  「什麼叫還算可靠啊?」跡部小小地吐槽一句,又相當八卦地追問,「不過他們也真的很信任你,誰給的最多?」

  「都差不多,可能手塚和牛島會多一點。」英美裡掐指一算,「這兩個人都是參加比賽多、級別高、成績又很好。」

  不過......

  跡部那後半句話讓她有些『聽者有心』了。

  換做英美裡,她能放心地把這麼大一筆錢全交給朋友運作嗎?

  不可能。這都不是信賴的問題了,這是風險的問題,是智商的問題。

  呃,沒有說手塚他們是笨蛋的意思......

  英美裡又咬了口香腸,忽然有些想不明白了。

  她很少有想不明白這群運動DK的時候。畢竟說她一開始是用大姐姐的心態照顧小朋友也不是不行,否則哪有小學生能夠忍耐陪手塚國光到處跑比賽?哪有高中生能忍耐牛島若利那個難以溝通的臭脾氣?哪有人閑著沒事到處陪人合宿啊......

  她能做到只是因為她不是普通小學生——是柯○來的!......呃,不對不對......

  英美裡喝了一口啤酒,試圖重新凝聚自己的思路。因為她是穿越女,所以她可以包容、可以預知、可以未雨綢繆;但也因為她是穿越女,所以她在血緣關系之外,很少主動去構建深刻的人際關系。

  為什麼呢?對呀,她反問自己,為什麼呢?

  門外的爵士樂聲漸漸弱了下去,屋內的鋼琴音則因此顯得格外凸出。須王環的技巧與感情渾然天成,琴音和緩輕盈,眉目間一派舒朗。

  他的聲音從鋼琴台邊傳來:「春緋!」

  春緋於是抱歉地衝她微笑:「環學長叫我,我先過去一下。」

  英美裡點頭,目送她一路小跑過去。

  春緋跟她一樣是從圖書館裡直接過來的,也並沒有穿什麼小禮服裙,著裝連正式都談不上,只是一身舒服的連帽衫配牛仔褲,腳底下踩著一雙酒紅色的帆布鞋。

  但她就那麼在亮色西服的須王環身邊坐下,對他露出微笑。華麗堪比跡部的須王大少爺也露出幸福的傻笑,兩個人並肩坐在窄窄的鋼琴凳上,肩膀來回摩擦,卻依然笑容滿面。

  英美裡:磕到了!!

  她露出一臉慈愛的姨母笑,托著下巴看了一會兒兩個人四手連彈,這才發現跡部還沒有掛電話,於是低頭問:「你還有事嗎?」

  跡部:「......拜托,是你突然不說話了好吧?」

  英美裡毫不走心地道了個歉:「下次走神之前會提前告訴你的。」

  「你聽聽你都說的什麼話,能預料到那還叫走神嗎?」

  跡部累了。他算是發現了,真田不在,淪為吐槽役的就是他。

  這才轉而說起了打這通電話的正事:「鳳明天臨時有事坐飛機去法國,估計來不及跟我們開會,所以剛剛找到我讓我把這些資料轉給你。」

  「他為什麼不直接發給我?」

  「聯系不上吧。噢,對了,你不是說須王環在你那邊嗎?估計怕打電話被聽見吧。」

  「干什麼?他們倆又鬧別扭了?」

  須王環和鳳鏡夜是經常鬧別扭的。想想看,一個連開會時間和自己計劃衝突都能生半天悶氣的人,偏偏好朋友又是須王環這種做事從來不在預想之內的類型,能不生氣也很難。

  英美裡相當同情地點點頭,包容了他:「好吧,那就發給我吧。」

  跡部於是傳了一個資料包過來:「趁這個機會直接說完吧,你別掛電話,一邊看一邊聽我講。」

  英美裡打開資料包一看,發現是幾家俱樂部的注資計劃。海內外都有,囊括網球排球籃球等等項目。

  「這些他都打算涉獵嗎?」英美裡震撼,非常敬佩地鼓了兩下掌:「他還真是事業型男人。這就是所謂的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嗎?」

  「做投資確實也算是半個賭場啊。」跡部思考了一下,覺得不對,「情場失意?」

  英美裡:「你不知道嗎?春緋跟環結婚了。」

  「春緋是誰?環是誰?」

  英美裡:......

  英美裡:「須王家唯一官方認證繼承人,和櫻蘭破格特招的優秀女生。上次你見過的」

  跡部『啊』了一聲:「是他們啊。我想起來了,這小子可是把他奶奶氣得不輕。干得漂亮。」

  英美裡點頭:「很震撼吧?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跡部的聲音稍微離話筒遠了一點,那頭傳來一聲清脆的杯碟碰撞聲,「以為他們走不到最後嗎?」

  英美裡有些羞於說出這樣的話,似乎她對這種抽像美好、夢幻浪漫愛情存在著世俗的悲觀理念是一件有些令人慚愧的事。

  跡部笑了一聲:「這很正常。我也會這麼想——當你沒有遇到那個讓你覺得『只能是他』的人之前,正常的理性人類都不會相信愛情是什麼具有龐大力量的東西,能夠左右一個人的決策、污染一個人的大腦。尤其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對吧?」

  英美裡『唔』了一聲:「你是什麼感情導師嗎?」而且居然說『污染』......

  跡部不搭理她的挑釁:「......但當你把愛情換成別的,你就能夠理解這種熱情了,比如說——」

  「錢。」英美裡給出一個選項。

  跡部又笑:「嗯,差不多。但是也可以往上推,比如對事業成功的追求?或者對自我成就的滿足?」

  「跟錢也差不多嘛。」英美裡表示,「一種更美觀的說法而已。」

  「你非要跟我對著干是不是?」跡部不滿。

  「好了好了,我道歉我認錯。」英美裡求饒。

  英美裡不是不懂他說的什麼意思。她承認她喜歡做教練,喜歡制定計劃,讓選手在自己手中變得更強;喜歡力挽狂瀾,也喜歡盡在掌握,喜歡每一次排兵布陣的過程,喜歡帶領隊伍捧起獎杯,所有人用信任仰慕的視線看向她。

  這無疑是一個投入很多、風險很高,回報率卻不怎麼樣的行業,但她就是很喜歡。

  然而事實是,如果不是這二十多年的二次元生活漸漸和她上輩子的人格融會貫通了,英美裡壓根不可能如此天真純良地投身於顯然沒什麼賺頭可言的職業教練生涯——還是排球教練。做個籃球或者足球教練不比這個賺錢多了?

  要是沒有跟鳳鏡夜和跡部搞這個合作,她能動的錢恐怕連影山這種剛出來打工的職業選手都不如。

  「所以其實我已經在相信了,理想熱愛人生追求,諸如此類的。只是我還沒有察覺,是嗎?」她問,「童話世界也不一定就不存在?」

  跡部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說:「自己去體會吧,人的感情本來就是不可控的。」

  「——比起這些,我們還是先來談談錢的事吧。」英美裡的手指劃過屏幕,「這裡面有幾個隊伍,我想著重投資一下。」


第193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三天

  很快, 研究生的假期到了。英美裡的時間安排比在大學時候還要充裕,只要能完成課程作業,並不要求她隨時在學校待命。

  比如現在,她就已經提前來到了巴西。

  艾薩克教練老早預約了她的研究生假期。他履歷豐富, 無論是做選手還是做教練帶隊的成績都相當不錯, 所以無論去哪個職業隊都是受到追捧的座上賓。

  只是加一個實習助理教練名額這樣的小事, 不用太多說, 俱樂部方面也會幫他辦好。

  巴西因為在南半球的緣故, 七八月份正趕上他們的冬季。還好英美裡准備周全, 提前租的房子設施完善,保暖的衣服也沒少帶。

  俱樂部原本會給員工提供少量免費或低價公寓,但英美裡初來乍到, 肯定是蹭不上的。

  倒是日向,她可以提前幫忙申請起來。等他那邊准備好來到巴西說不定可以直接住宿舍,還能安排個陪練當一當。這樣住宿和收入的問題就解決了,總不至於像漫畫裡那樣住在寄宿家庭還天天抽空打工。

  就算鷲匠老師信奉磨難出人才,她也不覺得日向是那種耽於安樂的類型......

  一邊想著,英美裡一邊走進米斯吉拉俱樂部。

  這不是她見識的第一個職業訓練基地了, 之前在意大利她也見習過, 但每到一家新的俱樂部英美裡都會感到截然不同的氛圍。也許從技戰術來說, 頂尖的水平其實看不出什麼區別, 但訓練時卻能泄露選手的性格和隊伍的特色。

  她站在門口側耳聽了一會兒裡面的擊球聲, 慢慢地判斷著。

  球落地後的聲音大都並不清脆, 反而比較沉悶, 說明擊球姿勢有問題。越是不敢打、用手掌根部發力, 擊球的聲音就會越悶。

  每一次扣球聲音與聲音之間的停頓很短, 即便是所有人輪流做扣球訓練, 中間的時間停頓也不太夠,看來性子都很急。

  或者起跳高度偏低?不充分?都有可能。

  這對她來說就像一個特殊的游戲,英美裡感到一種親切的放松。她又走了兩步,側邊的健身房門忽然被刷開了。

  這一路上她已經充分體驗了米斯吉拉俱樂部的高科技。無論是進大門、進各個場館還是使用其他設施,幾乎都要使用個人身份卡。健身房當然也是如此。

  出來的兩個人一個略瘦一些的金發白膚,一個是高大壯碩的黑人,只留了薄薄一層寸頭。金發男將自己的身份卡夾在指間,挑眉,不含惡意地吹了一聲口哨:「這就是艾薩克教練一定要帶來的那個......」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問:「亞洲女孩?」

  寸頭男偏頭,目光在英美裡身上掠過:「日本女孩。」

  兩人都用的英文,語速很快,生怕英美裡聽懂一樣。

  「不過她看上去真小,你確定她成年了嗎?」

  金發男聳肩:「你知道的,亞洲人看上去一向顯年輕。沒有成年的話,德比是不可能簽合同的。那老家伙可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這大概是一個笑話,因為他們倆立刻就對視著哈哈大笑起來。

  英美裡倒不在意聽不懂他們的笑話,她只在意剛剛寸頭男看她那個眼神:就好像在同情她一樣。好像她再往前走就會遇見什麼糟糕的事一樣。

  不是吧不是吧,不會到都開始打職業了還在搞霸凌新老師這一套吧?

  英美裡呵呵兩聲,禮貌地衝兩人點頭示意,抬腳繼續往主場館走去。

  金發男和寸頭男搖搖頭。既然聽不懂他們的暗示,那也沒辦法了。

  金發男在胸口畫了個十字:「命數如此,上帝保佑她。」

  與此同時,米斯吉拉俱樂部的經理辦公室。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黑卷發的男人驚訝得連煙都叼不住了。他是典型的南美人,高鼻深目皮膚微黑,黑發褐眼。西裝永遠筆挺整潔,就連領口扎的小方絲巾都是一絲不苟。

  這時候卻完全忘記了維護自己的形像,張大嘴驚訝大叫:「你是說,艾薩克教練特意囑咐的那位小姐是我們新任的投資商之一?你說真的??維利安!你可不要騙我!」

  維利安是他的秘書,聞言慌張地揮手:「德比先生,我怎麼會騙你呢?這種事您一查就能查得到,也就是前兩天的事而已!」

  秘書說完,又解釋道:「他們倒不是直接對俱樂部注資,而是對不少母財團直接投資。所以我們沒反應過來,否則無論如何也得派車去機場接人......」

  像米斯吉拉這樣職業化程度高、排名靠前的體育球隊,無論在哪個國家都不是全靠球隊本身就能運作的。一般來說都會有企業在後邊支援贊助,才能供應得起選手每天訓練的消耗和參加比賽的花費。

  這樣的母公司很少直接干預球隊的日常管理,但沒有他們的支持又寸步難行。

  德比接過秘書遞過來的文件,仔細確認一番:「這個叫做ADO的投資公司,確認是她持股控制嗎?」

  維利安點頭:「按股權分配來看,這位小姐也是其中首屈一指的個人大股東。」

  德比擰眉,陷入沉思。

  說實在的,他答應艾薩克教練的要求只是順水推舟。這位鼎鼎大名的排球教練在全球的職業賽場都享有盛譽,就算不被他們招攬,也會被巴西的其他球隊請去執教。

  即便不是巴西,也會去阿根廷、波蘭、意大利之類的地方。比起他能帶來的好處,答應他安插一個關系戶的條件對德比來說實在不算什麼難事。

  但他沒想到隨手做的一件好事,居然帶給他如此大的回報。

  「這件事情不要透露出去。」德比將煙塞回嘴裡深深地吸了一口,「這位小姐既然沒有用投資商的身份空降,多半是有她的用意。我們也不要干擾了別人的興致。」

  維利安點頭,為自己上司這份聰明才智而心悅誠服:「我明白的,德比先生。」

  而這時,辦公室裡的兩位先生還不知道自己做了怎樣的一個決定。

  *

  從健身房出來的金發男和寸頭男准備先回宿舍衝個澡。走到半途,遇見笑容滿面的經理秘書維利安。

  「哦,難得見你這麼高興,維利安。」寸頭男打趣,「今天德比先生沒有抽煙?」

  維利安搖頭:「抽了——不過,這不影響我的心情好。」

  金發男開玩笑:「不會是你的前妻回心轉意了吧?」

  維利安瞪他一眼:「當然不是!」

  「那是什麼?有什麼好事不能講給我們聽一聽?」

  維利安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口。他這兒泄密事小,萬一讓亞洲來的投資商認為他們不懂規矩就不好了。

  金發男頓覺無趣:「唉,看來我是沒辦法分享你的快樂了。」

  「倒是可以給你分享一下我們的快樂。」寸頭男勾勾手指,在維利安耳邊輕聲說,「喬恩他們准備好了,要給新來的實習生一個下馬威呢。」

  維利安心不在焉地點頭:「嗯嗯,讓他們別太過......」

  他驀然瞪大眼睛:「什麼?!你說誰?要給誰下馬威?」

  「就那個日本女孩啊?話說我剛剛第一次近看她,長相最多也就16歲吧?當然,他們也不會太過火。你跟德比還是再確認一下,否則回頭告你用童工......」

  話音未落,維利安已經攥住他的衣領:「人呢?她人呢?」

  一邊的金發男被他嚇一跳,給他指了指:「喏!去主訓練館了,要我說她也是膽子大。剛剛我們明明已經提醒過了......」

  維利安眼睛依然圓瞪,活像要脫出框一樣朝著兩人怒目而視:「提醒過了?提醒什麼了?那群人又做什麼了?」

  金發男嚇一跳:「維利安,你這是......?」

  維利安已經預感不妙,唉聲嘆氣向主訓練館跑,邊跑還邊說:「我就知道你們不會消停,但德比先生總是不讓我插手!那位小姐可不只是一個實習助理教練這麼簡單......」

  金發男和寸頭男只聽了個尾巴,身上健身過後的汗還沒有干透,實在是不想追上前了。

  「不簡單?還能有多不簡單?」金發男嗤笑,「喬恩和奧古斯都都是能進國家隊的水平,她就算真是個天才又能怎麼樣?還能把這兩個人都壓過?」

  平頭男皺眉:「能讓維利安這麼緊張,也不一定是排球上的事......」

  「別開玩笑了,難不成是總統的女兒屈尊降貴來這兒打零工?」金發男不屑。

  空氣裡一片沉默。

  他的表情逐漸緊張起來:「不、不會吧......」

  「我也覺得不會,但是維利安的表現太奇怪了。」寸頭男嚴肅道,「走,追上去看看。」

  他們二人竭盡全力才趕上先一步出發的球隊經理秘書,三人幾乎同時來到主訓練館附近。面前一道穿著深藍色運動服的身影逐漸清晰,維利安大喜過望,正要出聲,就看見這人抬手推開了訓練館的大門。

  「不——」

  英美裡可不知道身後有人在嚎啕。她推開主訓練館的門,剛走進去兩步,就有一個排球極速飛來,重重砸在門板上。

  就跟人體描邊一樣,只差那麼一點就能打中她,但又真的差了那麼一點。

  「噢,教練來了。」有人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不好意思啊教練,我們在忙著做扣球訓練,您稍微等一下。」

  『教練』兩個字咬得很重,顯然是在提醒她注意自己實習+助理教練的身份。

  說完,就真的沒人理她了。沒有剛剛那樣惡意挑釁的球,沒有冷嘲熱諷,所有人都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將她完完全全地晾在那裡。扣球的扣球,往返跑的往返跑,然後——

  偷看她的反應。

  這可是明晃晃的無視,比挑釁還讓人生氣吧?盡情發怒吧!手足無措吧!

  只要她敢耍教練威風,選手們就有無數個理由能頂回去。一個還沒畢業的女學生而已,資歷站不住腳,怎麼可能說得過這群浸淫職業多年的資深選手?

  最後的結果要麼直接被氣走,要麼就是跟他們妥協,約法三章,絕不讓她插手訓練工作。

  而英美裡呢?

  英美裡在想他們控球還真挺不錯。

  雖說扣殺的威力明顯不足,擊球點也人均找不好,但控球確實做得還不錯。裡面有兩個人水平明顯很突出,表情也很輕松,在不停變換站位做扣殺訓練。

  從場地的每一個角落,他們都能把球打到指定的位置,這種程度的控球可不是高中小孩的水平,而是充足的訓練和比賽造就的職業級精度。

  不過在施加干擾的情況下會怎麼樣呢?在高速移動中會怎麼樣呢?在二傳不到位、甚至直接面對無二傳調整攻的情況下會怎麼樣呢?

  嗯,好想快點上手改造啊......

  英美裡輕輕呼出一口氣。

  但在那之前,好像還得先解決一點小問題才行。她也很久沒有殺雞給猴看了。

  白色長發的少女站在門邊,個頭在人來人往的大高個中顯得無比嬌小,又無比醒目。

  她的目光平緩地掃視整個球場。

  雞嘛,隨便抓一只就好了。


第194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四天

  米斯吉拉俱樂部在巴西本地也算頂級豪門, 本地綜合排名基本在前三打轉,也常常在世界級賽事拔得頭籌。隊員的水平都相當不錯,在國家隊掛名的就有兩個, 也有不少在世界上享有盛譽的優秀選手。

  「這下麻煩了啊。」艾薩克教練跟幽靈一樣浮現在英美裡身後, 幽幽地問, 「怎麼樣?大家都還聽話吧?」

  英美裡:「您是故意的嗎?」

  想也知道不可能有多順利吧。

  她暫時還沒有公開投資人的身份, 只是按部就班地了解選手、收集數據、盡可能給出一些建議。

  不過就算公開了也沒有什麼作用,因為這實在是兩個體系。對職業選手來說只要實力沒有退步,哪怕是老板也只能把他從自己隊伍裡清退,想要再找到同等水平的東家不是什麼難事。

  有這一層原因在, 投資人只能讓他們敬而遠之,而不能讓他們乖乖聽話了。

  英美裡沒再說話,她還在思考。實在是現在情況和以前不同。初中的時候她立威很順利, 是因為有手塚這個好用的打手, 而且又是一起從一年級混起來的, 走到劇情線已經是天然的三年級,當然自帶威嚴。

  高中時候面對那個忘了叫什麼名字的學長, 她敢刻意設計衝突把人踢走, 也是因為體育社團本身對後輩的打壓讓她有了天然的同盟。

  而在眼下這個職業俱樂部裡, 以她外國人、女性、20歲出頭、沒有實戰經驗的幾重buff疊加作用下, 很難在沒有成績的前提下靠人際關系的手腕站住腳——作為實習助理教練, 她連坐上比賽教練席的資格都沒有, 最多就是抱著手臂在旁邊觀戰, 能說上兩句話都謝天謝地了。

  是不是可以簡單采用一下高中的辦法,讓人主動惹事......

  不, 不行。

  不到一秒, 英美裡就把這個選項從腦海裡刪掉。這是職業排球隊, 不是高中社團。一個職業排球隊起碼要耗資上億美元,才能把基礎設施、選手素質和比賽成績慢慢堆疊起來。

  只看選手們的做法也能明白,他們和高中生的確截然不同。高中生還會為了心裡那點天賦能力之類的嫉妒心欺負後輩的時候,這群天賦出眾的職業排球手們連多余的話都不肯跟她說一句,生怕被逮到話柄。

  要找到切入口,就必須要有人能溝通。偏偏現在所有人都拿她當透明人,連艾薩克都有點替她煩躁了。

  「所以說扮豬吃老虎才會成為流傳千年的秘方。」英美裡感慨,「關系戶這個身份還是太引人注目了。」

  艾薩克教練看了她一眼:「我不會幫你哦。」

  英美裡頭也不抬,手指在平板上戳來戳去:「當然。」

  但站了一會兒,艾薩克自己又坐不住了:「從萊斯利下手吧?他很好說話,而且在隊裡人緣也不錯;要不讓德比替你開口也行......反正你就待兩個月......」

  「傑克也不錯,就是太沉默,但對教練一貫很有禮貌。你覺得呢?還是說瑞安更好?」

  他說的這幾個名字都是成績一般,但人比較好說話的類型。英美裡失笑,從手中的平板抬頭:「選雞,當然要選能號令群雄的那只雞。」

  艾薩克:?

  艾薩克:什麼雞?這跟雞有什麼關系?

  *

  兩周後。

  主訓練館正在進行一場雙人接球練習。為了磨練選手的配合度,很多時候接一傳不僅僅是一個人的責任,所以這次訓練把2~3人分為一組,一起在球網對面接扣殺。

  練到一半,國家隊選手之一的喬恩先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實在是累得想死了——」

  他誠懇地看著站在球網對面朝他們扣球的助理教練:「可以休息一下嗎?」

  這位是正式工,巴西本地人。他看了看表:「十分鐘。」

  喬恩如蒙大赦,立刻倒在了球場邊。他脾氣好,跟其他隊員打成一片,也不乏有人調侃他:「喬恩!身體越來越虛了怎麼辦?今天能打幾場啊?實在不行的話換我上!」

  「管好你們自己吧!」喬恩笑罵道,「真是一群愛看熱鬧的家伙。」

  他旁邊坐著另一個被選入國家隊的成員,奧古斯都。

  奧古斯都比起喬恩要沉默寡言許多,其他人也鮮少跟他插科打諢。但技術上來講,他的球風更全面,發揮也更穩定。

  喬恩偶爾會想是不是不說話的人球就要打得好一點。他們去年跟日本隊打比賽,裡面就有一個人是這樣的。話說不上兩句,球倒是打得比誰都狠。

  那天打完主教練都懵了,下來挨個問他們是不是有人跟對面那個叫牛島若利的有仇。

  「不然他怎麼轟得那麼起勁!那手臂甩得.......大像?他就是一頭大像吧!都不知道換一條路嗎?打打輕吊什麼的......」*

  主教練抓狂的樣子喬恩現在還記得。要說那位日本小王牌的扣殺有多讓他們招架不住,倒也還不至於。即便牛島在日本本土已經算是頂尖,對於世界排名遠超日本的巴西男排來說,他扣球的力度、速度、准度都還有待提升空間。

  但如果是跟以前的日本隊比,那差別可就太大了,幾乎堪稱是風格的一大轉變。

  日本隊以高強度高精度的防守為主,而且專攻地面防御——因為身高不敵歐洲和南美地區的海外球員,攔網是很難起效的。所以一直以來走的都是誘使對方失誤的招數。

  但牛島、木兔之流的選手橫空出世,讓人明顯感覺到這個國家對攻擊的重視,似乎在向一只王道型的隊伍轉變。

  奧古斯都伸展手指,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漫不經心道:「既然想知道,大可以去問。」

  「問?問誰啊?」喬恩張了張嘴,「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去問那個Emily吧?」

  「對,就是那個Emily。」奧古斯都看向他,「你覺得還有誰會比她更了解日本排球的情況嗎?」

  「那你怎麼不去?」喬恩不樂意。

  奧古斯都漠然:「我不關心其他事,我只關心排球。」

  喬恩撇嘴:「你最好是。」

  不說她的其他身份,至少這位實習助理教練剛上任的這兩周,喬恩和奧古斯都就感到了她撲面而來的影響力。

  她對人的了解確實出類拔萃,很快就能摸清每一個選手打球的習慣、特點和優劣。有時候站在她面前甚至能感到自己是透明的,似乎每一個動作和姿勢在她眼裡都是一團一團的數據和信息。

  她慢慢地將這些信息整理歸類,梳理順暢,讓紛繁復雜的東西簡化成一個一個原點。

  然後清楚地告訴眾人最關鍵的那一點是什麼。

  但更讓人安心的是她又止步於此了,沒有多做別的事。這無疑是米斯吉拉眾人最害怕的可能性——外行指導內行,這外行還是艾薩克教練的關系戶。

  然而並沒有。無論是訓練還是比賽中,她只是帶著平板(偶爾是黑皮筆記本)站在場邊,一絲不苟地觀察所有人。開口指導訓練這種事連一次都沒有發生過,更不要說插手比賽。

  如果讓英美裡知道這群人的想法,她一定會呵呵一笑表示溫水煮青蛙就是這麼煮的。可惜她並不知道,只能任由眾人把她腦補成一只低調勤勞的小蜜蜂。

  在小蜜蜂安穩的表現下,米斯吉拉俱樂部的選手們雖然沒說立刻接納,但態度上也松動了不少,至少遇見的時候願意打個招呼。

  平時出門采購也會幫英美裡帶東西,甚至還給她介紹起了當地的特產:「其實我家附近有一家店的烤雞做的特別好吃,那老太太的手藝,我打賭你在整座城市找不到比她更好的。」

  喬恩階段性的訓練告一段落,坐在場邊用毛巾擦去後脖頸上的汗水:「只不過現在封閉訓練嘛......」他聳聳肩,「你也知道——沒辦法隨心所欲地外出。」

  英美裡一邊記錄著場上奧古斯都的數據,一邊隨口問他:「什麼口味?」

  喬恩一口氣流利地背出來:「蜂蜜紅葡萄酒黃油迷迭香烤雞。」

  不就西餐調味大雜燴嗎?英美裡黑線地想,雖然聽上去應該不會難吃就是了!

  「下次請你吃——」喬恩摸了摸自己短短的胡須,重新走回場上。

  又練了一個小時,晚飯時間到了。

  奧古斯都和喬恩並肩走出訓練館,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剛才的表現。

  「還是不太對......」奧古斯都皺眉,「你知道,我就是找不准那份手感。訓練的時候和比賽的時候完全不同......」

  喬恩拍拍他的肩:「不要心急,我們再試試其他方法。」

  「哪還有其他方法?」奧古斯都抬手把頭發扎起,「算了,不說這個了......」

  剛走出大門,兩人就被堵住了。

  面前是來自日本的文靜女孩。

  沒錯,文靜,這是絕大多數米斯吉拉選手對英美裡的印像。被誤會了也沒有多解釋,盡職盡責完成自己的工作,很少主動和人搭話,也從不越權逾矩......

  總之,是一個和她本人背道而馳的形像。

  喬恩和奧古斯都站在原地。他們二人年紀和資歷都在那兒擺著,從一開始就很少跟這位文靜溫柔的實習生較勁。喬恩甚至笑眯眯地彎腰問她:「怎麼了?Emily,是有事找我嗎?」

  他長年臉上帶笑,看上去多少要比旁邊皺著眉一臉絡腮胡子的奧古斯都好相處。再說,他們都是聊過烤雞的交情了!

  喬恩自忖,無論有什麼事,這位助理教練都應該優先找他才對。

  可惜英美裡早就參透笑眯眯的人最可怕這一真理,並沒有看他,而是看向黑發高高扎起的奧古斯都。

  「是有事,不過不是找你。」她說,「我要找的是奧古斯都。」

  喬恩傻眼。他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英美裡,又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奧古斯都。

  「你、你確定?」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奧古斯都揉了揉眉心。

  「怎麼會呢?」英美裡微笑,「畢竟我可以幫你解決眼下最大的問題。奧古斯都,要不要試著相信我?」

  奧古斯都一怔。他看向喬恩,後者猛搖頭。

  對、是他想錯了,喬恩怎麼可能隨便告訴別人他的問題?其他人就更不會說了,他們跟這位新來的亞洲女孩都不熟悉......

  所以她是在詐他?

  奧古斯都冷冰冰地問:「如果我不相信呢?」

  英美裡聳肩:「不會的,你會相信我的。畢竟——」

  她抬起下巴,文靜又甜美的面孔忽然顯現出一種令人驚訝的壓迫感。

  「你不會有比我更好的選擇了。」


第195章 黑心經理第一百九十五天

  奧古斯都並沒有立刻答應。

  他沉默片刻, 又擺出一副官方的態度:「這件事我需要跟教練商議。」

  說完從英美裡身邊匆匆離去,只剩她跟喬恩站在原地。後者對她聳聳肩:「我說了,他比較難說服。」

  英美裡微笑:「是嗎?我覺得難度一般。」

  喬恩跟看什麼稀有生物一樣看著她:「你是認真的?」

  英美裡學他的樣子聳肩:「當然。」

  只差一點點了。她也跟著走出主訓練館, 慢吞吞地想。

  *

  ?

  場館內所有人都走了, 只剩奧古斯都。一枚孤零零的排球從牆壁上反彈回地板, 又咕嚕嚕滾到他腳邊。

  他喘著粗氣彎腰, 一只手五指張開,就直接把排球抓在掌中。沒有其他人陪練,最多只能再練練發球。他想。最後五十個。

  還沒走到底線,門口忽然傳來輕輕的敲擊聲, 像是有人在禮貌地敲門提醒他到點該走了。

  米斯吉拉俱樂部的訓練時間其實一直很嚴格,為了選手的身體著想,官方規定不能超過晚上八點半, 而每天的訓練時間總和不能超過最大負擔的80%, 否則基本等於無保護蹦極, 命好缺胳膊少腿,命差......那就沒命可言了。

  奧古斯都頓時有些做賊心虛。他回頭一看, 發現是之前堵過他結果被拒絕的英美裡, 甚至還松了口氣:「是你啊, Emily。」

  他向英美裡抬了抬手中的排球, 示意自己是在做正事。

  「已經九點半了。」英美裡說。她是埋頭在辦公室加班加到現在, 這家伙該不會一直練到這個點吧?

  就算喬恩和很多選手都說過奧古斯都勤奮苦練, 但練到這個時間對英美裡來說還是有點吃驚。

  以前社團活動的時候, 牛島山形大平這群人也經常加練,但高中生社團活動的訓練量跟職業選手的訓練量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要她說, 每天至少花8個小時在體育館練排球, 這基本等同於上班了。沒有人會喜歡上班的......除了眼前這個奇奇怪怪的胡須男。

  英美裡抱著平板走過去。她快下班, 換上了能包住腳踝的短靴,踩在場館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為什麼加練到這個點?」

  奧古斯都一愣:「就是,感覺沒達到自己想要的狀態。」

  「你想要的狀態是什麼?」

  說到專業的,奧古斯都就精神了。他在場周圍找了個器材坐下:「我想做到攻防一體。」

  他的位置是WS,有這樣的想法也實屬正常。英美裡點頭:「那麼有成效嗎?」

  奧古斯都抽了抽嘴角,他感覺這個實習生是不是有點太理直氣壯了。但他還是回答:「沒有特別見效。」

  豈止是沒有見效,英美裡想。她早就細細地調查過,奧古斯都這兩年來的防守端數據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以前接不到的球,現在還是接不到;甚至有些時候,以前能接到的球現在也接不到了。

  中間付出的練習和努力似乎都打了水漂,這在體育項目上是很奇怪的。雖說這無疑是一個看天賦吃飯的行業,但足夠的努力至少能夠讓選手在場上的表現得到提升。所以——

  她走到奧古斯都面前:「要不要試試新的訓練計劃?」

  奧古斯都抬頭看了她一眼,忽然笑出聲:「所以這就是你為什麼又在這裡等我的理由嗎?想向我推銷你的訓練計劃?」

  他的用詞並不客氣,但英美裡也沒有生氣。她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是平靜地敘述:「我需要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而你需要一個轉機。」

  「我憑什麼相信你?我練了兩年,各種教練各種計劃我都嘗試過了。龐大的訓練量沒有帶給我任何進步——」奧古斯都的語氣有些自暴自棄,「所以我憑什麼相信你?」

  「是啊,其他名教練的計劃你大多都嘗試過了,自己還給自己加了不少訓練量。就這樣兩年,甚至都沒有任何進步,所以......」

  她話鋒一轉,語氣驟然低沉下來:「你憑什麼不相信我?」

  這位話並不多的亞洲少女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奧古斯都雖然很高,但坐下後也只能乖乖被她俯視。英美裡居高臨下地抱著手臂,灰色的瞳孔鎖定他:「你憑什麼不相信我?」

  「我......」

  奧古斯都張嘴,卻說不出什麼。

  因為他意識到,英美裡是認真的。她認為自己沒有理由不相信她,就像她之前說的——這是奧古斯都最好的機會。她如此深信。

  什麼樣的人,會對自己有這麼強大的自信呢?

  那必然是......相當厲害的人吧?

  *

  「好吧,我試試。」奧古斯都撓撓頭,轉身走向一直偷偷看著這邊的其他隊員。

  英美裡點點頭,高深莫測地站在桌邊。

  桌上擺著兩台大型顯示器,都連接著數據分析儀和筆記本電腦。以前沒條件只能估計和目測,現在好了,屏幕上實時顯示著奧古斯都動態捕捉出來的數據,整齊地排列在一起英美裡查看,

  這東西好。她心裡想,回去高低得給那群日本人整一個。

  「好吧,因為是你的拜托所以我們才答應的,奧古斯都。」

  剩下幾個選手雖然來了,但還是多少有些不情願。不過英美裡並不介意,只要人來了就好。

  來都來了,還能讓你們輕松逃走嗎......嘿嘿......

  她在心裡做著反派發言,臉上端著正常人面具:「大家隨意站位,我們打5V5,沒有自由人。」

  聽上去倒是蠻靠譜,好像確實是為了加強奧古斯都的一傳給出的訓練方案。但下一句話立刻又讓人很難信任她了:「奧古斯都,你打二傳。」

  「奧古斯都打二傳?」

  「我沒聽錯吧,這位小姐知道什麼叫二傳嗎?」

  「我懷疑她是故意的,只是逗我們開心而已......」

  其他人嘀咕著,但看奧古斯都面色不變,還是壓下了議論過去跟他站在一起。

  這個場地是英美裡申請下來單獨給奧古斯都做接球特訓的場地,只有幾個被奧古斯都拜托了的隊友加入了這場臨時的練習賽。其他選手都在另一邊的場地做自己的練習。

  「奧古斯都還真跟那個日本女孩混在一起了?」

  「什麼叫混在一起?我聽說是那個日本女孩死纏爛打,哭著求奧古斯都答應她做訓練計劃。」

  「總要干出點什麼成績來吧,不然的話實習不就白干了?」

  「不過奧古斯都是這麼好心的人嗎?」

  「他嘛,不奇怪,他為了強化一傳都快瘋魔了。」有人說。

  這在米斯吉拉不是一個秘密,畢竟奧古斯都的瘋狂加練人盡皆知。

  「也能理解,死馬當活馬醫吧。」

  「以前那麼多教練的方案都練過了也沒見起效,艾薩克教練剛來的時候不也帶過他一個多月嗎?每天練那麼長時間,連點水花都沒起來,我要是他我就放棄了!」

  「現在這樣也挺好啊,他都已經是國家隊隊員了。喬恩你說呢?」

  喬恩被戳了戳腰,這才後知後覺地將視線從場地裡訓練的奧古斯都身上抽離:「嗯?是嗎?但無論哪個選手、無論走到哪種水平,都還想更進一步吧。」

  眾人沉默了一瞬,又打趣地笑起來:「是啊是啊,當然還想更進一步啊!但這不是說做到就能做到的嘛。」

  「有時候人體的極限就到這裡了——開玩笑的,也有可能只是我們天賦的極限而已啦。對天才來說肯定不一樣~」

  「哦天吶!萊斯利,請你別說這樣殘忍的話......」

  喬恩嘆了口氣,也不再反駁了。再怎麼說他自己也入選了國家隊,似乎證明他在天賦和上限這兩塊天然要比其他人高出一截。

  如果再讓他出來說什麼『只要努力沒有什麼做不到』之類的話,似乎顯得太......殘忍。

  與此同時,隔壁球場。

  奧古斯都的二傳水平並不糟糕,但也算不上好。場上不止他一個人站位跟原來不一樣,所以對二傳的要求絕不是他能應付的,一時間手忙腳亂。

  對面其實也差不多,總之雙方都打得很狼狽,手腳一時都不知道往哪裡揮,有點初學者的感覺。

  「奧古斯都!」傑克高呼一聲。這個一傳接得依然不怎麼樣,但奧古斯都必須要去跟進二傳。

  他咬牙,心裡暗罵這該死的站位,依然加快速度跑了過去。

  他勉強跑到球的落點,自身二傳技術的不到位讓他只能就近選一個攻手:「瑞安!」

  瑞安就在他右手邊就地起跳——可想而知高度並不理想。

  對面組織起雙人攔網,四只手臂密密麻麻伸了過來,像一張無可逃脫的大網。

  攔網來得太快、太猛,好像打在一堵牆上,死死地反彈了回來。瑞安用了多大的力氣,這記反彈就有多重、多快。

  來不及了。

  所有人都這麼判斷。

  這並不是多麼絕望的一分,反正只是亂七八糟的練習賽,輸了這一分,或者輸了這一局又怎麼樣呢?

  又怎麼樣......

  不!不能這樣!

  在他自己回過神之前,奧古斯都的小腿已經開始用力蹬地,整個人彈射出去。

  他高大的身子蜷縮又舒展,剛到落點就穩穩停住。一個標准的側滾翻之後,雙臂伸直,將球接住。

  「傑克!」他肩膀一轉,將球的方向調整到原本是二傳、現在卻在MB位置的傑克。

  傑克心領神會,起跳給出一個比奧古斯都好太多的二傳:「瑞安!再來一次!」

  瑞安點頭,後退幾步,充分助跑——起跳扣球!

  「23-23。」英美裡平靜地說。

  「好樣的瑞安!」

  「傑克那個球也傳得很妙啊!」

  「瑞安連扣的水平也完全不一樣,哈哈哈,果然奧古斯都不擅長二傳......」

  但得分手瑞安還沒來得怒吼,另一個人卻搶先喊了起來:「啊啊啊——!」

  隔壁場地裡原本就很注意那頭動靜的選手們紛紛抬頭看去,像一群探頭探腦的狐獴。

  「我、我好像......」

  奧古斯都愣怔地看向自己的雙手,剛剛觸球的地方微微發紅。

  天知道他有多驚訝。

  就像他早先跟英美裡說的,在艾薩克來到米斯吉拉後也很快看出他的問題,試圖對他進行調整。但一傳的精度怎麼提高?不是只能靠練嗎?

  所以他就不停地練,魚躍、滾翻、背墊......他可以自信地說就連米斯吉拉的自由人都沒有他練得這樣勤快、這樣肯下苦功。

  但就是毫無起色。甚至越練越沒有手感,越練越接不好一傳,到了後來幾乎連正面接球這樣最簡單最正統的姿勢都做不好了......

  是不是因為練習過度?奧古斯都不知道,他現在只知道一件事——

  他想要的手感,找到了。

  就是剛剛那個側滾翻。又或者,不只是那個側滾翻?讓他打二傳的位置,在無暇顧及一傳接球的狀態下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反而把之前積攢的能量無意間釋放出來了?

  過了快兩分鐘,奧古斯都才斷斷續續地說:「我好像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一下扭過頭,興奮得感覺馬上就能炸成一朵煙花:「我好像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了!」

  一眾選手抽了抽嘴角,紳士地挪開視線。

  總感覺,再看下去就不禮貌了。

  跟他相比,旁邊那位實習生就要平靜很多了。

  喬恩目光一掃,表情持續抽搐——她甚至在笑。

  她在笑!在狂笑!在邪笑!

  當然沒有,這一切都是被腦補出來的效果。事實上英美裡只是略微露出了一點點微笑。

  「嗯,既然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那麼我們繼續。」

  她說完,隨手在平板上按了幾個鍵——平板和數據分析系統也是連通的,機器立刻給她反饋出一整套訓練計劃。

  她看了眼奧古斯都興奮的狀態,酌情在幾個數字上增增減減,避免他訓練過量傷筋動骨。

  隨後,輕輕打了個響指,表情促狹:「怎麼樣,奧古斯都,現在相信我嗎?」

  她聲音並不大,但落在奧古斯都耳朵裡卻格外清晰。他想起早前自己冷漠拒絕的樣子,一時脖子都紅透了。

  身高接近兩米的絡腮胡大漢從地上一個骨碌站起來,兩眼放光,背挺得筆直立正站好:「當然相信!」

  他知道隊友都在看他,但奧古斯都完全不在意。換了任何人,兩年沒有進展的項目被一個剛接手不久的、自己半信半疑的實習生,稍稍廢了點功夫就有了眉目......

  這不把她當聖母瑪利亞供奉起來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一整局下來,他不說脫胎換骨但也差不多了。原本就累積了龐大的訓練量,再用切身感受體會到一記優秀的一傳應該是什麼樣的手感,對奧古斯都來說就像給水庫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門。

  流暢、順利,比之前的狀態好了十萬八千裡。

  其他選手也多少有些懷疑,到了食堂吃飯也在討論這個問題。

  「難道說那個實習生真的把奧古斯都的一傳給矯正好了?」

  人人都不願意相信,但剛剛練習賽中奧古斯都的表現又很難騙人。即便她什麼都沒說......

  什麼都沒說,只是換了個站位就讓難題迎刃而解,聽上去好像更恐怖了啊!

  「一傳這種東西本來就是量的積累,說不定奧古斯都一步一步走到了門前,而她只是......」有人彎起食指,「而她只是叩響了大門。」

  「可是能叩響大門的人,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呢?」喬恩說。

  他最近好像練就了什麼一語打破氣氛的能力,一張嘴所有人又都安靜了下來。

  要想跨進職業的門檻,勤於練習是最基礎的。

  但這之後呢?誰都知道要練習,但所有人都勤練苦練、廢寢忘食地想要再進一步,又談何容易呢?

  他夾起一塊魚肉放進米飯裡:「當然,當然。我也知道發球不好就要練發球,二傳不好就要練二傳。但就像你們說的,明明已經一步步走到了那扇門前,卻抬不起手、推不開門,永遠無法看到另外一邊的景色......」

  「這種時候,誰能開心呢?」

  「但那也不能說明那女孩就一定能讓奧古斯都見到——」

  說這話的人自己都說不下去了。難道他們還能不盼著奧古斯都好嗎?即便羨慕他們能進國家隊、能有所突破,但始終都是同隊的戰友嘛。

  「如果她的確能做到,那就說明她擁有把量變轉為質變的能力。」喬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你們先吃,我有事先出去。」

  「靠!這家伙——誰不知道他是偷跑去找那日本女孩了!」有人一拍桌子,「能讓他搶先嗎?」

  「走啊!別把好處都讓給國家隊的人了!」

  「哈哈哈!說的是,反正都是我們的教練了,求教也是應該的啊!」

  食堂靠窗的位置,艾薩克教練正坐在窗邊,心滿意足地目送這群青年跑出食堂。

  他們最多能看出英美裡調/教人的手腕厲害,他卻能多看出好幾層。

  這家伙初來乍到沒有話語權,又不好下狠手,於是先設法接近奧古斯都,用奧古斯都的人望和地位撬起所有其他隊員——她的忙可以不幫,但奧古斯都的忙總要幫吧?

  緊接著,又用解決奧古斯都問題的契機,來樹立高深的形像,埋下所有人對她的信任。

  以小博大,一環扣一環......

  艾薩克為自己的智慧感到愉悅,又不禁嘆氣。而這一切,都要建立在她確實能幫奧古斯都走出困境的基礎上啊。

  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鈴聲一響,就被立刻接起。對面中年男人中氣十足的聲音隔著電話線也相當吵鬧:「怎麼樣?我學生厲害吧?」

  艾薩克教練抿唇不語。

  他不說話,卻也沒反駁。雲雀田就知道這家伙多少是有點想裝X了,但他才不肯慣著,直接說:「唉,既然你不覺得她厲害,那就把人還回來吧?也差不多是時候該讓她進日本V聯盟攢攢資歷了,讓我想想......是V3好還是V2好呢? 」

  艾薩克拍桌大怒:「V2?V3??你在羞辱誰???」

  日本V聯盟排序是倒著來,數字越小越厲害,如影山所在的施懷登阿德勒、木兔所在的MSBY都屬於V1聯盟。

  艾薩克大感不服氣:「要去就去V1!我艾薩克的弟子當然要去最強的隊伍!之前你們那個進過國家的隊的......那個牛島?他在哪兒?」

  雲雀田也跟著大怒:「誰是你的弟子!英美裡是我的弟子!」

  「呵呵,這問題你等著問她吧。看看是我這個提供多次見習機會的有資格當師傅,還是你這個坐享其成的有資格當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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