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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清穿)四爺養崽日常》作者:岳月【完結+番外】

第46章 三更合一

  康熙收到四阿哥的折子也頗為意外,把人召進宮裡問道:「老四怎麼忽然想到這個,然後給朕送來了?」

  四阿哥就老實回答道:「這是兒臣的福晉做買賣的時候琢磨出來的,兒臣看著挺好,要是用在工部上,就能讓皇阿瑪更加一目了然了。」

  聞言,康熙看著他就笑了:「你說在家歇息,操心的事還真不少。不過這賬目確實清晰明了,就是各部也能用上。」

  除了工部的工程,戶部也能用,兵部亦是,甚至是刑部了。

  戶部的賬本其實已經夠清晰了,但是添上這個三個月、半年和一年的統計,那就要更一目了然。

  康熙就能知道三個月內進國庫的金銀多少,花出去了多少。

  另外半年和一年的進出又有多少,他就更加心裡有數了。

  兵部則是需要給士兵放糧餉,每月支出多少,招兵買馬中間招了多少人買了多少馬,也能清晰可見。

  另外兵部還有維護武器,壞了的武器多少,新買的多少。

  一年才對賬一次,有人就可能把還沒徹底損壞的武器賣掉換錢,有賬目在登記每月的耗損,就能防止這些人私賣武器了。

  刑部的話就是各個陳年舊案每月解決多少,新案子每月又有多少,總能看出他們有沒懈怠了。

  原本就工部的人咬牙切齒,如今其他部門的人也忍不住心裡嘀咕。

  四阿哥在家休息就休息,怎麼還帶給他們增加工作量的呢!

  戶部尚書老神在在道:「皇上,既然四貝勒呈上新賬本,是不是請他去戶部坐鎮,也能指點一二。畢竟微臣老了,新事物接受不夠快,要有不妥之處也能立刻請教四貝勒。」

  六部其他尚書對戶部尚書怒目而視,這人居然搶跑,先把四阿哥搶去當勞動力!

  有四阿哥坐鎮,這賬本還能有什麼問題?

  對戶部來說,只是多個統計而已,畢竟他們每月過手的金銀實在太多了,所以統計非常仔細,就需要做個三月和半年的總統計就足夠了。

  其他部門就不一樣了,基本上很多都做個每年的統計,平時都隨意得很。

  這下子工作量增加了很多,他們也想要四阿哥幫忙!

  當然了,他們想是這麼想,卻沒戶部尚書那麼坦蕩了。

  真把四阿哥請過去,工作量說不准還要更大,畢竟四阿哥的要求嚴厲著呢!

  再就是除了戶部,其他部門的核算沒那麼精准。

  要被四阿哥發現什麼問題,他們還得重新整改,搞不好還要有人被推出來負責這些不妥之處,哪個能樂意啊!

  所以他們除了瞪戶部尚書之外,就沒別人開口要四阿哥了。

  康熙在上首把尚書們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只覺得有趣極了:「朕答應老四讓他在家閑著一年,那就讓他先休息。」

  畢竟四阿哥之前身子骨也不是很硬朗,還要操心家裡的孩子,只一年而已,康熙承諾了就給的起這個時間。

  尤其四阿哥哪怕忙著府裡的事,看著什麼好東西就趕緊給自己呈上來,就這份心康熙十分受用。

  這些部門的人手足足的,怎麼還要請四阿哥過去幫忙。

  他們自己不多努力,還讓四阿哥累著,這怎麼行?

  康熙直接就打發戶部尚書道:「戶部的人手要是不夠,另外把其他部門的小吏請過去幫忙就是了。」

  這下子其他部的尚書不敢不開口了,真讓戶部尚書開口把自家的小吏都弄過去,他們就要人手不足了!

  尚書們紛紛道:「皇上,此事重大,各部人手都不充足,實在騰不出手來給戶部幫忙了。」

  「是啊,戶部對賬目之事更為精通,還得讓他們的小吏出手幫忙才是。」

  他們不但沒給戶部支援,還想從戶部搶人,戶部尚書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了,連忙阻攔道:「皇上,戶部的賬目太多,人手剛夠,實在無法支援其他各部了。」

  各部尚書互相看著對方,都戒備他們搶自己人,回去後就一個個叮囑部裡的官吏,絕不能外借,一個都不行!

  康熙對四阿哥獻上的賬本大為高興,給他送了好幾幅吳道子的字畫,又給葉珂送了一盒子的翡翠首飾,還給弘暉送了幾冊孤本。

  四阿哥笑著道謝,把禮物收下後,康熙又道:「小十三和小十四在兵營裡挺好的,跟士兵們都打成一片。小十四不說,他一身武藝把士兵們都打服了,愣是不打不相識。」

  「叫朕意外的是,小十三跟士兵們相處得很好,還幫士兵們寫信回家。」

  有些士兵老家遠,自己又不識字,好幾年不曾回去,想找人寫信吧,兵營又不能隨便進出。

  兵營裡頭除了長官,大多士兵都是不識字,最多就認識自己的名字。

  如今有十三阿哥幫忙,能寫信回鄉,不少士兵十分感激,跟他的關系就親近了起來。

  四阿哥倒是擔心道:「就十三弟一個人,寫信的話,豈不是手都要寫疼了嗎?」

  雖說十三阿哥傷的是腿,手沒什麼問題,但是寫多了也要累壞了。

  康熙看了四阿哥一眼道:「就知道老四你擔心,放心吧,兵營裡有些幫忙登記的小吏,他們識字,雖說不是很多,寫信卻是足夠用了。」

  十三阿哥帶著十幾個小吏一起寫信,勉強也能夠滿足想要給老家寫信的士兵。

  「小十四也去幫忙了,每天操練之後,兩人就幫著寫信,每天能寫幾十封。大多是小吏在寫,他們兩個偶爾幫把手。」

  畢竟十三阿哥是好心,但是真讓阿哥親自給他們寫信,知情的小吏們也是不敢的,兩人也就意思意思寫上兩封信了。

  四阿哥明白,如此一來,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寫的不多,借口幫士兵看看信上有沒寫錯字什麼,其實也能看看有沒寫什麼不該寫的,就更為安全了。

  畢竟是兵營,寫信出去也得檢查,他們兩人直接看完才送出去,都不必再次檢查一遍了。

  不然那麼多的信箋就幾個檢查的人來看,也不知道要看多久,就耽誤把信箋寄出去。

  康熙知道這主意肯定不是十四阿哥想的,他哪裡會想到寫信還會出什麼么蛾子,想必是謹慎小心的十三阿哥提出來的。

  十三阿哥跟著四阿哥一起長大,這兩雖說不是同母兄弟,性子卻很相似,比起十四阿哥這個同母兄弟要親近得多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只要把握好不會泄露兵營的消息出去,就給家人報個平安什麼的,康熙自然樂見其成。

  這下子,兩人在兵營裡更是如魚得水了。

  四阿哥一聽,笑著道:「十三弟想必見兵營裡不少士兵遠離家鄉,跟親人又不能時常見面,這才想著幫他們寫信,好解思鄉之情,訓練的時候就要更專心一些了。」

  士兵總想家,訓練的時候就沒那麼專注了,還不如解了他們的思鄉之情,又會對兵營更有歸屬感。

  兩個弟弟能給士兵幫上忙,做了一件好事,還能更快融入到士兵當中,算得上是雙贏了。

  十三阿哥這事做得極好,之前四阿哥還擔心他在兵營裡可能會不適應,如今發現自己是想多了。

  康熙看四阿哥感慨的樣子,就明白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會想出這個主意並非四阿哥的意思。

  十四阿哥還是一身孩子氣的樣子,十三阿哥看來已經很能獨當一面了。

  這個兒子從小就聰慧懂事,卻比康熙預料中成長得更快。

  年初發現腿傷的事顯然沒能讓十三阿哥意志消沉,反而讓人看出他的堅韌不屈的性子來了。

  康熙又跟四阿哥說道:「小十三這腿傷,朕讓兵營的軍醫看過,沒有復發的跡像,身體也很穩定,老四就放心好了。」

  知道四阿哥肯定擔心十三阿哥這腿的問題,正好十三阿哥遞折子來說了給士兵寫信之事,兵營那邊也遞了折子,康熙拿著四阿哥的賬本又十分高興,索性就跟他一並提起此事來。

  四阿哥笑著點頭道:「皇阿瑪必然會派人盯著十三弟,兒臣沒什麼不放心的。」

  哪怕康熙把兩個兒子扔進兵營裡歷練,也並非真的不聞不問,自然會關心一二。

  尤其十三阿哥這腿傷才穩定下來,康熙更是會多留心一些了。

  聽著四阿哥「阿瑪照顧兒子是理所當然」的語氣,康熙就笑了笑,讓他帶著賞賜出宮去了。

  他一走,康熙低頭看著折子,身邊磨墨的李德全卻察覺到他的心情相當不錯。

  以前李德全覺得四阿哥做事一板一眼,說話也實務,不太會說漂亮話。

  如今看來,是自己看走眼了。

  誰說四阿哥不會來事,明明每次跟康熙說話的時候,都能說到康熙的心坎裡,叫他心情都會好起來。

  四阿哥帶著賞賜回府,葉珂見著還有點驚訝道:「皇上賞了這麼多東西,這是給我的?」

  一盒子翡翠首飾,換著帶真是十天不帶重樣的,康熙實在是大手筆,顯然對這個新賬本十分滿意。

  四阿哥從盒子裡挑了一支翡翠簪子,戴在葉珂的發髻上,又取出一對翡翠耳環來:「這個也不錯,皇阿瑪估計覺得翡翠養人,就送了這些來。」

  葉珂接過耳環戴上,四阿哥的眼光不錯,這耳環很是襯她。

  想到以後的乾隆最愛的就是翡翠,因為他對翡翠情有獨鐘,所以讓翡翠的價值水漲船高。

  就是他後宮的嬪妃們都戴著翡翠,更別提是宮外的貴夫人們了。

  如今康熙沒有獨愛什麼,翡翠的價格尚可,就是葉珂有些疑惑,怎麼康熙和德妃都那麼喜歡給她送首飾了?

  妝匣子都要放不下了,還得另外再添置一個新的才行。

  四阿哥見葉珂疑惑,就笑著道:「估計皇阿瑪和額娘覺得我太節儉,你也跟著節儉起來,戴的首飾換的不勤,想必手裡頭也沒有太多,這是疼惜你來了。」

  葉珂聽著哭笑不得道:「我這首飾也不算少,只是喜歡用那麼幾樣,不怎麼愛換了。」

  四阿哥送的,她就經常戴,估計恰好每次戴的時候叫德妃見著了,就以為葉珂的首飾太少,戴來戴去就是這一兩樣了。

  「實在是誤會了,回頭我跟額娘說一聲好了。」

  四阿哥搖頭道:「你如今換著戴,額娘自然就能知道你不缺了,光是說的話,她估計是不信的。」

  而且葉珂覺得自己的首飾挺多,那是沒見過首飾真多的。

  就德妃那匣子裡的首飾,好幾盒子都放不下,隨手就能送葉珂不少。

  在德妃看來,葉珂真的太樸素了,哪怕如今送了不少,首飾依舊不算多。

  葉珂聽得咂舌,畢竟幾年前還在打仗,那時候康熙就說要節儉,看來怎麼都沒節儉到娘娘們的首飾上了。

  不過也是,娘娘們要是節儉得沒幾樣首飾,那就不叫節儉,叫窮酸了,叫康熙看著也不高興。

  弘暉得了孤本特別歡喜,拿著錦盒就不撒手,想著回去就要讀一遍,然後謄抄起來。

  葉珂聽得疑惑道:「為何要謄抄,直接看不行嗎?」

  弘暉就解釋道:「額娘,兒子打算謄抄一遍,以後這孤本就收起來,只看謄抄本,就不怕翻壞了。」

  「要是有其他人想要看,直接拿著孤本看估計也擔心弄壞了,看著謄抄本,然後再謄抄一遍就好。」

  他也不覺得謄抄一本書是一件苦差事,反而因為不著急,慢慢讀慢慢抄,還能記得更深一些。

  弘暉說的愛書之人,葉珂想著就是邱家那兩兄弟了。

  果不其然,等弘暉之後慢慢謄抄好一本後,兩人就找上來想借閱然後再謄抄一番,弘暉欣然答應下來。

  接近年底,又得准備年禮了。

  今年葉珂做買賣的緣故,手裡頭一點都不缺錢,年禮的選擇就更多了。

  不過四阿哥一向低調,也不准備昂貴的年禮。

  他們兩人正琢磨過年該送什麼,九阿哥又找上門來了。

  九阿哥說道:「紀大人管著造辦處的琉璃廠,最好的琉璃擺件自然是送到宮裡,余下的卻都砸了。弟弟覺得可惜,就跟皇阿瑪提了,想把這些次一等的琉璃擺件賣到西洋去。」

  「可惜大臣們都極力反對,覺得造辦處出的物件,就不該流落在外。」

  「有些大臣就覺得這些擺件賣到西洋,還不如賣給自己人,沒必要流落到西洋人手裡。」

  葉珂這才知道康熙幾年前收到西洋人送來的禮物,是晶瑩剔透的玻璃制品,就想著西洋人能做,他們也能做。

  於是他就聘了個叫紀理安的德國傳教士,領頭開了這麼一家玻璃廠,掛在養心殿造辦處底下。

  雖說是仿制,康熙卻沒打算真的用西洋的玻璃制品做一模一樣的,那就沒什麼意思了,而是想要中西結合。

  既能體現出西洋玻璃制品的晶瑩剔透,又能有東方傳統的古琉璃制法的精髓。

  這位傳教士確實是個能人,幾年下來就摸索出中西結合的琉璃制法,出來的琉璃制品很得康熙喜歡。

  葉珂想著最好的琉璃制品送到宮裡,其他就砸了,確實可惜。

  也難怪九阿哥會心疼,想要用這些拿去賣,換來一筆錢。

  她就是奇怪道:「九阿哥,為何大臣們只有二選一,不能都選了?」

  作為成年人,難道不是都要嗎?

  為何只能賣給西洋人,或者賣給自己人,就不能都賣嗎?

  九阿哥一怔,很快笑了:「果然來這裡請教四嫂是對的,我也給大臣們的話給框住了。」

  確實就跟葉珂說的那樣,賣給誰不都一樣,兩邊都賣,還能拿到兩份錢,得到兩邊的市場,為什麼要選其中之一呢!

  「事不宜遲,我這就進宮跟皇阿瑪說一說。」

  九阿哥剛起身,就被四阿哥攔著道:「九弟不著急,先想想要怎麼賣給兩邊,都賣什麼為好。」

  葉珂也這麼覺得,點頭道:「是啊,琉璃制品不少,兩邊市場的需求也不同。九阿哥先琢磨好,再跟皇上提,那就能立刻著手了。」

  想得越是細致,越有操作性,才能落實下來,也更能說服康熙和朝臣做這個買賣了。

  九阿哥想想也是,就重新坐下,琢磨了一下道:「這琉璃廠我去過一次,裡頭有琉璃做的屏風、佩玉、念珠、魚瓶和葫蘆等等。」

  可以說琉璃既可以做成大件,也能做成小件,風格各異。

  放在家裡做擺設也可,帶在身上做配飾也可以。

  葉珂就尋思道:「這大件的琉璃不好搬運,在京城或者江南賣一賣為好,要是賣給西洋人,光是這路上就不好安置。」

  琉璃擺件越大就越重,還是易碎品,漂洋過海去西洋就太難了,只怕十個有九個碎。

  四阿哥卻不這麼覺得:「越大的擺件,就能賣出天價了。更別提搬運很難,中途易碎,能平安到達海的另一邊,更是物以稀為貴了。」

  換言之,大件的琉璃擺件能在西洋人手裡賣得更貴,九阿哥也能坐地起價了。

  九阿哥連連點頭道:「四哥說得對,小件的琉璃容易攜帶,反而容易運過去,就沒那麼稀少,價錢方面也就不高了。」

  畢竟歐洲那邊有玻璃,跟琉璃差不多,小件他們那邊本地賣的價錢應該不會太貴。

  這邊特地運過去,那就掙不了太多,還不如大件稀少的琉璃擺件了。

  歐洲那邊的玻璃做的是不錯,卻暫時還沒能做出大件的玻璃。

  九阿哥說道:「那咱們這邊就賣小件的,運送也容易得多?」

  葉珂笑著道:「這不就要過年了,一些寓意好又喜慶的擺件,誰家作為年禮能不喜歡?」

  換言之,這小件的最好趁著過年過節的時候賣,就能賣出高價來了。

  畢竟大家過年的時候都要送禮,這禮物寓意好又漂亮,小件的琉璃擺件又沒那麼昂貴,不會讓人錢袋出血,誰不樂意買上幾件呢!

  還是造辦處底下的琉璃廠出的東西,那意義就更不一樣了,送人更加體面。

  九阿哥聽得側目道:「不愧是四嫂,那我就抓緊時間才行,盡快說服皇阿瑪和朝臣,別耽誤這樁買賣了。」

  沒趕上年底,就得等明年去了。

  九阿哥這次也不急著走了,問四阿哥要了文房四寶,當場就寫了起來。

  寫完後,他正好給四阿哥過目,幫忙看看有什麼需要改正的地方。

  四阿哥看過後,只覺得缺了點什麼,這樣感覺要說服康熙差了點什麼。

  他隨手遞給葉珂,葉珂細細看過折子後就道:「爺,要是添上西洋人給咱們賣的玻璃,價錢如何,賣了多少等等。比較下來,會不會更有說服力?」

  四阿哥深以為然道:「不錯,這是個好主意。」

  見九阿哥疑惑,他就解釋道:「西洋人把玻璃制品賣進來,價錢不低,九弟該是知道的。但是具體賣了多少件,大多價錢是多少,要是能打聽一番寫在折子裡,就更有說服力了。」

  九阿哥聽後恍然大悟:「確實,哪怕沒打聽,弟弟也能知道如今玻璃制品賣的價錢等於是天價了。畢竟玻璃能運過來,途中損耗多,也是物以稀為貴了。」

  他取經後,跟兩人連連道謝,這才回去打聽一番,寫在折子裡呈上給康熙過目了。

  康熙一看就不是九阿哥平日的風格,不由挑眉道:「小九你這是又去老四那邊打擾了?」

  九阿哥嘿嘿一笑道:「就知道瞞不住皇阿瑪,兒臣見大臣們反對,心裡忐忑,就去找四哥商量一二,四嫂也給了兒臣不錯的建議。」

  得知打聽數據寫在折子裡是葉珂的主意,康熙就微微頷首道:「確實不錯,看著一目了然。」

  九阿哥短時間內能打聽的自然不會太多,只找了熟悉的洋商,把京城和周邊最近賣的玻璃制品寫進來。

  為了好運送,加上技術的緣故,玻璃制品都不大,這價錢就已經相當可怕了。

  只一兩件看著,只覺得是稀罕物,貴點也無妨。

  但是九阿哥直接學葉珂那樣列了個單子,從上到下寫了玻璃制品的類別,後邊跟著價錢。

  一路看下來,就有點讓人驚心了。

  多少金銀流入了洋商的口袋,大臣們還反對琉璃制品賣到西洋去,這錢都讓別人掙了去。

  有這折子在,第二天早朝再次談論這買賣的時候,大臣們輪流看過上面的價錢,一個個就閉嘴了。

  加上九阿哥沒有只賣給西洋人,還打算賣給自己人,讓大臣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此事就定下了。

  於是九阿哥手裡又多了個大買賣,只是這次他就有點忙不過來了。

  畢竟他手頭還有別的買賣,其他還能讓心腹去辦,但是跟琉璃廠接頭之事就不好交給別人去辦了。

  琉璃廠是造辦處底下的,就建在宮裡,一般人不好隨意出入,得選個信任之人,還得跟負責的紀理安打交道。

  就九阿哥的屬下,實在沒有資格跟紀理安直接交接了。

  而且交接的人得會看賬,算數要好,還要細心,把琉璃擺件分門別類記錄下來,價錢也得琢磨出一個合適的區間。

  不然九阿哥自己一個人,就得忙瘋了。

  但是定價這上面,一般人對琉璃不熟悉,給不出定價就麻煩了。

  九阿哥這差事多少人看著眼紅,比起茶葉買賣,這琉璃買賣就要大多了,都想來分一杯羹。

  哪怕分不到什麼,能參與進這個琉璃買賣就極好。

  一些有心人還在五阿哥面前提起此事來,說著九阿哥有事不去找五阿哥,只跑隔壁找四阿哥請教什麼的。

  五阿哥一聽就笑著答道:「我這照顧孩子,九弟也是體恤我,不想我操勞,就去勞煩四哥了。四哥素來謹慎,四嫂對買賣也十分熟悉,九弟就經常請教。」

  「彼此都是兄弟,哪裡就計較這些呢。」

  他這話愣是四平八穩,絲毫沒接茬,把對方擋了回去。

  等人一走,五福晉才開口道:「爺,這人沒安好心。」

  分明是要離間五阿哥和九阿哥的關系,甚至還把四阿哥給扯下來,一時都不知道是針對誰。

  五阿哥聽後就笑了:「估計是因為四哥的關系,畢竟四哥之前給皇阿瑪呈上了新賬本,把各部的人累得不行。」

  「他們心裡不忿,又不敢當面對四哥抱怨此事,見著九弟經常去找四哥,就在我這邊嘀咕了幾句而已。」

  五阿哥面露不屑,不敢在四阿哥面前放肆,也不敢直接反對此事,倒是抓住九阿哥經常去找四阿哥請教這一點在他面前胡說八道了。

  他感慨道:「我在外表現得脾氣太好了,叫這些人都敢亂說話了。」

  五福晉抿著唇想安慰五阿哥,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五阿哥見她糾結又難過的樣子,握著五福晉的手道:「放心,我沒往心裡去。」

  不但沒往心裡去,他還跟四阿哥和九阿哥都提起此事來了。

  九阿哥聽著不痛快,轉頭就吩咐其他人,他名下的買賣把這人拉黑,以後都不會能買他鋪面裡的東西。

  葉珂直接就跟了,兩邊鋪面的護膚品都不賣給這家人。

  正巧,這家男子女子都預訂了,葉珂就派人上門告知一聲,然後不管他們再怎麼解釋就是不賣。

  開玩笑,這人隨口一說,要五阿哥真聽進去,跟四阿哥疏遠,又或者和九阿哥的關系不如以前。

  不知情的還以為四阿哥做了什麼離間五阿哥和九阿哥的關系呢,這麼個髒水潑過來,她只是不賣東西已經足夠客氣了。

  那家人還要解釋說是無心之言,什麼話不過腦子能說出來。

  要麼早就這麼想,無意中說出口了,要麼就是故意說的。

  不管哪一種,反正這家人直接就把四阿哥、五阿哥和九阿哥都得罪上了。

  如今葉珂鋪面的護膚品家家戶戶都買上,就這家給拉黑不讓買。

  後院的女眷哭得死去活來,把這人煩得不行。

  他想著自己就是提醒一下五阿哥,也算好心了,怎麼還給記恨上了?

  被女眷煩得厲害,這人又被同僚私下避開和嘲弄,就忍不住惡人先告狀,跑去康熙面前哭了。

  康熙聽著這人顛來倒去只道自己說的話平常得很,九阿哥確實經常去找四阿哥請教,五阿哥就住在四阿哥隔壁,也沒怎麼去過。

  他這就實話實說而已,難道阿哥們都聽不得實話,還是背地裡這三位阿哥聯手起來了?

  因為自己說了真話,才被幾個阿哥合力對付上了!

  要是這樣,他就更要在康熙面前說出真相來!

  康熙聽著都無語了,這人是工部的官員,賬本做得最差,被工部尚書打回去好幾次讓重做。

  估計他是對四阿哥記恨上了,才會跑去五阿哥那邊胡說八道。

  幾個阿哥也就出手教訓一下,讓這人以後閉嘴就好了,但是人壓根不知錯,還跑到自己跟前來。

  康熙只覺得幾個阿哥太心軟,出手還是太輕了,這人是壓根沒得教訓。

  這人哭訴了一會就被康熙打發出去,說會查明後給他一個交代的。

  他就以為哭訴成功了,回去還跟女眷們私下炫耀,幾個阿哥很快就會給自己賠罪了!

  女眷心裡困惑,不說冰釋前嫌,怎麼阿哥們還要跟他賠罪來著?

  等過了幾天,大理寺上門來把人拉走,說是手裡頭的賬目有問題,工程的材料以次充好,這人中飽私囊等罪證確鑿。

  康熙原本派暗衛去查,看看這人還做了什麼,拎出來再教訓一番好了。

  哪裡知道這一查,還真查出問題來了。

  康熙想著這人的賬目做的一塌糊塗,該是算數不好,如今才明白他是故意做不好賬目,含糊了數字,就為了掩蓋自己伸手撈油水之事。

  因為四阿哥的新賬目,工部不少伸過手的人都偷偷把拿走的銀錢塞回去。

  康熙知道後就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方願意填補回去就當改過自新了。

  偏偏這人不知錯還想在賬目上糊弄人,康熙直接就讓大理寺把人拿下,正好用來殺雞儆猴。

  葉珂也沒想到那人就在五阿哥面前搬弄是非,最後還不知錯,跑到康熙面前胡說八道。

  然後康熙估計想著查一查,給人一點教訓讓對方閉嘴了,哪裡真查出問題來,只能說此人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此事一出,再沒人敢嘀咕四阿哥、五阿哥和九阿哥的關系。

  另外還讓各部做賬目的人更認真了,生怕自己的賬目出問題,下場跟這人一樣,愣是把新賬本的事推進加快了不少,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至於九阿哥的琉璃買賣,他知道這事自己一個人吃不下,索性就找康熙,想讓他指派一個人來幫忙。

  康熙指派的人選讓人很意外,竟是十二阿哥。

  這位阿哥的生母是萬琉哈氏,是個不受寵的貴人。

  所以十二阿哥在人前很少出現,九阿哥聽四阿哥說這個弟弟也是個好學的性子,喜愛讀書,算數也不錯。

  想必如此,康熙才會讓十二阿哥跟著九阿哥辦差了。

  十二阿哥還住在宮裡,跑琉璃廠十分方便,跟紀理安交接,身份上也合適。

  九阿哥跟這個弟弟並不熟悉,不過皇阿瑪選了十二阿哥,這個弟弟必然不錯。

  確實十二阿哥上手很快,算賬相當有天賦。

  九阿哥指點一二,他就立刻能舉一反三。

  十二阿哥因為生母不太受寵,但是自己因為好學的緣故,康熙還是挺喜歡他,生活上並沒有太差,該有的都有。

  他自小生活在皇宮,對琉璃制品有幾分眼力勁,熟悉後能分出高低,定價就不是難事了。

  有十二阿哥幫忙,九阿哥就輕松了許多。

  回頭十二阿哥登門來道謝,葉珂才知道是四阿哥跟康熙推薦了十二阿哥的。

  按照四阿哥的話來說,九阿哥需要幫手,十二阿哥的算數天賦不錯正適合。

  正好十二阿哥年紀大了,一直都沒有差事。

  看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去兵營歷練了,他這個不受寵的十二阿哥卻還無所事事,就有點尷尬了。

  依照十二阿哥這年紀,過幾年就要出宮建府,手裡頭一直沒差事,封爵的時候那就更尷尬了。

  十二阿哥跟四阿哥也不熟,這次登門道謝後忍不住好奇問道:「四哥怎麼會推薦弟弟去辦這個差事?」

  四阿哥意外看了他一眼道:「在尚書房讀書的時候,十二弟的算數就學得很不錯。」

  十二阿哥有些意外,又感覺在意料之中。

  四阿哥平日很沉默,其實都會留心兄弟們。

  就連十二阿哥這樣靦腆,不怎麼跟其他阿哥來往的弟弟都記住了,還清楚他在算數上十分出色之事。

  不是要拉攏或者要十二阿哥感激什麼的,沒有看不起他生母不受寵,自己的能力也一般。

  四阿哥會推薦他,只是因為適合。

  這讓十二阿哥很高興,然後忐忑拿出自己的謝禮,是一幅臨摹吳道子的山水畫。

  他知道四阿哥喜歡吳道子的字畫,不過十二阿哥囊中羞澀,也不像九阿哥有宜妃那麼厲害的生母,實在弄不來這個,就只好自己臨摹一幅了。

  四阿哥展開看了之後十分驚訝:「十二弟的丹青不錯,臨摹得惟妙惟俏。」

  原本擔心他會不喜歡這個謝禮的十二阿哥松口氣,笑著道:「四哥喜歡就好。」

  四阿哥慢慢收起畫卷,漫不經心道:「要是十二弟下回不臨摹,自己畫上一幅山水畫送過來,我會更高興。」

  他這是十分肯定十二阿哥的丹青相當出色了,這叫十二阿哥意外又歡喜,走的時候高高興興的,還保證會抽空再畫上一幅山水畫送過來。

  葉珂看了四阿哥一眼,沒想到他這麼會哄弟弟。

  看靦腆的十二阿哥都歡喜得找不到北了的樣子,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四阿哥見葉珂笑了有些奇怪,就聽她問道:「爺是時常留心身邊人,好把他們放在適合的位子上嗎?」

  聞言,四阿哥點頭道:「尺有長短,誰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地方。在合適的位置,他們才能發揮所長,事半功倍。」

  話音剛落,他耳邊忽然出現那古怪東西的播報:「新任務開啟,良好的洞察力是事情成功的關鍵,教導弘暉學會觀察,獎勵3點。」

  葉珂見四阿哥微微一怔,似乎估摸了一下時辰,也到了弘暉下學的時候。

  果然弘暉很快回府了,就被四阿哥叫了過來,然後說道:「明兒你休沐的時候,咱們一起出外走走。」

  弘暉的小臉上滿是興奮,晚上早早做完功課後早早睡下,第二天一早就起來等著出門了。

  葉珂還以為兩父子出門,四阿哥卻叫上她一起。

  「咱們許久沒出外走走了,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天兒還沒徹底冷下來,這時候出門正合適。」

  四阿哥還特地讓蘇培盛給他們准備了衣裳,一看就是料子中等,不是特別好,算是偽裝一下身份再出門。

  馬車也是特地租了一輛沒有記號,用了一段時間,半舊不新的。

  弘暉原本以為他們會去莊子上走一圈回來,如今看四阿哥的准備,頓時明白這次出門的目的地絕不會是莊子,甚至出門的意圖沒那麼簡單。

  果然上馬車後,四阿哥就對他說道:「你如今年紀不算小了,洞察身邊人也很重要,今兒我想著帶你出去看看。」

  弘暉連連點頭,就見馬車先去了一家茶樓。

  四阿哥要了一間靠馬路有窗戶的包廂,這樣的包廂沒那麼安靜,價格就要便宜一些,是很多想要私密一點的空間卻又荷包沒那麼鼓的人最好的選擇。

  他帶著葉珂和弘暉坐在窗邊,叫了兩道菜,等小二退下後,就看著窗外一會問道:「弘暉覺得底下的兩人是什麼關系,他們又是什麼樣的身份?」

  弘暉探頭看了兩眼就答道:「阿瑪,這兩人該是父女。瞧著年長一些的男子是樂師,手裡拿著二胡,年輕的姑娘衣著鮮艷,想必是兩人准備進茶樓來賣唱。」

  四阿哥沒有急著評論,而是讓葉珂也看了一下。

  葉珂看完後就答道:「旁邊那個年長一些的人走路的時候腳步輕快,絲毫沒有一點老態,應該是故意假裝成年邁的樣子。跟旁邊那位年輕姑娘的關系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夫妻,也可能是兄妹關系。」

  弘暉一聽,忍不住探頭看了看,發現那所謂年長之人走路確實不像是表面上看著老態龍鐘的樣子,不由愣住了。

  「阿瑪,這人故意假扮成年邁的樣子,是要使壞嗎?」

  他小臉繃著,頓時緊張起來,這兩人不會是衝著他們來的吧?

  那自己是要叫掌櫃注意,還是得派人去順天府叫差役過來?

  四阿哥聽後笑笑道:「別緊張,這兩人不是使壞,只怕這男子的身份不想讓人知曉。加上他們二人一起到各處賣唱,別人處於憐憫也更願意多打賞一些。」

  他回頭就讓蘇培盛請了這兩人上樓來表演,另外讓人畫下男子大概的模樣送去順天府,請府尹查一查最近京城失蹤的年輕男子,看誰能對上。

  等待的時候,四阿哥就讓兩人彈唱一首又一首。

  他出手大方,只說是外地商人,帶著妻兒來京城體會一番。

  那兩人看在賞銀的份上,只好半天都耗在這裡。

  另一邊順天府按照畫像對了一圈,還真找到一個跟這男子相似之人。


第47章 三更合一

  這男子是上京赴考的舉人,然後就忽然沒了消息。

  家裡派人尋了一圈,只找到被發賣的侍從,是跟著男子一起上京來的,還以為他是不是遭遇不測。

  侍從也說不出什麼來,因為他是被打暈後發賣,然後賣到京城周邊的人家,在裡頭也不能出去,就一直不能打聽自家少爺的下落。

  家人只好報官,順天府接下這案子後一直沒找到人,就擱置下來了。

  如今有人送來相似的畫像一對,有些神似,於是派差役過來看一看。

  這對賣唱的男女一看到差役,居然掉頭就跑。

  都不用多問,明白這兩人肯定有問題,順天府尹就讓差役把人帶回來,分開審問。

  年輕男子還咬牙不說,年輕女子那邊因為害怕就什麼都肯說了。

  這故事也老套得很,不過是一個富家少爺有些才學,上京赴考的時候被京城的繁華迷花了眼。

  他學著別人一樣逛花樓,然後就看上了花魁。

  男子掏了所有赴考帶的身家,還差一點,於是就把身邊的侍從發賣了。

  他還有點良心,沒把人發賣到什麼糟糕的地方,只賣到別的人家裡繼續當侍從。

  但是擔心家裡人很快找過來,壞了自己的好事,富家子就趁著侍從不注意把人打暈來發賣。

  等湊夠錢,男子就把花魁贖身出來,自己卻也身無分文了。

  花魁嫌棄他,帶著自己的銀錢轉身就走了。

  還是花魁身邊跟著一起出來,伺候多年的丫鬟對富家子早就情根深種,願意跟著他吃苦。

  丫鬟在花樓耳濡目染,富家子會樂器,兩人就結伴到處賣唱掙錢。

  富家子怕別人認出自己來,還偽裝了一番,裝扮成老頭的模樣,跟丫鬟像是父女一樣四處走動。

  哪裡想到大半年沒人看出來,就被四阿哥一行人一眼瞧出不對勁來了?

  葉珂聽著這故事都無語了,這人好好的富家子不做,經過了童試和鄉試,成為舉人,再好不容易上京來參加會試,居然就被花魁勾走了魂。

  渾身盤纏都送出去不說,最後他還被花魁拋棄。

  因為沒臉回家,這男子索性就跟著花魁的丫鬟到處賣唱掙錢果腹,簡直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吐槽了。

  最讓葉珂想吐槽的是,她看著手裡的畫像,實在太抽像了,說是靈魂畫手都不為過。

  這麼個靈魂畫手畫出來的畫像,順天府的人居然能憑著這麼個對上本人的畫像。

  感覺家裡人送去的畫像,應該也很靈魂畫手了。

  所以說順天府是透過表像看出本質,愣是從靈魂畫像裡找出相似之處來嗎?

  反正葉珂佩服得不行,看來順天府尹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最讓她佩服的當然還是四阿哥,窗外大街上行走的路人不少。

  在那麼多人當中,四阿哥居然精准找出這兩個不和諧的人來,這眼力勁究竟是多恐怖?

  弘暉看著四阿哥的目光也是亮晶晶的,果然阿瑪最厲害了!

  順天府尹也沒想到四阿哥難得帶著四福晉和長子出來逛一逛,居然就能給他增加業績,愣是找回了這個失蹤的富家子。

  要四阿哥出來多走幾圈,是不是能幫忙解決更多的陳年走失案?

  這個四阿哥當然不會答應了,他今天是帶著葉珂出來散心,然後帶著弘暉出來學習一番。

  學會洞察力,最重要的是先學會看人。

  在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不夠安全,在這麼個茶樓裡面,自身安全得到保證,視野夠開闊,從這裡開始觀察外邊的人是最適合不過了。

  四阿哥打發掉再三感謝的順天府尹,開始下一輪的教學。

  都出來了,總不能只看兩個人那麼少,那就是白跑一趟了。

  四阿哥看著窗外一會,指著一個高大的腳夫問弘暉:「你看這人怎麼樣?」

  弘暉多看了兩眼,這才答道:「阿瑪,這人的警惕性很高,兒子只看了兩下,這人就已經抬起頭來想找出我們的位子。」

  「這人以前該是一個需要十分警惕的地方干活,能跟驚恐之鳥一樣,不會是干過什麼壞事,要被人追著跑才那麼害怕吧?」

  思及此,弘暉看向四阿哥,卻見他搖頭道:「不對,你再看看。」

  弘暉只好又偷偷多看了幾眼,才說道:「這腳夫走路的時候偏向右邊,左腿該是受過傷,傷得還挺重,才會影響走路。」

  「阿瑪,這人以前會不會是鏢師?」

  四阿哥有些意外:「你怎麼會這麼想?」

  弘暉就老實答道:「兒子看這人走路的樣子,雖然左腿不太靈活,但是比一般人要高大健壯。雖然離著遠,也能隱約看出有點功夫再身,走得比旁邊的腳夫要輕松不少。」

  「他又對周圍環境特別警惕,兒子只想到鏢師這一類的人,出外送鏢的時候就要十分警戒了,這種習慣很可能就留了下來。」

  四阿哥聽後就笑笑道:「你這想的方向很對,卻不夠全面。會武功還對周邊警惕的人很多,看這人眼神清明,就不會是山賊之流。但是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以前是護衛或者士兵。」

  鏢師、私衛和上過戰場的士兵,這三種可能都有。

  弘暉受教地點頭道:「阿瑪,兒子記住了,以後琢磨的時候不能太片面。」

  四阿哥笑道:「你能想到鏢師就相當不錯了。」

  葉珂就好奇道:「爺猜測這人會是三種裡面的哪一種?」

  四阿哥看著她問道:「你也來猜猜?」

  葉珂就琢磨道:「我看這人身上煞氣不重,應該沒上過戰場,估計就是當過鏢師或者護衛了。」

  這兩種都有可能,她就很難分辨出來。

  四阿哥就細細說道:「你看這人雖說是腳夫,身上卻比旁人要干淨整潔得多,面色也不錯,證明並不缺錢。」

  「不缺錢卻還在做腳夫,應該只是不想荒廢日子,也想要重新鍛煉起來。」

  腳夫看著辛苦,搬搬抬抬,卻是個鍛煉的好機會,還能不著痕跡,不會引人注目。

  而且雖說不缺錢,這人也不想坐吃山空,打算做腳夫掙點盤纏了。

  葉珂一聽就有點明白了:「爺是說這人受傷後留下養傷,應該有人給他留了不少錢,讓他衣食無憂。他這是傷後想要盡快恢復,才做的腳夫?」

  這麼說來,這人的身份就要呼之欲出了。

  就連旁邊的弘暉聽了,也立刻猜了出來:「阿瑪,這人看來是個護衛。應該是為主人家受傷,主家人還可能急著遠行,只好把他留在這裡養傷,傷好後再回去。」

  「主家人還好,留了不少盤纏做藥費,這人應該想盡早回去主家身邊。主家會遠行又遇到危險,是欽差嗎?」

  四阿哥笑著頷首道:「不錯,你猜得很近了。最近這段時日,也就只有鐘大人回京述職。」

  葉珂得知這位鐘大人是作為欽差到山東巡查賑災的情況,當地要是私吞賑災款,想要隱瞞,就可能對這位欽差大人不利。

  這位護衛估計就是拼死護住鐘大人才受傷,一路帶回京來養傷的。

  四阿哥看他們猜得差不多,就讓蘇培盛下去跟腳夫聊了幾句。

  蘇培盛過去可能表明了身份,腳夫愣了一下,對著茶樓窗戶的方向拱了拱手來行禮,然後說了幾句話這才離開。

  不一會兒,蘇培盛也上來了,跟四阿哥猜測得一樣,這人確實是鐘大人身邊的護衛。

  當時他們一行人回京路上遇到山賊,護衛拼死護住鐘大人,可惜當時帶的護衛有一半都死在半路上,沒他那麼幸運,只傷了左腿。

  假以時日,他的腿傷好一些,就能重新回到鐘大人身邊。

  鐘大人回京述職後就再次去西北一帶干旱地方巡視,也是個危險的活計。

  很多百姓活不下去,就落地為寇,一路凶險得很,護衛才想著能盡快回去護住一二。

  葉珂聽著感慨道:「這護衛真是個忠心之人,鐘大人也十分果敢。」

  天災之後人禍不少,鐘大人這一路上就十分凶險,卻義無反顧。

  弘暉也這麼覺得,對這位鐘大人十分佩服了。

  如此一來,幾人出來也久了,該回去了。

  雖說只遇到兩撥人,但是四阿哥的細細分析卻讓弘暉受益良多。

  回去的路上四阿哥沒聽見那個古怪東西的聲音,就明白這個任務尚未完成。

  不過卻也正常了,畢竟今天只帶著弘暉出來見識一番什麼叫做洞察,他只看看和聽一聽就能學會,那就太為難孩子了。

  弘暉還需要回去實踐一番,才能把看見和聽到的轉為自己的東西。

  四阿哥只是沒想到弘暉這洞察用起來那麼快,不過幾天後耳邊就聽見了那古怪東西的播報聲。

  「新任務已完成,弘暉學會洞察,解決身邊的問題,獎勵3點。」

  葉珂也聽見了系統的播報,十分意外。

  那天四阿哥突然提出帶弘暉出門,她就隱約猜出很可能是新的任務發布了,沒想到是讓弘暉學會洞察力。

  當天只看了聽了,弘暉沒學會也正常。

  但是這才幾天,他洞察出什麼,讓任務完成了?

  不止葉珂好奇,四阿哥也十分好奇,於是三人一起用晚飯的時候,四阿哥就不經意提起道:「這幾天遇到什麼事了嗎?」

  弘暉正打算跟四阿哥說一說,順勢就告知了這兩天,他察覺到身邊伴讀有些不對,人比較失落,還以為是家裡出什麼事了。

  等他細細一問,才明白這伴讀不知道從哪裡得知,四阿哥准備培養邱家兩兄弟,然後過幾年到弘暉身邊來。

  到弘暉身邊,不就是新伴讀了嗎?

  這是要換掉他們二人,讓邱家兄弟取而代之?

  於是伴讀就十分失落,以為自己做得不夠好,人不夠優秀,也不夠努力,就越發郁悶了起來。

  四阿哥對邱家兩兄弟大為贊賞之事,府裡就沒誰不知道,傳到弘暉的伴讀耳邊也不意外了。

  邱家兩兄弟是書痴,兩人恨不得每天下學後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看書和討論,壓根不會注意到這樣的事,更不可能早早就開始在弘暉身邊人那裡鋪路了。

  弘暉也這麼覺得,還安慰了伴讀。

  葉珂就意外道:「你是怎麼安慰他們的?」

  聞言,弘暉就答道:「額娘,我只是對伴讀說,以後我要做的事很多,就那麼一兩個人幫忙,實在是要忙不過來的。」

  言下之意,兩個伴讀不必擔心自己的位子,只要努力又忠心,弘暉就不會放棄他們。

  另外他不只需要兩個人,還需要更多的人手。

  以後邱家兄弟要過來,不會取代兩個伴讀,反而是添了更多的幫手而已。

  而且兩人要年長一些,以後跟著弘暉只怕早早就要開始忙活起來,還得幫著帶一帶年紀小的邱家兩兄弟才行。

  寥寥幾句就讓伴讀從失落中恢復成平日的樣子,還更加努力了。

  畢竟他們以後就是前輩了,要帶後輩,怎麼都不能太差,被後輩追上就要沒面子了。

  四阿哥點點頭,對弘暉的處置很滿意。

  他以為只有這麼一件,就讓古怪東西判定弘暉的任務完成,沒料到還有一件。

  弘暉說道:「兒子還察覺到弘時這兩天有點沮喪,後來得知是他的成績在兄弟當中算是墊底,回去見李格格的時候被隱晦提醒了一番,心裡就不大高興了。」

  弘時當然知道自己的天賦不夠好,雖說如今開始努力了,卻還是比不過能過目不忘的弘歷,以及奮力追上來的弘晝。

  李格格是恨鐵不成鋼,想著弘時能更努力點,更優秀一點就好了。

  弘時被她這麼一說,之前覺得自己進步了,如今卻又開始沮喪起來。

  四阿哥是想著孩子每月有一天回去跟生母見一面,相處一番,也算是解了相思之情。

  如今他卻覺得,這見了還不如不見。

  弘時如今進步雖然不算特別快,卻是慢慢在往上走,讓四阿哥頗為滿意。

  哪怕天賦不夠好,但是願意去努力,日積月累的,弘時的學問漸漸就能好起來。

  四阿哥不至於覺得自己的孩子都該跟弘歷一樣厲害才行,本身是什麼水平,能走到什麼地步,他也心裡有數。

  只要他們努力踮起腳尖碰到自己能達到的最高處,這就很足夠了。

  偏偏李格格不是這麼想的,只覺得自己的孩子不如其他人,於是就覺得是弘時不夠努力了。

  這打擊了弘時的積極性,都不如之前那麼努力,覺得自己再努力都比不上弘歷,還不如不努力算了,畢竟努力是那麼辛苦的事。

  如果沒有正面的回應,他就很難堅持下去。

  四阿哥心裡十分不悅,這時候沒表現出來,只問弘暉道:「你是怎麼開解弘時了?」

  弘暉就答道:「阿瑪,兒子跟弘時說,我的天賦也不如弘歷,卻因為足夠努力和刻苦,才能有如今的我,他也能一樣。」

  誰說沒有天賦就不能比有天賦的人變得更優秀呢?

  他們可能不如弘歷厲害,能夠過目不忘,看一眼都記得,需要反復看才能背誦下來。

  但是那又如何,弘暉自己足夠努力,每一步都走得很扎實。

  學問也是一天天積累的,並非一天就能囫圇吞棗什麼都記住,不理解那以後就不能靈活運用起來。

  所以努力並不會白費,也不必糾結自己沒有過目不忘的能力,更不能給自己不努力找借口。

  有弘暉這個努力就成功的榜樣在,弘時也就有信心了起來,恢復了原本的樣子,繼續跟伴讀們一起努力讀書了。

  四阿哥笑笑道:「你做得很好,也是個好兄長了。」

  弘暉能立刻察覺到弘時和伴讀的問題,也是他知道洞察,那天四阿哥帶他出去,顯然沒有白費功夫。

  葉珂心裡也欣慰,弘暉還真是四阿哥的孩子,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掌握了這個洞察的能力。

  不過他年紀還小,能洞察的都是身邊年紀還不大的人。

  要年長一些,懂得掩飾的,對弘暉來說還是太難了一些。

  假以時日,弘暉成長起來後,說不准也能繼承四阿哥這恐怖的洞察力了。

  葉珂依舊把獎勵加到弘暉的運氣上,雖然暫時還沒能看出他的運氣有什麼變化,總歸慢慢加上去,以後就能體現出來。

  弘暉也習慣了下學後回去院子做功課,然後再過來跟四阿哥和葉珂一起用晚飯。

  偶爾他會在飯桌上說說當天的趣事,又或者發生了什麼不知道怎麼解決的事,來問四阿哥的習慣。

  這天弘暉回來後卻沒急著回去院子做功課,而是先到書房來找四阿哥:「阿瑪,弘昱的額娘病得厲害。」

  弘暉這兩天見弘昱提不起勁來,還皺著眉頭,弘暉一問才知道大福晉病了,還病得很重。

  大福晉病了,宮裡請來了太醫和藥材。

  惠妃也把弘昱召進宮裡,好好安撫一番,只是言下之意,大福晉要是撐不住,大阿哥很快就要有繼福晉了。

  仿佛大阿哥失去一個妻子後,很快就會有一個新的妻子。

  然而弘昱失去了親額娘之後,就要喪母了。

  弘昱覺得惠妃和大阿哥太冷血,弘暉也這麼覺得。

  四阿哥拍了拍弘暉的肩頭,只說道:「興許大福晉能挺過來,就不會有後邊的事了。」

  得知大福晉病了,宮裡去了不止一個太醫,卻是有些束手無策。

  畢竟大福晉這是連續生了太多孩子,外強中干,被掏空了身子,如今一下子垮下來了。

  葉珂發現弘暉最近總是偷偷瞄自己,還會悄悄去找鄧夫人私下嘀咕,她一臉疑惑。

  鄧夫人平日三五天才會來請平安脈,最近每天都來。

  葉珂就忍不住問了,鄧夫人就答道:「大阿哥讓民婦不要說,卻也是擔心福晉而已。」

  後來她從四阿哥這邊得知大福晉去世,才明白弘暉是擔心自己。

  葉珂感覺心裡軟得一塌糊塗,忍不住摟著弘暉道:「別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不會跟大福晉那樣,明明她才是最了解自己身體的人,卻沒能好好保重,丟下幾個孩子就撒手人寰了。

  幾個女兒尚未出嫁,弘昱也還沒成年,大福晉都沒能看著幾個孩子平安出嫁,然後成為他們最可靠的靠山。

  因為大阿哥還在替裕親王服喪的關系,大福晉的葬禮就只能低調進行,沒有另外請人上門來大肆祭奠一番。

  葉珂和幾個妯娌一起上門祭奠,看著滿臉難過的弘昱,雙眼紅腫,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覺得大福晉去的真是太早了。

  她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眼緊緊跟在自己身後的弘暉,不由牽住他的手。

  弘暉紅著臉小聲道:「額娘,兒子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言下之意,小孩子才會被額娘牽著手走的!

  葉珂好笑道:「你不管長多大,在我眼裡都是小孩子了。孩子就不要多操心,不然要長不高的。」

  她摸了摸弘暉的腦袋,一起上馬車回府了。

  弘暉摸著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好意思道:「額娘,是不是兒子多事了?」

  他還私下讓鄧夫人每天都去給葉珂請平安脈,是不是讓葉珂覺得為難了?

  葉珂笑笑道:「怎麼會,你關心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覺得多事?只覺得我這年紀還讓孩子操心,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也聽鄧夫人說了,我這身子骨漸漸好起來。看我騎射功夫進步得很快,就知道強壯了不少。」

  「別看我如今還纖瘦的模樣,跟以前不是同日而語了。你要不刻苦一點練習騎射,指不定哪天就被我超過了。」

  弘暉嘟囔道:「額娘,兒子會努力的,絕不會被超過!」

  看他眼底終於有了光,葉珂這才放心下來。

  她回去就跟四阿哥私下抱怨道:「我這看著比以前強壯多了,怎麼還讓弘暉擔心了呢!」

  葉珂琢磨著自己是不是得多吃點,把肌肉練起來?

  要是她擁有肌肉,不說八塊,有四塊的話,弘暉就要放心了!

  聽葉珂的樣子想要把肌肉練起來,把四阿哥驚住了,他好笑道:「你這練出肌肉來,也不可能掀開上衣給弘暉看見。不過弘暉讓鄧夫人把脈後反復確認,知道你身子骨已經恢復了,他漸漸就能安心。」

  弘昱突然失去額娘後,整個人都不再跟以前那樣活潑,讓弘暉也有些戚戚然。

  畢竟葉珂年初的時候病得很厲害,也叫弘暉十分擔心,才會讓鄧夫人每天去給葉珂把脈確認一番。

  四阿哥摟著葉珂說道:「弘暉擔心你是應該的,你也得好好保重自己,長長久久陪在我和弘暉身邊才是。」

  葉珂抬頭看著他,輕輕點頭答應道:「好。」

  想到上一世,她走在四阿哥之前,這輩子四阿哥的身體好起來了,自己也是,就能更長久在一起了。

  哪怕系統沒有發布任務,四阿哥發現上次帶著葉珂和弘暉出外走走,到處看一看挺好的。

  於是弘暉休沐的時候就帶上他,平日就四阿哥和葉珂偶爾會出外。

  可能在茶樓裡看著窗外的路人,繼續來個你猜我猜,猜一猜他們的身份。

  也會去戲園聽聽曲子,又或者去酒樓嘗一嘗招牌菜,亦別有一番滋味。

  葉珂感覺兩人老夫老妻了,偶爾這樣一起出外約會也挺有意思的。

  四阿哥是覺得明年之後,他可能就要忙起來了,沒那麼多時間陪著葉珂。

  還不如趁著今年還閑著,他就帶葉珂四處走走了。

  這天兩人在酒樓用飯,剛進門就遇到了九阿哥,索性三人一起進了包廂。

  九阿哥大手一揮,把招牌菜一口氣報了好幾個:「四哥,這酒樓我來過幾次,最是熟悉,讓我點菜就好。」

  他覺得不錯的菜式都一一點了,等小二把飯菜送上,四阿哥嘗了兩口,點頭道:「這些確實不錯,很是可口。」

  九阿哥笑道:「四哥喜歡就好,可惜這裡的稻花魚已經沒了,得明年才能吃到。」

  四阿哥就笑了:「這有何難,明年九弟去我的莊子上用稻花魚就是了。可能魚不太多,不過吃飽還是可以的。」

  九阿哥連連答應下來:「那我明年一定叨擾四哥了,五哥跟弟弟說過四哥莊子上的稻花魚養得極好,可惜我之前錯過了,被五哥饞得不行。正好這酒樓有,我就過來吃過兩回,還算湊合。」

  稻花魚不好養,也不好從外地運過來,酒樓就吃個新鮮,他偶爾跟人談買賣的時候就會過來嘗一嘗解饞了。

  九阿哥又贊嘆道:「四嫂的買賣是做得越發好了,我剛才從鋪面那邊經過,門口就停了不少馬車,裡頭也有不少客人在。」

  葉珂笑著道:「那也不如九阿哥的買賣做得大,琉璃的買賣做得還順利嗎?」

  聞言,九阿哥就笑了:「順利得很,多得四哥和四嫂的幫忙,尤其四哥推薦了十二弟,實在是幫了大忙了。」

  「這弟弟以前瞧著不起眼,卻是個穩重謹慎人,賬本看得極好,一點就通。我之前就指點了兩回,十二弟就已經相當熟練了。賬目有什麼問題,一眼就能瞧出來,十分老道了。」

  九阿哥也是沒想到,十二阿哥簡直就是天生做買賣的料子,一時後悔沒早點拉這個弟弟入伙了。

  好在有四阿哥的金睛火眼在,一眼就看出十二阿哥的天賦在哪裡,不然換個人恐怕不是來幫忙,而是來添亂了。

  四阿哥聽後就笑了:「這琉璃買賣上道後,就不用九弟多操心了,十二弟估計也不會一直在九弟身邊幫忙。」

  九阿哥感慨道:「是啊,十二弟這才能,只在我這邊打下手實在太浪費了,皇阿瑪該會把十二弟安排在別處去。」

  等吃的差不多,九阿哥忽然就道:「對了,大哥的繼福晉人選大概定下來了。我也是聽額娘說的,是總兵官張浩尚的女兒張佳氏。」

  「聽說這張佳氏挺倒霉的,家裡長輩接連去世,守孝的年份長了,蹉跎得年歲漸長。」

  葉珂心想大福晉這才剛去,繼福晉就要進府了。

  雖說大阿哥服喪期間不能嫁娶,服喪得二十七個月,得兩年多。

  如今這還沒一年,也就還要一年多了。

  這姑娘也挺倒霉的,家中長輩去世,近親服喪兩年多,又一個長輩去世,再一個兩年多,於是年紀就大了,不好嫁人。

  現在被惠妃選上當大阿哥的繼福晉,還得再等上一年多,等大阿哥服喪結束後才能嫁人,又要蹉跎不少時間了。

  只是九阿哥又說道:「額娘說大哥特地進宮跟惠妃娘娘提了,暫時不想娶繼福晉,等他服喪結束後再說。」

  葉珂有些意外,還以為大阿哥覺得府裡也不能缺一個管事的女主人,這是婉拒了?

  四阿哥並不驚訝道:「確實服喪結束後立刻娶繼福晉也不太合適,大哥要是跟皇阿瑪提了,皇阿瑪應該會答應的。」

  九阿哥想著大阿哥對去世的大福晉還是有感情的,不想那麼早就迎娶一個新的福晉。

  服喪要一年多,這姑娘家裡未必能等得及,更別提大阿哥明顯不想那麼早娶繼福晉。

  再拖一拖,又一兩年去了,這姑娘的年紀就更大了。

  九阿哥道:「反正這事在宮裡也沒幾個人知道,張家要是不答應,也不會壞了張姑娘的名聲,她也能尋別的姻緣了。」

  讓別家姑娘等上一兩年,原本年歲就大了,還要繼續等,張家沒耐心等這麼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等他們回去幾天後,葉珂聽四阿哥提起,說張家答應了此事,讓自家姑娘再等上一兩年也可以,不由大為詫異。

  她一時懷疑這家人是不是非要跟大阿哥做親家,又不怎麼疼愛女兒,才會讓張佳氏等這麼久就為了嫁給大阿哥當繼福晉?

  四阿哥看葉珂的面色就明白她誤會了:「張大人在女兒出服後就四處相看人家,張佳氏的年紀大了,如今這年頭就只能當續弦。看來看去,還是大哥更合適。」

  都做續弦,自然還是做皇家的繼福晉要更好了。

  一是身份地位提高了,以後不會見著誰都要行禮,生活也要富裕許多,錦衣玉食亦不為過。

  二來嫁到京城來,娘家人離得近,也能照應一二。

  要是遠嫁,如今交通不方便,要見面就難了。

  如果女兒被欺負,娘家人也不能立刻得知消息,更無法當女兒的靠山了。

  如今大阿哥想要出服之後才談續弦之事,讓張家人就更安心,覺得沒選錯人。

  要大阿哥這還沒出服,就已經迫不及待打算服喪結束後立刻迎娶新人,反倒讓張家人擔心,女兒嫁的會不會是個冷心人。

  前頭的妻子成婚多年,又生下好幾個孩子,這才病逝,他就盼著新婦來,實在太冷血了一點。

  如今這樣,大阿哥看著有情有義,以後對女兒就不會太差。

  畢竟女子嫁人,對方要不是個良人,後半輩子就要悲慘了。

  張家人願意結這門親事,康熙認為張家人的品性不錯,於是此事就定了下來,只等大阿哥服喪結束後再談論嫁娶之事了。

  這段時日,葉珂也終於決定好年禮,送的就是鋪面裡的護膚品套裝了。

  作為年禮自然要有點不一樣,於是她就添上了一份瓊玉膏。

  瓊玉膏裡頭有人參、白茯苓和生地黃等等藥材,適合滋陰補氣和潤肺之效,其實服用的效果會更好。

  但是擔心有人並不適合內服,所以都寫明只能外敷了。

  外敷效果雖然差一點,卻依舊能美白,還能提氣色。

  這個方子是從外頭買回來的,是鄧大夫搭的橋。

  這家當年是鄧家的故舊,子孫沒有醫藥方面的天賦,反倒很會讀書,考上了舉人。

  他准備外放,打算把京城的房子租出去,整理舊物的時候發現這個方子,就打算送給鄧大夫。

  畢竟在他們手裡頭,這方子是浪費了。

  鄧大夫哪裡能白拿這個方子,就請葉珂買下,給了一筆錢,也讓故舊外放的時候有一筆盤纏在身,手頭就沒那麼緊了。

  醫者都靠傳承,不少人家的子孫並沒有天賦,或者根本不想當大夫,手裡頭有些祖傳的方子,就想要賣掉換錢,然後做別的營生。

  正好葉珂需要這些藥方,對方又願意賣,兩邊一拍即合。

  尤其葉珂給的價錢很公道,不會拼命壓價,於是想請鄧大夫和鄧夫人搭橋牽線來賣祖傳方子的人就多了起來。

  當然裡面還有一些是渾水摸魚的,手裡頭的方子未必保真,還得讓鄧大夫和鄧夫人一起鑒別。

  最後葉珂只收了幾個方子,瓊玉膏就是其中一個。

  這方子簡單,正好做為特別的年禮送給各家女眷。

  如此一來就不用另外選年禮,實在方便極了,還能順道給新品做了宣傳。

  想必過年之後,來問瓊玉膏的人必定會多起來,都不需要另外費錢費力去廣而告之。

  這快過年了,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在兵營幾個月的歷練也結束,終於能回來。

  四阿哥特地起了個大早,去城門口去迎接兩個弟弟。

  兩人依舊是走之前那樣,只背著個包袱,騎著馬就回來了,身邊仍是沒有侍從在。

  蘇培盛接過兩人的包袱,請他們上馬車。

  見著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分歡喜道:「四哥來接我們了!」

  十四阿哥也笑眯眯道:「四哥看弟弟是不是變得健壯了許多?」

  四阿哥笑著點頭道:「確實壯實多了,也曬黑了不少。」

  十四阿哥摸著自己的臉頰道:「確實,弟弟曬得有點脫皮,怪難受的,不過習慣了也好,就是不大好看。回頭額娘見了,只怕要心疼。」

  四阿哥笑笑道:「是送你們回宮,還是去我府上先吃一頓洗塵宴?」

  十四阿哥兩眼放光道:「當然要先去四哥府上吃一頓,弟弟早就吃膩了兵營裡面的大鍋飯了,沒滋沒味的,又不好另外打牙祭。十三哥,是吧!」

  四阿哥看得出兩人比之前要親近多了,十四阿哥還勾著十三阿哥的肩膀說話,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個舉動了。

  十三阿哥也很放松,笑著點頭道:「是啊,兵營裡的伙頭兵什麼都扔進去一鍋燉,撒點鹽就算了,吃著味道實在一般,怎麼都要去四哥府上大吃一頓,不然這舌頭都快嘗不出味道來了。」

  幾人到家,葉珂見著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黑了好幾度也笑了:「你們這曬得夠厲害的,我這有能白回去的,等下回去的時候帶上,擦一擦臉,保管一個月後你們這臉就能白回去一半了。」

  十四阿哥驚訝道:「這麼厲害嗎?謝謝四嫂!」

  他還納悶自己黑成這樣,要多久才能白一點。

  雖然黑一點是比較男子氣概,但是就露出來的臉和手黑了,其他還是白的,就有點奇怪。

  十三阿哥也笑著道謝:「是四嫂鋪面裡賣的東西吧?讓四嫂破費了。」

  葉珂也笑道:「哪裡就破費了,你們用著好就行。」

  兩人風塵僕僕,葉珂早就讓人准備了熱水,趕著他們去客院洗漱一番再用飯。

  兩兄弟在兵營裡就一起洗澡,早就習慣了,沒必要分開來。

  他們就在屏風後,各自趴在浴桶裡,舒舒服服洗完後又泡了一會才起來。

  十四阿哥一邊穿衣服一邊道:「四嫂真周到,熱水估計早早就燒好溫著了,就等咱們過來。」

  十三阿哥點頭道:「是啊,想必四哥出門,四嫂就讓廚房燒水了。怎麼,你還以為幾個月不見,跟四哥就能生疏了去?」

  十四阿哥後背一僵,不意外十三阿哥猜出他的心思。

  相處了幾個月,十四阿哥就明白,十三阿哥看著溫和,脾氣也好,其實內裡跟四阿哥很相似。

  尤其他這雙眼睛,把十四阿哥看了個通透。

  十四阿哥早就放棄了,總不能蒙住十三阿哥的眼睛不讓看自己,於是就承認道:「這不是分開好幾個月,之前跟四哥的關系才好起來了一點。好久不見,稍微生疏一點不是應該的嗎?」

  十三阿哥攬住他的肩膀笑了:「如今見四哥對咱們沒生疏,你就松口氣了吧?」

  十四阿哥又被說中心事,沒好氣道:「十三哥,偶爾也要看破不說破。」

  十三阿哥笑眯眯點頭,兩人在兵營裡早就習慣照顧自己,很快穿好衣服就出去用飯了。

  永和宮裡,德妃跟前的嬤嬤問道:「主子,是要交代御膳房晚上的膳食准備得多一些嗎?」

  德妃搖頭道:「不必,挪到明兒去吧。」

  前一天四阿哥就已經遞了信進來,告知德妃他要親自去城門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然後會在府上給他們辦一場洗塵宴席,宮門落鎖之前會送兩人回宮去。

  思及此,德妃就笑道:「他們幾個兄弟許久不見,只怕有說不完的話。一邊吃一邊說,想必要吃多了。如果我這晚上擺膳,小十四就要吃不下了。」

  果然等宮門快落鎖的時候,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才回宮來。

  十四阿哥去永和宮拜見德妃,一副扶著肚子快要吃不下的樣子,讓德妃忍不住好笑:「老四家的膳食那麼好嗎,叫你吃撐了。」

  聽罷,十四阿哥苦笑道:「兒子這不是一時高興,一邊吃一邊跟四哥說話,不留神就吃過頭了。等會回去泡點山楂水吃一吃,應該就能好多了。」

  得知德妃明天才擺膳來給他洗塵,十四阿哥很是松了一口氣。

  要德妃今晚擺上,他是真的吃不下去,那就要掃興了。

  德妃摸著十四阿哥的臉頰道:「你這黑了,也瘦了許多。」

  十四阿哥笑吟吟道:「額娘放心,四嫂給兒子送了好東西,擦一擦很快就白回去了。兒子也沒瘦,就是壯實了許多!」

  他耍寶一樣讓德妃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硬邦邦的全是肌肉,確實比之前要壯實得多了。

  德妃被十四阿哥逗笑了,催促他回去喝山楂水趕緊歇下,就跟身邊的嬤嬤感慨道:「還以為小十四去兵營幾個月歷練,回來要變得穩重許多。」

  如今她瞧著,十四阿哥跟之前沒什麼兩樣,還是一團孩子氣的樣子。

  嬤嬤笑著道:「老奴倒是覺得十四阿哥比之前懂事了許多,知道主子擔心,都懂得彩衣娛親了。」

  德妃聽著,心情很是不錯,唇邊的笑意都更深了


第48章 萬更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回來得晚,年禮都沒時間准備。

  好在十三福晉和十四福晉早早就挑了一些,讓兩人看著選就好。

  十三福晉笑著道:「多得四阿哥和四嫂幫忙,給咱們提了不少建議。」

  十四福晉也點頭道:「還有九阿哥,讓九嫂過來給咱們也參詳一番。」

  兩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起來:「那回頭咱們得上門給四哥和九哥,還有兩位嫂子道謝才行。」

  就連德妃都給兩人選了不少東西,要是兩位福晉挑的不合適,她這邊還能補上,免得過年兩手空空實在失禮了。

  十三阿哥連連道謝,十四阿哥笑著道:「十三哥客氣什麼,你跟四哥一起長大,跟我還是一起去兵營歷練的關系,額娘就幫著准備了。」

  可以說,德妃也把十三阿哥當做是自己孩子一樣對待了。

  十三阿哥抿唇一笑,臉上滿是歡喜和感動。

  他最後選了一塊硯屏,就是放在桌上的屏風,上面刻著一千個福字,是個寓意不錯的擺件。

  東西不算大,卻十分精美,上面每個字都是繡上去的,還是雙面繡,兩邊都能看見這福字來。

  既體面又吉利,還不奢靡,最是適合十三阿哥的年禮了。

  這次過年頗為熱鬧,除了各家送的年禮之外,西洋也送來了禮物,是一架天文望遠鏡。

  這讓康熙十分喜歡,可以說是愛不釋手,直接抬去了乾清宮把玩了起來。

  另外西洋人還送來了玻璃畫,這玻璃畫不大,只比巴掌大一點,裡面的人物風景卻是栩栩如生。

  要是放在燈下,更是連人物的表情都能清晰可見。

  九阿哥看著就相當喜歡,唯一不足,就是這玻璃畫也太小了一點。

  他跟四阿哥嘀咕的時候,葉珂在旁邊聽見,就小聲道:「這玻璃畫不算什麼特別的東西,只是在玻璃上用油彩作畫了,咱們的工匠也能做到,甚至還能做得更大。」

  這就引起四阿哥和九阿哥的興趣來了:「還能做得更大?油彩是用的彩釉嗎?」

  葉珂回想了一下,這邊的玻璃畫發展起來,該是在四爺登基之後。

  不過那會兒用的是貼畫,是貼上去,不是畫上去的,不算是正宗的玻璃畫。

  還是到乾隆的時候,玻璃畫發展迅速,用的顏料是用朱砂、雌黃、石青和赭石磨粉後混合而成。

  比起西洋顏色濃厚鮮艷的油彩,用這些顏石磨粉後調出的顏色卻更淡。

  淡也有淡的好處,就是能畫出層次來。

  也就方便畫家用丹青的方式來作畫,畫技更是出色。

  比如小橋流水,這水深淺不一,仿佛在流動一樣。

  比如朝霞漫天,這霞光從遠到近,美得像是仙女層層疊疊的紗衣。

  葉珂想著他們這邊的玻璃已經能做得比西洋人更大一些,要是還能在上面作畫,畫得更美,轉頭賣去西洋,真是個極大的買賣了。

  畢竟西洋的畫都是一個模式,不是玩水的女神,就是不穿衣服的小孩,可能還帶翅膀那種。

  最多是畫了西洋的建築,也是大同小異。

  東方的畫技就要好得多了,能畫的就更多。

  不說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這些,光是仕女圖能畫出不同的風格來。

  更別提還有山水畫,或是綠營盎然,或是大浪濤濤,或靜或動,畫裡的意境就能截然不同。

  就是他們學著西方喜歡的這些人物畫,也能畫得更好更是栩栩如生。

  葉珂想到康熙登基後這些年來,不說人禍,天災就尤其多,對國庫是個極大的考驗。

  雖然康熙很努力充盈國庫,但是天災人禍實在太多,消耗也大,最後留給四爺的時候,國庫已經有些千瘡百孔了。

  要是能多做幾個掙大錢的營生,把國庫充盈起來,以後四爺的壓力就能少上許多。

  光是想想,葉珂就得努力琢磨這個玻璃畫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恨不得多想幾個掙錢的營生來!

  她看了九阿哥一眼,這玻璃畫的營生他肯定不會放過。

  該說九阿哥的運氣不錯,葉珂難得記住這麼個玻璃畫的顏料,摸索一下就能做出來了。

  葉珂理論是可以,但是實操不行,畢竟作畫方面只能算平常,於是含糊道:「我聽聞咱們的彩石磨的顏料也能在玻璃上作畫,卻要試一試才行。」

  九阿哥拍板道:「四哥,咱們就試一試?要真能成,這也是個好買賣了。」

  畢竟剛才西洋人上貢玻璃畫那驕傲嘚瑟的樣子,讓九阿哥實在看不慣。

  要是他們真能做出更大更漂亮的玻璃畫,九阿哥想想這西洋人震驚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四阿哥也是這麼覺得的,就點頭道:「此事我來試試就好,九弟忙著,只怕騰不出手來。」

  九阿哥也爽快道:「那就勞煩四哥了,弟弟先把這些石頭都准備好送到府上。」

  兩人嘀咕了幾句,就把這事決定了下來,然後分同合作。

  葉珂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等九阿哥坐回去後,她忍不住小聲問道:「爺,要這玻璃畫沒能成,豈不是白費心思了?」

  四阿哥就笑道:「哪有什麼事沒試過就能成的?成不成,總要試一試才知道。你也別有太大的負擔,正好過年我也不忙,試著在玻璃上作畫也挺有趣的。」

  正過年假期的時候,康熙都放假,自然不會給阿哥們分差事,他如今還能閑著了。

  別說四阿哥,就是弘暉也放假了。

  索性四阿哥就帶著弘暉嘗試了起來,把九阿哥派人送上門的,已經磨成粉的彩石調制了一番。

  光是調出適合的顏色,他們兩父子就費了好幾天的功夫。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這顏色是調制得差不多了,就能開始作畫了。

  九阿哥還派人送來了玻璃,不過並不大,都是巴掌大小。

  主要是大塊的玻璃價值不菲,只是練手而已,四阿哥覺得沒必要破費,還讓九阿哥不必送整塊的玻璃來。

  哪怕只是邊角料,稍微規則一些的都可以。

  反正只是練習在上面作畫,這玻璃是不是正正方方的倒也不必強求。

  這玻璃如今是造辦處底下的玻璃廠做的,九阿哥去要,也得先跟康熙說一聲。

  康熙聽說兩個兒子想嘗試一下在玻璃上作畫,琢磨著要比西洋人上貢的玻璃畫還要好看才行。

  他們還想著能不能在更大的玻璃上作畫,以後能做出來,就能反過來賣去西洋那邊,也是個暴利的買賣。

  康熙自然沒有不願意的,兒子如此上進,想為自己分憂。

  他欣慰得很,大手一揮就讓玻璃廠送了不少玻璃去四阿哥的府上。

  康熙如此大手筆,自然引來不少人矚目。

  朝堂中人原本以為四阿哥休息近一年的功夫,沒有領差事,手裡的權力不如以前,在康熙的地位很可能會慢慢下降,漸漸遺忘才是。

  然而四阿哥沒領差事,只上上早朝當個沉默的木頭,大多數都在休息,卻壓根沒有徹底閑下來。

  想想之前把六部折騰得不行的新賬本,就是四阿哥給康熙獻上的。

  如今大過年的,四阿哥就開始琢磨怎麼在玻璃上作畫,引得康熙大為感興趣,也是個人才了。

  四阿哥沒有活躍在朝堂的最中心,卻處處都有他的身影。

  說到畫技,三阿哥的丹青十分出色,四阿哥就邀請他過來幫忙。

  三阿哥聽說玻璃畫的事,對西洋上貢的玻璃畫其實並不是很感興趣,畢竟西洋畫顛來倒去就那樣。

  就是各種看起來都差不多的女子和小孩,景色也千篇一律。

  如今聽說他們也可能在玻璃上作畫,三阿哥就想試試。

  不過四阿哥接了差事,他要是提起來,就像是要搶功勞一樣,於是就沒開口。

  哪裡想到四阿哥會主動邀請自己過去,三阿哥很是意外,還帶上了自己覺得不錯的畫稿登門來了。

  「四弟來看看,這是我的得意之作,哪個更適合在玻璃上作畫?」

  三阿哥自認聰慧,但是沒嘗試過的玻璃畫,他還沒有自負到認為自己能直接上手。

  四阿哥笑著道:「咱們這是先試試,三哥想怎麼畫都行。」

  聞言,三阿哥直接就把自己的畫稿丟開,看著桌上分門別類的粉末,調上水後就能在玻璃上落色。

  他試了幾個顏色,感覺在玻璃上跟在宣紙上作畫是截然不同的模式。

  宣紙上講究的就是一個落筆無悔,要在同一個地方多動幾筆,就容易重了。

  但是在玻璃上,這顏色調好後實在太淡了,多上幾次色才能看得清楚。

  卻也跟四阿哥說的那樣,多次上色後有層次。

  哪怕畫錯了,一擦就能擦掉,要是上色也能多次來調整。

  三阿哥興致勃勃,在玻璃上畫了一簇含苞待放的山茶花。

  他用的紅色,從淺到深一點點添上,讓山茶花的顏色漸變,就像是在舒展開來,正要盛開的模樣。

  葉珂見了不由贊嘆,難怪四阿哥對三阿哥的畫技贊不絕口,確實厲害。

  三阿哥這才第一次上手,就已經摸索出玻璃畫上顏色的不同,作畫的不一樣方式,實在太可怕了。

  弘暉也是贊嘆不已,雙眼亮晶晶看向三阿哥。

  不過三阿哥並不滿意,指著畫滿山茶花的玻璃說道:「四弟,這玻璃畫的留白要多,不然透光就不好了。」

  他拿起這塊畫好的玻璃,放在窗邊的陽光照射之下。

  確實山茶花太滿了,光不太好透進來,遠看有種糊成一團的感覺。

  四阿哥一看就明白了,附和道:「確實,不能太密,筆觸要細,才好透光。」

  三阿哥重新在一塊新的玻璃上作畫,這次山茶花的線條間隔遠,留白更多,不管遠看近看都要漂亮得多了。

  他又把每個顏色在玻璃上嘗試,有些顏色附著更好,有些就差一些,都一一記錄了下來。

  掌握好規律後,把總結交給康熙,然後讓工匠來負責就行。

  四阿哥和三阿哥就能功成身退,把這事交給玻璃廠那邊負責就好了。

  工匠們知道玻璃畫的規律,數人作畫在不同的玻璃上,然後拼起來就行。

  可以作為大型屏風,可以做鏡子的裝飾,安裝在鏡子周圍。

  另外還可以安裝在鐘表上,愣是把鐘表都提升了不少檔次和價位來。

  玻璃廠的負責人紀理安見到這些惟妙惟俏的玻璃畫也是十分震撼,興致勃勃要大規模生產。

  依舊是把最好的一批送到宮裡給康熙挑選,余下的才會賣給洋商。

  還以為這樣的買賣會繼續交給九阿哥來辦,出乎意料之外,這次康熙就交給十二阿哥接過此事。

  葉珂想著康熙是不是擔心九阿哥一人獨攬商業命脈,索性把十二阿哥扶起來,讓九阿哥沒那麼扎眼,又叫兩人能夠良性競爭了。

  看看誰把買賣做得更大更好,兩個阿哥彼此就會更努力。

  不然就九阿哥一人做,做的好不好都是他,那就沒意思了。

  果然九阿哥知道後很是興奮,跟十二阿哥道:「早就覺得十二弟是做買賣的好苗子,皇阿瑪也發現了。我等著十二弟把這買賣做起來,咱們兩兄弟一起賺西洋人的金銀!」

  十二阿哥原本還忐忑,覺得自己搶了九阿哥的買賣,如今聽他這麼一說就放下心來,笑著道:「弟弟還有很多不足之處,回來還得跟九哥多請教才是。」

  九阿哥笑笑道:「這麼好的買賣,洋商恨不能把十二弟供起來,你壓根不用擔心買賣會辦得不好,而只會太好,把你給嚇著了。」

  果不其然,要不是十二阿哥還住在宮裡,洋商都恨不得把好東西都給他送過去,好叫自己能在這買賣上分一杯羹。

  十二阿哥對洋商們不了解,也不想接觸太深,索性想了一個主意。

  他跟九阿哥一樣租了個大院子,然後把玻璃畫的屏風送了過去,讓洋商們看一看,之後開始叫價,價高者得。

  當然院子裡不可能亂哄哄叫價,所有人的價錢也不公開,只寫在紙條裡面折起來,放進箱子裡頭。

  裡面會寫上洋商的名字,就能知道對方的報價了。

  但是洋商之間很多不清楚彼此的價格,所以價錢就會盡量虛高一點,擔心被別人搶了這麼個好東西了。

  畢竟洋商們都不傻,這麼大塊玻璃就已經很難了,更別提是在上面畫畫。

  這畫還滿是東方之美,正是西洋人最喜歡的。

  如此玻璃畫屏風小心運送過去,尤其第一次賣,必然能賣出天價來,洋商們怎麼能不瘋了一樣加價?

  葉珂不得不佩服四阿哥的眼光,這十二阿哥果真是做買賣的好苗子,連競拍這種的事都能想出來。

  如此一來,這屏風的價錢就不可能低了去。

  要是給洋商們彼此商量價格,很可能會聯手壓價,但是不給他們這個時間,直接就讓他們把價格寫下,誰最高就誰能得到,既公正又公平。

  十二阿哥也不必跟洋商們深入接觸,反正誰給的銀錢多,誰就把屏風帶走,還省下了不少事。

  要是他跟洋商走得太近,這些洋商要送東西,要說交情,十二阿哥是接還是不接?

  不接就尷尬了,接也後患無窮,還不如一開始就用這種彼此都不用深交的模式。

  然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錢貨兩訖。

  屏風檢查過後送出宅子,在洋商手裡要是被偷了或者壞了,那就跟十二阿哥沒關系了。

  如果洋商沒能立刻給上足夠的金銀,那麼十二阿哥就能直接找價錢給的最高的第二個人來合作,壓根就不需要浪費時間再次找人出手。

  四阿哥對十二阿哥這個做法也十分肯定,簡直又快又好。

  而且十二阿哥還深諳同樣的東西兩個放在一起,就會被比較,可能價錢就低下去了。

  所以每次只上一件,還不是每天上,吊著這些洋商,每天心癢癢等著新的玻璃畫屏風出來。

  每次一出,在前一天才通知,他們就沒有能私下商談價格的時間,只能迫不及待地搶了起來。

  玻璃畫一出,不少京城富貴人家也想要。

  可惜十二阿哥如今只賣給洋商,就叫他們有些不滿,上折子跟康熙哭訴,意思大概是好東西怎麼不留給自己人,都賣給洋商去了?

  提議玻璃畫的是四阿哥和九阿哥,算是牽頭人,然後是十二阿哥接手了。

  他們幾個只向著洋人,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葉珂得知後氣得要死,四阿哥和九阿哥正努力掙錢填充國庫呢,這些人不幫忙就好了,還要拖後腿!

  不過話說回來,有些宗室當初還跟康熙哭窮,然後跟國庫借錢了。

  他們都沒還吧,怎麼就有錢想買這些玻璃畫制品了?

  這些玻璃畫制品的價錢可不便宜,哪怕是小件的硯屏都得上萬兩,畢竟物以稀為貴,在外頭是沒有的東西,算是獨一份的了。

  有錢買奢侈品沒錢還國庫的銀錢,他們還好意思懷疑幾個如此勤勉為國庫掙錢的阿哥嗎?

  葉珂一提,四阿哥也點頭道:「確實,當初不說宗室,就是朝臣不少也跟國庫借過銀兩。」

  有些人確實清廉,家裡要揭不開鍋了,借的錢也不多,可能只有幾十兩銀子。

  有的人就是為了跟風,不然別人都借,他卻不借,就有點不合群了。

  更多的是想占便宜,別人都借了,他們不借就太吃虧了。

  於是有的多有的少,借著借著,這積少成多,欠賬的數目就越來越大,讓戶部尚書愁得不行。

  但是主動去催債的話,戶部尚書卻絕不會做的,畢竟這簡直是得罪死人的事,誰能樂意?

  再就是那些借錢的人,有些品級在他之上,戶部尚書親自去催,低著頭求來求去,最後誰都不願意還,自己也無可奈何。

  反正這種低頭求人還可能不成的事,戶部尚書怎麼都不樂意了。

  於是這就成了多年的壞賬,始終沒能解決。

  四阿哥年後就跟康熙提起,想要領了這個差事。

  康熙大為詫異道:「老四你剛回來就領這樣的差事,只怕要得罪不少人,這名聲就要更差了。」

  如今外頭說的好聽點是四阿哥鐵面無私,難聽點就是冷漠無情還愛多管閑事。

  這管著國庫賬務的明明是戶部,如今四阿哥還摻和進來。

  最後戶部得了錢,去掉了壞賬,被罵的成了四阿哥,他卻什麼好處都沒有,就是康熙也不樂意讓自家兒子吃虧。

  這事戶部尚書都不樂意做,康熙更不想讓四阿哥親自接過去了。

  四阿哥微微笑道:「之前不少大臣上折子哭訴不能買玻璃畫屏風,兒臣就想著確實有理。但是他們不先還了國庫的欠債,就沒有買玻璃畫屏風的資格,皇阿瑪覺得如何?」

  康熙一聽就笑了:「確實是個好主意,就跟小十二說一聲,以後這些人想加入到買玻璃畫屏風裡頭來,就是得先把欠賬還了。另外叫戶部尚書寫個冊子,把欠債都寫明白了,要對不上,小十二就不必把人放進去。」

  兩父子相視一笑,康熙就吩咐戶部尚書做出名單來,四阿哥就去跟十二阿哥提了此事。

  十二阿哥笑眯眯道:「四哥這主意好,這些人不還錢還想買好東西,想得倒挺美的。」

  他派人跟洋商知會了一聲,以後競價除了他們之外,還會添上京城的宗室、官吏和商人,讓洋商們頓時哀嚎一片。

  他們彼此競價已經夠難了,畢竟每次只上一件,簡直搶瘋了。

  如今居然還要加上京城這些財大氣粗的主兒,他們還能搶得到嗎?

  洋商們得到消息,自然就傳到京城不少人的耳中。

  他們不免洋洋得意,覺得四阿哥等人被折子彈劾後這是怕了,就把人加上去。

  第二天早朝的時候,戶部尚書就提起此事來,只覺得好東西該是大家分享,都能買才是。

  其他大臣忽然覺得戶部尚書很上道,難不成他也想買嗎?

  還以為康熙不願意,哪裡知道他直接就同意了。

  這簡直是意外之喜,下朝的時候宗室和大臣們一個個都喜氣洋洋,回家就讓管家點了錢,派人直奔十二阿哥的院子。

  他們能參加競價,怎麼都要把這些洋商踩下去才是!

  不然洋人都能有的東西,他們卻沒有,這像話嗎?

  哪裡知道十二阿哥那個院子跟前居然有好幾個管事,手裡還拿著一個冊子,挨個對人家。

  他們只以為是報上主子的身份,後邊競價的時候也方便,不然都不知道誰參與競價了。

  哪裡想到他們一個個都被攔在門外,才知道管事手裡拿著的是戶部的欠賬名單!

  就說戶部尚書怎麼忽然上道,原來等在這裡!

  一個個都不敢多停留,趕緊回去稟報主子們,氣得一個個主子在書房裡砸茶碗,卻也無可奈何。

  他們有些已經得意洋洋跟人說很快能競拍到一架玻璃畫屏風,到時候開宴席請人來品鑒,那得多有面子!

  誰知道他們話是說出去了,人卻沒能進去競拍,簡直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要真進不去,被人知道,他們就更丟臉了。

  能怎麼辦,一個個只能捏著鼻子送錢去戶部銷賬了。

  戶部尚書似乎早就知道這些人會來,笑眯眯等在門口,讓小吏點算金銀,一箱箱送進國庫,一個個銷賬,算得一絲不苟,差一兩銀子都別想糊弄過去。

  有些身份高的,看不過戶部尚書這嚴苛樣子,不由暗諷道:「尚書大人真是兢兢業業,連一兩銀錢都數得一清二楚。」

  戶部尚書笑眯眯道:「這國庫的賬目可不能有半點差錯,不然就是微臣的責任了。最近兩天來銷賬的大人們有點多,微臣可不敢獨自攬了這事。」

  換言之,這賬目上少了一兩,那就要他來添補上了!

  一人差一兩,積累起來幾十上百兩,他們好意思讓自己補上嗎?

  這人硬是被戶部尚書堵了回來,心裡老不痛快了,卻奈何不了戶部尚書。

  殊不知戶部尚書心裡也苦,康熙不想四阿哥得罪人,於是這得罪人的事就落在他身上來了!

  按照康熙的意思,四阿哥都幫著想辦法,讓戶部收回這部分欠款,不成壞賬了,戶部尚書擔點責任,得罪點人算什麼呢!

  戶部尚書心裡默默淚流,這是得罪一兩個人嗎?

  這兩天來了幾十個,過半數的品級都在他之上,還有不少是皇親國戚,戶部尚書是一個都得罪不起,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葉珂原本也擔心四阿哥跟康熙提了這個主意,要康熙順勢讓四阿哥接了這差事去催賬,真是個得罪死人的活計。

  後來四阿哥登基後被百般流言詆毀,說他是搶了十四阿哥的皇位,又說篡改了聖旨等等。

  她都懷疑是因為這些年四阿哥得罪的人太多,他們明面上不敢做什麼,私底下就暗搓搓制造一大堆的流言來黑四爺了。

  也就四阿哥這個人太死心眼,還真的寫了一本書去解釋此事。

  但是他不知道,這種事越是解釋,就越描越黑,說的人就越多了。

  等四爺死後,乾隆直接就讓人收回了這本書,讓說的人把嘴巴永遠閉上,這才算是消停了。

  在這點上,葉珂難得想誇一下乾隆的果斷。

  對不講理就想潑髒水壞四爺名聲的人,跟他們解釋是沒有用的。

  反而這些人心裡有偏見,四爺越是解釋他們越是覺得這中間有蹊蹺,解釋都是白費功夫了,不如讓他們直接閉嘴就好了。

  這次四阿哥自動請纓,葉珂憂心不已,好在康熙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卻沒讓四阿哥親自去催債,而是交給戶部尚書親自來。

  畢竟國庫是戶部管著的,四阿哥已經出了個好主意了,要戶部還不親自去辦,要來何用?

  總不能四阿哥又出主意又出力,最後還要被人罵,什麼好處都沒撈到,這不是欺負人嗎?

  康熙最是護短,怎麼可能讓人欺負自家兒子,只能讓戶部尚書受著了。

  好在京城這些人雖然心裡多有怨言,該還的錢還是麻溜還上了。

  畢竟他們不還就沒資格參與競價,哪怕想混進去都難了。

  那一個個管事拿著冊子上都是他們的名字,不銷賬就不能劃掉,就無法進去。

  想硬闖都不行,因為十二阿哥居然還派了護衛來守在門口,誰敢硬闖還要上黑名單,以後都不能參加競價了。

  這黑名單的主意還是葉珂暗搓搓出的,有錢不還還想硬闖,如此囂張跋扈,這是想上天了呢!

  十二阿哥是看出來了,四嫂和四阿哥一樣平日十分正經嚴肅的樣子,肚子裡是一堆主意,反正他聽四嫂的就沒錯了!

  於是有些人想硬闖是不行了,就只能去還錢。

  銀錢不夠就變賣一些東西,湊一湊就能湊上。

  國庫不少借過錢的人未必跟他們一樣,還有余錢去買玻璃畫屏風,卻也帶動不少跟風的人趕緊去還錢了。

  以前大家都借,大家都不還,於是一個個心安理得都不動了。

  看這風向,皇上可能打算讓人還錢,如今只起了個頭。

  識趣的趕緊還上,不然落在後頭沒剩下幾個人,被皇帝記住了,在皇帝面前的印像不好,以後的仕途就難了。

  哪怕沒錢的也多多少少還上一部分,表明一下態度。

  不是不想還,而是真的窮,起碼有這個態度在,以後也不會被清算了。

  戶部尚書痛並快樂著,每天被冷嘲熱諷,但是收銀子收到手軟。

  每天加班加點算銀錢然後送進國庫,過手的金銀比往日都要多,他看著國庫欠的賬目一個個劃掉,別提多痛快了。

  戶部尚書還以為這些錢要成為壞賬,根本沒人會還上,哪裡知道就四阿哥出了個主意,十二阿哥做了個買賣,就讓這些人瘋了一樣來還錢?

  他們生怕還得慢了,自己就失去賣玻璃畫的資格。

  以前九阿哥喜歡做買賣,像是鑽進錢眼裡面,叫人私下忍不住嘀咕。

  如今戶部尚書只覺得這做買賣確實是個好事,不但給國庫送銀錢,連帶著壞賬都讓人幫著一並給平掉了!

  他巴不得九阿哥多做點買賣,四阿哥多出點主意,讓國庫塞得滿滿當當的!

  九阿哥愣是打了個噴嚏,後背一寒。

  十二阿哥就擔心道:「九哥這是凍著了嗎?」

  四阿哥也讓人送來了熱茶,他們幾個正在書房隔壁的小廳坐著。

  地方算寬敞,又有地龍,畢竟這天氣並不適合在後花園裡吹風談事。

  九阿哥揉了揉鼻子道:「我不冷,就是感覺有人在背後罵我。」

  十二阿哥一聽就笑了:「要罵的估計也是戶部的尚書大人,聽聞不少去國庫還錢的人都對他冷嘲熱諷的。」

  九阿哥哼笑道:「他們借錢不還,還好意思去為難戶部的尚書,要臉嗎?」

  他轉頭又問道:「沒人為難十二弟吧?別是他們不敢跟戶部尚書發火,就跟十二弟過不去了。」

  四阿哥也關切地看了過來,九阿哥到處跑忙得很,十二阿哥又呆在宮裡,要被人為難,只怕也沒人能發現。

  十二阿哥被看得心裡一暖,笑著搖頭道:「四哥和九哥放心,沒人為難弟弟。那些還想買玻璃畫的人不敢為難我,哪怕不想買的,以後指不定還有別的買賣在我手上,他們也不敢得罪我。」

  他已經不是那個沒有差事,生母又不受寵,在宮裡跟隱形人一樣的阿哥了。

  十二阿哥之前跟著九阿哥做琉璃的買賣,如今獨自做玻璃畫的買賣,可見康熙對他的重視,也想要把這個兒子培養起來。

  正是康熙想重用的時候,十二阿哥的地位水漲船高,誰敢得罪他?

  九阿哥聽後笑笑道:「不錯,十二弟就該如此,要是有些誰不識趣的,你看不順眼,還能順道收拾……」

  四阿哥一聽,感覺九阿哥這話越發離譜,就看了他一眼。

  九阿哥就立刻把余下的話咽了下去,十二阿哥看著兩人的眉眼官司,忍不住笑了起來:「四哥放心,弟弟心裡有數,不會亂來的。」

  別人如今不敢得罪他,十二阿哥也不敢胡來。

  這時候被康熙重用,要是十二阿哥處置得不好,因為地位變得不一樣就肆意妄為,只怕要被厭棄。

  到那時候,他就要失去如今的一切,實在得不償失!

  四阿哥心下欣慰,拍了拍十二阿哥的肩膀道:「十二弟明白就好,可不能跟小九一樣。」

  九阿哥就不樂意了:「四哥,弟弟可沒胡來過,我又不是小十四。」

  十四阿哥剛進來,遠遠聽見九阿哥的話也不高興了:「九哥說什麼呢,怎麼背著我說壞話!」

  九阿哥聽見十四阿哥的聲音不由好笑道:「小十四怎麼也來了?如今四哥這府上是越發熱鬧起來了。」

  十四阿哥踏進來後就不悅道:「九哥什麼意思,還不歡迎弟弟來了?」

  九阿哥連忙求饒道:「是我錯了,請十四弟原諒我。」

  他被四阿哥盯著簡直壓力激增,自己打不過十四阿哥就算了,如今十四阿哥還有四阿哥這個親哥撐腰,不如立刻求饒算了。

  十四阿哥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冷哼道:「九哥那麼誠懇道歉,弟弟就原諒九哥了。」

  「我也不是上門來玩兒,而是有事要跟四哥說呢!」

  四阿哥就疑惑道:「十四弟過來,是有什麼事告訴我?」

  十四阿哥答道:「之前弘暉在玻璃上作畫,我見著好,他還送給我了。我帶回去後給眾人看了,他們都說好。」

  「其中一個大臣說囊中羞澀,買不起十二阿哥那院子裡競價的玻璃畫屏風,就想著自家兒子年歲跟弘暉差不多,卻不如弘暉來得厲害,想要出錢把那個玻璃畫請回家中。」

  「我想著是弘暉的畫,怎麼都不能隨意答應出去,就過來問一問了。」

  四阿哥要點頭了,再問弘暉也不遲。

  只是十四阿哥剛說完,就發現幾個哥哥都不約而同盯著自己,頓時汗毛都豎起來了。

  「怎麼,弟弟哪裡說得不對嗎?」

  四阿哥輕輕搖頭,九阿哥也跟著搖頭道:「小十四,這哪裡都不對啊!」

  十二阿哥也道:「幸好十四弟沒有當場就許諾,還知道來問一下四哥,不然就麻煩了。」

  十四阿哥滿臉茫然道:「我看他誠意很足,把那畫誇了又誇,恨不得掏出全部身家買回去的樣子,我才會來問一問,這不對嗎?」

  「還是說弘暉的墨寶,不好流落在外人手上去?」

  四阿哥見他還是不明白,看了九阿哥一眼。

  九阿哥嘟囔道:「四哥懶得開口解釋,怎麼還讓弟弟來……好了,四哥不要再看弟弟,我說就是了。」

  他轉向十四阿哥解釋道:「這人哪裡是看上弘暉的畫,那是看上了四哥!」

  十四阿哥滿臉驚恐道:「九哥,那人看上四哥了?」

  知道他想歪了,九阿哥忍不住給了十四阿哥的後腦勺拍一下:「之前還覺得十四弟的腦子靈光多了,看來就是靈光了一下,又回去了。」

  「你仔細想想,最近四哥雖然沒領差事,但是最近朝堂上幾件大事都有四哥參與。皇阿瑪對四哥重視,漸漸有人發現了,並不像之前有人猜測四哥閑賦在家一年後會被皇阿瑪遺忘或者厭棄。」

  十四阿哥這才明白了:「所以這人是想押寶到四哥身上,不好直接下手,就從弘暉身上開始了?」

  九阿哥點頭:「看十四弟還沒蠢得腦子轉不動了,就是這樣。你要真答應給了,那弘暉的畫在對方手裡,他想要上門感謝弘暉,這見四哥的機會不就多了?」

  「要今天來感謝,明天想帶著孩子跟弘暉討教畫技,後天帶著夫人跟四嫂套近乎。次數多了,不就能跟四哥走得近了?他要再努力點,獻上金銀和忠誠,還許諾跟隨四哥什麼的。」

  「哪怕四哥拒絕了,對方一意孤行,十四弟你仔細想想會變得如何?」

  十四阿哥聽得瞪大眼,這會兒也琢磨出來了:「哪怕四哥沒這個心思,但是這人起了個頭,其他人可能就跟了。一個個就跟當初跟著八哥那樣表忠心,然後別人看著四哥要走八哥的路了,哪怕四哥並沒這個心思,要皇阿瑪知道了……」

  九阿哥點頭道:「所以你明白了,別是誰誇一誇就上頭,覺得對方人不錯。其實要不是親近之人,忽然把你和身邊人誇上天,小十四你就該警惕起來了。」

  十二阿哥贊同道:「是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都沒安好心。」

  十四阿哥滿臉羞愧道:「弟弟險些給四哥招麻煩了,實在對不住了。」

  他差點就闖禍了,幸好留了點心眼,沒有立刻答應,還跑來先問過四阿哥,看來這個想法沒錯!

  四阿哥點頭道:「十四弟知錯就好,以後警醒點。畢竟十四弟以後出宮後,身邊這樣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十四阿哥連連答應,就差沒指天發誓,保證絕不會有下一次了!

  十三阿哥過來的時候就見十四阿哥對著四阿哥連連發誓的樣子,不由驚訝。

  得知十四阿哥差點闖禍,他眯了眯眼看了過去。

  十四阿哥立刻坐直身,跟十三阿哥在兵營朝夕相處了幾個月,對他十分熟悉,一看這表情就知道十三阿哥這是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從此之後,一有人誇14,他立刻表示:這人壞得很!【狗頭】


第49章 周末萬更了

  九阿哥見到十三阿哥笑眯眯的樣子,忍不住退後幾步。

  他心想這才幾個月沒見,這個弟弟雖然笑著,但是身上殺氣騰騰,不愧是去兵營歷練了幾個月的人!

  九阿哥琢磨著以後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十三阿哥這個弟弟,光是氣勢就夠恐怖,更別提是這笑容更可怕!

  十四阿哥直接嚇住了,連忙保證道:「十三哥,弟弟下次不敢了,絕不會再犯!」

  十三阿哥收了笑容,沒好氣道:「十四弟你還想有下次?」

  十四阿哥急忙改口道:「十三哥,沒下次了,真的!」

  十二阿哥在旁邊瞧著,看來能管得住十四阿哥的除了四阿哥之外,還有十三阿哥了。

  顯然以後四阿哥不用一個人頭疼,還有十三阿哥幫著分擔。

  不過十三阿哥這個弟弟以前看著溫和脾氣又好,怎麼把十四阿哥嚇成這樣,他們在兵營裡遇到什麼事了?

  十二阿哥臉上的疑惑可能太明顯了,十三阿哥就答道:「十四弟在兵營裡經常想闖禍,幸好後來都懸崖勒馬。」

  聞言,十二阿哥看了十三阿哥一眼,這個讓十四阿哥能及時懸崖勒馬的人顯然只有十三弟了。

  不用猜都明白,十三阿哥為了阻攔十四阿哥,估計下了不少心力,總算讓十四阿哥不用說,光是看就立刻明白自己究竟做對還是做錯了。

  十四阿哥摸了摸額頭,大冬天嚇出一頭冷汗來。

  乖乖,在兵營的時候,十三阿哥開頭讓他背下所有規矩,十四阿哥哪裡能背得了。

  他只能努力看看然後多記住,有些記不住的,偶爾要犯了,十三阿哥就阻攔自己,然後讓十四阿哥反復背准備要犯的那一條規矩。

  要背不出來,那就用樹枝在地上反復寫,寫到都要吐了,總算是倒背如流。

  十四阿哥光是想想,感覺都要睡不著了。

  十三阿哥看著脾氣不錯,也是為他好,但是嚴厲起來的時候跟四阿哥一模一樣,簡直太可怕了!

  不過這次自己又差點闖禍,十四阿哥還是很沮喪的。

  怎麼他跟四阿哥是同母兄弟,這腦子就那麼不夠用呢!

  總是冷不丁就給人算計了,差點連累了四阿哥!

  見十四阿哥耷拉著腦袋的樣子,十三阿哥就安慰道:「十四弟也不用太自責,畢竟你一直在宮裡,遇到的人也不多,以後注意點就行了。」

  十二阿哥也勸慰道:「是啊,遇到的多了,十四弟也就知道警惕起來了。」

  十四阿哥就虛心問道:「所以弟弟究竟從哪裡開始錯了?是錯把弘暉的玻璃畫給外人看了,就不該炫耀嗎?」

  四阿哥聽得笑了:「炫耀不是錯,錯在看過的是有心人。」

  要這些人看了,不管是真心還是違心,說點好話哄著十四阿哥高興就行了,哪裡想到其中的有心人會借此事做文章呢!

  也不能說十四阿哥處事不夠小心,讓有心人盯上了。

  不管做什麼都可能被賊人惦記,賊人有心接近,圖謀不軌,跟十四阿哥又有什麼關系呢!

  哪怕十四阿哥什麼都不做,或者做了別的,賊人依舊有別的理由來挖坑讓他跳下去了。

  十四阿哥以後除了小心一點之外,確實沒什麼其他辦法。

  聞言,十四阿哥就道:「那我以後要出宮建府,得挑個厲害的管家。」

  不然十四福晉也是個和氣天真的性子,要被人哄了去也麻煩。

  「要不我跟額娘說一聲,以後讓她身邊信得過又厲害的嬤嬤跟著福晉,有什麼事也能問一問。」

  畢竟誰能比得過德妃的心腹,在宮裡能站穩腳跟還能得德妃的信任,這嬤嬤手腕心性都不一樣,留在身邊絕對讓賊人無所遁形!

  四阿哥頷首道:「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回頭十四弟跟額娘說一聲,想必額娘也不會拒絕。」

  就是德妃身邊的嬤嬤也肯定會願意,畢竟她們年紀大了,不可能一直留在宮裡。要出去的話,宮裡的生活太好,如果回家去,那日子就不一樣了。

  如果在十四阿哥身邊,她們就能過著跟宮裡差不多的生活,還要自由得多。

  等年紀真的很大,不能繼續辦差,又能有個體面的地方養老,何樂而不為?

  十四阿哥迫不及待要進宮跟德妃說這事,四阿哥攔下他,問了那個有心人的名字,才放這個弟弟回宮去了。

  四阿哥一聽名字就知道了:「這是工部的人。」

  九阿哥皺眉道:「又是工部嗎?工部的人是跟四哥過不去了?」

  畢竟之前暗搓搓上折子打算彈劾四阿哥的那人,也是工部的官吏。

  幸好康熙並不相信,後來還派人查了下,得知此人中飽私囊,想要遮掩而不願意做新賬本,才會找四阿哥的麻煩。

  如今這人不能蹦跶了,又換了個人來,實在是煩不勝煩。

  四阿哥深以為然道:「確實,工部也該上下整理一番了。」

  要怎麼整理,他沒說,九阿哥和十二阿哥都沒問。

  十三阿哥卻隱約能猜出來,果不其然,四阿哥當晚寫了折子第二天就遞了上去。

  康熙一看,四阿哥這是覺得其他各部都整理得差不多,只有工部拖拖拉拉,新賬目一直沒能盡快完成。

  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工部尚書自己都沒整理完,底下人自然就拖拖拉拉的了。

  見狀,康熙也是這麼覺得的。

  雖然工部尚書一直哭訴這新賬本實在不好上手,工程又繁瑣,每個人負責的工程有多有少。

  多的話,那人整理起來就不容易了。

  再就是工程的時長都不短,經常不是一年內就能完成,而是要兩三年,甚至三五年,這賬本整理起來就更難了一些。

  康熙之前體恤工部尚書,就讓他們延緩了新賬目整理的時間。

  但是年後其他各部都已經整理完畢,工部這還拖拖拉拉似乎沒整理到一半的樣子。

  再就是四阿哥在折子裡還提到十四阿哥的事,這工部的人都有時間去品鑒十四阿哥手裡弘暉的玻璃畫,怎麼就沒時間整理賬本了?

  他們這是偷懶呢,還是懈怠了呢!

  康熙看出點苗頭來了,讓李德全去打聽了十四阿哥的事。

  四阿哥等人能一眼看出這是個坑,更別提是康熙了。

  康熙不由笑笑道:「老四這是衝冠一怒為小十四,找工部的麻煩來了。」

  四阿哥壓根就沒藏著掖著,先光明正大指正工部拖拖拉拉,消極怠工,然後就提了十四阿哥這事來。

  工部的人前腳押入大牢了一個,其他人還不知道教訓,非要借著十四阿哥來找四阿哥的麻煩,四阿哥這次就不客氣了!

  他要再沉默下去,這些人還不得蹦跶得更厲害,煩不勝煩嗎!

  康熙想得就要更多了,這人背後會不會有誰在指使,是真的想跟著四阿哥,還是打算在四阿哥身邊弄點什麼。

  要去了四貝勒府,趁著眾人不注意,在府裡留下點什麼,轉頭再告發,那四阿哥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於是康熙就吩咐李德全把那人背後的關系網查個底朝天,再看看他最近跟誰私下來往過密。

  要是都沒查出什麼來,那人就抓起來,送去大理寺慢慢審問好了。

  一個兩個都是工部的,康熙也同意四阿哥的說法,這工部確實得好好整理一下。

  光是這工部尚書就難辭其咎,辦差那麼慢,也不知道管束底下人,沒什麼能耐,自然就不該繼續在這個位子上呆著了。

  工部尚書正頭疼新賬目的事,冷不丁就被康熙叫過去訓斥一番,整個人都懵了。

  他後來才得知底下人想要湊到四阿哥那邊去,也不知道藏的什麼心思,反正把自己給連累了!

  工部尚書連連保證會嚴厲管束屬下,再盡快把新賬目完成。

  康熙就不耐煩道:「你年前就說盡快,年後也這麼說,其他各部都已經完成了,你這還要拖到什麼時候去?」

  工部尚書心裡苦,其他部門的賬目哪裡有他這邊的又多又繁雜啊!

  加上底下人那些賬目一向都含糊不清,這樣才能伸手進自己的口袋,這要重新做賬,都要做不起來了!

  總不能胡編,卻也只能寫個大概,拼命回想自己究竟伸手了多少,還得塞回去。

  這塞回去那麼多,家裡也沒有余糧,還得到處湊,這時間就拉長了。

  工部尚書自己也是一頭包,正焦頭爛額,底下人只會更頭疼。

  這時候他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只能狠狠心道:「皇上,微臣這個月一定讓底下人把新賬目都做清楚了。」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很好,記住你今天的話,要這月做不出來,這工部尚書也該換人做了。」

  工部這麼個油水最多的地方,工部尚書換的也是最勤快的。

  畢竟那麼多銀子從手裡過,能有那個定力,好幾年下來都不伸手的人實在太少了。

  最後很多都是在大理寺的大牢裡相聚,或者直接就推出午門一起斬首示眾了。

  歷代工部尚書少部分高升,大部分就落得不怎麼好的下場,嚇得這位在任的工部尚書回去就咆哮,讓屬下這個月不完成,那就跟著自己一起滾蛋!

  這就讓工部其他官吏壓力倍增,因為賬本不能帶回家,還一個個直接睡在工部裡面。

  晚上不能點燈,畢竟宮裡都是木頭建築,免得著火。

  他們天黑就睡下,天一亮就爬起來繼續做賬,熬得一個個兩眼無神,走路打飄。

  還因為很久沒能回去沐浴,只能每天換一下衣服,身上都有點說不出的味道,讓其他各部的官吏對工部的人退避三舍。

  尤其他們跟游魂一樣呆滯的眼神,更是讓人覺得可怕。

  十四阿哥跟德妃預訂了一個最厲害的嬤嬤帶回去,手把手教導十四福晉,轉頭得知這個消息,就忍不住出宮來跟四阿哥吐槽。

  「四哥,皇阿瑪怎麼還把那個工部尚書留下,不該換人來做嗎?」

  要不是這工部尚書不會管束屬下,或者放任屬下亂來,會出這樣的事嗎!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十四弟,要換了人,工部底下這些官吏就未必聽話了。而且比起別人,這位尚書在工部好幾年了,屬下都是一手提拔,自然十分熟悉。」

  這話讓十四阿哥有點疑惑道:「他熟悉又能如何,能催促屬下盡快做完賬嗎?」

  葉珂在旁邊都要聽不下去了,看四阿哥懶得解釋的樣子,只好開口道:「十四阿哥,要換了個新尚書,就不會跟這位尚書這樣催促底下人了,反正跟他沒什麼關系。」

  「而且他對屬下熟悉得很,他們做了什麼,尚書大人也是心裡有數的。」

  所以這些屬下究竟私吞了多少銀錢,工部尚書約莫能猜出來,也能催著他們趕緊填補上這個窟窿了。

  要換了個人,哪裡會知道這裡頭的貓膩,還可能被屬下坑回去。

  他們伸手拿了多少不說,這賬平不了,那就是上峰的過錯。

  誰去做了這新的工部尚書,不就是超大的背鍋俠,誰能樂意呢!

  哪怕有人願意,康熙也不樂意啊。

  這賬目不平掉,那就成了壞賬,新的工部尚書承擔此事那就太冤了。

  但是讓國庫來承擔,那也絕無可能!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留下這位工部尚書,催著底下人補上窟窿。

  至於補完之後,這位工部尚書的任務也完成了,賬目都平了,也能好好滾蛋了!

  也不用下一任新的工部尚書接這個爛攤子!

  十四阿哥這才恍然大悟道:「所以不是不讓人滾,而是讓他們把賬目平掉後再滾嗎?不愧是皇阿瑪,這招就是高!」

  當然也是夠陰險的,暗搓搓讓人積極干活,然後才把人收拾掉。

  估計這會兒工部尚書還以為自己努力催促底下人把賬目弄好,他就能將功贖罪。

  殊不知等一切都擺平後,就是收拾他的時候到了!

  十四阿哥一掃之前的郁悶,歡歡喜喜道:「那就好,我還以為皇阿瑪舍不得收拾人,一晚上郁悶得要睡不著了!」

  「工部的人敢這樣對四哥和我,不收拾一下,以後其他人也有樣學樣怎麼辦?」

  他撩著袖子,又嘟囔道:「要不是十三哥說揍人不好,弟弟早就衝過去把工部的人都揍一頓了!」

  葉珂聽著十四阿哥的話,很好,這位十四爺只想動手不想動口的人設真是一直屹立不倒!

  還以為十四阿哥去兵營歷練幾個月後要變得沉穩許多,之前被人挖坑,也沒一時衝動就答應下來,已經相當有進步了。

  如今葉珂才明白,除了四阿哥之外,十四阿哥還多了十三阿哥的約束,比之前確實要穩重那麼一點點!

  真的是指甲大小的一點點,不能再多了!

  四阿哥似乎不意外十四阿哥的話,只說道:「在其位不在其職,皇阿瑪自然不會把人留下繼續用了。」

  大臣裡那麼多能人,殿試後放在翰林裡面准備用的人才儲備也不少,康熙哪裡就非要用這麼一兩個人,還舍不得換了?

  那是不存在的,就是大規模換掉比較麻煩。

  康熙估計已經開始物色新的工部尚書,順帶把工部其他比較重要的幾個位置都物色一些。

  回頭人都跟著工部尚書一切撤掉了,也能直接填補進去。

  康熙仔細派人查過,工部裡面,工部侍郎還是難得清廉的能人,就是跟其他人格格不入,所以在工部裡面被排斥孤立。

  如今倒好,工部裡面賬本完成得最快的就是這位工部侍郎了。

  他看過賬本,工部侍郎做得不錯,回頭暫時領了工部尚書的差事,就能把新的工部組建起來。

  再觀察一段時間,要是這位工部侍郎真能勝任,那麼就讓他接過工部,不必另外選人了。

  他對工部熟悉,各工程也清楚,就不必新調去的人還得重新熟悉一遍,就要多花時間才能上手。

  原本康熙想著要是工部裡面沒有可用之人,就把四阿哥暫時放進去做領頭,回頭把人帶出來後,他再撤出來就好了。

  如今有這位工部侍郎在,就不必累著四阿哥了。

  康熙想著每次自己有什麼棘手之事,打算讓人幫忙解決,都會第一個想到四阿哥。

  自己這個兒子真是哪裡有事往哪裡放,他用著放心,也能安心,絕不會有什麼差錯。

  就是四阿哥累著也不開口,被人欺負也不吱聲。

  這次要不是因為十四阿哥而起,四阿哥都未必會寫折子告訴自己。

  康熙想著四阿哥之前還打算接過工部這個爛攤子,想為自己分憂,這也太實誠了一點。

  看年後不給四阿哥安排點差事,他又盯著哪裡不對就想過去幫忙了!

  思及此,康熙拿出一本奏折,看過後就把四阿哥叫到御書房來:「山東賑災已經告一段落,正好老四替朕去走一趟,看看收尾的情況如何了,賑災是不是徹底完成了。」

  四阿哥應下,就准備出宮回府收拾行李,准備第二天就坐馬車出發。

  康熙卻叫住他,特許四阿哥這次坐船去山東,這樣要快一點,也不用路上顛簸,更是舒適不少。

  「老四這次坐船去,另外朕特許你這次帶上你家福晉和弘暉。走得慢一些,也不必急著回來稟報。」

  四阿哥聽著心下驚訝,這哪裡是視察,分明是帶著老婆孩子去山東游覽一圈回來。

  他不由說道:「皇阿瑪,這去山東視察,就沒有帶上福晉和孩子的先例。」

  哪家欽差或者阿哥去視察敢帶老婆孩子過去,是辦差還是享受了?

  八阿哥去河道視察一年,也沒讓帶上伺候的人,只帶上兩個心腹小廝照顧日常生活,還是康熙額外開恩了。

  康熙就正色道:「弘暉年紀不算小,過年時候朕瞧著他的臉色還不錯,應該能出遠門見識一番。老四你也不能拘著孩子,要弘暉長大後眼界小了,那就得怨你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四阿哥也挺想帶著弘暉出去見識一番。

  只是帶上弘暉還說的去,他還帶上葉珂真的好嗎?

  康熙就笑道:「你這媳婦不給老四出了不少好主意,帶上又如何了。你這福晉就不是嬌滴滴還添亂之人,弘暉年紀小,有她在也能照應一二,也能好好照顧老四你了。」

  說到這裡,康熙又笑罵道:「朕都允了,老四你這還磨磨蹭蹭的,趕緊出宮收拾行李去!別在這裡跟朕墨跡了!」

  四阿哥只好退了出去,回去跟葉珂和弘暉說了這個好消息。

  弘暉高興壞了,畢竟他這麼大,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到後山打兔子和去溫泉莊子了。

  如今居然能出遠門,他恨不能立刻就出發!

  不過弘暉又擔心道:「阿瑪,那兒子的功課怎麼辦?出去一兩個月,只怕要落後了。不行,兒子這就進宮找太傅,讓他多布置點功課,兒子在路上就能溫習了。」

  四阿哥點頭道:「也是,你出門這麼久,得跟陳大人說一聲。」

  弘暉點點頭,換了衣服就趕緊進宮,免得宮門落鎖就來不及了。

  葉珂看弘暉匆匆忙忙離開,只覺得學霸的境界就是不一樣。

  出門玩一兩個月的孩子居然還惦記著功課,沒還慌了,趕緊去要一兩個月的作業,實在太愛學習了。

  弘暉不在,她這才開口問道:「弘暉跟著爺出門見識一番也好,只是皇上怎麼也讓我跟著去,那府裡的事如何是好?」

  葉珂走了,這府裡的內務交給誰來管著?

  四阿哥沉吟道:「你身邊的春嬤嬤年紀大了,跟著去在路上只怕折騰,不如留著看家,也能幫襯一二。」

  春嬤嬤到底是下人,府裡沒個主子拿主意也不行。

  他想了想就道:「讓鈕鈷祿格格和耿格格一起協辦內務,要有什麼人上門來,她們也能幫著招呼一二。」

  葉珂聽著這安排也行,基本上府裡就按照以往的規矩來運轉,真有什麼突發之事需要解決,再讓兩個格格連帶春嬤嬤一起商量著辦。

  要什麼人上門來,春嬤嬤一個招呼是不夠格的,鈕鈷祿格格和耿格格一起招呼也勉強過得去。

  實在不行,不還有大格格嗎?

  有顧嬤嬤陪著,要有女客上門來,大格格這個小主子也能招呼一二。

  他們出遠門,京城的人很快就會知曉,要這時候還上門來,又不滿兩個格格或者年紀小的大格格招呼自己,那就真是上門找茬來了,只管把人打發出去就行。

  四阿哥也是這麼想的,他還去隔壁跟三阿哥和五阿哥打了一聲招呼。

  他要出遠門,府裡就讓兩個阿哥稍微幫著照應一二了。

  三阿哥自然沒什麼異議:「有什麼事讓老四府上的人過來,找福晉就行。」

  他經常在宮裡的藏書閣,白天都不在,直接找三福晉還要快一點。

  五阿哥也是打包票道:「沒問題,四哥府上只管派人來叫我一聲就好。」

  有兩人在,四阿哥自然沒什麼不放心的,回去就把鈕鈷祿格格和耿格格叫了過來,安排了此事。

  兩人十分驚訝四阿哥要帶著福晉一起遠行一兩個月,更詫異他把這府裡的內務居然交給她們二人來協辦。

  鈕鈷祿格格連忙表忠心道:「爺只管放心,妾一定好好照顧家裡,有什麼不好解決的事會派人請三阿哥和五阿哥幫忙,另外再給爺寫信說明一二。」

  耿格格也趕緊附和道:「是,爺只管放心出門了。」

  四阿哥點頭道:「反□□裡按照往常來,有什麼緊要事,你們就找春嬤嬤商量。」

  兩人應下,雖說她們沒能跟著四阿哥一起遠行,還得一兩個月見不著人,心裡頗為遺憾。

  不過能被四阿哥托付管著府裡的內務,她們還是很歡喜的。

  後院最不高興的就只有李格格了,她居然被四阿哥排斥在外,沒能幫著管家,又不能跟著去,別提多郁悶了。

  同是格格,憑什麼鈕鈷祿格格和耿格格就能管家,她就不行了呢!

  李格格氣得砸了兩個杯子,也不敢去四阿哥跟前問,就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聽到的。

  尤其上回弘時跟她見面後不太高興,被弘暉察覺後,四阿哥也就知道了。

  之後四阿哥就暫時禁止弘時和李格格見面,什麼時候李格格能好好說話,什麼時候再見。

  這不就是他說了算嗎?

  要四阿哥覺得李格格一直不會好好說話,難道她就見不到弘時了?

  光是想想,李格格就心如刀割。

  她感覺去年開始就一切都不如意,明明自己就要晉為側福晉了,到現在都沒動靜不說,地位還在一點點往下掉。

  看另外兩個格格如今都要管家了,府裡的下人以後會怎麼看自己?

  會不會覺得李格格如今地位大不如前,甚至要被四阿哥厭棄,被後進府的兩個格格爬到頭頂上,以後就不會對她恭敬了?

  李格格明白自己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不然就要什麼都沒有了!

  她原本想見弘時,讓弘時幫著自己去四阿哥面前求情,卻被攔下了。

  弘時也不願意出來見自己,李格格難過得很,只好轉戰去書房找四阿哥親自說說。

  四阿哥正准備出行之事,聽說李格格來了,也不意外,把人放了進來。

  李格格進來後就立刻道:「爺,妾知道錯了。」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道:「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

  李格格連連點頭:「是,妾哪裡都錯了,只求爺消消氣。實在生氣,也能讓人把妾打一頓了。」

  一聽就知道她壓根明白自己到底哪裡錯了,四阿哥嘆氣道:「大格格身邊不有個教養嬤嬤,你可以去請教一二。這兩個月我出門在外,你就老實在院子裡多請教。」

  李格格一聽也算是個機會,雖然暫時沒能見著弘時,兩個月後四阿哥回來估計就消氣了,應該就能見上。

  她又想到大格格如今是越發規矩懂事,舉手投足都跟以前不一樣,這都是教養嬤嬤的功勞。

  這嬤嬤厲害得很,李格格平日都不敢多靠近。

  如今四阿哥發話了,她只能硬著頭皮請教了。

  顧嬤嬤比李格格還不樂意,她教導大格格是願意得很,畢竟大格格是個好孩子,但是自己對李格格就沒什麼好印像了。

  之前李格格逼著大格格學習,把孩子逼得身體都要不好了。

  顧嬤嬤過來後,先跟奶娘打聽清楚,心裡對大格格十分同情。

  等接手大格格的教導後,顧嬤嬤循序漸進,手把手教規矩。

  大格格很聰明又懂事,教導的都會用心記下,學得是又快又好,顧嬤嬤很喜歡這個小主子。

  李格格這個生母,小時候就把大格格扔給奶嬤嬤照顧。

  回頭她忽然想起大格格來,又開始逼著女兒學這個學那個,壓根不顧大格格年紀還小壓根承受不住。

  如今李格格來請教,顧嬤嬤也不能拒絕,就不怎麼客氣了。

  「格格在小阿哥面前說他不如別人,他心裡自然難過。畢竟在生母嘴裡都不如別人,那別人會怎麼看他呢?」

  「貝勒爺讓格格和小阿哥不見面也是為了格格好,畢竟格格這話不好聽,小阿哥好不容易恢復了,見一次難過一次,沒心思讀書,這功課就得落下了。」

  「小阿哥再是不夠十全十美,那也是貝勒爺的孩子,格格這麼說必然叫貝勒爺不高興。」

  誰樂意聽見說自家孩子不好的話呢,更別提李格格還是親媽了!

  李格格抿著唇不服氣道:「我這不是想讓弘時多努力,就能好起來。」

  顧嬤嬤更不客氣道:「格格這話說的,倒不如努努力,多識字多讀書,把四書五經都讀過了,也能給小阿哥指點一二了?」

  努努力就能成,李格格怎麼不努力多讀書成為才女,以後也能指點弘時的功課去了?

  這話把李格格噎得不行,偏偏還反駁不了。

  她真要努努力就能熟讀四書五經,別說指點弘時了,跟四阿哥都有共同語言,豈不是更讓四阿哥喜歡嗎?

  但是李格格有自知之明,她真能讀得了,那母豬都能飛上天!

  顧嬤嬤打完一棍還是給了點甜頭,建議道:「不過格格如今識點字,脾氣更溫和一點,跟小阿哥以後相處就能好起來。要是有時間,那就抄抄經書,既能練字,又能心平氣和。」

  李格格琢磨了一下也對,這經書抄完後還能送去護國寺供奉,求兩個孩子和四阿哥平安,卻也不錯。

  於是她就讓顧嬤嬤幫忙准備了文房四寶和不少經書,開始抄了起來。

  葉珂也沒想到李格格知道自己沒能管家後,不但沒鬧,還去抄經書了,不由驚訝。

  她後來得知是顧嬤嬤的主意,心裡默默給這位嬤嬤豎起了大拇指。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弘暉也從太傅陳廷敬那邊帶回來一堆功課和一箱子書,打算在路上看,塞進了行李的單子當中。

  他們整理了幾天,原本想輕車出發,如今是不可能的了。

  四阿哥要一個人去,帶點替換衣服,被褥和慣用之物直接就上路。

  如今要帶上葉珂和弘暉,他就要更周全一點才行。

  五阿哥的孩子已經好起來,後邊只要按照方子來用,另外請太醫隔三差五請平安脈就行了。

  四阿哥索性把鄧大夫和鄧夫人帶上,路上要有什麼事,兩人也能照應。

  兩位大夫去,自然准備不少藥丸、藥膏和藥材,一並帶上船。

  葉珂還得處理好鋪面那邊的事,不過有管事嬤嬤在,其實平日也不怎麼需要她操心。

  她只需要交代一番,回頭有什麼緊急又棘手的事,讓管事去找九阿哥或者十三阿哥就好。

  兩人對買賣上的事比較清楚,也能處置一番。

  原本九阿哥會更擅長,不過怕他貴人事忙,不好找到人,索性葉珂就把十三阿哥加上了。

  後顧之憂都處理好了,他們一家三口就上船出發。

  一路上很是順利,葉珂和弘暉從一開始興致勃勃,在甲板上一起呆上好久,到處張望。

  到後來兩邊的景色都差不多,他們也看厭了。

  弘暉就拿著書看或者做功課,葉珂偶爾看看游記,有時候就去幫四阿哥磨墨。

  四阿哥在去之前,就已經派人先行一步。

  他是個謹慎人,大張旗鼓過去,那些官員要是掩蓋什麼,估計就會提前動手遮掩,自己過去後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於是四阿哥就讓人先去看看,打探一番,再傳信過來。

  這天葉珂就見四阿哥皺眉看著手裡的信箋,明顯心裡極為不快,連平日溫和的表情都要保持不住了。

  四阿哥放下信箋後嘆道:「皇阿瑪還想著這是個輕松差事,讓我出去走一趟,算是散散心才回去,如今有的忙了。」

  言下之意,山東賑災的情況沒有康熙預料中那麼樂觀。

  不說收尾,問題還多得要死,偏偏當地官員還報喜不報憂!

  派去的人還沒打探太多,但是路上死去的百姓就跟稟報康熙的數量不一樣,起碼報的死亡數字要少上一倍不止!

  四阿哥當機立斷,讓船只停在一個大港口上,然後對外說路途疲倦,要在當地歇息幾天再繼續出發。

  其實是另外雇了一條小船,換了一身衣裳過去。

  不過他們再怎麼換衣服,布料不會差到哪裡去,說是裝作貧民那是不可能,那通身氣派就遮掩不住,就只能裝作富商。

  四阿哥假扮富商,帶著妻兒出外,身邊有護衛就很正常了。

  船家是父女二人,父親年邁,女兒風吹日曬,也比實際年齡要蒼老一些,皮膚曬得黝黑,雙手也滿是繭子。

  兩人見一行人來了坐船,多少有點戰戰兢兢。

  不過弘暉說話一團和氣,小臉笑眯眯的,讓兩父女沒那麼害怕了,只覺得這家人十分和善。

  他們給的銀錢也爽快,又不嫌棄船只有點老舊和窄小。

  四阿哥對他們的說辭是山東的買賣出了點問題,要過去看看,臨時雇不上別的船,然後順勢問起那邊的情形。

  他會選上這對父女,也是因為打聽到二人就是山東本地人,一直是打魚為生。

  只是干旱了,人都沒吃的,更別提是魚了,於是就做來往船只的買賣,賺點辛苦錢,勉強能果腹。

  老船夫一聽四阿哥問起就滿臉低落:「田地的作物都旱死了,土地都裂開,井水裡什麼都沒有。」

  「賑災的大人?確實來過,看了看就走了。糧食送來了嗎?送了,都放進了當地的糧倉裡面。」

  四阿哥一聽就有點放心了,起碼這些人是把賑災糧食送到地方,而不是中途就伸手搶了去。

  能直接放進糧倉裡面,肯定要點算過,這些送糧食的侍衛才敢走。

  不然糧食沒送到,他們就是瀆職了。

  葉珂卻聽出一點不對勁來了:「然後呢?他們開倉賑災,給大伙兒分吃的了嗎?」

  老船夫的面色更是愁苦了,四阿哥心裡不由咯噔一跳。

  這船夫也謹慎,哪怕四阿哥是個商人,卻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他並不敢說得太細致,免得惹禍上身。

  「開倉賑災需要上頭允許才行,當地父母官不敢輕易開。有一位鄭縣令看當地餓死的人多,於心不忍,就請示了上峰,開了一部分糧倉來救人。」

  「後來消息傳出去,鄭縣令就被一批侍衛押走了,連他的上峰也被帶走。」

  被帶到哪裡去,是不是落罪處置了,老船夫就不敢說也不敢問了,更不敢打聽。

  他心裡明白鄭縣令是個好官,但是沒有上頭允許隨意開倉,確實會引火燒身,也難怪其他當地官吏都不敢隨便開。

  但是不開倉,那麼多糧食就在糧倉裡頭,眼睜睜看著受災的百姓餓死了。

  這聽著似乎是個無解的事,只怪交通不夠便利,這邊請示送到京城等康熙批復,餓死的百姓就已經不知道多少了。

  葉珂怕四阿哥難過,偷偷握住他的手,卻感覺他手心冰涼,不由一愣:「爺?」

  四阿哥回過神來,搖頭道:「我沒事。」

  他明顯有未盡之意,只是不好在老船夫面前開口。

  葉珂就接話道:「聽聞這邊的魚兒特別新鮮,船夫做的魚食最是正宗,有勞兩位做一做,讓咱們也能嘗個鮮。」

  這做飯的自然不會是兩父女,畢竟他們做的飯菜要進四阿哥的口。

  所以他們兩人就負責打魚,然後幫忙處置了鮮魚後,指點跟著來的廚子和嬤嬤如何做正宗的魚食。

  等兩人一走,四阿哥帶著葉珂走到船頭,周圍沒有人在,這才小聲說道:「那些當地官吏確實不敢隨意開糧倉,不然會是大罪。但是另一方面來說,他們不動,拖得久了,那好處就要大多了。」

  葉珂聽得疑惑,不開糧倉還有好處了?

  等四阿哥仔細一說,她才明白過來。

  原來是這些官吏把賑災的糧食都放進糧倉裡面,不輕易打開。

  外頭干旱,餓死的百姓不知道多少。

  等上頭的批復姍姍來遲,又或者當地官員故意拖拉一下,余下需要賑災的百姓就更少了。

  然後這時候才開倉賑災,糧食的數量明顯就會多出來。

  這多出來的部分,當地官吏就有很多操作的空間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520啦,給小可愛表白啦,使勁麼麼麼!=。=


第50章 周末萬更掉落

  葉珂聽到這裡不由一怔,她立刻明白到當地官吏能把這些多余的糧食轉賣出去。

  這中間的數量賣出去多少,取決於當地余下的災民還有多少了。

  這真是個殘忍的買賣,當地父母官眼睜睜看著百姓受災餓死,然後死的人越多,他們能賣掉的糧食就越多了。

  偏偏這中間的時間差,讓後來的欽差巡查也發現不出問題來。

  畢竟賑災的時候是按照當地百姓大概的人數發放的糧食,中途死了多少人,真的開倉出去的糧食究竟多少,過後的欽差也無法估算出來。

  這就有利於當地官吏的操作了,難怪他們巴不得這制度繼續下去。

  拖得時間越久,他們賺的就越多!

  葉珂咬牙切齒道:「爺,他們這掙的可是黑心錢,良心不會痛嗎?晚上居然還能睡得著嗎?」

  四阿哥冷冷一笑,對那些人來說,良心是什麼,能吃能賣錢嗎?

  他們既然做的出這樣的事來,自然睡得著,還可能在夢裡都要偷笑呢!

  「他們就是打了個時間差,鑽了制度的空子。爺,此事就不能改變嗎?不然下次再有天災,皇上讓各地送糧食去賑災,國庫也出了力,到頭來卻肥了這些人……」

  葉珂想到這些當地官吏巴不得天災多一點,他們就能賺更多了!

  這個制度不改變,那麼以後這種事只會更多,壓根不會消失。

  四阿哥點頭道:「確實,這事該跟皇阿瑪稟報一聲。至於要怎麼改變,卻也是個大問題。」

  畢竟沒有上頭的允許就隨便開倉,當地父母官依舊有可操作的空間。

  他們隨便開倉,用出去多少糧食,那就不好說了。

  哪怕當地父母官確實想救人才開倉賑災,但是他們把倉庫的糧食都用掉了,那麼就得重新添補進去,對國庫來說是不小的壓力了。

  更別提是各地送糧食的地方,他們就需要不停運送過去填補上,人力物力的消耗相當大。

  這也是不能隨意開倉賑災的緣故,不然當地父母官肆意妄為,給各地增加了很大的壓力和消耗了。

  需要一個標准,而且是非常具體的標准來執行才可以。

  四阿哥還得仔細琢磨一番,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這些當地父母官私下販賣糧食的證據。

  看老船夫的樣子,他應該並不知道當地官吏販賣糧食之事,實在無從下手了。

  等到了地方下船後,四阿哥就帶著葉珂和弘暉住進了一個早就收拾好的院子。

  院子不算大,不過前頭去的人已經仔細檢查過,也放進去簡單的家具。

  能住人,卻不如京城的府邸那麼舒服了。

  葉珂倒不介意,就是擔心弘暉不適應。

  只是弘暉適應得很好,身邊帶的侍從不多,他還自個照顧自己,絲毫沒有一點為難的樣子。

  葉珂還挺驚訝的,弘暉就笑著答道:「額娘放心,阿瑪曾說過兒子是阿哥,卻不是廢物。很多事可以不做,但是不能不會做。」

  他含著金鑰匙出生,這個身份確實可以過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

  弘暉也能理所當然接受其他人的照顧,被丫鬟和小廝簇擁著伺候。

  但是不等於他離開這些伺候的人之後,就什麼都不會,跟廢人一樣。

  葉珂不由驚訝,看來四阿哥在孩子的教育上,壓根就不當他們是幼童來對待,反而態度像是面對一個成年人一樣。

  不是哄著或者說點好聽的話,而是直接說道理,讓他們實踐去做。

  比起其他小阿哥,四阿哥對弘暉就更為重視,早早就要求他能夠獨立自主。

  弘暉也做得很好,非常嚴格要求自己。

  葉珂看他把自己照顧得很好,既是歡喜又欣慰,忍不住摟住他道:「弘暉真是個好孩子。」

  弘暉臉頰紅彤彤的,被四阿哥看了一眼,簡單掙扎著離開葉珂的懷抱小聲抱怨道:「額娘,兒子不是小孩子了,能獨當一面了。」

  葉珂笑眯眯道:「好,我知道了。」

  雖然知道了,不過下次她還會這麼做。

  弘暉似乎能猜出葉珂的想法,心裡又是無奈又是高興。

  四阿哥又看了他一眼,弘暉立刻坐直身。

  弘暉還以為四阿哥看他,是因為剛才的舉動太孩子氣,於是小腰板挺得更直了。

  殊不知四阿哥只是聽見那古怪東西忽然出聲:「新任務開啟,培養孩子讓其能獨當一面。讓弘暉出面打聽和搜集當地官員私下販賣糧食的證據,獎勵6點。」

  這個任務估計十分不容易,還可能有危險,所以獎勵給得給任何時候都要高。

  四阿哥其實心裡隱隱也打算這次讓弘暉出面去辦此事,畢竟他這張臉不好說當地官員有沒見過。

  要有人見過,他微服出巡搜集證據的事就容易打草驚蛇。

  弘暉年紀小,又沒出過京城,在人前出現的機會也不多,不容易被人察覺出身份,還能讓對方放低警惕。

  四阿哥的思緒不過一瞬,考慮得卻不少,這時候才開口道:「弘暉,查探當地官員私下販賣糧食的事,需要你來辦,願意嗎?」

  弘暉吃驚之余立刻點頭答應道:「阿瑪,兒子願意。」

  葉珂愣住了:「爺,弘暉會不會太小了,只他一人出面,真能搜集到當地官員的證據嗎?」

  她想了想道:「不如這樣,我陪著弘暉一起去?」

  見四阿哥想拒絕,葉珂就解釋道:「直接跟當地官員打交道是不太可能,就弘暉這個年紀,跟官員的夫人來往,沒個大人領著也不好。」

  她看著四阿哥,忽然笑笑道:「有我在,正好有個理由領著弘暉到處走。當地官員對我一個婦人和弘暉一個孩子不會多警惕,還能從後宅裡打聽出不少蛛絲馬跡來。」

  可別小看了婦人們,夫人外交也是相當厲害的。

  夫人們之間的消息網,比外頭那些男人之間的關系網也不會遜色多少。

  只讓弘暉一個人出去跟那些可能是豺狼一樣的人打交道,葉珂還真不放心。

  當然四阿哥絕不會讓弘暉出危險,身邊明裡暗裡都跟著不少侍衛在。

  不過弘暉的年紀小,還太稚嫩了,又不好從夫人們那邊下手,換做葉珂就要容易得多。

  四阿哥聽得嘆氣道:「要是我阻攔的話,你還是會偷偷去的,對嗎?」

  葉珂笑眯眯道:「爺最是懂我,而且能給爺幫上忙,這次出行我也不算白來了。」

  「回頭咱們一家三口一起立功了,皇上知道後,給的賞賜會不會也多一些?」

  這話把四阿哥逗笑了:「好吧,這事就讓你和弘暉一起來。只是你們注意安全,一有不對勁就立刻撤退。你們身邊我也會安排護衛,不管任何事,都不要到這些護衛的視線之外,知道了嗎?」

  葉珂和弘暉點頭,弘暉還保證道:「阿瑪放心,兒子會護著額娘的。」

  這話聽得葉珂心花怒放,又想摟住弘暉,這次被這孩子靈巧躲過去了。

  四阿哥就笑著道:「好,就看你們了。」

  他們住進這個院子來,身份是富商的家眷。

  四阿哥不能出面,對外葉珂就宣稱千裡迢迢是來尋丈夫的。

  丈夫這次跟著護送貨物的隊伍進了山東之後卻沒了消息,他們就親自過來了,准備一個縣一個縣問過去。

  正好聽說這邊有不少商隊經過,他們就趕緊過來了。

  葉珂派人去衙門打聽,給差役們的打賞相當大方,讓差役都很願意為這位富商夫人跑腿,到處幫忙打探消息,卻是一無所獲。

  前陣子確實有帶著貨品的商人領著護衛經過,但是出了縣就不知所蹤。

  衙門對此一無所獲,畢竟不但人,連貨物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還沒留下半點痕跡來。

  不清楚究竟是不是這支失蹤的商隊,丈夫護送的貨物是什麼,這位富商夫人也不太了解的樣子,就更不能確定失蹤的商隊是她丈夫的了。

  她帶著孩子千裡尋夫,不少人都十分同情,願意給上幫助,為了賞錢也願意提供一點線索。

  比如有一天早上在城門,有個腳夫見過這隊人出城,領頭的人十分著急的樣子,但是領頭人滿臉胡子壓根看不出年齡來,也就不清楚會不會是那位富商了。

  比如有人在城門外五裡外見過這支隊伍,他們送的貨物很重,地上留下很深的車轍。

  零零碎碎的消息傳來,當地官吏聽說這位夫人帶著孩子千裡尋夫,也派人上門安撫一番,會盡力確認會不會是她的丈夫雲雲。

  如果不是,也會跟周邊縣城打聽一番,看有沒其他商隊的行蹤。

  跟夫人不好見面,她家孩子年紀不算大,規矩學得不錯,說話很有條理也禮貌的樣子,憂心忡忡來打聽。

  弘暉還請府衙的師爺到酒樓見面,彼此聊了幾句。

  上的都是酒樓最好的菜式和最好的酒水,師爺不知不覺在弘暉的恭維當中多喝了一些,打著酒嗝道:「小少爺還是不要繼續打聽了,不然會有危險的。」

  他說的不多,哪怕醉酒只含糊提醒兩句,也是看在弘暉是個懂禮貌又得體的孩子份上。

  這樣的孩子長大後必然不是一般人,師爺也是想賣個好,又欣賞這樣的孩子。

  畢竟他家孩子跟弘暉差不多大,只是剛讀書還貪玩的年紀,弘暉就如此獨當一面了。

  弘暉一怔,認真道謝後,派人送師爺回去。

  他轉頭就去了屏風後邊,四阿哥和葉珂都在,剛才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師爺壓根沒察覺到屏風後邊有人,葉珂也不會放心弘暉單獨來見這位師爺,四阿哥索性更不放心葉珂,於是也跟著來了。

  弘暉過去後道:「阿瑪,額娘,這人含糊其辭,看來確實有貓膩。」

  葉珂也點頭道:「那商人和送貨的隊伍突然消失,顯然當地官吏和這師爺都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之前她就琢磨著,當地究竟是怎麼把糧食運送出去的。

  如果運的多,必然會被人察覺得到。

  這麼久沒被人發現,顯然有不少幫手,這位失蹤的商人說不定就是其中的幫手之一。

  未必是主動願意幫忙,而是被威脅,不得不幫了。

  幫了之後未免這人泄露秘密,就可能殺人滅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那很可能是府衙的人動的手腳。

  但是滅口也該有血跡或者別的留下,一點都沒有,仿佛人間蒸發,確實很蹊蹺。

  弘暉又道:「兒子派人跟那些差役私下打聽過,哪怕是最貪財的人知道得也不多。顯然當地官吏相當謹慎,就連這些差役都並不知情。」

  「不過其中一個差役提供了一個消息,當地縣令每個月都會去游湖。去的時候只帶兩個心腹,還讓所有避退。船只四處有幾重的簾子擋著,在岸上根本看不清裡頭有什麼。」

  「差役猜測是縣令養了個外室,家中夫人彪悍不願讓人進門,這才會偷偷去湖上的船只私會了。」

  葉珂忍不住看了弘暉一眼,這麼小的孩子嘴裡說著外室和私會的事,小臉還一本正經,實在有點違和了。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就明白葉珂的心思,好笑道:「放心,這只是消息而已,能用的消息。」

  「而且正因為弘暉是個年紀小的孩子,差役突然跟他說這個,你說他會不會害羞,而不願意繼續打聽下去?」

  葉珂一怔:「這差役是故意說出如此猜測,誤導我們嗎?」

  弘暉點頭附和道:「額娘,正是這樣。要不是阿瑪提醒,兒子就要被忽悠過去了。」

  確實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聽見這種傳言肯定不好意思,也不會繼續打聽當地縣令這個私事,而且這跟失蹤案確實也毫無瓜葛。

  葉珂滿臉愕然,很快回過神來:「爺,這差役看來是參與進去,是知情人了,要是從這人作為突破點來下手……」

  四阿哥笑笑道:「放心,已經派人去辦了。」

  這差役平日晚上有去酒館痛飲的習慣,喝得醉醺醺,然後去隔壁花樓睡下,偶爾一兩天不去府衙報道也不是什麼事。

  四阿哥已經私下打探過這差役的身份,是當地一個鄉紳的兒子,原本沒有去府衙當差的資格,卻忽然就進去了。

  這事也不算什麼,畢竟當地塞點錢給縣令,只是進去當差役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偏偏這府衙的差役出事的不少,經常會有人失蹤,找到的時候卻又是意外。

  不是失足摔下樓,就是不留神掉進水裡淹死了。

  縣令通通用意外來結案,還給死去差役的家屬送去安葬的錢財,這些人倒是說縣令的心腸不錯,還知道體恤屬下。

  所以即便差役出意外的多,依舊源源不絕有新人加進去。

  唯獨這個差役在裡頭好幾年都沒出過意外,這就有點蹊蹺了,確實是個很好的切入點。

  弘暉又提議道:「阿瑪,那個師爺看來也能用,而且良心稍微有一點在。」

  哪怕不多,起碼有那麼一點,就能打動了。

  弘暉能看得出師爺對待他不同,還會提醒一兩句。

  他從四阿哥那邊得到不少府衙裡面那些人的資料,師爺家裡的情況更是一目了然。

  發妻從小體弱,成婚多年無所出,前些年才老來得子,歲數跟弘暉差不多大。

  估計師爺看見弘暉就跟看見自己的兒子一樣,才不忍心看他出事。

  但是那麼多人出事了,師爺無動於衷,他不是同伙,也該是助紂為虐的那個人。

  四阿哥點頭道:「確實,這師爺只怕是個知情人。」

  弘暉抬頭道:「阿瑪,此人交給兒子來說服,如何?」

  葉珂皺起眉頭道:「你打算一個人去說服師爺嗎?要這師爺家裡有埋伏,那該如何是好?」

  弘暉笑著道:「額娘放心,我會請阿瑪提前去師爺家裡檢查一番,不會讓自己置於危險之中的。」

  四阿哥培養的一些人手也跟著來了,葉珂信不過弘暉這個孩子,卻相信四阿哥絕不會讓弘暉出意外。

  她無奈道:「那你小心點,要能說服最好,實在不行,那就把人偷偷藏起來仔細審問好了。」

  葉珂對這裡的官吏深惡痛絕,覺得一把火將府衙燒了最好,這些人渣一個都沒必要活著。

  就是他們死的太痛快,背後如何運走這些糧食,如何變賣,想必肯定有很多同伙在,不揪出來的話就實在太便宜這些人了!

  尤其當地官吏是朝廷任命,沒有足夠的證據,不能就地處決。

  不然出回去京城,就要壞了四阿哥的名聲,髒了他的手!

  弘暉准備了一番,還帶上了一本字帖,適合師爺的孩子來用。

  這孩子正學字的年紀,十分喜歡讀書,尤其喜愛書法。

  收到弘暉送的禮物,孩子特別高興,迫不及待就拿去書房臨摹了起來。

  師爺把弘暉請到花園裡見面,看著四周沒什麼人在,他明白弘暉這次登門來肯定是為了上次自己酒後失言。

  「我知道小少爺不是一般人家能養出來的,只是很多事我不能說,要是說了,我的妻子和孩子就無法活了。」

  師爺滿臉發愁和害怕,弘暉坐在椅子上,腰板很直,雙腿剛剛能踩在地上。

  只是這孩子個子不高,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身上的氣勢卻是閱人無數的師爺無法忽略的。

  「我可以許諾保護你的妻兒,只要你能說出知道的事。時間拖得越久越麻煩,趁著我還沒改變主意,你要答應了也好。不答應的話,其實你心裡也明白,能護住你妻兒的時間也不多了。」

  弘暉的話讓師爺臉色一變:「不會的,已經快兩年了都沒被發現,這次也……」

  師爺說到這裡,愕然看向對面的弘暉,頓時明白以前沒被發現,這不就是被發現了,這孩子才會出現還上門來說服自己嗎?

  「小少爺能確定嗎?真的能護住我的妻兒?」

  弘暉點頭道:「可以,我能用愛新覺羅這個姓氏做保證。」

  這話一出,師爺腿一軟,差點摔下椅子。

  弘暉不覺得自己語出驚人,笑眯眯道:「師爺坐穩了,被人看見發現的話,那我就真的護不住你的妻兒了。」

  師爺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恢復了平日的神色,低頭自顧自斟茶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不知道貴人……是哪一位的孩子?」

  看弘暉的歲數,該是哪位阿哥的兒子。

  弘暉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四」字。

  師爺看見後,伸手直接抹掉桌上的字,立刻下定決心道:「好,東西我早就准備好了,就在書房的抽屜暗格裡面。」

  他帶著弘暉去書房,見自家兒子正埋頭練字,只打發他出去,然後從暗格裡拿出一冊賬本來。

  這賬本邊角卷起,應該時常翻閱,卻保存得不錯,用油紙小心包著,外面還做了遮掩,看著像是游記一樣。

  師爺把賬本鄭重交給弘暉,又拿出另外一個錦盒,裡面放了手串,算是遮掩一番。

  畢竟弘暉帶著禮物上門來,他怎麼都要回禮才是,不然弘暉空手離開反而惹人注目。

  弘暉順利帶回賬本,四阿哥一看就明白是縣令這兩年私下販賣糧食的賬單。

  每賣一筆,師爺都會記下來。

  時間,數量,分幾次送出去都寫得清清楚楚。

  葉珂想到這師爺是知情人,卻沒料到他竟然早就留了一手,把每一筆販賣糧食都記錄下來,完全可以作為最大的罪證!

  「他這是跟縣令過不去才留一手,還是擔心縣令會殺人滅口所以才留了這個賬本?」

  「而且他這麼直接就把賬本拿出來,會不會有貓膩?」

  不怪葉珂想那麼多,畢竟這兩年山東旱災後,過來的欽差不止一個兩個,但是師爺從來沒拿出這個賬本,怎麼見過弘暉後就立刻交出來了?

  弘暉雖然在葉珂心裡是人見人愛,但是師爺這麼爽快的態度依舊讓她困惑。

  弘暉在旁邊聽見後就笑著道:「額娘,因為阿瑪一向鐵面無私,為人正直。證據在他手上,就絕不會被埋沒。」

  交給欽差,他們很可能跟縣令是一伙的,未必不會幫著隱瞞此事。

  師爺要交出賬本,他和妻兒都會有生命危險。

  如果交給別的阿哥,師爺可能也會猶豫這些阿哥會不會對此事關心,會不會不想讓皇上不高興,索性也報喜不報憂,把此事瞞下。

  但是面對四阿哥的話,師爺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畢竟四阿哥素來剛直不阿,之前去賑災的時候把災民安排得極好。

  不是只給錢給糧食,而是讓災民確確實實能回到家鄉,路上安全,回去後也不至於被人搶了糧食和銀錢,還能好好繼續重新生活。

  每個舉措實施起來都是確切有用,是四阿哥再三思慮過的。

  面對災民都能如此用心,並不是為了隨便交差。

  對不平之事,四阿哥也總是第一個站出來諫言,鐵面無私的名聲早就傳開去。

  有人說他不近人情,不如八阿哥那麼好說話。

  有人說他愛多管閑事,什麼事都愛摻和一手,還毫不留情。

  但是師爺心裡很明白,證據交給四阿哥就安全了,必然能送到皇帝手中。

  而他的妻兒也能平安無事,因為四阿哥最重承諾!

  葉珂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師爺一聽是爺,就把賬本交得如此痛快。不過賬本上面並沒有交易之人的名單,看來縣令對師爺還是有所防備。」

  四阿哥點頭道:「哪怕沒有名單,查起來還是要容易得多。這麼多的糧食哪怕分批送出去,也不是少數目,那段時日必然有商隊來去,查一查就知道是誰了。」

  哪怕縣令為了混淆視聽,這些商隊未必都做交易,也可能只是叫過來做別的買賣,卻是個不錯的線索。

  果真很快就打聽到幾個商隊來往次數頗多,除了失蹤的那一隊人,另外還有兩隊。

  說是商隊,四阿哥寫信給九阿哥詢問的時候,卻從來沒聽說過。

  能吃下這麼多糧食的商人必然不可能是無名之輩,但奇怪的是其他地方的商人也沒有誰接到過大宗的糧食買賣。

  運送出去那麼多糧食,又消失在什麼地方去了?

  四阿哥寫折子派人八百裡加急送去京城給康熙,另外把賬本謄抄了一份作為備用,好追尋糧食的下落。

  康熙的回復非常快,另外還送來調令,讓四阿哥能調動周邊的士兵,拿下了當地官吏。

  四阿哥還在那個商隊失蹤地方附近查探到有人居住的痕跡,很快發現山頂有個山賊窩。

  最有趣的是,那個所謂消失的商隊其實就是山賊假扮的。

  他們偽裝成商隊,在半路的時候被人懷疑,就立刻用了金蟬脫殼的辦法,把糧食送到山上藏起來,人也換了裝扮分散逃開。

  這就讓人誤以為商隊是不是遭遇不測,然後徹底失蹤了。

  因為找不到線索,最後府衙不了了之,其他人只覺得這附近詭異得很,更是不敢靠近。

  這就中了山賊的下懷,他們就能安全藏匿在山上,這些糧食還能為他們所用,哪怕幾個月不下山都不愁吃喝了。

  另外兩個商隊也是山賊偽裝,幫著縣令把糧食拆開送別處去賣,換成銀錢。

  縣令不能隨意離開,又不能親自做,只能讓心腹勾結這些山賊,好幫他把糧食運送出去換錢。

  雖說山賊會私吞一部分糧食,但是他們的人手更多,能分散各地零星去賣糧食,絲毫不引人注意。

  如此化整為零來消化掉這些龐大的糧食數量,也難怪兩年下來根本無人能發現了。

  縣令得了這個好買賣自然不會透露出去,山賊有了這個營生更是會保守秘密,算得上狼狽為奸。

  四阿哥另外派人把師爺和家眷都保護起來,送去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畢竟他是個重要的證人了。

  葉珂也終於明白師爺為何那麼害怕了,畢竟縣令的幫手是殺人不眨眼的山賊,根本毫無人性可言。

  他哪怕不想做同伙,為了家人的性命著想也不能不做。

  被拉入伙,上了賊船,師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只能為縣令賣命。

  師爺哪怕戴罪立功,只怕最後也要被判罪,死罪要是免了,卻活罪難逃,想必還得流放千裡。

  但是對師爺來說,這卻是個解脫,讓他終於不用跟縣令繼續做這種糟心事了,眼睜睜看著百姓們繼續因為縣令故意拖延開倉賑災而餓死。

  康熙派來的士兵衝上山,把山賊也一窩端了,只留下兩個領頭作為證人押送回京。

  事情一解決,葉珂也聽到了系統的播報:「新任務已完成,弘暉獨當一面獲得賬本,查明賑災糧食失蹤案,獎勵6點。」

  這獎勵真是大手筆,葉珂愉快地加到弘暉的運氣上。

  如此一來,弘暉的運氣終於突破了及格線,到達了尚可的地步。

  葉珂還以為這事算是徹底結束了,剩下的就是康熙重新派來新的縣令,再好好開倉賑災,安置好災民。

  她就見四阿哥還在埋頭寫折子,希望能修正開倉賑災的規矩。

  他這些天都在琢磨這個問題,要如何具體起來,讓當地官吏能夠按照規矩辦事。

  既不會過早開倉,也不會能夠故意拖延。

  最後四阿哥想到的,就是一個比例。

  受災的範圍通常很大,包括了許多個縣。

  縣令就需要統計當地受災的田地和災民的人數,要是占了當地總數的一半,就能夠開倉。

  如果沒占到一半,那就不能開,需要上面特許才行。

  雖說是一刀切,沒達到半數甚至很接近都不能開倉,卻比如今這樣受災的人已經達到八成,還要苦苦等待開倉的允許下來要好得多了。

  還可能被當地官吏拖上一段時間,原本能活下來的人都因此被拖死了。

  人是勞動力,當地的人口驟然變少,田地荒廢,無人耕種,當地就會變得蕭條起來。

  所以人很重要,就不能隨意讓人口驟然減少。

  如果當地官吏沒遵循這個規矩,讓人口大幅度減少,哪怕賑災的手段上沒什麼問題,也該問責才是。

  四阿哥寫的折子再次送到康熙手裡,康熙召見內閣大臣來商討此事。

  內閣大臣有贊成的,也有質疑的。

  畢竟這個比例還是有操作的空間,多點少點,當地官吏肯定能不做就不做。

  至於懲戒這個,當地人口的比例也是多點少點,就不好定罪了。

  也總不能當地官員在努力賑災,卻因為多死了兩三個人,超過了比例就要治罪,這就讓底下官員心寒,救災更不會積極為之了。

  康熙聽後就笑道:「老四這個法子不過是劃出一條線來,給當地官員一個准則,不會長時間猶豫或者故意拖延時間來開倉賑災。」

  「但是只有這麼個准則,對想救災的人是一件好事,他們也能自主決定。對不願意賑災的人來說,還有可控的余地。」

  聽到這裡,有質疑的大臣以為康熙是贊同他們,這是不打算接受四阿哥的意見。

  他們正要繼續開口商討此事,卻聽康熙接著說道:「老四的手法還是太溫和了一點,給了這些故意之人一個機會。要是他們願意救災就算了,如果他們依舊故意拖延到死線上……」

  他嘴角緩緩上揚,卻讓在場的人只覺得渾身一冷。

  「很簡單,這樣的人拖出來殺雞儆猴就行。多來幾個,對其他人也足夠警示。」

  言下之意,四阿哥出了這個規則給了最後一次機會。

  這些人還是不珍惜,非要找死,康熙絕對會成全他們!

  內閣大臣面面相覷,低頭道:「皇上英明。」

  於是這法子在內閣全員通過,立刻對外發布,派人快馬加鞭告知各地的府衙。

  康熙在御書房裡忍不住跟李德全抱怨道:「老四這孩子,朕讓他去山東原本是散心來著,沒想到他過去後又辦了這麼一件大差事。」

  看四阿哥上折子的頻率,大概率就是到處打探消息,搜集證據,把賊人都抓住不放過任何一個,另外還幫新縣令開倉賑災,安撫當地百姓。

  甚至他還想了辦法解決開倉賑災遲緩的問題,只怕每天都琢磨著這事,壓根就沒心思出去游玩散心了。

  康熙看了四阿哥派人送來的新折子,這次是為那位鄭縣令求情,希望讓他戴罪立功。

  四阿哥不止是簡單求情幾句,希望康熙開恩,而是搜集了鄭縣令在當地的口碑。

  這位縣令是一位難得清廉的官吏,因為出身貧寒,對百姓更是感同身受,才會忍不住開倉賑災救人。

  救過的百姓都聯名為鄭縣令求情,還送來萬民傘。

  很多百姓壓根不識字,就只能按手印。

  大大小小的手印遍布萬民傘,還有只會一點字的人歪歪扭扭的字,每個字都不一樣,卻努力寫得端正,看出他們的用心來。

  四阿哥甚至還列舉了這兩年來,鄭縣令到當地後解決的案件。

  有些只是瑣事,卻處理得公平公正。

  四阿哥另外還派人去當地開倉看過糧食,數目都能對得上,都是新糧,沒有被調換過。

  有些地方的糧倉雖然糧食還在,卻可能有一半甚至更多的陳米,故意把新米換掉去賣。

  留下了陳米,以後也能開倉賑災,畢竟只說倉儲不夠嚴謹大米才陳舊得快,勉強也能糊弄過去。

  康熙看完折子,都忍不住想嘆氣了。

  李德全還以為自家主子看過折子,覺得四阿哥管得實在太多了。

  他只是去山東巡視賑災的情況,如今抓了當地一個私下販賣糧食的縣令不夠,連帶把附近的山賊一窩端,想出解決開倉的問題,甚至還要給之前擅自開倉的縣令求情。

  四阿哥這也太忙了,管得十分寬!

  康熙見李德全低著頭不敢吭聲的樣子就好笑道:「怎麼,覺得朕這是惱了老四?」

  李德全連忙稱不敢,就見康熙再次嘆息著搖頭道:「老四這性子實在太較真了,對就對,錯就錯。錯的抓起來了,對的人也想放了。」

  他確實也是為康熙著想,品性好能力也可以的官員確實難得,就這麼因為救人殺了,以後的官吏就絕不敢當這麼個好人好官了。

  畢竟當好官可能不長命,誰還樂意呢!

  但是四阿哥如此,這折子被御史知道,只怕會說他管得太寬了,還想伸手到大理寺那邊管官員問罪之事,想必很快彈劾他的折子就要在御書房裡堆成山了。

  四阿哥當然不在意這些,才會給康熙進言。

  康熙卻不能不在意,他想了想道:「難得老四誇人,那就派人去查一下這個小縣令和他的上峰。要真沒問題,那就把人降一級,罰俸祿一年,然後放回去。」

  不過四阿哥必然是仔細查過,才敢上折子。

  只是康熙也得派人重新查一遍,才能堵住滿朝文武的嘴了。

  另外康熙也派人寫信送去給四阿哥,四阿哥收到後還擔心是不是責備他太多管閑事了,指不定要訓斥自己幾句。

  只是打開密信看了看,四阿哥的表情變得有點古怪。

  葉珂在旁邊也十分擔憂,見四阿哥久久沒開口就小聲問道:「爺,皇上是生氣了嗎?」

  四阿哥寫折子的時候,葉珂也在旁邊幫著磨墨,大概知道折子的內容。

  他其實也清楚自己管得太多了,但是不管心裡又過意不去,索性搜集好證據,條條寫清楚,能不能成就看康熙的意思了。

  四阿哥默默把手裡的密信遞給葉珂,她猶豫著接過來一看。

  開頭寫了好幾個地名,看著像是山東這邊名勝景點的名字?

  不對,康熙寫來的密信,肯定更有深意!

  會不會是暗號之類的,排列組合一下,會變成不一樣的意思來?

  葉珂把字組合了幾下,感覺不太對,只好繼續往下看。

  然後發現,這還真是山東景色不錯的地方。

  康熙是給四阿哥推薦,讓他帶著老婆孩子去這裡走走。

  來都來了,說好讓四阿哥帶著家眷去游玩的,怎麼能當地美景一個都不去,像話嗎!

  康熙還給弘暉布置了任務,看過後要寫一篇文章,或者寫一首詩,然後畫一幅畫也行。

  反正總要做這三樣之一,然後帶回去給他。

  這樣一來,四阿哥想不去都不行了,不然讓弘暉交什麼?

  他總不能憑空想像,也想不出來吧!

  葉珂抿著唇忍不住笑了:「看來皇上是讓爺放下手裡頭的差事,好好在山東游玩一番。」

  四阿哥也是沒想到,他之前預想了很多可能,愣是沒想到會是這樣。

  只能說康熙不愧是康熙,這心思就不是其他人能猜得著的!

  四阿哥想到手頭的事確實解決得差不多了,就重新啟程,沿著河流坐船帶著弘暉和葉珂在各處走走。

  在景色宜人之地多留兩天,給弘暉作畫或者欣賞的時間。

  四阿哥也會帶著弘暉在當地市集走動,看看當地物價如何,又指點一二,讓弘暉對此心裡有數。

  尤其是糧價,要是特別高,必然是有人故意把大部分糧食存起來,只少量往外賣,推高了價格。

  這時候四阿哥就會讓蘇培盛派人去當地府衙走一趟,縣令無作為,就會往上一級的府衙遞消息。

  沒人處理,那就繼續往上。

  都沒人理會,很好,四阿哥暗搓搓寫折子送回京城去打小報告!

  等他們終於游覽了一番,准備坐船回京的時候。

  山東的糧價十分穩定,各地官員的作風也為之一正。

  不正也不行,四阿哥這神出鬼沒,什麼時候就溜進當地來發現問題,當地官員要沒做好就慘了。

  當地官員要是暗地裡使壞,那下場就更慘了,烏紗帽保不住,連腦袋也得丟。

  等四阿哥帶著家眷終於回到京城的消息傳來,當地官員才算是齊齊松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當地官員:四阿哥很好,但是下次別來了!QAQ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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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今天的萬更

  四阿哥回京後,第一時間進宮給康熙述職。

  只是剛進宮他就遇到了戶部尚書,這位老尚書看著自己的眼神十分哀怨。

  這就算了,四阿哥走了幾步又遇到了吏部尚書,他的目光就更幽怨了。

  四阿哥一臉莫名到了乾清宮,進去後康熙看著他就笑了:「老四在路上遇到兩位尚書了吧?」

  聞言,四阿哥應道:「是,就是兩位尚書大人看著兒臣的眼神有點奇怪。」

  何止奇怪,簡直跟怨婦沒什麼兩樣了!

  康熙哈哈大笑道:「他們這些天都幫著給山東那邊收尾,看著老四你自然要哀怨了。」

  畢竟四阿哥去山東轉了一圈,給戶部和吏部帶去了多少差事!

  他檢查了幾個山東縣城裡的糧倉,要麼一半是陳米,要麼有些空了一半。

  當地糧倉就得重新補足,這就是戶部的活了。

  一個地方不算,一個大省,那得多少個縣,戶部都要派人親自去點算一番。

  然後從最近的地方調糧食過去,得算好量,用船只運送過去。

  吏部就不用說了,縣令被帶走多少,就得換上新的。

  要重大職位,當然是皇上親自任命。

  只是小小縣令,當然是吏部選好適合的人給康熙過目後,沒什麼問題就要去上任了。

  光是選出適合的人就不是一般的難,還一次性選那麼多個,吏部加班加點,忙得都快瘋了。

  看著四阿哥神清氣爽進宮來,兩位尚書大人能不郁悶嗎!

  知道真相後,四阿哥無奈道:「兒臣也沒想到山東的情況會如此嚴重,叫兩位尚書大人忙壞了。」

  康熙擺擺手道:「別說老四你,朕都沒想到。幸好這次是老四你過去了,不然朕就要一直被蒙在鼓裡。」

  說之前那些欽差沒盡職也不盡然,而是這些當地官員聯手一起蒙騙,讓他們壓根就看不出來。

  不過他們明顯也打算報喜不報憂,康熙已經把這些欽差都責罰了。

  四阿哥不敢居功,只道是巧合,加上自己的運氣不錯。

  再就是天網恢恢,這些人兩年下來沒被發現,也是放松警惕,露出狐狸尾巴,才被他發現了。

  康熙就知道四阿哥會謙虛,不過這麼大的功勞就不能簡簡單單過去。

  他打算封四阿哥為親王,雍親王。

  康熙的習慣從來都不是只封一個人,於是這次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和七阿哥都一並封為親王了。

  四阿哥連忙謝恩,明白康熙把幾個兄弟一起封為親王,是因為讓他單獨一人封王太扎眼了。

  加上大阿哥為裕親王服喪有功,三阿哥之前監國有功,聽聞還領了修書的差事,進度喜人,讓康熙龍心大悅。

  五阿哥不用說,這些年來在皇太後膝下盡孝。

  七阿哥則是跟隨康熙大敗噶爾丹,戰功赫赫。

  幾位阿哥齊齊封為親王,在朝堂中的大事了,沒兩天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除了四阿哥之外的幾人都明白,這次是沾了他的光,才提早封王了。

  不然沒有大錯的話,按照康熙的習慣,還要過幾年才可能給幾人封王的。

  想要上門慶賀的人絡繹不絕,請帖把門房都快淹沒了。

  葉珂看著好幾個箱子的請帖,還有人沒上門就先送禮,好說歹說給門房勸著退了回去,就對四阿哥道:「這想上門來的人實在太多,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挑選為好。」

  這賓客人數太多,一次是不可能都招呼得到。

  先選誰,後選誰,身份地位都得注意才行。

  不然要哪個身份高點的放在後頭,那就不是結緣而是結仇了。

  四阿哥看了那些箱子一眼道:「無妨,誰都不用選,都不用招呼,關起門來就好。」

  葉珂眨眨眼道:「一個都不招呼了?」

  四阿哥笑著解釋道:「沒必要,對外只說我們舟車勞頓也是累了,閉門歇息一段時間。」

  葉珂看著四阿哥容光煥發的臉,感覺這個理由實在有點勉強。

  四阿哥直接關門不見客,大阿哥還服喪期間自然不見人。

  於是三阿哥和五阿哥就門庭若市,三阿哥躲到宮裡去,三福晉就發愁了。

  這客人一群接一群來,她可吃不消,於是就稱三阿哥在宮裡忙碌不好招呼,只招呼一部分夫人,勉強過得去。

  五阿哥就慘多了,他又沒差事,都不能躲在宮裡,只好苦著臉招呼客人,只覺得四阿哥不厚道,關門也不提醒一下。

  他現在想關門不見客就遲了,只能迎著頭皮招呼了一段時間,把相熟的人招呼得差不多,也迫不及待關門了。

  七阿哥一向獨來獨往,從來都不愛見客,也沒沒什麼人上門打擾了。

  葉珂聽門房說隔壁吵吵嚷嚷了好一陣子,心想還好聽四阿哥的,早早就閉門不見客,不然如今笑得臉頰都僵住的人就是她了。

  四阿哥和葉珂不見人,就有人想跟弘暉打交道也行。

  畢竟弘暉怎麼都要去宮裡上課,就不可能一直躲在府裡不見人了。

  偏偏弘暉早上去宮裡上課,天還黑著就出發,就只能下學的時候在路上偶遇。

  弘暉配備的馬夫是四阿哥精心挑選的人,遠遠就見有人想要假裝偶遇,問過弘暉後,果斷繞路。

  京城的路四通八達,換條路走總能到,就是稍微繞一點。

  於是弘暉每次回來都不走同一條道,想要堵他的人嘗試換了好幾條路都沒堵上,漸漸也放棄了。

  葉珂還是隔了好幾天才知道此事,滿臉不悅道:「他們這些人是什麼意思,見不著咱們,就去堵弘暉了?」

  「好在馬夫機靈,帶著弘暉繞路,不然就要給堵上了。」

  就是堵了弘暉想說什麼,恭喜幾句,打個照面,混個熟臉嗎?

  四阿哥就笑道:「我之前閑賦在家,他們只是觀望。我們去山東,他們也不敢太靠近。如今忽然發現我要被封為親王,他們就迫不及待想要攀上關系。」

  「比起我,自然年紀小的弘暉這個嫡長子更好忽悠,面皮也更薄,真遇上了都不好意思拒絕笑面人。」

  對方笑臉迎人,還客客氣氣的,弘暉年紀小自然不好拒絕跟對方寒暄幾句,這就算是混了個熟臉。

  以後要在別處遇到,那人再上前來打招呼,弘暉都不能當做看不見了。

  葉珂聽得挑眉:「所以這些人以前覺得爺沒被重視才閑賦在家,如今發現爺被皇上重用還封王了,於是迫不及待上來拍馬屁了?」

  四阿哥聽得好笑道:「拍馬屁不至於,想要攀上交情倒是真的。」

  哪怕只混個熟臉,能被四阿哥叫得出名字來就足夠了。

  以後他們出去,也能說是四阿哥的人,有四阿哥當靠山了!

  葉珂倒是覺得:「這些人那麼著急想要靠近爺,不會是心虛,做了什麼壞事打算找爺做擋箭牌吧?」

  四阿哥沉吟道:「確實有這個可能,反正最近沒事,讓人查一查?」

  聽了這話,葉珂開始同情那些去堵弘暉的人了。

  這一查,還真查出點問題來。

  能在京城混了好幾年的人就不可能完全干淨,哪怕自己干淨了,身邊人就未必了。

  要麼這家有別人的釘子,要麼那家有心腹私吞了不少財物。

  還有這家強娶了別人的未婚妻,另外有小舅子打死人掩飾為意外去世的。

  葉珂感覺四阿哥就像是人形雷達,回京後給順天府又送了不少kpi過去,案子是噌噌往上增加。

  他還順道給康熙寫折子,把查到的幾家八卦寫上去,給康熙閑暇之余看看放松一下,也能笑一笑。

  康熙看後是真的笑了,對李德全道:「老四這性子真是睚眥必報,看這些人去堵弘暉,就把人查了個底朝天。」

  不過他也贊同四阿哥的想法,要不是心裡有鬼,怎麼迫不及待要攀附上來,還對弘暉這麼個孩子下手?

  四阿哥要不出手,以後這樣的人只會更多,讓弘暉煩不勝煩,打擾了他的生活,還不如直接動手了。

  他也明白私下查這些人家的事不太好,於是寫了這個折子,把查到的事一五一十都寫上。

  四阿哥表明自己沒有公報私仇,就是實話實說,該辦的讓辦,還只在外圍查了查,並沒有查到別人的後宅之類的私密地方去,確實夠謹慎了。

  李德全偷偷看了康熙一眼,雖然皇上說了一句「睚眥必報」,卻不像是在罵四阿哥,嘴角的笑容就沒落下來過,對那些人家頓時心裡同情了起來。

  這人招惹誰不好,竟然去招惹四阿哥,這不是找死嗎?

  想想四阿哥去山東走了一圈,誰的面子都不好使,他看著不對就寫折子找府衙,愣是把山東整治得煥然一新。

  他這回京來都閉門不見客,已經夠安分了,這些人居然還找上門來,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康熙確實知道這個四兒子的性子,就是眼裡容不下一顆沙子,有些不近人情。

  不過他這真性情,康熙還是挺喜歡的。

  要兒子被欺負,四阿哥這個做阿瑪的無動於衷,那就叫人失望了。

  就是四阿哥報復回去的手段也不過分,有問題的就寫上,沒問題的幫人抓出身邊的問題來,也是個熱心人。

  不過那些被揪出問題的人估計沒多感謝四阿哥,還被嚇得不行。

  想想自己的心腹,他們自己都沒發現問題,被四阿哥發現了,這不是證明身邊可能有四阿哥的眼線嗎?

  光是想想,他們就要坐立不安了。

  連康熙都覺得,這些人只怕心裡有鬼,才會怕人查。

  四阿哥就是外圍查一查就能發現問題,他們自己都沒察覺,不是太蠢就是太瞎。

  如今四阿哥好心幫他們查出來,這些人不感激就算了,有的還暗搓搓寫折子來彈劾四阿哥,覺得他窺探朝臣,只怕別有心思。

  別有心思個鬼,康熙都想罵人了!

  這幫人真是不知感恩,當時四阿哥查到後就不該告訴他們,讓他們以後被心腹背叛,把財產都吞沒了,有的是他們哭的時候!

  九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聽到這消息後,跑來安慰四阿哥。

  十四阿哥憤憤不平道:「四哥,這些人就是欠揍,要弟弟找機會把他們教訓一頓嗎!」

  九阿哥也道:「四哥放心,我會幫著十四弟套麻袋,不會讓人認出咱們來的。」

  四阿哥皺眉,怎麼一段時間不見,九阿哥跟十四阿哥居然湊一塊兒了?

  套什麼麻袋,難道就真沒人認出來嗎?

  十四阿哥就算了,他經常能動手就不動口,怎麼九阿哥也跟著學壞了?

  十三阿哥尋思道:「四哥,弟弟找個隱蔽的地方來動手,也不是不行。」

  四阿哥看了這個弟弟一眼,怎麼十三阿哥也跟著十四阿哥鬧騰了?

  忽然他聽見那古怪東西出聲道:「新任務開啟,弘暉認為自己給阿瑪添麻煩,讓四阿哥受委屈,心情郁郁,請盡快開解,獎勵2點。」

  聽到這個,四阿哥就讓蘇培盛去把弘暉請了過來。

  弘暉低著腦袋,整個人蔫蔫的,到書房後就小聲說道:「要不是兒子沒應付好這些人,也不會叫阿瑪出手,還被人彈劾了。」

  他小臉苦巴巴的,都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四阿哥無奈,伸手拍了拍弘暉的肩膀道:「想什麼呢,誰能讓我受委屈?」

  他見弘暉詫異抬頭,就示意弘暉坐下來聽。

  其他弟弟也跟著坐下,豎起耳朵聽著了。

  四阿哥見了,好笑道:「你們都覺得我受委屈了,其他人也會這麼覺得。這事我占了理,最後誰委屈還不一定了。」

  十三阿哥一聽就明白了,九阿哥隱隱約約也琢磨出來,只有十四阿哥看著幾人一臉茫然。

  「四哥這麼說,弟弟就不明白了。」

  四阿哥對這個弟弟也放棄了,轉而看向弘暉道:「你試著來說說?」

  弘暉若有所思了一會,這才開口道:「他們想堵兒子的事,其實沒多少人知道。如今阿瑪把犯錯的人寫折子告知皇瑪法,另外又告知那些身邊有問題的人。」

  「如此一來,誰堵了兒子的事就人盡皆知,還知道到底都有誰干的了。」

  十四阿哥聽著弘暉的分析,也立刻明白了:「原來如此,不愧是四哥!這比四哥直接鬧哄哄跟皇阿瑪告狀來得隱晦多了,還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些人都干了什麼好事!」

  「居然去堵一個孩子,傳出去他們哪有臉面再見人呢!」

  他嘿嘿一笑,只覺得四阿哥這手玩得真妙!

  被十四阿哥一誇,弘暉臉紅紅看向四阿哥,就等著他評判自己說的對不對了。

  四阿哥微微頷首道:「說得不錯,正是如此。」

  對上他鼓勵的眼神,弘暉就繼續分析道:「確實就跟十四叔說的那樣,要是阿瑪直接跟皇瑪法告狀,這就落了下乘。」

  「要是這些人倒打一把,說是想要跟兒子結交而已,含糊了其他,那反而容易被人誤會阿瑪是小題大做了。」

  含糊了他們三翻四次堵在弘暉從宮裡回府的必經之路,只強調是跟弘暉偶遇想打一聲招呼而已,被四阿哥認為心懷不軌然後喊冤。

  不知情的人不清楚這些人,就會誤會四阿哥,以為他借題發揮了。

  如今四阿哥直接避開了讓他們辯解的機會,只不留神查到了他們家裡的問題,然後正兒八經上折子告知康熙,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至於無意中查到一些他們身邊人的問題,那四阿哥好心告訴他們,簡直不要太熱心腸了。

  當然這些人郁悶死了,壓根就不接受四阿哥的好意,反過來要彈劾他窺探自己的私隱。

  哪怕是不知情的人都開始同情四阿哥了,他無意中得知這些消息後都沒藏著掖著,直接告知本人,想他們小心點。

  如此好心沒被感謝就算了,還要被彈劾。

  這些人不會早就知道身邊人犯事了,還是說是他們背後在指使的?

  又或者他們寧願心腹騙自己,也不能讓別人指出來丟臉了?

  不管哪一種,也實在是恩將仇報了。

  哪怕他們想包庇自己人,康熙看不過眼也不至於發落,但是這些人以後跟人結交的時候,對方一想起來估計就膈應得慌,這人緣只怕不會太好了。

  想想要以後他們出什麼事,別人指出來,這些人不領情還可能反過來罵自己,誰樂意跟這種人來往呢!

  弘暉想了想又道:「皇瑪法這是怕阿瑪受委屈了,這才會把折子裡的事跟朝臣都說了。如此一來,那些人彈劾非但沒成功,還要被其他同僚鄙視了。」

  要不是皇帝跟其他人說了,誰會知道四阿哥寫折子給他告知的那些事呢!

  弘暉心想:不愧是皇瑪法,就是厲害!

  葉珂知道後只覺得:不愧是康熙,手夠黑的!

  她另外一個想法就是:四阿哥不愧是康熙的兒子,這兩人的手一樣黑!

  被四阿哥出手這麼一鬧,以後誰都不敢再去堵弘暉了。

  想要跟他結交的人都躊躇了起來,不敢輕易上門來。

  四阿哥和葉珂落了個清淨,葉珂也收到了系統的播報:「新任務已完成,弘暉誤會四阿哥受委屈之事已解釋清楚,獎勵2點。」

  葉珂就說怎麼四阿哥專門把弘暉叫去書房解釋,原來等在這裡。

  不過沒系統提醒,她一時半會也沒發現弘暉的自責。

  弘暉年紀漸長,小臉長開了一點,也越發像四阿哥。

  尤其是他的表情,已經能遮掩得很嚴實,讓葉珂一時沒能發現。

  好在有系統,不然弘暉郁悶幾天,這身子骨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又郁悶壞了該如何是好?

  不過有弘暉幫著分析,其他幾個阿哥也明白四阿哥沒受一點委屈,還反手還了回去,只是用的陽謀罷了。

  他下手下的光明正大,這些人家有問題,自己得稟報。

  這些人的心腹有問題,他不但稟報上去還順帶告知本人,端的是光明磊落,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不然發現問題不告訴康熙,藏著掖著是想干什麼,打算欺君嗎?

  還順道告知本人,足夠仁義至盡了,其實不說也沒誰會覺得不妥。

  畢竟說了,對方聽著也不大高興,還不如不說了。

  看看這些人知道後,不就惱羞成怒,反過來質問四阿哥了嗎?

  所以很多人寧願不說,不當這個好人,誰會跟四阿哥這樣當個熱心人還反被罵,能不同情他嗎?

  誰都覺得四阿哥實在太占理了,受委屈了,那些人怎麼蹦跶辯解都沒人願意聽,更別說信了。

  四阿哥這一手截斷了他們的後路,壓根不給這些人繼續辯解想要翻盤的機會,直接壓得死死的無法翻身了。

  葉珂看弘暉雙眼亮晶晶的樣子,想到以後這個兒子也可能變得跟四阿哥一樣,既覺得驕傲又高興,又開始同情其他人了,尤其那些想要得罪兩父子的人。

  他們這邊清淨了,封王之事禮部那邊准備得也差不多。

  大阿哥在府裡守孝,意外知道自己要被封王了,就寫折子跟康熙提出想低調封,畢竟自己還在孝期。

  他這想低調,其他兄弟也不想高調,索性一個個都寫折子跟康熙說,這事簡單來就好。

  四阿哥的折子寫得更明白,山東那邊的糧倉要整頓,得到處運糧把糧倉重新補上,國庫得費一大筆錢,封王這事他們簡單進行,也能省下不少錢來。

  康熙看幾個兒子都想給自己省錢,也是一片孝心,於是就答應下來。

  工部先去各個府邸改門面,畢竟親王的門面跟郡王和貝勒都不一樣。

  改好後,就有禮部的使者從宮中送親王的制、冊、印到親王府上,然後親王跪著接下,捧著三跪九叩,親王再進宮謝恩,就算禮成了。

  之後該是宮中設宴,邀請群臣來給親王們恭賀。

  不過大阿哥,如今的直親王還服喪,自然不能參加宴席,進宮謝恩後就得回府去了。

  原本恭賀親王們,少了大阿哥,其他人也就不好設宴,索性免了此事。

  他們只進宮謝恩後,就出宮各回各家了。

  康熙這次除了封親王之外,後邊年紀小的幾個阿哥辦差不錯,也被封了貝勒。

  比如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在此列,唯獨中間還在巡視河道的八阿哥既沒有被封親王,跟後邊的弟弟同樣的爵位了。

  九阿哥很高興,找十阿哥一起痛飲一番。

  十四阿哥拉著十三阿哥過來了,想著蹭九阿哥的葡萄酒。

  九阿哥這買賣做的大,手裡頭的好東西多,十四阿哥早就饞了。

  十三阿哥道:「十四弟可不能喝醉鬧事了,九哥也得節制點才行。」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連連點頭,然後兩人喝了一瓶又一瓶葡萄酒。

  這葡萄酒後勁大,兩人很快就醉了,抱著酒瓶笑呵呵的。

  十三阿哥就嘆氣,早知道會這樣,他只喝了一杯葡萄酒就放下了。

  十阿哥笑眯眯道:「難得高興,就隨他們去吧!九哥的酒品不錯,就不知道十四弟……」

  說完,十三阿哥的臉色就變了:「十四弟的酒品,那真是不好說了。」

  話音剛落,就見十四阿哥忽然站起身,拿著葡萄酒瓶子揮舞了起來。

  咋一看他好像拿著酒瓶在打醉拳,實際上是在舞劍。

  力度軟綿綿的,十四阿哥舞得還挺興起。

  舞劍就舞吧,十三阿哥和十阿哥就在旁邊看著,忽然就見十四阿哥把瓶子一扔,砸在地上碎了。

  嚇了兩人一跳,趕緊過去看十四阿哥有沒受傷,卻被他一把抓住興奮道:「我一個人舞劍有什麼意思,你們一起來!」

  十三阿哥和十阿哥手裡都被塞了葡萄酒瓶子,他們想假裝糊弄兩下就退後,哪裡想到被十四阿哥見了,一把抓住就不放開了。

  兩人沒辦法,只好跟著十四阿哥一起舞瓶子。

  還以為一會兒,但是十四阿哥精力旺盛,愣是半宿後才累了放手。

  四阿哥第二天見十三阿哥上門來,偷偷扶著腰,還抬不起胳膊的樣子不由疑惑道:「十三弟這是怎麼了?」

  他頗有深意道:「雖說十三弟高興,也得悠著點才行。」

  十三阿哥就知道四阿哥誤會了,以為他被封為貝勒後太高興,跟自家福晉度過了火熱的一晚。

  其實他悲催的跟十四阿哥舞了半宿,現在腰酸背痛胳膊還抬不起來。

  實在太丟臉了,十三阿哥沒好意思去找太醫,只好跑到四阿哥府上找鄧大夫幫忙。

  一刻鐘後,十阿哥也來了,兩人相視一笑,是苦笑了。

  四阿哥看兩人太慘了,就叫鄧大夫出來幫忙按一按。

  十三阿哥還能憋著點,十阿哥被鄧大夫捏了胳膊就忍不住嗷一聲叫了出來。

  好在兩人就是僵硬了一點,被鄧大夫輪流按了半個時辰後,胳膊終於能抬起來了,腰酸也好多了。

  十阿哥心有戚戚然:「以後絕不能讓小十四喝酒了,不對,該把九哥的酒瓶子都收起來才行。」

  十三阿哥點頭附和道:「對,回宮就把九哥的葡萄酒都收了,送到四哥這邊來!」

  兩人回去就這麼辦,很快就讓馬車送了五箱葡萄酒到雍親王府,四阿哥見了頓時哭笑不得。

  還以為兩個弟弟開玩笑,居然真的把九阿哥家裡的葡萄酒都搜刮干淨了嗎?

  看著這麼多的葡萄酒,葉珂也驚住了:「爺,九阿哥這些葡萄酒都是洋人送的,還是自個買的?」

  要別人送的,轉送過來就算了。

  要九阿哥自個買的,那價錢肯定不便宜,這麼多送過來他們就收下也不合適。

  四阿哥也這麼覺得,就派人把九阿哥請了來,想把葡萄酒還給他。

  九阿哥連連擺手道:「只這麼點葡萄酒,送給四哥沒什麼。大部分是送的,少部分弟弟跟洋人買的,價錢也不高。」

  因為他掌握了茶葉買賣,洋商對九阿哥畢恭畢敬,有什麼好東西都會獻上。

  所以九阿哥說是買的葡萄酒,其實也算是半買半送,價錢並不貴。

  九阿哥第二天醉酒醒後,才知道十四阿哥抓住十阿哥和十三阿哥舞葡萄酒瓶子半個晚上,累得兩個弟弟胳膊都抬不起來,心裡愧疚得很。

  要不是他一時高興勸著十四阿哥喝多了,也不會鬧成這樣了。

  只沒收自己的葡萄酒算什麼啊,九阿哥還想要去給兩個弟弟賠罪才是。

  當然了,九阿哥還得抓著十四阿哥這個弟弟一起去賠罪!

  葉珂聽後就問道:「這些葡萄酒不管送的買的,都是從洋商手裡得來的吧?要他們有一天不想賣了,那咱們豈不是以後都喝不到了?」

  九阿哥想想也是,這時候洋商跟他們關系好,一起做買賣,哪天要翻臉不賣了,他們去哪裡尋葡萄酒?

  如今葡萄酒全是進口的,國內壓根就沒人嘗試去釀制。

  其實要是他們圈一座山做葡萄園子也不難,葡萄酒釀制也簡單,早就唐朝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釀造過了。

  工藝稍微有點不同,不過九阿哥跟洋商們打交道多了。

  他們可能不願意說出葡萄酒是如何釀造,只每人透露一點,加起來摸索一下就差不多能行了。

  九阿哥尤其知道康熙特別喜歡葡萄酒,有哪天喝不上只怕會不習慣,還不如盡早把園子建起來才是。

  康熙年輕時候其實是滴酒不沾,對喝酒並不感興趣。

  還是後來康熙得了瘧疾,宮裡太醫束手無策的時候,得傳教士送來治療瘧疾的藥物,才讓他徹底痊愈起來。

  自此之後,康熙就對西洋的東西尤為感興趣。

  又有傳教士不斷說這葡萄酒是養生的好東西,他想到治療瘧疾的藥物好用,這葡萄酒也算是愛屋及烏,跟著喝上了。

  不知不覺康熙也喝了幾年,每天不來一杯好像缺了點什麼。

  康熙這般喜歡葡萄酒,要哪天跟洋人翻臉,那就沒有能喝的了。

  於是九阿哥跟四阿哥賠罪後,就趕緊回宮去跟康熙提起此事來。

  康熙聽後頗為贊同,總跟別人買,這價錢高不說,什麼時候洋商不賣了,他豈不是沒葡萄酒可喝了?

  還不如自己圈個地方種葡萄,然後再釀造成葡萄酒的。

  九阿哥手裡還管著幾個大買賣,這葡萄酒的買賣也沒想著自己捏在手裡,就給康熙推薦了兩個人選:「皇阿瑪,十弟和十三弟最是喜歡喝葡萄酒了,交給他們去辦必然妥當。」

  十四阿哥就算了,這一喝就停不下來的,交給他的話,指不定葡萄酒能釀出來,卻被他偷偷喝掉不少,醉酒後還鬧騰出什麼事來。

  這差事還是交給十阿哥和十三阿哥兩人,那就要更穩妥一點。

  京城周邊的天氣其實適合種植葡萄,康熙很快就圈了密雲的一片地方。

  葡萄園的差事交給十阿哥和十三阿哥,兩人先找了種植葡萄的老農,另外還有釀造酒水多年的老師傅。

  十三阿哥還找上十二阿哥,讓他幫忙跟玻璃廠那邊聯系,做出適合裝葡萄酒的酒瓶。

  葡萄酒因為發酵的關系,木頭酒桶能用,但是裝在玻璃瓶內會更好看。

  另外配套的杯子也需要,如今康熙用的是當初傳教士連同葡萄酒一起獻上的高腳玻璃杯。

  並不是透明,而是血紅色的杯子,倒進葡萄酒後就顯得更為鮮紅的顏色了。

  完全不能襯托出葡萄酒的顏色,反而遮蓋了不少。

  唐朝的時候喝葡萄酒用的夜光杯,其實就是酒泉的玉石所制。

  因為玉質透亮,葡萄酒倒進去後還能看見淡淡的顏色和酒水晃悠的動靜,比起全紅的杯子要好看得多了。

  哪怕如今的玻璃做的不夠透明,也足以做成頗為透明的玻璃杯。

  西洋人已經用高腳玻璃杯來喝紅酒,其實這早就唐朝的時候,就用上高腳杯了。

  提起高腳杯,葉珂就想到了蒙蒂斯。

  這名字是西洋人起的,其實是冰鎮杯子的容器,也能叫冰桶或者冰盆。

  夏天飲用葡萄酒的時候,會先把酒瓶放進冰裡,葡萄酒就變得冰冰涼涼尤為解暑。

  但是卻有一個問題,就是倒進杯子後,因為杯子是常溫的,夏天還熱,會把原本冰鎮過的葡萄酒的溫度上升,口感就不太好了。

  後來侍從們就想到用這個蒙蒂斯來冰鎮杯子,等到酒的時候拿起來,葡萄酒和杯子的溫度一樣冰冰涼涼的,喝起來就痛快了。

  因為太好用,後來西洋人看見就學了去。

  葉珂想著康熙那麼喜歡喝葡萄酒,夏天喝的時候估計也有這個問題,就麻溜把這個蒙蒂斯的設想獻上了。

  她先讓工匠做了瓷盆,盆的邊緣都是規則的凹凸。

  凹進去的部分,就能掛住高腳杯的腳了。

  然後可以在盆的外邊轉動高腳杯的腳,盆裡放上冰塊,那麼高腳杯就能均勻的冷了。

  喝的時候不會杯子一部分冷一部分熱,口感極好。

  康熙試了試,確實解決了冰鎮葡萄酒倒進杯子後變熱的問題,大為高興。

  他大手一揮,賞了葉珂一條極品紅寶石項鏈。

  這是造辦處新打的首飾,看著是一條多重項鏈,極為華貴,其實還能拆開成項鏈、胸針和手鏈等等。

  項鏈還能拆出三種形態,可以說想隆重華貴就全戴上,想簡單點就戴其中一條,極為實用了。

  葉珂想著康熙不愧是實用主義,這項鏈能多重變化,著實合適各種場合佩戴了。

  康熙叫這個為冰池,讓造辦處多做了好幾件出來。

  葉珂之前獻上的,因為時間緊的關系,只有外邊的造型,能夠一眼看出究竟是怎麼做的。

  四阿哥嫌棄不夠好看,總不能就這樣送進宮裡,還讓人做了喜鵲登枝和松鶴延年兩種圖案。

  瓷器還不夠好,他不是很滿意,也只能湊合送上了。

  回頭康熙命人做新的,用上青花瓷,花紋就更多更好看了。

  葉珂還以為康熙做好這些冰池就會給傳教士們看看,畢竟這是西洋人沒有的東西。

  然而康熙先把做好的冰池賞給了阿哥們,又給了喜愛喝葡萄酒的重臣們,賞了一圈,需要用的人都有了,這才拿出來給傳教士看。

  傳教士一看這東西實在好用,著實驚為天人,就跟康熙請求,希望能夠帶上一兩件回去母國給家人用。

  說是家人用,誰知道是不是獻給他們的國王呢!

  康熙也大方,每個進宮的傳教士都送上一件冰池,但是再多就沒有了。

  如果傳教士想要,那就得另外出錢買了。

  這冰池哪怕不喝葡萄酒的人,拿回去在家裡放著,也是個極為精美的瓷器擺件,一時在京城裡風靡了起來。

  因為是葉珂想出來的好東西,康熙就把這個冰池的買賣交給四阿哥來負責了。

  葉珂開始同情工匠們,四阿哥的要求肯定不是一般的高!

  果然四阿哥要求這冰池凹凸的地方需要完全對稱,差一點點都不行。

  冰池表面上的花紋也得對稱,就連凹凸上的花紋得一樣才行。

  外邊一樣,裡面也得一樣,不止形態,還要顏色也相同。

  這就苦了工匠們反復試驗,才能做出完全對稱的冰盆來。

  如此耗費功夫的冰盆都是上品,價錢自然不會便宜。

  四阿哥也學著十二阿哥的樣子,還借用了他的院子給洋商開始競價。

  冰池做出來的數量不多,每次只上一件,也是讓洋商們搶破頭。

  他們想不通這些皇家阿哥們怎麼一個比一個會做買賣,而且手裡頭做出的東西還一件比一件精美,讓人恨不得高價都買回去!

  也不是沒有洋商想要仿造,畢竟這個冰池一看就能明白用處,技術難度也不高,仿制很容易。

  哪怕西洋還沒有燒瓷的技術,冰池的材質也能換成銅的、銀的和錫的。

  葉珂早就知道這東西很容易仿制,卻沒想到西洋人比自己預料中還要快。

  不過看四阿哥的樣子並不在意西洋人仿制,她不由好奇了。

  四阿哥看出葉珂的疑惑,就笑著答道:「西洋人仿制出來的冰池跟咱們這個無法比,材質要差很多。但是能喝得起葡萄酒的人,就絕不會用那樣的冰池,實在太掉價了。」

  葉珂這才恍然大悟,確實能喝得起葡萄酒的在西洋只能是貴族或者有錢的商人了。

  貴族最多用銀的冰池,卻絕不會用銅的和錫的,那也太差了。

  要是能用上瓷器的冰池,絕對是長面子之事。

  商人也是如此,所以他們仿制的這些,除了銀的還能勉強賣出去一些,其他的就很難了。

  於是仿制也沒用,賣不出去砸在手裡,還不如把這錢用來競價,買一件瓷器冰池回去,轉手就能賣出天價,簡直賺大發了,何必計較這點小錢呢!

  所以剛開始有仿制的人,沒多久慢慢就消失了,壓根就不需要四阿哥操心,甚至不用派人去阻攔。

  西洋人漸漸就不再仿制冰池,還有算數好的人覺得羊毛出在羊身上。

  他們賣進來的葡萄酒不知道多少,雖然一瓶酒不如冰池要值錢,但是積少成多就是一筆大數目了。

  等洋商後來得知康熙圈了個葡萄園打算自己釀造葡萄酒,起初也不在意。

  畢竟他們覺得葡萄酒不是那麼容易釀造出來的,然而等十阿哥和十三阿哥真把葡萄酒釀造出來,洋商們就傻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從此之後,發酒瘋的14被禁止喝酒了,14:QAQ


第52章 萬更掉落

  葡萄酒天然發酵的時間需要二十多天,十阿哥和十三阿哥對釀造葡萄酒的事十分上心,還跟康熙請示就住在葡萄酒莊園裡面。

  整整一個月,他們兩人每天都巡視葡萄酒的莊園,也看老師傅們種植葡萄和釀酒。

  這時候開始種,釀造的自然不可能等這些葡萄結果,是從其他地方運過來的。

  葡萄運輸的耗損極大,好在已經派人把三年以上的老葡萄樹移植過來。

  護理得當的話,當年就能結果,只是產量不如在原來的地方。

  需要休養生息,次年結果就能跟原來一樣多了。

  十三阿哥還把師傅對葡萄酒釀造的過程從頭到尾都記錄下來,十阿哥則是記錄了葡萄樹移栽種植的打理。

  只依賴這些老師傅是不行的,回頭這些人要不干了,知道過程還能讓別人接手。

  另外就是記錄下來,也能琢磨一下如何能更好提高釀酒的技術,以及栽種葡萄能增加結果的辦法。

  老師傅們做了幾十年都一樣,只口口相傳,按部就班,從來沒想過改變。

  要想做得更好,就需要記錄下來,仔細分析還有什麼能夠提高的地方了。

  一個月後,第一批葡萄酒釀造出來。

  不過暫時還不能飲用,需要放置一個月來二次發酵,口感才能更好。

  老師傅認為放置兩個月後的口感最好,十三阿哥在第一個月的時候跟十阿哥嘗了半杯,口感確實一般。

  等第二個月的時候,喝著就已經跟西洋人送的葡萄酒非常相似了。

  這讓兩人更有信心,還把其中一桶葡萄酒帶回宮中。

  第一批葡萄酒就此釀造出來,康熙十分高興,特地召了幾個阿哥過來一起陪著痛飲。

  大阿哥自然來不了,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九阿哥和十二阿哥都被叫過來了。

  唯獨十四阿哥沒來,康熙還覺得奇怪道:「之前叫小十四過來喝酒,他每次都第一個到,今天怎麼不願意來了?」

  十阿哥就笑著說了之前十四阿哥醉酒後發酒瘋的事:「十四弟這是怕喝葡萄酒後又發酒瘋,壞了皇阿瑪的興致,所以不敢來了。」

  九阿哥也笑著道:「十四弟還跟兒臣說,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康熙聽得好笑道:「真的嗎?小十四居然要戒酒,准備滴酒不沾了?」

  他還是讓李德全把十四阿哥叫了過來,親自一問。

  十四阿哥連連點頭道:「皇阿瑪,兒臣再也不敢喝酒了。兒臣酒品不好,喝酒誤事!」

  難得他有這樣的覺悟,康熙就道:「你之前是喝多了,只喝一杯也無妨。」

  他說到這個份上了,十四阿哥偷偷看了幾個兄長一眼,只好跟著落座,被塞了半杯葡萄酒,低頭喝了一口有點驚訝道:「這是十哥和十三阿哥讓人釀造出來的葡萄酒嗎?喝著跟西洋的葡萄酒差別不大,挺好喝的。」

  十阿哥聽著就笑了:「十四弟這話實在恭維我了,這酒喝著跟西洋那邊還是有點差別,再等一個月,這味道就更好了。」

  十三阿哥也點頭附和道:「確實,老師傅說放置兩個月的口感更好,我卻覺得再放一放會更加好了。」

  十四阿哥喝得很珍惜,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生怕一下子就喝完了。

  看他喝得如此小心,康熙都要看不過去了:「你這叫抿酒,不叫喝酒了,喝完還給你再添半杯。」

  康熙喝了一口葡萄酒後也道:「確實跟西洋那邊的葡萄酒有點差別,卻也不太大,挺好的。」

  畢竟兩個兒子吃住都在酒莊足足兩個月,第一批釀造出來的葡萄酒其實康熙並沒有太大的期待。

  如今他親口喝了,發現第一批葡萄酒就能釀得這麼好,對以後釀造的酒水就更有信心了。

  「不錯,以後朕的葡萄酒就靠你們了。」

  十阿哥和十三阿哥連說不敢,眾人也跟著喝了起來。

  四阿哥喝了一杯就放下了,其他人見了,也不好意思多喝。

  康熙見狀就無奈道:「老四你這是做什麼,怪掃興的,難道不喜歡這葡萄酒嗎?」

  他這麼一問,十阿哥和十三阿哥就緊張看了過來。

  四阿哥連忙笑著解釋道:「並非如此,兒臣想著這是十弟和十三弟特意帶進宮來獻給皇阿瑪的第一批葡萄酒,意義非凡,想著嘗嘗就好,反正以後不還有更多的葡萄酒嗎?不急在一時。」

  這話叫康熙笑了:「也罷,以後的葡萄酒少不了你們。」

  回頭康熙把葡萄酒送去給皇太後和後宮嬪妃都嘗了嘗,余下一些就召了幾個熟悉的傳教士進宮來。

  傳教士一喝,還以為是西洋進獻的葡萄酒,沒太大的反應。

  唯獨其中一個傳教士出自法蘭西,家裡也有酒莊,對這葡萄酒的味道尤為敏感,一喝就察覺有點不一樣來。

  他聯想到康熙突然召見,進宮後只請他們幾人喝葡萄酒,實在有點奇怪。

  這法蘭西傳教士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張誠,這時候就問道:「尊敬的皇上,這葡萄酒喝著不像是法蘭西的酒莊所出。」

  康熙聽著就笑笑道:「張誠你這舌頭挺厲害的,一嘗就知道了。確實,這是朕的酒莊出的第一批葡萄酒,味道勉強過得去。只是第一回,下回應該能更好了。」

  其他傳教士大驚失色,沒想到有一天這邊也能釀造葡萄酒!

  張誠並不意外,康熙如此聰慧,對西方的學識一點就通,學得極為通透,還能讓人仿造出不少東西來。

  只是葡萄酒而已,裡面的技術並不復雜,康熙能派人復制出來就不意外了。

  不過張誠也能明白這些傳教士的詫異,畢竟不少葡萄酒都是由他們的母國派人不遠千裡送來。

  因為康熙喜歡葡萄酒的關系,葡萄酒進口是年年在增加。

  如今康熙底下已經能自己釀造出葡萄酒,還會買進口的葡萄酒嗎?

  這樣一來,如此大的好買賣就得沒了!

  有傳教士低頭又喝了一口,原本想要說葡萄酒完全不及自己母國的。

  然而他一開始說就算了,如今聽說這葡萄酒是康熙派人釀造的時候才開口說這葡萄酒不好,實在是太刻意了。

  一開始沒察覺出來,不就是葡萄酒的差別不大嗎?

  康熙在上首自然看出傳教士糾結的神色,就笑笑道:「如今葡萄酒莊園還在起步當中,釀造出的葡萄酒並不多,跟你們的買賣暫時也不會斷。」

  有康熙的保證,得知葡萄酒買賣不會因此沒了,在座的傳教士偷偷松了一口氣。

  唯獨張誠明白,康熙說的是暫時,並不是一直會繼續買西洋的葡萄酒了。

  暫時這邊的莊園還沒能把葡萄酒量產起來,等產量起來了,就沒西洋的葡萄酒什麼事了。

  最多康熙偶爾買上那麼一點,當做是換換口味,那數量就要大幅度下降。

  張誠琢磨著得寫信告知法蘭西國王,盡早想想有什麼別的買賣能夠接過葡萄酒的缺口。

  不然這邊出口到法蘭西的瓷器、絲綢和茶葉數量巨大,沒了葡萄酒買賣來平衡,那麼法蘭西的金銀就要源源不絕送到這邊來了。

  康熙可不管這些傳教士的煩惱,炫耀完自己莊園新一批的葡萄酒,沒讓他們喝太多就打發人出去了。

  幾個傳教士跟張誠私下嘀咕道:「要多喝點,我就能品出跟咱們的葡萄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務必讓尊敬的皇帝明白,咱們的葡萄酒能更好!」

  張誠看了幾人一眼,只覺得他們還真拎不清。

  康熙擺明是覺得西洋葡萄酒太貴,可能也擔心哪一天兩邊鬧翻了,他就沒葡萄酒能喝了,還不如自己圈一片土地做莊園來釀造。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就不用擔心西洋人什麼時候斷了葡萄酒。

  他們不想著怎麼換個更好的買賣來替代葡萄酒,還想改變康熙的主意,做夢呢!

  這位皇帝什麼時候能輕易改變主意了?

  想想康熙的幾個兒子,不但做了玻璃畫的買賣,還做出了冰鎮葡萄酒杯的冰池來。

  洋商每次競價都搶瘋了,哪怕隔三差五才出一件,就已經讓阿哥們賺了個盆滿缽滿,更別提是阿哥身後的這位皇帝了。

  四阿哥讓洋商競價了一段時間,冰池賣了一部分,就開始派人送去江南了。

  這也是九阿哥幫忙遞的話,京城的洋商雖然多,江南也不少,這些洋商認為四阿哥不能顧此失彼!

  反正都是讓人送錢,哪裡的洋商送錢有什麼不一樣?

  只是在京城的賣得多了,四阿哥才轉戰江南。

  他在那邊也置辦了一個大院子,給江南的洋商發請帖,還要驗資。

  驗資這個建議,還是葉珂給四阿哥提的。

  一來可以證明洋商的實力,二來能證明他們的身份。

  要是有人渾水摸魚進來搞破壞,冰池是瓷器,壞一點就等於廢了。

  當然這是以防萬一,要一一查清楚這些洋商的身份實在太費勁了,還不如驗資,看看他們的鈔能力如何。

  而且他們來競價,身上帶的銀錢不夠,那不如讓出位子給其他洋商。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錢的洋商,競價的話價錢就能更高了!

  當然這驗資的手段也讓有些洋商不滿,他們哪怕不買,去競價的時候過過眼癮也好啊!

  以後回國了,他們還能跟人吹噓一番,要假裝自己競價只輸了一籌,那就更好了。

  既有面子,又是吹噓的樣本。

  如今這吹噓的機會都不給,他們能樂意嗎?

  四阿哥一向不會慣著這些人,反正不驗資就不讓進去,讓那些只是想進去看熱鬧的洋商都擋在門外了。

  能進去的洋商美滋滋的,只覺得自己的財富足夠被奉為座上賓,也是極有面子的事了!

  有些洋商的錢袋不夠厲害,於是就另辟蹊徑,給四阿哥送消息。

  葉珂感覺這些不愧是商人,腦子真靈活,居然想到財富不夠消息來湊!

  不過大多都是不怎麼重要的消息,所以沒能蹭上這個福利。

  唯獨有個洋商遞來的信箋裡面,提到一件很有趣的事。

  四阿哥最近在書房裡看這些信的時候,如果弘暉在府裡,都會叫上他一起看。

  很多事光靠四阿哥直接說,弘暉很難明白,還不如在實踐中學習,弘暉能記憶更深一點,又能學以致用了。

  信箋送來的不少,四阿哥都看一遍,讓弘暉自個看一遍。

  弘暉很快就挑出一封信來,指著上面說道:「阿瑪,這人提到江南最近的一件事。就是當地天主教宣布,讓教徒不能祭拜先人。」

  葉珂在旁邊聽得挑眉,這江南的天主教管得還挺寬的。

  康熙因為對傳教士都挺寬容的,讓他們能夠在國內傳教。

  傳教士都很識趣,都說不管信什麼,只要向善就行。

  這地方的傳教士看來腦子不太好,居然想要教徒摒棄祖宗,這可能嗎?

  四阿哥對弘暉點頭道:「此事我已經派人去江南查探,很快就有確切的消息傳來。」

  只是個洋商開玩笑說的趣事,四阿哥不會完全當真,卻也不能當個笑話看過就算了。

  要是真的,這傳教士就不能留了。

  沒幾天江南打探消息的人傳信回來,這事居然是真的!

  四阿哥立刻進宮跟康熙稟報此事,康熙聽到後大怒,派人把江南這個叫鐸羅的傳教士趕出大清。

  這還不夠,康熙派人四處查探各地傳教士有沒亂來。

  好在除了這個腦子不好的鐸羅之外,其他人還是知道在別的國家收斂一二。

  四阿哥卻覺得只把人趕出去還不夠,還得派人去羅馬跟教皇談談。

  說是談談,當然是讓教皇管束一下底下的傳教士,要是再出鐸羅這樣的人,那他們就沒必要繼續留下了。

  要不是康熙喜歡這些傳教士能說說西洋的一些學術,四阿哥早就把一些不怎麼安分的傳教士通通趕出去了。

  使臣最後選了兩個人,一個是法蘭西的傳教士艾諾,一個是精通法蘭西語和葡萄牙語的禮部官員樊守義。

  兩人坐船從澳門出發,穿過馬六甲海峽到西班牙,還去了意呆利然後到達葡萄牙,再到羅馬見了教皇。

  前後經歷了三四個月才到達,可謂艱辛。

  羅馬的教皇大吃一驚,沒想到大清的使者千裡迢迢過來告狀。

  他聽說鐸羅的事後也嚇了一跳,再三重申自己從來沒讓鐸羅如此行事,又連連表示歉意。

  羅馬國王得知後召見了兩人,讓他們帶著自己的使者回去跟康熙道歉,也澄清此事。

  葉珂也沒料到康熙不滿這個叫鐸羅的傳教士任性妄為,就大費周章派使者去羅馬找教皇告狀。

  她感覺這個舉動隱約有點熟悉,等下,不就是四阿哥之前做過的嗎?

  四阿哥看著哪裡不順眼,感覺不高興,立刻寫折子跟康熙告狀!

  康熙一個不高興,就派人去找教皇告狀!

  只能說這不愧是兩父子,行為模式都一模一樣了?

  讓他們不高興,那必須不能藏著掖著,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不痛快了!

  教皇都不敢反對,這些傳教士要還亂來,就別怪他們不客氣了!

  消息傳遍各地,各地的傳教士立刻夾緊尾巴做人。

  教徒要拜祖先?那必須能拜啊!

  想要給先人拜祭,放在其他的最前面,那必須可以啊!

  哪怕讓傳教士跟著一起過去拜,那都沒問題!

  當然這件事有的人覺得小題大做,只把那個傳教士趕出去就足夠了,沒必要大費周章跑到羅馬去告狀,光是船隊的花費就不菲。

  也有想法更極端的,就該把傳教士通通趕出去,更不該接納太多西洋的東西,閉關不讓他們進來就更好了。

  四阿哥在書房裡也跟弘暉提起這件事的後續處理,打算手把手教導他這件事的想法。

  自然一開始,四阿哥會問弘暉心裡是怎麼想的,更贊同哪一邊?

  弘暉想了想道:「阿瑪,兒子覺得皇瑪法既然讓西洋的東西進來,必然有好用之處。當然也有不妥的地方,但是每件事不能一概而論。」

  他又比劃道:「就跟刀劍一樣,用在壞人手裡就能傷人,用在好人手裡就能救人。但說刀劍就是壞東西,那就是偏見了,刀子要怎麼用是持有者的事,西洋這些知識和物件也是如此。掌握在誰手裡,用在什麼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弘暉並不贊同那些完全否定西洋的人:「把人都趕出去,就像是全盤否定了對方。看似是厭惡他們,更像是蒙住自己的雙眼,不想看見就好了。」

  因為不喜歡,所以都不想看見,就通通趕走,然後把人關在門外,對自己根本沒有一點好處。

  四阿哥微微頷首道:「那些說小題大做的人,你又是怎麼看的?」

  弘暉板著小臉道:「怎會是小題大做?這事明明對方做的不對,我們要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他人見了,很可能覺得咱們不當一回事,他們下次就還敢做了。」

  甚至可能提出更加無理的要求來,一點點試探他們的底線!

  要是他們毫無反應,那麼這些傳教士就可能得寸進尺了!

  四阿哥聽後,微微笑道:「不錯,正是這樣。」

  「一開始沒有表達出我們的憤怒和不滿來,以後他們就會越發過分了。有些人覺得小題大做,咱們就是小題大做怎麼了?」

  「占理的是我們,就該比誰都要憤怒,只是千裡迢迢去告狀而已,沒讓教皇賠償,我們已經足夠客氣了。」

  當然,雖然他們沒提,教皇還是給了足夠的歉意,讓使臣帶了一船隊的黃金回來。

  都說教皇有錢,是真的不一般的有錢。

  這黃金壓得船只沉了不少,一路小心翼翼回來,生怕遇到海盜。

  不過他們也不用擔心,畢竟教皇更擔心,特意請羅馬國王派出船隊護送他們回到馬六甲海峽後才回去。

  如此,使臣平安回來,還帶來了一船隊的黃金。

  羅馬使臣還進宮跟康熙再三表示歉意,也會處置那位亂來的傳教士鐸羅。

  康熙拒絕了幾次,使臣才能見到他。

  見面的時候,康熙還黑沉著一張臉,把使臣嚇得不行。

  雖說康熙最後看在一船隊的黃金份上,勉強算是原諒傳教士的無禮。

  只是也借著這件事提高了西洋物件進口的關稅,還給貨物數量的限額往下降低了。

  這就讓洋商們哀嚎遍野,提高關稅等於是從他們的錢袋裡搶錢了!

  還減少了每次進口貨物的數量,那賺的也少了,稅金卻高了,成本自然就提高了上去。

  葉珂聽說的時候十分詫異:「爺,皇上如此,不怕那些洋商覺得虧本了,以後就不過來了?」

  這樣一來,西洋貨物進口的數量也會大幅度降低才對。

  四阿哥答道:「對小洋商來說,千裡迢迢送貨物過來已經不劃算了。對大洋商的話,依舊有賺頭。」

  葉珂想了想也是,大洋商手裡的貨物原本就已經占了大部分,賺的也是大頭。

  如今數量少了,賺的少了,卻依舊能賺,跑一趟還是值得的。

  就是她忍不住小聲問道:「爺,皇上這次發怒而提高關稅,是不是借機順勢而為?」

  康熙其實早就想提高關稅了,就是缺一個契機,如今這契機不就來了?

  之前要突然沒有正當理由就提高關稅的話,傳教士必然極力反對,跟西洋人的關系也會忽然到達冰點,只怕跟撕破臉沒什麼兩樣了。

  康熙暫時還不想跟西洋翻臉,所以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今不就有個現成的嗎?

  這時候不趁機加稅,更待何時?

  四阿哥看著葉珂笑道:「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點了點嘴唇,葉珂也連連點頭道:「爺放心,這事我就跟爺提起。」

  她之前就納悶,康熙生氣怎麼還會跑到提高關稅上,原來早有預謀。

  估計西洋人以後也能回過味來,但是他們能怎麼辦,只能捏著鼻子認了,誰讓他們理虧在前?

  因為是四阿哥及時報信,才沒讓鐸羅在江南鬧出更大的事端來,康熙收到一船隊的黃金後,還賞賜了一船黃金給他。

  這讓朝臣嘩然,康熙這賞賜的手筆也太大了。

  一船的黃金,那得是多少啊!

  四阿哥也十分意外,進宮拜見康熙,想要婉拒此事。

  「皇阿瑪已經誇贊過兒臣,這就很足夠了。」

  康熙擺擺手道:「老四別急著拒絕,朕想著冬日有溫泉莊子,京城也該有個近一點的避暑之地。」

  「正好京城北邊地勢獨特,風景優美,風水極佳。暢春園旁邊有一片前朝貴族留下的園子,朕打算圈起來。」

  旁邊更大的園子自然都是康熙一人獨得,名為暢春園。

  暢春園靠北小一點的園子,他打算賞給四阿哥:「這園子多年沒打理,得重新收拾起來。朕賞了園子,這裡頭收拾就得老四你自個來了。」

  康熙笑道:「別看這園子不大,收拾起來十分不容易,這一船的黃金還未必夠用。」

  明顯他只賞賜園子,這院子裡面建成就得靠四阿哥自己了,還得出錢出力。

  但是康熙這麼一說,四阿哥倒是松口氣,還笑著應下:「皇阿瑪賜下園子已經很夠了,兒臣自個收拾,府裡的銀錢應該是夠的。」

  康熙一聽又笑道:「行了,老四你家的庫房才丁點大,要收拾好整個園子可是極為費錢的事。」

  「朕決定了,老四你直接收下就好,反正這些黃金都用在園子裡頭。總不能回頭你收拾園子,還得省吃儉用,叫朕不就送了個燙手香芋給你了嗎?」

  要康熙送個園子,四阿哥沒錢建好,那送的禮物不就成負擔了?

  反正康熙拍板了,直接讓李德全送四阿哥出去。

  他壓根不給四阿哥再婉拒的機會,四阿哥只好無奈接下這些黃金。

  康熙還為四阿哥這個新園子題了字,四阿哥鄭重帶回府,葉珂一看上面寫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字:圓明園。

  「圓明」二字指「圓而入神,君子之時中也;明而普照,達人之睿智也。」

  換言之,「圓」是指個人品德圓滿無缺;「明」是指光明磊落,也是明智之士,算得上是古代最高的贊美了,足見康熙對四兒子的喜歡。

  葉珂心想原本該過幾年才封親王的四阿哥,也提早幾年得到了這個屬於他的園子了。

  只是這一次,康熙送園子送金子,讓四阿哥親力親為打造這個屬於他的新園子,還是很周到的。

  康熙的喜好必然跟四阿哥不一樣,這是四阿哥以後可能每年來避暑的地方,自然是四阿哥喜歡更好了。

  他喜歡,才能住著更舒適更合意。

  四阿哥展開手裡的畫卷,是圓明園的示意圖,上面能看出大致的地形和湖泊的位置。

  他指著中間道:「我打算在這裡建幾個院子,用層疊的假山和曲水回廊隔開,離得遠就不會彼此打擾得到,很是清淨。」

  「西邊是孩子們住的地方,隔壁就是讀書的院子,寬敞明亮就好。另一邊還有先生們住的地方,再邊上就是兩位大夫的住處。」

  這格局跟府裡差不多,都安排小阿哥住在一起,又有先生和大夫住在旁邊,有什麼事也能第一時間注意得到。

  葉珂連連點頭道:「爺想得周到,弘暉也住在這裡嗎?」

  四阿哥把指尖往外挪了挪道:「這裡離其他小阿哥有一小段距離,弘暉住著也能清淨一些,過來我這邊也容易。」

  弘暉的院子在小阿哥和四爺的住處中間,確實過來也方便,跟四阿哥談事也能更近一點。

  葉珂自然沒有異議,四阿哥又在弘暉的院子和自己住處中間建一座藏書閣,到時候弘暉和其他小阿哥要看書的話,也能很方便。

  四阿哥還打算設下兩個書房,前面的是跟其他人談事用的,要寬敞一些,桌椅也能多放幾張。

  後邊的書房稍微小一點,他一個人用也足夠了。

  在書房開窗,就能看見不遠處的湖水,既清淨又漂亮,累的時候開窗欣賞也能放松一二。

  四阿哥為葉珂也准備了一間書房,另外有一個小型藏書閣,能放下不少書冊。

  比起四阿哥一板一眼更要嚴肅一點的書房,葉珂這邊就要輕松得多,窗邊放下軟塌,就能一邊欣賞窗外的美景一邊看書,更是愜意不已。

  四阿哥簡單描繪了自己的設想,葉珂就向往不已,恨不得圓明園立刻建成,她就能住進去了。

  他聽著這話,就明白葉珂對自己的安排很滿意了。

  另外四阿哥也給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留了院子,就在南邊的地方,跟小阿哥們住得稍微近一點,離後院要遠。

  這樣一來,兩邊就不容易遇上,不至於尷尬了。

  十三阿哥聽說四阿哥被康熙賞賜了園子,十分高興,特地上門來道賀。

  得知四阿哥設計園子的時候就給自己留了一處寬敞的院子,可以帶著福晉一起住進去一起避暑。

  哪怕以後帶著孩子們一起住進去,也能住得下,他心裡就十分歡喜:「謝謝四哥。」

  十四阿哥得知四阿哥給十三阿哥在園子裡留了院子,忍不住上門來問四阿哥,生怕自己落下了。

  他得知自己也有院子,這才心滿意足回宮去了。

  九阿哥知道後,帶著十阿哥上門,幽幽看著四阿哥。

  四阿哥只好默默又多加了兩個院子,不,是三個,畢竟還有十二阿哥,這個弟弟也給自己幫了不少忙。

  到時候兄弟們一起住進去,夏天的時候一塊避暑,其實也還不錯?

  不過四阿哥也十分謹慎,先寫折子問過康熙,能給兄弟們都留個院子一起避暑吧?

  別是哪個有心人在康熙耳邊添油加醋,覺得四阿哥打算籠絡弟弟們,謀取太子之位,叫康熙不痛快就不好了。

  康熙得知後,只覺得四阿哥也太大方了一點。

  自己難得有個避暑的小園子,自個住著就不算特別寬敞了,還讓兄弟們一起進來避暑,多加了好幾個院子,那預算就直線上升了。

  康熙有點擔心那一船金子不夠用,就讓李德全跟內務府打招呼,采買材料的時候要超過了,超過的那部分賬單他來平掉就行。

  園子建築的材料都是內務府對外統一采買,四阿哥給他們的圖紙看過後,材料有損耗,多建了這麼多院子,材料就要增加,可能預算剛剛好。

  如今有康熙這話,內務府就能放手去采買了。

  不然他們買多了,那部分的銀錢超出太多,四阿哥不出的話,就成了壞賬。

  內務府的人也不敢上門去討要,就得自己背負起來。

  要壞賬太多,他們的賬上平不了,還得被康熙訓斥。

  如今就好了,內務府就不用擔心壞賬,也能挑著好材料來買,價錢方面就不需要精打細算。

  緊張的一年即將過去,葉珂忍不住把弘暉叫到自己跟前來。

  之前弘暉一年期就像是刀子懸掛在她的頭上,如今終於要滿一年了,弘暉臉色紅潤,比之前要壯實,個子都長了半個頭。

  小臉還帶著點嬰兒肥,眉宇間有著稚嫩。

  但是弘暉板著臉不笑的時候已經有了四阿哥兩分影子了,變得十分能干,也能偶爾跟四阿哥探討正事,提出自己的意見來。

  弘暉疑惑地看著葉珂,她眨眨眼忍下淚意,笑著道:「我就是感覺弘暉轉眼就長大了,也長高了,很快就要比我還高了。」

  這話讓弘暉很高興:「兒子以後會長得更高更壯,出外也能好好保護額娘了。」

  「好,」葉珂摸了摸弘暉的臉頰,就讓他回去歇息了。

  不然一直留著他在自己跟前,只怕弘暉會察覺出一點不對來。

  弘暉剛走,葉珂忽然聽見系統的播報聲在耳邊響起:「階段性任務完成,弘暉一年內病死的命運已改變,獎勵10點。」

  她一愣,沒想到系統在整一年的時候還出聲提醒又給出獎勵,倒是相當人性化了。

  葉珂習慣性默默叫出屏幕,琢磨著把點數加到弘暉身上,卻發現點數已經消失了。

  她一臉納悶,怎麼系統給了點數,說完就反悔,收回去了嗎?

  葉珂只好默默打開任務欄,然後發現這個任務還在,後邊的獎勵也已經發放,卻是直接加到她的身上!

  她不由一怔,還以為這些點數跟自己這個系統宿主毫無關系,原來居然能加的嗎?

  不過葉珂是發現了,她能隨意把點數加在任何人身上,唯獨無法操作自己的。

  可能是因為系統宿主的關系,能操作她的就只有系統了!

  葉珂只好默念打開了自己的面板,看到了屬於她各方面情況。

  智力:90  運氣:95  體質:70+10

  她這智力和運氣都相當高,不過接受過多年教育,智力自然不會低到哪裡去。

  至於運氣的話,葉珂死後還能回到前世來,甚至成為四福晉,可以說是錦衣玉食,又能跟四阿哥在一起,確實運氣爆棚了。

  唯獨體質拉胯,也跟這個身體之前大病一場有關系。

  雖然已經被鄧夫人用心調理了一年,才勉強到70這個數字。

  幸好這次系統加點,讓葉珂的體質達到了80,也算是優良了。

  葉珂在這邊歡歡喜喜,四阿哥那邊也聽見了那古怪東西的播報。

  發放的點數在葉珂那邊沒有說明去處,卻在四阿哥這裡播報。

  四阿哥得知系統這次的任務點數全部加在葉珂的體質上,也讓他松了一口氣。

  畢竟葉珂去年大病一場後,身體徹底垮了,好在有鄧大夫和鄧夫人用心調理才慢慢恢復了一點,在四阿哥看來還是不夠。

  但是每次加點的時候,葉珂似乎只能加到別人身上,並不能加到自己身上去,讓四阿哥很是苦惱,要怎麼讓這個古怪東西加到葉珂身上?

  四阿哥想了很多法子,晚上入睡前也想在夢裡再見到那面白牆,可惜對方不出現,自己就無從找到。

  這古怪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只會偶爾在自己的腦海中發出聲音,完全掌控不住。

  要是一直沒辦法,四阿哥還打算去護國寺找高僧看看,指不定能用什麼手段把這個古怪東西徹底抓住,逼著它給葉珂加點了。

  四阿哥琢磨了一下,這古怪東西不會是察覺到他的心思,擔心被徹底揪出來,才會按照他的意思開始給葉珂加點了?

  他嘴角一彎露出冷笑,要真是如此,以後自己想做什麼,或許也能在心裡默默威脅一番,這古怪東西指不定就做了?

  威脅一次不行,那就多威脅一次,只要這古怪東西願意干活就行!

  葉珂不知道四阿哥還打算去護國寺找高僧把系統抓住,心裡還默默威脅過系統,她如今正心花怒放。

  加了十點之後,她明顯感覺身體都比以前變得更輕松了一點。

  鄧夫人給葉珂請平安脈的時候也大為詫異,畢竟她的身體比之前好了許多。

  見狀,鄧夫人十分不解,回去後跟鄧大夫商量了一番,懷疑是不是細水流長的積累之後,葉珂的身體終於有了突破。

  當然這樣的事絕不能瞞著四阿哥,兩位大夫就去書房拜見,把葉珂身體的事稟報了。

  四阿哥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兩位十分用心,才讓福晉的身子骨大有起色,該賞。」

  他一向論功行賞,做得好的,絲毫不吝嗇賞賜。

  知道鄧大夫和鄧夫人如今住在親王府,吃穿不愁,賞這些身外物對他們來說也沒什麼吸引力。

  四阿哥索性之前讓人從宮裡藏書閣謄抄了兩冊醫書孤本,贈送給兩人。

  鄧大夫和鄧夫人收到後極為激動,連連謝恩,寶貝似的緊緊抱著懷裡的醫書都不想放下。

  兩人正要退下的時候,就見蘇培盛突然進來,滿臉焦急道:「主子,二阿哥在宮裡突然倒下,身上還長了紅疹!」

  四阿哥聽後大驚失色,畢竟弘時這時候長紅疹,很可能是天花!

  如今小阿哥約莫在兩歲到四歲之間種痘,去年弘時該是種痘的時候,偏偏身子骨太弱,於是就順延了一年,該是今年種痘。

  種痘一般在春秋不太熱的時候,打算在秋天的時候種痘最是合適。

  哪裡想到這才差沒多久,弘時竟然這時候長紅疹了?

  四阿哥急急問道:「太醫去看弘時了嗎?給我備下馬車,這就進宮去。」

  他種過痘,並不懼天花,自己進宮接弘時出來是最適合不過了。

  蘇培盛連忙答道:「主子,馬車已經備下了。」

  鄧大夫連忙跟上道:「主子,請讓草民跟著過去。」

  畢竟兒科是他最擅長的,弘時雖說出紅疹了,卻不好說是不是天花,得親眼看看才行。

  四阿哥回頭道:「你種過痘了?」

  鄧大夫點頭道:「是,蒙皇上仁慈,種痘術推廣到民間,草民也有幸種痘。」

  聽他是種過痘,四阿哥才敢帶上鄧大夫,直奔皇宮!

  他剛到宮門,李德全已經帶人等候多時了,領著四阿哥就往裡走:「三阿哥突然倒下,皇上就命人把他送到前面空置的宮殿,跟其他小阿哥隔開,又讓已經種過痘的兩位太醫守著。」

  四阿哥點了點頭,康熙這個安排很周到。

  畢竟尚書房裡面的小阿哥,除了年紀大的弘暉、弘皙和弘晟等人,其余幾個小的都尚未種痘。

  如果弘時真是天花,不盡快隔開,那其他孩子就危險了!

  四阿哥帶著鄧大夫大步進了前殿,就聽兩個太醫驚呼道:「快,小心舌頭!」

  他加快腳步,風一樣衝進去,就發現弘時躺在榻上,臉上冒出一小片紅疹,這時候渾身抽搐。

  兩位太醫一人壓著他的腿腳,免得弘時翻下床榻。

  一人則是把胳膊伸進弘時的嘴裡,避免他咬著自己的舌頭!

  見狀,鄧大夫一把拉住四阿哥小聲提醒道:「主子,小阿哥這不是天花!」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嚇死了QAQ


第53章 三更合一

  鄧大夫說完就上前去幫忙,又有小太監送來帕子,替換了太醫的胳膊,塞進了弘時的嘴裡。

  好在弘時的抽搐沒多久就慢慢停下來了,太醫聽見鄧大夫的話也點頭道:「王爺,從小阿哥發病後已經抽搐了兩回,該是斑疹,並不是余瘡。」

  如今天花、麻疹和水痘等都叫做余瘡,他又解釋道:「斑疹屬心,容易引發抽搐。」

  旁邊的太醫把脈後,也附和他的話。

  鄧大夫也上前給弘時把脈,半晌後對四阿哥點了點頭。

  四阿哥松口氣,斑疹怎麼都比天花要好一些:「弘時這要如何用藥?總不能一直讓他如此抽搐下去,身子骨也要受不住的。」

  話音剛落,他就聽見那古怪東西在自己腦海中播報道:「新任務開啟,發現弘時的病症並治療,獎勵2點。」

  四阿哥聽得一頓,接著問道:「剛才這位太醫說斑疹屬心,難道弘時這是心病嗎?」

  太醫就說道:「王爺,斑疹不會傳人。有兩個緣故會引發,一是心神受累,二是心肝之火亢盛。」

  「兩個緣故不同,用藥的方向也不一樣,還得等小阿哥醒來慢慢詢問才行。」

  他又看了鄧大夫一眼道:「或許這位就是王爺府上擅長啞科的大夫?這位大夫可能不必細問,就能知道小阿哥病症的緣由?」

  四阿哥看了這太醫一眼,後者連忙低下頭,就說道:「也罷,你們先去跟皇上稟報,讓皇阿瑪放心。」

  兩位太醫連忙行禮後,跟著外頭的太監先去見康熙了。

  康熙從兩人口中得知弘時並非天花,更不會是余瘡之一,就不會傳人,很是松了一口氣。

  畢竟尚書房那麼多小阿哥,要弘時得了天花,那其他人就很難幸免於難了。

  這尚書房裡都是自己的小孫兒,哪怕有一個熬不過去,康熙都會心疼。

  再加上要弘時傳染了其他人導致悲劇發生,其他阿哥只怕要恨上四阿哥了,康熙並不想看見這樣的局面。

  好在他想到那些最壞的可能都沒了,提起的心終於徹底放下。

  康熙吩咐李德全道:「讓人立刻把小阿哥都送出宮,再跟各家稟報此事。」

  因為不確定弘時的病症究竟是不是天花,所以他扣下了這些小阿哥,安置在宮裡的別處。

  等弘時這邊確定了,再放他們回家。

  不然家中還有更年幼的弟妹在,要傳染他們就麻煩了。

  如今既然確定了,這些孩子也能回去了。

  李德全很快吩咐御林軍護送小阿哥回府,又讓他們解釋清楚弘時並非天花,只是普通的斑疹。

  這讓各家都松了一口氣,畢竟如今誰提起天花都要色變的時候,要真是天花,那弘時沒救了,其他孩子也得遭殃。

  李德全還得知兩位太醫在四阿哥面前說的話,低聲稟報給康熙。

  康熙聽後就眯了眯眼,看向那位提議讓鄧大夫診斷的太醫道:「不知道提高自己的醫術,小心思倒是不少。」

  他命太醫院的院首過來,好好教育一下太醫們。

  別以為只要醫術好就行,太醫這品德也很重要。

  康熙不過寥寥幾句話,就讓院首抬不起頭來。

  他沒想到太醫院的太醫竟然如此多嘴,還嫉妒鄧大夫,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來!

  院首再三告罪道:「皇上,微臣有罪,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康熙微微頷首,就讓院首把那兩個瑟瑟發抖的太醫帶下去了。

  李德全站在旁邊,還以為康熙會親自責罰多嘴的太醫,卻交給太醫院自個來辦,顯然是想看他們打算怎麼辦了。

  要院首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那麼他這院首的位子很快就要換人做了。

  幸好院首是個聰明人,很快就發落了這位太醫,連續降級,還是最低的品級。

  太醫的品級其實就是伺候怎麼樣的主子,品級越高,能伺候的主子就越尊貴。

  品級最低的,就只能負責宮女和太監了。

  康熙對院首的決定很是滿意,要是院首直接把人趕出宮去,那就沒什麼意思了,人也未必會反省。

  在宮外他換個沒人認識的地方依舊可以帶著曾經是太醫的名聲,指不定很快就能在哪個藥局裡站穩腳跟,繼續當個風光的大夫。

  讓他從高等品級跌落到最低,從最底下做起,才能知道反省了。

  這可是個苦差事,什麼時候反省好了才可能上去,不過這個可能不大,哪個主子敢用這樣的太醫呢!

  另一邊四阿哥守在弘時身邊一會,他才慢慢轉醒過來,看見四阿哥很意外:「阿瑪,兒子……」

  「好了,你在尚書房突然暈倒。我就進宮來接你回家,沒什麼事,就是出了疹子,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四阿哥安撫兩句,就看向鄧大夫。

  鄧大夫對弘時問道:「小阿哥之前有沒吃過特別不一樣的東西,又或者最近會比較累?」

  弘時回想了一下道:「我沒吃過什麼特別的東西,最近也沒覺得很累。」

  這就讓鄧大夫感覺有點奇怪,微微皺起眉頭來。

  看他沒問出什麼來,四阿哥就先帶著弘時回去了。

  蘇培盛抱著弘時剛下馬車,就見李格格一路跑了過來:「弘時,我可憐的弘時沒事吧?」

  葉珂在後邊,居然沒追上李格格。

  她氣喘吁吁,只覺得李格格這五十米的速度絕對能跑上世界前三了,也太快了一點!

  四阿哥擋了李格格一下,不悅道:「鬧騰什麼,弘時需要靜養,暫時在後邊單獨院子住著。」

  雖說斑疹不傳人,不過也需要靜養,不能打擾,在後邊空置的院子暫時住著比較好,鄧大夫也能陪著,時常診脈。

  李格格一聽,眼淚就下來了:「爺,讓妾親自去照顧弘時吧?不然妾每天擔心弘時,就要寢食難安了。」

  四阿哥回頭看了弘時一眼,見他低著頭沒吭聲,並不是很想跟李格格在一起的樣子,就搖頭道:「弘時的情況還不確定,有鄧大夫陪著,伺候的人也在,你不必擔心。」

  李格格還想求,四阿哥不耐煩,讓人收拾院子,另外叫蘇培盛先抱著弘時過去。

  等弘時走了,四阿哥才道:「你這麼鬧騰,弘時還需要靜養,你整天哭哭啼啼的,讓他還怎麼養病?」

  李格格被問得一怔,低頭忍不住落淚。

  大格格趕了過來,拉著李格格的手道:「先回去吧。」

  她揚起小臉,一副擔心的模樣,顧嬤嬤也上前扶著李格格往回走了。

  四阿哥這才松口氣,帶著葉珂往裡走,邊走邊說了弘時的事:「不是天花還好,就是不知道這斑疹是怎麼引起的。」

  葉珂立刻道:「這幾天弘時吃了什麼,我這就讓人去廚房問清楚。」

  照顧弘時那些人也挨個問了一遍,最後讓鄧夫人都寫下來,給鄧大夫看過,裡面沒什麼問題。

  鄧大夫就道:「小阿哥要是沒有偷吃什麼特別東西,就該是心神受累才對。」

  不過弘時剛才就否認了,葉珂就答道:「剛剛找弘時身邊伺候的人都問過,確實這幾天弘時感覺很累,早早就瞌睡,卻堅持看書到很晚才睡下。」

  如此一來,鄧大夫就能確定,弘時確實是心神受累。

  葉珂也能明白,弘時不肯承認,一是怕身邊伺候的人被連累,因此受罰。

  二來弘時可能也不想讓四阿哥知道,他讀書讀得累了。

  其他小阿哥都沒說累,他怎麼說累了呢!

  尤其弘時還不是最優秀的那個,他怎麼就有資格叫累?

  這讓葉珂都忍不住嘆氣了,四阿哥搖頭道:「弘時要是心肝之火亢盛,治起來還要容易得多。」

  鄧大夫在路上就跟四阿哥提到過,心肝之火亢盛只需要服用涼驚丸,很快就能好起來。

  心神受累的話就要麻煩得多了,需要慢慢調養,還得養心才是。

  四阿哥跟葉珂說道:「我去看看弘時,回頭讓鄧大夫日夜守著他,應該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今天算是虛驚一場,葉珂摸了摸他的臉頰,感覺四阿哥這臉透著涼意。

  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出汗後臉頰發涼。

  「爺放寬心,有鄧大夫在,弘時會很快好起來的。」

  四阿哥點頭道:「希望如此了。」

  他去了後頭的院子,弘時躺著發呆,看著臉色有點白,好在沒有再抽搐了。

  鄧大夫還是去准備湯藥了,他在馬車上就跟四阿哥提到。

  雖說心神受累是心病,用藥的效果不佳,卻可以試試。

  四阿哥明白鄧大夫的意思,這是准備用湯藥來「安撫」弘時了。

  弘時不知道這湯藥效果一般,但是鄧大夫說喝了會好起來,他喝下後就會對自己暗示能好,說不定就真的能漸漸好了。

  哪怕可能沒用,鄧大夫也打算試一試。

  對孩子來說,這種隱晦的暗示很重要。

  就跟親人給孩子說的話,其實也是一種暗示了。

  鄧大夫在馬車上希望四阿哥能多安撫弘時,給他更多正面的暗示,才會讓弘時解決掉自己的心病。

  弘時發現四阿哥不由一怔,低頭道:「是兒子給阿瑪添麻煩了。」

  四阿哥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把弘時的頭發都弄亂了:「胡說什麼,你這是生病了,又不是故意惹事,不至於給我添麻煩,反倒把我嚇一跳就是了。」

  弘時一愣:「阿瑪也會擔心兒子嗎?」

  四阿哥也是一愣:「我擔心你不是應該的嗎?誰在你身邊胡亂說話了?」

  弘時連忙搖頭道:「不是,兒子只是覺得自己不夠優秀。腦瓜子不靈光,武藝上面也沒有天賦,跟其他兄弟都不一樣。」

  弘暉不用說,是四阿哥手把手教導的最出色那個嫡長子了。

  就是比他年紀小的弘歷和弘晝也十分出色,弘歷讀書厲害,弘晝有武藝天賦,最近讀書也比以前用心,變得優秀了起來。

  唯獨弘時不管怎麼努力,好像都追不上兩個弟弟,有時候忍不住會沮喪。

  如果他更有天賦的話,是不是也能變得更優秀,不會成為兄弟當中最差的那個了?

  看弘時沮喪的樣子,四阿哥隱約就能猜出他的想法來,無奈道:「我喜歡的不是有天賦的孩子,而是努力的孩子。」

  他見弘時呆愣的樣子,又摸了摸弘時的腦袋道:「你最近很努力,我都看在眼裡了,不必太為難自己。」

  弘時眼圈都紅了:「阿瑪,兒子沒為難,就是覺得可以更努力一點。」

  四阿哥嘆道:「你這努力得把身體都弄壞了,身體也很重要,不然你長大後病歪歪的,還怎麼給我幫忙?」

  弘時愣了:「給阿瑪幫忙,兒子也可以嗎?」

  四阿哥就笑了:「當然,你別想著能偷懶。我的孩子,怎麼能偷懶?」

  這話讓弘時抿著唇,終於笑了一下:「好,阿瑪的話,兒子記住了。」

  見他會笑了,四阿哥這才放心了一點,交代侍從小心伺候,這才回去主院。

  葉珂看四阿哥滿臉疲倦的樣子,讓人送上泡好的花茶。

  花的香味淡淡的,讓人聞著渾身都舒緩了下來。

  四阿哥喝了兩口,感覺才輕松了一點,對葉珂說道:「弘時年紀不大,這心思還挺重的。」

  之前他還以為多了兩個伴讀,自己知道努力了,也沒那麼介意李格格的話,重新振作起來了。

  如今看來,弘時只是表面上如此,實際上還是介意的。

  葉珂也想到李格格的話,嘆氣道:「總歸是生母說的,弘時忍不住在心裡就記下了。」

  弘時還會覺得自己不夠優秀是因為沒有天賦,想要更努力一點卻追不上,這種挫敗感就尤為厲害了。

  四阿哥想著那古怪東西暫時還沒動靜,這個任務顯然還沒完成。

  解開弘時的心病,難道要讓李格格來嗎?

  但是四阿哥想到李格格那個樣子,別說解開弘時的心結,還可能加重,所以都不敢讓弘時見李格格,甚至都不想讓李格格靠近他。

  四阿哥有些發愁,這養孩子也太難了!

  他回想了一下以前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那一年自己被養在佟佳氏膝下,也已經知道佟佳氏並不是自己的生母,德妃才是。

  四阿哥有種漂泊在外,沒法踏實下來的感覺,只能拼命努力,更努力一點,希望能夠更出色。

  可惜他的兄弟都太厲害了,四阿哥只能花更多的時間來努力,都沒有時間用來自怨自艾。

  他忽然感覺手背一暖,側頭見葉珂關切地看了過來,四阿哥就笑笑道:「只是回想了一下我在弘時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在做什麼,好像沒有他這樣苦惱過。」

  「既然自己不夠優秀,就只能更努力,多花時間。除了吃飯睡覺之外的時間,我都用在讀書和練字上了。」

  他寫的字被康熙看見後誇獎了一句,於是四阿哥就更努力練字。

  別的兄弟每天寫十張大字,四阿哥就寫二十張,甚至三十張。

  總歸努力後是有成果的,他的字寫的越來越好,得到康熙的稱贊也越發多了。

  葉珂心想,確實只有生活幸福的孩子才有時間苦惱。

  四阿哥沒有生活在生母身邊,佟佳氏又早早去世,什麼都得靠自己,根本沒有後路和苦惱的時間,只能一直往前衝了。

  葉珂握著他的手慢慢一緊,四阿哥見了,又笑道:「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我已經不大想起來了。好在當初年幼的自己只知道努力,沒有太多時間胡思亂想,不然可能就變成弘時這樣了。」

  他又嘆氣,因為沒有經歷過,自己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弘時。

  葉珂想了想道:「弘時身邊太多特別優秀的孩子了,這讓他感覺自己似乎是最差勁的。不如讓他去私塾一兩天,感受一下普通的孩子究竟是怎麼樣的?」

  說是普通的孩子,也是官宦家的孩童,依舊是相當出色的孩子了。

  但是比起皇家的孩子,他們的孩子可能會稍微遜色一點,更普通一點。

  讓弘時出去見識一下,知道這世上的孩子並不是只有身邊這些優秀的人。

  葉珂想著也是難為弘時了,身邊全是學霸,比較下來顯得他跟學渣一樣,其實弘時並不差了。

  四阿哥想了想道:「確實是個好辦法,可以試一試。」

  「只是弘時暫時不能出去,那就請幾家的孩子過來陪他聊聊天。」

  因為弘時只是得了斑疹,並不傳人。

  四阿哥問過康熙,得知幾個大臣家裡有跟弘時年紀差不多的孩子。

  他還要普通一點的,康熙就明白四阿哥的意思,選了幾個天賦普通一點的好孩子去陪弘時。

  弘時很少出去,接觸的不是自己的兄弟就是皇家的堂兄弟,身邊的伴讀都是百裡挑一的孩子。

  如今他見著幾個官宦人家的普通孩子,感覺十分新奇。

  幾個孩子學習的進度比弘時還要慢一點,卻都是刻苦努力的孩子,還覺得自己學著挺好的,被家中長輩時常誇贊。

  他們身邊也有出色的孩子,但是兩邊差距沒有那麼大,也就不會感覺沮喪了。

  幾個孩子跟著弘時一起溫習,弘時還能出手給他們指點,感覺頗有成就感,明白自己其實也算是優秀,終於沒那麼自卑和難受了。

  他也想到四阿哥的話,長大後想為阿瑪分憂,就得更努力學習才行。

  一天天下來,弘時臉上的斑疹總算慢慢結痂和褪掉。

  葉珂的耳邊也聽見了系統的播報聲:「新任務已完成,發現弘時的病症並徹底治療,獎勵2點。」

  費了老大功夫才讓弘時好起來,系統居然只給2點嗎?

  葉珂想了想四阿哥那麼辛苦才讓弘時徹底走出來,於是把這2點加到他的體質上了。

  弘時徹底好起來,就要回去尚書房繼續上課了。

  他和那幾個過來陪著自己幾天的孩子也成了朋友,雖然以後不能經常見面,還是會互相寫信。

  會說說身邊的趣事,會說說自己讀書的小心得。

  弘時還能給他們指點功課,幾個孩子都高興極了!

  等他去尚書房的前一天,四阿哥問過弘時想不想見李格格。

  弘時想了一會點頭道:「阿瑪,兒子想見。」

  如果一直不見,李格格估計始終擔心著,真要寢食難安了。

  弘時對這個生母的感覺很復雜,既依賴和喜歡,卻又害怕太親近。

  因為李格格有時候脫口而出的話太傷人,哪怕是為了他好,弘時都不想聽見。

  但是李格格又十分關心自己,弘時還是明白的,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更加優秀,讓她在其他人跟前能夠更有面子。

  之前李格格以為自己會被晉為側福晉,滿心歡喜,還不斷私下跟他提過。

  弘時明白,如今李格格跟側福晉很可能無緣了,她才把希望全部放在他的身上。

  可惜了,弘時做不到比其他小阿哥都有優秀,辜負了她這份心,所以滿心羞愧,更不想面對她。

  弘時這些天聽見小伙伴說家裡人稱贊的時候,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其實他也只想李格格多誇自己,跟李格格其實也沒什麼不一樣,更想在四阿哥面前跟其他小阿哥是不同的。

  不過就跟四阿哥說的一樣,他的兄弟各司其職。

  每個人的能力不一樣,擅長的不同,卻也能做得很好。

  所以弘時終於不糾結,也有勇氣面對李格格了。

  不知道弘時跟李格格說了什麼,葉珂第二天早上聽春嬤嬤說,李格格回去後哭了一整晚,眼睛都哭腫了。

  晚上的時候,李格格還又哭又笑。

  一會說弘時長大了,一會又說弘時跟她不如以前親近了,反正把伺候的人嚇得不輕,都以為李格格這是瘋癲了。

  好在第二天的李格格除了眼睛紅腫之外,也就恢復過來,沒那麼瘋瘋癲癲,又哭又笑的樣子,讓院子伺候的人都徹底松了一口氣。

  四阿哥知道此事後,對葉珂說道:「弘時這次是徹底想通了,以後應該不會太在意李格格說的話。」

  可以說,弘時這是終於長大了一點。

  四阿哥心裡有些欣慰,又想著弘暉小時候就沒那麼多煩惱,可能跟生母有關系。

  葉珂喜歡孩子卻不會寵溺孩子,又是個明白自己想要什麼的人,還會鼓勵弘暉。

  李格格的脾氣直,什麼話都敢說,連在孩子面前也一樣,讓弘時的性情有點飄忽不定了。

  四阿哥原本想著弘時在府裡上課一段時間後,學問也還可以,能跟上尚書房的功課,如今對他來說可能有些難了。

  他在弘時恢復之後還問過這孩子,要不要重新回到府裡,在羅榮這位先生底下繼續讀書,過一年再進尚書房。

  弘時剛進尚書房沒多久,這時候回來也沒什麼,康熙那邊,四阿哥會仔細解釋,不會有影響。

  但是弘時就拒絕了,還仰著小臉說道:「阿瑪,兒子已經想明白了,就該更努力才行。在天底下哪裡有尚書房那邊,還有更多更優秀的孩子呢!」

  跟優秀的孩子在一起,弘時確實偶爾會覺得不適應,因為他們學得太快了。

  但是再晚一兩年,他還是得去尚書房。

  長痛不如短痛,弘時感覺自己早點去適應也不錯!

  四阿哥拗不過他,最後還是讓弘時繼續去尚書房上課了。

  弘時說是去上課,在葉珂看來更像是旁聽生,或者應該叫學前班。

  畢竟他年紀太小了,只能說是個過渡的學習,讓他適應起來。

  四阿哥跟康熙提出讓弘時去尚書房的時候,康熙感覺還太早了一點。

  他當年五歲開始上課,弘時如今還差一點才五歲。

  不過對這個過渡適應的說法,康熙還是很贊同的。

  孩子在府裡都有先生先教著,到年齡直接進尚書房,很可能就跟不上進度,因為無法適應尚書房的學習。

  於是康熙以後就保留了這個,讓家裡有四五歲的孩子可以過來適應一年,之後功課再慢慢增加上去,就能過渡上了,不至於手忙腳亂。

  其他阿哥有的贊同,把差不多年紀的孩子送進尚書房,也有沒跟的。

  畢竟孩子跟孩子之間的性情不一樣,有的年紀小的時候愛哭,在課堂上吵鬧會影響其他人。

  還有的坐不穩,小小年紀做坐一會就難受要到處跑,還得長大點,規矩一些再送進來為好。

  反正康熙不強求,只看這些阿哥自個決定了。

  宮裡的事很快就會傳到宮外,民間不少私塾也學了起來,辦了這麼個旁聽班,或者叫學前教育班。

  這些班級的孩子年紀都小,漸漸變成把孩子單獨放在一起,有另外的先生來教導。

  教的是最基礎的,比如讀一讀有趣的故事給孩子聽聽,提高他們學習的興趣。

  再就是教導孩子們規矩,讓他們明白不能在課堂上打鬧奔跑,上課的時候要坐著認真聽,不能隨意跟身邊人談笑等等。

  他們約束好了,再去私塾正式上課的時候,先生們就要容易得多了。

  不用一開始先生就得給他們說規矩,約束孩子不能亂跑亂走,課堂也不會亂糟糟的。

  後來私塾還把這個分了出去,畢竟這個工作,先生的學識不需要特別高,只要識字,會說故事,知道規矩,又有耐心就足夠了。

  葉珂看著這學前教育班慢慢演變,變得越發清晰可用,感覺還挺神奇的。

  比起宮裡,宮外這些私塾還外包了學前教育,以後讓孩子上課就能直接銜接,叫私塾的先生變得輕松起來,何樂而不為?

  家長們也變得輕松多了,不用反復跟孩子強調在課堂上不能說話不能跑,要坐得住。

  在家裡孩子是坐住了,但是去了私塾,周圍都是一樣的孩子。

  一個開始跑了,其他就跟著跑了,先生很難管著那麼多幼小的孩子。

  如今就好了,有專門教孩子規矩,讓他們安靜下來不亂動,習慣後以後就能好好讀書了。

  羅榮算的上是最早一批當幼師的先生了,於是不少人寫帖子來跟他取經,要如何管教太小的孩子,還能把孩子教得如此優秀等等。

  葉珂聽說羅榮都拒絕了,還挺遺憾,他要出去給人分享一下經驗,在學前教育上也算是做了貢獻。

  四阿哥知道後就笑了:「可是你仔細想想,讓羅榮說什麼呢?」

  說幾個小阿哥剛開始亂跑,後邊在四阿哥的震懾下就乖巧多了,知道好好坐著聽課。

  然後弘時不說,弘歷和弘晝都聰明。

  尤其弘歷,一聽就明白。

  羅榮出去要說學生都不用怎麼教就挺好的,八成是要被人揍了,這是炫耀還是炫耀呢?

  葉珂聽得就笑了:「也是,讓小阿哥們乖乖坐下來,羅先生也沒什麼辦法,確實無法跟別人分享了。」

  羅榮估計只能跟人分享,自己有幾個聰明的好學生,還有四阿哥這個閑賦在家閑得要死還願意幫忙教孩子的主家了。

  換做別人家,只覺得帶孩子和教孩子都是後宅婦人和先生的事,他們是做大事的,自然不會摻和進去。

  四阿哥這樣確實跟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不過他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偶爾帶孩子帶的還挺高興的。

  因為弘時的恢復,種痘的事也提上日程。

  原本弘歷和弘晝該是明年秋天種痘,不過經歷了弘時的事,天花猶如懸在頭上的刀子,讓人坐立不安,四阿哥索性就把兩個小的孩子也一並送去種痘了。

  葉珂還以為鈕鈷祿格格和耿格格會極力反對,她們卻絲毫沒有異議,顯然也是被弘時之前嚇破膽了。

  好在弘時並非天花,不然他在府裡住著,就在弘歷和弘晝隔壁。

  真要天花的話,兩個弟弟也難逃一劫。

  與其每天心驚膽戰的,還不如讓兩個孩子早早種痘,鈕鈷祿格格和耿格格也不用害怕了。

  如今種痘用的依舊是人痘,稀釋之後用,卻還是要危險得多。

  而且操作也更難,很考驗大夫的技術,稀釋要是不夠,那很容易要人命,所以推廣起來就尤為慢。

  很多百姓還是畏懼種痘,他們可能一輩子不會感染天花,但是種痘後就很可能會死去。

  弘暉過幾年長大了,就要娶妻,然後有了兒子,還有孫子。

  每一代人都要恐懼的天花,換成牛痘的話就要容易操作得多,也能更安全。

  葉珂跟四阿哥提起牛痘來,還以為要多解釋,四阿哥卻知道這個東西。

  「養的牛身上偶爾會牛痘,養牛人身上也會沾上。我見過幾次,卻沒跟天花聯想在一起。」

  如今四阿哥回想起來,牛痘的形狀確實跟天花很相似。

  得過牛痘的放牛郎身上的症狀跟天花也很像,卻是要輕很多。

  現在被葉珂提醒,四阿哥就派人去尋幾頭長牛痘的牛,或者是長過牛痘的放牛郎後來是否感染過天花。

  長了牛痘的牛大部分會死,但是得過牛痘放牛郎卻不會。

  派出去的人找到了十幾個這樣的放牛郎,有的村子裡曾有人感染天花,他們確實不曾感染過。

  這確實是一大發現,很值得一試!

  如此大的消息,四阿哥自然不能瞞著了,直接帶著葉珂進宮拜見康熙,稟報了此事。

  康熙聽後連連點頭道:「確實朕也見過牛痘,跟天花很像。」

  他是小時候得過天花,九死一生才活過來,對天花極為痛恨,又記憶深刻。

  如果真能用牛痘,比人痘預防得更好還安全,那推廣起來就要容易得多了!

  康熙就看向葉珂問道:「你怎麼想到牛痘跟天花有關系的?」

  畢竟康熙和四阿哥出外巡視多年,遇到牛痘的機會多,但是葉珂一直在京城沒怎麼出外,最遠的一次還是跟著四阿哥去山東,又是怎麼發現的呢?

  葉珂在來之前早就打好腹稿,答道:「皇上,我是看過一本游記,只是太久了,已經記不清究竟是哪一本。」

  「因為這次弘時生病,我就請教了大夫關於天花的事。」

  她作為嫡母關心弘時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府裡沒有過感染天花的孩子,找大夫問清楚也不意外。

  以後要遇上了,葉珂也能辨別一二。

  這個說法康熙勉強算是接受了,畢竟他知道葉珂這個兒媳婦確實很愛看書,尤其鐘愛看游記。

  光是她書房裡的游記就不斷增加,都是四阿哥從外頭給葉珂搜羅過來的。

  就連葉珂娘家的閨房裡也有書架,裡面都是滿滿的游記。

  女子這時候很難有遠行的機會,葉珂鐘愛游記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了。

  兒媳婦喜歡讀書,康熙還是很欣賞的。

  尤其葉珂因為用讀書來知曉外面的世界,還把看過的書聯系起來,幫上了大忙,康熙就更高興了。

  「牛痘這事朕會派人實踐一番,應該很快就能確認究竟能不能用了。」

  在小阿哥種痘之前,應該還來得及!

  四阿哥和葉珂獻上這麼好的東西,康熙自然要獎勵他們,但是賞賜什麼就讓他有點頭疼了。

  畢竟四阿哥這園子有了,溫泉莊子有了,瞧著也不大缺錢的樣子,再送黃白之物就有點俗了。

  葉珂的首飾送的也夠多了,擺件和鋪面又送過了。

  最後康熙想了想,送給兩人一架天文望遠鏡,實在出乎葉珂的意料之外。

  之前看西洋人上貢這天文望遠鏡的時候,康熙瞧著挺高興的,怎麼轉眼就把這東西送給他們了?

  康熙見葉珂滿臉驚訝的樣子就笑道:「咱們早就有千裡鏡了,仿造也不是什麼難事。」

  造辦處做的天文望遠鏡更漂亮,有銅制的木制的,上面的花紋更華麗,用起來也是一模一樣。

  康熙興致起了,帶著兩人去參觀了自己乾清宮劃出來的天文研究的房間,裡面有不少天文儀器。

  有天球儀,還有渾天儀等等。

  天文望遠鏡更是好幾架,隨意散落在房間不同的角落。

  要不是在金碧輝煌的皇宮裡面,葉珂都以為自己是不是進了什麼天文研究院裡面,除了天文儀器之外,各種測量裝備更是十分齊全!

  出宮後,在馬車裡只余下兩人的時候,葉珂忍不住問道:「皇上究竟有多少架天文望遠鏡?」

  四阿哥想了想答道:「按照造辦處的進度,應該有上百架了。」

  葉珂震驚,居然就上百架了,也難怪康熙大手一揮就把天文望遠鏡送給了他們。

  不過帶回去後,他們就能通過天文望遠鏡看到天上的星星,每一顆其實都是不一樣的。

  這麼有趣的事,葉珂自然叫上了弘暉。

  弘暉用天文望遠鏡看見以前覺得渺小的星星,其實非常大,感覺有趣又驚訝。

  他昨晚功課後,偶爾會過來看星星。

  葉珂見弘暉喜歡,就想著要不把天文望遠鏡搬到他的院子裡,就能隨時隨地看星星了。

  卻被弘暉拒絕了:「兒子哪能搶了阿瑪和額娘的心愛之物,又是皇瑪法的賞賜,怎能讓兒子獨享?」

  「而且兒子每次過來,能跟額娘一起看星星就更好了。」

  這話讓葉珂聽得心裡一暖,想要抱住弘暉,卻被他靈巧避開。

  弘暉這孩子大了,武藝越發好了,這動作就越發迅速靈敏,讓葉珂每次都沒能成功抱到!

  一個月後,牛痘的實踐很成功,種過牛痘的男女老少在天花的村子裡面絲毫沒有任何影響,足見是預防住了。

  康熙把小阿哥種痘的事推遲了兩個月,再三實踐後認為徹底安全了,才讓小阿哥種上。

  人痘換成了牛痘之後,小阿哥還會發燒和出痘,卻比人痘都要輕上許多。

  他們沒那麼難受,而且痊愈起來也快,對大夫的要求不高,更容易推廣了。

  以前人痘稀釋要是多了一點就十分要命,如今牛痘的話,多一點少一點的區別不會特別大,也要更安全。

  原本畏懼種痘的百姓,得知皇家小阿哥全部都種上牛痘,所有人都熬過來並恢復了,沒有在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也有人開始願意嘗試了。

  皇家人以身作則證明牛痘更安全,也讓百姓們能夠放心跟著種痘了。

  幾個阿哥的孩子都參加了這次種痘,得知是四阿哥和葉珂的關系換上更安全的牛痘,都上門來道謝。

  最讓葉珂意外的是,一向深居簡出的七阿哥也登門來了。

  七阿哥因為腿腳的關系,一出生就讓康熙不喜,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阿哥。

  加上他的生母戴佳氏身份不高,娘家也不給力,甚至無法親自撫養七阿哥。

  後來七阿哥被抱去給惠妃養大,年幼的時候,康熙甚至考慮過把這個兒子過繼給純親王,不過後來不了了之。

  不過他腿腳不好,天生殘疾,騎射卻極有天賦,跟十四阿哥不分上下。

  前幾年七阿哥曾隨康熙出征噶爾丹,戰功赫赫。

  如果說十四阿哥還是幼苗,需要時間慢慢成長,那麼七阿哥就已經是成熟的將才,得康熙重用。

  也因為七阿哥掌握兵權的緣故,跟其他兄弟極少來往。

  所以他這次登門來,就讓葉珂十分詫異了。


第54章

  七阿哥這次登門來道謝,是因為種痘的事。

  他家這次兩個孩子都參與種痘了,其實之前心裡很是忐忑。

  兩個孩子是次子弘倬和三子弘昕,弘昕其實剛兩歲,還能緩一緩。

  不過他鬧著要跟弘倬一起種痘,七阿哥也很奈何。

  這兩個兒子都是側福晉那拉氏所生,就是長子弘曙也是,足見這位側福晉十分受寵,而且很能生了。

  弘昕不但年紀小,身子骨不算特別好,又十分黏著同父同母的哥哥弘倬。

  這次四阿哥和葉珂提議換成了更安全的牛痘,讓七阿哥最為擔心的弘昕種痘也平安熬了下來。

  他心裡感激,就帶著禮物上門來道謝了。

  七阿哥之前不受寵,生母娘家也不給力,身邊也沒什麼好東西。

  但是他因為跟著康熙征戰的關系,戰利品自然也是有的,又不怎麼交際,非常的省錢,手裡頭漸漸也積累了不少好東西。

  於是他出手相當大方,送的禮物不是珍珠就是羊脂玉,滿滿好幾個錦盒,讓葉珂不免咂舌。

  四阿哥就擺手道:「七弟不必如此,我們能發現牛痘也是巧合。」

  七阿哥笑著道:「哪怕巧合,四哥發現後就立刻獻給皇阿瑪,也是及時雨了。」

  他明白這事四阿哥告訴皇阿瑪,其實還是有風險的。

  要四阿哥徐徐圖之,讓弘時再晚一點種痘也可以。

  但是四阿哥二話不說就先稟報了皇阿瑪,盡快試驗成功後推廣開去,想必他也希望更多人能平安熬過種痘,七阿哥的孩子也算是沾光了。

  「我那小兒子出生後有些羸弱,還喜歡哭,實在拿他沒辦法。」

  他雖然抱怨,葉珂看著七阿哥還是很喜歡這個小兒子的。

  小兒子鬧騰,七阿哥就只好順著他,一臉疼惜的模樣。

  他又道:「我小時候也羸弱得很,磕磕碰碰長大,想著小兒子如今的身子骨這樣可能是隨了我,就多疼惜了一點。」

  葉珂聽得心裡感慨,七阿哥一出生腿腳有點跛,應該是兩條腿發育出了問題,長短有點不同。

  如今看七阿哥走路壓根看不出跛腳來,估計是在鞋子上做了功夫。

  把短一點腿腳的那只鞋子裡面墊高,增高後跟另外一條腿一樣,走起路來跟平常人就沒什麼區別了。

  葉珂只知道七阿哥一出生跛腳,沒想到他身子骨還弱,能好好長大確實不容易。

  畢竟他生母的身份不顯,因為跛腳的原因跟大位也無緣,康熙當時還想把七阿哥過繼出去。

  所以抱養給惠妃之後,她對七阿哥也不會多用心。

  不能給大阿哥做助力,還可能過繼出去的小阿哥,惠妃用心來做什麼呢!

  不過惠妃不至於缺了七阿哥的吃穿,乳母、宮女和嬤嬤都按照皇子的規格配齊了,然後再多就沒有了。

  多得惠妃選的乳母和嬤嬤都是有心人,而且大多都在不怎麼受寵的地方伺候,能照顧小阿哥算是不錯的差事了。

  於是七阿哥被照顧得很妥帖,磕磕碰碰長大,長大後反而身子骨漸漸好了起來,騎射功夫都越發精進,甚至能跟著康熙一起四處征戰,叫不少以前並不看好七阿哥的人驚掉了下巴。

  葉珂心想惠妃這些年不知道有沒後悔,當初沒對七阿哥更好一點。

  不然如今手握兵權的七阿哥可能會更親近大阿哥一點,而大阿哥不會更親近八阿哥,然後被坑得那麼慘了。

  哪怕七阿哥不會用兵權給大阿哥什麼助力,起碼不坑他啊!

  四阿哥跟七阿哥確實不算特別熟悉,這個弟弟尤其沉默寡言,只埋頭苦練騎射。

  當然很多人之前都覺得七阿哥是白練了,怎麼練也不可能抵消掉他的跛腳被康熙重用。

  估計很多人家哪怕這個殘疾的兒子變得出色了,也不願意讓他出去拋頭露面。

  畢竟被人知道後,可能不會記得這個兒子的功績,只會記得他是個殘疾,是個跛腳之人。

  如此一來,就讓家裡人沒面子了,更別提是康熙這個皇帝,更在乎自己的臉面,根本不會重用七阿哥才是。

  但是七阿哥足夠努力,騎射非常優秀。

  康熙也不在乎這個兒子是不是殘疾,因為他足夠出色就帶著人去打仗了。

  要有人私下嘀咕,康熙那麼多兒子,其中也有騎射優秀的阿哥,帶上他們不就好了,怎麼就帶七阿哥了?

  還別說,三阿哥的騎射功夫其實跟七阿哥的不相上下。

  但是康熙覺得他身上缺少了一點,那就是血性,以及不顧一切豁出去的拼勁。

  在這一點上,七阿哥就要好得多了。

  可能七阿哥的選擇太少了,甚至沒什麼選擇,所以他牢牢抓住了這次機會,很可能就是最後一次機會了,於是不給自己留後路的拼盡全力。

  這一點讓康熙極為欣賞,也正是他眼光獨到,七阿哥交了一份讓人非常滿意的答卷。

  七阿哥那些年的戰功都不是虛的,武官只服強者,所以都閉嘴了。

  文官要私下嘰嘰歪歪的,武官就要噴回去了:你行你上啊!

  還嫌棄七阿哥跛腳,你們不跛腳的騎射功夫也沒比他更出色!

  這簡直是戳人心窩子了,不過也讓文官跟著閉嘴就是了。

  從此之後,就再也沒人敢拿七阿哥的跛腳再說事。

  畢竟他們的騎射都比不上跛腳的七阿哥,還有臉說嗎?

  四阿哥對七阿哥這個弟弟也十分欣賞,不過亦明白手握兵權的七阿哥不好跟其他兄弟來往甚密,索性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七阿哥不但關起門來跟兄弟們不來往,跟朝臣來往更是沒有,消息也不靈通。

  也是過了很久,他這才知道五阿哥的孩子前囟的問題,如今已經大好。

  這還是側福晉那拉氏無意中得知,忍不住找五福晉請教,才明白是四阿哥府上有一位厲害的兒科大夫。

  那拉氏上門還見了五阿哥這個小兒子,長得虎頭虎腦的,壓根看不出之前說是目光呆滯,對周圍毫無反應的樣子。

  之前過年的時候,那拉氏遠遠見過五阿哥的小兒子,確實沒什麼反應,不哭不鬧,瞧著仿佛整個人跟失了魂一樣,叫人害怕。

  如今卻截然相反,這小兒子已經會走了,還會對著人笑。

  聽見別人叫他也有反應,就是會慢一點,卻已經很好了,恢復得相當不錯。

  那拉氏這就心動了,隱晦跟七阿哥提起此事。

  恰好四阿哥和葉珂提了牛痘,那拉氏兩個小阿哥都平安熬過了種痘,七阿哥親自上門道謝之余,就想提起此事來。

  不過七阿哥有點靦腆,不知道如何開口。

  四阿哥一看他的樣子就隱約猜出來了,笑著道:「正好我府上有一位擅長兒科的大夫,之前給五弟家的孩子請過平安脈了。」

  「七弟剛才說小兒子身子羸弱,不如讓他也看看?七弟別怪我多事就好。」

  七阿哥連連道謝:「多謝四哥,四哥言重了,弟弟登門來也正是想請大夫過去瞧瞧,只是不好意思開口。」

  四阿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都是兄弟,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孩子都是咱們的心頭肉,讓大夫看看總歸能安心一些。」

  他這一年的心思都在孩子上面,跟七阿哥很是感慨了。

  七阿哥有些意外,他之前覺得四阿哥不拘言笑居多,而且是個工作狂,經常領差事到處走。

  這一年來四阿哥忽然就停下了,還跟皇阿瑪提出要休息一年,在家好好照顧孩子。

  如今他還真的一整年都在京城,又專心帶孩子,看來還很有心得的樣子。

  七阿哥就苦笑道:「那以後弟弟就要跟四哥多請教了。」

  除了兩個幼子之外,長子弘曙也讓七阿哥十分頭疼。

  因為七阿哥小時候腿腳的緣故,性子內斂,不喜熱鬧,也不愛交際。

  等之後他掌了兵權,跟其他人就更不好來往了。

  自己不能來往,也約束府裡人如此。

  他的妻妾和兒子都跟其他阿哥和孩子沒什麼來往,這就造成長子弘曙的性子比自己還要內向。

  因為弘曙太不愛說話,十分不合群,七阿哥很擔心他去尚書房格格不入。

  不像四阿哥早早就把弘暉送進尚書房,最近把四歲多的弘時也送進去了。

  七阿哥反正也不用爭什麼,讓孩子舒服就行,硬是拖到去年弘曙六歲,也就是必須進尚書房的年紀才叫孩子進宮去了。

  然而這一進去,弘曙一天下來沉默寡言,跟其他人壓根不說話就算了,晚上回來就開始發燒說胡話。

  嚇得七阿哥只好進宮請了太醫來看,弘曙第二天就退燒了,讓他休息了幾天再去尚書房,回來又發燒,讓他納悶得不行。

  還以為這孩子身子骨出了什麼問題,七阿哥去太醫院請了一次又一次,連康熙都驚動了,以為弘曙出了什麼大毛病。

  後來得知弘曙一去尚書房上課就生病,其他人都好好的,證明不是誰把病氣傳給他。

  最後太醫看過也不知道什麼緣故,弘曙發燒生病是真的,卻不像傷風,第二天居然就好起來。

  他只能隱晦告訴七阿哥,弘曙太不喜歡去尚書房了,一去就心情郁悶,一郁悶就生病開始發熱。

  所以沒什麼好辦法,就是讓弘曙不去尚書房讀書應該就好了。

  七阿哥頭疼得很,但是又害怕弘曙這樣反反復復發燒對身體不好。

  他也只能跟康熙請示過,暫時請先生到府上給弘曙上課。

  還以為只要上課,弘曙的身體就會不舒服,但是家裡請了先生,他讀書就沒問題,還讀得挺好。

  七阿哥就納悶了,尚書房裡面是住著什麼猛獸,讓弘曙害怕得都不願意去了嗎?

  所以這次七阿哥上門來請鄧大夫,除了羸弱的小兒子,其實最重要是為弘曙請的。

  讓鄧大夫看看弘曙究竟是什麼問題,總歸不可能一直留在府裡請先生讀書,弘曙都七歲了,怎麼都要去尚書房才行。

  七阿哥起初還以為弘曙是裝病不去,但是太醫看過後是真病了,心裡又是焦急又是無奈。

  葉珂在旁邊聽著,感覺弘曙這孩子很可能就是社恐啊!

  他還可能是個極為厲害的社恐,跟同齡人還沒怎麼打過交道,遇到尚書房同齡的孩子多了,就有點受不了。

  弘曙不知道怎麼跟同齡人打交道,可能因此變得很焦慮,這焦慮在小孩子身上,就很可能生病,然後開始發熱。

  他去尚書房就發熱,不去就好了,然後再去又發熱,不斷循環了起來。

  這跟心病差不多了,也難怪太醫束手無策。

  葉珂心想這孩子估計對尚書房有心裡陰影,畢竟在府裡跟著先生讀書就不會出現問題。

  七阿哥也是看出來了,找太醫看過弘曙的身體沒太大的問題,就只能求助於鄧大夫,看看有什麼辦法了。

  鄧大夫跟著七阿哥回府,給弘曙把脈。

  他前腳剛走,後腳四阿哥耳邊就聽見那古怪東西的播報了:「新任務開啟,檢測到社交障礙的幼崽弘曙,請協助他順利進尚書房入學,獎勵3點。」

  四阿哥並不知道「社交障礙」是什麼,卻不難猜出來,估計是跟人來往有些不適應,不知道從何下手。

  七阿哥因為掌握兵權的緣故很少跟人來往,弘曙也是這樣。

  除了府裡的主子和下人,弘曙恐怕沒跟幾個陌生人打過交道,更別提是同齡人了。

  兩個弟弟年紀也小,跟他說不到一塊。

  弘曙忽然進尚書房,面對那麼多同齡的孩子,估計也是想結交,卻不知道從哪裡開始,特別緊張又無措,這是糾結得晚上回去都病了起來。

  正如四阿哥猜想的那樣,鄧大夫給弘曙把脈回來後,說的跟太醫差不錯。

  弘曙的身體沒任何問題,去尚書房回來後會發熱,很可能是不適應的緣故,這是心病,沒法用湯藥來醫治了。

  連鄧大夫都這麼說,七阿哥是放棄了,知道弘曙不是身體的問題,那治起來就難了。

  四阿哥就建議道:「尚書房的孩子比較多,弘曙從小就很少跟同齡人打交道,所以才難以適應。不如這樣,等明天休沐,我讓弘暉去跟弘曙一起玩半天?」

  人多的話,弘曙估計又要嚇著了,還不如弘暉一個人先試試。

  弘暉的性子好,容易跟人打交道,先跟他相處幾次,而且選在休沐的時候。

  那麼就要隔上很多天才見面,不用每天見,弘曙也就沒那麼緊張了。

  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就是七阿哥不好意思道:「難得休沐,讓弘暉特地跑過來跟弘曙玩半天,豈不是影響他休息了?」

  他知道弘暉是個優秀又自律的孩子,哪怕休沐的一天,都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肯定要溫習,要做功課,要看書,可能還要練習一下騎射之類的,七阿哥就有點不好意思占了弘暉不多的休息時間了。

  四阿哥笑笑道:「弘暉這孩子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一點,而且他過去跟弘曙也能一起讀書或者練習騎射,沒什麼不同,還多個同齡人陪他,不就挺好的?」

  七阿哥聽了,知道四阿哥的意思。

  四阿哥這是體貼自己,知道七阿哥有些避諱,所以讓弘暉去他那邊,而不是讓弘曙過來雍親王府。

  七阿哥心裡有些感動,為了弘曙,還是厚著臉皮答應了下來。

  等弘暉下學後,四阿哥就把這安排說了:「你先跟弘曙相處那麼一兩次,看看情況。我感覺你們年紀相近,你能看得出弘曙究竟為何那麼害怕去尚書房了。」

  在尚書房的時候,弘暉只見過弘曙兩次,都沒能說上話。

  不過弘暉也知道弘曙每次來尚書房一天,第二天之後就不來了,說是生病了,十分奇怪。

  弘晟還私下跟弘暉嘀咕過,說弘曙是不是不想讀書,才裝病不來了。

  弘暉聽聞七阿哥請了不少太醫過府,弘曙要真的裝病,不可能沒人看出來,估計是真的病了。

  聽四阿哥說在休沐的時候要去見見弘曙,弘暉沒什麼異議:「阿瑪,那兒子帶上最近讀的書,還有字帖過去跟弘曙聊聊吧!」

  弘暉其實也好奇弘曙為何那麼不喜歡去尚書房讀書,還是說在尚書房裡發生了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嗎?

  第二天就是休沐,弘暉前一天晚上就把功課寫得差不多了,該溫習的書也看過了。

  所以今天可以放松跟弘曙玩一天,他帶著准備好的東西就去七阿哥的府上,也就是淳親王府了。

  弘曙昨天就聽阿瑪說,今天四叔的長子弘暉要過來跟自己玩一天,心裡很是忐忑。

  他在尚書房見過弘暉,但是兩人基本沒說過話,不清楚弘暉的性情是什麼樣的。

  要是自己找不到話題,兩人只能大眼瞪小眼,那就尷尬了。

  下人領著弘暉到弘曙的院子,弘暉對他笑笑道:「你這院子跟我的很像,有個大書房,窗戶外頭對著湖景,累的時候看著能放松一下。」

  他起了個頭,弘曙也能勉強接話,點頭道:「是,是不錯。」

  看弘曙有點緊張,弘暉就拿出自己帶來的兩本書和字帖:「這兩本書我最近很喜歡,聽說你喜歡書,就挑了這兩本過來。字帖也是我最近常用的,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弘暉還帶著禮物來看自己,很有誠意了。

  弘曙低著頭小聲開口:「多謝……這、這禮物我喜歡的。」

  弘暉並不介意弘曙說話慢,還有點猶豫的樣子,只把書放下道:「這書不是送給你的,是借給你看的。」

  這話讓弘曙一愣,終於抬起頭來。

  弘暉這才笑了:「你終於抬頭看我了?這書借給你,你看完後還給我,然後帶兩本你最近覺得好看的書借給我看?」

  弘曙一怔,很快又低下頭道:「好,可以的。」

  他這才去看弘暉帶來的兩本書,居然都是游記,有點吃驚。

  弘曙還以為弘暉那麼認真讀書的人,借給他的應該是四書五經之類的書。

  雖然他一直低著頭,弘暉也能猜得出來:「我額娘最喜歡看書,尤其喜歡看游記。之前弟弟要種痘,她從游記看到牛痘的事,想到跟天花很相似,告訴阿瑪,又稟報皇阿瑪,才把人痘換成牛痘了。」

  「之前我其實覺得游記都是閑書,是額娘打發時間看看還好,我就不合適了。」

  「但是牛痘的事之後,我就不這麼覺得,跟額娘借了幾本游記,這兩本是其中我看過後最為喜歡的。」

  弘曙這才明白兩本書都是葉珂的,難怪弘暉只說借,而不是送了。

  他連連點頭道:「會還書,好好讀的。」

  弘曙又鄭重把字帖收好,放在書桌上,回頭就能跟著練字了。

  他帶著弘暉去書架那邊,走了一圈後,在最角落的地方拿出一本書,遲疑了一會才遞過來:「這本,好看。」

  弘暉低頭看著書頁上寫著《海錯圖》三個字,不由詫異道:「這書我聽說過,是關於海裡的動物和植物。」

  雖然聽說過,只是府裡並沒有,弘暉沒想到弘曙居然喜歡這樣的奇書!

  畢竟這跟四書五經沒關系,一輩子沒離開過京城的弘曙卻想要了解海裡的事物,實在很有意思。

  見弘暉很感興趣的樣子,弘曙偷偷松口氣。

  他真擔心弘暉對這書沒興趣,卻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敷衍自己。

  弘曙雖然不善言談,但是對人的情緒十分敏感。

  他能察覺出弘暉確實對這本書很感興趣,還挺喜歡的樣子,心裡也十分高興。

  弘暉也發現弘曙的話雖然不多,其實是很好相處的人。

  估計他是慢性子,說話慢,偶爾還會猶豫,一句話說的有點斷斷續續的。

  要遇上急性子的人催促,弘曙被打斷後,估計就沒勇氣繼續說下去了。

  弘暉被四阿哥交代過,第一天跟弘曙接觸不能太心急,直接追問尚書房的事可能會讓他抵觸,索性今天就不提了。

  他直接拉了個椅子,坐下就打開手裡的海錯圖看了起來。

  見狀,弘曙也拿起弘暉帶來的其中一本游記,翻開來看。

  兩人安安靜靜看了半天書,一起用了午飯,又看了一會書,才一起去練武場練習射箭。

  有七阿哥這個阿瑪在,弘曙的箭術相當不錯,對著死靶可以說是百發百中。

  這讓弘暉很意外,笑著道:「你這箭術比我厲害,下次去後山打兔子的時候,要一起去嗎?」

  弘曙頓時緊張起來:「去後山,人……多嗎?」

  弘暉聽後就說道:「你要不喜歡人多,就我阿瑪、七叔,我額娘、你和我一起去。哦對了,可能我弟弟弘時也一起,你家弟弟年紀小,未必跟著去了!」

  見弘曙還是遲疑的樣子,弘暉又道:「也可以麻煩七叔帶著我們兩個去,後山的兔子很多,隨便就能打。你箭術好,打幾只活兔子回來給弟弟玩兒就挺好的。」

  「實在不喜歡玩兒,還能親手烤兔肉,味道很不錯。」

  弘暉這話聽得弘曙都有點向往了起來,不過還是沒有立刻答應:「以後……再說。」

  聽罷,弘暉只點頭道:「不著急,這天要冷了,怎麼都得開春之後才能去。冬天下雪,把兔子洞都埋了起來,兔子就不好打了。」

  「而且馬匹在雪上也不好走,一不留神崴了腳,咱們就得摔下去了。」

  弘曙聽著就問道:「摔雪上……不疼?」

  弘暉連連擺手:「別看雪好像很軟,其實硬邦邦的,摔著可疼了。去年冬天到尚書房的時候沒注意,路上腳下打滑……」

  他一怔,發現自己說了尚書房,不由一頓,偷偷看了弘曙一眼。

  弘曙感覺到弘暉的遲疑,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說下去的樣子,就接話道:「尚書房外邊……有人掃雪。」

  弘暉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宮裡冬天內外都有人打掃,就怕主子經過的時候摔著。

  他居然摔了,豈不是宮人偷懶了,沒打掃尚書房外邊的雪了嗎?

  弘暉就解釋道:「是我忘記換靴子了,看著雪地白皚皚一片,就特意去小路上踩了踩,卻沒想像中那麼柔軟。」

  那天去尚書房上課很早,天黑漆漆的,周圍只有提著燈籠的小太監,他就忍不住過去踩雪了。

  「我自己沒摔著,跟著去的小太監撲到地上,我看他摔得特別疼。」

  於是弘暉試探著伸手摸了摸雪地,被凍得硬邦邦的,還偷偷給小太監塞了荷包,感謝他墊在地上。

  不然他衣服打濕了,被人看見就很難遮掩自己居然去踩雪的事了。

  弘曙意外看著他:「你……踩雪?」

  弘暉一時說漏了嘴,尷尬地咳嗽兩聲道:「這事除了那個小太監,就只有你和我知道了,不要告訴別人好嗎?」

  聽了這話,弘曙連連點著小腦袋,表示一定保守秘密。

  想到是弘暉跟他兩人之間的小秘密,弘曙心裡難得有點高興。

  他去尚書房的時候總感覺跟其他人格格不入,不知道要說什麼,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特別為難。

  弘曙看尚書房的人一個個都融入其中,一個比一個正經聽課,他就更緊張了,不知道該怎麼跟其他小阿哥相處。

  他也感覺這些人跟自己不同,很開朗,很會交際,說話談吐都不同,更讓弘曙無地自容了。

  如今弘曙忽然發現,弘暉跟自己其實沒什麼不同。

  會喜歡看書,會開玩笑,會好奇雪地偷偷去踩,這就讓他稍微放松了一點。

  弘暉見弘曙的神色比自己剛來的時候要輕松了一點,就笑著道:「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家了。下次休沐的時候,我再來找你玩兒。到時候你該看完這兩本書了,還能一起討論一下最喜歡的地方是哪裡。」

  弘曙點了點頭,又覺得離下次休沐的時間很長,要見弘暉就得等好多天了。

  如果他去尚書房的話,就能跟弘暉多見面,午休的時候還能說一會兒話,下學還可能坐同一輛馬車回來,路上還能繼續說話。

  不過弘曙對尚書房還是有點膽怯,到底沒開口。

  弘暉也沒勉強,出去跟七阿哥說一聲就回去了。

  他還對七阿哥道:「七叔,弘曙很好相處,就是有點怕人。我下次休沐再來,多相處一會,弘曙可能就會想去尚書房了。」

  七阿哥滿臉感激道:「要麻煩你下次休沐再過來,跟弘曙多相處了。」

  弘暉笑眯眯道:「不麻煩,弘曙弟弟很好,就是有點怕生。」

  他回去後也是這麼給四阿哥說的,四阿哥就點頭道:「那你下次再過去,感覺要多久弘曙才能適應起來?」

  弘暉想了想道:「這次碰面,兒子感覺弘曙已經有所松動了。弘曙其實沒什麼,就是怕生,又害怕自己跟人相處得不好才會緊張。再多去一次,應該就適應多了。」

  「兒子想著下次還自己一個人去,再下次多帶一個人。但是帶誰去,兒子如今還沒決定好。」

  四阿哥就笑道:「那你想想,回頭把人選告訴我就好。」

  弘暉點點頭,又跟葉珂展示了弘曙借給自己看的書。

  葉珂一看,居然是《海錯圖》。

  這是一個畫家聶璜畫的,因為喜歡海中生物,還特地在沿海住了很多年,跟漁民請教,才畫出了三百多種動物和植物來。

  在這個時代確實是難得的生物畫冊,雖說裡面在現代人看來還有很多錯誤或者不夠准確的地方,不能作為海洋生物的研究用,卻是極為少見的書冊了。

  弘暉見葉珂看到這本書並不意外,就說道:「兒子還想著看完後借給額娘,額娘瞧著似是已經看過了?」

  葉珂笑道:「我聽說過,沒有看過全本,那我就等你看完借給我看了。」

  弘暉這才笑了,連連點頭,帶著書回去了。

  他隔了幾天,才跟四阿哥說了陪同一起去的人選,是五阿哥的長子弘昇。

  四阿哥不意外弘暉選擇弘昇,葉珂就很驚訝了。

  畢竟弘昇是個熊孩子啊!

  弘暉帶著弘昇這個熊孩子去見弘曙,這真的好嗎?

  他見葉珂滿臉詫異的樣子,就解釋道:「額娘,對弘曙來說,我可能是個性子比較安靜的人。但是弘昇就不一樣,他很好動。」

  「可以說,在尚書房裡面,弘昇是最活潑的人了。」

  弘暉這麼一說,葉珂就懂了。

  他是最安靜的人,弘曙適應之後,就來個大的。

  要弘曙能跟弘昇相處得好,那去尚書房就沒問題了。

  畢竟也沒有比弘昇更鬧騰的熊孩子了!

  就是葉珂忍不住擔心道:「一下子來個太活潑的,弘曙能接受得了嗎?」

  弘暉嘴角一彎就笑了起來:「額娘,十天才休沐,見三回的話,一個月就過去了。拖的時間越長,弘曙就會更難有勇氣進尚書房。」

  這事拖得越久越麻煩,最好是速戰速決。

  三次就一個月了,再給弘曙一點適應的時間,見上四次,弘暉就感覺差不多了。

  葉珂感覺社恐的弘曙需要時間慢慢適應,但是在弘暉看來,適應的時間越長,弘曙就會越膽怯和躊躇,更加難以有勇氣踏進尚書房。

  四阿哥也贊同道:「不錯,弘暉想得很周到。他會在下次跟弘曙見面的時候提及弘昇,隔了好幾天才見面,也不會太突兀而害怕。」

  「再說了,弘昇跟著弘暉這麼久,性子比之前要好多了,沒那麼跳脫。」

  弘暉跟著點頭道:「是的,額娘不用擔心,弘昇比之前要穩重多了。」

  葉珂看兩父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就看弘曙會不會按照他們的計劃來走了。

  弘曙這邊按部就班來布置,另外鄧大夫上門也給七阿哥的小兒子診脈。

  葉珂見過七阿哥這小兒子弘昕一回,特別瘦弱,吃得不太多的樣子。

  她想著會不會跟之前幾次診斷,是孩子喂多了,積食了,難以消化,脾胃不好才如此。

  等鄧大夫診脈後仔細問過,就說道:「小阿哥一年前得了傷風,當時用藥稍微有些寒涼,導致胃中虛熱,這才不愛吃。」

  七阿哥大為驚訝,又越發佩服起這位大夫來:「確實如此,當初弘昕得了傷風厲害,請太醫開的方子。」

  藥方還保留著,放在錦盒裡仔細保管,這會兒被送了過來。

  誰都還沒告訴鄧大夫,弘昕一年前傷風過,他居然自個把脈和問了幾句小阿哥平日吃睡的情況就知道了。

  七阿哥對小兒子能好起來,越發有了信心!

  鄧大夫看過藥方後點頭道:「這方子用量已經再三斟酌過,只是小阿哥出生在冬天,本身比平常的孩童要體寒一些,用藥後稍微多一分寒藥都要受不住了。」

  言下之意,太醫出的方子沒什麼不妥當的地方,而是弘昕的體質比一般孩童更是體寒。

  而且太醫並不擅長兒科,藥量方面拿捏得也不夠好。

  「想來小阿哥的傷風太過嚴重,不然太醫應該不會開藥。」

  七阿哥聽後連連點頭道:「是,弘昕當時病得太重了,我再三要求下,太醫才開的藥方。」

  鄧大夫就道:「當時要是不開這藥,小阿哥只怕沒那麼快能好起來。」

  七阿哥聽著就明白,太醫沒什麼問題,只是弘昕的體質特殊了,於是道:「如此,弘昕要用什麼藥才能好起來?不管什麼藥材,我都能給大夫找來!」

  鄧大夫笑笑道:「王爺不必擔心,小阿哥服用白術散就能好。」

  白術散裡有人參、白茯苓、白術和葛根等等,都不是特別名貴的藥材。

  尤其人參用的還是小年份的,畢竟弘昕的年紀太小了,大補會傷身,年份小的更溫和,也更適合他了。

  七阿哥早就聽說這位擅長兒科的大夫醫者仁心,從來不會用昂貴的藥材,而是對症就足夠了。

  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只用了幾次白術散,弘昕就明顯好了一些,也會喊餓了。

  之前他每天都蔫蔫的,吃飯並不積極,吃不吃都行,如今瞧著開始好轉了,叫七阿哥十分高興。

  得知五阿哥給鄧大夫賞了五百兩,七阿哥也不例外。

  鄧大夫問過四阿哥後,這才收下了銀票。

  弘昕能這麼快好起來,讓七阿哥對弘曙也很有信心!

  弘暉第二次過來,跟上回差不多,又帶了兩本書過來。

  這次兩本書不都是游記,一本游記,另外一本是關於功課的書。

  弘曙已經把兩本游記看完了,對海邊的游記尤為喜歡,跟弘暉提了起來。

  他說話還是慢吞吞的,卻比之前要連貫一點,算是慢慢在進步了。

  弘暉在午飯後就適時提出下次過來,就要帶上另外一個小阿哥,是五阿哥的長子弘昇,跟他們年紀相仿。

  弘昇比弘暉要小一歲,比弘曙要大一歲,性子活潑還好相處。

  畢竟不是第二天就要見,要十天後才見,弘曙有了心理准備,就沒那麼抗拒,同意了弘暉的建議。

  第三次過來,弘暉果真帶上了弘昇。

  弘昇不是空手來的,他提著一個鼓鼓的包袱,裡面塞的滿滿當當。

  連弘暉都不知道是什麼,弘昇笑眯眯道:「這就是弘曙吧?之前你去尚書房沒兩天,我們都沒能說上話,這是見面禮。」

  弘曙喃喃道:「你客氣了……」

  這麼大一個包袱的東西,要特別貴重,他要拒絕,弘昇會不高興嗎?

  弘曙正忐忑,弘暉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帶了什麼過來?先給我看看!」

  別是什麼驚人東西,把弘曙嚇壞了怎麼辦?

  他好不容易把弘曙安撫住,被弘昇鬧騰一番,自己不就白忙一場了?

  弘昇連忙擺手道:「放心,我帶的都是好東西!」

  他打開包袱,一件件介紹了起來:「這是能動的小馬,後邊發條一扭就能跑!」

  「這是七巧板,這是不倒翁,還有這個萬花筒,我特別喜歡!」

  弘昇一股腦把東西塞到弘曙懷裡,弘曙整個人都呆住了。

  弘暉只好打圓場道:「這些玩具看著挺有意思的,不如一起玩?」

  弘曙這才動了,看了弘暉一眼,又看向滿臉期待的弘昇,終於還是小幅度點頭了。

  三人玩了一上午,當然大多數時候弘暉就在旁邊看弘昇和弘曙玩兒。

  弘曙剛開始特別拘謹,也不知道要跟弘昇說什麼。

  但是弘昇一點都不介意,還會喋喋不休說這東西怎麼玩,手把手教他,偶爾還會說這玩具哪裡來的,拐到家裡的趣事上,小嘴就沒停過。

  弘曙之前習慣了弘暉的安靜,忽然來了個活潑愛說話的弘昇,還以為自己會不適應。

  但是一上午之後,他覺得弘昇這樣挺好的。

  因為弘昇不停說話,還不需要弘曙的回應,自己就能繼續一直說下去,讓弘曙都不必苦惱究竟要怎麼接話了。

  弘暉感覺挺稀奇,弘曙跟弘昇相處起來還挺好的,比他之前親近起來還要更快一點。

  他又覺得自己確實沒選錯人,帶弘昇過來果然是對的!


第55章

  弘暉回去後跟四阿哥稟報此事,說道:「阿瑪,這事很順利,弘曙願意過幾天後試著去尚書房上課。兒子想著他先去一天看看情況,要是還好才繼續上,不行就一天。」

  弘曙試著在尚書房呆一天,讓弘昇陪著應該沒那麼害怕了。

  四阿哥對弘暉這個安排很滿意,點頭道:「可以,就這麼辦吧!」

  弘暉聽後笑道:「七叔聽說弘曙願意去尚書房,特別高興。」

  七阿哥是真的高興,拉著他的手好久都不放,一直說著感激的話。

  四阿哥拍了拍弘暉的肩膀道:「你這次做得很好。」

  他又看弘暉一眼道:「就是你的表情怎麼有點沮喪了,給我說說?」

  弘暉一怔,沒想到四阿哥居然看出來了,看來他遮掩自己心思的功夫還沒到家,於是低頭道:「阿瑪,兒子去了兩次,都沒有弘昇去一次的效果好。要是一開始就讓弘昇過去,可能弘曙早就願意去尚書房。」

  而不是拖了快一個月,確實是他的錯了,動作太慢了一點!

  四阿哥聽著好笑道:「是你讓弘曙放松下來,才會願意接納弘昇的,怎麼到頭來卻說自己沒有功勞了?」

  「把功勞全部都攬到自己身上確實不是一件好習慣,但是要做了不少事,卻把功勞都拱手讓給別人,也是個壞習慣了。」

  聽見四阿哥這話,弘暉這才不好意思笑道:「阿瑪,兒子記住了。」

  弘暉帶著復雜的心思回來,走的時候高高興興的,小臉上全是笑容。

  他剛離開,四阿哥耳邊就聽見那古怪東西的播報聲:「新任務已完成,讓社交障礙的幼崽得以恢復,獎勵3點。」

  四阿哥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蘇培盛在旁邊,看得出自家主子的心情不是很愉悅。

  他雖然面無表情,但是蘇培盛在四阿哥身邊多年,也能察覺出些許來。

  冷不丁四阿哥忽然開口道:「我也許久不曾去護國寺拜見住持了,不如過幾天。不了,擇日不如撞日,明天去護國寺。」

  蘇培盛連忙應下:「是,主子,要跟福晉說一聲嗎?」

  他卻沒聽見回應,因為四阿哥的耳邊出現斷斷續續的雜音,好一會那古怪東西才出聲。

  「弘暉給新任務貢獻巨大,額外獎勵10……」

  四阿哥直接打斷道:「算了,明天太晚了,還是今天直接過去護國寺。」

  蘇培盛從未見過自家主子改變主意如此之快,愣了一下道:「好的,奴才這就去准備馬車。」

  他剛走到書房門口,四阿哥就聽見耳邊被打斷的聲音沉默了一會,最後才繼續播報:「……額外獎勵15點。」

  四阿哥聽後,這才叫住蘇培盛道:「不了,時辰不早,今天就不去護國寺打擾了。」

  蘇培盛呆了一下,四阿哥的想法一出接一出,讓他應接不暇,也只能應了一聲,一頭霧水回到身邊伺候。

  他這邊滿肚子疑惑,葉珂那邊也是。

  葉珂正在自己的書房裡看著手裡的游記,忽然聽見系統的播報,就明白新任務完成了。

  聽前面挺正常的,她把點數加在弘暉的運氣上。

  下一刻,耳邊的系統居然發出奇怪的電流聲。

  葉珂捂住耳朵有點難受,這系統才用多久,這是抽了嗎?

  還是系統掉線了?好一會沒出聲,只發出沒有意義的電流聲。

  過了片刻,系統才恢復播報,說了一半居然卡頓了。

  葉珂無語,這系統行不行啊,難道是半成品嗎,抽得也太厲害了!

  要能摸得到這系統,葉珂都想拿起來晃一晃,或者伸手拍打幾下,說不定就能恢復了。

  好在系統卡了一會,終於恢復了,還給了額外的獎勵。

  居然整整15點,系統這是發放大禮包了嗎!

  還是說系統卡完後,這是出bug了?

  葉珂管它是不是卡bug了,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得趕緊把點數花完才能放心!

  她想了想,最後把這個龐大的點數加在弘暉的智力上。

  弘暉的智力起點低,很可能是因為他年幼就去世的命運,系統對智力的參考就停留在他去世之前的水平。

  不如其他幾個小阿哥,他們因為曾平安長大,智力也就要高一些了。

  在弘暉最危險的體質加上來後,運氣也跟著上來了,如今葉珂把這些加在智力上尤為適合。

  如此一來,弘暉各方面的水平就更好了。

  葉珂讓系統展開弘暉的人物欄,看到了他多次加點後改善的水平。

  智力:85 運氣:74  體質:80

  她忍不住嘆氣,要系統多卡幾次bug,就能把弘暉各方面提高得更多了!

  葉珂巴不得這系統多抽幾回,下次多抽點就更好了!

  她這邊把點數給弘暉加完,壓根不知道是四阿哥反復用護國寺來威脅過系統,才讓系統卡住了。

  那邊四阿哥也聽見了系統的播報,不由笑了笑。

  看來這古怪東西還是有畏懼的事物,看來他得多威脅這東西才行!

  哪怕作用可能一次不如一次,但點數能多一點是一點!

  葉珂壓根不知道四阿哥還想以後多威脅幾次系統,多抽點數出來。

  如果知道的話,她要能幫著抓住系統,四阿哥去威脅,自己肯定是遞鞭子和繩子的那個!

  實在不行,葉珂就親自上,拿鞭子多抽幾次,估計系統就能掉落更多點數了!

  葉珂就是可惜,這系統怎麼就抓不住呢!

  也不管系統有沒瑟瑟發抖,反正弘曙在兩天後終於鼓起勇氣踏進了尚書房。

  弘暉和弘昇一起陪著他去的,見到弘曙來了,太傅和其他小阿哥都十分意外。

  雖然他們前兩天就聽說弘曙要回來尚書房,但是都以為他說說而已,居然真的來了?

  陳廷敬就上前笑著道:「大阿哥有什麼不懂的,可以找微臣問詢。」

  弘曙輕輕點頭,都不敢盯著陳廷敬看。

  陳廷敬也習慣了,反正弘曙願意來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暫時不能要求太多。

  他說完就退開了,因為發現弘曙渾身緊繃,顯然是緊張了。

  等陳廷敬走開,其他小阿哥上前來打招呼。

  弘暉察覺到弘曙全身跟石頭一樣僵硬,想要上前攔著幾人一窩蜂上來打招呼:「呃,弘曙比較怕生,你們……」

  弘昇直接站在前面道:「你們這樣會把人嚇跑的,反正在尚書房很多天,也不用今天都來打招呼。」

  弘皙聽著就不高興道:「他第一天來不打招呼,這也太沒規矩了。」

  弘昇眨眨眼:「怎們兄弟之間那麼多禮干嘛?又不是有外人在,比他大的是哥哥,比他小的是弟弟,不就完事了?」

  不是哥哥就是弟弟,都不用分辨誰是誰了。

  弘曙膽子小又怕生,都不敢抬頭看人,自然分不出哪個是哪個。

  弘昇這麼一說,就讓他輕松得多了。

  於是弘曙偷偷遞了個感激的眼神給弘昇,弘昇也悄悄給他眨眼。

  弘暉看弘昇游刃有余的樣子,弘曙好像沒之前那麼緊張了,就松口氣道:「對,咱們兄弟之間叫兄長或者弟弟就行了。」

  畢竟他們在尚書房,其實也沒怎麼叫過對方。

  來上課就是讀書的,根本沒多少休息的時間,打交道的機會就更少了。

  這讓弘曙感覺更好了,他就坐在弘暉身邊,上課的時候看周圍的人都在專心聽課沒盯著自己,渾身都沒那麼不自在。

  陳廷敬的課深入淺出,說得特別有趣,弘曙不知不覺就聽著入迷了。

  上兩次來的時候,因為弘曙太害怕怎麼應對其他人,都沒什麼心思聽課。

  如今想來,他真是錯過了很多。

  就跟弘暉說的那樣,其實自己勇敢點往前邁一步,可能就變得不一樣了。

  而且可能沒有想像中那麼難,弘曙想得越多,給自己增加了很多障礙,就越發難往前走了。

  弘暉還跟弘曙說過,希望他盡快來尚書房,不然拖到後邊,他就更不想來了。

  確實是這樣,弘曙要是再拖個半年一年,壓根不會有勇氣進來。

  還覺得他進來後,很快也會像之前那樣渾身難受,回家後就發熱病倒了。

  這次除了有弘暉,還有弘昇在。

  休息的時候,兩人一起陪著弘曙。

  弘暉還是很安靜,偶爾才會開口。

  弘昇還是滔滔不絕的樣子,三人在一起,只有他說,其他兩人聽著的份了,壓根沒有插話的機會。

  他說得高興,弘曙聽著不用找話題不用接話也很歡喜,弘暉看兩人相處得不錯,心裡也欣慰。

  等下午騎射課的時候,弘曙在府裡也有七阿哥親自手把手教導,騎射功夫非常出色。

  一下子就吸引了其他小阿哥和武師傅的目光,他頓時渾身局促不自在。

  弘暉察覺到就拉著弘昇上前,示意小話癆的嘴巴可以打開了。

  弘昇雖然一臉莫名,不過看得出弘暉一副「你趕緊開口說話我想聽」的表情,立刻小嘴叭叭了起來。

  「你們都讓開,看什麼呢!七叔的騎射功夫好,他當然不會差到哪裡去!你們得努力點,不然就要被弘曙趕上了,哈哈……」

  這話聽得弘皙額頭的青筋凸起:「你說的好像自己的騎射功夫挺好,不也比不上弘曙嗎?」

  弘昇滿臉驚訝道:「我什麼時候說自己的騎射功夫好了?就因為不好,我才要更加努力,對吧?」

  弘皙一臉郁悶,他這張嘴真是誰都說不過!

  氣得弘皙掉頭就走,上了自己的馬匹開始跑了起來。

  其他小阿哥見了,也跟著上馬跑了,沒有再盯著弘曙不放,讓他偷偷松了一口氣,對弘暉送了個感激的目光。

  一整天下來,弘曙雖然偶爾有點緊張,不過有弘暉和弘昇幫忙解圍,所以過得比之前要自在得多了。

  回去的路上,弘暉讓馬夫先送弘曙回去。

  等弘曙要下車的時候,弘暉笑著道:「那咱們明天見了!」

  弘曙一愣,也笑了:「好,明天見。」

  弘昇也笑著目送他離開,等馬車重新動起來,才開口問道:「弘暉,你覺得弘曙明天會去尚書房嗎?」

  會不會跟之前一樣只去了一天,明天就不去了呢?

  弘暉搖頭道:「弘曙今天適應得挺好,不過也有你的關系,多得你在,讓他放松多了。」

  弘昇嘿嘿一笑,勾住他的肩膀道:「難得你誇我,我真高興!」

  畢竟弘昇在讀書和騎射上都比不過其他小阿哥,還是個小話癆,話特別多。

  其他小阿哥都有點煩他,也就弘暉的性子好,一直跟自己在一起。

  也可能因為四阿哥的性子內斂的緣故,弘暉亦是這樣。

  哪怕弘暉心裡不滿,臉上也不會表現出來。

  雖然他長大後,臉上的表情就更加讓人察覺不出息怒來了,簡直跟四阿哥是一模一樣。

  難得弘暉誇他,弘昇其實也沒有太當真。

  不過弘昇還是很感激弘暉,要不是有他在,自己在尚書房就要獨來獨往,沒人聽自己說話就要寂寞了。

  如今多了個更加沉默的弘曙,卻是個好相處的,也一樣不嫌棄自己的話癆,還特別喜歡聽他說話的樣子。

  弘昇感覺這日子是一天過的比一天高興了,臉上全是笑容。

  弘暉看了他一眼道:「我這不是客套話,你說話有趣,才讓弘曙這麼快放松下來。我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但是每次聽你說話都很有趣。」

  弘暉當然明白自己的性子比較內斂,雖然不如弘曙沉默,卻也不多話。

  弘昇就不一樣了,他總有說不完的話,仿佛生活裡有說不完的趣事一樣。

  這讓弘暉既喜歡又有點羨慕,因為弘昇每天都很高興,還總能很快發現身邊一些有趣的事,又分享給身邊人,讓他們也聽著也跟著高興起來。

  弘昇摸著自己的臉頰,感覺有點燙,難得不好意思道:「弘暉你忽然這麼誇我,讓人怪難為情的,我真有那麼好嗎?」

  弘暉聽得笑了,肩膀輕輕碰了他一下:「當然了,你要是個無趣又麻煩的家伙,我再是好脾氣,也不會一直跟你在一起玩兒。」

  「這次阿瑪讓我好好勸著弘曙去尚書房讀書,我第一個就想到讓你幫忙,果然這個想法是對的,你也幫了大忙。」

  弘昇一手捂著臉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別再說了,不然我今晚都要睡不著,就算睡著後夢裡都要笑醒了。」

  因為五阿哥早早就在皇太後膝下孝順,跟大位沒什麼關系,人也就過得與世無爭。

  家中的孩子也是如此,不需要特別優秀,只要每天高興就行了。

  所以弘昇知道自己各方面並不出色,卻也不會郁悶,因為他身上沒有壓力,以後又不需要做什麼,快快樂樂就行了。

  但是偶爾看別人那麼優秀,弘昇還是稍微有點羨慕。

  如今弘暉說他其實很好很優秀,在弘暉需要幫忙的時候第一個就想到自己,讓弘昇心裡滿是歡喜。

  原來他也是個有用的人,而且還能給優秀的弘暉幫上忙,真好!

  弘昇回去後,正好遇到五阿哥。

  五阿哥看了他一眼詫異道:「今天這麼高興?」

  雖然弘昇每天都笑眯眯的樣子,五阿哥還是察覺到這個孩子今天尤為歡喜。

  弘昇點頭道:「阿瑪,兒子感覺今天要高興得睡不著了。」

  這話讓五阿哥忍不住笑了:「雖說高興,也還是要好好睡覺。今天弘曙去尚書房怎麼樣,還順利嗎?」

  弘昇頷首:「阿瑪,很順利,他看著還挺適應的。不過得看明天,弘曙還會不會去尚書房了。」

  五阿哥也點點頭,就讓他回去歇著了:「你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記得睡覺。」

  弘昇笑吟吟道:「阿瑪,兒子知道了。」

  他蹦蹦跳跳回去自己的院子,五阿哥看著弘昇歡天喜地的身影,笑著搖頭。

  這個兒子哪怕長大了一歲,性子還是那麼跳脫。

  五阿哥原本擔心弘昇跟著弘暉去勸弘曙,會不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如今看來,他還是小看了這個兒子,也小看了弘暉。

  弘暉會讓弘昇跟著去,自然知道他必定能幫上忙。

  反倒是自己這個阿瑪,對兒子沒有那麼大的信心。

  五阿哥反省了一會,想著弘昇的性子雖然跟以前一樣跳脫,卻不會再隨心所欲到處闖禍。

  看著還沒有完全長大的樣子,其實還是在悄悄在改變。

  五阿哥想到四阿哥曾經說過,孩子長大得太快,不留神就大了。

  他們阿瑪不陪在身邊好好看著,孩子轉眼大了,可能長歪了,那就要十分遺憾了。

  五阿哥覺得自己應該多留意孩子的情況,多陪著他們才是。

  第二天弘暉比平日更早醒來,葉珂難得早醒了,還想跟弘暉一起用早飯。

  忽然聽說弘暉已經用完了早飯,她不由滿臉驚訝:「那麼早?」

  弘暉不好意思笑道:「我想著早點去接弘曙,而且惦記著這事,早早就醒了。」

  早早醒了,他就索性起來洗漱好,用過早飯就准備過去看看。

  「就不知道兒子太早過去,弘曙有沒這麼快起來。」

  他們正說著話,弘昇就已經來了。

  弘暉詫異道:「你也這麼早?」

  弘昇無奈一笑:「我這不是擔心弘曙今天不去了,早上一醒就過來了。」

  聽說他還沒用早飯,葉珂趕緊讓廚房送了簡單的早飯過來。

  弘昇拿著一塊餅,就交上弘暉准備一起出發去接弘曙了。

  看兩人匆匆忙忙的樣子,葉珂無奈一笑。

  肩頭忽然被搭上披風,她轉頭見是四阿哥就笑了:「爺這麼早就起來了?」

  「你也是太早了,弘暉他們出發了?」

  四阿哥坐在葉珂身邊,隨口問道。

  「是,兩人擔心得很,估計昨晚睡得也不踏實。」

  葉珂卻明白系統都播報了,想必弘曙今天一定會去尚書房的。

  四阿哥也這麼覺得,伸手摟著葉珂道:「天色還早,咱們再睡一會?」

  她笑著應了:「也好。」

  葉珂原本昨晚是睡在外側,剛才下榻的時候才沒吵醒四阿哥。

  這次她剛躺下,就被四阿哥伸手推到裡側,不由一愣。

  四阿哥順勢在葉珂身邊躺下,睡在外側的位子,伸手摟著她道:「我就說你昨晚怎麼非要睡在外面,其實也是擔心弘曙吧?」

  雖然那古怪東西播報了,一般不可能有變故,葉珂這還是有點不放心了。

  葉珂無奈道:「真是什麼事都瞞不住爺,我看弘暉興致勃勃,大費周章把弘曙哄著去尚書房,要今天弘曙就退縮了,他得多難過。」

  哪怕她知道系統應該不會出錯,還是擔心,畢竟萬一呢!

  弘暉費了那麼大勁勸好弘曙,這孩子做事特別認真,要弘曙今天放棄了,他只怕要十分失落,又會自責起來。

  四阿哥摟著葉珂道:「好了,睡吧。放心,弘曙不會讓弘暉失望的。」

  葉珂想問他為何這麼篤定,不過在熟悉的懷抱裡,她的眼皮越來越沉,很快忍不住就沉沉睡去了。

  弘暉的馬車到了淳親王府門口,門房的地方就有人探出頭來。

  還以為是護衛,誰知道居然是弘曙。

  他有點驚訝道:「你們好早,我……」

  弘昇跳下馬車,摟著弘曙上去,笑著道:「我們這是心有靈犀,想到一塊兒。弘暉和我醒得早,就想著早點過來等你。」

  弘曙看著兩人,有點不好意思道:「我昨晚回去有點擔心自己的身體,很晚才睡著,早上醒來怕再睡就過頭了,於是索性起來了。」

  弘昇笑道:「我也是,昨晚輾轉難眠,就怕你難受。不過還好,你今天還能跟咱們一起上學了。」

  弘暉對著弘曙也笑笑,提起的心終於徹底放下了。

  葉珂睡了個回籠覺醒來,得知弘暉接到了弘曙,一起去尚書房上課,也是松口氣。

  四阿哥答道:「剛才七弟派人來說,弘曙昨晚沒發熱,晚飯吃得有點少,看著有點緊張自己的身體。好在沒什麼事,就是比往日晚一點睡下,卻比平日要早起來。」

  葉珂聽著就笑了:「看來這次去尚書房,弘曙沒那麼緊張了。」

  四阿哥點點頭:「確實,以後弘曙去尚書房應該都沒什麼問題了。」

  七阿哥也能徹底松口氣,不用繼續苦惱長子遲遲不願意去尚書房的事。

  只是過了幾天,弘暉特地到書房來找四阿哥:「阿瑪,兒子有事要說。」

  見他難得遲疑的樣子,四阿哥就讓蘇培盛出去了,兩父子單獨說話。

  弘暉稍微放松了一點,鼓起勇氣道:「阿瑪,兒子好像變聰明了。」

  這話他說完,都感覺有點害臊,好像在自賣自誇,臉頰都難得紅了起來。

  四阿哥一怔,很快笑了:「怎麼發現的?」

  看四阿哥似乎相信了自己的話,沒有說他是驕傲了,或者是錯覺,弘暉這才有信心繼續說下去:「以前兒子讀書,四五遍之後熟讀了,十遍就能熟背。」

  「但是這幾天兒子看過後,看一兩次就記住了。」

  弘暉察覺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原本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怎麼忽然就有了,這麼離奇嗎?

  剛開始弘暉以為是錯覺,覺得自己今天狀態不錯,這文章又是這幾天上課精讀過,所以熟背得特別快。

  等學了新文章之後,他就感覺不對了。

  因為自己依舊看過後很快就記住,用的時間比以前都要少,一半都不到。

  雖然弘暉之前一直跟別人強調,努力比天賦更好。

  他就是一直努力,雖然天賦不夠,卻還是成績十分優秀。

  如今弘暉忽然體驗到有天賦的感覺,整個人難得都慌了起來。

  這天賦會持續多久,只有幾天功夫,還是一兩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以前沒天賦的時候,弘暉知道自己多努力就好了。

  但是嘗試過有天賦的滋味,學什麼都能輕而易舉記住,他就有點害怕了起來。

  哪天這個天賦消失了,弘暉只怕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失望,還可能回不到以前。

  有天賦後,他開始依賴這個天賦,失去後,就不知道沒有天賦的時候自己究竟是怎麼努力的了。

  見弘暉難得慌張的樣子,四阿哥安撫道:「放心,它不會隨意消失。」

  「當然,要是它隨便就消失了,我也會為你搶回來!」

  弘暉聽得一怔,愣愣看向四阿哥,只覺得他眼底透著寒光,心裡卻不害怕,反而暖暖的。

  他喃喃問道:「阿瑪,這到底是什麼……」

  四阿哥的指尖點著唇,笑著道:「這是我和你之間的秘密,記住了嗎?」

  弘暉連忙點頭道:「阿瑪,兒子記住了,絕不會告訴任何人。」

  說完,他又問道:「阿瑪,連額娘都不能說嗎?」

  四阿哥回想了一下,那個古怪東西應該有部分在葉珂身上,才能被她拿著來加點。

  所以葉珂應該是知道的,就是不能說出來。

  弘暉要是對葉珂說出來,那古怪東西也不知道會不會借機尋麻煩。

  於是四阿哥就點頭道:「對,暫時別跟你額娘說。放心,以後有機會,我會告訴她的。」

  有了四阿哥的保證,弘暉才松口氣。

  要他一直瞞著葉珂,自己也是做不到的,心裡更會難過。

  見弘暉終於平靜了一點,四阿哥繼續道:「你別以為能輕易記住這些,就覺得有了這天賦,不用跟以前一樣努力了。」

  「這天賦不過讓你容易記住一點而已,讀書不是死記,而是領悟。」

  「只停留在記住上面,你這書就算是白讀了。」

  弘暉點頭道:「阿瑪,兒子知道了。」

  哪怕他如今能過目不忘,也不過是比之前背書更快了一點而已。

  要是不努力去領悟,自己只記住也沒用。

  思及此,弘暉就沒那麼慌亂了,一顆心慢慢沉澱下去,也變得踏實了起來。

  四阿哥的神色鎮定自若,弘暉就不會再往怪力亂神方面去想,覺得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

  既然四阿哥說這是秘密,又像是天賜的,弘暉會好好用,然後繼續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起來。

  「阿瑪,那兒子回去讀書了。」

  四阿哥笑著點頭:「好,下次有什麼不明白或者苦惱的事,就跟這次一樣,直接找我說就好。」

  弘暉點點頭:「阿瑪,兒子會的。」

  他琢磨了幾天沒有頭緒,就當機立斷來找四阿哥了。

  果然在四阿哥這裡,就能找到自己的答案。

  弘暉知道這事沒什麼不對,就立刻放下,然後回去,以前怎麼過,如今還是怎麼過了。

  雖然他沒有故意顯露,也沒跟其他人提過,但是作為太傅的陳廷敬很快就察覺出不對來。

  弘暉學習的速度明顯比之前還要快,這孩子會不會太勉強自己了?

  陳廷敬私下找弘暉聊了聊,婉轉提醒道:「身體也很重要,小阿哥不要讀書得太晚了。」

  不過看弘暉的精神頭不錯,不像是半夜也在刻苦讀書不睡覺的樣子,讓陳廷敬心裡十分疑惑。

  弘暉知道敏銳的太傅肯定會察覺出端倪,只是沒想到那麼快。

  不過在這之前,他因為預料到了,所以並不慌亂,還早就想到了應對之法。

  弘暉對陳廷敬含糊道:「太傅,我可能讀書時間長了,背書多了,如今模模糊糊有了點感覺,知道如何背起能更快更好。」

  陳廷敬一聽,這不就是頓悟嗎?

  也可以說是開竅,有些人讀書多了,原本只是平庸之資,忽然有一天頓悟後整個人就徹底不一樣了。

  他看著弘暉十分欣慰,畢竟自己明白這個孩子平日有多努力。

  看來弘暉的努力沒有白費,如今年紀小小就得到上天憐憫而頓悟,以後在讀書方面是不用愁了,必然能更上一層樓。

  「這是好事,還請繼續不驕不躁。」

  弘暉點頭,笑著應下。

  這樣的好事,陳廷敬迫不及待稟報給皇上了,必然要讓皇上知道!

  康熙得知後也十分驚訝,畢竟他是知道弘暉這孩子很努力,資質算是中上而已。

  如今竟然頓悟了,記性和悟性都變得更好,確實是一件大喜事了。

  他如何會不喜歡努力的孩子,再就是弘暉如今還更聰慧,康熙更是欣慰。

  康熙跟近臣商議的時候,偶然提起此事來,分享了一下自己孫子變得厲害了。

  近臣知道了,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少大臣都送信給四阿哥,想請教他究竟怎麼教導孩子的,怎麼弘暉就越來越優秀了呢!

  以前他很努力又自律就已經讓人羨慕了,如今還變得更聰明,必須好好打探一番!

  也有人猜測四阿哥一年前留在府裡親自教導弘暉,加上還請了鄧大夫這個擅長兒科的大夫在府裡。

  是不是這位鄧大夫有什麼祖傳秘方,能夠讓孩子的身體變好,連腦瓜子都能變得厲害了?

  這傳言還真有不少人相信,當然更多是覺得鄧大夫可能出手了,四阿哥也有不傳外人的教孩子特別方式,才讓孩子都聰明又懂事。

  弘暉就算了,看看弘時如今在尚書房的表現也不差。

  雖說弘時還不如弘暉,卻是個勤奮努力的孩子,這就知道家裡教得多好了!

  更別提府裡還有兩個更小的阿哥,弘歷過目不忘的天賦早就人盡皆知了!

  弘晝這武藝天賦也是被武師傅誇贊過的,後來還傳出府外。

  不少人剛成婚的人更想知道,四阿哥究竟怎麼做,才能把孩子生的那麼好呢!

  葉珂也接到不少討教的信箋,有些是烏拉那拉氏的親戚送來的。

  她還以為會是什麼緊要事,畢竟有些血緣不是太近,來往也不多。

  哪裡知道葉珂打開後,恨不得自己沒看過這些信箋。

  四阿哥過來找葉珂的時候,正看見她在書房裡閉著眼睛,一副不想要睜開的樣子,不由好笑道:「這信寫了什麼,叫你的表情如此有趣?」

  葉珂睜開眼,看見四阿哥後無奈道:「這是遠親送來的信箋,我還以為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哪裡知道是跟我請教在生弘暉之前都吃了什麼,做了什麼。」

  「怎麼的,他們還打算照做一番,然後生個跟弘暉一樣優秀的孩子。」

  這可能嗎?

  要生不出來,是不是還要說她說的辦法不對,不奏效了?

  四阿哥聽得忍不住笑了:「確實很有趣的想法,不過應該不少人都是這樣想的。」

  他指了指其他還沒拆開的信箋,葉珂已經沒勇氣打開了。

  四阿哥示意蘇培盛把一個小箱子送了來,打開裡面全是滿滿當當的信箋。

  葉珂就知道,她這裡的信還不是最多的,連四阿哥那邊也有不少!

  「爺,這些信要回復嗎?」

  她有點猶豫是一封都不回,還是對外說弘暉突然頓悟就是奇跡,他們身為父母並不清楚究竟怎麼回事?

  四阿哥笑笑道:「當然不用回復了,這事我會跟皇阿瑪提一提的。」

  要不是皇阿瑪到處炫耀弘暉這個孫子變得厲害了,哪裡會鬧成這樣呢!

  葉珂眨眨眼,覺得四阿哥笑起來有點陰森森的:「爺,其實也是弘暉討人喜歡……」

  所以說康熙也不是故意的,他就像是普通人家的爺爺,知道孫子變得更優秀了,於是忍不住跟人炫耀一二。

  四阿哥嘆氣道:「雖然明白,不過這些信寫的是一封比一封離譜。」

  他讓人收拾了葉珂那邊的信,一股腦打包好帶進宮裡去。

  康熙也沒想到四阿哥那麼實誠,直接就把那些人打聽弘暉的信都送進宮裡來:「老四也不必如此,知道他們肯定就問的弘暉的事……」

  他還以為四阿哥擔憂自己多心,那麼多信箋送進雍親王府,門房簡直熱鬧極了。

  不說群臣,不少皇親國戚都寫信派人送過去。

  因為上回四阿哥閉門不見客的事,讓他們明白,四阿哥不想見人,那是真的怎麼都不見。

  他們不能上門問,就只好寫信了。

  這麼大陣仗,四阿哥會擔心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康熙寬慰了兩句,四阿哥就遞上一封已經拆過的信。

  他只好接過來,低頭掃了一眼,然後再看了一下就收起來,鄭重說道:「老四你也不容易。」

  康熙也沒想到這些臣子如此離譜,居然寫信問四阿哥平日有沒用特別的東西,尤其是在弘暉出生之前。

  這就差直接詢問四阿哥是不是用了什麼天材地寶,才生出弘暉這麼個寶貝來!

  四阿哥沒等康熙多說,又遞上了一封信。

  康熙只好繼續看了一眼,這次對四阿哥就更同情了。

  這封信寫的含糊,不過也知道是想問四阿哥,弘暉究竟是哪一天就落進葉珂肚子裡的。

  就差問四阿哥和葉珂那一天是什麼時辰,什麼姿勢了!

  簡直離譜!

  康熙都要看不下去了,四阿哥示意帶進來兩個小箱子的信箋,足見離譜的信還不止這兩封!

  不過這兩封估計是最離譜的,不然四阿哥也不會特地挑出來給他過目了。

  康熙無奈道:「行吧,朕會讓他們收斂點,別再打擾老四你了。」

  四阿哥點點頭道:「有勞皇阿瑪了。」

  他這話多少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康熙也能理解四阿哥最近確實過得不太容易,這些信多少有點辣眼睛了。

  見四阿哥要告退,康熙連忙叫住他問道:「反正這裡也沒外人在,老四你給朕說說,最近有沒給弘暉吃了什麼特別的東西?」

  四阿哥沒想到康熙會好奇這事,搖頭道:「皇阿瑪,沒有這樣的事,弘暉最近晚飯都跟兒臣吃的。他吃了什麼,兒臣就吃的什麼。」

  所以他也吃了,卻沒什麼變化,弘暉的變化自然跟吃什麼沒關系了。

  康熙一臉遺憾的樣子,不過也知道四阿哥肯定不會說謊,於是嘆氣道:「白晉聽說弘暉的事,來問朕是不是真有讓人變得聰明的藥,畢竟對傳教士來說,咱們的藥方十分神奇。」

  都是一些藥草,單獨吃沒什麼用,組合起來吃卻能治病。

  而且每一種藥材多一點少一點,治療的病還不同。

  如果真有這種讓人聰明的東方神藥,白晉都想帶回去獻給國王了!

  康熙和四阿哥互相看了一眼,忽然異口同聲道:「聰明湯!」

  李德全在旁邊聽得一愣,他之前聽傳教士要讓人聰明的方子還覺得是無稽之談,怎麼忽然之間,皇上和四阿哥就真的說出這樣的藥方來了?

  康熙跟四阿哥提起白晉的事,也是有點調侃的意思。

  哪裡想到說完之後,他的腦海中靈光一閃,跟四阿哥同時想到了這個藥方還真有!

  不過跟白晉想像中有所不同,不是無中生有,而是輔助的湯藥。

  比如這個聰明湯就是前朝一位名醫為孩童斟酌的藥方,孩子發育慢,容易忘事,舌苔白,喝這個湯就能好一些。

  藥方裡的藥材不多,只有百茯神、遠志和石菖蒲等等。

  因為康熙小時候感染天花的緣故,對醫藥十分感興趣,自學了一段時間,更是背下了不少醫書。

  四阿哥則是這一年閑著的時候,跟鄧大夫借了不少醫書來看,想要了解一番。

  鄧大夫還特地記錄了自己這些年遇到生病的孩子,每一種病症和治療方法都寫得十分具體。

  以後如果找不到繼承人,自己對兒科的心得也不會因為他去世而徹底消失,起碼留下了痕跡,讓後人能夠學習。

  鄧大夫也記下了他這些年曾看過的醫書上面的藥方,聰明方赫然在上,就讓四阿哥記住了!

  康熙看著四阿哥,覺得這兒子跟自己倒是心有靈犀,不約而同都記起了這個前朝的藥方來!

  作者有話要說:

  聰明湯確實有,是出自明代著名醫家龔信編寫的《古今醫鑒》~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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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四阿哥回想了一下鄧大夫的筆記,裡面有很多適合孩子用的藥方。

  雖說只是輔助,但是聽康熙剛才的意思,傳教士明顯對這些針對孩子的藥方非常感興趣。

  於是他笑笑道:「皇阿瑪,兒臣府上擅長啞科的大夫手裡頭的筆記,裡面還有很多有趣的方子。」

  「最近也有不少人送信來,想跟鄧大夫交流一番。這位大夫也希望能夠出一些平常的方子,讓平常人家的孩子能用上。」

  康熙聽著很感興趣道:「不錯,老四你整理一番,回頭讓人送來給朕看看。」

  四阿哥應下,回去後就找鄧大夫提起此事。

  鄧大夫早就有想把兒科發揚光大的意思,但是就他一個人,實在太難了。

  如今確實是個好時機,因為他治好了四阿哥府上的孩子,又治好了五阿哥和七阿哥府上的小阿哥,算得上名聲大噪。

  這時候鄧大夫要推出一些適合大部分孩子用的藥丸和湯藥,自然很快被人所接受。

  畢竟每個孩子都是家裡的寶貝,不是什麼人的湯藥都敢用的。

  更別提是這個年頭,孩子出生不容易,沒長大夭折得就更大,擅長兒科的大夫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只是很平常的病症,哪怕沒有大夫在,也能盡快給孩子用上,就能挽救孩子的性命。

  不過四阿哥卻道:「暫時還不能上這些藥方,只推行輔助的比較好。」

  雖然他明白鄧大夫想要盡快推廣兒科的心是好的,就怕被有心人利用。

  鄧大夫也知道四阿哥想保護他,推廣兒科的事也需要徐徐圖之,於是點頭道:「屬下都聽主子的。」

  「很好,」四阿哥低頭展開手裡頭屬於鄧大夫的筆記,勾出了幾個方子來。

  除了他之前想起的聰明方,另外還有讀書丸、強記方和粥方。

  讀書丸適合讀書太久後,夜裡出現頭疼失眠,在臨睡前用能改善很多。

  許多人家的孩子從小嚴格教育,讀書的時間過長,年紀不大的話就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畢竟誰都想孩子出人頭地,讀書就是最好的方式。

  強記方則是能加強孩子的記憶力,要是精神萎靡,面色發白更為適合這個方子了。

  粥方是讓容易疲倦且注意力不集中的孩子能恢復,讀書的效率就能增加不少。

  鄧大夫看四阿哥圈出來的幾個方子確實都是輔助,甚至都是適合剛讀書幾年的孩子。

  他忍不住問道:「主子,這樣適合用這藥方的孩子只怕就要少了。」

  各家都有讀書的孩子,但是剛讀書的孩子應該沒有太多才是。

  如果能包括更多年齡的孩子,那人數就多了,就能給四阿哥增加不少收入了!

  鄧大夫雖然一心推廣兒科,卻也不想四阿哥因此吃虧!

  如果他的藥方能讓更多人受惠,又能讓四阿哥從此得利,這才是最妥當的辦法!

  四阿哥一聽就明白鄧大夫的擔憂,開口解釋道:「正因為適合剛讀書的孩子,範圍小,剛開始來說,這才是最適合的。」

  年齡範圍大了,讀書久了的人這些身體上的毛病就沒那麼嚴重,可能已經適應了,用藥後效果就會差上很多。

  這就會壞了藥方的口碑,還不如只集中在剛讀書這幾年的孩子,藥效要好,就更容易推廣出去了。

  至於年紀大一點的孩子也想服用,他們用後如果效果不佳,也可能是年齡不適合,藥效會差一些。

  事先說明了對年齡大點的孩子作用沒那麼大,他們也不會質疑藥方了。

  鄧大夫說這些藥方都曾親自在數年來給差不多年紀的孩子試過,藥效都很好,但是大一點的孩子偶爾會出現幾個並沒有太大效果的。

  如今四阿哥這樣確實更穩妥一些,鄧大夫就放心下來,全權交給四阿哥來辦了。

  四阿哥不打算另外開個醫館,還讓大夫在裡面坐診,而是直接賣藥。

  湯方也能搓成藥丸,更方便服用和攜帶了。

  哪怕是更遠一些地方的孩子,也能從京城買下帶回去,並不會在中途很短時間內就壞掉,或者需要自己煎藥那麼麻煩。

  四阿哥在計劃的時候,不忘把弘暉叫到書房來,讓他看過後也發表自己的看法。

  弘暉的年紀正好是適合服藥的,他對同齡的孩子只怕會更了解。

  葉珂就去旁聽了,她見弘暉看過後,沉默了一會才忽然問道:「阿瑪,這些藥丸要是特別難吃的話,孩子們只怕不樂意吃。」

  這話讓葉珂忍不住笑出聲來:「所以弘暉的建議,是把這些藥丸做得更好吃一點,叫孩子們能咽下去嗎?」

  弘暉臉頰有點紅,搖頭道:「額娘,這樣也不好。做得甜甜的,孩子們是能吃下去了。但是長輩們見了,會懷疑這些藥丸的效果是不是真的好,會不會是糊弄人的。」

  畢竟世人只知道苦口良藥,要這藥丸是甜的,誰知道會不會有效?

  哪怕真有效,卻因為這藥丸帶甜味的緣故,讓人開始質疑他的效果,就會讓推廣的事受到阻礙了。

  四阿哥微微頷首道:「弘暉這話說得不錯,藥丸沒必要做得特別可口。買這些藥丸的也不是孩子們,而是他們的父母。」

  只要長輩覺得這東西好,有效果,就會給孩子們買。

  葉珂就明白,這些藥丸的消費群體從來不是孩子,而是望子成龍的長輩們。

  他們覺得好,自然會出錢買。

  哪怕再苦,他們也會哄著孩子吃下去。

  葉珂開始有點同情孩子們了,出了這麼個難吃的鬼東西,哪怕有效,估計吃過後夜裡都要做噩夢了!

  四阿哥看葉珂的表情有點微妙,就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葉珂連忙答道:「沒有,爺想得很周到。」

  她心想幸好弘暉不需要吃這些,不然估計就不能好好坐著在這裡聽著還給意見了!

  四阿哥就繼續問道:「你覺得包裝上怎麼樣為好?」

  葉珂想了想答道:「樸素點為好,要是風雅一些也行,就是不能太花哨了,那就有點喧賓奪主。」

  畢竟主角是這些藥丸,要包裝太美,就會搶了這些藥丸的風頭,又讓這些藥丸看著不怎麼可靠的樣子。

  四阿哥點點頭,把自己的想法都寫進折子,連同鄧大夫的幾個藥方一並送進宮裡去。

  康熙看過折子,只覺得四阿哥也太實在了,他隨口一問,四阿哥就已經想得如此周全,直接用就行了。

  加上藥方都一並送來,康熙是想自己辦這事也行,交給別人去也行,甚至直接送給傳教士都行!

  康熙無奈看完,直接把折子原路打了回去:朕已閱,老四你自己看著辦!

  四阿哥收到後一怔,知道皇阿瑪不打算插手,只好老老實實自個做了。

  選鋪面的事是葉珂來的,畢竟她更有經驗。

  葉珂覺得這鋪面沒必要在最熱鬧的大街上,剛開始買的人也不會太多,索性選了一條書局比較多的街道。

  既安靜,來往的多是讀書人。

  這樣一條街上突然多了一家新鋪面,居然是賣藥的,實在叫人驚訝。

  而且這鋪面壓根不請人來敲鑼打鼓慶祝開門,收拾好就安安靜靜開了,好幾天不少人經過,依舊不知道裡面賣的什麼。

  哪怕鼓起勇氣進去後,得知賣的是給孩子吃的藥,又是輔助他們讀書的聰明藥,很多都覺得是騙子開的,只感覺晦氣,更沒人進去了。

  這鋪面冷冷清清好幾天,根本沒人進去,周圍的店家只以為它很快倒閉了。

  哪怕有好奇的路人打聽或者想進去,都被其他店家阻攔。

  哪裡想到有一天,這條一向安靜冷清的街道來了不少馬車。

  一輛接一輛,通通都停在這個冷清的藥鋪面前。

  馬車上的記號就能知道全都不是一般人家,他們進去後買了藥,捧著盒子就走了,絲毫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他們甚至不進去跟小廝多聊,很多都是裡面有幾種藥丸,全部都買下的居多。

  隔壁店家都看傻了,想著這藥鋪是不是瘋了,假裝富貴人家來買東西,叫別人看了也進去買。

  被人知道的話,他們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就第一天還能假裝一下,後邊不可能一直讓人假扮。

  尤其假扮被人拆穿,那就更尷尬了,鋪面的買賣也要做不下去!

  哪裡知道鋪面來的馬車一天比一天多,而且也能看出來的人身份確實不一般,根本不是人假扮的!

  這就讓隔壁店家更為惶恐,這究竟是哪家貴人的鋪面開到這裡來了?

  藥鋪選在這個地方,四阿哥還問過葉珂的用意。

  葉珂解釋道:「這條街的書局特別多,裡面除了書冊之外,還會做筆墨紙的買賣。」

  讀書人來的多,買書之余,平日寫文章對紙墨的消耗不少,順道買上,就不必多跑幾家店鋪了,十分方便。

  除了讀書人,剛開始讀書的孩子也會被長輩帶過來買書,買紙墨的也多。

  所以消費群體都在這一條街上,正是適合開藥鋪的地方。

  葉珂笑笑道:「藥鋪裡的藥丸都是給剛讀書的孩子用的,正好附近都是書局,甚至會有秀才和舉人走動,充滿了書卷氣。」

  這藥丸仿佛都沾上了書卷氣,以及這些秀才和舉人的才氣了。

  要換個熱鬧的地方,周圍大多是客棧、酒樓和茶樓這種熱鬧的地方,就跟藥鋪格格不入。

  換個藥鋪多的地方,也可能會沾染上其他的藥味。

  「都說藥材不能籠統放在一起,不然彼此沾染了味道,藥效就要差很多了。」

  所以周圍沒有藥鋪,只有書,就不怕串味,影響了藥效。

  四阿哥沒想到葉珂琢磨得如此周到,又好奇了:「雖說鋪面選的位置適合,其他人又是怎麼知道的?我看你並沒有請客上門,是給人寫信告知了嗎?」

  但是他對府裡的事了如指掌,葉珂並沒有寫信送出去,畢竟並沒有信使進出家裡。

  葉珂就笑了:「爺,我沒寫信,也沒有特地請人上門做客告訴他們。」

  「我讓弘暉跟弘昇在休息的時候稍微提起此事來,不用說太多,只說這邊有家店鋪,是咱們開的。」

  既沒讓弘暉吹噓這裡面的藥丸多厲害,甚至都沒說裡頭賣的具體是什麼。

  仿佛是閑談一樣,弘昇冷不丁問弘暉,是不是開了一家藥鋪。

  弘暉只漫不經心答道:「是額娘開的,都是適合咱們這年紀用的藥丸。」

  僅此而已,再不多說。

  午休的時候,周圍多的是小阿哥,他們的伴讀,周圍的侍衛,另外就是侍從和武師傅。

  那麼多人在,宮裡都是人精,這消息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很快他們知道了,讓家人去藥鋪看看。

  一問是能讓孩子讀書更好的藥丸,二話不說都買了。

  這家買了,別家很快也知道,於是一傳十十傳百,京城富貴的人家就沒誰不知道。

  要不是這藥丸能放的時間不太長,他們能把藥鋪所有藥丸都包圓了!

  四阿哥聽得笑了:「確實是個好法子,都不必費心,就已經讓所有人都知道了。」

  葉珂也覺得,這樣就減輕了弘暉的壓力,輕飄飄把這事從他的身上轉到藥鋪那邊去了。

  不然弘暉不可能就在府裡不出去,在宮裡的小阿哥雖然不會問,但是伴讀們只怕也想打聽一二。

  如今他們的注意力都在藥鋪上,弘暉也能稍微松口氣了。

  這些藥丸需要的藥材不多,做起來容易。

  葉珂特地圈了一個大作坊,請人在裡面做。

  藥方需要保密,所以這些人都是簽了契約的,絕不能泄露出去。

  藥鋪的管事是春嬤嬤的兒媳婦,是個謹慎人。

  鋪面用了葉珂的新賬本,管事每半個月就會過來認真稟報,一絲不苟。

  哪怕葉珂並不需要那麼頻密稟報,她依舊會親自來,送上賬本。

  今兒還不到半個月,管事卻忽然來求見。

  葉珂不免疑惑,把人叫進來後,藥鋪管事就稟報道:「主子,有傳教士派侍從來買藥,奴才不敢做主,就沒有答應,只找主家詢問一二。」

  聞言,葉珂笑著道:「你做的很好,我跟爺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藥鋪管事暫且退下,葉珂去書房見四阿哥,直接說了此事。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道:「你瞧著並不贊成把藥丸賣給傳教士?應該說,你如今還不想賣,打算以後再賣?」

  葉珂聽得笑了笑:「還是爺懂我,我是不打算這時候就賣給傳教士。甚至打算跟藥鋪說明白,不賣給任何一個傳教士和洋商。」

  「這樣的東西咱們的人還沒用上,這麼快就賣到西洋去。裡面的藥材只要稍微拆開,懂藥理的大夫就能辨別出來。」

  「西洋之大,裡面有咱們的大夫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四阿哥聽得微微頷首,明白葉珂的意思。

  在大清之內,大夫是不缺,拿著藥丸很快就能知道裡面的藥材是什麼,分析出藥方來不是難事。

  但是誰都不敢伸手,畢竟是雍親王的買賣。

  可是換到西洋去,那就不一樣了,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用藥方復制出這些藥丸來。

  甚至厲害的,西洋還可能把藥丸反過來進口,賣給他們。

  這價錢就未必跟如今這樣了,畢竟西洋的東西進來需要關稅,價格必然要高一些。

  但是他們還帶著西洋物件的光環,賣高一點估計也是有人願意買單的。

  畢竟家裡能讓孩子讀書的,都不是一般的人家。

  尤其如今筆墨紙硯都是消耗費,一般人家根本消耗不起。

  所謂寒門,也並非真的十分貧困的人。

  他們哪怕不讀書,依舊吃穿不愁,有房屋和田地。

  甚至是祖上曾經輝煌,有過大官,後來家道中落這樣的人家,也叫寒門。

  就算這樣的人家,也會被說寒門難出貴子,更別提是貧困人家,基本上就更難出讀書人了。

  除非是天賦異稟,又有富貴人家賞識,願意出錢供其讀書。

  但是這樣的人,算得上萬裡挑一,實屬少見。

  話說回來,他們剛做這個買賣,沒掙多少錢,為何要拱手讓給西洋人去賺呢!

  葉珂皺著眉有點擔心道:「我就怕有人買了藥丸後,私下賣給西洋人,然後西洋人偷偷帶回去。」

  但是客人來藥鋪買東西,總不能一個個問家裡有沒孩子,是不是真的給孩子用的。

  這就是在趕客了,跟查戶口一樣,誰聽著都不痛快。

  也有人真的買回去給孩子用,但是西洋人給的實在太多了,於是才轉手的,當場問了也是白問。

  四阿哥看葉珂苦惱的樣子,伸手點了點她的眉心道:「這件事你不用愁,很簡單,交給海關總署就行了。」

  葉珂想想也是,西洋人無論通過什麼方式得到這些藥丸,最後一步就是離開這裡,帶回去。

  他們要帶回去任何東西都要通過海關總署,如果不在名單上的貨物被帶出去,被發現後就要被嚴厲查處。

  四阿哥繼續道:「只要跟皇阿瑪說一聲,交代海關總署在貨物名單上絕不能帶走咱們的藥丸,這就行了。」

  最後一步無論如何都走不下去,那些西洋人自然就會放棄了。

  不能帶回去,那他們弄到手又有什麼用呢!

  總不能另外開一家藥鋪,跟四阿哥對著干,他們腦子進水了嗎?

  葉珂聽著就放心了:「有爺這話,就不必防著西洋人帶走這些藥丸。」

  國內的市場那麼大,等能買得起藥丸的人都買了,產量多了,再賣給西洋人也不遲。

  四阿哥第二天就進宮面聖,提及此事。

  康熙聽著有些意外道:「老四你這是暫時不准備賣給西洋人了?」

  他還以為四阿哥會跟之前一樣,比如琉璃和玻璃畫這樣都會跟洋商合作,賣到西洋去。

  四阿哥笑著解釋道:「皇阿瑪,那些琉璃和玻璃畫可有可無,而且極為精致,價錢不菲,賣給西洋人共賞也沒什麼。」

  「只是當初那麼多人寫信給兒臣想知道如何教出弘暉這樣出色的孩子來,兒臣才會想著開這樣的藥鋪。」

  「畢竟盼著孩子成才的父母不少,兒臣也不能一個個告知,不如開這家鋪面,給一些身子骨不太好的孩子有些輔助的藥丸。」

  「等過陣子,看有什麼能給孩子用的溫和治療的藥方,讓體弱的孩子也能好起來。」

  康熙聽得不住點頭道:「老四考慮得周到,就是白晉那些傳教士跟朕哭訴,覺得這樣的好東西,他們的孩子都沒能用上了。」

  他想到幾個傳教士又羨慕又遺憾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

  好在當時康熙沒答應,如今四阿哥暫時不打算把藥丸賣給西洋人,那就讓傳教士多饞一段時日好了。

  傳教士得知四阿哥的打算,很快就放棄了。

  畢竟他們確實只想帶回去獻給國王或者給家裡孩子試試,也有洋商想請傳教士出面能買到的話,讓他們帶回去辨別出裡面的藥材來,是個不錯的買賣。

  傳教士放棄了,洋商卻沒放棄。

  四阿哥這邊行不通,洋商就去找九阿哥和十二阿哥了。

  兩人直接躲在宮裡不出去,洋商也見不著,只好私下運作。

  就跟葉珂猜想的那樣,他們打算偷偷帶回去。

  哪裡知道海關總署比平日還要嚴格,還在名單上寫了不能帶走這個藥丸。

  私下帶了的人就被嚴懲,三年內不得過來做買賣,甚至船只都不能靠岸。

  這般嚴重的懲罰,讓不少洋商立刻打退堂鼓了。

  畢竟新藥丸能不能在西洋大賣並不清楚,三年內不能來,多少琉璃擺件和玻璃畫的買賣都不能參與。

  另外還有茶葉、絲綢等的買賣,通通不能有,不就虧大了!

  如此一手下來,那個可憐的洋商被殺雞儆猴,趕了出去,其他洋商就再不敢沾手這個藥丸買賣了。

  葉珂讓作坊增加了產量,補貨的間隔卻越來越快,不由十分迷惑。

  藥鋪管事來稟報的時候道:「除了京城和周邊的客人之外,江南也有不少人家專門派人來京城采買。」

  「另外也有商人想要把藥丸帶去江南販賣,不過被奴才婉拒了。」

  葉珂點頭:「你做的對。」

  畢竟藥物這個東西,在路上商人保存得不好就容易變質,吃壞人就不好了。

  要路上有人動了什麼手腳,帶到很遠的地方,對方吃壞人了,那藥鋪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江南這些人家直接帶著孩子來京城,在藥鋪裡買完回去就吃掉,然後再買上一盒回去,那就要安全得多,也會好好保存。

  商人要販賣,走一趟自然不容易,必然會采買非常多的藥丸,在路上保存起來就沒那麼精心了。

  葉珂沒嘗過這藥丸,倒是走近聞過,那味道真的一言難盡。

  她看著賬本,藥丸賣得實在太好了,都快跟上自己的護膚品買賣的數量。

  葉珂感覺每個數字就是一個痛苦咽下藥丸的孩子,心裡都忍不住念了一聲佛。

  看來不管古代還是現代,想雞娃的家長還是很多的。

  見葉珂盯著賬本,藥鋪管事忐忑道:「主子,可是賬本上有什麼問題?」

  聞言,葉珂搖頭道:「沒什麼問題,你做的很好。我就是好奇你之前建議,在樓上或者隔壁設下幾個包廂,讓客人能帶著孩子直接在裡頭休息?」

  這個建議相當有趣,她還沒想過在藥鋪樓上或者附近設下休息室。

  當初葉珂也沒料到這些藥丸賣得這麼好!

  只是很多客人遠道而來,確實買完後還得回去客棧,或者找落腳的地方,都不能好好歇一歇腳再走。

  有的人家從江南而來,都沒先找落腳處,而是直奔藥鋪,買完後才走。

  有的直接買完就從水路回去,根本就不留下多住幾天。

  如此一來,確實需要一個歇腳的地方,哪怕能喝一杯茶水,坐上一會地方。

  包廂更隱秘和舒適,的確能讓遠方而來的客人賓至如歸。

  藥鋪管事低頭答道:「主子,這是不少客人提出來的,奴婢斟酌後覺得可行。」

  她細細一說,葉珂才明白客人為何需要包廂了。

  是因為不少客人帶著孩子去藥鋪,當場就想讓孩子吃掉。

  有的孩子看見藥丸就鬧著不肯吃,又哭又叫,鋪面裡面亂糟糟的,會影響其他客人,客人自己也尷尬。

  要有個包廂的話,那就要容易得多了,他們能把藥丸給孩子塞進嘴裡,粗魯點也不必擔心影響到其他客人。

  葉珂無語了,那她提供包廂的話,算是助紂為虐嗎?

  她忍不住道:「要孩子實在不想吃的話,讓客人也不必勉強……」

  雖說這藥丸有效果,但是孩子不想吃,他們提供包廂給客人塞進孩子嘴裡吃,也太可怕了。

  尤其孩子要哭鬧的話,其他新客人進去,聽見樓上或者隔壁孩子殺豬一樣的哭聲,這不是嚇壞人嗎?

  藥鋪管事也一臉為難道:「奴婢勸過了,很多客人覺得藥丸都是新做的,越早吃效果越好的樣子。」

  「雖然奴婢解釋過了,這些藥丸能放一年,藥效都是一樣的,不過客人們都比較心急……」

  何止心急,他們估計恨不得孩子吃完後原地就變身……啊不,變聰明了!

  葉珂拿不准主意,就去書房找四阿哥了。

  跟四阿哥說完後,她就忍不住想笑了:「雖說我猜得出這藥丸會讓很多有孩子的人家十分瘋狂,卻沒想到如此厲害。」

  孩子們也是挺不容易的……

  四阿哥示意蘇培盛打開錦盒,拿出幾頁紙遞了過來:「你來看看。」

  葉珂一臉疑惑接了過來,剛看的時候有點驚訝,看到最後忍不住道:「爺這是一開始就派人跟著這些客人,看他們的孩子用過的效果如何嗎?」

  雖然她知道四阿哥做事一向謹慎,沒想到會謹慎到這個地步。

  這單子上明明白白列了很多人家買下藥丸後給孩子服用,之後孩子在私塾或者西席那邊的表現。

  基本上每個孩子都有進步,有些多有些少而已,效果卻是實打實的!

  四阿哥笑道:「我不可能派人跟蹤每一個孩子,有些人家也不是我能打探得了的。我只是不太放心,就讓人跟一跟,看效果如何。」

  「如今看來,這藥丸的效果確實不錯。」

  正因為效果好,孩子的資質不一樣,用過藥丸後的效果也不同,卻都有效果。

  這就讓更多想讓孩子成才的人家加入進來,客人就越來越多了。

  葉珂尋思道:「難怪這些客人會急到想讓我們准備包廂,藥丸拿到手後就立刻讓孩子服用。」

  誰都想自家孩子用過藥丸後的效果更好,當然不會覺得自家孩子的資質不如別人,肯定就是服用得不夠早!

  藥丸都是新做的,做好的時間隔得越短,可能效果就越好,立刻讓孩子服下,說不定就讓孩子聰明更多呢!

  葉珂無奈道:「爺,那咱們真要准備包廂嗎?按照這客人的數目,多少包廂都不夠他們用了。」

  四阿哥卻道:「還是設包廂為好,數量多一些也無妨。不然這些人家要麼在馬車裡給孩子服用,要麼就在藥鋪裡面和大門口……」

  葉珂聽得都要心梗了,在藥鋪裡面和大門口服用,看孩子哭著用下這些藥丸,不管新客人,新帶來的孩子見了估計更不想用了。

  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她連忙點頭道:「那我讓管事盡快安排包廂,越快越好了。」

  四阿哥笑了:「包廂用時間不長,不用太華麗,簡單點的話就快多了。」

  葉珂心想四阿哥也明白,這包廂的用處就是家長把藥丸塞進孩子嘴裡。

  然後在包廂的密閉空間裡面,孩子都不能跑了是吧!

  她忍不住好奇問道:「爺讓人跟著這些客人,知道孩子們對這個藥丸的感覺如何?」

  四阿哥難得沉默了一會:「藥丸的藥味比較濃郁,孩子們都不愛喝藥,確實有點難入口……」

  行了,他這話說的孩子們估計哭著都不想吃!

  這讓葉珂趕緊回去叫管事把包廂弄起來,不然藥鋪門口要一堆孩子在哭怎麼辦!

  隔了幾天,從弘暉口中,葉珂才明白受害者還包括了弘昱和弘晟。

  大阿哥雖然還在服喪期間,但是外邊這種炒得沸沸揚揚的藥丸居然知道了,火速派人去買來給弘昱服用。

  弘昱每天吃得鬼哭狼嚎,實在忍不住跟弘暉偷偷哭訴,能不能跟葉珂說說,把藥丸弄得稍微好入口一點!

  葉珂其實有點疑惑,拉著弘暉到自己的書房小聲問道:「其實弘昱不想吃的話,他阿瑪也不會派人盯著弘昱吃下才走,他偷偷弄掉不就行了?」

  那麼實誠吃掉,弘昱其實也是個乖巧聽話的好孩子?

  弘暉的目光有一點點復雜:「額娘,大伯就是派人盯著弘昱吃下去才走的。」

  葉珂一頓,沒想到大阿哥如此了解自家孩子,不看著弘昱就知道他會扔了是吧?

  「那弘晟呢?」

  三阿哥整天在宮裡,居然也會知道藥丸的事,還讓人買來給兒子吃。

  那他都不在家,應該也不會派人盯著弘晟吃了吧?

  弘暉點頭道:「確實三伯沒派人盯著弘晟吃完才走,送過去就算了,不過弘晟還是老實吃了。」

  「兒子也奇怪,所以特地去問過他。」

  弘暉尷尬咳嗽了一聲道:「弘晟說我在府裡可能偷偷吃這個,腦瓜子才突然好起來的,他也想要。」

  所以這藥丸味道再難吃,弘晟還是努力咽下去了嗎?

  葉珂覺得弘晟這孩子也是挺不容易的,就見弘暉尷尬道:「弘晟還把藥丸帶到尚書房去,午休的時候泡水服下了,那個表情確實很痛苦,一張臉皺成一團。」

  聞言,葉珂更好奇了:「那弘晟讀書方面變化大嗎?」

  弘暉點頭道:「弘晟比之前背書的時間少了,說是沒之前那麼容易忘了。他還被太傅誇贊過一回,看著特別高興。」

  葉珂想著這藥丸還真的有用啊,難怪如此難吃,弘晟都死命咽下去了。

  「這藥要味道好,可能效果就差一些了。弘晟實在難以下咽的話,我讓鄧大夫想辦法,給他特別做點好吃的藥丸?」

  弘暉聽了,高興地點頭道:「好,那兒子明天告訴弘晟。」

  他想著弘晟聽到後一定很歡喜,哪裡想到弘晟居然一口拒絕了。

  弘暉下學回來的時候還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跟葉珂說起來的時候滿臉不可置信:「額娘,弘晟說苦口良藥,就不用鄧大夫另外給他做好吃的藥丸了。」

  葉珂笑了:「看來弘晟很介意藥丸變得好吃之後,藥效會變差,所以才會拒絕你的。」

  弘暉一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嗎?

  葉珂又好奇問了弘昇和弘曙,得知兩人都沒服用過藥丸,她也不意外。

  五阿哥這與世無爭的性子,覺得自家孩子挺好的,以後又不用爭什麼,吃不吃這個藥丸無所謂。

  七阿哥就更佛系了,只要自家孩子願意去上學,怎麼都行,其他就不重要了!

  鄧大夫之後又逐漸推出了涼驚丸和安神丸,涼驚丸是用來治療小孩子突發癲癇,能夠緩解一二。

  安神丸卻是治療小兒夜啼,以及孩子晚上入睡難。

  都是十分實用又溫和的藥丸,給孩子用也能放心,針對的症狀又清晰,用起來也方便容易。

  兒科對症實在太難了,所以鄧大夫就把每個症狀細分後來用藥。

  癲癇用涼驚丸,夜啼用安神丸,直接簡單,哪怕不懂藥理之人,在孩子生病的時候也能對症用上了。

  這兩味藥丸,葉珂的定價就比之前那些讓孩子讀書聰明的藥丸低上很多。

  基本上就是成本價,讓普通人家攢一攢錢也能買上。

  鄧大夫還擔心葉珂是想幫自己推廣藥丸,要自己虧本賣的話,他就很過意不去,特地請鄧夫人來勸說。

  葉珂聽後笑道:「放心,我哪裡會虧?那些輔助讀書的聰明藥賣的價錢高,比成本不知道翻了多少倍。那些錢投入到涼驚丸和安神丸上,完全能覆蓋掉。」

  「再說了,這兩種藥丸的藥材用的只是平常,價錢並不高。我賣的價錢雖然低,只是沒怎麼賺,卻並不虧。」

  後邊兩種藥丸賣的是成本價,只是沒賺,確實也不能說虧了。

  之前輔助讀書的藥丸價錢賣的高,畢竟都是有錢人家給孩子買的,葉珂出的價錢就不低了。

  畢竟太低了,別人光看價錢就要懷疑這藥效了。

  對普通人家的孩子來說,這些輔助的藥丸根本不需要,需要的是救命的藥丸。

  後邊還上了治療孩子腹痛的塌氣丸,以及治療小兒急驚風的利驚丸,價錢都相當友好。

  如此藥鋪裡除了門口依舊有不少馬車之外,也有一些百姓會進藥鋪買些實用的藥丸治療家中孩子了。

  葉珂讓藥鋪的小廝必須一視同仁,別是看客人衣著不夠光鮮就沒耐性介紹藥丸和藥效。

  藥鋪裡的藥丸是用來救人的,要不耐心講解,買錯了藥,孩子服用錯了,那是要命的事!

  在她的提耳命面之下,藥鋪的買賣比之前更好了,口碑也是如此。

  大家都說雍親王和王妃憐惜有孩子的人家,啞科大夫太少,孩子突然病了也就無從下手。

  有錢人家還能請有名氣的大夫過府看診,普通百姓就出不起這個銀錢。

  再就是孩子病了得跑去請大夫,大夫再到府裡來,看診也需要時間。

  加上抓藥煎藥的時間下來,孩子要病得厲害可能就來不及了!

  如今藥鋪上了一些對症的藥丸,價錢還便宜,就是讓百姓都能買得起藥,能救下更多孩子的性命。

  富貴人家也能在家裡備著一點,要孩子突然發病,就能直接用上了,有備無患。

  他們早就聽說雍親王府裡有個厲害的啞科大夫,沒想到親王居然願意讓大夫把藥方給出來,做成藥丸放在藥鋪裡便宜賣,對四阿哥和葉珂十分感激。

  葉珂聽說後特別高興,讓人多開了兩家作坊,畢竟另外這些治病的藥丸不能斷了。

  四阿哥怕她累著:「藥鋪有管事在,也不必什麼都讓你操心。」

  葉珂笑道:「我聽著外頭在誇咱們,就感覺渾身都是勁了。」

  她又奇怪道:「九弟和十四弟不是過來找爺,這就回去了嗎,不留下來用飯?」

  葉珂在書房看賬,聽說兩人來見四阿哥,就沒過去。

  這才沒多久,四阿哥就過來了?

  四阿哥沉著臉道:「對,他們剛走。」

  見葉珂好奇,他無奈道:「九弟說想買點藥丸在家裡放著,十四弟也想買點聰明藥給孩子用。」

  葉珂愣了,忍不住懷疑自己道:「爺,我記得九弟家裡還沒孩子吧?」

  所以給孩子買,這是給未來出生的孩子買了?

  見四阿哥依舊黑著臉點頭,看來葉珂沒記錯。

  葉珂又道:「十四弟的孩子我記得才周歲……」

  才周歲的孩子,給人喂聰明藥,十四阿哥你認真的嗎!

  四阿哥再次沉重點頭:「他們這要求太過分,我就把人趕出去了。」

  一個給還沒出生的孩子求藥,另外一個給周歲的孩子求聰明藥,簡直離譜。

  不過後來葉珂得知,四阿哥讓人把一些小兒治療急病的藥丸,每樣至少兩份,叫十四阿哥帶著走的。

  對孩子來說,哪怕十四阿哥這個親阿瑪不靠譜,四阿哥這個伯伯就要靠譜多了!


第57章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做法不知道為何居然傳出去了,於是不少家裡還沒孩子,或者孩子特別小的恍然大悟:居然還能這樣操作?

  於是藥鋪的銷量就更好了,葉珂看著賬本有點懷疑人生。

  他們家裡有很小的孩子,備一點急症用的藥丸也正常,備著聰明藥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不會真的給那麼小的孩子喂聰明藥吧,葉珂真怕那個味道要讓那麼小的孩子成一輩子的陰影了!

  長大後讀書要吃就算了,那麼小還不會說話或者剛會走就開始吃,就離大譜了。

  葉珂不得不吩咐管事,家裡的孩子太小的,不能給他們賣聰明藥!

  要他們反對,就對外說聰明藥的產量是有限的,這些人買走了,那麼真正需要的人家就買不到了!

  如此一來,家裡有剛讀書孩子的極力反對,買得更起勁了。

  家裡的孩子還小,不曾讀書的,就不好意思跟他們搶,這事才算勉強平息下來。

  就是管事給葉珂送來不少信箋,都是江南不少人家的夫人寫信來,想請她在江南開分店。

  他們千裡迢迢帶著孩子來京城買藥實在太麻煩了,又想買到最新的藥,在江南有作坊和分店就最好了!

  葉珂原本不打算那麼早開分店,但是京城和周邊的人都不夠賣了,江南的人還跑過來買。

  她不止一次也收到京城其他夫人寫信來哭訴,她們搶不到藥丸,因為各地采買的人實在太多了!

  不說江南,就是南邊廣州也有人寫信來,不過是通過九阿哥轉過來的。

  因為海關的關系,廣州也變得繁榮了起來。

  他們不如京城和江南的基礎好,如今算是後起之秀,當然也想要讓孩子開始多讀書了。

  畢竟廣州不少人家也因為通商的關系富裕了起來,財富多了,沒有身份地位很難保住。

  商人的地位不高,但是他們有錢,要能供出一個讀書人,哪怕只是個秀才,起碼都能讓家裡的田地免稅。

  要讀書厲害一路考上去,當官後平步青雲,那家族就能直接突破身份往上一個台階,如何能不心動呢!

  所以他們家中有剛讀書的孩子,聽說這聰明藥,自然也想買。

  葉珂跟四阿哥忍不住抱怨道:「都說這藥剛出來還是放久一點,藥效不會有太大的差別,他們怎麼就要吃新鮮的藥丸呢?」

  廣州這邊的商人不缺錢,說工坊和鋪面都能免費送,只跪求葉珂趕緊派人過來接收就行了。

  連工坊和鋪面的位置,裡面的構造平面圖都送過來了,足見他們有多著急!

  葉珂什麼都不用出,只要出人就行了!

  他們就連鋪面裡的小廝都配備好了,只等葉珂送個管事來就可以開門。

  葉珂點了點信箋,他們裡面提到一件事感覺頗為有趣,也打算跟四阿哥商議。

  「他們說想把聰明藥和其他平常急症用的藥,鋪面分開來賣,我也感覺這樣要好一點。」

  之前葉珂覺得都是藥丸,一起放在藥鋪裡面就好了。

  但是如今看來,確實有點不合適。

  藥鋪管事也跟葉珂提起此事來,買聰明藥的都是有錢有身份的人家,買急症藥物的,除了這些人家之外,就可能是平民百姓。

  混在一起,百姓渾身不自在,還怕太著急會得罪貴人,那就麻煩了。

  甚至有些百姓因為畏懼貴人,貴人進門後,他們就不敢進,等人出來了才敢進去。

  要孩子生病需要藥,那就耽誤事了。

  葉珂皺眉道:「只是分開來的話,貴人還是會買這些急症的藥,總不能還要分開兩家鋪面,一個專門給貴人買的,一個專門給百姓買的?」

  都是一樣的藥丸,至於嗎?

  四阿哥就建議道:「不必,急症這些藥丸,富貴人家不會等到需要才買,大多會提前囤一些。但是百姓手裡頭沒那麼多余錢,一般急著用才會來買。」

  「百姓急著買藥,確實容易衝撞到這些貴人。要身份不太高的,可能會介意。」

  「藥鋪有包廂,這些貴人一進門就帶進去,讓他們慢慢挑著買。百姓就不必如此,直接進去櫃面買就可以了。」

  葉珂不解道:「爺,怎麼是身份不高的人才介意?」

  身份高的人,難道就不介意了?

  四阿哥笑著解釋道:「身份不高的人最是在意身份,被冒犯後會尤為惱火,覺得自己被小看了。」

  「至於身份高的人不管心裡是不是真的介意,起碼愛惜羽毛。」

  葉珂頓時明白了,身份高的人哪怕介意也不會表現出來。

  而且眾目睽睽之下,百姓是因為著急才不留神衝撞上,也不是故意為之。

  身份高的人當場不能發火,不然就有點掉價了。

  但是當場沒發作,回頭私底下發作的話,倒也沒這個必要,還可能被人發現,當做是把柄,那就得不償失了。

  葉珂琢磨了一下,這樣分開也挺好的。

  不用再開一家鋪面,多加點包廂就行了。

  不過也就她開的藥鋪,居然還帶包廂,算是獨一份了。

  四阿哥又道:「江南和廣州兩個地方開分店也不錯,免得太多人聚集到京城來。」

  他們這個藥鋪已經聲名遠播,各地越來越多人跑來京城買藥。

  如今看來暫時沒有太大的麻煩,只是人變多了。

  但是時間長了,就會出現隱患。

  這些人可能留下住宿,可能並不留。

  可是留下的人住在客棧,他們帶來的人必然不少,就讓很多來往商人住不進去了。

  有些客棧就坐地起價,讓商人苦不堪言。

  長此以往,矛盾必然更多。

  還不如在各地開設分店,不讓這些人通通跑到京城來了。

  再就是來的人多了,魚龍混雜,誰知道這中間有些是專門買藥,有些會不會是趁亂鬧事的呢!

  城門侍衛壓根無法辨別,還不如減少這些買藥的人來往了。

  葉珂點點頭,知道四阿哥考慮的是京城的治安問題,就麻溜確定了分店的開設。

  她之前就打算開分店,所以讓一些會看賬和識字的管事娘子跟著藥鋪管事學習。

  她們在藥鋪裡面並不是一開始就地位超然,而是從最低做起,只開始招呼客人。

  做的好就會去伺候貴人,引導他們去包廂等等。

  另外每天打烊後,她們還要跟著藥鋪管事學習新賬本的寫法,每月和每季度的統計等等。

  如今其中幾個管事娘子十分出色,也能獨當一面了,去分店當個店長也是綽綽有余。

  她們在當地挑選適合的侍從,分店就能開起來了。

  至於當地工坊的管事,葉珂就交給四阿哥來挑選。

  畢竟工坊的管事得嘴嚴,而且手裡還拿著這些藥方,絕不能輕易泄露出去。

  不但要機靈,還要警惕,四阿哥培養的那些人當這個管事最是適合,畢竟還能順道收集一下當地的消息。

  葉珂交給四阿哥後,分店很快就開起來了。

  江南很大,開設的分店就多,分別在杭州、蘇州、寧波和南京等地都有。

  這幾個地方交通方便,分店還專門設在大運河附近。

  周邊的人不管是坐船還是坐馬車過來,都相當便利。

  讓葉珂意外的是,因為她禁止把藥丸賣給西洋人,更不讓他們帶回去。

  這些西洋人居然想了個辦法,就是把家眷叫過來。

  他們帶著孩子去藥鋪想買藥丸當場吃下,這就沒問題了吧!

  藥鋪管事來稟報的時候,葉珂都有點懵了,西洋人這麼拼嗎?

  千裡迢迢把孩子帶過來,就為了給他們吃藥?

  等吃完藥,再把孩子送回去,這麼大費周章嗎?

  葉珂去找四阿哥,提起此事來。

  四阿哥也有點驚訝,很快就道:「在商言商,他們並不是做藥丸的買賣,只是買藥給自家孩子用,不算犯了忌諱,賣給他們也無妨。」

  反正他們帶不走,還把孩子帶過來當場服下藥丸,他們要是還攔著不賣,就有點不近人情了。

  畢竟孩子千裡迢迢送過來,他們要兩手空空回去,什麼都不給買,藥鋪確實就有點過分。

  葉珂點點頭,就讓藥鋪管事把這藥丸賣給他們了。

  不過也讓管事留個心眼,請他們去包廂後,留意一下這些人是不是真的把藥丸直接喂給孩子服下。

  四阿哥就好奇道:「你這是在包廂弄了暗眼,能看到包廂裡面的情況嗎?」

  葉珂笑著搖頭:「沒有,包廂裡頭甚至沒有窗戶,就怕孩子亂跑的時候不小心摔下去就麻煩了。」

  「而且都不必派人盯著裡面,看孩子出來的臉色就知道了。」

  那麼難吃的藥丸,孩子吃完後臉色都是青的,他們根本就不可能遮掩住自己的表情。

  哪怕孩子故意裝作難吃的樣子,絕對不會跟那些真正吃過藥丸的孩子那個表情能比了!

  四阿哥想了想也是,他之前在鄧大夫搓出藥丸來之後,捏了一點嘗了一口。

  真的,他覺得這東西以後都不想碰了。

  那些孩子吃一次不夠,要不是鄧大夫寫了聰明藥不能一次服用太多,一天只能吃一顆。

  這些長輩能讓孩子一天三頓吃,滿嘴苦澀,估計飯都要吃不下去了。

  連四阿哥都覺得難吃,更別提是那些孩子,吃過後見了都想哭。

  不過難吃歸難吃,效果還是有的,所以有些孩子知道有用後,捏著鼻子繼續吃了。

  還認為自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能不能成為人上人暫時還不知道,反正每個出包廂的孩子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鐵青。

  得知西洋人還真的把藥丸喂給孩子才走,都不用等孩子出門就知道了,裡面的孩子嚎啕大哭,那哭聲比殺豬還可怕。

  出來後這個金發碧眼的孩子還滿嘴嘀嘀咕咕,管事聽不懂外語,不過也能猜出不是什麼好話了。

  這西洋人是個大洋商,他得知不能做這個買賣後十分遺憾,卻想到自家孩子不怎麼聰明。

  他看其他人家孩子用過後,記性好點了,讀書比之前要快,於是就心動了。

  反正大洋商不缺錢,缺的是一個聰明伶俐的繼承人,送貨的時候讓人把自家孩子一並送過來就好了。

  他家離著不算遠,把孩子送過來也不會太危險。

  其他洋商見了,還能這麼操作?

  於是他們紛紛寫信回家,讓孩子跟著過來,住上一段時間,多吃幾次聰明藥,變得聰明了再回去學習,就能事半功倍了!

  葉珂看著賬本,甚至還發現一群成年人買來自己吃!

  大多是剛成婚准備要孩子的人,估計覺得吃了聰明藥,哪怕年紀大了效果差,多吃點不就好了!

  吃多了聰明藥,自己聰明一點,生的孩子就能更聰明了!

  反正藥鋪管事勸過,對方寧願提高價格都要買,葉珂就隨他們去了,愛咋咋的,反正就是給她送錢!

  不過春嬤嬤今天卻跟葉珂提起一事,葉珂詫異道:「你說鈕鈷祿格格的奶嬤嬤從後門出去幾次了?」

  春嬤嬤點頭道:「是後門盯梢的小子偶然見到的,說是替鈕鈷祿格格買東西,買的什麼卻一直支支吾吾的,而且間隔短,小子就留心了一下,發現這奶嬤嬤出去不止一次。」

  基本三五天,鈕鈷祿格格這個奶嬤嬤就會出去跑一趟。

  葉珂就道:「要這奶嬤嬤還出門,你就讓人跟在後頭,看她去的哪裡。」

  春嬤嬤應了,沒兩天就來回稟道:「那奶嬤嬤又出去了,卻沒去別的地方,而是見了自家兒媳婦。」

  葉珂聽得更疑惑了:「她出去不是說買東西嗎?手裡頭是帶著采買的東西回來的?」

  春嬤嬤點頭道:「對,這奶嬤嬤空著手出去,回來的時候手裡頭拿著包袱。包袱看著不大,裡面鼓鼓的,確實有東西。」

  葉珂就奇怪了,人空著手出去,確實拿著東西回來,卻不是自己買,而是讓兒媳婦送來:「有人跟著這兒媳婦,知道她拿來的是什麼嗎?」

  春嬤嬤答道:「奴婢派人跟著這兒媳婦,卻是從家裡出來的,這包袱該是從家裡拿的。」

  這事越發奇怪,葉珂就求助四阿哥,讓他派人手去查一查了。

  得知鈕鈷祿格格這個奶嬤嬤奇怪的舉動,四阿哥立刻吩咐蘇培盛派人去奶嬤嬤的兒媳婦家中秘密查看。

  不過兩天功夫,那人就回來稟報。

  被四阿哥叫去書房,葉珂就知道事情查出來了。

  只是她看四阿哥的表情相當微妙,不由疑惑道:「爺,那包袱裡頭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四阿哥拉著葉珂坐下,這才說道:「確實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是你藥鋪裡面的聰明藥。」

  葉珂一頭霧水:「鈕鈷祿格格要買這藥丸,大大方方讓奶嬤嬤直接去買不就行了?實在不方便,跟春嬤嬤說一聲,讓人從藥鋪送過來給她也可以。」

  怎麼弄得鬼鬼祟祟的,讓她都誤會了,以為鈕鈷祿格格要做什麼壞事呢!

  不過葉珂轉念一想,鈕鈷祿格格買聰明藥能給誰,自然是給弘歷吃的。

  就弘歷這聰明勁,還需要吃聰明藥嗎?

  要說父母對孩子的期望高,鈕鈷祿格格對弘歷的期待會不會太高了啊?

  弘歷這樣的資質她還不滿意,要逼著弘歷吃聰明藥,是不是有點離譜了?

  四阿哥卻在早上的時候,剛睜開眼就聽見那古怪東西的播報:「新任務開啟,發現弘歷的苦惱並解決,獎勵3點。」

  他琢磨著弘歷的苦惱是什麼,如今看鈕鈷祿格格派人暗地裡去買聰明藥,顯然是給弘歷吃。

  難不成弘歷的苦惱就是吃這些藥丸,太苦受不住,卻不好拒絕鈕鈷祿格格?

  四阿哥就道:「那就把鈕鈷祿格格和弘歷請過來,仔細問一問。」

  「對了,不要忘記鈕鈷祿格格身邊那個奶嬤嬤,一並帶過來!」

  蘇培盛領命,很快就請了幾人過來。

  鈕鈷祿格格還一臉疑惑,弘歷低著頭不吭聲,奶嬤嬤就被蘇培盛領著兩個嬤嬤壓在幾人面前跪下。

  這讓鈕鈷祿格格嚇了一跳,連忙求情道:「爺,妾的奶嬤嬤這是做錯了什麼?看在她一直忠心伺候妾的份上,還請饒了她一回。」

  四阿哥看著她道:「那你來說說,讓這奶嬤嬤鬼鬼祟祟回家拿東西,拿的是什麼?」

  葉珂看了他一眼,四阿哥並沒有直接說自己已經知道奶嬤嬤拿的是什麼,准備試探一下鈕鈷祿格格嗎?

  鈕鈷祿格格猶豫了一會,還是實話實說道:「是妾的錯,想給弘歷買那個聰明藥,卻又不好意思叫人知曉。」

  「奶嬤嬤是妾身邊的熟面孔,要是去藥鋪采買的話肯定會有人知道,就費了點周折,讓她家兒媳婦去買。」

  奶嬤嬤的兒媳婦是個生面孔,因為奶嬤嬤在鈕鈷祿格格身邊伺候的關系,賞賜不少,兒子和兒媳婦過的都不錯。

  所以兒媳婦穿著打扮雖說不至於躋身貴人行列,瞧著不缺錢,去藥鋪買聰明藥確實並沒有引人注目。

  聞言,四阿哥看了蘇培盛一眼,後者就把奶嬤嬤拖下去了。

  鈕鈷祿格格一看,就明白自己說了真話,四阿哥不打算繼續跟自己的奶嬤嬤計較,於是低頭告罪道:「是妾的錯,要是直接告訴爺就好了。」

  她很清楚四阿哥的性子,做錯事如果支支吾吾不認錯,他只會更生氣。

  鈕鈷祿格格索性直接認錯,絲毫沒有一點拖泥帶水,又解釋道:「妾見弘歷最近讀書十分疲倦的樣子,想著那聰明藥可能幫得上忙,就讓人去買了來。」

  葉珂在旁邊聽得都想鼓掌了,鈕鈷祿格格這一系列動作下來,簡直是行雲流水。

  她先是直接告知四阿哥實話,然後立刻認錯,之後再解釋自己為何這麼做,是為了弘歷。

  如此一來,四阿哥就不會覺得鈕鈷祿格格這樣鬼鬼祟祟輾轉派人買藥究竟有什麼見不得光的緣故,更不是產生任何誤會了,還覺得她是為了弘歷這個兒子操心,是一片慈母之心。

  鈕鈷祿格格確實聰明,四阿哥看了她一眼就轉向弘歷問道:「要是我沒記錯,你最近該是開始學習算數。怎麼,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

  弘歷抿著唇答道:「阿瑪,算數跟之前的……不一樣。」

  他別別扭扭不肯說的樣子,四阿哥就示意鈕鈷祿格格先離開。

  鈕鈷祿格格雖然擔心弘歷,卻也只能行禮先告退了。

  等她一走,弘歷看了葉珂一眼,這才小聲說道:「阿瑪,兒子之前讀書一看就會了,算數不能。」

  葉珂一聽就懂了,弘歷之前讀的四書五經,聽過後立刻就記下了。

  他又是過目不忘,聽後也不會忘記,背書比誰都快。

  如今弘歷發現算數跟之前讀書截然不同,聽過後是記住了,但是光記住卻依舊不會。

  相同的算數他做過,下次是知道,但是換了個差不多的,因為沒做過,弘歷就不知道從哪裡下手了。

  可以說,他習慣了之前一聽就能背下的模式,如今發現算數不能靠背,於是就抓瞎了。

  弘歷每天都在琢磨這算數要怎麼學,不像之前那麼輕松,讓鈕鈷祿格格得知後十分驚訝。

  鈕鈷祿格格還是相當關心弘歷的身體,雖然每月只能見一次,但是見面後發現弘歷憔悴了不少,叫她心疼不已。

  等她問過後,發現弘歷居然在讀書上竟然說要跟不上了,嚇得趕緊讓人去買了聰明藥。

  顯然這就是一場烏龍,鈕鈷祿格格並不能分清讀書裡面是讀四書五經還是讀算數,這兩者有什麼不同。

  她只知道自己過目不忘又聰明伶俐的兒子弘歷,一向能輕輕松松讀書,如今竟然不行了!

  很多孩子小時候是神童,過幾年就漸漸平庸,能力不再出眾了。

  鈕鈷祿格格很擔心弘歷也會這樣,才會費盡周折去買了聰明藥,讓人送過去給他。

  顯然弘歷吃了,吃過後沒什麼變化,就變得更沮喪了。

  看弘歷這郁悶的小臉蛋,如今苦著臉都快要哭出來了。

  四阿哥眯了眯眼,他原本還猜測弘歷的苦惱,會不會是因為弘暉也得到過目不忘的天賦。

  弘歷原本比其他小阿哥有優勢的地方,正是他過目不忘的天賦。

  如今弘暉也有了,弘歷還不如弘暉刻苦努力,他很可能因此被比下去而苦惱。

  如今看來,弘歷的苦惱只是因為算數嗎?

  四阿哥就道:「算數不是靠死記硬背,而是靠領悟。你光背下來卻不會用,那就是不會了。」

  這就是弘歷最苦惱的地方,明明把題目都背下來了,換個差不多的,他就完全不知道從何下手。

  葉珂明白,弘歷確實能聽到什麼看見什麼都記住,偏偏要一樣的才能調動出來。

  有些許差別的,比如算數題目這樣的,他就開始抓瞎了。

  這就跟電腦搜索一下,只要知道文章的上一句,就能清楚下一句。

  但是要上一句換了幾個字,弘歷可能就不能對應上,就完全不明白要用相同的模式來計算。

  哪怕他搜索到差不多的,但是這差的地方不一樣,算數就有不一樣的方式去解讀。

  葉珂還挺好奇弘歷如今學的題材是什麼,已經讓他這般苦惱了。

  要以後學得更深了,弘歷不就更苦惱了嗎?

  四阿哥一看葉珂的表情就能猜出來,示意蘇培盛把弘歷最近學的書冊送了來。

  葉珂接過來一看,還以為弘歷這麼小的孩子,學的就是一冊書。

  然後蘇培盛送來一個小箱子,裡面好幾本書。

  她拿起一本,居然是《九章算術》。

  接著有《五經算術》《孫子算經》《五曹算經》《夏侯陽算經》等等。

  葉珂記得這些算術和算經後來都被編入四庫全書當中,被正式題名為《算經十書》。

  最後一本是《筆算》,這是清代一個數學家的著作,裡面最有名的就是四則運算和開方等等。

  不是,弘歷才多大,這算數學得也太深了吧!

  也難怪弘歷學不會,換做葉珂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學不懂的!

  這些算數著作大多都是宮中的藏書,葉珂要沒看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是她拿出來翻看了之後,絲毫不覺得書中內容陌生,甚至是看懂了,看向弘歷的眼神還透著點憐憫。

  四阿哥就知道,葉珂不但看懂了,還明白這些算數內容對弘歷來說太難了。

  所以弘歷學不會,那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過葉珂的眼神只一瞬就收了回來,要不是四阿哥敏銳,也不會察覺得到。

  葉珂哪怕覺得這算數書對弘歷不適合,卻壓根沒開口,因為她知道四阿哥會給弘歷這些書來學習,肯定有他的緣故。

  四阿哥嘴角一彎,很快收斂後對弘歷說道:「算數不能靠背,你也得改變一下之前讀書的習慣了。」

  只看一看,背一背就會了,也只在以前,還是最基礎的讀書,算數就完全不能用了。

  弘歷點了點小腦袋道:「阿瑪,兒子知道了,以後會努力改掉之前的懈怠,對算數更認真刻苦學習。」

  四阿哥點頭道:「不錯,你明白就好。至於買聰明藥的事,你要想繼續吃,可以跟蘇培盛說一聲,自是能從藥鋪直接送過來,不必再派人去采買。」

  弘歷猶豫了一會道:「阿瑪,兒子吃這個沒什麼用,還特別苦。」

  葉珂心想最後這個才是重點,太苦了還沒用,弘歷這是不想吃了。

  要不是鈕鈷祿格格派人去采買的,弘歷估計壓根就不會吃了。

  四阿哥笑笑道:「你不想吃就不吃,不想要的東西就知道拒絕。不要因為是生母的緣故,你就必須聽她的話。」

  「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應該做什麼,你都要心裡明白,想清楚之後去做,而不是誰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要她讓你做壞事,難道你不好拒絕,就去做了嗎?」

  弘歷滿臉愧疚道:「阿瑪,兒子記住了,會好好跟額娘說的。」

  他起身行禮,小身板還十分像模像樣,規規矩矩的,一點都看不出以前調皮搗蛋的樣子。

  弘歷走後,葉珂才問道:「爺是故意讓弘歷一開始就學這麼難的算數嗎?讓他明白苦海無涯,並不是之前學起來那麼簡單輕松?」

  四阿哥看著她笑了:「果然還是你懂我,不必解釋就能明白。」

  「弘歷之前讀書,學起來實在太輕松了。背誦對他來說就跟家常便飯一樣容易,雖然弘歷嘴上沒說,態度上還是稍微有些放松和輕慢了。」

  「哪怕後來身邊多了兩個厲害的伴讀,也只是讓他更努力一點。但是弘歷的天賦在,比起別人努力八分才能做到的事,他只需要使出三四分力氣就足夠了。」

  這樣大的差距,很容易讓弘歷自滿和懈怠起來。

  四阿哥想到古怪東西在白牆裡給他看見的字,那些弘歷以後說的那些混賬話,擺明就是算數學得特別糟糕!

  要一開始就讓弘歷學簡單的算數,只會讓他對算數有了刻板的印像,以為跟之前讀書一樣簡單。

  只要看一看,聽一聽,背下來就會了,他會一開始就對算數十分輕視。

  所以四阿哥就故意讓羅榮給弘歷和弘晝的算數課分開來上,進度完全不同。

  弘歷這邊的書冊都是最難的,弘晝那邊就是他這個年齡學的了,要容易得多。

  為此羅榮十分不解,這麼難的算數,不就是為難小阿哥嗎?

  四阿哥也沒隱瞞,給他解惑了。

  羅榮得知是讓弘歷小阿哥明白算數的難度跟讀書是不一樣的,免得他一開始就用輕視的心思來學習算數。

  於是他就很樂意配合了,還故意說得比較深。

  看著弘歷小阿哥一天比一天迷惑和苦惱的樣子,羅榮感覺良心有點痛,卻也只能照做了。

  不過一段時日下來,羅榮感覺弘歷小阿哥對算數的敬畏足夠深了,幾次來詢問四阿哥,是不是該減輕難度,恢復到弘晝那邊的進度。

  四阿哥都讓他先等等,於是就等到這個時候了。

  葉珂就問道:「爺打算最近就降低弘歷學習算數的難度嗎?」

  四阿哥笑道:「是要減低,卻不是跟羅榮說的那樣,跟弘晝那邊一樣,從最簡單的開始,而是往後退。」

  葉珂就懂了:「爺這是打算從深到淺,看弘歷能領悟到什麼地步?」

  弘晝從最簡單的開始學,弘歷比弘晝還是聰慧多了,往後退著學,可能不到最簡單的地方,他就已經能跟上的。

  四阿哥點頭道:「嗯,看看弘歷能從哪裡開始,哪怕退到最簡單的地方開始也無妨。」

  就是不能直接從最簡單的開始,那麼聰慧的弘歷必然能察覺出端倪來。

  既然有這麼簡單的算數,為何羅榮會從那麼深奧的開始教導他?

  羅榮作為親王府的先生自然沒這個膽量,隨意改動授課的內容從最難的開始,那麼必然是四阿哥授意的。

  如果只是往後退著學,弘歷的學習進度必然會加快,後邊讓羅榮把弘歷和弘晝再一起上算數課。

  那時候弘歷會發現自己依舊學的比弘晝快,自信心就回來了,對算數的輕視沒了,肯定會刻苦學習。

  葉珂琢磨了一下,覺得四阿哥這麼大的人了,對著弘歷也使心眼,還是各種攻心計,會不會有點太誇張了?

  別說弘歷這年紀,就是成年人都要招架不住吧?

  殺雞焉用牛刀,四阿哥用這招對付弘歷,良心不會有一點點過意不去嗎?

  這倒霉孩子弘歷還以為自己真的學不了算數,一副沮喪的模樣,小臉怎麼看怎麼委屈!

  也難怪鈕鈷祿格格派人跑出去買聰明藥給弘歷吃了,只要讓弘歷好起來,有仙丹也會努力找過來給弘歷吃下去了!

  換做弘暉的話,四阿哥當然不會用這樣的招數了。

  但是一想到白牆上面那些混賬話,四阿哥就有點忍不住了!

  「弘歷這性子得磨一磨才好,也得受一些挫折。不然他一直順風順水,什麼事都能輕易做好,必然會變得自負,還剛愎自用了。」

  四阿哥這話讓葉珂心裡默默點頭,以後的弘歷成為乾隆後,不就是這樣了嗎?

  剛愎自用,好大喜功,這些都是戳在乾隆身上的標簽了!

  顯然這時候四阿哥就已經看出一點端倪來,才會對弘歷下狠手。

  想想這時候不讓弘歷明白不是什麼事都能隨便做做就能成功,長大後這想法就很難再掰回來了。

  四阿哥又道:「弘歷的事就這樣了,鈕鈷祿格格那邊也得懲戒一番。」

  雖說這藥是從葉珂的藥鋪買回來的,但是轉了幾手,中間有沒人掉包過,做過手腳,那就不清楚了。

  奶嬤嬤偷偷帶回府,偷偷送去給弘歷讓他吃下,還瞞著此事,沒叫四阿哥和葉珂知道,必然要責罰了。

  不然這次是沒出事,下次呢?

  身為雍親王府的後宅之人,這點警惕心是不是太少了一點?

  送入小主子嘴裡的藥,伺候的人居然一個都沒來稟報,偏信了鈕鈷祿格格是絕不會害弘歷,直接就喂了,簡直離譜!

  四阿哥認為鈕鈷祿格格要罰,弘歷要罰,弘歷身邊伺候的人也得罰!

  至於鈕鈷祿格格身邊那個奶嬤嬤和她幫忙的兒子和兒媳婦,那就得通通趕出去了。

  奶嬤嬤的兒子和兒媳婦雖然沒在雍親王府裡辦差,卻是一直私下替鈕鈷祿格格辦事,平日裡也會得到她的打賞。

  如今奶嬤嬤得趕出雍親王府,連帶她的兒子和兒媳就要一起離開京城才行。

  四阿哥如此已經夠厚道了,要是奶嬤嬤真動了什麼手腳,就不是一家子趕出京城那麼簡單。

  能繞過他們的性命,奶嬤嬤一家都十分感激。

  不過四阿哥也沒那麼好說話,這些年他們從鈕鈷祿格格這裡得的賞賜,除了一點貼身衣物和不多的盤纏之外,都被他派人沒收掉了!

  畢竟這些年,這家人從鈕鈷祿格格這邊撈了不少賞賜和銀錢。

  四阿哥說明是懲罰,還讓這家子帶著大筆賞賜和銀錢離開京城,回鄉去錦衣玉食過日子,怎麼可能呢?

  還讓他們犯錯後,能衣錦還鄉嗎?

  對四阿哥的懲罰,鈕鈷祿格格認罰,沒給奶嬤嬤一家子求情。

  她自己也得閉門思過一個月,這個月就不能再跟弘歷見面了。

  這對鈕鈷祿格格來說,實在是一個極大的懲罰。

  而且四阿哥的意思是,看她悔過的程度,才看看第二個月能不能見弘歷。

  她夠不夠悔過,這不都是四阿哥說了算嗎?

  他覺得夠就夠,不想讓兩母子見面,就能一直見不著了。

  這比殺了鈕鈷祿格格還痛苦,嚇得她開始每天抄經,說是想靜靜心,其實也是跟四阿哥表達一下自己的誠意了。

  四阿哥還雷厲風行換掉了弘歷身邊伺候的人,又給了弘歷一道題目,什麼時候解開了,他才能去見鈕鈷祿格格。

  葉珂看過那個題目,居然是雞兔同籠。

  看來四阿哥是打定主意,這小半年內,弘歷都是見不著鈕鈷祿格格了。

  那鈕鈷祿格格抄經抄得手疼,恐怕也是見不著自家兒子的!

  四阿哥一通手段下來,弘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認真刻苦得多。

  他為了解開這道題目,很用心學習算數,還會跟羅榮請教自己不懂的地方。

  羅榮按照四阿哥的吩咐一直退後來教導,最後在一個地方,弘歷就開始懵懵懂懂明白了。

  於是他就在這裡停下來,掰開揉碎來說得更明白一點,弘歷的表情若有所思,顯然是開始聽懂了。

  開始聽懂之後,弘歷似乎就發現了算數有趣的地方,整個人沉浸其中。

  四阿哥給的那個題目雖然他還沒辦法解開,不過很快弘歷就有頭緒了!

  弘歷對算數沉浸其中,葉珂的耳邊也就聽見了系統的播報:「新任務已完成,發現並解決弘歷的苦惱,獎勵3點。」

  葉珂聽得沉默了,所以弘歷的苦惱是四阿哥制造的,也是他親自來解決的嗎?

  這不是紅臉白臉都他一個人當了嗎?

  要不是系統在自己身上,葉珂都要懷疑系統是不是跟四阿哥合伙了,簡直像是聯手來整治弘歷!

  仿佛是四阿哥先對弘歷下了狠手,系統這時候就及時跑出來發任務委婉提醒他:時間差不多了,弘歷快承受不住,是時候扶他一下了!

  然後弘歷被四阿哥鼓勵後,煩惱一掃而空,開始振奮起來,對算數投入極高的熱情!

  葉珂琢磨著,這不是給人打一棒,然後塞一顆甜棗嗎?

  耿格格得知鈕鈷祿格格被責罰的事,暗地裡悄悄松口氣。

  其實鈕鈷祿格格讓奶嬤嬤偷偷出府去采買聰明藥的時候,也曾私下問過她,卻給耿格格婉拒了。

  當時耿格格說的是弘晝不用吃,讀書已經足夠認真刻苦了。

  言下之意,耿格格覺得弘晝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能力去讀書,如今這個成績就是他最好的了,沒必要再吃聰明藥,吃了感覺也沒多大作用。

  鈕鈷祿格格一聽,也就沒勉強,再也沒在耿格格面前提起。

  耿格格卻明白,鈕鈷祿格格可不是真心想讓弘晝也一起用這個聰明藥,而是想拖自己下水呢!

  要被人發現這事,鈕鈷祿格格就能拉著耿格格一起,受罰也能對半開,罪過就沒那麼嚴重了!

  而且鈕鈷祿格格肯定會讓耿格格派人去買,就不必用到她身邊的奶嬤嬤以及兒媳婦了,更難被人看出來。

  耿格格可不傻,她才不當這個冤大頭,還找借口說身子不適在院子裡靜養,最近都沒見過鈕鈷祿格格。

  不然鈕鈷祿格格用著她的人,之後必然會供出她來,一起受罰了!

  以前耿格格是覺得弘歷和弘晝年紀相差不大,又玩在一起挺好的。

  加上鈕鈷祿格格以前對自己十分親切,耿格格在後院也想有個說話的人,兩邊算是一拍即合。

  後來才發現弘歷這一直欺負弘晝,耿格格心裡就不痛快了。

  兩人就開始疏遠了起來,鈕鈷祿格格前陣子冷不丁又熱絡請自己過去喝茶,然後提起一塊去買藥的事。

  耿格格就警惕了起來,找借口回絕了。

  她想著那天兩人在後花園喝茶,身邊的嬤嬤和丫鬟都離得遠,未必聽見她們說了什麼。

  只是耿格格如今知道後不告訴四阿哥,以後被人告知四阿哥,誰知道會不會添油加醋說呢!

  於是四阿哥前腳把鈕鈷祿格格責罰了,後腳甚少到書房的耿格格來拜見,哭哭啼啼說了鈕鈷祿格格曾經找過她提起買藥的事來。

  「妾只想著她是隨意說說,沒打算去買,哪裡知道會如此費盡周章。」

  四阿哥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就讓蘇培盛把耿格格請了出去。

  躲在屏風後邊的葉珂這才出了來,對四阿哥挑眉道:「看來耿格格稍微知情了,這是害怕爺秋後算賬了。」

  四阿哥扭頭一笑,只是笑容裡帶著些許的冷意:「她會害怕就好,要不害怕的話,我這一通下來就是白發作了。」


第58章

  葉珂看四阿哥的樣子,就知道他有點生氣了。

  耿格格明明知道鈕鈷祿格格要做什麼,卻沒派人來告訴四阿哥,眼睜睜看著鈕鈷祿格格派奶嬤嬤出去買藥給弘歷。

  四阿哥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欺瞞他,耿格格算是踩到了他的底線。

  可能察覺到自己剛才的語氣太冷,四阿哥很快恢復道:「也得讓她記住才行,鈕鈷祿格格那邊受罰了,耿格格這邊也暫時不讓她見弘晝。」

  別是弘晝才剛剛好點,又給耿格格給帶歪就不好了。

  葉珂心想耿格格聽到這件事後肯定要郁悶死了,不過確實得了教訓,以後有什麼事都不敢瞞著四阿哥,必然第一時間告知。

  四阿哥又道:「對了,在江南開設藥鋪的事,我派人跟曹家打了一聲招呼,叫他們幫忙看顧一二。」

  「此事我也跟皇阿瑪提過,江南那邊的藥鋪買賣你就不必多操心了。」

  葉珂想著這個曹家,必然是掌握江寧織造府好幾代的曹家了。

  在江南,確實無人不知曹家。

  這些年曹家還得康熙重用,更是風光無限。

  不過曹家其實不是從康熙這時候開始發家的,曹家的先祖曹振彥早就在多爾袞的時候已經是包衣奴才了,很得多爾袞的信任和重用。

  多得曹振彥,曹家子孫後代都為皇家服務。

  康熙幼年時曹璽就在內務府當差,所以當初選乳母的時候,曹璽的妻子孫氏就順勢成為了康熙的乳母。

  在康熙小時候,乳母的兒子曹寅一起長大,所以兩人情同手足。

  加上康熙後來患有天花,其他人都避之不及,唯獨孫氏一直陪在他身邊,照顧他到痊愈為止。

  所以康熙對孫氏十分感激,愛屋及烏之下,對曹家就多有照顧了。

  康熙剛登基,就讓曹璽去了江寧織造府。

  後來曹璽去世,他的兒子曹寅就接了這個差事。

  康熙甚至給了曹寅特權,可以直接把折子送到他跟前來,不必通過其他人。

  表面上看來康熙十分照顧曹家,對曹寅也重用,不過在葉珂看來,曹寅更像是康熙放在江南的耳目。

  曹寅能夠搜集江南的消息,然後直接送到康熙跟前,這就讓康熙能夠迅速掌握江南,有什麼風吹草動也能立刻行動。

  康熙幾次下江南,為了表示對曹家的重視,都是住在曹家。

  曹家為了接駕,自然花費無數,據說還挪用了江南稅收。

  不過康熙還把鹽的買賣交給曹家,顯然他也知道曹家為了接駕挪用的窟窿,怎麼都得補上。

  所以等曹寅去世的時候,這個虧空其實已經差不多補完了。

  但是等四爺登基的時候,第一時間卻是抄了曹家。

  很多都說是因為曹家的虧空,也是康熙造成的,四爺這樣有點不厚道。

  葉珂卻知道這跟曹家虧空其實沒什麼關系,早就補上了,不過是曹家的後人不給力,什麼腦子不大好。

  都說富不過三代,曹家前面三代都挺好的,可惜長輩去世得早,留下的孩子沒能手把手教導,於是長歪了。

  他們後來還跟八阿哥摻和在一起,要支持八阿哥上位。

  等四爺登基後,怎麼可能不第一時間收拾曹家呢!

  葉珂的思緒不過一瞬,很快回過神來道:「曹家,我也是知道的。」

  這時候曹璽已經去世,當家人是曹寅了。

  曹家在江南響當當,葉珂聽說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四阿哥就點頭道:「畢竟江南離得遠,曹家在當地很有威望,也不必做什麼。」

  聰明人知道是他的藥鋪不會做什麼,就怕有些腦子不好的人,京城又遠,就有點鞭長莫及。

  曹家在當地消息靈通,也能伸把手阻攔一二了。

  葉珂點點頭,如今曹家還在鼎盛時候,當家的是曹寅,腦子也沒壞,讓他看顧一二確實合適。

  四阿哥看著手裡的信箋,忽然對她說道:「算了算時間,也快一年,八弟要回來了。」

  葉珂一怔,時間過的那麼快,八阿哥去河道巡視居然快一年了嗎?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道:「還沒滿一年,不過八弟中途病了,病得有些厲害。皇阿瑪的意思是讓八弟提早回來,在京城醫治。」

  外頭的大夫怎麼都比不上太醫了,讓生病的八阿哥回來養病也最適合不過。

  康熙再怎麼不高興當初八阿哥犯錯,還不至於兒子病了,就扔在外頭不聞不問。

  葉珂就詫異道:「八阿哥這是病得很厲害?」

  四阿哥看著信箋,估計是外邊送來的消息:「這病不厲害,他只是感染了小風寒。只是河道巡查路上條件一般,拖得久了,有些厲害了。」

  正如他所說,八阿哥很快就回到了京城。

  他還是一大清早入城,直接回八貝勒府,並不想見人的樣子。

  宮裡兩位太醫得了康熙的命令去府上給八阿哥治病,他安安靜靜在府裡養病。

  他又拒絕了所有的請帖,不見任何人,慰問的禮物要是不大貴重,八阿哥就收下了,還給人親自寫了感謝信。

  哪怕信裡只寥寥幾句,也足見八阿哥的感謝之意。

  太貴重的,他就派人送回去了。

  這做派跟以前確實大有不同,要換做以前,八阿哥可能就會請人進府探望,盡快緩和彼此生疏了一年的關系。

  葉珂心想,八阿哥這小一年在河道巡查之余,估計也想了很多,終於變得謹慎了起來。

  四阿哥也派人送了常用的藥材過去,其他阿哥亦是如此。

  他們送的都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要麼是適合治療風寒的藥材,要麼是溫和滋補的,八阿哥都能用上了。

  八阿哥也派人來表示感謝,還給宮裡也寫了信感謝皇阿瑪的關心,再多就沒了。

  他在府裡安安靜靜的,叫葉珂還有點不習慣。

  因為府上沒了女主子,八阿哥又不打算領娶新福晉,康熙就給他點了兩個侍妾送進府照顧他。

  哪怕是在養病,八阿哥還是把最近巡查河道的總結寫進折子遞進宮裡去。

  這小一年來,八阿哥時常寫折子回京,裡頭都是關於河道的一些心得和疑惑,跟康熙請教。

  這個舉動讓葉珂覺得,八阿哥還是很聰明的。

  比起跟康熙求情,還是用親情來打動為好。

  而且他離開京城小一年,跟京城算是徹底斷了聯系。

  一年後回京,八阿哥和康熙之間必然要生疏許多。

  他還不如借由巡查河道的功夫,跟康熙請教之余,也能緩和一下他們的父子關系。

  八阿哥這一招確實有用,看康熙得知他病後就把人叫回來,還讓兩位太醫出宮去府上照顧他就知道了。

  父子之間的關系得以修復了一些,尤其八阿哥病了,更是得了康熙的疼惜。

  葉珂一時覺得八阿哥這是真的病了,還是故意讓自己病了?

  要一開始就病了,估計那時候誰都覺得八阿哥是故意的。

  但是快一年了,他寫折子跟康熙的關系修復得差不多,這時候來個苦肉計,康熙自然會憐惜一二,直接把八阿哥召回京城。

  葉珂覺得自己跟著四阿哥多了,也開始多想了一些。

  不過她還真的好奇,去書房找四阿哥的時候,怕隔牆有耳,幾乎是湊到他耳邊問的。

  見葉珂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四阿哥就沒告訴她,他的書房附近都有明衛暗衛守著,絕不會有隔牆有耳這種事。

  只是看葉珂左右張望,一副謹慎小心的模樣,四阿哥感覺挺有趣,也就沒開口提醒了。

  他摟著葉珂,順勢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也貼著她的耳邊小聲答道:「想得不錯,我也是這麼覺得。」

  四阿哥說話聲音不大,似乎是氣聲,溫暖的氣息擦過耳朵,癢癢的,熱熱的,讓葉珂忍不住捂住耳朵,不好意思道:「爺,真跟我想的一樣了?他就不怕……」

  八阿哥就不怕被康熙發現,這小一年修復的父子關系就要再次崩了嗎?

  四阿哥摟著葉珂的纖腰,只覺得她還是太瘦了一點,聽見這話漫不經心道:「八弟不傻,他不會故意為之,讓人拿了把柄。」

  八阿哥是個謹慎人,哪怕想故意生病,也絕對是順勢而為而已。

  興許他就是不留神凍著了,自己稍微察覺到卻不說出來,拖個一兩天就嚴重了一些。

  但是八阿哥依舊會請大夫,會吃藥,不像是故意拖著不好好治病的樣子,簡直無懈可擊。

  葉珂低頭看著四阿哥,你們這些阿哥的腦子都是怎麼長的,心眼簡直比篩子還多!

  四阿哥仰頭看了她一眼,察覺出葉珂心裡的吐槽,笑著道:「八弟急著回來,估計河道上沒什麼他能插手的地方,還不如把重心重新放回京城。」

  這事就讓葉珂有些不明白了,她對河道之事還是比較生疏。

  四阿哥就跟她簡單解釋了起來:「前幾年於成龍去世,皇阿瑪就啟用兩江總督張鵬翮繼任河督。」

  「張鵬翮是個能人,仔細查探過後,決定繼續用靳輔的治河之策。」

  葉珂知道靳輔是在於成龍之前,十分有名的河道總督。

  為人剛正不阿,在河道治理上也極為出色。

  但他的性子就是太剛了,跟同僚相處得不好,只有康熙支持,靳輔才得以成為河道總督。

  可是他也狂妄,說皇上只要出兩百萬兩,讓自己治理河道,以後河道都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這話十分囂張自負,讓不少同僚極為不滿,加上靳輔不會來事,官員們對他的彈劾就沒斷過。

  那麼多人盯著,黃河決堤一小塊地方只是平常事,卻被御史大做文章,反復彈劾幾次。

  靳輔在康熙心裡的地位就慢慢開始下降,最後就被罷免了。

  雖然後來證實靳輔是對的,也是無辜的,被康熙重新啟用,可惜他年紀大了,之前又大受打擊,沒幾年就死在任上。

  治理河道的人才太少,最後康熙只能用了於成龍。

  可惜於成龍的天賦比靳輔要差多了,讓康熙不怎麼滿意。

  前幾年他去世後,康熙就對河道總督的人選更為謹慎,最後選上了張鵬翮。

  「張鵬翮不但厲害,他的副手嵇曾筠更為出色,兩人聯手,這河道治理得井井有條,沒什麼八弟能插手的地方了。」

  當初八阿哥去河道巡查,想著一年下來,要是他在河道治理上能有些功勞,就能打個漂亮的翻身仗,回京也能風光一些。

  哪裡想到八阿哥過去後,才發現根本沒有他的用武之地。

  嵇曾筠是個不遜色於靳輔的能人,基本上就包攬了治理河道之事。

  要八阿哥找他商議河道的問題,這位嵇大人就會詳細說明。

  每一步要怎麼做,為何要這麼做,都解釋得一清二楚。

  八阿哥想要給什麼提議,但是聽完後壓根就沒有插嘴的地方。

  如果他硬要塞進自己的意見進去,在嵇曾筠面前簡直是班門弄斧了。

  這就算了,張鵬翮不比這位副手在治河上面十分有天賦,但是相當會來事。

  而且他吸取了之前河道總督的弊端,不跟任何朝臣來往過密,更別提是八阿哥了。

  反正每次見面就公事公辦,偏偏張鵬翮說話委婉又漂亮,讓八阿哥都挑不出毛病來,就別說是河道周邊的父母官了。

  張鵬翮把這些父母官擺平,副手就能專心治理河道。

  兩人互相配合,簡直不要太漂亮。

  但是八阿哥在其中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別說能有點功勞,不給人拖後腿就不錯了。

  再說,康熙派他來視察河道,並不是治理河道。

  八阿哥非要插手兩人治理河道,出了什麼事,那他就麻煩了。

  河道治理有條不紊,兩人配合起來絲毫沒有一點差錯,他繼續呆著看下去也沒用,還不如盡快回京來。

  正好有一天夜裡突然天氣冷了許多,八阿哥一時不差有些著涼了。

  他不動聲色拖了兩天,才後知後覺發現的樣子。

  張鵬翮連忙請了當地大夫過來給八阿哥看診,得知只是小風寒,這才松口氣。

  不過這邊的事必然要稟報皇帝,於是他寫折子告知了八阿哥感染風寒之事。

  又拖的有點久了,風寒稍微有點嚴重,河道周圍的環境並不適合八阿哥養病。

  自然而然的,八阿哥就被召回京了。

  他在河道上,未免皇阿瑪多心,八阿哥很安分,連京城的消息都從來沒打探過。

  這次回京後,八阿哥打算先留在府裡安心養病,然後把這小一年京城的消息都熟悉後,才好琢磨下一步如何走。

  八阿哥先看了兄弟們這小一年做了什麼,大阿哥不用說,服喪還沒結束,只能在府裡呆著了。

  太子在宮裡,這消息並不容易打探,只知道他跟皇阿瑪的關系因為生病的緣故稍微緩和了,卻不算多。

  三阿哥之前監國,之後就去藏書閣開始修書,白天都呆在宮裡,宮門快落鎖的時候出來,幾乎每天都這樣,果然是個書呆子。

  八阿哥繼續看下去,發現四阿哥這一年依舊沒什麼差事,只接了個琉璃擺件,幫著賣給洋商,還用的競價的模式。

  另外他還開了藥鋪,裡面賣的是讓孩子讀書更好的聰明藥,再就是一些孩子急症用的藥丸……

  八阿哥都要懷疑自己看錯了,之前四阿哥說要休息一年帶孩子,一年後開了個鋪面還是關於孩子的,這是帶孩子帶上癮了嗎?

  還能給孩子吃過後讀書更好的聰明藥,什麼玩意兒?

  他都懷疑四阿哥是不是韜光隱晦,特地弄這麼個藥鋪來遮掩,好讓皇阿瑪放心,甚至能默默斂財?

  但是八阿哥看了藥鋪的售價,聰明藥確實貴一點,卻也沒有貴得很離譜。

  其他那些治病的藥丸,價錢就便宜到不可思議的地步,這簡直是在籠絡人心啊!

  八阿哥的指尖點了點紙上,四阿哥還把藥鋪的分店開到了江南繁華的幾個城市,另外南邊廣州那裡也開了。

  如此一來,想打探江南和廣州這富裕之地的消息就要容易得多了。

  該說不動聲色的,四阿哥這一手真夠漂亮!

  葉珂另外還開了護膚品的藥鋪,也是日進鬥金。

  這兩夫妻一個開藥鋪有了好名聲,另外一個開護膚品店大肆斂財,實在夠厲害的!

  偏偏皇阿瑪似是毫無察覺一樣,任由他們兩口子鬧騰。

  八阿哥摸了摸下巴,還是說皇阿瑪看出來了,卻想看看四阿哥會做到什麼地步?

  畢竟暫時四阿哥這樣也看不出來,依舊領著不怎麼重要的差事,在家窩著不愛出門,瞧著好像沒什麼野心。

  但是誰知道四阿哥心裡就是什麼想的?

  他還沒犯錯,做的還是好事,皇阿瑪哪怕看出點端倪來了,暫時也不能無故責罰四阿哥。

  八阿哥又看了其他兄弟,五阿哥依舊在府裡無所事事,七阿哥的孩子種痘的關系,跟四阿哥稍微有些來往了。

  七阿哥手握兵權,八阿哥之前幾次示好,都沒能打動這位七哥。

  沒想到四阿哥無意中發現了牛痘,讓種痘變得更安全,愣是拉近了跟七阿哥的關系。

  該說無心插柳嗎?

  八阿哥心裡有點郁悶,他做了那麼多都沒能打動七阿哥。

  四阿哥無意中發現後交給皇阿瑪來辦,七阿哥對他感激就開始來往起來,真叫人不快!

  九阿哥愛做買賣,皇阿瑪也看出他在買賣上的天賦,把茶葉的買賣交給他之外,另外就是玻璃畫的生意。

  這其中十阿哥和十二阿哥還一起釀造葡萄酒,十二阿哥還是四阿哥推薦的。

  顯然十二阿哥之前不顯山露水的樣子,原來跟四阿哥之間的關系還不錯?

  不然四阿哥為何會推舉十二阿哥?顯然是八阿哥之前看走眼了!

  八阿哥的眉頭越發皺了起來,跟著看到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一起進了兵營,兩人的關系變得更親近了起來。

  十三阿哥跟四阿哥就跟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一樣,有他在,十四阿哥那個沒心思的弟弟自然能被洗腦,覺得四阿哥也好了。

  看看十四阿哥跟四阿哥的關系果然比之前好了很多,十四阿哥還時常到四阿哥府上做客。

  八阿哥皺著眉頭,如此看來,四阿哥籠絡住了大部分兄弟的心,皇阿瑪怎麼就不擔心了呢?

  雖說四阿哥暫時跟朝臣沒有結交的模樣,但是通過葉珂的護膚品鋪面,不知道跟多少官宦人家的夫人扯上關系!

  她們想要私底下交換消息,那不是唾手可得嗎?

  八阿哥怎麼都想不通,想得多了還開始頭疼。

  嚇得伺候他的侍妾趕緊請太醫過去,又給八阿哥扎針還灌了湯藥,一通折騰,勒令八阿哥躺著歇息,不能繼續看書了。

  八阿哥府上如此熱鬧,四阿哥也稍微耳有所聞。

  他看著身邊的葉珂笑道:「八弟剛回來,肯定會打探這一年京城裡的消息,知道咱們做了不少事。」

  葉珂聽後點頭道:「確實,他離開京城那麼久,肯定也不敢多打聽。回來後兩眼一抹黑,還不如一邊養病一邊摸清楚。」

  等八阿哥看到那些消息,發現他們做了不少買賣,估計要懵圈了。

  要換做八阿哥,肯定會借著這些生意跟朝臣聯系,然後籠絡人心,怎麼看怎麼的野心勃勃。

  估計他想破腦袋都猜不到,四阿哥和葉珂那麼努力做買賣,剛開始也不過是想多掙錢養孩子。

  後邊開藥鋪是為了應付那些雪花一般詢問的信箋,免得這些人總寫信來問。

  四阿哥以前忙得不著家,這一年多來在家裡閑著,漸漸也習慣了下來。

  不再跟開始那樣,閑著渾身難受,他怎麼都要找點事來做了,比如折騰一下孩子們……

  當然現在四阿哥也在折騰,不過比之前是要閑適多了。

  葉珂盯著四阿哥看了一會,忍不住問道:「爺最近是不是……圓潤了一點?」

  四阿哥之前忙得馬不停蹄,吃睡都沒時間,人就十分瘦削。

  如今在家養著,沒那麼忙碌那麼累了,心思也不重,他看著臉都稍微圓潤一點,讓葉珂很有成就感。

  她讓廚房變著花樣做好吃的,看來頗為成效,終於把四阿哥養胖了!

  但是在四阿哥聽著,就覺得葉珂是在嫌棄他長胖了!

  他詫異道:「我胖了?這不可能!」

  四阿哥低頭看著自己的腰身,好像真的稍微粗了一點點?

  葉珂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說爺胖了,就是比之前圓潤了一些,瞧著氣色也好多了。」

  可是四阿哥先入為主,只覺得葉珂是怕自己不高興才拼命解釋的,擺手道:「這天兒也涼下來了,我是該多活動活動才行。」

  他再胖下去,那還得了?

  四阿哥咳嗽一聲道:「我們也很久沒出去走走了,去京郊打獵怎麼樣?正好弘暉許久沒休息了,之前都忙著弘曙的事。」

  葉珂感覺他剛才壓根就沒把自己的解釋聽進去,估計腦海中只剩下「胖了,自己胖了」這幾個字。

  她只好點頭,去打獵讓四阿哥高興一下,四處走走也不錯。

  弘暉知道後就問道:「阿瑪,我可以邀請其他小阿哥一起去嗎?」

  四阿哥知道他跟弘曙、弘昇的關系都不錯,於是就點頭道:「可以。」

  弘暉高高興興去問過弘昇和弘曙,兩人自然沒有異議。

  弘曙還擔心人很多,自己會不適應。

  後來得知熟悉的兩個小伙伴去而已,他就歡歡喜喜去准備打獵的衣服和弓箭了。

  四阿哥還叫上了十三阿哥,叫了十三弟,就不好不叫十四弟了。

  九阿哥知道了,也想湊一塊來玩兒。

  九阿哥要去,十阿哥很快也知道了,想跟著來。

  於是人數越來越多,不過福晉們倒沒跟著來,不然這打獵團的人數就要越來越多了。

  原本四阿哥只想帶著孩子去後山打兔子,不過成年的阿哥多了,只打兔子就有點無聊了。

  索性他們就換了個更寬敞,獵物更多的地方。

  而且都是小動物,沒什麼大型動物在,對孩子們來說也安全。

  十四阿哥一到地方,拉著十三阿哥就要去比試比試。

  十三阿哥實在受不了,把九阿哥推過去,讓這兩人一起去打獵。

  九阿哥卻不樂意,非要拉上十阿哥。

  十阿哥剛到地方還想歇一歇才去打獵,幾人鬧了一會,最後索性一起去打獵了。

  十四阿哥還說要比試一番,看誰的獵物更多。

  四阿哥無奈看了他一眼道:「別顧著自己玩兒,不給幾個侄子表現一下自己的騎射功夫嗎?」

  弘昇聽後連連點頭道:「就是啊,聽說十四叔的騎射特別厲害,我早就想親眼看了。要是十四叔願意指點一下我們,那就更好了!」

  弘暉跟著點頭,十四阿哥就沒顧著自個跑去打獵了,豪氣揮手道:「那你們跟著我一起去打獵,我在旁邊護著你們,再指點一二。單是說或者你們只看著有什麼意思,動手才行。」

  這確實是,十四阿哥說的再說,小阿哥也不可能聽得明白,還是要動手實踐一番。

  弘暉就扭頭看向四阿哥,四阿哥點頭道:「去吧,十三弟跟著十四弟,別叫他帶著孩子們去危險地方了。」

  十四阿哥不服氣道:「四哥在侄子面前說什麼呢,壞了他們心裡我這個叔叔的好印像!」

  十三阿哥心裡吐槽,孩子們心裡早就對你沒什麼好印像了!

  唯一的印像可能就是,十四阿哥也算是孩子王了吧!

  弘昇歡呼一聲,翻身上馬,跟在十四阿哥後邊。

  弘曙跟十四阿哥不怎麼熟悉,還是沉默著跟在後頭。

  弘暉上馬後慢慢走到弘曙旁邊小聲道:「放心,十四叔很厲害的,跟著他去打獵准沒錯!」

  十四阿哥耳尖得很,一聽弘暉的話就笑眯眯道:「還是弘暉懂我,弘曙別擔心,我保證你今天能打很多獵物回去。」

  「到時候你比較看看,是我厲害,還是你阿瑪厲害!」

  弘曙看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了兩句。

  聲音實在太小了,也就隔壁弘暉才能聽見。

  弘暉忍不住好笑,葉珂在不遠處看著,雖說不知道弘曙說了什麼,看弘暉的臉色也能猜出來。

  弘曙肯定說的是,七阿哥必然比十四阿哥厲害了。

  十四阿哥完全沒察覺弘曙嘀咕的話,只揮揮手示意孩子們跟著他去打獵了。

  他拍著腹下的駿馬開始跑了起來,跑得不算快。

  十三阿哥跟在還在後邊,兩人一前一後護著幾個小阿哥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也跟著十四阿哥他們走了,畢竟他們對十四阿哥是真的不放心。

  就十三阿哥要管著十四阿哥還有幾個小阿哥,他們兩人索性去幫忙了。

  有幾個阿哥在,四阿哥很放心,也招呼葉珂上馬道:「我們也去走走?別是空手回來,十四弟怕是要笑話我的。」

  葉珂笑著應了,兩人坐在馬背上,慢悠悠往期走。

  四阿哥先是打了幾個狍子和兔子,讓人撿進籠子裡頭。

  看著兩邊的籠子裝得差不多,他才算是收手了,額頭都出了點薄汗。

  葉珂都沒拉弓,只看四阿哥的表演。

  四阿哥相當賣力,看來之前說胖的事依舊讓他印像深刻,這是努力多活動,她就不攔著了。

  適當的運動對身體也好,葉珂只需要感受一下外邊新鮮的空氣和特別好的陽光就行。

  陽光從樹葉縫隙裡穿透下來,不會很刺目,仿佛像零碎的金子一樣落在身上。

  曬得人渾身暖融融的,葉珂想著要在樹林裡放一把軟塌,躺著睡覺一定很舒服。

  她正有點昏昏欲睡的時候,四阿哥聽見喧鬧聲警醒地看向另一邊。

  很快就有侍衛過來稟報道:「主子,十四爺帶著小阿哥到圍場邊上,聽說是遇到了一頭熊……」

  葉珂嚇得一個激靈:「熊?怎麼會有熊在這裡!」

  四阿哥立刻吩咐道:「你留在這裡,我帶侍衛過去看看。」

  葉珂搖頭道:「爺,我跟著你去,不然無法安心。」

  想想弘暉和兩個小阿哥在,哪怕有幾個成年的阿哥,她沒見到安全的弘暉,自然放不下心來。

  四阿哥聽後只能帶上葉珂一起,策馬趕到圍場邊上,遠遠就見十四阿哥帶著小阿哥慢慢走近。

  「四哥,別擔心,是一頭小熊……」

  聞言,四阿哥策馬靠近,發現是真的熊,卻也是真的小!

  葉珂一看,這就是熊的孩子,感覺應該幾個月大而已:「那麼小的熊,你們這是活捉回來了?母熊應該就在附近,這也太危險了!」

  弘暉就道:「額娘,十四叔見這小熊,就懷疑附近有母熊在。但是在附近搜羅了一圈並沒有母熊的痕跡,正讓侍衛走遠一點看看。」

  這圍場不少人會來,要真有這對熊母子無意闖了進來,不留神被人驚著,傷了人就麻煩了。

  所以弘暉見到小熊後,就跟十四阿哥建議,把母熊找出來。

  他們也沒傷著小熊,免得母熊見了會發狂。

  小熊如今被網兜裝著,蜷縮成一團很害怕的樣子,身上除了髒兮兮外確實沒傷著。

  葉珂松口氣道:「之前聽說你們遇上熊,把我和爺嚇了一大跳。」

  弘暉連忙道歉道:「對不住,可能是兒子讓人去附近找母熊,讓侍衛誤以為抓的也是成年的熊。」

  四阿哥吩咐蘇培盛加派侍衛在附近找母熊,還讓十四阿哥把小熊掛在樹上:「聽見小熊的叫聲,母熊應該會回來的。侍衛在周邊待命,不要驚著它們。」

  他交代完正准備走,十四阿哥眼巴巴看著自己,身邊的弘暉幾個小阿哥也眼巴巴看過來。

  四阿哥頓時頭疼,果然不應該讓十四阿哥帶孩子,這小阿哥的性子都跟他一樣了!

  「不行,你們留下來看太危險了!母熊發狂很危險,侍衛都要攔不住的!」

  葉珂就見十四阿哥和幾個小阿哥一起耷拉著腦袋,好不沮喪的樣子。

  十三阿哥就出來打圓場道:「四哥,弟弟剛才發現前面有個高一點的地方,視野不錯,能看得見,離著也不近。」

  葉珂想著該是視野最好的觀光台了,知道這些孩子不看到母熊出現被捉是絕不肯走了。

  四阿哥也明白,只好跟著十三阿哥去了那個高處的平台。

  確實離著不算特別近,周圍沒有遮擋,視野很好,能夠遠遠看見侍衛守在周圍准備抓母熊的情景,的確是個好地方。

  十四阿哥驚訝道:「十三哥怎麼發現這個地方,弟弟剛才經過的時候都沒留意到。」

  十三阿哥就不客氣道:「十四弟的心思都在母熊身上,哪裡就注意到周圍了?在兵營的時候每次周圍有伏兵,你也離得很近才發現得到。」

  提起這事,十四阿哥就無奈道:「那我每次不還發現了,就是慢了一點!」

  十三阿哥無奈了:「你靠的是對方的殺氣才發現,不是靠觀察周圍的動靜,離得太近會危險。你要當大將軍,衝在前面沒發現埋伏,傷著就太冤枉了。」

  聞言,十四阿哥知道十三阿哥說的對,撓著臉道:「那我當大將軍衝鋒的時候,有十三哥在旁邊,不就能發現了嗎?」

  四阿哥無語了:「十四弟你去前線打仗,還要帶上十三弟嗎?他的腿可受不了急行軍!」

  十四阿哥想了想也是,所以他只能自個來察覺了,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葉珂聽著就笑了:「十四弟上戰場還早,如今還是看咱們怎麼圍獵這母熊如何?我好像看著前面有點動靜,是母熊來了嗎?」

  弘暉接話道:「對,小熊的叫聲越來越大,好像感覺母熊來了一樣。」

  幾人就不再說話,目不轉睛盯著前面。

  果然過了一會兒,一頭比人還高的母熊出現,看見樹上網兜掛著的小熊就發出巨大的怒吼聲。

  雖然離著不算近,母熊咆哮的聲音相當大,氣勢逼人。

  最讓人驚訝的是,它伸手還有一頭更高大的熊!

  十三阿哥有點擔心道:「四哥,那些侍衛會不會不太夠,這居然有兩頭熊,看著不好對付的樣子。」

  十四阿哥躍躍欲試道:「四哥,讓我去!」

  四阿哥拍了拍十四阿哥的肩膀,讓他收斂點。

  他又對十三阿哥笑著道:「放心,侍衛們知道配合,很快就能把熊引到陷阱裡面。」

  雖然多了一頭熊,更不好對付了,但是侍衛早就挖好了陷阱,就等著把熊引進去。

  確實,四阿哥話音剛落,就見侍衛一部分在前面引起熊的注意,讓它撲過來。

  侍衛靈巧避開,在兩頭熊想往其他方向去的時候,別的侍衛躲閃著驅趕。

  沒一會兒,母熊就落入了他們挖的是深坑裡面,很快就沒了聲音。

  另一頭熊發現陷阱,退後著想逃,被侍衛驅趕著去了另外一個陷阱,轉眼就掉了下去。

  十四阿哥驚訝道:「四哥,這就好了?沒想到那些侍衛看著武藝一般,配合得倒是很好,還把兩頭熊都徹底引進陷阱去了。」

  四阿哥看著他道:「所以靠一人神勇,只有一雙手,能做的是有限的。侍衛們的武藝不如你一人,但是他們配合起來,那就是千軍萬馬了。」

  十四阿哥一怔,又看了眼那些侍衛,忽然明白四阿哥讓侍衛去圍獵兩頭熊的緣故,是想給自己上一課嗎?

  讓他以後哪怕上了戰場,也別知道一個人只往前衝,還要清楚叫士兵們如何配合擊殺敵人?

  擊殺一頭熊容易,但是兩頭熊一起來,他一個人就很難應付了。

  十四阿哥雙眼一亮道:「四哥,弟弟明白了!」

  「以後遇上這麼大兩頭熊,弟弟再也不一個人衝上去把獵殺,而是帶上侍衛,讓他們陪著驅趕,就要方便多了!」

  四阿哥轉過頭,就知道不該對十四阿哥有所期待,看向弘暉道:「你也記住了。」

  弘暉連連點著小腦袋道:「是,阿瑪,兒子記住了。」

  十四阿哥嘟囔道:「四哥,弟弟難道說的不對嗎?」

  九阿哥笑眯眯上前摟著十四阿哥的肩膀,嘆氣道:「真是辛苦四哥了,你這榆木腦袋什麼時候才能開竅?」

  這話十四阿哥不愛聽,反駁道:「九哥什麼時候騎射追上弟弟的時候,再說開竅吧!」

  九阿哥聽著驚訝道:「十四弟居然知道有理有據反駁我了,果然是四哥教導有方。」

  氣得十四阿哥想把九阿哥揍一頓,被十阿哥拉住了:「快,咱們獵了這麼大的獵物,該早點帶回去,不然就不新鮮了。」

  十四阿哥立刻被他的話轉移了注意力,興奮道:「對啊,要不我們直接拉著回京,送進宮裡給皇阿瑪看看?」

  十三阿哥看著他嘆氣道:「除了這獵物之外,十四弟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十四阿哥還真想不起來,是弘暉小聲提醒他道:「十四叔,這圍場怎麼會有熊,應該反復檢查和清理過的!」

  他們來之前,侍衛肯定在圍場裡面反復查看過,沒問題才會讓他們一行人來打獵。

  還帶著好幾個小阿哥,圍場的負責人必然更加謹慎小心。

  如今居然冷不丁出現熊,這次沒發現,下次有貴人來打獵的時候被傷著,那麻煩就大了。

  要麼有人偷偷把熊驅趕了過來,要麼就是圍場的人玩忽職守了。

  十四阿哥恍然大悟:「確實,得趕緊回京稟報皇阿瑪,派人來仔細查一查才行。」

  他也顧不上想在外邊吃烤肉了,收拾一番,一行人就趕緊回京去了。

  在回去之前,四阿哥就已經派人快馬加班把獵場的事送信進宮告知了康熙。

  康熙得知後大為震怒,立刻派人仔細查問,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查出真相來!

  作者有話要說:

  四爺:我是壯實了,不是胖!


第59章

  四阿哥從宮中出來,發現幾個阿哥都跟在自己後頭。

  九阿哥義憤填膺道:「四哥,我們得盡快把這幕後之人找出來才行!」

  十四阿哥也道:「就是,居然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簡直太過分了!」

  十阿哥和十三阿哥在旁邊也連連點頭附和:「這人實在膽大包天,幸好這次是咱們,要換做其他人只怕要傷及性命。」

  他們這一行人裡好幾個騎射高手,又有幾個阿哥在,身邊的侍衛足足的,所以這次才沒有危險。

  如果只有四阿哥帶著家眷前去,侍衛必然沒那麼多,要圍剿兩頭熊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思及此,十四阿哥皺眉道:「四哥,這事似乎是衝著你來的。」

  四阿哥點點頭,他也這麼覺得。

  他抬頭對上幾個弟弟擔憂的目光,無奈道:「行吧,去我府上商量一二,看看能不能分析出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幾人連連點頭,跟著四阿哥等人一並回府。

  不過在回去之前,四阿哥先送了弘曙和弘昇回去。

  弘昇其實也想聽,不過知道這事重大,還是回家跟阿瑪說一聲。

  四阿哥把兩個小阿哥送過來,居然又帶回來了五阿哥和七阿哥,把書房外邊的小廳坐得滿滿當當的。

  葉珂心想估計很少見這麼多阿哥齊聚一堂了,好在早早就設了這個專門議事的小廳,不然在書房只怕要坐不下的。

  她也留了下來,弘暉亦一樣。

  四阿哥覺得弘暉的年紀不算小了,跟著聽一聽,算是一種學習。

  除了蘇培盛在門口伺候,給阿哥們斟茶之外,就沒下人靠近。

  五阿哥聽說他們在圍場遇到兩頭熊,大為驚詫。

  好在看眾人都沒受傷,他這才松口氣,心裡也極為憤怒:「四哥,這事不能就如此算了!」

  七阿哥也點頭,又分析道:「四哥,這事是衝著你去的。對方開頭估計只知道你要帶著家眷去圍場,或許知道還帶上我和五哥的孩子。」

  因為一開始四阿哥確實只打算帶上葉珂和弘暉,弘暉邀請了弘昇和弘曙。

  三人的感情最好,最近一直玩在一起,他們一塊兒去圍場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至於後面十四阿哥想跟著去,拉上十三阿哥。

  九阿哥也想去,拉上十阿哥,這就是意料之外的事了。

  七阿哥就道:「這人能打探到宮外的消息,卻對宮裡的事不甚了解,也可能不敢多打探。」

  「所以他只知道四哥帶上家眷和兩個小阿哥的話,帶的侍衛就不會特別多。」

  五阿哥卻搖頭道:「我甚至覺得對方只知道四哥會帶上家眷,未必知道還帶上咱們兩個的孩子,侍衛能更少一些。」

  四阿哥深以為然:「確實如此,那麼能知道我去圍場的事,除了我府上的人,就是圍場的人了。」

  十三阿哥附和道:「不錯,最多就加上五哥和七哥府上的人。」

  「但是四哥府上該是守得密不透風,五哥和七哥府上估計也沒什麼問題,最大的可能就在圍場。」

  畢竟圍場的侍衛和侍從都有,人數還不少,混在其中一點都不扎眼,不像在府裡只怕被人盯著,沒那麼容易傳遞消息出去。

  五阿哥就道:「圍場那邊,皇阿瑪該是派人去探查了,不如我和七弟回去查一下府裡有沒消息泄露出去。」

  九阿哥也道:「四哥,雖然咱們跟著去的消息好像沒有叫那人知曉。不過回去查探一番也是應該的,看看有沒什麼蛛絲馬跡。」

  十三阿哥也點頭,看向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跟著點頭道:「好,那我也回去查一查。」

  有十三阿哥幫忙盯著,應該能幫十四阿哥看著點兒,四阿哥就頷首應下。

  幾人商議完,就各自分頭去做事了。

  阿哥們都是雷厲風行的性子,呼啦啦都來了,沒多久就風風火火各自離開。

  等人一走,四阿哥就側頭問向弘暉:「你剛才都聽見了,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嗎?」

  弘暉搖頭道:「阿瑪,兒子沒什麼需要補充的,只覺得叔叔們分析得都很好。」

  確實除了他們身邊之外,就只有圍場那邊泄露了消息。

  府上知道他們今天要去圍獵的下人很多,四阿哥的意思是分開來問,看他們彼此之間有沒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四阿哥還帶著弘暉一起在屏風後聽這些人的回答,有的壓根沒注意到身邊人有什麼異樣。

  有的可能察覺到一點,這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和主子在,於是就小心翼翼稟報了。

  大多是不起眼的小事,比如稍微偷懶了,或者貪嘴的,卻沒有真的把消息傳遞出去。

  門人都問過了,從他們決定去圍獵開始的幾天,出外的人名單都列了出來。

  人數並不多,他們去過的地方都有人查探過,確實沒跟陌生人接觸,也沒有特別奇怪的舉止。

  一通查探下來,弘暉明白府裡沒什麼問題,消息不是從他們這邊泄露的。

  其他阿哥回去後也從上到下查了一遍,也只查出了一點偷雞摸狗或者偷懶的下人,並沒有叛主的,算是松口氣。

  第二天有消息傳來,康熙派去的人在圍場附近找到一個缺口,應該就是兩頭熊進來的地方。

  缺口被暴力破壞,地上還有一點殘留的藥粉。

  如果不是一個侍衛細心,壓根就不會發現。

  按照這侍衛的說法,這種藥粉是用來吸引野獸的,帶著只有野獸才能聞到的味道。

  他的祖父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獵人,手裡就有這樣的藥粉,才會知道。

  獵人在找不到獵物,不想空手而歸,就會用這種東西,好吸引野獸過來。

  卻也十分危險,用的並不多。

  而且這種藥粉撒在地上,被野獸吸進去一些,剩下的一天一夜就會融化在地上而消失。

  這樣就不會讓野獸一直聚集在一起,引起禍患了。

  所以對方是有備而來,特地尋了這種藥粉,證據就在一天一夜後完全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正巧侍衛當中曾經有獵人的祖父,知道這種藥粉,估計就輕易錯過了。

  從侍衛口中得知這種藥粉需要用深山裡面一種少見的藥草,會做的人並不多。

  抽絲剝繭之後,在藥材鋪面打聽,鎖定了圍場裡面的一個地位低微姓劉的侍從。

  可惜追查到這人之後,卻發現他早就在屋裡自盡而亡,線索因此斷了。

  過了幾天,康熙就召四阿哥到宮裡來,告知此事。

  「這侍從已經死了,不過朕派人打探一番,得知這個侍從很可能是老八的人。」

  四阿哥一怔:「皇阿瑪,這侍從身份低微,只在圍場裡辦差,八弟會用這樣的人嗎?」

  康熙搖頭道:「朕原本也有疑惑,只是老四你來看看這個。」

  李德全把一封密信呈上,四阿哥接過後,就知道了來龍去脈。

  這侍從確實一直在圍場裡辦差,沒有離開過。

  幾年前八阿哥去圍獵的時候碰上這個侍從,恰好他幫著驅趕獵物,卻被獵物抓傷。

  八阿哥待人一向和善,就讓心腹給侍從送去了傷藥。

  侍從收到後大為感動,跟身邊人說八阿哥的好,又願意追隨他之類的話。

  光憑這點,其實很難確認這侍從真的是八阿哥的人。

  康熙又讓李德全呈上一個血玉扳指,並不是整個都血紅的顏色,只有中間一塊,像是薔薇一樣綻放,十分少見。

  這東西四阿哥有印像,是八阿哥用的扳指。

  因為這個薔薇一樣的紅色,八阿哥尤其喜歡,經常打獵的時候會帶上,叫四阿哥印像深刻。

  看來八阿哥這血玉扳指,很可能是賞賜給這個侍從了。

  康熙說道:「如此貴重的東西,其他人之前並未看見,該是最近這侍從才得到的。」

  這侍從做了什麼,能得了八阿哥的賞賜?

  很可能就是為了對付四阿哥,八阿哥才私下賞給此人了。

  康熙冷著臉道:「這扳指朕讓老八身邊人辨認過,確實是他的東西。這侍從身邊的人不止一個見他曾鬼鬼祟祟出去,私底下還說終於能為主子辦差什麼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事情的真相已經很明確了,就是八阿哥指使侍從在圍場裡動了手腳,才讓四阿哥差點遇險!

  只可惜八阿哥估計在府裡,如今在京城打探消息的人手不夠,所以才沒能第一時間知道四阿哥不但帶了家眷,另外幾個阿哥也跟著去了。

  不然的話,他可能就不會冒險動手,也明白絕不能傷著四阿哥,卻要暴露自己了!

  這計劃天衣無縫,康熙怎麼都覺得會是八阿哥才能做的出來,心裡怒火滔天!

  「朕已經把老八召進宮,這次絕不能輕易饒恕!」

  上次還是他心軟了,只讓八阿哥去河道視察一年,吃點苦頭就回來。

  如今看他壓根沒得到教訓,還敢對兄弟動手,簡直反了天了!

  四阿哥正要說話,就見八阿哥已經到了。

  他進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茫然,看見四阿哥一愣,連忙給康熙行禮。

  康熙卻沒叫八阿哥起來,而是徑直問道:「老八,你可知罪?」

  八阿哥呆住了,小心翼翼問道:「皇阿瑪,兒臣到底做錯了什麼?」

  康熙滿臉怒火道:「老八你還敢裝糊塗!老四在圍場遇險,動手的侍從已經心虛服毒自盡了,他手裡頭就有你賞賜的血玉扳指!你還敢抵賴?」

  聞言,八阿哥臉色一白,連忙解釋道:「皇阿瑪,兒臣真的沒做此事。至於那個血玉扳指,兒臣一直帶在身邊,在回京的路上卻不知所蹤……」

  康熙打斷他道:「你說血玉扳指不見了,就在你從河道回京的路上嗎?」

  八阿哥連連點頭道:「是的,皇阿瑪,兒臣可以指天發誓,這東西是八福晉……是她送給兒臣的扳指,兒臣絕不會隨意賞賜給別人!」

  郭絡羅氏如今已經不算是八福晉了,他擔心更讓皇阿瑪生氣,就含糊了過去。

  康熙皺著眉頭不是很相信的樣子:「郭絡羅氏送給你的東西?那玉扳指丟了,你竟然沒去仔細尋過嗎?」

  八阿哥連忙解釋道:「兒臣尋過了,發現玉扳指不見後,兒臣就在原地留了三天,可惜卻一無所獲,就只能重新啟程。」

  他當時是覺得,是不是自己跟郭絡羅氏的緣分盡了,才會連這個珍愛的血玉扳指也突然消失不見。

  如今看來,顯然有人清楚血玉扳指是八阿哥喜歡的東西,落在別人手裡,冒名頂替,指使圍場那侍從下手!

  「皇阿瑪,此事真不是兒臣做的。那侍從估計被騙了,有人冒充兒臣給他下命令,他看見血玉扳指後就信以為真……」

  八阿哥的辯解讓康熙只是半信半疑,四阿哥這時候卻上前一步說道:「皇阿瑪,兒臣也覺得不會是八弟所為。」

  這話讓八阿哥猛地轉頭看向四阿哥,滿臉不可置信。

  他以為這些證據就是四阿哥找來的,證實自己有罪,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康熙也十分詫異,問道:「老四為何這麼覺得?」

  四阿哥解釋道:「皇阿瑪,連兒臣都知道八弟鐘愛這個血玉扳指,時常能看見,別人也是這麼想的。」

  「換做八弟不至於那麼蠢,把平日經常用的,別人有印像的東西賞出去,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換句話說,他覺得八阿哥不傻,也不會干這種傻事。

  四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道:「當然,也可能八弟出去一年,腦瓜子變得不靈光了,所以使了昏招。」

  八阿哥面無表情,四阿哥這是想幫他還是貶他呢?

  他就聽見四阿哥繼續說道:「去圍場打獵之事,是兒臣臨時決定的。前後就幾天功夫,兒臣並沒有告知八弟。八弟回京後也閉門不見客,府裡的下人也不怎麼出外。」

  康熙的指尖在桌上點了點道:「但是朕記得,老八回來後,不少人借著慰問他,送了不少禮物,老八還給這些人回信了?如果他借此向外邊傳遞消息,這些信箋就是最好的辦法。」

  四阿哥點頭道:「皇阿瑪,確實有此事,就連兒臣也送了藥材,還收到了八弟的回信。」

  「不過在兒臣決定去圍場之前的事了,之後八弟再沒有讓信使來回進出。」

  四阿哥就住在八阿哥不遠的地方,信使要出去,馬車就得經過雍親王府的門口,很難看不見。

  「如果說八弟是暗地裡送信給這個侍從,偷摸著指使他在圍場使壞,也是有可能。」

  八阿哥在旁邊聽得有點麻木了,一時不知道四阿哥究竟是想救他,還是在給他定罪。

  不過他依舊一言不發,沉默聽著四阿哥的分析。

  四阿哥又道:「但是據兒臣所知,如果要完成圍場這件事,首先要知會侍從。侍從肯定會猶豫,哪怕不猶豫,他也得在三天時間內把這個難得的藥粉弄到手。」

  「還得私下秘密進行,不能讓人察覺。他離開圍場的時間還不能太長,這就不容易了。」

  「如果八弟直接把藥粉交給侍從來辦,也不是不可能。」

  四阿哥說到這裡,忽然笑了:「但是連皇阿瑪和兒臣都不知道這種藥粉的存在,八弟又不可能接觸到獵人,如何得知的呢?」

  康熙原本滿臉的怒意變得若有所思,看向八阿哥的眼神不如之前憤怒,顯然被四阿哥一通慢條斯理的分析稍微說服了。

  「那麼這一年來,老八遠離京城,如果偶然遇到獵戶,知道這個藥粉呢?」

  四阿哥點頭說道:「皇阿瑪,這不無可能,八弟可能在巡視河道這一年偶然遇到獵戶,偶爾知道這個藥粉,還偶然丟失了自己身邊最愛用的扳指。」

  聽罷,康熙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一個偶然!」

  一個偶然就算了,這麼多偶然湊在一起,確實有蹊蹺。

  康熙笑完後看向八阿哥道:「那麼老八你只能努力了,向朕證明你確實是清白的。」

  「老四,你來協助老八,朕給你三天的時間。」

  三天之後,要沒能找出線索來,那麼八阿哥就要被定罪了。

  四阿哥應下,八阿哥只好起來,跟著他出去了。

  「四哥,你為什麼……」

  為什麼要幫他呢?

  八阿哥有些疑惑,畢竟這些年來,四阿哥表現得並不喜歡他,怎麼這次居然會努力在皇阿瑪面前證明他是被冤枉的?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八弟不要誤會,我還是不怎麼喜歡你。」

  八阿哥被他直白的話一噎,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我更討厭你這事一眼看去滿是蹊蹺,那些查案的人竟然想敷衍了事,隨便讓你背鍋就想把這意外之事了結!」

  比起八阿哥,四阿哥更討厭敷衍了事的人!

  「走吧,先去八弟的府上,把你身邊人都圈起來仔細問話。你先想想,最後一次見到那個玉扳指是什麼時候,平日又是誰來保管?」

  在馬車上,四阿哥就讓八阿哥盡量回想,就好縮小範圍了。

  八阿哥想了想道:「玉扳指平日是我身邊的嬤嬤收著,伺候我換衣和首飾的是她的女兒,也是我的大丫鬟,都可能碰觸得到。」

  「至於最後一次見到玉扳指,該是七天之前。那天晚上我想起郭絡羅氏,就拿出來看了一會才放回去。」

  在四阿哥面前,八阿哥沒什麼是不能說的。

  聽了這話,四阿哥只點點頭道:「你身邊跟著去河道的幾個侍從,回來後都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尤其這三天?」

  八阿哥想了一會:「沒有,他們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對了,其中一個侍從病了,怕過了病氣給我,回來後這幾天一直住在府邸最北邊的院子。」

  四阿哥若有所思,最北邊的房間離府邸的圍牆最近,哪怕人不出去,想傳遞消息,只需要在特定的時間把消息扔過圍牆就行了,簡直神不知鬼不覺。

  「等會派人把這侍從叫過來問話……算了,我們兩個親自過去看看。」

  八阿哥忽然帶著從來沒上門過的四阿哥來了,府裡的下人都大吃一驚。

  嬤嬤忙著要准備東西招呼人,被八阿哥擺手道:「不必忙,四哥是過來有事問那個病了的侍從,他還住在北邊的院子養病嗎?」

  嬤嬤連忙答道:「主子,那侍從還病著,一直住在那邊。」

  四阿哥就問道:「照顧他的人呢?請了大夫給他看病了嗎?」

  嬤嬤看了八阿哥一眼,見他點頭才答道:「是從府外請的大夫,說侍從染了風寒,並不算嚴重。伺候的一個小廝是個老實本分的孩子,奴婢這就叫他過來。」

  照顧的小廝才十來歲,年紀並不大,見著兩個主子手腳都不知道哪裡放,慌亂行禮。

  四阿哥不在意這種虛禮,擺擺手道:「你給我說說,照顧那個侍從的時候,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小廝茫然地搖頭,八阿哥只好換個方式問:「那你平日是怎麼照顧他的,都做的什麼?」

  這話小廝就明白了:「奴才每天送三頓飯和湯藥去院子,其他時候都不讓奴才靠近,說要清淨養病。」

  話音剛落,八阿哥的侍衛已經帶著這侍從到跟前來。

  侍從看見八阿哥正要行禮,瞥見四阿哥,渾身不由一僵才低下頭。

  四阿哥一眼就察覺到了,冷笑道:「我還沒發話,你怕什麼?」

  侍從嚇得當場跪下,渾身哆嗦:「雍親王氣勢不凡,奴才是敬畏,不是害怕……」

  四阿哥嗤笑道:「什麼敬畏,我還沒問話,看來你已經知道我要問什麼了?」

  「說吧,你要主動說,還能留個全屍。」

  這話嚇得侍從哆嗦得更厲害了:「雍親王這是要……屈打成招嗎?」

  四阿哥笑眯眯看向八阿哥:「看吧,確實有問題。」

  八阿哥也回過神來了,他剛才還想發話,但是聽著漸漸不對勁。

  四阿哥還沒問什麼,這侍從就直接說屈打成招了,招什麼?

  八阿哥的眼神就十分復雜道:「我沒想到,原來真是你做的。你跟在我身邊多年,我是從來沒懷疑過你。」

  嬤嬤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兩位王爺跟侍從在打什麼啞謎。

  侍從的臉色卻更白了,額頭都是冷汗:「主子,奴才不明白主子在說什麼。」

  八阿哥看著他更加失望了:「你是主動說,還是非要進地牢裡仔細審問才說?算了,不如直接送去慎刑司,可能要快一點。」

  四阿哥點頭附和道:「確實,只有三天時間,如今已經過了半個多時辰了。」

  兩人起身要走,護衛拖著侍從就要往門口去,似乎真的要送去慎刑司。

  侍從嚇瘋了,連聲喊道:「主子,奴才是迫不得已,奴才什麼都願意說……」

  四阿哥頓住腳步道:「早這樣不就好了?」

  八阿哥也是真的沒想到,會是身邊人背叛了自己。

  他對府裡的下人足夠好了,沒料到最後對方還是叛主。

  侍從交代半個月前,家裡寫信來自己的弟弟被人誣陷偷盜寶石,被扭送去了順天府。

  當時解釋清楚,順天府就把人放了出來。

  但是十天前,家裡人過來偷偷告知,弟弟確實沒偷盜,卻不小心磕壞了對方的寶石,需要一大筆賠償。

  家裡人根本湊不出這錢來,讓侍從想辦法,他能想什麼辦法!

  要三天內沒能給出這筆錢,弟弟就要被賣去挖礦。

  挖礦的人基本上除了死,根本出不來。

  侍從滿心著急,正巧嬤嬤打開錦盒,碰掉了東西,蹲下去撿的時候,他就順勢抓了最上面的血玉扳指。

  他當時就後悔了,然而嬤嬤已經站起身把錦盒重新鎖上,自己也失去了放回去的機會。

  後邊不用侍從多說,四阿哥和八阿哥都能猜得出來。

  為了還債,侍從就把這個扳指偷偷給了家裡人想去換錢。

  不知道怎的,這扳指就流落在對方手裡,用來陷害八阿哥了。

  至此就能證明八阿哥確實無辜,血玉扳指並不是他親自送出去的。

  追查侍從的親人,很快得知扳指到手後,他們立刻就轉手了。

  不敢在明面上的地方賣掉,去的是一個熟人介紹的地方,賣的價錢不如正經當鋪的多,卻也足夠給賠償了。

  去了這個地方,早就人去樓空,而且周圍人都說這是個沒人住的空置院子,從來也沒聽說過當鋪的買賣。

  所謂的熟人審問後,得知是有人給了一筆錢,只要在那家人面前提到那個院子是私下的當鋪就行了。

  只說寥寥幾句話就能得到一大筆錢,熟人何樂而不為?

  這熟人沒想到會惹上官司,還是關於阿哥們的,嚇得渾身顫抖,死命回想道:「大人,對方帶著鬥篷,遮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樣子……」

  八阿哥不免失望,線索又要斷在這裡了嗎?

  他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其實到這裡就行,直接進宮稟報皇阿瑪,八阿哥就能徹底脫罪了。

  不過四阿哥的意思是繼續查下去,不找到幕後黑手,他能甘心嗎?

  八阿哥怎麼能甘心,自然跟著四阿哥開始追查線索。

  沒想到斷在這裡,八阿哥看向這個人的眼神就透著冷意。

  嚇得這人哆嗦了一會,愣是想到一件事來:「大人,草民想起來了,那人的手心有一顆黑痣!」

  「對,掌心正中間特別大的黑痣,因為很特別,草民就記住了!」

  四阿哥眯起眼:「對方的聲音你還記得嗎?如果人在你面前,你能認出來?」

  跪著的人連連點頭道:「能,草民能認出來。」

  害怕四阿哥不相信,這人又解釋道:「對方的嗓音雖然刻意壓低,但我是個樂師,耳朵靈敏著,能辨別出來!」

  四阿哥還真沒看出來,看了身邊的蘇培盛一眼,後者很快就查出了這人的底細,確實沒說假話。

  這人小時候家裡還算富裕,學了點樂器,雖然不是特別出色,等家道中落的時候借著樂器去當樂師賣藝,起碼能養活自己。

  手心有黑痣之人,四阿哥和八阿哥互相看了一眼,帶著這人就進宮去了。

  這才一天功夫,四阿哥竟然就找到侍從,還了八阿哥一個清白,康熙還是很意外的。

  如今兩人一同進宮來,還是因為侍從身上抽絲剝繭,找到了蛛絲馬跡。

  「這手心有痣的人何其多,老四你怎麼認為是他?」

  四阿哥說道:「兒臣只是猜測,不過此人能知道八弟身邊的侍從,找到他的家人,還早早就設下陷阱,必定消息靈通。」

  八阿哥被召回京確實不是什麼秘密,但是他從什麼地方開始走,身邊伺候的是什麼人,卻不是誰都能打聽得到的。

  加上這個黑痣尤為明顯,只有太子身邊奶嬤嬤的兒子凌普才有!

  太子非常重用這個奶嬤嬤的兒子,東宮都為凌普所掌握。

  他能自由出入皇宮,更是消息靈通,想對付八阿哥確實輕而易舉。

  哪怕凌普極大可能是背後指使之人,那太子未必不知情。

  八阿哥忍不住偷偷看了四阿哥一眼,他這麼正直就把知情的樂師帶進宮裡來,想要指證凌普,不就跟太子過不去嗎?

  皇阿瑪跟太子的關系再是不好,也絕不能容忍有人懷疑起太子來!

  到時候哪怕樂師說見的人是凌普,皇阿瑪根本不會相信,甚至會懷疑四阿哥是不是故意找這麼一個人來污蔑太子!

  四阿哥這不是給自己惹火上身嗎?

  八阿哥皺著眉頭,四阿哥為何要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沒等八阿哥琢磨出對策,要如何說服皇阿瑪,忽然聽四阿哥又說道:「皇阿瑪,兒臣已經發散人去找京城中掌心有黑痣之人,一一排除。」

  「凌普是太子的奶兄弟,也是手心有痣,兒臣才會想讓皇阿瑪幫忙,證明他的清白。」

  說是排查,當然要看看凌普這幾天去過哪裡,又跟誰見過面等等。

  這些就不是四阿哥能過問的,所以才會拜見康熙,讓他來幫忙。

  言下之意,四阿哥並不是認定凌普就是陷害八阿哥之人,更沒說幕後黑手會是太子。

  他只說凌普這個手裡有黑痣的特征如此明顯,所有這個特征的人都要被排查,凌普哪怕是太子身邊人也不該例外。

  再就是排查後,證明凌普是清白的,四阿哥就能繼續去查別人。

  康熙聽後,點點頭道:「也罷,你們去後邊屏風呆著。李德全,去叫凌普過來。」

  太子和康熙的關系始終沒能徹底緩和,兩人不怎麼見面,康熙還是關心太子,偶爾會叫凌普過來問一問。

  身為東宮總管,凌普也不是第一次面聖了,所以不意外李德全叫自己過來,到乾清宮後十分從容。

  康熙按照以前那樣問了幾句太子的情況,比如吃睡如何,有沒累著,平日都做點什麼之類的。

  凌普對答如流,顯然心有腹稿,早就猜出皇帝會問什麼。

  康熙並沒有讓凌普感覺異常,問的還是平日的話,也沒故意拖著多問幾句,問完後就打發他走了。

  人一走,屏風後的四阿哥和八阿哥才出了來,那個樂師正一個勁點頭:「皇上,是他,草民一聽就能聽出來了。」

  樂師一人的片面之詞,康熙並沒有全信,派人私下查了凌普這幾天是否出宮,身邊人有沒幫著跑腿,還去了哪裡之類的。

  有康熙出手,查起來就容易得多了。

  四阿哥和八阿哥不過被留下來喝了幾杯茶,李德全那邊已經有消息出來了。

  「皇上,凌大人這幾天並未出門,只在七天前替太子殿下辦事,出宮大約一個時辰。」

  「那天凌大人獨自出門,並未帶其他人。」

  像凌普這樣太子跟前的紅人,出宮的話,各宮門的侍衛對他印像極為深刻。

  康熙皺眉,還真巧,樂師見到人的那天,凌普居然也出宮了?

  不但出宮,凌普身邊還沒有帶任何人,這就奇怪了。

  畢竟作為太子近臣,凌普每次出門至少帶兩個小太監來跑腿。

  偏偏以前都帶,這次他卻沒帶人?

  四阿哥上前開口道:「皇阿瑪,光憑凌普恰好這時候出宮,也不能證明他確實跟樂師見面。」

  「畢竟樂師所在的地方,離皇宮有一段距離。他只有一個人,不可能走過去,必然需要坐馬車或者轎子。」

  中間只花費了一個時辰,那麼轎子就不可能,太慢了,必然是馬車。

  康熙派人去排查皇宮附近街道的馬車,看看馬夫誰能記得凌普上去過,去的又是哪裡。

  八阿哥看著四阿哥,心裡更加疑惑了。

  明明所有的證據開始指向凌普,四阿哥卻睜眼說瞎話,非說凌普可能還是無辜的,一切只是巧合,還替凌普開脫,找證據來證明他的清白?

  八阿哥越是看下去,越是覺得四阿哥這一手十分迷惑。

  他以前覺得四阿哥太過於剛正不阿,得罪了不少朝臣,實在沒有必要。

  如今八阿哥卻察覺到四阿哥這心眼不比自己少,真的是剛正不阿嗎?

  兩人安靜等了半個時辰,李德全就已經排查了所有的馬車來稟報。

  皇宮附近街道的馬車來往得多,他竟然這麼快排查完,出乎八阿哥的意料之外。

  李德全卻道:「皇上,奴才想著凌大人願意上的馬車,必然要好。」

  這倒也是,凌普畢竟是太子身邊人,跟太子關系又好,自然享受的東西都是最好的。

  所以排查的時候,李德全讓侍衛直接去掉破舊老舊的馬車,只找寬敞又新的馬車來問。

  這樣的馬車實在太少了,很快就讓侍衛問了出來。

  車夫對客人的印像都挺深刻,因為七天前有個客人給了自己一筆不少的車費。

  但是這古怪客人還要求自己下車後,讓車夫繞著京城轉圈走上三個時辰。

  這匪夷所思的要求讓車夫都懵了,但是看在給的那麼多車錢的份上,他就跟傻子一樣繞著京城轉了三個時辰才回家。

  對方穿著鬥篷看不清臉,但是給車錢的時候,車夫正好也看到了手心的黑痣。

  如此,凌普的嫌疑就更大了。

  康熙心裡對凌普也開始懷疑了起來,但是忍不住喃喃道:「這件事他派給任何人做都行,怎麼親自出去呢?」

  他心裡面其實有個猜想,那就是凌普需要親眼確認那件血玉扳指,會不會真的是八阿哥的物件。

  這個牽扯到八阿哥身上的重要證物,如果一開始就沒確認好,那麼後邊的計劃就根本行不通了。

  所以凌普才會冒險出宮,親自確認了血玉扳指。

  他讓車夫在京城裡繞圈,也是想迷惑人。

  見到馬車的人越多,別人就不能確認馬車裡的人去過哪裡。

  殊不知凌普這自作聰明的舉動,反而讓馬夫對他印像深刻。

  樂師和馬夫之間毫無瓜葛,甚至從來沒見過面,也不認識,就不可能對口供來陷害凌普。

  康熙心裡的天秤慢慢傾斜,他重新抬起頭來准備發話的時候,四阿哥卻道:「時辰不早了,兒臣在此叨擾皇阿瑪許久,也該回去了。」

  這話聽得康熙一怔:「怎麼,老四你進宮來讓朕幫著排查,如今線索越來越多,你就打算偷懶撂擔子了?」

  四阿哥一聽就笑了:「皇阿瑪之前只讓兒臣查清楚,還八弟一個清白,兒臣已經提前做到了。後邊只是有些不甘心,所以打算多排查了一些。」

  「如今這些線索都是皇阿瑪查出來的,後邊要如何,都該由皇阿瑪來定奪。」

  康熙深深看了四阿哥一眼,擺手道:「行吧,老四你確實完成了。三天時間,你一天就辦完,都回去休息。」

  八阿哥跟著四阿哥出宮,上了馬車後就道:「四哥不介意我上門叨擾一二吧?還沒親自感謝四哥的幫忙。」

  四阿哥看著他道:「來就來吧,不過留飯是不可能的。」

  八阿哥聽得笑了,四阿哥還是這麼不喜歡他,態度還這麼明顯,但是自己心裡沒有一點惱意。

  看他被拒絕留飯還笑了,四阿哥還奇怪地看了八阿哥一眼。

  葉珂沒想到有一天,八阿哥居然上門來,心裡滿是不可思議。

  四阿哥進來後直接道:「我們去書房呆一會,你不用給八弟留飯,他坐一會就回去。」

  葉珂聽得好笑,四阿哥這語氣裡對八阿哥的嫌棄都快要溢出來了。

  八阿哥在後邊笑道:「對,四嫂不用給我留飯,我一會就走。」

  兩人進書房後落座,四阿哥壓根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八阿哥沉默一會道:「四哥,明明凌普的證據都那麼明顯,能夠當場落罪,你怎麼反而要出宮退出來了?」

  他聽的很明確,皇阿瑪已經打算給凌普定罪,四阿哥卻打斷了。

  四阿哥挑眉道:「不用我具體說,八弟也該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八阿哥確實知道,凌普出手對付四阿哥,想嫁禍給他,證據確鑿。

  但是皇阿瑪想要拿下他,卻還是顧忌太子。

  要處置了凌普,那麼皇阿瑪和太子之間的關系就徹底決裂了。

  這不是皇阿瑪想看見的,四阿哥很體貼地從中退了出來,不想讓皇阿瑪為難。

  四阿哥只排查了所有線索,知道事情必然是凌普做的,卻未必是太子指使的。

  他又證明了八阿哥的清白,後面皇阿瑪想高高舉起輕輕發落也好,想要遮掩此事也行,反正四阿哥都不會過問。

  四阿哥這個受害者都不過問,把主動權交給皇阿瑪,實在太周到了。

  八阿哥心想經過這一遭,皇阿瑪對四阿哥的印像只會更好了。

  四阿哥說道:「如今證明了八弟的清白,又找到了幕後黑手,要怎麼處置,自然是皇阿瑪說了算。」

  「八弟這是不痛快了,想要當場讓皇阿瑪開口發落凌普嗎?」

  八阿哥聽得微微一笑道:「不,四哥是對的。」

  如果四阿哥一開始就認定凌普是幕後黑手,皇阿瑪未必相信,還對他大有意見。

  但是四阿哥一直努力為凌普脫罪,想證明他當時沒出宮,證明他從皇宮到達跟樂師見面的地方太遠等等。

  等皇阿瑪派人一一排查後,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凌普,四阿哥這時候就停手了,還後退了,把主動權全部交給皇阿瑪。

  不管最後皇阿瑪有沒處置凌普,凌普在皇阿瑪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以後總會找個理由發落,免得影響了太子。

  四阿哥雖然沒有當場報仇,但是凌普的下場絕不會好到哪裡,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他還等得起。

  至於究竟是不是太子指使凌普做的,暫時並沒有證據,皇阿瑪也不會舍得處置太子,最後只會不了了之。

  如果四阿哥堅持非要現在出一口惡氣,請求皇阿瑪處置了凌普。

  到頭來凌普可能被發落了,但是皇阿瑪對他的做法也會極為不悅。

  八阿哥一直覺得自己最擅長人心,如今才發現,在四阿哥面前他簡直是班門弄斧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四阿哥:不但報仇了,我還是皇阿瑪的貼心好兒子!^_^

  八阿哥:……以後絕不能得罪四哥!


第60章

  八阿哥盯著四阿哥一會,又問道:「如果是凌普做的,他提前七天拿到了我的信物,難道還預知了四哥要去圍場的消息嗎?」

  四阿哥聽後笑笑道:「很明顯,他一開始是衝著八弟去的。後來聽說我要去圍場的事,臨時改變了計劃。」

  「畢竟這樣一來就能一箭雙雕,同時除掉我們兩個,還把事情嫁禍到八弟身上,凌普就能撇清關系了。」

  八阿哥皺著眉頭道:「弟弟不明白,我究竟做了什麼,讓凌普非要對付我?不對,是太子要對付我?」

  四阿哥一手撐著下巴,挑眉道:「這事八弟想錯了,估計太子並不知情。」

  這話聽得八阿哥也跟著挑眉道:「弟弟知道四哥跟太子的關系一向很好,會替太子說話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四阿哥笑著打斷道:「正因為我跟著太子做事好幾年了,很熟悉太子,他不會做這種蠢事。」

  「凌普在太子身邊久了,得了太子的信任,這才任性妄為了。」

  「至於他對付你的理由,八弟心裡該清楚才是。」

  之前太子跟皇阿瑪的關系不好,八阿哥就蠢蠢欲動了。

  太子不動手,那是因為他並不覺得八阿哥會成功,但是心裡難免很惱怒,在心腹面前只怕會表現出來。

  凌普看出來後,就想替太子教訓一下八阿哥,最好把人除掉,讓他明白,太子之位不是誰都能覬覦的!

  八阿哥在巡查河道,那些地方太遠,就不是凌普的手能伸到的地方。

  得知八阿哥被皇阿瑪召回京,凌普就立刻著手開始准備八阿哥手邊的信物,計劃怎麼陷害他。

  恰好四阿哥這時候要去圍場,凌普就臨時改變了方式。

  可惜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凌普估計沒想到,四阿哥一家出行而已,最後變成了好幾個阿哥跟著出行。

  身邊的侍衛太多,那兩頭熊再厲害,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也沒傷著人,反而暴露了他自己!

  八阿哥扯了扯嘴角道:「是弟弟以前小看四哥了,在皇阿瑪面前,四哥真是個好兒子。」

  四阿哥也笑了:「在皇阿瑪跟前孝順,為他分憂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八弟這話就讓我不明白了。」

  八阿哥心下冷笑,四阿哥看著是為皇阿瑪分憂,卻什麼都做了,引導著皇阿瑪把線索都找了出來,直指凌普!

  暗地裡他不過是報復回去罷了,還裝作一副大度不想計較的樣子,真是陰險!

  別人都說四阿哥光明磊落,八阿哥心裡只想呸一聲!

  八阿哥深吸了一口氣,畢竟四阿哥哪怕不為了他,還是幫了自己的忙,這時候就沒必要撕破臉,顯得自己好像忘恩負義一樣。

  「這次多謝四哥幫忙,給我洗脫了嫌疑,我欠了四哥的人情,四哥想讓我做什麼?我可以答應四哥一個條件,當然是我能做到的話。」

  是他想做,不想做的話就絕不會答應了。

  四阿哥看著八阿哥依舊笑眯眯道:「八弟說的什麼,我不過是按照皇阿瑪的吩咐去查探一番。什麼人情,八弟不必還,心裡記得我的好就行了。」

  「好了,時辰不早了,八弟累了幾天也該回去好好歇息,畢竟病還沒徹底痊愈不是嗎?」

  這擺明是送客了,八阿哥也只好起身,跟葉珂打招呼後就回府去了。

  四阿哥知道葉珂在外頭聽了一部分,笑著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道:「很好奇?」

  葉珂笑了笑:「是啊,難得八弟居然上門來,還說欠了爺的人情。」

  不過四阿哥斷然拒絕了八阿哥還人情的事,還真是拒絕得十分果斷,絲毫不帶一點猶豫的。

  估計八阿哥聽見後,整個人都懵了。

  四阿哥摟著葉珂的肩膀笑道:「你是覺得,我該讓八弟還人情嗎?」

  葉珂看著他也笑了:「爺也太壞心眼了,八弟如今肯定郁悶得很,回頭估計就想明白了。」

  八阿哥恐怕以為四阿哥會幫忙,就是想他欠人情,可能有所求,還謹慎問了,又設下條件,生怕四阿哥獅子張大口。

  偏偏四阿哥不要他還人情,還什麼都不要,直接把人打發走了。

  葉珂就知道,四阿哥就是不讓八阿哥還人情,那八阿哥就一直欠著他的人情呢!

  人情還了就舒服了,一直不還的話,每每想起來,八阿哥不就滿心快憋悶死了?

  只能說四阿哥是真的不喜歡八阿哥,對付不喜歡的人,就是讓對方受了自己的恩惠,還拒絕他還掉這個人情。

  真是太壞了,不過葉珂很喜歡!

  四阿哥見葉珂笑吟吟看著自己,就知道她明白自己的心思:「八弟不能回過神來想明白,那就太可惜了。」

  「好了,奔波了幾天,之後的事跟我沒什麼關系,能好好安靜下來了。」

  他拉著葉珂出去:「也到了該用飯的時候了,就是上回去圍獵,居然遇到這樣的事,只能下次再去了。」

  葉珂點頭道:「也好,上回打獵都沒能盡興。」

  她看了四阿哥一眼,顯然他的瘦身計劃還在進行中,沒打算放棄,不過打獵確實是消耗相當厲害的運動了。

  葉珂後來幾次婉轉說過四阿哥其實並不胖,那是精壯,可惜看來他並沒有聽進去。

  不過多運動對身體也沒壞處,出去走走,感受一下新鮮空氣,不讓四阿哥窩在書房裡忙碌,其實也不是壞事。

  葉珂就隨他去了,笑著道:「爺,我很期待下次去獵場。」

  四阿哥點頭道:「這次會檢查周全,絕不會出現之前那樣掃興之事了。」

  這次是他沒想到凌普會這麼蠢,下次就絕不會再給對方下手的機會了!

  葉珂還以為之後的日子會平靜下來,卻沒想到八阿哥並沒有放棄。

  他第二天就上門來,去書房見四阿哥。

  四阿哥對八阿哥的出現並不意外:「我說過不用八弟還人情,你也太較真了一點!」

  八阿哥咬牙切齒,這是他較真嗎,明明是四阿哥故意為之!

  「四哥,不還這份人情讓弟弟內心不安。」

  四阿哥笑了:「有什麼不安的,八弟給別人的人情不是很多嗎?那些人看著也沒什麼不安的樣子。」

  八阿哥之前經常對別人施以善意,就連圍場那個侍從也不例外。

  他只是習慣為之,不管對方暫時有沒用,以後興許就有用了。

  所以八阿哥廣撒網,廣撒人情,只等到了需要的時候,才會跟對方討要人情。

  八阿哥感覺四阿哥這話就像是諷刺自己一樣,只是他的身份注定就能給人和善的樣子,才能夠籠絡人心。

  對那些地位高的人,他怎麼籠絡都沒用,於是就連小人物都會施以援手。

  別小看這些小人物,用起來十分順手,也相當有用。

  看看那圍場的侍從,不過是當年八阿哥隨手送了一盒傷藥,好幾年下來收到八阿哥所謂的信物和命令,立刻毫不猶豫就執行了。

  雖然侍從很蠢,都沒確認一下對方究竟是不是八阿哥的人。

  但是不得不說,如果八阿哥真想做,也確實會去找他。

  想到侍從做完後擔心泄露消息出去,索性自盡,畢竟死人才不會透露任何消息,不會連累上八阿哥。

  八阿哥伸手撫額,問道:「四哥真的不想要嗎?別看弟弟去河道一年了,之前的關系網也大不如前,但是有些關系卻還實打實在手上。」

  「四哥真的不想要嗎?這些人都是很好用的棋子,要落在四哥手裡,想來他們會更有用處。」

  四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道:「沒必要,那是八弟的棋子,不是我的,光是想想我就不想用了。」

  八阿哥嗤笑道:「四哥真有意思,弟弟拱手相讓的好東西,居然直接就拒絕了。我相信以後四哥肯定會後悔,這麼輕易就拒絕了我。」

  「或者說,四哥這是以退為進了?」

  「放心,弟弟沒有試探的意思,四哥想要,我就送。反正如今這些東西在我手上,確實沒什麼用處。」

  這讓四阿哥有些意外:「怎麼,八弟這是真的想放棄了,才會把手裡頭的好東西隨便讓給我?」

  八阿哥被罰去河道巡視一年,都從來沒有想過放棄。

  他在回京的路上,就已經謀算好要如何東山再起了。

  只是這次要更隱秘一點,不再那麼高調,徐徐圖之才行。

  然而八阿哥剛回來,凌普就送了他這麼一份大禮。

  卻也讓他清楚明白,眼前的對手有多麼可怕,且很難戰勝。

  八阿哥回去想了一晚,與四阿哥為敵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不如結成同盟?

  他並不相信四阿哥真的沒有野心,這一年多都是故意裝出沒有任何興趣的樣子,讓皇阿瑪放下戒心,不會懷疑。

  得知能接受自己所有的關系網,四阿哥真的不會心動嗎?

  但是如今八阿哥看著四阿哥毫不動搖的眼神,心裡又開始懷疑了起來。

  四阿哥這是什麼怪物,怎麼絲毫沒有一點破綻?

  見八阿哥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四阿哥笑道:「八弟不必忙活,我不想要,就這麼簡單。」

  「如果沒什麼事,八弟先回去吧。」

  八阿哥起身道:「四哥如果改變主意,隨時可以來找弟弟。」

  四阿哥沒有回話,只讓蘇培盛親自送八阿哥出府。

  他看著八阿哥離開的身影,很明白這個弟弟不過是在試探自己。

  毫無誠意,真是沒意思透了!

  葉珂這時候帶人送甜湯過來,四阿哥見她身後丫鬟的托盤裡只有一碗,顯然沒有准備八阿哥的,不由笑了。

  「你做的好,沒給八弟留就對了,他已經回去了。」

  這話聽得葉珂笑了:「我想著八弟每次都不留飯,就沒給他准備了。」

  「爺的心情看起來還好?」

  她還擔心四阿哥見著八阿哥,心情要變得不好了。

  四阿哥就笑了:「原本不好,不過見著你就好多了。」

  葉珂也笑:「爺這麼說,真叫我受寵若驚。」

  四阿哥看了那丫鬟一眼,後者就連忙退了出去。

  他拉著葉珂坐在自己懷裡,摟著她說起話來:「八弟一進來就說要把他的關系網送給我。」

  葉珂一聽就低頭道:「爺立刻就拒絕了吧?八弟如此,實在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沒安好心!

  四阿哥點頭道:「還是你懂我,誰知道所謂的關系網裡面有多少坑呢!八弟的眼神不太好,什麼阿貓阿狗都敢收,能用的人其實沒多少。」

  在他看來,八阿哥簡直是人海戰術,只要是個人都拉上,釋放好感。

  但是裡面真正能用的人其實沒多少,甚至能信任的也不多。

  八阿哥只給的小恩小惠,真正有權力的人看不起,沒有權力的都是小人物。

  雖說小人物也有他們的用處,但是太多太分散了,要用也得想起來這麼個人才行。

  八阿哥還要投入很多的精力和財力在這個所謂的關系網裡面,四阿哥對維護這個東西毫無興趣,還浪費時間和錢財。

  八阿哥樂意去維護,不等於他就想了。

  四阿哥和葉珂一起用了午飯,休息一會,正打算舒舒服服睡個午覺,宮裡就有人送信來。

  他索性帶著葉珂去了書房,展開了信箋看完,遞給了她:「是皇阿瑪讓人送來的,說的是後續之事。」

  「想來八弟很快又要上門來,估計他也收到消息了。」

  正如四阿哥所說,八阿哥很快就登門來。

  葉珂看完信箋,也明白八阿哥為何這麼急了。

  康熙後邊也把事情繼續查探了一番,將拼圖徹底補全。

  比如凌普為何要針對八阿哥,比如凌普究竟如何得知這種獵人才會清楚的藥粉,又是從哪裡弄來的等等的事。

  調查了幾天,終於找到了真相,於是康熙就派人來告知八阿哥和四阿哥。

  畢竟他們兩人算是受害者,很該知道所有的事情才是。

  葉珂看著信箋上寫了,凌普會知道這種藥粉,是因為他的外祖父曾經是個獵人。

  凌普小時候曾經在外祖父身邊生活過一段時間,就是那時候得知的。

  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因為外祖父曾經說的話記住了藥粉的配方,用在了這種地方。

  葉珂給四阿哥泡了茶,八阿哥已經進書房來了。

  他見到葉珂,連忙打招呼道:「不知道四嫂也在,弟弟是叨擾了。」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道:「知道八弟總叨擾,就不要老上門來。」

  「四哥,我只是剛收到宮裡的消息。」

  八阿哥的話一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四阿哥卻道:「無妨,她也是知道的。」

  八阿哥這才注意到葉珂手邊的信箋,明顯她也看過皇阿瑪送來的消息。

  四阿哥居然對葉珂如此信任,連皇阿瑪的消息都能給她過目嗎?

  就連八阿哥在處置正事的時候,當初的八福晉也會退開,免得打擾他,也絕不會多問。

  八阿哥也不是避著八福晉的意思,而是說了她聽不懂,她看了也不會明白,索性這事兩人很少商談過。

  看四阿哥的樣子,跟葉珂平日私底下估計也會探討一二。

  既然四阿哥不介意,八阿哥就道:「四哥看了皇阿瑪送來的消息,是早就知道凌普的外祖父是個獵人,手裡頭才會得到這種引來野獸的藥粉嗎?」

  四阿哥笑著搖頭道:「不,我不知道。說了後邊的事我不插手,皇阿瑪遲早能打探到這藥粉究竟從何而來,凌普又是怎麼知道的。」

  八阿哥聽著有點不相信,又覺得疑惑,四阿哥怎麼什麼都知道?

  他一直在府裡沒怎麼出去,是手裡頭有提供消息的人,還是耳目散布各處,比自己還要消息靈通?

  又或者四阿哥手底下培養了一群厲害的探子,連皇阿瑪才探聽的消息都知道了?

  八阿哥明顯不信,繼續問道:「四哥早就知道的話,還不如直接告訴皇阿瑪,省得皇阿瑪還另外派人去查。」

  葉珂看了八阿哥一眼,這人明顯聽不進去話,只相信自己相信的。

  四阿哥說不知道,八阿哥壓根就不信,還在那裡自說自話。

  四阿哥也察覺到了,隨口答道:「我確實不知道,但是不管凌普從別人手裡弄到的藥,還是自己知道這個藥,都不是很重要。」

  比起其他事,這個確實不是特別重要,他總不能什麼都大包大攬了,所有線索都插手查明白來告知皇阿瑪。

  還不如皇阿瑪派人去查,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對凌普的事,四阿哥插手已經夠多了,再繼續摻和絕不會是一件好事。

  「行了,我要去午休了,八弟得知後邊的消息也能安心,不必總上門來問我了。」

  八阿哥看四阿哥矢口否認的樣子,顯然是絕不會認了,只好打道回府。

  不過皇阿瑪把消息給他們兩個,也證明這件事不會繼續處理下去。

  果然後來康熙隱去了藥粉的事,只說圍場出了意外,附近的野獸跑了進去,險些傷了人。

  責罰了圍場的負責人,這事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十四阿哥知道後,跑過來給四阿哥打抱不平道:「四哥,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隱約聽見風聲,這事可能是凌普做的,想要去找皇阿瑪理論一二,被十三阿哥直接拉住了。

  看十四阿哥不安分的樣子,十三阿哥只好帶著他到四阿哥這邊來。

  四阿哥無奈道:「著急什麼,毛毛躁躁的樣子像什麼!等著吧,你都能知道了,不少人都會知道,究竟是不是凌普做的都不重要了。」

  十四阿哥聽得迷迷糊糊的,只知道四阿哥是話中有話:「四哥,難道傳言是你讓人散布出去的?確實是個好主意,讓凌普身敗名裂……」

  十三阿哥打斷他道:「胡說什麼,四哥最近都沒出門,也沒那麼大的能耐能在宮裡散布消息。」

  十四阿哥聽後,忽然有點明白了:「四哥,難道是皇阿瑪……」

  四阿哥抬頭看了過來,十四阿哥立刻閉嘴了。

  看來他猜得沒錯,還真是皇阿瑪做的。

  不過皇阿瑪散布了凌普做的事,卻沒有直接處置他,為什麼啊?

  十四阿哥茫然看向十三阿哥,想讓他解惑。

  十三阿哥沉吟道:「想來皇阿瑪不願意跟太子的關系破裂,所以沒有親自處理這事。謠言一出,太子就不能不處理凌普。」

  「因為四哥沒有直接指認凌普就是幕後黑手,只是謠言而已,太子不需要重罰凌普,就需要把人調離宮中,去不怎麼顯眼的位置就足夠了。」

  「如此一來,凌普就能遠離太子。太子來處置,就不需要皇阿瑪親自來動。」

  畢竟皇阿瑪動凌普,和太子把凌普調離,那就是兩回事了。

  十四阿哥接話道:「也是,凌普調出宮,甚至去更遠的地方。過一段時間他生病了,然後病死了,太子也不會覺得是四哥做的。」

  四阿哥無奈又看了他一眼:「不要胡說八道。」

  十三阿哥也看著十四阿哥笑道:「十四弟,話不能亂說。」

  十四阿哥摸著腦袋道:「好吧,不是四哥,是皇阿瑪動手行吧。」

  四阿哥有點驚訝,十四阿哥對陰謀這些不太敏感,不過在分析之後,他還是能抓住重點。

  知道這件事皇阿瑪暫時不親自動手,等太子把凌普弄遠點,過一段時間再動手的話,就沒那麼扎眼,或者引起太子的注意。

  十四阿哥又嘟囔道:「四哥,皇阿瑪對太子也太好了。說不好凌普就是聽太子的,所以才……」

  見十三阿哥盯著自己,他立刻轉口道:「好吧,這事跟太子沒關系,但是他底下人犯錯,也算失察,皇阿瑪就這麼輕飄飄放下了嗎?」

  四阿哥搖頭道:「能當場發火的,才不是什麼大事。」

  沒有當場發火或者立刻責罰,就像是一根針扎在心口,久久不能釋然。

  拖得越久,這股邪火就越厲害,爆發起來的時候就越可怕。

  所以皇阿瑪沒有當時就發作,對太子來說,這才是最糟糕的地方。

  十四阿哥朦朦朧朧中,似乎有點明白了。

  四阿哥感覺這事說的差不多了,轉開了話題:「對了,上次打獵不盡興,咱們再去一回。」

  「圍場應該再三清理干淨,這次去不會再出什麼意外了。」

  十四阿哥立刻丟掉了之前琢磨的事,歡呼道:「好啊,咱們什麼時候再去一回,明天嗎?」

  十三阿哥就笑了:「明天的話也太急了,四哥說的是吧?」

  四阿哥卻道:「明天正好尚書房休沐的時候,那就明天去吧。」

  聞言,十三阿哥呆住了,被十四阿哥扯了一下道:「十三哥發什麼呆,我們趕緊回去收拾,明天一早出發!」

  十三阿哥被扯著走了兩步,這才回過頭來問:「四哥,真要明天去啊?不會太著急了嗎?」

  四阿哥好笑:「反正上回去過一次,也不需要收拾什麼東西。」

  又不需要過夜,他們只要帶上廚子和佐料,到時候打獵完就地烤肉吃一頓就回來。

  「不過確實有點著急,十四弟回去問下九弟和十弟要不要一起去。他們實在沒時間,下回再去也行。」

  十四阿哥笑眯眯應下,拉著十三阿哥就風風火火進宮去問了。

  就是在回去的馬車裡,他才後知後覺問道:「十三哥,四哥這次居然聽我的,真難得!」

  要是平時,四阿哥肯定會說太著急了。

  畢竟十四阿哥無論做什麼,四阿哥都會說他太急躁太毛躁的樣子,這次倒是難得沒說,反而贊成他明天就去打獵。

  他心花怒放的樣子,讓十三阿哥不忍心說出真相來。

  十三阿哥能明白四阿哥為何會一口答應十四阿哥的建議,只因為圍場那邊的事,確實讓不少喜愛打獵的貴人最近都不敢過去了。

  皇阿瑪隱瞞了凌普用藥粉吸引野獸去圍場的事,流言裡只說凌普想要給四阿哥一個教訓,讓圍場裡的侍從把圍欄弄壞了,才會讓野獸進去。

  凌普就要被太子調離宮中,流言很快會平息,圍場那邊的安全性卻一直會被質疑。

  四阿哥帶著他們去一趟,圍場之前的意外造成的惡劣口碑就能煙消雲散了。

  他都不怕再帶家眷去圍場,其他人自然也就放心下來。

  再說了,四阿哥這麼做,宮裡所謂凌普的流言也很快消失。

  畢竟皇阿瑪在宮裡散布流言,就是讓太子把凌普弄走。

  人弄走了,這個流言就沒必要繼續留下。

  要攻破這個似是而非的流言,不就看四阿哥的舉動了嗎?

  他沒有出言跟太子抗訴,讓人把圍場幾番檢查後就再次過去打獵。

  這證明只是圍場的侍從玩忽職守,沒檢查好四周,還有人想把事情推到凌普身上去,制造無聊的流言罷了。

  此事很快就要徹底散了,十三阿哥看著十四阿哥只笑道:「這樣不好嗎?咱們趕緊回去收拾東西,上回沒比試出高低來,這次就可以了。」

  十四阿哥笑眯眯點頭道:「對,不過幾個小侄子還跟著去嗎?有他們在,還是要顧及著,要指點一下他們的騎射。」

  「上回瞧著弘暉的騎射功夫比之前更好了,不愧是我的大侄子!」

  十三阿哥好笑道:「十四弟想說弘暉之前得了你幾次指點,所以騎射才比以前更好了吧!這麼拐著彎誇自己嗎?」

  十四阿哥嘿嘿一笑:「就知道十三哥能聽出來!」

  十三阿哥看著他,難得這個孩子氣的十四阿哥也知道顧忌小阿哥們,覺得自己年紀大要照顧他們,確實是長大一點了。

  四阿哥第二天要去圍場的事,自然派人進宮告知皇阿瑪。

  康熙得知此事,只點點頭:「讓人守著圍場外邊,有什麼事也能第一時間進去幫忙。」

  當然了,這些人提前一天在圍場周邊巡邏,也免得發生之前一樣的意外。

  哪怕沒有藥粉,但是有野獸誤入就麻煩了,萬一呢!

  李德全應下,就去吩咐了。

  康熙心想四阿哥倒是貼心,知道流言剛起,太子是個敏感的人,想必很快就處置了凌普,把人挪得遠遠的。

  平息流言的時間就是要快,在它還沒有傳得更遠的時候把火苗掐滅。

  四阿哥也確實沒有追究此事,更沒有跟太子問責,就仿佛不知道凌普做過的事一樣,交給他之後,後邊果真沒再插手管過了。

  老四還知道不能影響到太子,所以主動幫忙平息流言,真是周到得過頭了。

  康熙手邊還有幾封密信,都是八阿哥幾次去四阿哥府上呆了一會才離開的事。

  他對老四很信任,也沒有讓人太靠近書房,免得被這個兒子察覺,反倒壞了父子之間的感情。

  所以康熙並不知道老四和老八在書房裡說了什麼,不過派去的人能看得出八阿哥每次離開的時候表情都不大好。

  四阿哥離開書房時候的表情,也是一臉嫌棄。

  這兩兄弟還真是冤家,哪怕這次誤打誤撞湊在一起,顯然還是合不來。

  不過要他們忽然合得來,那才奇怪了。

  康熙把密信放進錦盒裡,就聽李德全來稟報道:「皇上,九阿哥、十阿哥和十二阿哥這次也想跟著四阿哥去圍場打獵。」

  幾個阿哥還跑過來請示,畢竟他們住在宮裡,明天要出外,總歸要說一聲。

  還這麼鄭重其事親自過來,估計是怕他不答應。

  康熙聽得一笑:「行了,他們想去就去。」

  九阿哥和十阿哥跟四阿哥的關系是漸漸好起來了,十二阿哥也是如此。

  老四這沉默寡言的性子,倒是難得跟其他兄弟相處得頗為融洽。

  聽說自己能去,幾個阿哥別提多高興了,第二天就歡歡喜喜去城門集合,一起去圍場。

  圍場如今換了管事,侍從也幾乎都換掉了,跟著的侍衛比之前還多。

  一行人浩浩蕩蕩到圍場,這次小阿哥也是弘暉、弘昇和弘曙都跟著來了。

  原本弘暉還擔心兩個小伙伴因為上次的意外,這次就不跟著來了。

  哪裡想到二人聽說第二天能去,二話不說就說要跟著,回去跟自家阿瑪說了一聲,兩人也沒有異議。

  五阿哥和七阿哥親自送孩子過來,五阿哥笑著對四阿哥道:「上回弘昇打獵沒能盡興,跟我嘮叨了好幾回,這次就還是麻煩四哥了。」

  七阿哥也點頭道:「是,勞煩四哥帶著孩子一塊去。」

  四阿哥當然不反對,於是跟上回差不多的陣容一起去了圍場。

  這次沒人打擾,確實能更盡興。

  十四阿哥就跟他說的那樣,沒顧著自己去打獵,指點著三個小阿哥的騎射。

  弘暉的箭術不錯,弘曙也是,弘昇就一般了。

  十四阿哥無奈道:「弘昇看清楚前面,箭頭指著前方,感覺手指到箭羽都在一條線上,對准你的獵物。」

  弘昇聽得一頭霧水,箭頭指著前面他會,指尖都要對准,會不會太難了?

  十四阿哥還道:「手指感覺箭羽的位置,不是靠你的眼睛,才能一次擊中獵物的要害。」

  見弘昇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十四阿哥扭頭道:「還是十三哥來教吧,弘昇簡直是個榆木腦袋!」

  十三阿哥好笑,跟著四阿哥久了,十四阿哥也能文縐縐罵出「榆木腦袋」幾個字,而不是直接罵別人腦子進水了!

  弘昇不服氣:「明明是十四叔不會教人,怎麼還嫌棄我了!」

  十三阿哥過來打圓場道:「我來教你,先舉起弓箭,看見獵物在哪裡,就指向那邊。指哪裡,就打哪裡,不要有一點猶豫。」

  弘昇這次按照他說的,還被十三阿哥糾正了一下拉弓的姿勢,確實比之前命中要好多了:「還是十三叔厲害,特別會教人,不像十四叔……」

  十四阿哥不高興了:「我怎麼不會教了,明明是你腦瓜子沒我好!」

  一大一小就要在馬背上打起來,弘暉連忙過來道:「咱們打了好幾個獵物,這邊看著沒什麼動靜,該是沒有獵物了,不如換個方向去?」

  十四阿哥就道:「咱們一人一個方向,半個時辰後回來,看誰帶回來的獵物最多,你敢比試嗎!」

  弘昇嚷嚷道:「我怎麼不敢了,十四叔這就開始吧!」

  弘暉看兩人拍馬就要分開兩邊跑,跟十三阿哥對視了一眼。

  十三阿哥就去跟著十四阿哥,弘暉就跟著弘昇跑了。

  弘曙放心不下,也跟著弘暉後頭追著去了。

  九阿哥無奈搖頭:「十四弟也太孩子氣一點,居然跟弘昇比試了起來。」

  十阿哥和十二阿哥看向十四阿哥離開的背影,臉色也是一言難盡。

  葉珂在後邊笑著道:「孩子們玩得挺高興的,爺覺得誰會贏?」

  四阿哥在旁邊笑了:「十四弟確實跟孩子沒什麼兩樣,他年長那麼多,居然還要跟弘昇比試,要是贏了那簡直勝之不武。」

  「不過比試誰會贏,我猜是弘昇。」

  葉珂愣住了,她還以為四阿哥肯定會猜十四阿哥。

  畢竟十四阿哥的騎射功夫是真的好,打獵物而已,必然要比弘昇多。

  「爺這個猜測,讓我想不明白。」

  是覺得十四阿哥這次會失手,所以比不上弘昇?

  還是有什麼變故,比如十三阿哥會在旁邊騷擾,不讓十四阿哥打太多獵物來欺負孩子?

  四阿哥微微一笑道:「你剛才聽見了,十四弟說的是帶回來的獵物誰會更多,但是沒說一定要本人打的獵物。」

  「十三弟肯定不會幫十四弟打獵物,但是弘暉和弘曙必然會幫弘昇。」

  言下之意,小阿哥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三個人合力,打的獵物自然不少。

  十四阿哥再厲害,也就一雙手,怎麼比得過三雙手呢!

  葉珂看著他眨眨眼道:「弘昇和弘曙肯定想不到這樣的辦法,看來爺跟弘暉提示了什麼?」

  四阿哥否認道:「沒有提示過,不過弘暉該知道怎麼做。」

  看他一點都沒有阻攔,還覺得弘暉這麼想挺好的,十分驕傲的模樣,葉珂就沉默了。

  雖說兵不厭詐,但四阿哥這算不算是教壞孩子了?

  葉珂已經能想像得到,半個時辰之後,十四阿哥回來看見弘昇比他多的獵物,整個人都要氣到炸毛的樣子。

  不過她想了想,似乎也挺有趣的?

  於是葉珂就沒走遠,跟四阿哥在附近騎馬,隨意拉弓打了幾只獵物,幾乎都優哉游哉賞景。

  半個時辰後,策馬的聲音傳來,十四阿哥第一個帶著獵物回來,滿臉笑容道:「四哥,弟弟回來了,弘暉他們呢!」

  話音剛落,遠遠就見弘暉幾個孩子也回來了。

  十四阿哥湊過去看他們馬背後邊的籠子:「弘昇打了多少獵物,看看我這邊有二十只。」

  二十只已經是他悠著點打的獵物了,多了實在太欺負孩子了。

  畢竟跟弘昇差了不少歲數,十四阿哥還是要點面子的。

  弘昇興高采烈道:「那我多一點,有二十五只獵物。」

  十四阿哥愣住了:「那麼多?」

  他湊過去數了數,還真是二十五只獵物。

  雖然都是小一點的獵物,但是上面有箭羽的痕跡。

  看得出痕跡不深,放箭的力氣也不大,明顯不會是侍衛幫忙打的。

  十四阿哥對弘昇有點刮目相看,他的箭術看著不大行,這是超常發揮了嗎?

  弘昇看他的樣子就說道:「剛才十四叔說比試後,贏了的人有什麼獎勵嗎?」

  十四阿哥沮喪極了:「獎勵啊?那我把自己打的獵物都送給你好了。」

  弘昇歡歡喜喜收下,招呼小伙伴道:「我們也累了,不如去烤肉吃?我帶了火折子,早就想試試怎麼打火了!」

  他就要走的時候被十四阿哥一把抓住胳膊:「不對,你剛才的箭術水平只算一般,半個時辰內怎麼可能打到這麼多獵物,肯定找人幫忙了!」

  弘昇笑眯眯坦白道:「剛才十四叔只說半個時辰打的獵物,沒說是讓我自己打啊!」

  十四阿哥沒想到他居然鑽空子,瞪大眼都傻掉了!

  「你這是抵賴!不對,你這腦瓜子肯定想不出這個辦法來,必然是弘暉說的。」

  弘昇又笑眯眯應了,叫上兩個小伙伴趕緊跑了,免得十四阿哥發火想抵賴,獵物就不送他了!

  他示意侍衛帶著十四阿哥的獵物跑了,十四阿哥在原地抓狂:「四哥也不說說弘暉,這不是欺負弟弟嗎?」

  四阿哥笑了:「我為什麼要說弘暉?證明弘暉被我教導得很好,都知道兵不厭詐了。」

  十四阿哥嘟囔道:「四哥,我是你弟弟!親弟弟!」

  四阿哥答道:「我知道,十四弟要不是我弟弟,弘暉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看這二十五只,明顯是弘暉預計過的。

  他知道十四阿哥雖說比試,肯定不會太欺負弘昇,所以不會用上全力。

  估摸了一下弘昇的實力,大概在十五只獵物左右。

  十四阿哥打二十只足夠贏了,所以弘暉和弘曙就幫著多打了五只,湊夠二十五只就足夠了。

  沒必要因為贏,還讓十四阿哥沒面子。

  十四阿哥知道後就無語了,四阿哥究竟怎麼養孩子的,居然把小小年紀的弘暉養成他這樣?

  洞察人心,估算彼此的實力,選出最適合的數量。

  弘暉才幾歲大,四阿哥讓兒子來欺負他這個弟弟,良心不會痛嗎?

  四阿哥還強調道:「兵不厭詐,十四弟要記住了。」

  十四阿哥正色道:「四哥,弟弟記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14:被騙了很多次之後,再也沒人能騙到他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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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十四阿哥被教訓完,弘暉一叫過去幫忙指點生火,就屁顛屁顛去了,一點都沒了剛才懊惱的樣子。

  他湊過去跟小阿哥們頭碰頭,小聲告訴他們怎麼用火折子生火,教得還有模有樣的。

  葉珂看十四阿哥的樣子完全忘記剛才那點不愉快,跟小阿哥重新又打成一片,不愧是孩子王了。

  九阿哥在旁邊也感慨道:「果然十四弟就是不記仇,轉頭就忘了。」

  十三阿哥看著他道:「跟自家人能有什麼仇,十四弟心胸寬廣,哪裡會跟孩子計較呢!」

  十阿哥接話道:「因為十四弟也是孩子,所以才不計較的吧!」

  幾人笑了起來,不遠處的十四阿哥猛地扭頭道:「我都聽見了,你們怎麼能在背後偷偷摸摸說我的壞話!」

  九阿哥哈哈笑道:「我們哪裡是偷偷摸摸說,這不是光明正大在說十四弟嗎?」

  他也手癢,湊過去一起烤肉。

  十四阿哥一邊指點幾個小阿哥,一邊看了九阿哥一眼叫道:「九哥,快翻面,肉要糊了!」

  「九哥,佐料不要放太多,別都放一面上!」

  「九哥,太靠近火了,肉要燒起來了!」

  兩人吵吵鬧鬧的,最後十四阿哥一頭汗,好歹自己烤了一塊兩面金黃的肉。

  九阿哥就是兩面焦黑,中間還是生的,很快就放棄了。

  弘暉烤的還不錯,把第一份烤好的肉送過來給四阿哥。

  十四阿哥盯著四阿哥手裡頭的肉別提多嫉妒了:「四哥,明明是弟弟手把手教導弘暉烤的肉,怎麼第一塊肉弘暉不送給我?」

  四阿哥聽得就笑了,轉手把肉遞給了一旁的葉珂:「那是弘暉孝順,第一塊烤肉就給了我。」

  弘暉也在旁邊說道:「我烤的第二塊肉是給十四叔的!」

  十四阿哥這才心滿意足了,九阿哥在旁邊可憐巴巴道:「弘暉,我的呢?我也餓了。」

  出去跑了一圈,九阿哥聞著烤肉的香味確實有點餓了。

  可惜他手藝不好,烤的肉都黑了,壓根不能吃!

  弘暉糾結道:「要不九叔等會和十四叔分一下,一人吃一半?」

  十四阿哥斷然拒絕:「不行,說好第二塊烤肉是我的!九哥都多大了,怎麼還跟弟弟搶肉吃!」

  九阿哥不甘示弱道:「十四弟該孝敬哥哥才對,分一半肉而已怎麼不行呢,又不是全吃了你的!」

  兩人又打鬧起來,葉珂在旁邊看著幾個小阿哥正安靜專心烤肉,一時分不清究竟誰才是小孩了。

  有十四阿哥在,都不需要葉珂另外分心去照顧幾個小阿哥。

  他又是當叔叔又是當哥哥的樣子,手把手教小阿哥們烤肉,一邊吃一邊繪聲繪色給幾人說在兵營的趣事。

  十四阿哥還知道涉及兵營機密的事不能說,挑的都是跟士兵們之間鬧出來的無傷大雅的小笑話。

  他還清楚士兵之間有些兒童不宜的話題,不適合跟小阿哥們說。

  葉珂就在四阿哥身邊小聲道:「十四弟真會帶孩子,而且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把幾個孩子逗得挺高興的。」

  就連最怕生的弘曙都抿著唇在笑,絲毫沒有跟十四阿哥生疏的樣子。

  十四阿哥還自然而然勾住弘曙的肩膀,給他說等會滅火的時候要怎麼做。

  要看火徹底滅掉後,又得再潑上水才行。

  不然這火堆看著沒火苗了,很容易死灰復燃,周圍的花草樹木就要遭殃了。

  這個重要的任務就交給弘曙了,他連連點著小腦袋,認真聽十四阿哥給他說附近的小溪在什麼地方。

  等會弘曙去裝水的時候,十四阿哥還叮囑他要記得帶上人,不能一個人走遠,要迷路或者遇上野獸就麻煩了。

  弘曙認真聽著,十四阿哥還說了一些在戶外需要注意的事,弘暉也聽得很專心。

  四阿哥見了,就點頭道:「確實十四弟比之前長大點,沒那麼魯莽衝動,腦子也回來了一點。」

  葉珂想笑,四爺你直接點誇十四阿哥不好嗎?

  這麼拐彎抹角的,畢竟十四阿哥確實比之前進步了許多!

  這次打獵十分順利,沒有再發生意外,眾人都很盡興。

  獵物當場吃掉了一部分,剩下的收拾好就帶回去了。

  馬車裡幾個孩子頭碰頭就睡過去了,葉珂依著四阿哥的肩膀也有點昏昏欲睡。

  四阿哥就輕聲道:「出來一天你也累了,靠著我睡一會,等下到家的時候我再叫你。」

  葉珂迷迷糊糊點頭,很快額頭貼著他的肩膀就睡過去了。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熟悉的臥室裡面,不由有點愣。

  春嬤嬤就在旁邊提醒道:「見主子睡得沉,王爺就沒叫醒主子,抱著主子到榻上來。」

  葉珂想到孩子們可能被叫醒自己下車,她居然是被四阿哥抱下車的,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四阿哥進來的時候見她抱著被子,臉都要埋進去,耳根還紅彤彤的,就笑著道:「放心,馬車進來後,我讓人都退下了。」

  言下之意,他抱著葉珂下來,除了主院伺候的人,其他人是沒看見的。

  主院的人嘴巴十分嚴實,自然不會說出去,葉珂這才松口氣。

  她注意到四阿哥手裡拿著一張信箋,瞧著似是打開看過了。

  順著葉珂的目光,四阿哥低頭看了一眼就道:「是太子讓人送來,叫我明天進宮,去東宮見面。」

  葉珂猜測太子叫四阿哥過去,估計要說凌普的事。

  春嬤嬤見兩位主子在說重要的事,就識趣退下了。

  蘇培盛守在門口,隨時聽候吩咐。

  四阿哥就過去坐在床頭,葉珂就小聲問道:「要太子想為凌普求情,不願意把他送走,希望爺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爺要怎麼辦?」

  「不會,這一點你可以放心,太子不會跟我說這種話。」

  他跟著太子好幾年,很清楚太子的性子:「太子估計會為凌普的事跟我道歉,興許再送一點賠禮,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

  葉珂十分不解道:「為什麼呢?凌普是太子的奶兄弟,也是他的心腹。皇上沒有直接告知太子是凌普做的,只在宮裡散布了一下流言,太子就不會給凌普求一下情嗎?」

  哪怕凌普做了錯事,身為主子的太子只道歉,不給底下人求情一下嗎?

  四阿哥搖頭道:「哪怕是似是而非的流言,能在宮裡流轉,就證明是皇阿瑪默許的。」

  「既是皇阿瑪默許,凌普做的事就是鐵板釘釘了,沒有回旋的地步。」

  「太子很愛惜自己的名聲,絕不會讓凌普拖累自己,在皇阿瑪面前的印像更糟糕,彼此的關系更是到無法修復的地步。」

  所以太子不會給凌普求情,卻因為愛惜羽毛,也想給皇阿瑪一個好印像,會叫四阿哥過去道歉一番。

  哪怕四阿哥一句話沒說,這事太子就不能當真的不知情,默不作聲就過去了。

  葉珂聳聳肩道:「我不是很懂,如果是自己人,我怎麼都會幫著求情一下,以後其他自己人不就對我更加死心塌地了嗎?」

  四阿哥聽了就笑道:「不錯,你是對的。」

  太子這麼做雖然是平息了皇阿瑪的怒意,也維護住了他的名聲,卻到底是失了人心。

  不知情的人只以為太子因為莫須有的流言,就直接處置了心腹中的心腹凌普,叫其他心腹怎麼想呢!

  就跟葉珂說的那樣,哪怕凌普真的錯了,太子起碼在皇阿瑪面前求情那麼一次,也足夠讓心腹放心和感動了。

  不然下次又有什麼莫須有的流言,太子可能就隨便放棄誰,哪個還敢誓死追隨太子呢!

  不過太子要怎麼做事,從來不是四阿哥能指手畫腳的。

  太子叫他去,明天四阿哥就進宮了。

  見到四阿哥,太子的表情裡帶著歉意道:「抱歉,讓四弟受累了。」

  四阿哥看著他道:「不會,太子言重了。」

  見面的地方是東宮的後花園,周圍都是侍從,太子的話不多,除了一開始道歉之外,基本上都很沉默。

  四阿哥只能開口道:「太子看著瘦了,得保重身體才是。」

  太子微笑點頭道:「多謝四弟的關心,之前我病了一場,轉頭養一養就能恢復。」

  「聽說四弟昨天又去圍場打獵了,這次應該能盡興一些。」

  他放下手裡的茶盞,低頭道:「四弟總是這樣,平日默不作聲的,卻會比誰都要早猜出皇阿瑪的心思,周到又妥帖。」

  四阿哥知道太子明白,自己急著帶人去圍場,就是想打散掉宮裡的流言,於是面色不變道:「多謝太子誇贊了。」

  太子重新抬起頭來笑道:「四弟確實值得誇贊,也難怪皇阿瑪越來越喜歡四弟你了。」

  這話四阿哥沒接,只微微一笑。

  兩人見面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就結束了,四阿哥就行禮告退。

  他准備走的時候,太子卻忽然叫住四阿哥:「以前除了四弟,也沒什麼人來東宮。如今四弟不來,我還有點不習慣。」

  太子說的是以前四阿哥跟著他辦差的時候,偶爾也會進宮到東宮來跟太子見面商議,或者稟報事情。

  如今太子跟康熙的關系漸漸僵了,他不再領什麼差事,四阿哥另外自個獨立辦差,就不需要到東宮來了。

  很明顯,太子是在提醒四阿哥。

  以前四阿哥需要辦差在皇阿瑪面前刷好感的時候就到太子跟前湊,如今不需要了,就再也不踏進東宮一步了。

  四阿哥沉默一會只道:「太子病後需要靜養,弟弟就不多打擾了。」

  太子點點頭,沒再說什麼,目送他離開了。

  四阿哥離開東宮後偷偷吁了一口氣,遠遠就見十四阿哥帶著侍從,侍從手裡還拿著一張大弓,不由奇怪。

  「十四弟這是去哪裡?」

  十四阿哥見著他,趕緊過來道:「四哥,弟弟正打算去練武場練習一下箭術。下午教導小阿哥箭術的武師傅病了,我就跟皇阿瑪主動請纓,做代師傅教他們幾天。」

  他看了眼四阿哥身後不遠處的東宮,奇怪道:「四哥今天是來見太子的嗎?太子……」

  十四阿哥忽然話語一頓,就道:「太子看著臉色還好吧?四哥要是不忙,跟弟弟去練武場練習一下?」

  四阿哥難得看了他一眼,這個弟弟居然也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話到了嘴邊居然咽下去了?

  於是他點頭道:「也好,時辰還早,我就跟你去練武場練習一會。」

  十四阿哥一邊走,一邊給四阿哥說道:「弟弟打算下午的時候讓小阿哥先練習拉弓,力氣不夠,箭術就很難提升了。」

  四阿哥點點頭道:「不錯的辦法,你准備讓小阿哥拉弓多少次?」

  十四阿哥遲疑道:「一千次?」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十四阿哥猶豫改口:「那就五百次?」

  「一百次就足夠了,不然小阿哥那胳膊,晚上連筷子都要拿不起來,十四弟別太過分了。」

  四阿哥只好接話,心想好在這時候遇見了十四阿哥,不然下午那些小阿哥就要受苦了。

  十四阿哥小聲嘟囔道:「四哥,明明弟弟在他們這個年紀,每天拉弓一千次也沒什麼。」

  四阿哥面無表情道:「那是你,不是他們,而且十四弟天生力氣大,小阿哥們並不是。」

  十四阿哥不但力氣大,還精力無限,小阿哥加起來估計都比不上他一個。

  聞言,十四阿哥嘿嘿一笑:「弟弟就當四哥在誇我了!」

  四阿哥無語道:「我確實是在誇十四弟,所以你對小阿哥的要求得悠著點,不能按照你自己的標准來,這樣會讓小阿哥們練傷了胳膊。」

  十四阿哥這才正色道:「好,弟弟記住了。」

  要真是拉傷了胳膊,那簡直後患無窮。

  別說以後練習箭術,估計拉弓都要成問題,十四阿哥心想還好叫上四阿哥,不然自己又要犯錯了。

  四阿哥繼續問道:「拉弓練習之後呢,十四弟打算怎麼安排?」

  十四阿哥想了想就道:「拉弓之後胳膊累,給他們休息的時間,正好用來練習騎馬,繞著跑幾圈。」

  四阿哥這次謹慎問道:「打算跑幾圈?」

  十四阿哥慎重考慮後道:「那就先來個一百圈?」

  四阿哥微微瞪大眼,十四阿哥立刻改口道:「那就五十圈,可以的吧?」

  「……三十圈就夠了,再多小阿哥會頭暈的。」

  看著十分不靠譜的十四阿哥,四阿哥開始擔心了。

  皇阿瑪讓十四阿哥給小阿哥代武課,是認真的嗎?

  十四阿哥爽快應下:「三十圈那就三十圈吧,跑完正好可以練習箭術,用掉一百支箭。」

  這個還湊合,四阿哥正想點頭,就見十四阿哥讓練武場的小太監准備道具,是之前四阿哥用過的飛盤。

  他心裡咯噔一下,忽然想到一個可能:「十四弟是打算讓小阿哥這一百支箭打飛盤?你這一百支箭不會是打中的一百才算吧?」

  十四阿哥滿臉驚喜道:「四哥真懂弟弟,一下就猜出來了!」

  四阿哥扶額,他就知道十四阿哥不靠譜!

  小阿哥十個裡面能打中四五個都算厲害了,讓他們打夠一百支箭,那豈不是要拉弓兩三百次?

  「十四弟,你這不但是想讓小阿哥晚上用不了筷子吃飯,估計後邊幾天都要抬不起胳膊來,穿衣服都難了。」

  十四阿哥眨巴著眼道:「四哥,這麼嚴重嗎?那還是算了,就一百支箭,打中多少飛盤就多少,讓人記下來。」

  「每天給他們看看,今天打了幾個,明天幾個,後天再幾個,他們就不會松懈了,還能看出自己的進步來。」

  每天沒進步或者退步了,簡直一目了然,小阿哥想著只有自己知道的敷衍了事,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就不得不努力了。

  要別人每天都在進步,自己卻原地不動或者還退步了,哪裡還有臉呢!

  四阿哥對十四阿哥難得刮目相看:「這個辦法不錯,就是誰來記這個?」

  練武場的太監不識字,讓十四阿哥來記這個根本顧不上,他還得盯著小阿哥們拉弓的姿勢和准頭,要是不對還能矯正一二。

  十四阿哥看著四阿哥,四阿哥只好嘆氣道:「行吧,我去找個會記賬的小吏來幫十四弟。」

  聽罷,十四阿哥笑眯眯道:「就知道四哥對弟弟最好了。」

  四阿哥只好讓蘇培盛去戶部借了個識字會記賬的小吏,這些小吏經常到處跑腿,也是習慣了。

  四阿哥給的跑腿賞賜一向大方,小吏很快就來了,不住點頭聽著如何記錄,還事先把文房四寶准備好。

  十四阿哥感覺只記在本子上太小了,看起來也不方便,就問道:「沒有更大一點的東西嗎?最好所有人都能看見。」

  四阿哥看著手裡的本子道:「這個簡單,讓人弄個大石板來,然後把幾張宣紙把上面都糊滿了,然後在上邊直接記錄。」

  十四阿哥連連點頭道:「這個法子好,快讓人貼上去,把小阿哥的名字記上。」

  名字下邊再劃拉開,寫上日期,每天記錄上擊中的箭羽數目。

  兩人看著小吏忙忙碌碌貼好了,等寫完後,也快到中午了。

  十四阿哥就招呼四阿哥道:「四哥去我那邊吃飯吧,吃完下午看弟弟給小阿哥上武課怎麼樣?」

  四阿哥原本打算見完太子就出宮,遇到不靠譜的十四阿哥要教導小阿哥,聽了一會,又指點一番,不知不覺就到午飯的時候。

  他想著要不要直接出宮回府用飯,不過想到下午,十四阿哥第一次上武課,要有什麼奇思妙想折騰小阿哥就不好了。

  自己不留下盯著,四阿哥回去後估計都要不放心,索性就點頭道:「那就麻煩十四弟了。」

  十四阿哥笑眯眯,十分高興道:「有什麼麻煩的,四哥跟我來。對了,你們先回去跟御膳房說一聲,四哥要去我那邊用飯。啊,也先去告訴福晉。」

  他交代完侍從,扭頭對四阿哥道:「四哥過去,福晉一定很驚訝。」

  十四阿哥想到完顏氏見到四阿哥受到驚嚇的樣子,一定相當有意思。

  四阿哥一眼就看出十四阿哥揶揄的眼神,開始同情完顏氏這個弟妹了。

  前腳侍從跑去告訴完顏氏,後腳十四阿哥就帶四阿哥到了。

  完顏氏一臉驚恐,看著十四阿哥的眼神,四阿哥都能猜出一點來。

  估計這位弟妹以為十四阿哥又闖了什麼大禍,四阿哥直接跟著上門來要訓斥他了。

  四阿哥只好安撫這位弟妹道:「十四弟邀我過來用午飯,臨時決定,倒是唐突了。」

  完顏氏得知四阿哥不是來罵十四阿哥的,頓時松口氣,連忙擺手道:「不唐突,不唐突,我這就去叫御膳房多送點菜來……」

  十四阿哥打斷她道:「不用,我已經派人去說了,等會午膳就送來了。」

  他領著四阿哥去後邊洗了手臉,一邊接過宮女的帕子笑著道:「完顏氏的表情真有趣,她肯定以為四哥過來是要罵我的!」

  四阿哥無奈看了十四阿哥沾沾自喜的表情一眼,這是值得驕傲的事嗎?

  還不是十四阿哥之前老闖禍,才會經常被他說了?

  兩人洗完手出去,御膳房已經送了飯菜來,擺了滿滿一桌。

  一半是葷菜,一半是素菜,顯然四阿哥雖然搬出宮了,御膳房還是很清楚他的喜好。

  十四阿哥殷勤給四阿哥夾菜:「下午還要勞煩四哥了,對了,弟弟已經讓人出宮給四嫂說一聲,免得她中午還等著四哥回去用飯。」

  四阿哥在練武場的時候已經派身邊人出宮跟葉珂說一聲了,十四阿哥再派人去也無妨,這個弟弟難得周到,他就點了點頭。

  完顏氏沒跟兩兄弟一起用飯,遠遠看兩人還挺和睦的樣子,感覺有點驚奇。

  畢竟之前十四阿哥跟四阿哥在一起的時候,就跟老鼠遇著貓,見著就想躲。

  如今十四阿哥居然主動上前,看著還是他拉著四阿哥過來用飯,完顏氏只感慨兩兄弟的關系比之前要好了不少。

  用過飯後,兩人休息片刻,下午就去練武場給小阿哥上課了。

  弘暉看見四阿哥也來了,雙眼亮晶晶的,心裡暗暗決定等下要表現得更好一點!

  十四阿哥介紹了小阿哥們都好奇的石板,知道上面會記錄他們每天的成績。

  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或者原地踏步,所有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說完後,十四阿哥看著小阿哥的眼神一個個變得火熱了起來,滿身激情,心裡也是滿意。

  這個辦法看來很不錯,確實讓小阿哥們變得鬥志昂然!

  一開始先是拉弓練習,一百次之後,小阿哥們都滿頭大汗,有些拿著小弓的手微微顫抖。

  十四阿哥頓時覺得,好在自己先問了四阿哥的意見,不然小阿哥們只怕受不住的。

  後邊騎馬練習,再加上飛盤的比試都相當順利。

  兩邊結合,騎馬讓胳膊稍微放松了一下,飛盤比試的時候有些小阿哥還是有點累,發揮得不好,滿臉都是沮喪。

  十四阿哥就道:「沒事,明天還能繼續,今晚你們好好休息,記得回去後讓侍從放松一下胳膊,不然明天就會更難受了。」

  小阿哥們都應下了,這才散開各自回去。

  弘暉留了下來,等著跟四阿哥一起出宮。

  十四阿哥拍了拍弘暉的肩膀道:「你這騎射是越發好了,飛盤比試也是最厲害的。果然比起像四哥,你更像我了!」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道:「十四弟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弘暉也點著腦袋道:「是啊,我肯定更像阿瑪了,不過謝謝十四叔的指點和誇贊!」

  十四阿哥摸著他的腦袋道:「好了,四哥幫忙了一天,趕緊帶著弘暉回去休息吧!明天就不勞煩四哥了,弟弟一個人能擺平得了。」

  弘暉就去收拾好自己的弓箭,准備跟著四阿哥出宮回家。

  十四阿哥看著四阿哥道:「四哥的面色比早上的時候好多了,果然叫四哥來幫忙是對的。」

  四阿哥有些意外,原來十四阿哥在東宮面前看他的臉色不好,所以才會主動上前來跟自己搭話,還請他來幫忙上武課的事?

  他還真沒看出來,十四阿哥居然變得如此細心,洞察力也提高了不少?

  見弘暉過來,四阿哥沒說什麼,十四阿哥笑眯眯揮手送兩人離開。

  四阿哥上馬車後,弘暉就小聲問道:「十四叔跟阿瑪說什麼了嗎?看阿瑪的表情一直很驚訝的樣子。」

  聞言,四阿哥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那麼明顯嗎?

  「沒什麼,十四弟說我早上面色不好,才會叫我下午去幫忙,我就是有些意外。」

  弘暉聽後就笑了:「阿瑪,十四叔平日看著大大咧咧的,其實對別人的感覺很敏銳。」

  「就是十四叔這個敏銳,有時候在,有時候不在……」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怎麼感覺在說十四阿哥的不好,不像是在誇呢!

  四阿哥聽得就笑了:「確實,十四弟這敏銳時有時無,所以才讓我詫異了。」

  不過被十四阿哥拉著去練武場走了一圈,忙忙碌碌小半天,他還真的忘記了跟太子算是不太愉快的一次見面。

  葉珂也沒想到早上的時候四阿哥說進宮見太子,去去就回,轉頭就派人出宮告訴她要跟十四阿哥用飯,下午跟著他去給小阿哥上課。

  當然十四阿哥另外也派人來告知,葉珂還挺驚詫的。

  等四阿哥帶著弘暉回來後,她就好奇一問。

  弘暉點頭道:「額娘,武師傅病了,十四叔就主動請纓給咱們上課一段時日。十四叔上課比武師傅要有趣,還讓我們玩飛盤了。」

  他小臉上滿是高興,還說自己今天表現不錯,擊中的飛盤是最多的!

  葉珂笑著誇贊,弘暉吃完飯後就心滿意足回去院子做功課了。

  她見四阿哥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疑惑道:「爺,怎麼了嗎?」

  四阿哥就把十四阿哥為何拉著自己留在宮裡的事說了:「沒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被十四弟操心上了。」

  這種感覺很微妙,畢竟四阿哥之前一直操心十四阿哥,覺得這個弟弟跟孩子一樣,甚至比弘暉還要孩子氣。

  但是突然有一天,十四阿哥這個孩子忽然就長大了,會關心他了,讓四阿哥的心情變得稍微復雜了起來。

  葉珂聽著忍不住好笑道:「爺,這不是好事嗎?證明十四弟跟爺的關系好了,他才會這般關心爺。」

  「要是不相關的人,十四弟哪裡會管對方心情好不好,也懶得去察覺了。」

  四阿哥低頭笑笑道:「也對,不過十四弟這個年紀才感覺長大了一點,也是不容易。」

  葉珂笑了:「爺這話可不能在十四弟面前說,這會讓他不高興的。」

  而且還會打擊了十四阿哥的積極性,他第一次主動關心四阿哥,要是被嫌棄,十四阿哥以後就不會再操心四阿哥了!

  四阿哥忍不住跟葉珂吐槽,十四阿哥剛開始給小阿哥上武課的打算,差點就要把小阿哥們累廢了!

  葉珂心想好在十四阿哥跟四阿哥偶遇,不然小阿哥們就慘了。

  雖然四阿哥已經幫著十四阿哥削減了不少練習的次數,小阿哥們第二天交功課的時候,太傅陳廷敬就能看出他們的臂力不如之前。

  得知是十四阿哥暫代了武課,陳廷敬就去拜見皇上,委婉提醒,請十四阿哥能夠手下留情。

  不然繼續下去,小阿哥們連筆都要拿不住了,還怎麼寫字啊!

  康熙當時看十四阿哥特別積極請纓,於是就爽快同意了。

  等十四阿哥一走,他就後悔了,覺得應該另外再叫個武師傅去比較好。

  但是康熙都答應了,總不能出爾反爾,想著要不要給十四阿哥配個副手。

  正好有人來稟報,十四阿哥在東宮門前遇到了四阿哥,拉著四阿哥去幫忙。

  康熙想著有四阿哥在,十四阿哥應該不會太出格。

  可惜了,哪怕有四阿哥在旁邊提醒一二,十四阿哥還是不太收斂的樣子。

  他只好派人告知十四阿哥,把練習的次數再減少一半。

  十四阿哥不情不願答應了,小阿哥們知道後總算松口氣,看來他們晚上回去吃飯終於不用換勺子了!

  康熙又想到四阿哥去東宮的事,太子召見他,恐怕是提及了凌普,跟四阿哥道歉。

  他就把十四阿哥叫來,問了武課的事,還是打算另外給這小兒子配了個副手,免得十四阿哥又亂來。

  然後康熙就不經意問道:「小十四你怎麼見著老四,就把人拉過去當苦力了?以前你不是見著老四,跟老鼠遇上貓一樣,跑的比誰都要快嗎?」

  十四阿哥不高興了:「皇阿瑪,以前是兒子不懂事,覺得四哥板著臉特別難親近,其實他挺好的。」

  「嗯,四哥就是太操心了一點,嘮叨了一點,訓人的時候話多了一點……」

  康熙聽得好笑:「小十四你這話讓老四聽見,就不是一點了。」

  十四阿哥一噎,連忙求饒道:「皇阿瑪千萬別告訴四哥,不然兒子又要被四哥嘮叨了。」

  他的表情可憐巴巴的,康熙就笑著點頭道:「也罷,這次就饒了你。」

  十四阿哥這才歡歡喜喜退下了,他一走,康熙就對身邊的李德全喃喃道:「小十四居然開始有心眼了,跟著老四這才多久,他竟然也會避重就輕,沒有回答朕的話。」

  說十四阿哥有心眼其實也不多,不過比起他以前算是有了。

  明顯十四阿哥不想說實話,又不能說謊,索性避開了去。

  康熙心裡也沒惱,反倒有種孩子總算長大的感覺。

  四阿哥也不知道怎麼教的,居然還真能把大大咧咧的,就差把心思寫在臉上的十四阿哥給教起來了?

  康熙感覺有意思極了,讓李德全去打探一番,四阿哥離開東宮時候是什麼樣的。

  得知四阿哥的表情比平日還要沉著嚴肅,康熙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十四阿哥居然能看出四阿哥不高興,拉著人去忙碌,讓康熙更為詫異了。

  他沒把耳目放在東宮裡頭,不過也能猜得出太子對四阿哥說了什麼。

  不外乎是四阿哥以前跟著太子辦差,才能漸漸出頭。

  如今四阿哥得了他的賞識,再也不需要靠太子了,太子心裡不滿,估計隱晦提醒了四阿哥幾句。

  四阿哥能有今天,完全是太子的功勞,讓他不要忘記了。

  康熙很了解太子這個兒子的性子,他哪怕對四阿哥有所不滿,也會說得極其委婉。

  太子又十分愛惜自己的名聲,為了把流言壓下去,會立刻處理掉凌普,就跟康熙預料中一樣。

  但是太子連一次都沒給凌普求情,估計也是怕惹怒了自己。

  凌普雖然混蛋,卻是為了太子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太子哪怕假惺惺為心腹求情一次也好。

  如今這樣冷漠處置掉凌普,太子在康熙看來就太過無情了一點,對四阿哥也是如此。

  要是當初四阿哥沒幫忙,太子那些差事能不能辦得這麼好,那就不好說了。

  可惜太子壓根不記得四阿哥的幫忙,只記得這個弟弟能起來全靠跟著自己辦差。

  那些四阿哥曾做過的努力,在太子眼裡壓根就沒看見。

  也可能他看見了,卻很快忘記了。

  康熙對太子有些失望,應該說失望的次數太多,再也提不起勁來,跟以前那樣親自去提醒或者指點他了。

  葉珂得知太子叫四阿哥進宮去說是道歉,卻連賠禮都沒有准備上。

  哪怕是個簡單的小禮物也行啊,起碼能表示誠意。

  太子這壓根就不是真心想道歉,雖然四阿哥說得含糊,她估計太子是敲打四阿哥來著。

  要不是四阿哥出手,這事不會查得那麼快,線索直接就集中在凌普身上去。

  尤其是圍場的藥粉,要是拖個一兩天,壓根就沒人發現得到。

  只能說四阿哥動手太快,凌普又太蠢,打了太子一個措手不及,都來不及補救!

  凌普走的時候在太子面前哭哭啼啼,太子卻滿心不耐煩:「你要早點告訴我,我還能幫你收拾這個爛攤子。如今被皇阿瑪和四弟聯手查了個底朝天,我什麼都不能做了!」

  聞言,凌普只能哭著道:「是奴才無能,連累主子了,還請主子以後保重。」

  這次他離開出宮後,很可能是跟太子見的最後一面了。

  太子沉默了一會,讓人給凌普准備了不少銀票,塞進他的懷裡:「能打點的地方就打點,讓自己過得舒服點。」

  除了這些錢,他也不知道還能給凌普什麼了。

  凌普跪謝太子後,擦干眼淚就起身離開。

  太子看著比以往更要空蕩蕩的東宮,感覺身邊人一個個離開了,沒有誰能長久在自己身邊。

  凌普應該是在他身邊時間最長的人了,其他人幾乎都被皇阿瑪三翻四次徹底換過。

  這次凌普一走,太子感覺身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他閉上眼,連凌普都看得出比起八阿哥,四阿哥的威脅更大,才會把教訓八阿哥的計劃換成了對付四阿哥。

  想要把此事嫁禍給八阿哥,那就能一箭雙雕了。

  這個計劃其實很不錯,可惜計劃不如變化,沒料到其他幾個兄弟會跟著四阿哥一起去打獵。

  不然就四阿哥的騎射功夫,帶那麼一點侍衛,對付兩頭熊根本就不可能。

  哪怕不死也得受傷才是,更別提四阿哥還帶上了五阿哥和七阿哥的長子。

  那兩個孩子要出什麼意外,哪怕不是四阿哥的錯,五阿哥和七阿哥哪怕不至於跟他反目成仇,也絕對會因此跟四阿哥斷了來往。

  太子這時候忍不住想,連老天爺都站在老四那邊了嗎?

  他的運氣怎麼就那麼好?

  作者有話要說:

  四爺:見鬼了,14會看人臉色會關心他了!

  十四:……誇我就行了!


第62章

  葉珂因為太子沒給賠禮的事,替四阿哥打抱不平。

  四阿哥握著她的手搖頭道:「太子真送我賠禮,我也是不敢接的。而且太子身邊呆的時間最長的人就是凌普了,如今凌普一走,他心裡也要難過。」

  聞言,葉珂反握著四阿哥的手道:「爺顧念舊情,太子卻未必,說不定心裡對你還有埋怨。明明是凌普先動手,跟爺有什麼關系呢?」

  「凌普被趕走,那也是咎由自取了。太子不反省一下自己,怎麼就先怪到爺身上去?」

  「是不是太子以前做錯了什麼,都先從別人身上找原因,因為他是不會錯的,錯的就只能是別人了?」

  四阿哥聽後,居然點頭了:「太子是半君,君自然沒錯,錯的只有臣子。」

  這就跟皇阿瑪一樣,皇阿瑪不會錯,錯的就只會是底下的臣子會錯意,或者辦事不利了。

  葉珂頓時無語,康熙會教孩子嗎?

  他按照自己的身份模式來教,難怪把太子教成這樣了!

  不過確實康熙做什麼,一般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大多數都是臣子的錯。

  但他是天生的帝王,八歲登基,又經歷了許多才能親政,並非一開始就一帆風順。

  可是太子不一樣,他一出生沒多久就當太子了。

  要大點的孩子,他慢慢讀書學習之後,會知道什麼事該怎麼做,怎麼做才是對的。

  才丁點大的孩子已經是太子了,他就覺得自己對了,那做錯了自然就不會認了!

  葉珂一時覺得太子其實就是長歪了,因為太早當太子的緣故。

  從小還沒慢慢學習然後糾正自己的行為和思維模式,就已經地位超然,誰都不敢去把長歪的太子扶回去。

  康熙這些年那麼忙,內憂外患的,估計也沒時間手把手教導太子。

  因為他對太子又有愧疚,所以只要不是大錯,就會原諒。

  久而久之,太子就變成這樣了。

  說真的,葉珂還覺得太子被康熙放養,又早早當上尊貴的太子,他真不算長的太歪,也是實在不容易。

  看四阿哥這理所當然的態度,覺得太子是半君,就該是對的,做錯事也該是身邊人的錯。

  其他人更是這麼覺得了,太子這樣能不長歪嗎?

  而且跟其他阿哥不同,他們到年紀後能出宮建府,太子就只能一直住在宮裡,住在東宮,就在康熙的眼皮底下生活。

  身為太子,得品德好,讀書要出色,辦差要妥當,每時每刻都要顯示出太子的風範來,舉手投足不能有丁點問題。

  一整天就沒個放松的時候,一整年都得如此,太子沒瘋真是不容易。

  康熙自己還如此出色,要求太子也得跟他一樣。

  看看康熙這百年一見的學霸體質,太子雖說如今瞧著也是個聰慧之人,卻是比不上康熙這種已經怪物級別的學霸。

  光是想想,葉珂就覺得太子真是太苦逼了。

  當然她也就同情一秒,還是覺得太子對四阿哥的道歉沒什麼誠意,那點同情啪嘰一下扔了。

  畢竟太子再是慘,他也是太子啊!

  要有太子的地位和權力,干啥都是對的,還有人給他背鍋,給他辦事,給他收拾爛攤子,再慘葉珂也願意!

  她正亂七八糟想著,就聽說十阿哥派人過來了。

  葉珂不由意外,四阿哥也是,趕緊請人進了來。

  來的是十阿哥身邊的心腹侍從,他行禮後就急急說道:「大阿哥這幾天腹脹難受,只以為積食,請了太醫看過,用了消食的湯藥後不見好,今天還喘不過氣來。」

  「主子無法,想請王爺府上的大夫過去看看。」

  四阿哥點頭,二話不說就派人去叫鄧大夫,帶上藥箱就跟著進宮。

  他匆匆忙忙坐馬車到宮裡,剛到十阿哥的院子,耳邊就聽見那個古怪東西的聲音響起:「新任務開啟,檢測到生病的幼崽,發現真正病因和治療,獎勵2點。」

  四阿哥聽得一怔,看來太醫之前的診斷有誤,才會讓小阿哥沒能好起來,瞧著還更嚴重了。

  他剛進去,十阿哥就匆匆過來迎接道:「勞煩四哥特地跑一趟了,實在是孩子喘得厲害,太醫看過後也是束手無策。」

  「孩子一直哭,也說不明白究竟怎麼回事,脈搏又太弱了,摸不出來。」

  十阿哥急得滿頭大汗,太醫請了三個,三人湊在一起商量了很久,又是給小阿哥弘旭檢查來檢查去,就是不能確定究竟怎麼回事。

  看弘旭那麼難受,喘得臉都紅了,小手摸著肚子還說難受,十阿哥比孩子還難受了。

  四阿哥拍著十阿哥的肩膀道:「十弟先別著急,讓鄧大夫給弘旭看看。」

  幾個太醫見四阿哥帶著鄧大夫來了,互相看了一眼,就退開了一些。

  鄧大夫查看了小阿哥的眼睛和面色,又輕輕摸了摸他的手心和肚子。

  然後他跟弘旭身邊的乳母問了起來,得知弘旭這幾天肚子難受沒吃多少東西,再之前也沒吃不好克化的食物。

  畢竟弘旭才兩歲,十阿哥之前知道孩子吃多了,或者吃了些不好克化的食物,比如糯米之類的會很難消化,於是特地叮囑過。

  乳母也盡心,弘旭吃什麼都會仔細檢查過。

  這也是太醫們不明白的地方,明明小阿哥沒吃什麼不好克化的東西,吃的也不多,怎麼就肚子漲疼了呢!

  這就算了,之前漲疼,用藥後不好,如今弘旭居然開始喘不過氣來!

  太醫正等著鄧大夫診斷,他已經開始從箱子裡掏藥了。

  鄧大夫拿出一個瓶子,倒出一顆青色的藥丸,掰下一半,示意乳母送來溫水。

  藥丸放進溫水裡面,很快就融化了,他讓乳母喂給弘旭。

  十阿哥自然信得過四阿哥府上的大夫,只是滿臉不解道:「鄧大夫,弘旭究竟是怎麼回事?」

  弘旭之前哭鬧的厲害,不肯吃苦藥了,這會兒太醫感覺乳母也是喂不進去。

  哪怕鄧大夫診斷正確,藥湯喂不進去也是白瞎了!

  誰知道之前開始拒絕各種湯藥的弘旭小鼻子動了動,就著乳母的手就把藥湯喝完了。

  十阿哥看著也驚訝:「之前太醫寫的湯藥方子,煎服後味道大,弘旭喝了兩次就不肯喝了,喝著也沒好轉,我也就沒勉強。」

  反正弘旭喝了沒用,十阿哥何必逼著孩子繼續喝呢!

  這時候弘旭倒是喝得很爽快,都不用乳母多哄著就喝完了。

  喝完後,弘旭過了一會明顯沒那麼喘了,還有點昏昏欲睡,眼皮耷拉了下來。

  鄧大夫就小聲道:「小阿哥難受了幾天,如今稍微舒服點該是困倦得很,先讓他好好休息。」

  十阿哥點頭,示意太醫出去,他帶著四阿哥和鄧大夫也去了隔壁房間,把弘旭和乳母留下。

  乳母摟著弘旭,看他睡熟了才輕輕放進被窩裡頭。

  十阿哥見了,這才掩了門,去隔壁房間關上門。

  鄧大夫這才解釋道:「剛才草民失禮了,實在是見小阿哥喘得難受,就先用藥了。」

  十阿哥擺擺手道:「你也是為了弘旭好,看他服下湯藥後就沒喘得那麼厲害,是暫時的嗎?」

  鄧大夫就道:「是,其實小阿哥並非積食,而是傷風導致的腹脹。」

  這話讓在場的太醫十分驚詫,不可思議道:「你說小阿哥是傷風了?可是他並沒有出現傷風的症狀,既沒有流鼻水,也沒有頭疼發熱。」

  鄧大夫就答道:「小阿哥原本就脾虛,傷風後肺氣阻滯,運化不易,就導致滯脹,於是看著就像是積食一樣腹脹難受。」

  「又因為肺氣阻滯遲遲沒疏通,腹脹上逆,就導致了喘不過氣來。」

  「剛才草民用的是大青膏,最是適合脾虛之人,能疏風解表,運脾消積,還能溫和補脾。」

  「因為小阿哥年紀小,大青膏的藥丸每次只用半丸,化在溫水裡服用。」

  十阿哥聽得連連點頭道:「好在弟弟派人去請四哥府上的大夫幫忙,不然弘旭就要繼續難受了。」

  宮裡太醫一直都以弘旭是積食來診治,也難怪他始終沒好,還導致了喘不過氣來。

  十阿哥想到要自己不是當機立斷,弘旭喘不過氣久了,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弘旭是他的第一個孩子,自然得十阿哥極為寵愛,看著他難受,十阿哥比弘旭還要難受了。

  十阿哥又問道:「那弘旭怎的就如此乖覺喝下湯藥,這湯藥的味道很好?」

  他還不曾聽說過湯藥的味道是好的,難不成鄧大夫因為擅長兒科,特地改良過這些藥丸的味道嗎?

  四阿哥就笑道:「這事我知道,讓鄧大夫把大青膏給十弟嘗一嘗。」

  鄧大夫倒出一顆藥丸,十阿哥掰下一點點放進嘴裡,很快一張臉皺成一團,想吐又不好意思吐出來的樣子。

  還是四阿哥看他難受,示意侍從遞上帕子和溫水,總算讓十阿哥緩過來了。

  「這東西真難吃,弘旭原來是那麼堅強的孩子嗎?知道是對他身體好的,所以很痛快喝了?」

  不過十阿哥又想著弘旭才兩歲,能知道什麼湯藥對他好嗎?

  鄧大夫之前解釋過,這一點四阿哥也明白:「孩子雖小,但是對自己身體有好處,能好起來的湯藥,因為對症,味道會變得不錯,他也會主動喝下。」

  十阿哥聽著頗為驚訝,又覺得鄧大夫不愧是兒科聖手:「那就勞煩鄧大夫留下藥丸,不知道要服用幾天,弘旭才能徹底好起來?」

  鄧大夫拿出藥瓶道:「小阿哥只需要每天飯後服用一次,連續七天就能大好了。」

  十阿哥歡歡喜喜收下藥瓶,又讓人拿出銀票來打賞。

  鄧大夫接過錦盒,都沒敢打開看,估計裡面的銀票不會少到哪裡去。

  倒是幾個太醫面面相覷後,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太醫上前道:「不知道這位鄧先生可否也給咱們一瓶大青膏,回去鑽研鑽研?」

  兒科很多藥方都是祖傳的,他們自然不好直接討要,但是要藥丸回去仔細研究一下,也有點唐突,不知道鄧大夫會不會答應。

  鄧大夫看了四阿哥一眼,見他點頭,二話不說就把剩下的一瓶大青膏遞了過去:「請!」

  太醫驚訝地接過,然後鄭重行禮:「多謝鄧先生,我們幾人只會仔細研究一二,不會隨意外傳的。」

  藥方對大夫來說就跟性命一樣重要的東西,鄧大夫是大方,想讓他們能夠鑽研出更多更好的藥方來救治宮裡的小阿哥。

  太醫們也不能隨意就把藥方發散出去,壞了鄧大夫的好事。

  鄧大夫笑著應了,只覺得藥方這種東西要他一個人獨占,還不如多些大夫知道,救下更多的孩子。

  十阿哥要留四阿哥用飯,四阿哥擺手婉拒道:「弘旭還病著,十弟這幾天一直操心,只怕也沒能好好休息。」

  「趁著弘旭睡著了,十弟也跟著睡一會養養神。」

  估計自己的臉色太難看了,才讓四阿哥擔心,十阿哥就點點頭:「那等弘旭好了,弟弟再請四哥吃一頓好的,一起慶祝一番。」

  四阿哥笑著應下,就帶著鄧大夫出宮了。

  他還在路上,那古怪東西就已經播報道:「新任務已完成,生病幼崽得以發現真正病因並得到治療,獎勵2點。」

  葉珂在雍親王府裡也聽見系統的播報,猜測宮裡的太醫弄錯了弘旭的病因,導致要不對症,讓他的病情加重了。

  如今四阿哥帶著鄧大夫進宮沒多久,就已經任務完成,顯然對症之藥用了之後,弘旭很快就能好起來。

  等四阿哥回府後,跟葉珂提起弘旭的事。

  葉珂才明白弘旭的病症表現誤導了太醫,才讓太醫下了不對症的藥:「如今就好,沒想到弘旭竟然是傷風了,才導致腹脹。」

  畢竟一聽孩子腹脹,太醫下意識就會以為弘旭積食了,哪裡想到是傷風導致的呢!

  加上弘旭才兩歲,說也說不清楚自己的情況,脈搏太弱並不好摸出來,只能靠大夫的經驗來判斷。

  在兒科方面的經驗,就沒誰能比得過鄧大夫了。

  葉珂琢磨道:「不如在藥鋪裡面也添加大青膏這味藥?就是不好判斷,孩子適不適合用這個藥。」

  四阿哥就把鄧大夫叫了過來詢問,鄧大夫道:「大青膏在孩子熱傷風上最為適合,如果不是醫者,確實不好判斷,不過也有個簡便的方法,那就看臉色和手心的顏色。」

  「臉色和手心的顏色都在發紅,那就是熱傷風居多。除了傷風的症狀之外,就是熱驚風身上發熱。」

  「要是涼驚風,手腳則會發涼。」

  葉珂尋思著這確實是個判斷的好辦法,只要看臉色和手心的顏色,再摸摸手腳是發熱還是發涼就好了。

  她忽然回過神來,要是其他大夫看了大青膏這個注意事項,其實也能借此用來判斷生病的孩子究竟是不是熱傷風。

  孩子要是太小,口齒不清楚,無法表達,對兒科不擅長的大夫很難判斷,要是有這樣的注意事項在,他們就能摸索著看了。

  葉珂看了鄧大夫一眼,這位兒科聖手確實不吝嗇把自己知道的教會別人。

  於是她點頭道:「好,我會告知各地藥鋪,把這個注意事項背個滾瓜爛熟。要是其他醫館的大夫用了這法子,救了人,他們的診金就得分給鄧大夫一部分。」

  「鄧大夫想要多少,一成兩成還是三成?」

  鄧大夫一驚,連忙擺手道:「主子,草民不必收這個診金,還是救人更重要。」

  葉珂卻道:「救人確實重要,但是其他大夫用了你的法子,給你一部分診金沒什麼不對。」

  她又解釋道:「這診金未必多,畢竟看病的不可能都是有錢人。可能就是平民,大青膏的藥費去掉後,診金的話都由大夫來定。」

  「興許大夫心善,只收個幾文錢,鄧大夫你要一成的話,可能就只有一文錢了。」

  「別看一文錢少,卻叫這些大夫知道用了誰的方子。不問自取,那就叫偷了。他們光明正大用,只給鄧大夫一點診金作為感謝,不是應該的嗎?」

  鄧大夫還有些遲疑,四阿哥就發話道:「福晉的話確實不錯,要是誰都能拿去就用,對鄧大夫只會毫無感激之心。再說了,大夫們救了的人,他們也該知道用的是鄧大夫的方子。」

  鄧大夫是大方,葉珂卻不想有些大夫用了他的方子,卻不表示一點感激。

  嘴上說說有什麼用,直接給錢,這些人才能記得更深刻。

  當然了,給錢的話,也能知道是誰用了,是不是正規的醫館和有品德的大夫。

  要是他們不給,想要偷偷隱瞞著用,只怕心裡有鬼,讓當地父母官盯著,黑醫館這種東西很快就不復存在。

  也讓百姓們知道,有些醫館是不能去的。

  再就是鄧大夫對錢財什麼的不是很在意,只喜歡治病救人,葉珂私心裡也想鄧大夫被更多人記住和愛戴。

  鄧大夫不在乎身外名,想著救了人不留名,但是葉珂在乎。

  她不想那些大夫用了鄧大夫的藥方救了人,就把功勞占為己有,甚至可能背後嘲笑鄧大夫是個傻瓜。

  診金分給鄧大夫,是向世人說明,他們救人的功績並非只有自己,而是有鄧大夫的一份。

  也讓那些被救的人明白,自己感謝治療的大夫同時,也要感謝鄧大夫。

  鄧大夫自然明白葉珂的想法,虛名不重要,卻不能讓人全占了這些虛名,遮掩住他的功績。

  他鄭重行禮道:「多謝福晉,那一成就足夠了。」

  鄧大夫想到每一個用過他藥方的人都會感謝自己,不知道能救下多少人,積累多少功德,被後世稱贊,就對葉珂更加感恩戴德了。

  葉珂看向四阿哥,四阿哥笑道:「很好,就這麼辦。除了咱們的藥鋪之外,也會告知其他人。」

  除了他們各地的藥鋪之外,其他醫館和藥鋪都能用,那範圍就更廣了。

  葉珂就道:「那咱們的工坊得擴建一番,把這個大青膏添進去。另外百姓可能不識字,還得藥鋪的侍從再三跟他們提醒和介紹這種新藥才行。」

  別是不對症,用錯就麻煩了。

  見葉珂沉思,完全忘記鄧大夫的樣子,四阿哥輕輕擺手,鄧大夫就識趣地緩緩退下。

  鄧大夫回去後,忍不住紅著眼圈,還落下淚來,嚇得鄧夫人以為他做錯事被主子訓斥了。

  鄧大夫告訴鄧夫人之後,一邊哭一邊笑道:「咱們能到雍親王府來,真是最明智的決定了。」

  鄧夫人也跟著紅了眼圈,依偎在丈夫懷裡輕輕點頭。

  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對身外的虛名和錢財都不在乎,最在乎的就是能夠把一身醫術傳出去。

  之前鄧大夫也不是沒試過找傳人,可惜要麼沒耐心學,要麼就是找借口想從他這裡偷了藥方去賣。

  幸好鄧夫人警醒,才沒讓對方得手。

  這些都是鄧大夫幾十年來行醫的經驗成果,絕不能被人輕易搶了去。

  發生那樣的事後,鄧大夫變得謹慎了許多。

  雖說他想把這些方子發揚光大,卻很怕他們不清楚究竟用在什麼地方,不對症的藥反而會害了人。

  加上這些藥主要是治療孩子,那就得更加謹慎了。

  畢竟孩子更加脆弱,用錯藥的話不會跟成人一樣能堅持很久,反而可能會被害了性命。

  鄧大夫還以為這輩子沒希望了,准備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專心整理這些,回頭看看後人能不能繼續發揚光大。

  幸好遇到了四阿哥和葉珂,讓他實現了多年來的夙願。

  既能救人,又十分謹慎,徐徐圖之,不至於害了那些生病的孩子。

  葉珂嘀嘀咕咕琢磨了一番,再抬頭的時候不見鄧大夫不由一愣。

  四阿哥就笑道:「見你想得專心,我就讓鄧大夫先回去休息了。」

  葉珂笑著道:「應該的,每回有孩子生病,有鄧大夫在都能迎刃而解。」

  換做後世,鄧大夫真是人人爭搶的好大夫了,多少有孩子的家長要為他打破頭!

  她又想到一件事:「宮裡的太醫拿走了大青膏,在他們手裡估計很快就能分辨出藥方來。他們要在宮裡用,咱們也不好說什麼。」

  「就怕太醫院無意中泄露出去,咱們京城的藥鋪還能賣這個大青膏嗎?」

  四阿哥搖頭道:「放心,太醫院沒那麼容易泄露出去。當然,如果他們私下非要流落在外頭的話,那咱們也很難阻止。」

  「只是太醫已經在十弟面前說了,絕不會泄露出去,鄧大夫才會給他們大青膏的。」

  葉珂擔心道:「那宮裡人多嘴雜,太醫院裡的太醫更多,要是真泄露的話……」

  四阿哥笑了:「沒事,不還有十弟盯著嗎?」

  葉珂有些疑惑,畢竟十阿哥平日看著很好相處,脾氣也好。

  尤其他還長著一張圓臉,感覺比實際年紀小,一團孩子氣。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鬧騰的時候,十阿哥在旁邊就安靜看著。

  只偶爾九阿哥會摟著十阿哥說什麼,兩人關系不錯,說著說著就會笑起來,卻不怎麼鬧。

  因為見面的次數不多,葉珂覺得十阿哥這性子挺和軟的。

  太醫在他面前保證了,怎麼四阿哥一副十阿哥會幫忙看著辦的樣子?

  總不能太醫真犯錯了,十阿哥就去呵斥太醫們。

  葉珂眨眨眼,完全想像不出十阿哥那張小圓臉發脾氣呵斥太醫的樣子。

  見四阿哥如此放心,葉珂就開始布置了起來。

  半個月後,大青膏就在藥鋪裡面上架了。

  侍從經過半個月培訓,對大青膏的藥效和各種需要注意的地方是背得滾瓜爛熟。

  每個客人過來詢問的時候,侍從都能耐心且詳細回答。

  還能根據買藥人的需要,給他們推薦這個新的藥丸。

  只是過了幾天,十阿哥就上門來道歉,滿臉愧疚道:「四哥,四嫂,是弟弟沒盯著點兒,太醫院居然真有人要泄露了大青膏的藥方。」

  葉珂聽著十分驚訝,畢竟她這幾天也讓人留意了,並沒聽說過京城有別人賣大青膏,難道對方直接賣的方子嗎?

  她正疑惑著,四阿哥示意十阿哥先坐下:「十弟不著急,慢慢說。」

  葉珂接話道:「是啊,主要我也沒聽說外頭有別人賣這個,太醫院又是怎麼把藥方流落出去,難不成太醫泄露了方子?」

  十阿哥搖頭道:「四嫂,太醫做了保證,這事不是他們泄露的。不過太醫院裡除了太醫,另外還有學徒,這些學徒並不住在宮裡。」

  「他們每天進宮去太醫院幫忙,宮門落下之前回去。當中有人發現太醫桌上的大青膏方子,想要帶出宮去。」

  「幸好弟弟派人在太醫院附近的宮門盯著,見這學徒有點鬼鬼祟祟的模樣,就把人抓住了。」

  葉珂一聽滿臉詫異,看來十阿哥對這事十分上心,還特地派人去盯梢。

  「既然把人抓住了,那藥方就沒泄露出去,我們得多謝十弟才是。」

  所以十阿哥怎麼還上門來道歉了?

  十阿哥皺眉道:「弟弟問過後,才知道不止一個學徒看見這個藥方。他們索性就都記下了藥方,然後分頭去賣掉。」

  賣給誰,就看這些學徒的能耐了。

  不過這些學徒又不能光明正大賣掉太醫院的藥方,畢竟這些太醫都是有品級的,怪罪下來他們就麻煩了,肯定會找不入流的賣家。

  他們是知道大青膏是鄧大夫的方子,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十阿哥低頭道:「要不是鄧大夫去給弟弟的兒子看病,又心軟接受了太醫的請求,把大青膏給他們鑽研,也不會把方子泄露出去。」

  聽見這話,葉珂無奈道:「這跟十弟沒關系,畢竟太醫確實遵守承諾,是那些學徒起了壞心罷了。」

  四阿哥點頭附和道:「正是如此,十弟不該把此事攬在自己身上。再說了,要不是十弟幫忙盯著,這些藥方只怕已經悄然流落在外,得多謝十弟才是。」

  十阿哥有點臉紅道:「本來就是我的錯,要是我再小心點,就不會讓另外那個學徒跑出宮去了。」

  「不過四哥別擔心,弟弟已經抓住了另外一個人。」

  葉珂感覺他一邊說,腦袋一邊低了下去,一副特別不好意思的樣子,心裡越發疑惑。

  接著她就聽四阿哥問道:「那兩人在哪裡?都抓住了嗎?送去哪裡了?」

  十阿哥這才慢慢抬頭道:「弟弟正要說這事,畢竟是在宮外抓著的,想著是不是該把人送去順天府,就是兩人的狀態不太好……」

  葉珂聽得一頭霧水,那兩人狀態怎麼個不好?

  扭送去順天府而已,兩人狀態好不好有什麼關系?

  四阿哥見她迷茫,笑著問道:「十弟還是仔細說說,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著處理了。」

  十阿哥又底下頭道:「平時都是九哥幫忙的,就是今天他出門談事了,弟弟就不好大老遠把九哥叫回來處理。」

  「九哥之前說過,他不在,弟弟又想要人幫忙的時候,可以來找四哥……」

  四阿哥微微頷首道:「不錯,九弟確實跟我提過。」

  十阿哥這才重新抬起頭來,圓臉上滿是笑容:「就知道四哥最可靠了,那我讓人把學徒都拖進來?」

  葉珂微微瞪大眼,等下,他好像用了一個「拖」字?

  那兩個學徒是暈了,還是死了喂!

  四阿哥看了葉珂一眼就起身道:「我跟十弟出去看看好了,你留在這邊,免得嚇著了。」

  被他這麼一說,葉珂雖然好奇,還是乖乖留在原地坐著。

  不過等兩人出去後,葉珂就在窗邊偷偷往外探頭探腦。

  很快侍從就把兩人從馬車裡拖了進來,還真的是用拖的。

  學徒不知道還活著還死了,反正毫無反應給拖進來。

  其中一個胳膊往外折,感覺胳膊是斷了。

  另外一個腿上有血,姿勢也不對勁,可能腿斷了。

  葉珂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後邊,十阿哥這麼凶殘的嗎?

  四阿哥看了兩眼,跟十阿哥說了什麼。

  十阿哥連連點頭,然後讓侍從把學徒裝進了一個蘇培盛送來的大箱子裡面。

  兩個人硬生生塞了進去,然後就被侍從抬上了馬車。

  十阿哥跟葉珂打了一聲招呼,也跟著走了:「這事弟弟會處理好的,看這些學徒後邊是不是還有別的買家等著,回頭查清楚了會再上門叨擾的。」

  他圓臉上依舊笑眯眯的,揮揮手就走了。

  葉珂在原地沉默了一會,看向四阿哥道:「十弟以前瞧著脾氣挺好的,原來是收斂了很多嗎?」

  四阿哥摟著她回到書房,笑著道:「十弟小時候脾氣很是暴躁,長大後收斂多了,只要不惹著他就沒事。」

  所以惹著十阿哥就有事了是吧!

  葉珂心想難怪四阿哥說十阿哥幫忙盯著,就不用擔心。

  十阿哥確實很上心,雖然粗暴了一點,卻還是把兩個泄露藥方的學徒抓住了。

  她還第一次發現圓臉的十阿哥居然是個暴脾氣,真是人不可貌相。

  四阿哥還道:「自從溫僖貴妃去世後,十弟收斂得更多了,我險些忘記他這暴脾氣,也難怪讓你如此驚訝。」

  葉珂仔細想想,溫僖貴妃去世有十年了。

  哪怕是之前的她跟十阿哥接觸並不多,這一年多來見到的都是已經收斂了脾氣的十阿哥。

  不過葉珂不知情,四阿哥卻很清楚的樣子,所以才會說交給十阿哥來辦就不用擔心。

  葉珂就皺眉道:「爺,十弟在宮門附近抓了學徒,其他不知情的人看他行事如此粗暴,會不會對十弟造成不好的影響?」

  這學徒又是斷手又是斷腿的,目睹的人只怕要嚇瘋了。

  四阿哥解釋道:「十弟其實沒必要弄得如此粗暴,卻也是一時情急。」

  「至於你擔心會不會影響到十弟,我已經請十弟把那兩個學徒送去慎刑司。」

  葉珂看了四阿哥一眼就明白了,剛才把兩人塞進箱子送回去宮裡,還要送去慎刑司,估計就是想審問學徒背後究竟有沒其他同伙。

  另外就是,要送人進慎刑司,那麼必然要告知皇帝。

  皇帝知道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十阿哥就不會被懲罰,還會被表揚了。

  畢竟十阿哥阻攔了太醫院的藥方泄露,這次是鄧大夫的大青膏藥方,下回可能是別的什麼。

  甚至是太醫院這邊可以泄露,那麼這些學徒會不會費心思泄露宮裡其他消息呢?

  這對宮裡來說,兩個學徒的是所作所為就不能輕易姑息。

  葉珂這才輕松一笑道:「我還以為爺會陪著十弟一起進宮,幫他解釋一二。」

  四阿哥笑了:「十弟很少去皇阿瑪跟前,難得的機會,就讓他自個去解釋,也能說個明白。」

  十阿哥跟十四阿哥的性子有點像,都是性情中人。

  高興就高興,生氣就生氣,不太掩飾他們的情緒。

  這樣的人一眼就能看透,十阿哥去皇阿瑪面前解釋,皇阿瑪根本就不會多懷疑,更不會多想。

  要四阿哥跟著去,十阿哥肯定躲在後頭,讓四阿哥出面。

  由四阿哥來說,那跟十阿哥親自做的就不一樣了。

  他又不是十阿哥肚子裡的蛔蟲,細節方面哪裡會知曉呢!

  還是讓十阿哥自己解釋好了!

  葉珂看著四阿哥笑了,明明是他想讓十阿哥在皇阿瑪面前出頭。

  十阿哥因為身份的緣故很安靜,尤其是在溫僖貴妃去世後就更安靜了,幾乎不怎麼出現在康熙面前。

  康熙的兒子太多了,如果太久不出現,他很可能就會被淡忘。

  之前十阿哥接了釀造紅酒的差事,等第一批紅酒出來後,漸漸就能交給酒莊的人來負責。

  他只需要偶爾派人去酒莊問一問,看一看,再讓人送來每一批的一瓶紅酒過來嘗一嘗。

  之前皇阿瑪有多高興,但是時間一長,他可能就會忘記這個十兒子。

  四阿哥讓十阿哥去,也是在皇帝面前刷臉,還刷一刷好感。

  不過確實兩人去皇阿瑪面前解釋,給皇阿瑪的印像不一樣,自然腦補的也不同。

  換做四阿哥去解釋,皇阿瑪可能會琢磨他是不是早就猜到太醫院有問題,於是做了一個局,就等著這兩個學徒往裡面跳。

  換做十阿哥的話,皇阿瑪估計只以為這個兒子答應四阿哥要盯著點,於是就派人盯著了。

  哪裡想到學徒如此大膽包天,於是他就火了,一收到消息就衝過去把兩個學徒暴打一頓,把人打得半死不活。

  這時候十阿哥收拾不了這個爛攤子,只好跑來找他這個皇阿瑪來解決。

  康熙作為皇阿瑪能怎麼辦,只好親自給兒子收拾爛攤子,估計心情還不錯。

  葉珂都能想到康熙這個老父親,在兒子依賴自己解決問題的時候,心情應該挺好。

  當然如果是小問題,自己懶得解決去找他,康熙當然不樂意。

  要經常找的話,他估計也不痛快。

  偶爾找一找,對上兒子感激和儒慕的眼神,這位皇阿瑪的心情想必挺好。

  尤其這個時機,太子和他的關系越發緊張。

  因為凌普離開的關系,太子越發沉默少話,在皇阿瑪面前如履薄冰,更是擔心多說多錯,寧願沉默。

  但是皇帝年紀大了,最喜歡的就是兒子孝順,當他是父,而不是君。

  葉珂偷偷瞥了四阿哥一眼,在這一點上,這位爺真是把皇阿瑪的心思拿捏得恰到好處。

  隔了兩天,十阿哥就歡天喜地上門來,給四阿哥和葉珂帶來了好消息:「慎刑司就是厲害,一天功夫就把兩個學徒問明白了,再花了一天,把其他有心思的學徒一並抓了。」

  「再就是這些學徒還知道不少太醫的小秘密,想來太醫院以後會更清淨了。」

  葉珂默默喝著茶,只覺得十阿哥笑眯眯在說很可怕的事。

  看來這這些學徒為了保命,打算出賣太醫的小秘密了。

  慎刑司很高興,他們在辦差之余還能多立功。

  十阿哥也很高興,因為幫著四阿哥抓到了偷藥方的賊人,順勢整頓了太醫院,以後就沒誰敢伸手了。

  再就是太醫院是給宮裡人看病的,他們要有什麼小秘密被人拿捏住威脅,對主子們做什麼,那真是後患無窮。

  如今順勢先抓出來,以後太醫院剩下的人就能稍微放心用了。

  不然以後看個病,還得心驚膽戰!

  四阿哥笑著點頭道:「揪出了太醫院的毒瘤,皇阿瑪聽見後一定很高興。」

  十阿哥笑眯眯道:「是啊,皇阿瑪還誇我了。說我重承諾,又十分果斷和謹慎。知道此事重大,還去找皇阿瑪商議了。」

  葉珂看了四阿哥一眼,正跟他猜的一樣,皇阿瑪相當樂意幫十阿哥處置這些人。

  四阿哥深藏功與名:「這就好,多得十弟,我以後請太醫也能放心了。」

  十阿哥笑笑:「弟弟該多謝四哥才是,我當時太生氣,下手有點太重了。在宮門對人下手,哪怕只是個學徒,被御史知道後怕是要參我好幾本,沒個消停。」

  他當時慌慌張張上門來求助,其實也擔心四阿哥會訓斥自己為何當時失了理智,下手那麼重。

  畢竟四阿哥對著十四阿哥做錯事的時候,都是面色一沉就開始嘮叨了起來。

  哪裡知道十阿哥上門來說了情況,四阿哥二話不說就讓人送來一個箱子,把馬車裡捆著來的學徒塞進去,再帶回宮。

  還給十阿哥指明了一個方向,那就是不能瞞著皇阿瑪,必定要實話實說,之後把事情交給皇阿瑪來處置。

  他知道四阿哥沒必要害自己,當時十阿哥也有點慌亂,就按照四阿哥說的做了。

  就跟四阿哥說的那樣,十阿哥從太醫要走大青膏開始說起,絲毫沒有一點遺漏。

  連他一時生氣,手裡力氣沒收著,把另外逃走的學徒的腿打斷的事也說了。

  皇阿瑪聽完後一點都沒生氣,還誇贊自己做得不錯,及時抓住了有異心之人,保住了藥方。

  一時失手也沒什麼,畢竟對方做錯事,當場打死也沒事。

  上回是因為四阿哥的建議,要釀造紅酒,十阿哥才難得有了差事,然後被誇了。

  這次也是因為四阿哥的指點,十阿哥再次被皇阿瑪贊許了。

  他微微低下頭,想起九阿哥一次喝醉後小聲跟自己說的醉話。

  說是跟四阿哥的關系好起來之後,他的運氣就變得好了起來。

  十阿哥當時只覺得九阿哥是喝醉了,如今想起來,也確實如此。

  這日子,也過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十:可愛但凶殘……


第63章

  十阿哥找康熙接過後邊的事是對的,學徒和太醫院查了個底朝天,太醫院裡的人都不敢有異議。

  宮門那邊都收拾干淨,順天府也向百姓告知是有賊人偷了東西,十阿哥是在追賊了。

  並非百姓猜測中,這位阿哥是不是無故砍殺無辜宮人之類的。

  這就沒讓十阿哥的名聲在百姓中變壞,流言也止住了。

  就是在早朝的時候,大部分御史知道皇帝的意思收斂了,小部分御史還是不依不饒。

  「皇上,十阿哥在宮門行凶,叫不少人目睹,壞了皇家的名聲,理應警醒才是。」

  有御史附和道:「正是,不管這人犯了何事,也該扭送給順天府問詢才是。十阿哥在眾目睽睽下把人打成重傷,這不是草菅人命嗎?」

  「就是,做錯事的人也該公正對待,身為阿哥怎能因一己私怨下重手?」

  九阿哥覺得這些御史實在閑得不行,什麼都想管,早朝上一個勁蹦跶。

  他扭頭見十阿哥的圓臉上面無表情,眼睛裡卻透著火花。

  感覺十阿哥下一刻就能暴起,衝過去把這幾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御史暴打一頓。

  九阿哥連忙給十阿哥使眼色:十弟,憋住!

  十阿哥回了他一個眼神:九哥,快憋不住了!

  九阿哥聽得不耐煩了,想著要不放十阿哥把人暴打一頓,讓這幾個御史閉嘴算了。

  就見四阿哥上前一步,對上首的人行禮道:「皇阿瑪,兒臣有話要說。」

  上首的皇帝聽得早就不耐煩了,就點頭道:「老四說吧。」

  四阿哥這才站直身道:「兒臣剛才聽了一會,這幾位御史大人說得十分激動,聽著他們就像是為犯錯的人打抱不平。」

  御史嚇得一個激靈,連忙行禮答道:「皇上,微臣絕無此意,雍親王莫要曲解微臣的意思。」

  四阿哥疑惑地看向他道:「可是幾位御史大人剛才一個勁指責十弟下手太重,換言之該對犯錯之人更溫柔體貼一點,你們這不是疼惜那位犯錯的學徒嗎?」

  他恍然大悟道:「興許那位學徒你們幾個認識,所以特別心疼他?」

  御史連忙擺手道:「不,雍親王誤會了,微臣並不認識那位學徒,跟他毫無瓜葛。」

  四阿哥更疑惑了:「那你們幾位剛才為學徒說了那麼多話,希望能夠從輕發落嗎?還是說十弟親自捉拿了犯錯之人是捉錯了,應該把人放跑,然後讓幾位御史大人去捉才行?」

  御史更是搖頭道:「不不不,微臣絕無此意。十阿哥捉拿那犯錯的學徒沒什麼問題,就是下手太重……」

  四阿哥挑眉道:「這位御史大人上回參加了圍獵吧?我記得見過你。」

  御史不明白四阿哥怎麼忽然提起圍獵之事,只得點頭答道:「雍親王還記得微臣,是微臣的榮幸。」

  四阿哥又道:「你當時打的獵物,是活的還是死的?」

  御史滿臉迷茫,還得回答:「回雍親王的話,微臣打了五只狍子,都是死的。」

  四阿哥聽得就挑眉了:「既要打獵物,御史大人怎麼也得慈悲為懷,該打活的才是,怎麼打了五只都死了呢?」

  原來他等在這裡,御史皺眉道:「雍親王這話實在不妥,獵物和人怎麼能比呢?」

  四阿哥微微一笑道:「御史大人連獵物都不能捉活的,卻指責十弟捉人不能傷及一根頭發嗎?」

  御史連活的獵物都捉不到,指責十阿哥捉大活人居然把人弄傷,有本事你自己捉個活人試試,是不是能毫發無傷?

  獵物還不怎麼會掙扎,人就不一樣了,動手輕了,指不定就能反殺回來!

  聞言,御史漲紅著臉辯解道:「雍親王,這不能混為一談。」

  四阿哥點頭道:「確實不能混為一談,捉獵物要簡單得多了,反正是死是活無所謂。捉拿犯人的時候,傷及一點就要被御史彈劾了。」

  他扭頭對皇帝說道:「皇阿瑪,以後要再出這樣的犯事之人,捉拿的時候就別叫十弟去了,讓這幾位御史親自去就好。」

  四阿哥眯起眼盯著御史道:「要捉拿犯人的時候,他們如果受傷了,其他御史也有事做了。」

  御史掙扎道:「雍親王,捉拿犯人並非微臣的職責所在。」

  四阿哥冷笑:「怎麼,你們遇到犯人的時候,還大喊著跟你們沒關系,把人放走嗎?」

  御史支支吾吾答不上來,真遇到犯人了,他們當然跑啊,怎麼可能迎面而上。

  他們是文官,怎麼可能打得過對方,要傷了死了,被當做人質挾持怎麼辦?

  但是御史真說把人放走,那跟同伙沒什麼兩樣了。

  御史就不明白了,他們說的是十阿哥,怎麼四阿哥就跳出來了?

  四阿哥以前在早朝的時候不是一直沉默不語,不愛說話嗎?

  他們都以為四阿哥是個寡言之人,如今才發現他這張嘴比御史自己還厲害,要把人說得啞口無言了!

  九阿哥嗤笑著接話道:「御史大人不會想著自己是文官,遇到犯人就該躲開,叫侍衛來捉拿吧?但是侍衛捉拿犯人的時候不小心弄傷了對方,御史大人們又要說侍衛不盡責,對犯人太粗暴了。」

  「如此一來,侍衛們如何敢捉人,還是讓御史們來吧!」

  五阿哥上朝比四阿哥還沉默,這次難得點頭附和道:「確實,下回讓御史來,不然叫侍衛們得心寒了。」

  言下之意,十阿哥親自捉拿犯人,御史們都要彈劾,換做侍衛的話,他們不就要被追著罵嗎?

  誰盡職盡責去捉拿犯人,還要被御史指指點點,說這不行那不行的,誰行誰上啊,御史自己上唄!

  康熙在上首看戲也看夠了,哈哈笑道:「這話不錯,下次就讓御史們去拿下犯人好了,叫侍衛們也能歇一歇。」

  御史白著臉,連說不敢。

  康熙就冷下臉道:「怎麼就不敢了?難不成真跟老四說的那樣,你們見著犯人掉頭就跑了?如此膽小無能,還是朝中大臣嗎?」

  御史說不出話來,康熙揮揮手,讓御史先退下去,剛才吵得他腦殼疼。

  一群無聊之人,抓著十阿哥捉拿犯人的事不放。

  怎麼的,偷東西的學徒反而沒錯了,錯的是捉學徒的十阿哥,這什麼道理?

  御史還一副犯錯之人也該小心對待,或許真跟四阿哥說的一樣,他們認識這學徒,關系還不錯,才幫著說話吧!

  於是康熙就道:「看來幾位御史十分疼惜犯錯之人,指不定是同伙,還是得仔細查問才行。」

  反正他手一揮,就讓御史去慎刑司的地牢走一遭,跟學徒見見面說說話,表達一下他們的同情之心也不錯。

  九阿哥想著那幾個御史進去慎刑司,哪怕就是參觀走一趟,估計都要嚇得腿軟,回家還得做噩夢。

  不過如此一來,他們以後也不敢輕易再胡亂說話了。

  四阿哥已經悄悄退回去,八阿哥看了他一眼。

  這位四哥居然替十阿哥出頭說話,實屬難得。

  他籠絡兄弟們的手段真夠厲害,看十阿哥雙眼亮晶晶看過來的眼神,就知道對四阿哥剛才為其出頭有多感動了。

  早朝過後,康熙把四阿哥和十阿哥叫去了御書房。

  十阿哥過去的路上跟四阿哥小聲道:「是弟弟連累四哥了,要不是我的話,四哥也不會被皇阿瑪叫過去。」

  皇帝叫他們去御書房,估計剛才在朝臣面前不好責備二人,等會就要訓話了。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沒事,我剛剛就是聽著不痛快才反駁那幾個御史的。十弟沒錯,是他們是非不分。」

  同情受害者就算了,同情犯罪者是什麼意思?

  十阿哥抿唇笑笑,聽見四阿哥斬釘截鐵說自己沒錯的話,他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等到了御書房,十阿哥連忙調整了自己的面色,滿臉愧疚進去就告罪道:「皇阿瑪,是兒子錯了,跟四哥沒關系。」

  康熙一聽,看著他道:「小十抬起頭來。」

  十阿哥不明所以站直身,抬起頭看了過去。

  康熙才繼續道:「你又沒錯,道什麼歉?」

  他又看向四阿哥道:「老四剛才做的不錯,朕聽著都煩了,他們還一個勁說,不知道閉嘴。」

  說完,康熙又笑了:「老四的提議不錯,以後有什麼事讓御史也上。叫他們別心思都在彈劾這個彈劾那個上,每天一堆小事就彈劾,閑得要死,還不如讓他們忙一點,好歹把騎射功夫練起來。」

  「圍獵才打了五個狍子,連小阿哥都比不上,御史剛才還好說出口了?」

  十阿哥滿臉疑惑,皇阿瑪的重點是不是哪裡不對?

  不過御史圍獵就打五個狍子,確實有點少了,畢竟小阿哥打二三十只還是可以的。

  康熙的指尖點了點桌面道:「以前朕想著練兵,只讓武將上,如今文臣也不能例外才是。不然手不能抬肩不能挑,以後真有什麼事,文臣都躲在後邊像話嗎?」

  看那幾個御史的意思,遇到事就想跑,壓根沒打算上去幫忙。

  這種風氣一助長起來,以後不得烏煙瘴氣了?

  「正好閱兵的事交給老四和小十負責此事,暫定半個月後。」

  四阿哥問道:「皇阿瑪,若是閱兵,可要設置獎賞和懲罰?」

  康熙看著他笑了:「確實該如此,排行前三的能得一筆賞錢。」

  「至於排行最後三個,那就加練一下騎射,至少加練三個月。」

  十阿哥心想,這倒數三個輸了的,每天辦差還要抽時間加練騎射?

  說要練一練,鬼知道要練到什麼程度才行?

  三個月不夠,再加三個月嗎?

  不過皇阿瑪明顯是要給自己出氣,十阿哥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就咽下去了。

  這樣被人出頭的感覺,其實挺好的,他只要安心接受就好,於是點頭道:「皇阿瑪,兒子會好好辦妥此事的。」

  康熙見十阿哥明白自己的意思,頗為滿意道:「好,你們下去吧。」

  兩人退出去後,十阿哥送四阿哥出宮,到馬車跟前的時候差點跟著四阿哥上去。

  四阿哥腳步一頓,十阿哥險些一頭扎進他的後背:「四哥?」

  見狀,四阿哥無奈道:「十弟要跟我回府,商量一下閱兵之事嗎?」

  「好!」十阿哥高高興興答應了,扭頭吩咐侍從跟十福晉說一聲,這就跟著四阿哥上馬車到了雍親王府。

  葉珂得知兩人接了閱兵的差事,沒有打擾的意思,讓人上了茶水就要離開,被四阿哥拉住了。

  「等會十弟留飯,讓廚房多做點葷菜。」

  葉珂看著十阿哥的圓臉,確實很能吃的樣子,就笑著應下。

  她剛出去,十阿哥就跟四阿哥感謝道:「多謝四哥剛才給弟弟說話,那些御史滿嘴胡話,弟弟差點沒忍住,想衝過去把人揍一頓。」

  四阿哥一怔,十阿哥這個脾氣跟十四阿哥還真是相似。

  不同的是,十四阿哥可能直接就上了,十阿哥還能忍一下,知道早朝的時候不適合動手。

  四阿哥笑笑道:「別說十弟,剛才我也想過去揍人。」

  十阿哥有些意外,畢竟四阿哥剛才在早朝上沉著穩重,雲淡風輕把御史辯駁得啞口無言,一點都不想揮拳頭揍人的樣子。

  他只以為四阿哥是在安慰自己,才會附和一下,就道:「四哥,弟弟知道總用拳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四阿哥聽出十阿哥是誤會了,笑著道:「只用拳頭確實解決不了問題,但是有些人聽不進去人話,直接用拳頭來溝通要容易得多。」

  十阿哥眨眨眼,看著他有點愣:「四哥不是安慰弟弟嗎?」

  四阿哥笑了:「安慰什麼,我就是實話實說。剛剛御史滿嘴胡話,早朝上的大臣哪個不想揍他們?」

  「御史的話就像是家裡出了個小賊,偷了東西跑出去,主人家過去追著把賊人打了一頓,他就衝出來說怎麼能打人,打人是不對的……」

  光是想想,這話就夠惡心人的!

  在場的人又不是御史,這麼惡心的話誰能聽得下去。

  要不是早朝的時候,在皇帝面前動人揍御史有點不雅,估計一個個都去揍了,尤其把御史那張嘴給堵上。

  十阿哥聽得笑出聲來:「弟弟還以為四哥是個一本正經的人,平日也經常嘮叨十四弟不要總動手。」

  四阿哥沒好氣道:「十四弟那是什麼事都用拳頭解決,能動手就絕不會動口,自然要多嘮叨他幾回,不然原本占理的事都要變成無理了。」

  十阿哥點點頭道:「弟弟有時候真羨慕十四弟,有四哥這樣的兄長在。」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道:「胡說什麼,我不也是十弟的兄長嗎?」

  十阿哥抿著唇,忽然笑了:「四哥說的對。」

  他又認真想到:「四哥,弟弟覺得剛才那些御史是特地衝著弟弟來的。但是弟弟回想了好一會,都想不起什麼時候得罪過他們。」

  十阿哥不怎麼領差事,一直住在宮裡也很安分,跟朝臣打交道的機會也不多,壓根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這些嘴巴不饒人的御史。

  四阿哥不在意道:「十弟不認識他們,這些御史卻衝著你來,只怕是因為利益。」

  十阿哥不解道:「利益?弟弟跟那幾個御史之間有什麼利益之爭嗎?」

  聞言,四阿哥笑道:「我已經派人去打探這幾個御史私下跟誰來往過,應該很快能找出端倪來。」

  御史不會無緣無故忽然跑來咬住十阿哥不放,只怕背後有人慫恿了。

  能打動得了御史的,不外乎是錢和名。

  御史靠的就是一張嘴,名聲越大對他們越有利。

  要是今天早朝的時候咬住十阿哥不放,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錯誤,那御史就算是一戰成名了。

  但是這樣做有風險,御史未必願意大動干戈,所以必然有人用錢財甚至是其他更有用的東西來打動他。

  哪怕沒能一戰成名,起碼還有別的保障。

  四阿哥把分析說出來,十阿哥大為困惑道:「不都說御史最為清廉,兩袖清風的?」

  不然御史到處收賄賂,還怎麼說真話?

  四阿哥解釋道:「御史也並非都一樣,一部分人確實更在乎名聲,所以喜歡實話實說,也確實清廉。」

  所以有時候御史的話不好聽,說得卻有理,也是實話,皇帝都能聽進去。

  「但是另外一部分人,就是追逐名聲,只要給好處,他們什麼都願意做,矛頭要指向誰都行。」

  這些御史手裡的筆和他們的嘴巴都是武器,可以說剛才早朝的時候就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事。

  要是十阿哥輸了,那麼就要被御史把性情暴戾、衝動蠻橫、草菅人命之類的詞牢牢扣在頭上,很難擺脫得了。

  十阿哥當時還沒意識到,四阿哥已經察覺到了,立刻站出來把御史批駁得毫無反抗之力。

  當然,只這樣還不算完。

  四阿哥對十阿哥說道:「這次閱兵比試,文官那邊也得派人說一聲,這次他們所有人都要參加,一個都不能落下。」

  十阿哥有些意外道:「之前參加比試的人都是經過比試後留下一些比較好的,這次全部人參加的話,會不會人數太多了?」

  聽罷,四阿哥說道:「這次不用單獨一人比試,就會快很多。我的建議是分成隊伍,然後兩兩比試,進行淘汰賽。」

  如此一來,就能讓更多的人參與進來,花費的時間也不長,一天內就能完成。

  不至於耗上十天半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

  十阿哥連連點頭道:「四哥這個主意好,分成隊伍的話,等會統計一下所有的人數,然後再分一下。」

  他把這事記下,四阿哥已經提了建議,余下的事該自己來做才是。

  四阿哥卻道:「通知文官那邊的事,我派人去就好了,至於分隊伍的話,希望十弟能把文武官打散來。」

  十阿哥點頭道:「這事自然,總不能一隊文官,一隊武官的話,那就無法比了。」

  這還比什麼,文官自動認輸得了,哪裡能打得過全是武官的隊伍呢!

  把文官和武官打散後混在一個隊伍裡面,人數差不多的話,才能更公平一些。

  四阿哥卻道:「打散他們確實是這個緣故,免得文官輸了就說隊伍分配不夠公平。」

  「另外,我們也得讓文官明白,他們不努力點就要拖隊伍的後退了。到時候輸了,那就是他們的問題。」

  「再就是文官跟武官一起練習和磨合,只怕要十分辛苦,也得明白究竟是誰讓他們如此辛苦的。」

  十阿哥看著四阿哥的笑容,只覺得陰森森的,不由後背一寒:「四哥的意思是讓這些文官明白,是那幾個御史的緣故,才讓他們不得不參加這次的閱兵比試?」

  四阿哥笑著頷首:「不錯,正是如此。」

  十阿哥看著他,終於明白皇阿瑪怎麼忽然提出要閱兵比試,原來繞了一圈等在這裡,還是繼續給他出一口惡氣嗎?

  身為皇帝要直接對付這些諫言的御史,傳出去被其他人知道後,只會覺得皇帝沒有氣度,聽不見諫言,還要迫害這些說實話的御史。

  所以康熙不能直接動手,卻可以間接來。

  他不責罰這些御史,卻要舉行閱兵比試。

  理由也是現成的,御史在早朝的時候大咧咧說圍獵就打了五只小獵物,還沾沾自喜的模樣,讓皇帝覺得文官的騎射功夫落後太多了。

  所以才舉行閱兵,鼓勵文官把騎射撿回來多練習。

  至於御史之外的文官完全是被連累了,他們練習得累死累活的時候,心裡肯定對早朝那幾個御史恨得咬牙切齒。

  所以組隊的時候,隊伍裡的人會對這幾個御史友善才怪了!

  最後皇帝沒出手,四阿哥和十阿哥也沒出手打壓或者教訓這幾個御史,卻足夠讓他們吃苦頭了!

  十阿哥的雙眼一亮,圓臉上滿是羨慕和敬佩:「四哥真厲害,原來一開始就明白皇阿瑪的用意嗎?」

  也就他迷迷糊糊的,到現在才明白。

  想到自己在御書房裡還滿臉茫然的樣子,皇阿瑪見後肯定很失望吧!

  四阿哥看十阿哥的腦袋都耷拉了下來,不由好笑道:「十弟不用擔心,哪怕你如今沒看出來,過幾天就能看明白了。哪怕沒看明白也沒事,皇阿瑪要給你出氣,未必要你知道。」

  只要人實實在在教訓過,幫十阿哥出了一口氣,這就足夠了。

  十阿哥這才重新振奮起來,起身道:「那弟弟就不留飯了,這就讓人去統計人數,然後再分隊伍。四哥,把幾個御史每個人放進一個隊伍裡面是吧?」

  四阿哥點頭後,把他攔下道:「不用著急,吃過飯回去也來得及。而且我已經派人去告知文官,再統計人數,下午應該差不多就把名單送來了。」

  十阿哥的雙眼亮晶晶的,不愧是四哥,做事就是周到,他還沒說就什麼都做了!

  不過這麼一來,他豈不是派不上用場,全讓四阿哥做完了?

  只分一下隊伍而已,那點小事一會兒就完事了,感覺四阿哥是照顧自己,才給十阿哥分了一點點活,免得真讓他一點活都不干,叫皇阿瑪知道就不好了。

  四阿哥卻道:「後邊閱兵比試的場地,得選個寬敞的地方。選好地方後,還得挑高台搭建的位子,叫皇阿瑪在上面看得舒服,還得布置得安全又舒適,這些都要十弟來忙了。」

  十阿哥一聽就高興了起來:「好,四哥這些交給弟弟就行了!」

  他還以為有四阿哥在,什麼事都做完,自己就沒有用武之地。

  誰知道四阿哥只包攬了前面的事,後邊都交給自己了,說明相信十阿哥能做得很好!

  用午飯的時候,葉珂都看得出十阿哥的好心情。

  他一張圓臉吃得鼓鼓的,眼睛裡透著光,高興都快要從眼神裡溢出來了。

  等十阿哥吃完後,跟兩人打了聲招呼就風風火火回宮去忙了。

  見狀,葉珂疑惑道:「十弟看起來很歡喜,爺是跟他說什麼了嗎?」

  四阿哥漫不經心道:「沒什麼,只是皇阿瑪給了差事,讓我和十弟一起辦。」

  葉珂更迷茫了,十阿哥這是因為領了差事所以才這麼高興的嗎?

  能干活了,所以高興?

  反正她不是很懂十阿哥,後來聽四阿哥提起早朝的事,不由皺眉道:「那幾個御史這次在早朝上被爺教訓了幾句,哪怕去慎刑司走一轉,只怕不會輕易改變。」

  就被反駁幾句,沒能成功而已,過段時間他們下次還敢!

  四阿哥笑道:「放心,閱兵之後,就再沒誰敢了。」

  葉珂聽著他解釋這次閱兵是怎麼來的,文官也要參加,這幾個御史會分開,放在每個不同的隊伍當中。

  她緩緩抬起頭看著四阿哥,這位爺還是一如既往的心黑。

  顯然這次閱兵能給那幾個御史留下十分深刻和痛苦的印像,以後再也不敢了。

  其他人見了他們的慘狀,確實也不敢了。

  早朝的事必然很快傳遍朝廷內外,其他文官這會收到通知要參加閱兵,估計都懵逼著,然後哀嚎遍野。

  文官不是不會騎射,只是大多都不怎麼好。

  當然也有零星特別好的,卻是少數。

  讓他們參加閱兵,還跟武官一起組隊比試,那文官就是拖後腿的。

  加上皇帝還下令前面三隊能有獎賞,最後三隊就要受罰加練至少三個月,武官當然要死命操練這些文官跟上自己才行。

  這些文官被訓練得死去活來,對那幾個御史肯定更加恨了。

  別提御史可能在其中的一個隊伍裡面,那真是隊伍裡的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簡直是眼中釘。

  葉珂不免惋惜,閱兵半個月後就要開始,說明他們的訓練最多半個月,實在可惜了。

  要幾個月的話,那幾個御史不死也得脫層皮!

  不過她懷疑四阿哥和十阿哥會不會從中動手腳,讓那幾個有御史的隊伍輸了,讓他們加練三個月,那隊伍裡其他人就有點慘了。

  四阿哥就知道葉珂一聽就能明白,很快底下人就給文官一一通知後,統計好人數,讓人送去給十阿哥。

  十阿哥琢磨了一個法子,就是讓人抓鬮。

  他出宮來跟四阿哥解釋道:「弟弟想著要咱們分配這些人進隊伍,文官和武官之間可能都不滿意。那些御史還覺得咱們可能公報私仇,特意把他們拆開來。」

  「還不如讓文官和武官分開抓鬮,每個隊伍都各一半人,按照數字組隊,這樣就沒人再嚷嚷著不公平了。」

  葉珂在書房聽著,只覺得十阿哥想的十分周到。

  但是這樣的話,那些御史不就很可能拆不開,可能一隊伍裡面有好幾個人了?

  那樣的話,對御史來說真是好事,他們不用一個人面對一個隊伍的冷眼,還有其他人幫忙分擔一下。

  十阿哥似乎看出葉珂的疑惑來,笑眯眯道:「四嫂心腸就是好,放心吧,弟弟會讓人做手腳,讓那幾個御史都分開來,好好在一個隊伍裡享受,啊不,是訓練的。」

  葉珂愣了一下,不是,十阿哥你作弊都這麼理直氣壯說出來,真的好嗎?

  四阿哥似乎早就猜出來了,頷首道:「十弟想得很周全,就這樣辦。」

  葉珂看了一眼十阿哥的圓臉跟四阿哥完全不一樣,這時候怎麼看都是親兄弟,簡直一肚子壞水!

  十阿哥還笑眯眯補充道:「四嫂放心,不會鬧出人命來的。」

  葉珂頭皮發麻,不是,你還想鬧出人命嗎!

  等十阿哥笑眯眯走了,葉珂忍不住慢慢挪到四阿哥懷裡。

  還是四阿哥這裡感覺到最安全又溫暖,葉珂想到以前看十阿哥的圓臉只覺得可愛,如今濾鏡全碎成渣渣了,實在太凶殘了。

  四阿哥摟著她好笑道:「別怕,十弟辦事有分寸。」

  葉珂開始懷疑了:「真的嗎?十弟的語氣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雖然都是喜歡動手不動口,她忽然感覺還是單純的十四阿哥要可愛得多了。

  四阿哥更想笑了:「沒事,十弟這是跟你開玩笑呢!畢竟你看著很緊張,好像十弟下一刻就大殺四方一樣。」

  葉珂沒好氣道:「那不是爺之前說十弟的脾氣十分暴躁,我這不是怕他一時氣憤,鬧出人命來就麻煩了。」

  四阿哥笑道:「放心,十弟又不是十四弟,他最多就把御史送去跟幾個脾氣暴躁的武官組隊而已。」

  葉珂無奈,這還不夠嗎?

  御史那武力值不咋的,對上幾個脾氣暴躁的武官估計要被訓練得脫層皮了。

  不過只要不鬧出人命來,又不是十阿哥親自動手,四阿哥才覺得他很有分寸吧。

  不像十四阿哥,可能就親自加入隊伍裡面,死命訓練那幾個御史了。

  葉珂正想著,十四阿哥還真上門來了,不顧蘇培盛阻攔就要衝進書房來:「四哥,弟弟來了!」

  她趕緊從四阿哥懷裡出來,還沒站穩,十四阿哥已經進來了。

  看見兩人剛分開,十四阿哥連忙轉過身去:「四嫂,弟弟剛才什麼都沒看見,你跟四哥繼續吧!」

  四阿哥沒好氣道:「繼續什麼!你的規矩呢,怎麼沒讓人通傳就跑進來了?」

  十四阿哥回過神來,趕緊過來說道:「我聽十哥說了,閱兵的事讓弟弟加入吧,去把那幾個御史狠狠揍一頓!」

  葉珂都不意外了,不過今天看著十四阿哥是哪哪都可愛。

  反正揍幾下而已,又不是往死裡揍,不算什麼事了。

  十四阿哥忽然轉頭問道:「四嫂今天看弟弟的眼神怎麼那麼奇怪?是剛才弟弟冒冒失失進來壞事了,這就跟四嫂道歉。」

  葉珂被說得臉頰火辣辣的,趕緊搖頭道:「十四弟趕緊把剛才看見的忘了吧,不是那件事,就是覺得今天十四弟瞧著特別好看!」

  「真的嗎?」十四阿哥嘿嘿一笑,「我今天穿了新衣袍,居然被四嫂看出來了?」

  如果十四阿哥有尾巴,估計這時候都能高興得左右亂晃了。

  四阿哥聽出葉珂的意思,是感覺直來直去的十四阿哥比腹黑暴躁的十阿哥要單純安全得多,不由好笑。

  然後他轉頭對十四阿哥立刻變臉,沉下臉道:「這次閱兵,咱們兄弟都不會加入進去。」

  十四阿哥被他看得收起了笑臉,鄭重問道:「四哥,為什麼啊?難道是怕我揍那些御史,揍得不能上場比試嗎?放心,弟弟下手不會那麼沒分寸,最多教訓一下他們。」

  葉珂聽著,所以他還是要下手嗎?

  四阿哥沒好氣道:「隊伍的數目比咱們兄弟多,每個隊伍不能有一個阿哥,其他隊伍敢動手嗎?還不如都不加入進去,咱們就在高台上觀賞就好。」

  十四阿哥這才明白了,失望道:「好吧,那以後去小巷裡給御史套麻袋揍一頓好了。」

  他抬頭見四阿哥的面色更黑了,連忙擺手道:「四哥,弟弟在開玩笑,不會真的去套麻袋!」

  四阿哥有些懷疑地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就道:「別亂來,他們這半個月要吃的苦頭就不少了。你要擔心,可以幫十弟辦差,省得你到處亂跑。」

  葉珂聽出四阿哥的弦外之意,擔心十四阿哥真跑去套麻袋揍御史了!

  「四哥,弟弟知道了。」十四阿哥感覺十阿哥那邊更好套話,知道要怎麼對付這幾個御史,於是風風火火回宮去了。

  葉珂都有點擔心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這兩個危險分子湊在一起,不會擦出更可怕的火花吧?

  她提心吊膽幾天,卻聽四阿哥說一切順利。

  第二天抓鬮把隊伍分好了,然後他們就各自開始訓練。

  每個隊伍都是文官和武官各一半,那幾個御史正如十阿哥所說,每個人都分配到不同的隊伍當中。

  十阿哥還在每個有御史的隊伍裡面配了兩個眼線,表面上是專門打雜是他們送水的,實際上就是觀察御史的慘狀然後跟他稟報。

  每天帶著人去雍親王府就太扎眼了,於是十阿哥只好寫信隔幾天派人送來。

  四阿哥看的時候會拉上葉珂,索性讓她坐在自己身上,兩人一起看信。

  十阿哥的字跡龍飛鳳舞,字裡行間都能看出他的幸災樂禍。

  御史們確實被訓練得很慘,尤其十阿哥還給他們分配了暴躁的武官,另外還有嘴皮子更厲害的文官。

  這幾個御史每天訓練,身體累成狗,回去休息的時候還要被文官指桑罵槐,精神上也被摧殘。

  從早到晚沒消停,哪怕誰都沒動他們一根手指頭,卻身心疲憊,一天比一天消瘦憔悴了。

  看得葉珂大呼痛快,這幾個人就是活該!

  她扭頭又問道:「爺查出這幾人背後慫恿的是誰了嗎?」

  四阿哥輕輕點頭:「查出來了,卻有些叫人意外。」

  葉珂忍不住挑眉,連他都感覺意外,看來對方身份相當不一般,還是出乎四阿哥意料之外?

  四阿哥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是阿靈阿。」

  葉珂滿臉詫異,如果她沒記錯,阿靈阿娶了德妃的妹妹,是他的親姨夫。

  但是另一方面,阿靈阿可是十阿哥的親舅舅啊!

  這個親舅舅居然出手讓御史來坑自家外甥十阿哥,怎麼回事?

  也難怪會出乎四阿哥的意料之外,就沒見過這麼坑爹的親舅舅!

  見葉珂震驚的神色,四阿哥推測道:「估計是最近十弟太親近我,阿靈阿對十弟極為不滿,要給他一個教訓了。」

  他又握住葉珂的手小聲說道:「當初太子和皇阿瑪的關系鬧僵,又有傳言皇阿瑪打算廢太子,阿靈阿是想讓十弟參與進來,但是被十弟斷然拒絕了。」

  「後來十弟娶了福晉,阿靈阿就放棄了。」

  這事葉珂也能明白,估計康熙察覺出朝臣有靠近十阿哥的意思。

  十阿哥本人如果有爭奪的野心,康熙自然不會放過他。

  但是他壓根沒這個心思,卻要被周圍人逼迫,為了十阿哥的安全,又想這個兒子能過平靜日子,康熙就讓他娶了個蒙古福晉。

  如此一來,等同於是讓十阿哥徹底放棄了競逐的資格。

  四阿哥幾乎是貼在葉珂的耳邊繼續說道:「後來阿靈阿放棄了十弟,轉而支持八弟了。」

  當時九阿哥對八阿哥十分親近,九阿哥和十阿哥的關系又好,八阿哥自然有機會跟阿靈阿見上,兩人一見如故。

  最近一年多四阿哥沒再辦差,也不跟隨太子,反而隱隱開始嶄露頭角,被皇帝更加重視。

  其他阿哥也漸漸開始跟隨四阿哥,讓阿靈阿警惕了起來。

  八阿哥重新從河道回京,叫阿靈阿重新燃起了希望,想要繼續支持這位阿哥。

  太子如今跟皇帝的關系越發差了,四阿哥隱隱成為八阿哥最大的對手,阿靈阿更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外甥壞了他的好事,還跟四阿哥攪和在一起。

  葉珂忍不住小聲嘀咕道:「阿靈阿的腦子進水了嗎?他看不慣爺,不出手對付你,居然對付自家外甥?」

  畢竟比起四阿哥這個親姨夫的身份,他還是跟十阿哥這個外甥的關系更近。

  四阿哥冷笑道:「他這不是抓不到我的把柄,反而看十弟跟我的關系越發好了,於是就想出了這種昏招!」

  「要是御史得逞了,十弟卻是為了我的緣故才會去抓那個學徒,不留神把人打成重傷,還要被扣下草菅人命的帽子,洗脫不掉的壞名聲。」

  「如果是這樣,你說十弟會不會怪我?會不會立刻跟我疏遠?」

  葉珂驚訝,原來阿靈阿打的這個主意嗎!


第64章

  聽了四阿哥的話,葉珂又琢磨道:「要不是爺提起,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阿靈阿身上。」

  四阿哥點頭道:「其他人也是如此,誰都不會懷疑十弟的舅舅會做這樣的事。」

  葉珂眯起眼,確實,誰都不會懷疑到十阿哥的親舅舅阿靈阿頭上,所以阿靈阿才能如此肆無忌憚嗎?

  這招數真奏效了,十阿哥被彈劾,哪怕他知道跟四阿哥沒關系,心裡也會不痛快,漸漸跟四阿哥疏遠。

  這可能就是阿靈阿真正的目的,想要十阿哥遠離四阿哥,回到原本的位子上。

  原本的十阿哥是什麼樣的?

  安分守己,因為身份尊貴反而很多事不能做,安安靜靜留在宮裡,等著哪天出宮建府。

  興許還會回去,跟八阿哥的關系重新恢復起來。

  阿靈阿想得挺美的,以為人心會跟他想的一樣嗎?

  哪怕十阿哥真的跟四阿哥鬧掰了,估計也不會回到從前跟八阿哥關系好的時候。

  有些關系一旦疏遠了,就很難重新恢復。

  更別提十阿哥跟八阿哥的關系,其實沒有阿靈阿想像中那麼好。

  葉珂心裡有個更大的疑惑,不由問道:「爺,阿靈阿為何如此執著於八弟?」

  說真的,阿靈阿要支持十阿哥,不是更方便嗎?

  畢竟十阿哥的生母溫僖貴妃的身份足夠高,娘家人也給力,阿靈阿還是他的親舅舅,算得上是親上加親了。

  要是真能成事,阿靈阿又是舅舅又是輔助之人,十阿哥不就得重用他。

  比起八阿哥,十阿哥這個選擇不是更好嗎?

  四阿哥笑著答道:「你是覺得十弟的身份比八弟要高,家族也給力,太子要是倒了,十弟的機會更大是嗎?」

  哪怕他迎娶了蒙古福晉,喪失了這個資格,阿靈阿不選擇十阿哥,也不該選擇八阿哥。

  畢竟八阿哥之外的阿哥,哪個不比八阿哥更有可能?

  不管是個人能力還是家族,除了四阿哥要薄弱一點,其他人都不會差。

  想想大阿哥是惠妃的兒子,又是皇長子。

  三阿哥是個書痴,卻也是個學霸,騎射極好,之前還得康熙重用而監國。

  五阿哥一直在皇太後膝下孝順,七阿哥的腿腳不好,也可以排除。

  但九阿哥是寵妃宜妃的兒子,哪怕有點不務正業的樣子,要認真起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十二阿哥的生母不受寵,算數上很有天分,自己卻很得康熙喜歡,最近已經慢慢被重用了。

  再就是十三阿哥,他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更別提是十分得康熙喜歡的十四阿哥了。

  雖然十四阿哥有點頑劣和衝動,不過年紀還小,武藝天賦卻不錯。

  以後他必然會上戰場,立下顯赫戰功。

  就十四阿哥那個好哄的性子,怎麼都比精明的八阿哥要容易忽悠得多了。

  十四阿哥那性子,肯定喜歡到處征戰,阿靈阿到時候不就掌握了更大的權力嗎?

  光是想想,葉珂就不明白阿靈阿為何會選擇起點最低的八阿哥了。

  八阿哥除了自身的能力不錯之外,可以說沒有任何助力。

  他的生母地位不高,家族也是如此,根本給不了什麼幫助。

  另外八阿哥雖然養在惠妃底下,卻無法得到納蘭家族的助力,更別提是如今納蘭家算是徹底沒落了下去。

  他全靠自己籠絡了不少人,布了一張關系網,卻不怎麼牢靠。

  看八阿哥去河道巡查一年,這關系網估計破得都差不多了,沒剩下多少能用之人。

  見葉珂想得眉頭都皺起來了,四阿哥的指尖點了點她的眉心笑著道:「阿靈阿支持八弟,正因為他一無所有,孤立無援。」

  「一無所有的人想要得到更大的權力,就要付出更多的代價。阿靈阿可以給他錢財,可以給他人手,那麼八弟能給他什麼呢?」

  葉珂緩緩抬頭看向他道:「爺,阿靈阿這是想讓八弟登上那個位子,卻成為身後那個真正掌權的人嗎?」

  那豈不是攝政王一樣,讓八阿哥當個傀儡皇帝,阿靈阿的野心這麼大,想得這麼美嗎?

  四阿哥笑眯眯道:「確實就是這樣,不然阿靈阿為何要選擇八弟?正因為他什麼都沒有,必須依靠別人。阿靈阿是重金下注,要是贏了,那真是一本萬利。」

  兩人算得上是互惠互利,阿靈阿可以從中得到更大的利益,八阿哥又能如願,何樂而不為呢?

  葉珂扶額,忍不住更小聲問道:「八弟是怎麼想的,哪怕能成功,以後不就要受制於人了嗎?」

  四阿哥答道:「只要能成功,他沒什麼不能付出的代價。」

  哪怕是傀儡,也是皇帝嗎?

  葉珂感覺腦子一團亂,最後只剩下一個疑問了:「爺是怎麼發現的?」

  阿靈阿應該不會蠢到用自己的名字去跟幾個御史私下交易,該是隱瞞身份才是。

  派去的應該是他的心腹,難不成四阿哥還買通了那個心腹得到消息了嗎?

  四阿哥笑著點頭道:「不錯,阿靈阿派人去跟御史商談,沒報上他的名字,只許了好處,先給了一大筆錢,後邊許了他們升官加爵。」

  「這個派出去的人就是扔掉的棋子,阿靈阿不舍得用自己的心腹,於是從外圍找了個不起眼的人跑腿。」

  「很巧,阿靈阿選的那個侍從,正是我的人。」

  葉珂不由驚訝,這麼巧嗎?

  不是,四阿哥你的手已經伸到阿靈阿身邊去了?

  阿靈阿哪怕選擇一個准備隨時扔掉的棋子,也必然是他信任之人,畢竟也擔心會泄露消息。

  葉珂對四阿哥眨眨眼,看來他的粘杆處已經開始有了雛形:「那個人還安全嗎?」

  四阿哥驚訝她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問起那人的安危:「當然,我找人制造了侍從假死的跡像,讓阿靈阿誤以為派去傳信的人死了,那就萬無一失了。」

  畢竟御史並不清楚侍從傳信的主子究竟是誰,沒有泄露身份,阿靈阿就未必會動手處置這些御史。

  葉珂摸著下巴道:「阿靈阿那麼仁慈,會放過那幾個御史嗎?」

  哪怕對方不知道他的身份,卻可能說出自己被指使去攻擊十阿哥的事。

  只有御史死了,才不會有人知道御史背後還有人。

  四阿哥摟著葉珂的肩膀笑了:「皇阿瑪猜到了御史背後有人,所以才會匆忙舉行了這次閱兵比試。」

  葉珂一聽就明白了,閱兵比試讓文官和武官都加入進來,然後給他們分進了隊伍。

  一個御史進了隊伍裡面,被其他人盯著,誰想動手都是不可能的。

  她就說呢,原來四阿哥和十阿哥並不是只想出一口氣,康熙也是如此,而是讓御史進隊伍當中隱晦被保護了起來。

  每個隊伍最近半個月訓練和吃睡都在一起,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那就只能在閱兵比試之後才能對他們動手了。

  葉珂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爺和十弟想得真周到。」

  四阿哥笑眯眯道:「所以那幾個御史得感謝我們才是,不然早就身首異處了。」

  可惜了,暫時不能告訴這些御史,不過他們以後也會知道。

  葉珂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所以說,御史所在的隊伍比試後排行倒數,那三個隊伍還得至少一起加訓三個月。」

  她記得四阿哥提過,早朝上開口的御史有四個,三個隊伍能留下,那剩下的一個豈不是危險了?

  等等,四阿哥是讓閱兵比試後的御史知道,總不會好心直接告訴他們,說了對方肯定也不會信。

  最直觀的,那就是他們的小伙伴被殺人滅口了。

  光是想想,葉珂都替這幾個御史開始心梗,他們知道後估計都要嚇得半死。

  四選一,就不知道那個倒霉鬼御史會是誰了。

  葉珂皺眉道:「只能動手弄死一個御史,還有另外三個,阿靈阿不會擔心嗎?而且只弄死一個有什麼用,另外三個嚇破膽,說出真相來怎麼辦?」

  四阿哥搖頭道:「就是要他們嚇破膽,自然要把秘密爛在肚子裡,不敢說出去。哪怕只守幾個月的秘密也好,他們總不能一直加訓,身邊也不可能一直都有人。」

  所以之後下手的機會還有很多,阿靈阿不愁把這些御史干掉。

  反而因為隔著一段時間慢慢弄死這些御史,看著不像是跟這次彈劾有關。

  葉珂抿著唇道:「爺又不能提前告訴皇上究竟是誰,那麼的話只能守株待兔……」

  畢竟四阿哥又不能直接跟皇帝說,自己在阿靈阿身邊放了人。

  不然皇帝想的就多了,阿靈阿身邊都有四阿哥的人,那麼宮裡呢,他的身邊會不會也有四阿哥的眼線?

  哪怕皇帝如今對四阿哥頗為喜歡,知道這件事必然起了疑心,兩人的關系只怕很快要徹底崩塌。

  葉珂的思緒忽然一頓,四阿哥當然知道無法直接告知皇帝,所以先是讓探子假死迷惑阿靈阿,然後按照皇帝的意思,把官員分了隊伍進行閱兵比試的訓練。

  甚至還在皇帝提出閱兵的時候,四阿哥就已經建議賞罰,這罰的就是加訓三個月……

  可以說,他一開始就已經挖好坑,只等著阿靈阿跳進去,甕中捉鱉了。

  都不必直接告訴皇帝,只要阿靈阿對御史動手,皇帝就能知道真相。

  葉珂又看了四阿哥一眼,皇帝會提出閱兵,真的不是他隱晦引導的嗎?

  四阿哥在早朝的時候特意問過御史的那個獵物的問題,真的是隨口提的?

  正好給了皇帝一個很好的借口,一個文官圍獵僅僅五只獵物實在太少了,索性進行訓練和比試。

  葉珂忍不住揉了揉額頭,算了,她並不擅長這些,這些陰謀詭計光是想想就繞得人頭暈。

  反正這些事完全按照四阿哥的意思來走,阿靈阿很快也要敗下陣來。

  他干什麼不好,非要跟四阿哥過不去呢!

  葉珂倒是好奇另外一件事:「要阿靈阿派去刺殺御史的人,動用的是別人的棋子,豈不是能把自己遮掩起來?」

  就跟之前凌普對付四阿哥的時候,動用的就是八阿哥的棋子,阿靈阿會不會也用這招?

  四阿哥摟著葉珂笑道:「放心,哪怕他用了別人的,我也會讓他的心腹靠近御史。」

  她聽著就懂了,派來的如果是別人的棋子,四阿哥的人會護著御史,不會讓這人輕易被殺。

  要換成了阿靈阿的心腹,那些護衛就會退開了。

  剛開始派人去刺殺幾次都失敗,別人的棋子不能用,阿靈阿就只能用自己人。

  看來四阿哥想得極為周全,阿靈阿已經是籠中鳥,壓根就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四阿哥又道:「這些糟心事就不必再聊下去了,畢竟已成定局。」

  葉珂點點頭道:「就是十弟知道後,可能會有點難過。」

  四阿哥卻道:「放心吧,阿靈阿哪怕落罪,也不會牽扯到十弟身上。」

  葉珂沉默,她擔心的不是這個!

  不過也是很後邊的事了,要到時候十阿哥特別難過的話,上門來的時候,葉珂就讓廚房多做點他喜歡吃的葷菜?

  吃的高興,心情自然就會好點了吧?

  四阿哥看著葉珂的表情,很明白她的意思。

  可惜十阿哥和阿靈阿的關系,並沒有葉珂想像中那麼好。

  要十弟得知阿靈阿做的事,很有可能直接出宮衝進他的府邸把人狠狠揍一頓。

  哪怕是長輩,十弟都可能毫不留情。

  反正只要不打臉,阿靈阿也不敢在外人面前說自己居然連外甥都打不過,還毫無還手之力吧!

  葉珂見四阿哥的目光一飄,總感覺他在想怎麼整人,嘴角還慢慢露出笑容來。

  半個月後,閱兵比試就正式開始了。

  四阿哥還真是把後半部分全盤交給十阿哥來辦,只當天的時候帶著葉珂去看台。

  十阿哥在京郊圈了一塊非常寬敞平坦的地方作為閱兵比試之地,高台搭在最中間的位置,視野極好。

  一共有上下兩層,最上一層自然是給皇帝和阿哥帶著家眷落座的。

  二層則是一些年邁老臣的座位,他們年紀大了自然不可能參加閱兵比試,卻有資格來好好觀賞了。

  葉珂走上看台的時候,發現阿哥們幾乎都到了。

  除了大阿哥在府裡服喪沒出來之外,太子應該是跟著皇帝一起來,其他人都到了。

  十阿哥笑眯眯上前道:「見過四嫂,四哥感覺這地方如何?」

  四阿哥笑著點頭:「不錯,十弟選的地方自然好,看台的位置也不錯。」

  葉珂環顧一周,發現這看台附近空無一物,也沒有比這裡更高的地方,這就相當安全了。

  四周也沒有樹木和灌叢,一覽無遺,根本沒有任何能藏人的地方。

  十阿哥笑吟吟道:「四哥這麼說,弟弟就放心了。」

  其實選好地方和看台位置的時候,他曾經想請四阿哥來看看。

  不過被四阿哥回絕了,覺得十阿哥選的地方不會有什麼問題。

  他當時還忐忑,擔心給四阿哥拖後腿,如今看四阿哥的神色,顯然是真的覺得不錯,於是十阿哥就放心了。

  幾人寒暄幾句,康熙就帶著太子來了。

  眾人行禮後,這才落座,閱兵比試也就正式開始了。

  抓鬮選出了隊伍進行比試,勝利的隊伍會跟下一輪勝利的比試,輸的隊伍就會被淘汰。

  這樣比試的速度就快了,不會一整天耗在這裡。

  葉珂低頭看著兩個隊伍面對面,咋一看感覺隊伍裡面文官和武官的區別不是特別大,精神氣都變得不一樣了。

  康熙也察覺了,笑著道:「看來進行比試是應該的,瞧著文官的體格比之前要精壯得多。」

  他又誇贊道:「老四和小十辛苦了,比試看來辦得不錯。」

  十阿哥被誇後嘿嘿一笑:「皇阿瑪覺得好,那兒子就放心了。」

  康熙也笑道:「聽說這地方和看台位置都是小十自個選的,確實挺好。」

  之前十阿哥領了釀造葡萄酒的差事,不過有穩重的十三阿哥在,康熙也沒多想。

  如今四阿哥只做了前期統計人數和通知文官的工作,其他差事都是十阿哥一個人獨自辦的,康熙就感覺這個小時候脾氣暴躁的孩子確實長大了,也能給自己分憂了。

  太子在旁邊附和道:「十弟瞧著是越發能干了。」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確實,朕的兒子們都長大了,都越發能干了。」

  這話太子就沒接,只含笑點頭。

  葉珂感覺他們這對話看著普通,仿佛話中有話。

  太子這是提醒康熙,十阿哥長大了,能干了,加上他的身份,會不會能干到做了別的事?

  康熙這是告訴太子,他的兒子都很能干,這不就包括了太子嗎?

  兩人說話的時候,其他人都沉默了,就連十阿哥都不發一言。

  好在康熙很快把注意力重新回到場上,兩邊的勢力相當,打得難分難解。

  十阿哥就解釋道:「皇阿瑪,比試還定下了最長的時間,如果到時候沒能分出勝負,那麼就會是平局。」

  康熙意外道:「平局嗎?那豈不是之後還得再比試一次?要還是平局該如何是好?」

  那豈不是沒完沒了?

  十阿哥答道:「皇阿瑪放心,雖說是平局,不過周圍有統計的小吏,看兩個隊伍當中受傷的人數。如果多了,那麼就算輸。」

  太子問道:「十弟,如果兩個隊伍的受傷人數也一樣呢?」

  十阿哥回答得很快:「那就看他們彼此是否配合得好,畢竟他們是一個隊伍,要有人單打獨鬥,反而是在拖後腿。」

  「要這樣也看不出來,就只能再次抓鬮來判斷輸贏。」

  太子有些意外,十阿哥簡直把所有的情況都想到了。

  這不會是他的腦瓜子能想出來的事,只怕在這之前,四阿哥已經私下給十阿哥傳信,把可能的情況都寫上,讓他都背下來,應付這時候的提問。

  四阿哥雖然只包攬了前面的事,估計就是表面上而已,很可能全部都是他一個人做的。

  他說是跟十阿哥一起領差事,最後十阿哥可能就是聽命行事。

  表面上看似是十阿哥選的地方和高台的位置,實際上就是四阿哥交代一番,他照著做而已。

  未免讓人覺得四阿哥一人獨攬,所以才會分這麼點小事給十阿哥,還私下溝通過,互相串好了口供。

  看十阿哥的樣子,背得倒是滾瓜爛熟了。

  康熙想著十阿哥琢磨得相當周到,閑談之際,底下已經分出勝負來了。

  他雖然剛才分心聽十阿哥說話,卻也看得出其中一個隊伍的人配合得並不好。

  接著好幾個隊伍上場,逐漸分出勝負,只有最後兩隊人打得難分難解,到了時辰只好抓鬮。

  其中一個隊伍,有人忽然跑出來去抓鬮,後邊人都沒來得及攔住。

  葉珂正奇怪,就聽四阿哥小聲道:「那人是其中一位御史。」

  她一愣,就見那人拿出抓的紙條打開,遞給旁邊的人。

  很快得知御史抓的是「退」字,他所在的隊伍就被淘汰了。

  那隊人一聽就開始罵罵咧咧,不過很快收斂了,畢竟貴人們還在高台上。

  葉珂心想這個御史是不是猜出自己的情況來了,想著如果輸了留在加訓的隊伍當中,他的性命起碼還能再留三個月了。

  但是他怎麼知道自己一定能抓到一個「退」字?

  等等,這個「退」不會是御史自己寫的吧?

  葉珂看向四阿哥,見他微微頷首,還真是!

  真聰明,估計早就把紙條寫好藏在袖子裡面,抓鬮的時候要伸進箱子裡面,他只要把紙條拿出來,假裝是抓鬮出來的樣子。

  誰都不會再去數裡面的紙條數目,御史就能蒙混過關了。

  葉珂留意了一下,這位御史真的很努力拖後腿了,所在的隊伍不但是倒數,還是倒數第一。

  其他人罵罵咧咧,都想衝過去揍這個御史。

  看來哪怕後邊三個月加訓能活命,御史也得被周圍人暗搓搓收拾一番泄憤了。

  比試就此結束,康熙對御史搗亂不是很滿意,打算三個月後再來一次。

  要是御史的隊伍實在沒什麼長進,那就只能繼續加訓了。

  不過閱兵比試結束,這場好戲的台子才算是搭起來了。

  隔了好幾天,那個天選的倒霉蛋御史終於死了,還是在家獨自喝酒,喝醉後不留神掉進後院的湖裡淹死的。

  順天府抓了送酒的侍從,恰好有另外有一個丫鬟給主子送點心經過湖邊,看到這侍從推御史進湖裡。

  順藤摸瓜後,發現這侍從跟阿靈阿的心腹曾經有過聯系。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順天府不敢隱瞞,趕緊稟報給皇帝。

  康熙看後眯了眯眼,很快就接到消息,阿靈阿的府上說他因為被冤枉十分痛心,於是就病了,如今病得很重。

  他就把十阿哥叫了來,將事情說了:「阿靈阿病了,小十替朕去探望一二。」

  十阿哥應道:「好,兒子這就去。」

  他讓人准備了探望的藥材,侍從問道:「不知道主子要准備什麼,百年人參嗎?」

  十阿哥扭頭道:「不用,准備蓮子,帶芯的那種,另外准備黃連,這兩個包起來就行。」

  侍從一頭霧水,誰去探望送這個?

  黃連夠離譜了,還送沒去芯的蓮子,這不是苦上加苦嗎?

  不過主子吩咐,侍從不敢有異議,很快去太醫院要了這些藥材。

  十阿哥就真的帶著好幾斤的黃連和蓮子去阿靈阿的府上,探望這位舅舅了。

  阿靈阿坐在榻上,臉色發白,瞧著仿佛真的是病得很嚴重的樣子。

  「得知十阿哥要來,還請饒恕微臣病得下不了床榻,無法行禮。」

  十阿哥聽後擺擺手道:「無妨,舅舅坐著就好了。我帶了藥材來,希望舅舅用過後能盡快好起來。」

  阿靈阿道謝後,寒暄兩句,十阿哥就起身要走。

  但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十阿哥就道:「舅舅看著面色很差,看來是真的病得很重。」

  說完,他徑直走了。

  等十阿哥出府,阿靈阿才命人送水來,仔細擦掉臉上的藥粉,露出紅潤的面色來,嗤笑道:「我這外甥跟以前一樣沒腦子,還真是好糊弄。」

  他原本還擔心十阿哥要帶著太醫來,自己就沒那麼容易糊弄過去,想著如何搪塞過去。

  哪裡知道十阿哥連太醫都不帶,只帶了藥材來,阿靈阿心裡竊喜。

  瞞過十阿哥,他回宮後跟皇帝一說,只以為阿靈阿是真的病了。

  身為重臣,皇帝也不能隨便處置病重的阿靈阿,怎麼都得他養好後再說。

  到時候那個侍從和目睹的丫鬟早就處理干淨,就沒什麼證人,順天府能奈何得了他嗎?

  阿靈阿揮揮手道:「十阿哥帶來的藥材送進庫房裡登記在冊,存放起來。」

  能被十阿哥帶過來的,必然是好藥材。

  哪裡知道管家很快過來稟報兩個箱子裡的藥材,居然是蓮子和黃連這種便宜又不對症的,阿靈阿氣不打一處來。

  「十阿哥這是窮成什麼樣了,連像樣的藥材都拿不出手了嗎?」

  管家嚇得低著頭不敢說話,阿靈阿能罵十阿哥,他這聽過的人恨不得當自己是聾子。

  阿靈阿皺著眉頭,總覺得十阿哥剛才臨走之前的話不像是在關心自己。

  真關心他的話,怎麼會帶這種便宜的藥材來,分明早就知道阿靈阿是裝病!

  十阿哥回宮後面聖,開門見山道:「皇阿瑪,舅舅確實病得很重,厲害到都不能下榻了。」

  康熙聽後看了他一眼,小十這是准備給他的舅舅求情了?

  不過也是,畢竟阿靈阿到底是小十的親舅舅,會為他開脫也是情理之中。

  沒等康熙發話,十阿哥又繼續道:「既然舅舅病得如此嚴重,連下榻都不行,瞧著就該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才行。皇阿瑪的差事,舅舅只怕都做不了。」

  康熙聽著不由笑了,點頭附和道:「小十說得對,阿靈阿病得如此厲害,確實該好好休養。」

  十阿哥連連點頭:「舅舅休養一年,估計是不夠……不,他休養個三五年才能好起來了!」

  「舅舅病成這樣,要出府在外頭暈了就麻煩,還是在府裡好好休養。」

  兩父子相視而笑,康熙說道:「就這麼辦吧,回頭小十多去府上探望你舅舅,免得他養病的時候寂寞了。」

  十阿哥笑眯眯道:「兒臣替舅舅多謝皇阿瑪的恩典,一定會多出宮去探望舅舅,也會多關心舅舅,囑咐他不要到處走動,最好別下床榻。」

  李德全在旁邊聽著,看來阿靈阿這位大臣抖機靈想躲過這次,哪裡知道被十阿哥順勢接過來,直接禁足在府裡了?

  阿靈阿得知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你再說一遍?讓我在府裡休養三五年,什麼意思?」

  這跟擼了他所有的官職,不讓出門,直接禁足有什麼區別?

  來傳信的侍從戰戰兢兢道:「大人,這是皇上的意思。」

  阿靈阿沒想到皇帝壓根沒有直接懲罰他,甚至因為他重病而網開一面,讓順天府那邊擱置了案件,暫時沒有處理。

  哪怕沒處理,但是已經流言滿天飛,滿京城都知道是阿靈阿派人去弄死御史。

  還有人猜測阿靈阿跟御史無冤無仇,忽然弄死人,想必跟之前御史忽然冒頭彈劾十阿哥有關系,想要離間十阿哥和四阿哥。

  哪裡知道皇帝居然用阿靈阿重病的借口,直接把人扣在府裡。

  府裡伺候的下人被全部帶走,說是照顧不利,讓主子重病了才傳出消息來。

  阿靈阿氣死了,如今府裡除了妻妾之外,伺候的全是皇帝另外派來的人。

  還美其名曰能好好照顧他,分明是監視和阻礙自己出去!

  偏偏阿靈阿還不能發作,不然說自己沒病,那不是欺君之罪嗎?

  要他慢慢就好了,但是皇帝派太醫賴,非說阿靈阿的病沒好,他就只能一直「病」下去!

  難怪十阿哥那天送的藥材會是蓮子和黃連,阿靈阿如今真是有苦說不出!

  十阿哥去雍親王府,進書房後就哈哈大笑道:「弟弟憋了一路,四哥不知道舅舅的表情多有趣!」

  他按照皇帝的意思,隔三差五就出宮去探望阿靈阿。

  不知情的人都說十阿哥有情有義,阿靈阿針對他這個外甥,還不計前嫌,經常去探望他。

  十阿哥哪裡去探望,他就去看阿靈阿的笑話!

  阿靈阿還要繼續裝病,生怕欺君之罪的帽子扣下來,每次十阿哥去了,他還得打起精神來寒暄,一副滿臉歉意的樣子。

  十阿哥笑夠了,搖頭道:「舅舅還說之前的事是底下人擅自做主,才做出這樣的事來,要給我補償。」

  他正色道:「我就讓舅舅把那些擅自做主的人交出來,能做出這樣的事,肯定不止一個人配合。」

  這是讓阿靈阿交出他心腹下屬的名單來,向十阿哥表示誠意了。

  十阿哥拿出一個名單遞給四阿哥道:「弟弟感覺舅舅給的單子未必都是真的,還請四哥甄別一二。」

  要都是假的,那就別怪他對阿靈阿不客氣了!

  四阿哥掃了一眼名單,確實裡面半真半假,有些是別人的釘子,有些很可能是無關緊要的屬下,真正的心腹確實沒幾個,就對他搖頭。

  十阿哥聳聳肩道:「弟弟猜出來了,只能多去幾回,讓舅舅給出真正的名單。」

  名單上的人名不能重復,看阿靈阿還能弄幾次假的!

  四阿哥把名單塞回十阿哥手裡,十阿哥收好,知道這東西留在四阿哥這裡被人知道並不好。

  回頭他就送到皇阿瑪那邊,讓皇阿瑪過目就行!

  看四阿哥的表情,這名單裡頭也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人物!

  四阿哥卻想,阿靈阿不可能偽造人名,畢竟他知道這名單十阿哥會交給皇帝過目。

  所以上面只會是真實的人和名字,他一看就明白了,上面很多是八阿哥關系網上的人手。

  阿靈阿不但坑十阿哥,看來為了自保,連八阿哥都坑了。

  不過也是,八阿哥那些人手都是不怎麼起眼的棋子,留著雞肋,扔了也不可惜,數量還多。

  四阿哥想著十阿哥必定以為阿靈阿寫個三四次名單估計就詞窮了,會寫上自己人。

  看八阿哥那個數量,想必能拖一段時間,有的磨了。

  只能說,八阿哥選了阿靈阿作為合作人,確實眼神不怎麼好。

  十阿哥也沒想到阿靈阿那麼頑強,名單隔一段時間寫幾個,還拖得挺久,依舊沒能抓住多少他的心腹。

  八阿哥卻漸漸感覺不對勁了,他這些日子發現能用的人是越來越少,很多不起眼的釘子都沒了。

  等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得知阿靈阿為了自保把自己的棋子供出去了!

  八阿哥氣得不行,索性也暗地裡寫了知道的那幾個阿靈阿心腹的名單,輾轉送到十阿哥手裡。

  十阿哥拿到名單後,一抓一個准,別提多高興了!

  他心想就跟四阿哥推測的那樣,八阿哥發現後必然坐不住,肯定會報復回去。

  不枉十阿哥還交代身邊人,誰送來了名單都要收下!

  他抓到人後,還乖巧地送進宮,全交給皇阿瑪處置了。

  四阿哥隱晦叮囑過十阿哥,抓到人後千萬別審問,別過手,立刻送出去才行。

  不然這些人當著十阿哥的面上說一套,轉頭跟皇阿瑪說另外一套,攀咬上十阿哥,他就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於是十阿哥直接一送,就歡歡喜喜回去,逗弄起已經徹底病好的弘旭來。

  慎刑司內卻十分安靜,偶爾才有幾道鞭打聲。

  裡面的人都堵上嘴了,就不會尖叫或者吵嚷起來。

  很快有人送來一頁口供,恭敬遞給李德全。

  李德全帶回去給康熙過目,上面寫了什麼,李德全並不清楚,卻能看得出康熙的臉色一沉。

  這幾個確實是阿靈阿的心腹,還提到阿靈阿做的,十阿哥應該知情之類的話。

  康熙把口供放下,嗤笑道:「這時候也要垂死掙扎,看來問不出多少有用的消息來,那就收拾干淨好了,不必繼續浪費時間。」

  能問的已經問完了,那些人也就沒了留下的價值,還能把慎刑司重新空出來。

  至於他們說的阿靈阿的事,十阿哥全是知情不報,康熙是一點都不信。

  要真知情,小十就不會麻溜抓人還直接送過來給他了,都不帶一點猶豫。

  看來阿靈阿徹底栽了,對十阿哥也是心懷怨恨,想要把他一起徹底拖下水。

  康熙以前曾聽說阿靈阿在十阿哥小時候就不大喜歡他,覺得這個外甥文不成武不就還不聽話,看來不是傳言了。

  葉珂壓根不清楚外邊的風起潮湧,只知道最近弘暉不怎麼過來一起用飯,碰面的時候都沉默著不愛說話。

  她還擔心弘暉最近是不是累了,又或者身體不舒服,想讓鄧大夫去看看,被四阿哥攔下了。

  「沒事,弘暉就是……換牙了。」

  這讓葉珂十分意外,不過算了算,孩子一般六歲開始換牙。

  弘暉如今九歲,還在換牙期間,沒什麼奇怪的。

  「只是換牙而已,他怎麼躲躲閃閃不愛說話了?」

  四阿哥笑了:「弘暉連續掉了兩顆牙,說話稍微有點漏風,就不好意思過來了。」

  葉珂也笑:「換牙而已,弘暉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每個人都得換,總有這種時候。」

  不過孩子大了,自尊心重,弘暉不好意思出現在他們面前,說話也怕漏風所以不敢開口,等過陣子收拾好心情只怕就好了。

  葉珂記得孩子換牙的時候要吃軟一點的東西,還要清淡一些。

  適合吃點紅棗、玉米和南瓜,還有魚肉和雞蛋,對牙齒也好。

  可惜如今京城還沒南瓜,這東西基本種在南方,是前朝從美洲傳過來的。

  不過當初曾經被誤以為從倭國和高麗傳來的,還被叫是高麗瓜。

  算算時間,從沿海往北種上來,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這麼好吃的南瓜,不早早種過來實在太浪費了。

  於是葉珂派人去南方要了南瓜的種子,種到了莊子的田地裡面,五個月後就能收獲了。

  不過她一邊種,一邊也讓人送了一車南瓜來。

  南瓜能放,而且還能做各種美食,吃著口感軟綿又甜絲絲的,葉珂想著弘暉一定很喜歡。

  可以做南瓜餅、南瓜豆腐湯和南瓜粥等等,廚房變著花樣做,弘暉確實吃著很高興。

  這南瓜吃著有營養對身體好,葉珂就把南瓜和菜譜都獻給康熙。

  康熙收到後很是高興,南瓜吃著甜絲絲的,卻不會膩人,還特別柔軟。

  他年紀大了,牙口不如年輕時候,南瓜吃著軟綿又可口,自然很喜歡。

  康熙不但讓皇莊種上南瓜,還賞賜給不少年紀大的老臣。

  老臣的牙口也不好了,喜歡吃軟一點的食物,自然歡喜。

  葉珂也沒想到,南瓜因此在京城流行了起來,很快周邊都開始種起了南瓜。

  不管老人還是孩子,都喜歡上這種軟綿綿的食物。

  畢竟糖在這時候還是奢侈品,一般人家根本買不起。

  能吃著甜絲絲的南瓜,不管皇親國戚還是平民百姓都極為喜歡。


第65章

  葉珂想到南瓜喜熱,在京城或者周邊一年只能種一次,但是在南方溫暖的地方,一年就能種兩次了。

  南瓜的產量也還不錯,不過得看土地的情況。

  差一點的土地和肥沃的土地,種出來的產量截然不同。

  葉珂記得現代的時候,南瓜的產量一畝大概在三千斤,不過如今的田地肯定是達不到這個數,哪怕一千斤就足夠讓人驚艷了。

  多得在各地設了藥鋪的緣故,她也能搜集不少當地的消息。

  尋找南瓜也就非常順利,在找到南瓜的同時,葉珂其實更想找到紅薯。

  算算時間,紅薯如今暫時是在福建出現,卻也未必。

  畢竟是從東南亞被商人帶回來,要通關的話很可能會經過廣州的海關。

  葉珂已經讓廣州那邊藥鋪的管事多番留意,就不知道她讓人留意的消息會不會讓四阿哥知道了。

  但是東西還沒找到,她也不好說紅薯是個好東西,畢竟自己怎麼知道的呢!

  葉珂只能讓藥鋪管事留意一下跟南瓜一樣的好作物,看看能不能送過來,也能嘗嘗鮮。

  因為南瓜在京城這邊大受歡迎,很多地方種了,酒樓也開始出現南瓜的菜式。

  葉珂也才得知四阿哥底下居然有一家酒樓,不過沒怎麼用,進項不多,勉強打個平衡。

  就跟雞肋一樣存在的酒樓,估計因為四阿哥經常出外,也沒什麼心思打理,只要不虧本就繼續經營著。

  葉珂索性在酒樓的菜單上添了南瓜,又讓酒樓的小二把南瓜的功效跟客人說說。

  比如南瓜能夠潤肺、益氣、化痰和消炎止痛,對脾胃虛弱的人尤為有效。

  她還特地問過鄧大夫,得到肯定,這才決定在酒樓推廣。

  南瓜做的菜式不但好吃,對身體也好,價格並不是特別貴。

  既能做菜,又能做湯做粥,還能做點心,一個南瓜就能做多種菜式,酒樓的客人漸漸就多了起來。

  葉珂讓廚房試著做了南瓜派,看著還不錯,吃著甜甜的,又十分松軟,比南瓜餅要更好吃一點。

  她打算把這個加入新菜單裡面,又讓廚房多做花樣,要是味道不錯的話就會添進菜單,另外給他們一份獎賞。

  廚房的人十分積極嘗試,做出了一道南瓜蠱。

  南瓜中間挖空了,把南瓜肉切塊後和肉一起蒸。

  南瓜邊緣再雕刻一下,有著漂亮的形狀,裡面吃著有菜有肉,清淡又不油膩。

  葉珂吃著十分不錯,就給了這個做出南瓜蠱的廚子獎了一筆錢。

  今兒她讓廚房做了這個南瓜蠱做午飯,跟四阿哥剛用完飯,外頭春嬤嬤就說廣州那邊送信和東西來了。

  葉珂一怔,難道找到了嗎?

  四阿哥就問道:「送的什麼,讓人送過來。」

  春嬤嬤的面色卻有點為難道:「主子,這東西帶著泥,拿上來實在有些不雅。」

  葉珂心裡想著肯定是了,催促道:「先拿上來給我看看,信呢?」

  春嬤嬤先把信箋送上,然後出去吩咐人把東西抬進來。

  四阿哥也有些好奇是什麼,就見小廝抬著一個大籠箱,裡面確實是帶著泥的根莖,不由皺眉。

  見他皺眉的樣子,葉珂就解釋道:「路途遙遠,這東西帶著泥巴運送才不容易壞。」

  她已經粗略看完信箋,明白廣州那邊的管事確實幫忙找到了紅薯。

  這東西從海關是不可能進來的,是從底下收上來。

  因為之前葉珂想要有趣作物做菜,才找到了南瓜,給了那人很多的賞賜。

  於是南方不少想巴結的人就到處尋覓,然後找到了這個。

  得知藥鋪是葉珂開的,自然就送到管事面前。

  管事不敢做主,就先讓人千裡迢迢送過來。

  葉珂過去拿起一塊看了看,想掰開卻掰不動。

  四阿哥就接過來道:「我來就好。」

  他兩手輕松用力就掰開成兩半,葉珂看著是黃心的,並非紅心,就不知道味道如何。

  她跟四阿哥解釋道:「爺,這東西聽聞跟南瓜一樣,在南邊有人種著,不過種的人不多。」

  「只是這東西好種,說是在沙地上都能種活,卻不知道真假。管事聽說後讓人送了這些來,聽說味道也是甜甜的,就是得嘗嘗才知道了。」

  四阿哥點頭道:「那就先讓人試試,煮上一點,剩下的送去莊子上種一種。能種在沙地上,這倒是個好東西了。」

  畢竟災荒才過,以後天災不會少,缺的不是土地,而是糧食。

  但是天災的時候,人口急劇減少,種地的人少了,很多田地就要荒廢。

  田地荒廢後得養一養,少則一兩年,多則三五年的肥力才能回來,實在太費時間。

  如果在沙地上能種,貧瘠的荒地就更能種了。

  哪怕產量少一點,只要能種就好,多少能讓災荒的地方,田地能夠慢慢恢復起來。

  葉珂回想了一下紅薯種植的方法,傳統的方式是直接把紅薯埋在地裡,等長苗後挖出來分開定植。

  這樣做是防止紅薯苗都長在一塊地方,吸收的營養不夠,很可能只存活一根苗,這就太浪費了。

  挖出來分開的話,紅薯苗也能有足夠的空間和營養。

  不過這種方法雖然可以育苗,卻要浪費大量的紅薯。

  紅薯是食物,就這麼種下去,災荒地方還缺糧的人看著就可惜,還要耗費不少。

  最適合的辦法,就是用紅薯藤來育苗。

  把前一年種植的紅薯藤留下,選出最強壯的藤蔓,剪成一段段,然後埋進厚厚的沙子裡面,讓它強制休眠。

  等春天的時候再取出來種下,藤蔓的活力就不會減少太多而不能發芽了。

  可惜運送過來的時候,紅薯還好,紅薯藤按照她的吩咐送來了一些,不知道能不能還有活性,只能試一試了。

  葉珂給四阿哥一說,他點頭道:「那就用紅薯和藤蔓都試試,種上一茬,收獲後看看產量如何。」

  看看紅薯種下育苗,跟藤蔓育苗,哪邊出苗能更多。

  四阿哥交代特地開辟一塊田地專門試著種紅薯,讓人留心觀察和記錄下來,回頭也能更清楚這種作物的特性如何。

  每隔一段時間,莊子上會有人送紅薯的消息過來。

  四阿哥對葉珂笑道:「這種作物要能種起來,產量不錯,還能任何地方種上,你就是大功一件了。」

  「皇阿瑪在宮中反復試種了水稻,將近十年,水稻不斷改良後如今十分穩定。前年在熱河那邊試種,去年在天津試種,今年據說在江南那邊派人種一種。」

  這事葉珂知道,康熙剛登基的時候在豐澤園的稻田裡發現一株水稻鶴立雞群,比其他都要早熟兩個月。

  於是他就把這株水稻收藏起來,後來在豐澤園反復篩選良種,如今有了這種能比其他早熟的水稻,還命名為御稻種。

  「可惜在江南時候種的第一茬,底下人不夠盡心,種植的時間晚了。皇阿瑪原本讓李家人接手,如今換成了曹家,想必第二茬能成功了。」

  事不過三,要是這種新水稻在江南種植失敗了兩次,第三次就更沒有信心。

  所以這第二次必須種出來,還要大成功才是。

  足見康熙對曹家的信任,才會把這個大任務交給他們。

  「要是皇阿瑪得知有了新作物做糧食,一定很高興。」

  四阿哥對紅薯的種植很上心,索性帶著葉珂去莊子上住一段時間。

  弘暉對紅薯也很感興趣,一並跟著去。

  他每天從莊子去皇宮上課,下課後就會去田地裡看看。

  種下的紅薯確實很快發芽了,紅薯藤也是。

  不過紅薯藤的活性一般,有些沒有發芽,反而是在田地裡腐爛了,可以作為肥料。

  發芽後挖出來再分開重新種下,這紅薯還分了好幾個地方種的,肥沃的土地和貧瘠一些的土地都種了一部分。

  出苗率有所不同,差別卻不是特別大,證明紅薯在貧瘠土地上種是可以的。

  一個月左右,地下就開始結薯,四個月就能收獲。

  在溫暖一些的平原地方,一年種兩次是可以的。

  更暖和的比如南方的地方,一年種三次都行。

  伺候田地的老農對紅薯很上心,每天早晚都會去看看,恨不得能立刻種出來,看看產量如何。

  弘暉看著心癢,四阿哥就劃拉了一小塊田地給他,跟著種了紅薯,數量卻不多。

  出苗後,他也是一個個挖開,然後分開種下,弄得渾身都是泥巴,卻特別滿足。

  弘暉還說道:「可惜紅薯種植暫時不能對外說,不然能帶弘昇過來一起種了,看誰種的紅薯更多更好。」

  葉珂聽著笑了,看來弘暉跟弘昇的關系很不錯,種紅薯的事都想著他。

  「今年得種出來看看,明年就能讓弘昇一塊過來種了。到時候這塊田地劃拉開,你們兩個分開來種一種。」

  弘暉笑著應下:「額娘,這個好,明年我帶弘昇過來。」

  然後他又道:「不過我算是捷足先登了,紅薯先種了一次,明年再種就熟練了,跟弘昇比試的話,算是勝之不武了?」

  葉珂好笑道:「那要不再帶上弘曙過來種,他們兩個生手比試,弘暉手把手教導他們,這不就公平了?」

  弘暉點頭道:「這個好,不過我也得種一塊地,到時候這裡分成三塊就行。」

  紅薯種植比葉珂想像中要順利得多,一個月後挖開地下看了看,確實已經開始結薯了。

  結的薯不大,數量卻不少,再等三個月後紅薯的數量就會多了起來,讓人十分期待。

  還沒等紅薯成熟,江南那邊就傳來好消息。

  曹家這次種的新水稻大獲成功,原本在京城要種五個月才成熟的新水稻,在江南只需要兩個月多點就可以了,減少了一半的時間。

  如此一來,江南一年能種兩季,產量就能多五成,這個成果相當驚人,也是大成功了。

  康熙龍心大悅,大手一揮重賞了曹家。

  為此也有人提出異議,覺得曹家是不是虛報了水稻成熟的時間和產量。

  畢竟這讓人太不可思議,明明五個月才種成的水稻足夠厲害了,已經提早了兩個月,如今竟然還能再縮短兩個月?

  曹家會不會為了報喜,才謊報了成績呢?

  這事曹家可能預計到了,早有准備,報喜的時候還送上了厚厚的記錄。

  上面都是新水稻種植的時間,畝地數量,種植的位置。

  就連種植位置的平面圖都畫出來了,還標注了地方。

  所以種植的位置是絕不能造假的,尤其是畝地的田數,在官府登記在冊。

  種了多少畝地這是實打實的,至於產量的話,也是請了當地的父母官和長老一起見證。

  從田地收割到稱重,每一環都有人盯著,都不是曹家人,證人的數目也不少,怎麼都不可能弄虛作假了。

  葉珂心想曹家的地位已經如日中天了,根本沒必要作假。

  不過未免有人大做文章,曹家這位當家相當謹慎,居然從頭到尾都有人記錄,收獲的時候還有不少證人在。

  這些證人都是當地有名有姓,有名聲在外之人。

  他們為了自己的名聲,絕不會幫著曹家作假的。

  如此就讓所有的異議平息了下來,曹家這功勞是實打實的了。

  康熙趁熱打鐵,准備把新水稻繼續往南推進。

  在新水稻推進的同時,第一茬種下的紅薯終於結果了。

  四阿哥帶著葉珂過去,打算親手拔出第一茬的紅薯來。

  他選了一株看著就健壯的,扒開後底下結的紅薯確實多,足足有兩個拳頭大,數了數有八個。

  葉珂也選了一株扒拉,比四阿哥的要小一點,也有六個。

  弘暉特意挑了一株看著相當瘦弱的,扒開後也有三個紅薯。

  四阿哥看著弘暉,露出贊許的神色來:「不錯,連最瘦弱的植株都能結果,這紅薯確實不錯。」

  他們又去貧瘠點的田地拔出了幾株紅薯,結的果子要小一點,數量也少一些,卻沒有完全不結果的情況。

  強壯和瘦弱的植株都拔起來看過,數量有差別,煮過後紅薯的味道沒什麼不同。

  四阿哥之前已經讓蘇培盛帶人試過了,知道紅薯沒毒,不過吃多了會有些不雅。

  只是飽腹感相當強,作為主食十分不錯。

  紅薯既然種出來了,四阿哥就把這幾個月的記錄一並帶進宮給皇帝過目了。

  康熙見四阿哥進來,不由笑道:「老四你又躲懶,跑到莊子上住了好幾個月,這是種出來了?」

  四阿哥之前跟康熙稟報過,說葉珂從南邊收到一個有趣的作物,想試著能不能在京城種植。

  不然好幾個月他帶著葉珂住在莊子上,偷摸著種東西,不說康熙其實也能知道。

  只是具體種的什麼就不清楚了,四阿哥一向坦蕩,就說能種出來的話一定送進宮來給康熙看看。

  如今四阿哥顯然是真種出來了,臉上帶著淺笑道:「皇阿瑪,兒臣擔心這東西在南邊能種,到北邊就不好種了,於是先在莊子上種了一茬。」

  他把記錄呈上,仔細說了紅薯種植不需要多肥沃的田地,產量相當不錯,蟲害也不厲害,就算在貧瘠的田地也能結果。

  就是數量可能會少一些,結的紅薯味道卻絲毫沒有變化,吃一個就能飽了。

  四阿哥還帶了幾個紅薯進來,康熙拿在手裡把玩,看不出這個根莖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不過他看了記錄,要真如四阿哥所說,這東西在災荒的地方種下就十分適合。

  尤其一些田地貧瘠的地方也能種,就能開拓更多的田地了。

  康熙讓人送幾個紅薯去御膳房煮了,做法很簡單,就是蒸熟了,或者丟進火裡煨熟。

  等太監試過毒後,康熙就和四阿哥分吃了紅薯。

  這時候的紅薯甜度並不如後世改良過的,卻還是帶著一點點很淡的甜味,吃下半個後明顯感覺肚子有點飽。

  這東西好種,到時候價格不貴,確實能做新糧食。

  四阿哥又道:「葉珂還試著讓廚房做了紅薯粥,還有紅薯餅等等,味道也挺好。」

  這東西簡單做能吃,做成菜和主食也可以。

  康熙點頭道:「看來南邊有不少好東西要慢慢挖掘了。」

  四阿哥附和道:「正好葉珂的藥鋪在廣州那邊有分店,讓人說是有什麼有趣的作物就送去鋪面,管事就會送到京城來。」

  當然是管事先篩選過了,要是京城有的東西,就沒必要千裡迢迢送過來了。

  康熙頷首道:「用老四家的名義去收點有趣東西,這主意不錯。」

  要他或者四阿哥大張旗鼓收東西,那就不大合適了。

  四阿哥笑著點頭道:「是,葉珂是讓管事說她經營了一家酒樓,想有點新鮮東西做菜。」

  這就不會有人想要巴結葉珂或者四阿哥,送來不是作物的東西,比如珠寶金銀什麼的。

  管事可能都拒絕了,但是被別人見了,或者御史知道後,只怕還說四阿哥別有用心了。

  如今只是為了給酒樓添上有趣的菜式,想要新鮮作物而已,倒也不過分扎眼。

  康熙微微一笑道:「老四素來周全,這事就如此辦吧。」

  他有點期待,回頭葉珂又能收到什麼有趣的作物呢?

  葉珂還以為要等很久才能收到其他的新作物了,沒想到很快就有人獻上。

  她看著竹筐裡的東西,不由納悶,這不是玉米嗎?

  這東西其實不算新鮮了,在前朝的時候四川等地已經開始種。

  因為是從國外傳過來的,也叫玉麥,當地還會叫苞蘆和包谷。

  葉珂就問春嬤嬤道:「你見過這東西嗎?」

  春嬤嬤搖頭道:「奴婢沒見過,主子,這作物也是跟紅薯一樣能蒸著吃?」

  葉珂點頭道:「是,也能剝開做菜吃。」

  她問了院子裡伺候的人,只有一個從南邊過來的丫鬟知道這是玉麥,家裡曾種過,吃著有點甜,也是好東西。

  葉珂知道玉米在乾隆和嘉慶的時候各地種植才開始推廣,暫時看來都在西北種的居多。

  她拿去給四阿哥看,四阿哥倒是知道這個玉米。

  「西北總督曾送到京城來給皇阿瑪,我是見過的。當地說是種了不少,也是個容易種的作物。」

  不過如今的玉米還沒改良過,所以玉米粒沒那麼飽滿,坑坑窪窪還帶點瘦弱,看著就不怎麼好吃,也難怪不怎麼容易推廣出去了。

  估計當地人也就煮著吃,最多加點鹽巴,口感不是特別好。

  葉珂讓廚房用玉米粒炒菜,也可以做炒飯,玉米碾碎之後也能做玉米餅等等,確實能給酒樓添上新菜單。

  玉米還能清熱解毒、健脾養胃,也是個宣傳的好方向。

  她原本也就想讓酒樓的進項多一點,不至於總是半死不活,雖然不虧卻也不賺錢的樣子。

  哪裡知道添了南瓜這道菜後,又加了紅薯,如今再添了玉米的菜式。

  而且葉珂讓小二宣傳的都是這些菜吃著美味,對身體也好。

  久而久之,這酒樓在外的名聲極好,都說是藥膳,是難得的方子。

  因為四福晉大方,所以才在酒樓裡分享出來,讓眾人也能嘗嘗。

  原本就是個普通的酒樓,愣是變成有名的藥膳酒樓了。

  不過也是個獨特的方向,畢竟讓酒樓多了獨一份的競爭力。

  這菜式簡單,一看就會,不過誰都不敢偷去用。

  要被四阿哥知道後,那就不得了。

  尤其南瓜如今種植還比較多,紅薯就少了,算是限量菜。

  如今又多了玉米,這個在京城和周邊根本沒有。

  哪怕菜式看著簡單,也得有材料才是。

  所以想吃的話,就只能到酒樓來吃了。

  葉珂看著酒樓送來的賬單,發現最近愣是賺了不少錢,比之前翻了好幾倍。

  四阿哥看到後就笑了:「你開的鋪面一個比一個掙錢,以前外頭都說九弟能點石成金,如今這名聲都得讓給你了。」

  葉珂聽得好笑道:「這話我可不敢當,只是不知不覺就如此了。」

  「不過客人就是為了嘗鮮去的,菜式就那麼幾樣,吃幾天就吃了個遍,也就不會再去了。」

  所以酒樓要做的,就是讓更多新客人來。

  這個倒是不錯,畢竟京城很多商人來往,還有趕考的書生,反正來的新人不少,酒樓總歸不斷有新客人進去。

  四阿哥笑了:「你可能不知道,外頭都傳著,說這藥膳吃一兩天不行,得連續吃才有效。」

  葉珂緩緩抬起頭來,滿臉疑惑道:「這是誰的謠傳?連續吃的話,多久才有效了?」

  四阿哥比劃了一個數字:「說是連續吃一個月才行,很多人家不差這點錢,就連著吃了。酒樓如今是門庭若市,座位都不夠用了。」

  聞言,葉珂這才明白酒樓的管事怎麼每次來都提出想買下隔壁的鋪面,不然客人怕是要坐不下。

  她還想著酒樓剛有好轉,就開始擴張會不會太快了。

  如今看來,不是太快,而是太慢了。

  葉珂無奈道:「看來這流言是給酒樓帶來更多的買賣,得盡快買下隔壁的鋪面。」

  「不,還是左右兩邊的鋪面都買下來。」

  四阿哥伸手示意,蘇培盛呈上一個錦盒。

  葉珂打開來看,發現就是酒樓左右兩邊的鋪面契約,居然已經買下來了嗎?

  哪裡知道四阿哥說道:「這兩邊的鋪面原本就是我的,做的其他營生。可惜經營不善,索性就關門,空著了。」

  葉珂無語了,這麼好位置的鋪面居然空著,實在太浪費了。

  不過四阿哥也無心打理,開著還虧錢,還不如關門了。

  葉珂嘆道:「那空著是有點可惜,鋪面要平日都收拾著,就能直接開門了。」

  四阿哥點頭道:「放心,平日也沒完全空著,還有人經常打掃,稍微修繕一番就是。」

  他之前沒時間經營鋪面,交給底下人來辦。

  沒賺錢就關門了,反正都是自己的鋪面,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派人收拾一番,擺上桌椅,隔開了包廂,又跟酒樓連著的地方開了個門,就能讓客人過去用餐了。

  葉珂想著兩邊鋪面一起開,酒樓的壓力就要減少很多。

  只是廚房的壓力就大了,原本一家酒樓的客人,如今等於是多了兩家。

  所以酒樓的客人多了,廚房的廚師也得多招了一些,廚房也得擴大,索性把後邊的鋪面也買了下來。

  這投入是越來越多,不過賺的也快,轉眼就回本了。

  另外廣州又送來了一個新鮮東西,聽聞是荷蘭的洋商送來的。

  估計他們聽聞葉珂喜歡新鮮作物,於是千裡迢迢送來。

  葉珂看後不由歡喜,這不是土豆嗎?

  真是一次性集齊了好幾種新鮮作物,土豆也是在貧瘠土地適合種植的作物了。

  這荷蘭商人能千裡迢迢送這個來,必然有所求。

  他上門來求見面,四阿哥想了想就允了,帶著葉珂一起在後花園見了這位荷蘭洋商。

  第一次進雍親王府,這位洋商表現得很拘謹。

  行禮後坐下,喝過了熱茶,洋商才提出自己的要求來,就是買地。

  而且不是在京郊這裡買地,而是在南邊,希望能夠得到允許。

  如今田地買賣需要戶籍,洋商雖然能偷摸著買地,卻只能買很小的田地,而且地契也不能寫自己的名字,只能掛在別人名下。

  這樣一來,要是對方哪天翻臉,洋商的錢就打水漂了,田地也沒了。

  葉珂心想這洋商會開口,必然要買很大一塊地。

  卻沒料到他居然想買千畝地,葉珂不由問道:「你買這麼大的田地想種什麼?」

  荷蘭洋商倒沒有隱瞞,答道:「回貴人的話,在下想種煙草。」

  他雖然會說漢話,但是口音有些奇怪,葉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煙草?」

  這時候各地已經開始種煙草了嗎?

  四阿哥跟葉珂解釋道:「前朝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種煙草了,後來禁煙,但是成效不大。如今在福建等地種的比較多,其他地方要少一些。」

  洋商連連點頭道:「是這樣的,在下想在福建圈一塊地來種煙草,然後再用船只運回去。」

  四阿哥沒有答應,直接拒絕道:「如果是種的別的還好,千畝地種煙草的話,我不能允許。」

  荷蘭洋商還想爭取一下,哪怕少一點,五百畝也行。

  不過四阿哥還是斷然拒絕了,洋商又提出一事來:「可以把買賣換的錢,五五分。」

  這是打算煙草賣掉後,給四阿哥分五成利。

  四阿哥不需要出買地的錢,也不需要讓人去種煙草,就能直接拿走五成利。

  足見煙草買賣的價錢有多高,哪怕去掉成本,手裡不足五成利潤,洋商依舊能賺個盆滿缽滿,所以才敢給四阿哥讓利這麼多。

  不過四阿哥還是拒絕了,也不樂意再跟洋商討價還價,直接讓蘇培盛把人送了出去。

  等人一走,四阿哥才跟葉珂說道:「這種買賣沒必要做,哪怕是掙錢的營生。」

  葉珂深以為然:「而且洋商說是要運送回去,誰知道會不會就地做買賣呢!」

  雖說一直禁煙,但是私底下依舊有人偷摸著做,屢禁不止。

  如今福建的煙草買賣逐漸盛行,看來洋商都坐不住了,千裡迢迢跑過來獻上土豆,就想要在煙草上分一杯羹。

  四阿哥蹙眉道:「看來福建的煙草種植比我想像中還要嚴重得多。」

  因為離京城太遠,福建又不是海關重地,所以被人鑽了空子,開始大肆種植起煙草來。

  四阿哥進宮跟皇帝稟報了此事,皇帝就派人去各地查探種植煙草之事。

  要煙草種植占據了良田,就必須嚴懲才是。

  福建和廣東是最嚴重的地方,因為那邊地多人少,良田也不多。

  土地不夠肥沃,哪怕種也種不出什麼來。

  但是換成煙草的話,產出的哪怕不多,因為價值高,所以反而更劃算。

  當地父母官有些為了能多收稅,自然樂意有人圈地種煙草,甚至超過了朝廷規定的比例。

  這就算了,康熙發現除了最南邊,平原各地種植煙草的數目也極多。

  平原良田肥沃,煙草的產量更是驚人。

  占據了良田,糧食種的就少了。

  甚至在江南和山東各地都有零星種植煙草,讓康熙知道後大為光火。

  江南這魚米之鄉,糧食種植最合適的地方,煙草卻占了糧食種的良田,簡直可惡!

  這就算了,山東剛經歷了天災,正百廢待興,需要多種植糧食的時候,居然有人借著災難開始偷摸著種煙草發財!

  康熙直接讓人拔除了這些煙草,又勒令占據良田的人要重罰,這才稍微杜絕了種植煙草的猖狂之勢。

  不過有供應就是有需求在,不管怎麼禁止,只要有煙民,就會需要煙草,也會有人鋌而走險偷摸著繼續種煙草。

  煙草原本是藥用,用來止疼,但是用久了有依賴性,所以後來的人才很難戒斷。

  其實藥材當中,元胡也是最有用的止疼藥草,就是不能長期服用。

  不過要是用元胡替代煙草的話,也勉強可以。

  葉珂就想了個辦法道:「爺,不如讓人在藥鋪裡宣傳一二,說這煙草的危害,然後讓人用元胡做藥丸,好用來止疼,取代煙草。」

  四阿哥聽著點頭道:「用元胡確實勉強可以止疼,就是這煙草的危害,官府在各地其實也對百姓說了不少。」

  官府讓差役在城門貼了布告,又讓人大聲喊著讀了好幾遍,可惜能聽進去的人不多。

  一來種煙草的都是為了利益連命都可能不要的忙命之徒或者商人,官府怎麼宣傳也不可能聽得進去。

  二來是為了錢財,種植這些煙草賣出去的價錢更高,讓百姓能過更好的日子,自然願意偷摸著種了。

  畢竟種一般的作物,產量哪怕一樣,價錢就要少上幾倍了。

  葉珂笑眯眯,湊到四阿哥耳邊嘀咕了幾句道:「爺,要是這樣說呢,會有人能聽進去嗎?」

  四阿哥聽後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個好主意,值得一試。」

  他先是寫了折子,然後送進宮去給皇阿瑪。

  康熙看過後哈哈大笑,大手一揮就准了。

  四阿哥這才派人去各地藥鋪宣傳,有皇阿瑪的口諭,也能調動當地官府幫著宣傳一二了。

  城門口跟平日一樣有人貼了新的布告,說的還是不能種植煙草的事。

  不少百姓聽得耳朵都快長繭子了,但是感覺這次似乎有點不一樣。

  官府換了個大嗓門的人,並不是官差,而是藥鋪裡老大夫,看著面色紅潤,中氣十足在吼。

  老遠的百姓都能聽見,見換了個老大夫,他們面面相覷,聽得就要認真一點。

  畢竟官差說的,跟大夫說那可不一樣。

  加上這老大夫還是四福晉名下藥鋪的,藥鋪賣的藥丸十分得用,救了不知道多少急病的孩子,百姓自然更信服一些。

  然後他們就聽老大夫吼道:「這煙草啊用不得,用過後會影響子嗣,要不孕不育……都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這話讓周圍人聽得一愣一愣的,用了煙草居然還要不孕不育了?

  又聽老大夫繼續道:「孩子在腹中,要母體用了煙草,孩子輕則孱弱,重則要胎死腹中。」

  「這等讓人無後之事,誰種了煙草,實在是讓人斷子斷孫,著實造孽啊!」

  這說的,誰家種了煙草,就是斷了別人的香火,誰敢種啊!

  哪家人用了煙草後生不出來,豈不是去找種煙草的人麻煩?

  誰讓他們種這種害人的東西!

  以前能賺錢就算了,如今種煙草居然還要損陰德,一時之間有些人的目光開始躲閃了起來,琢磨著是不是把偷種的煙草給拔掉。

  當地官府接到四阿哥的傳信,說讓藥鋪的大夫親自宣揚煙草的壞處,他們只需要幫忙出差役維護一下,自然樂意。

  畢竟他們宣揚了好久,但是百姓基本上聽進去的沒多少,簡直浪費時間。

  如今有四阿哥讓藥鋪的老大夫去說一說,當地官府更是落了個輕松。

  就是沒想到,藥鋪的大夫簡直語出驚人!

  各地藥鋪都跟上了,在城門口大聲嚷嚷,沒多久都傳到京城來了。

  京城有些富貴人家也用煙草,聽了這傳言都不敢繼續用了。

  九阿哥得知後忍不住上門來找四阿哥:「四哥怎麼想到這個法子,簡直妙極!」

  四阿哥笑道:「不是我想的,是你四嫂想的法子。」

  九阿哥摸著脖子後面,感覺涼颼颼的:「四哥,四嫂這法子真是絕了!」

  他之前出去跟商人們談事,有些也會拿出煙草來,還大談煙草的好處,讓喜歡新鮮事物的九阿哥有些心動了。

  如今被葉珂派人這麼一宣傳,九阿哥的心是一動不敢動了。

  九阿哥如今還沒孩子呢,用了煙草還得了?

  他眨眨眼道:「四哥,這用了煙草無後之事是真的假的?」

  不會為了讓人不用煙草,特地忽悠人的話吧?

  葉珂正讓人送茶來,聽見九阿哥的話就笑著道:「九弟試一試,就知道真假了。」

  九阿哥嚇得連忙起身道:「四嫂,弟弟不敢,真不敢,看來是真的了?」

  葉珂笑笑,用了煙草的人身體漸漸虛弱,因為有了依賴,精力大不如前,胃口也是。

  吃不下,人自然更弱了,別說生孩子,命都很快沒了。

  但是如果直接宣傳說用煙草會沒命,一般人卻不怎麼相信。

  都覺得自己是天選之人,死了那些都是倒霉鬼,自己怎麼可能倒霉呢!

  所以死的肯定不會是自己,帶著僥幸心裡,說會死的話,壓根就不會相信。

  索性葉珂就換了個法子,如今要延綿家族,最重視的就是子嗣。

  於是子嗣壓根不是一個人自己的事,是一個家庭和一個家族的事了。

  他們管不住自己,多的是家族的人去管著,讓他們戒掉這個煙草。

  畢竟沒有子嗣,牽扯的不止是夫妻感情,香火後代,更多的是他們的財產和地位有沒得到延續。

  沒有子嗣,他們要死了,財產就會回到家族或者被其他親戚瓜分掉。

  哪怕家族風氣好,會過繼子嗣到他們的名下,卻到底不是自己血脈的孩子了。

  這就直接堵住了那些想嘗試煙草的人,誰都不敢輕舉妄動,不然真沒子嗣,簡直後患無窮。

  另外宣傳那些種煙草的人損陰德,壞了別人的子嗣緣,誰敢擔當這種罪責呢!

  而且也怕斷了別人香火的同時,他們家不但倒霉,也可能要跟著斷了。

  畢竟老大夫說種煙草的人聞的多了,不如直接用的人吸入的厲害,卻還是對身體有害的。

  於是把種煙草的人也堵死了,用的人不敢用了,種的人不敢種了,供需關系徹底破裂。

  如此一來,就能徹底解決煙草屢禁不止之事。

  九阿哥心裡贊嘆,葉珂這一招簡直是絕殺,不過也問道:「四嫂,要是有人質疑大夫的話,覺得用煙草並沒有那麼嚴重的後果,那該如何是好?」

  葉珂看著他問道:「九弟會怎麼辦?」

  九阿哥想了想道:「我會請幾個大夫給一些用煙草久了的人把脈,將脈案公布出去。」

  他們的身體越是糟糕,就越是能代表這些煙草的壞處了。

  葉珂卻搖頭道:「要對方說這些人原本身體底子就不好,並非用了煙草之後才如此呢?」

  九阿哥皺眉,這還真有可能,還無法辯駁。

  畢竟用煙草之前,對方的身體如何,根本無從問起。

  總不能讓對方和身邊人回憶他們以前的身體情況,人的記憶是會覆蓋的,基本上更記得是如今的事,可能會懷疑自己原本身體就不好。

  葉珂笑吟吟道:「這時候自證無用,那就只能用另外一個法子。對方覺得煙草用了沒問題,那就請他們去一個院子裡面住一段時間。每天用,然後有專門的人送飯,不然他們出外吃別的東西。」

  「如果他們答應的話,我還敬他們是一條漢子了。」

  九阿哥笑著接話道:「要他們不答應,那就是心裡有鬼,早就知道煙草有害了。」

  這比起自證,確實要有用得多。

  他們要拒絕,周圍人又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這些人心虛才不敢用煙草,自然對煙草害人更是深信不疑!

  作者有話要說:

  九阿哥:好奇心什麼的啪嘰一下碎了,不敢動……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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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還真有人提出質疑的,用葉珂的方法,確實讓對方偃旗息鼓。

  但是葉珂很明白,煙草種植的利潤實在太大了,很難讓這個產業完全消失。

  之前她讓大夫做的宣傳,適齡男女確實會有所忌諱。

  但是年紀大的,已經有不少子嗣的人,那就不太在乎了。

  尤其這些人已經是老煙槍了,突然讓他們戒掉煙草,簡直比登天還難。

  這部分人還不少,尤其大多都不缺錢。

  又是長輩,他們要發話了,小輩們又不能真的阻攔。

  這部分人的需求還在,那麼就會有人繼續鋌而走險。

  種的人沒了,那就自己偷偷種,實在不行還能從外邊買。

  尤其是進口的話,東南亞種植煙草的也不少,偷偷運送進來也是可以的。

  哪怕加強了邊境和海關對煙草的控制,還是會有漏網之魚。

  甚至早朝的時候,還有大臣提出,不如在國內種煙草,然後賣到西洋去。

  畢竟西洋對煙草的需求還是有的,這部分利潤又在,還給百姓們增加收入,何樂而不為呢?

  葉珂聽四阿哥提起,心裡只覺得無語。

  這些大臣是腦子進水了嗎?

  他們這邊種了然後賣去西洋,怎麼知道當地不會監守自盜,賣給自己人呢?

  比起漂洋過海送去遠方的買賣,當然賣給自己人要快多了,資金回流也迅速。

  哪怕賣給洋商,那麼大批量的賣,對方肯定要壓價了,這價錢肯定不如散賣來得高。

  到頭來禁煙就成了笑話,還要給洋商送錢。

  再就是當地種植煙草的利潤比其他作物都要高,只要種過的百姓都知道。

  他們辛辛苦苦種一年,當然想賺更多錢,有什麼比煙草更暴利了?

  只要種過了,賺得那麼多,誰還願意回頭種普通的作物呢!

  如此一來,糧食作物肯定要被煙草占據了更多的田地,這不就又回到原地了嗎?

  原本就是為了增加糧食作物的種植,才會想要禁止種植煙草,如今這些大臣又想往回走了。

  四阿哥挑眉道:「看來這些上躥下跳的人,私底下指不定就種了不少煙草。如今這大筆收入沒了,於是就急了。」

  葉珂點頭附和道:「確實如此,想必他們要找借口重新恢復煙草的種植。」

  真讓這些大臣說服了皇帝,那他們之前不就白忙一通了嗎?

  「爺,皇上沒答應吧?」

  四阿哥笑了:「放心,這事皇阿瑪不可能答應的。」

  不過他也有所擔心:「就連戶部尚書都勸皇阿瑪,說煙草這部分的稅收非常龐大。突然都禁止了,國庫的進項就要少上許多。」

  戶部尚書這話確實是為國庫著想,為了限制煙草種植的範圍,之前就已經下了不少約束的條例,比如稅收要比其他作物高上五成。

  哪怕這樣,依舊讓人趨之若鶩。

  增加的這部分稅收忽然沒有了,戶部估計也要頭疼。

  葉珂眨眨眼道:「爺是擔心皇上舍不得這部分國庫的進項,所以有可能真的會恢復一部分煙草種植?」

  四阿哥點頭道:「確實有這樣的可能,除非有替代的進項。」

  葉珂想了想其他能掙錢的經濟作物,雖說可能不如煙草暴利,卻是容易種植的。

  她琢磨了一會,寫下來道:「我記得這些作物也能賣上不少價錢,又不必多看管,很容易種。」

  「畢竟百姓少了一個進項,要是讓他們有個能賺錢的營生,自然願意放棄煙草了。」

  都能種,還不犯法,交稅也不如煙草高,掙的也不算少,百姓更是樂意了。

  四阿哥看著宣紙上寫的幾個:枸杞、丹參、藏紅花和人參。

  這幾樣確實比較常用的藥材,在很多地方都能用上。

  葉珂的指尖點了點這幾樣道:「要是這些能做藥丸的話,那咱們藥鋪就能對外收購。藥鋪的藥丸如今是供不應求,根本不夠賣。收的藥材都能用上,不必擔心他們種了後會賣不出去。」

  「哪怕咱們的藥鋪不能全部吃下,其他藥鋪也有需求,都是溫和滋補的藥材,平日調理身體亦能用上。」

  四阿哥對這些藥材有所了解,比如藏紅花在干旱的地方也能種,不需要經常澆水。

  只需要除草和除蟲,藏紅花就能長得不錯。

  人參的話,野山參自然更好,但是可遇不可求,如果真的能種出來,那確實能讓人參的價格下來一些。

  一般人也能用上,不至於在病重的時候都沒能買得起人參了。

  四阿哥就道:「倒可以試試,藏紅花在干旱的地方試著種一種,人參的話該是在潮濕的地方更適合。」

  葉珂點頭道:「枸杞很好種,種下後第二年就能收獲,不需要等很久,這樣花費就不大。」

  「百姓只需要把田地一部分種這些,回頭賣出去就是一份不錯的進項了。就怕數量一多,商人可能會把價錢壓得厲害。」

  她苦思冥想,忽然靈光一閃:「也看當地有沒特別的作物,我記得有一種金絲菊極為漂亮。色如黃金,泡在水裡會緩緩盛開,喝著唇齒留香,一直喝著對身體也好。」

  四阿哥知道葉珂看的游記多,不知道哪裡看到過這種金絲菊,要真的有這個東西,獻給皇阿瑪是再適合不過了。

  「你還記得是哪裡有這種菊花嗎?正好明年皇阿瑪的生辰,咱們也不用苦惱送什麼禮物了。」

  葉珂深以為然,沒什麼比這個金絲菊更適合的了。

  能種在盆裡,當做花來觀賞,又能洗干淨後用來泡水喝。

  這種菊花據說裡面的黃酮素含量極高,富含多種氨基酸、維生素和微量硒元素,喝著對身體好,看著還漂亮,簡直賞心悅目了。

  又是代表皇家的金色,要當地真能種上,當做貢品送進宮裡,那算得上讓當地有了一個搖錢樹一樣的營生。

  葉珂記得是在江西,具體哪裡就不清楚了。

  這就難不倒四阿哥,派人去江西四處尋一尋就是了。

  四阿哥派去的人走訪一番,很快就在一個村子的後山裡面找到這種金色的菊花。

  數量不算多,村民雖然知道,但是看著熟悉,壓根不覺得這種菊花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四阿哥找到當地父母官,要求移栽一部分金菊,又讓當地種上一部分。

  當地縣令簡直一頭霧水,畢竟他壓根不知道自己的縣內的村子裡還有這種金菊。

  不過比起村民,縣令的腦瓜子就要好多了,一眼就能看出金菊的價值來。

  得知四阿哥有意帶回去獻給皇帝,縣令的心思更是活絡了起來。

  四阿哥這是硬生生送了一棵搖錢樹給他們,縣令不鄭重接過來,那就是傻子了!

  縣令立刻帶人去尋找這種金菊,深山裡面居然有一大片這樣的金菊。

  猶如金色的海洋,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縣令讓人小心翼翼挖了一部分下山,挑選了最好的讓四阿哥的人帶回京,剩下的就嘗試在山腳下種起來。

  有村民不明白,直接把金菊全挖掉,到山腳下都種上不就好了,怎麼還留下大半在後山裡面?

  縣令就解釋道:「咱們對這種菊花不熟悉,要種壞了,一下子把全部挖了,不知道後山其他地方還有沒。」『

  要是沒有的話,他們一次就種壞了,那以後這搖錢樹就得毀了!

  縣令還派人把後山圍起來,重點保護這些金菊,還讓熟悉種花的匠人來養金菊。

  聽說以後這金菊可能要成為貢品,村民們立刻打醒十二分精神來養。

  金菊八百裡加急送到京城,葉珂看著面前的菊花金燦燦的,好在大部分都完好,少部分在路上折損了。

  不過根莖還沒死,讓花匠養一養指不定就能活過來。

  金菊在雍親王府養了幾天,恢復到最好的狀態,這才被四阿哥送進宮裡。

  康熙老早就聽說四阿哥派人去南邊,說是聽聞那邊有沒見過的花卉。

  兒子們在他生辰之前都會派人到處去找稀奇的東西作為禮物,康熙也是見怪不怪了。

  四阿哥還好,一向不會大費周章派人去找太稀奇昂貴的東西,這次居然是找花,他大為好奇。

  得知四阿哥帶著兩盆花進來,康熙示意李德全讓人把花盆送進來,這才發現這是菊花,顏色卻猶如金子一樣,確實少見。

  四阿哥笑著解釋道:「皇阿瑪,聽聞這花泡茶喝一段時間,對身體也有好處。要是不泡茶,看著也是賞心悅目。尤其在陽光底下,透著耀眼的金芒。」

  康熙笑笑道:「朕很喜歡,那就送去乾清宮裡頭養著。老四你特地派人去尋這個東西,不只是給朕送花吧?」

  就為了這個少見的花特地派人去尋,不像是四阿哥平日的作風。

  四阿哥聽後就笑道:「果然什麼都瞞不住皇阿瑪,兒臣是想著煙草不能耕種,種地的百姓想要別的進項只怕不容易。」

  「正好葉珂想起南邊有這麼一種少見的花卉,該是在游記上偶爾看見。要是當地都有這種稀罕的東西種起來,也能添上一份額外的收入了。」

  而且種煙草的危害大,但是種花或者種藥材就不一樣了。

  四阿哥還把其他幾樣藥材也一並說了,又解釋藥鋪能夠收這些藥材,還能派人指點百姓如何種植。

  這樣藥鋪有穩定的藥材來源,藥材的質量也能把控得了,價錢還不會特別貴,又能大規模收進來,不必零零散散還陸陸續續收,費時費力。

  可以說,兩邊都有好處,百姓能得額外的收入,藥鋪也能做質量穩定的藥丸。

  康熙微微頷首道:「你們這想法不錯,金菊這事老四是想讓當地尋稀罕物能起來,也是個不錯的方向。」

  而且還能讓各地挖掘一下他們當地才有的東西,也能成為獨一份的賣點,不怕價錢會被人壓下去了。

  然後當地百姓也能因此受惠,慢慢富裕起來。

  雖然這個尋找的過程可能沒那麼容易,起碼也算是個不錯的苗頭。

  康熙笑著道:「朕就說老四怎麼突然送花了,原來是等在這裡。」

  他收下後,這金菊以後就能成為皇家特供的貢品了,身價自然變得不一樣。

  不過康熙還是很樂意的,畢竟四阿哥是為了自己分憂,解決掉煙草的事,四處派人宣講了煙草的壞處,確實讓一直屢禁不止的煙草業不如之前猖狂。

  另外四阿哥還想到百姓沒了煙草這個額外的收入,幫著他們琢磨出新的營生來。

  如此一來,百姓丟了煙草得來的好處,又了另外的差事,自然不會整天惦記著煙草了。

  兒子如此貼心,康熙心裡很受用,就把金菊收下了,還道:「那朕就給這花改個名字,以後就叫金絲皇菊吧。」

  金絲皇菊,這名字就更加高大上了。

  葉珂得知後,想著這名字十分適合這漂亮的金菊。

  金絲皇菊得到康熙的肯定,那個村子的金菊頓時變得十分金貴了起來。

  村子周邊也陸續發現了一小片金絲皇菊,各地父母官讓老花匠都集中起來,帶著人手培植這些金菊。

  他們還琢磨出一種獨特的方式,把金絲皇菊曬干後,就能更容易保存。

  送去京城也更方便,放得更久,可以慢慢飲用。

  如此一來,就不必耗費人力物力,大費周章把金絲皇菊的盆栽送去京城,中途耗損多不說,還要費錢。

  這樣就沒違背了四阿哥的初衷,原本是讓當地能掙錢,但是在運輸上耗費太多,那麼到手的利潤就要變薄了。

  康熙對此也沒有異議,畢竟金絲皇菊用來泡茶,比起光觀賞要好得多。

  宮裡的珍惜花卉多得很,多一個金絲皇菊也不多,少一個也無妨,還不如用來泡茶。

  再說了,剛開始送來的金絲皇菊被花匠細心照料著,還分株了,後花園也種了不少,想欣賞並不缺。

  另外當地烘干的金絲皇菊因為材料多,又新鮮,所以泡過後喝起來的味道更好。

  其他地方看當地因為金絲皇菊富裕了起來,紛紛開始效仿。

  他們也開始尋找當地特有的東西,然後獻給皇帝。

  葉珂聽著四阿哥說著最近不少人到京城來獻禮物,不由好奇道:「他們都送來什麼,別處的特產嗎?」

  四阿哥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有些確實是特產,有些卻是奇怪的東西。」

  葉珂滿臉疑惑,什麼奇怪東西能讓他的表情這麼復雜?

  四阿哥就舉例道:「之前聽聞西北沙漠的深處,居然長出了一朵天山雪蓮,急急摘下後要獻給皇阿瑪,說是奇跡。」

  聞言,葉珂瞪大眼道:「天山雪蓮不是長在雪山上,長在沙漠裡,那得變成花干了吧?」

  哪怕真能長,那麼缺水,不得剛長出來就干枯了?

  要說沙漠深處有綠洲,綠洲裡長就算了,光禿禿的沙漠裡面長,這不離譜嗎?

  四阿哥還道:「還有說村中的一棵千年橘樹,長出的橘子能延年益壽。」

  葉珂目瞪口呆,千年的橘樹也不可能變異啊,最多橘子比其他的更能清熱化痰,吃起來可能口感更好更甜吧!

  「還有深山的花田,開花後,在山頂往下看是一個壽字。」

  她聽著這個不由納悶:「這是造假了吧,只要把花稍微挪一挪,就能形成一個壽字了。而且也不可能親自請皇上去那邊的山頂看底下這個字,說什麼都行。」

  當地人肯定不會說是假的,只說是祥瑞,然後稟報到京城來。

  葉珂無奈道:「我是想讓當地有獨一份的東西,叫他們能經營起來,多一份進項。如今這弄虛作假的多了,其他人只怕著急,也開始跟風。」

  那都弄虛作假,實在沒什麼意思了。

  但是其他地方要沒跟上,那就落後了,一時沒找到什麼能用的東西,估計也跟著胡謅起來。

  四阿哥頷首道:「確實,要都是這些玩意兒,不可能成為當地的營生,就是討好皇阿瑪,叫他高興一下罷了。」

  葉珂想了想道:「讓皇上高興一下,其實也不錯。」

  四阿哥聽得笑了:「放心,皇阿瑪是見過世面的人,不至於被這種玩意兒迷了眼。」

  葉珂心想康熙確實是個實用主義,還極為喜歡科學,對這些奇幻的東西的確不怎麼感冒。

  果不其然,過了幾天,康熙就呵斥了這些送來莫名其妙玩意兒的消息,只說對當地的營生沒作用,還弄虛作假,一律懲罰。

  當地父母官好幾個被摘了烏紗帽,其他地方原本想跟風的人就不敢了。

  他們開始老老實實尋找當地特產,倒是最南邊的雲省在深山裡發現一種樹,上面的花朵很奇怪,會長在樹枝上。

  結果之後,果子是紅色的,就跟櫻桃一樣。

  原本雲省的百姓起初以為這種會是水果,嘗過後發現味道尤為苦澀,就放棄了。

  只是當地有人聽說四福晉喜歡新鮮的作物,這種樹也算是第一次見,就忐忑讓人送了一些去給藥鋪的管事。

  管事派人送過來,還附上了這種新樹的果實,曬干後卻是黑色的。

  葉珂拿在手裡打量,又低頭聞了聞,這不是咖啡豆嗎?

  還沒有烘焙過的咖啡豆,長在樹上的時候是紅色的果子,曬干後才會變成黑色,那在雲省的估計就是咖啡樹了。

  這可是好東西,如今歐洲那邊已經有人開始飲用咖啡了。

  其實起初是因為歐洲喝酒的人太多,喝醉後經常在街上鬧事,治安變得很差,於是國王就下令要禁酒。

  但是禁酒的效果很差,畢竟聊天談事的時候都喜歡喝點東西,酒水是最常見的,並沒有其他的選擇。

  有人偶然發現了咖啡,帶去歐洲,做成了咖啡。

  如今不到五十年的時候,咖啡已經快取代酒水,大街小巷也開了不少咖啡館,對咖啡的需求相當大。

  要是雲省當地能做咖啡,然後出口的話,確實是個很不錯的買賣。

  對咖啡這個東西,四阿哥也耳有所聞,聽說西洋人很喜歡喝。

  還曾聽傳教士提過,可惜到這邊來就很少了,需要帶過來,或者從洋商手裡買,那價錢就要昂貴很多。

  要雲省真能做出咖啡來,賣給這些傳教士也是不錯的營生。

  雲省也沒想到他們只是因為這樹有點稀罕送去給四福晉,還真找出當地獨一份的營生來。

  雖然他們也不知道咖啡是什麼,不過做咖啡的方法不難。

  先是把剛采下的果實曬上一兩個星期,直到果實發出霹啪的聲音為止,自然干燥。

  然後將干掉了的果肉、內果皮和銀皮去除,封存起來。

  這樣做出的咖啡豆有點酸,還略有苦味,算是大多數地方做咖啡豆的方式。

  另外還有水洗式的辦法,就是把咖啡豆放在活水裡面,去掉浮在表面那些不太好的咖啡豆,進行第一次篩選。

  然後再把剩下的咖啡豆再放進活水當中篩選一次,泡上一整天,曬干後就能得到能食用的咖啡豆了。

  後邊這種方法,能把咖啡豆的香氣最大化。

  相比第一種,第二種的風味會更少見,在曬干的時候也不會太依賴天氣的變化。

  不過這些都是葉珂記下的,她還真沒親手做過咖啡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她寫下辦法來,四阿哥卻問道:「你要直接把做咖啡的方法告訴雲省的人?」

  葉珂想了想道:「爺,這是不是不太妥當?」

  四阿哥點頭道:「要當地權貴拿捏住這個方法,當地百姓想學就要把大部分的利潤交給對方,或者只能賣給他們,那就違背了你的初衷。」

  原本是想讓當地百姓受惠,要百姓得了這個法子,錢卻被當地少數人拿捏住,那當地百姓的情況壓根沒有得到改善。

  葉珂聽得皺眉道:「那怎麼辦,總不能咱們起頭做這個買賣吧?」

  四阿哥笑了:「為什麼不可以?是你想出的掙錢法子,這買賣就該是你的。」

  葉珂疑惑道:「如果算是我的產業,那當地交稅就要少了吧?」

  畢竟阿哥和福晉私人產業,壓根就不用交稅。

  如此一來,當地可能會開始富裕一點,但是稅收卻沒有任何增加了。

  四阿哥又笑了:「咱們是不用交稅,但商人需要。這咖啡豆做出來後需要賣出去,交給商人的話,他們賣掉之後就需要交上一筆稅了。」

  這就是買賣稅。

  葉珂聽得挑眉,所以錢是她賺的,稅卻不用自己交。

  她領頭了這個買賣,做咖啡豆的技術就牢牢在自己手裡,其他人不敢覬覦。

  然後葉珂把這些做好的咖啡豆磨成粉,作為咖啡交給商人去賣,這些商人賣給其他人就需要交稅了。

  可以說這個買賣做得越大,賣得越多,這稅收就相當可觀。

  葉珂摸了摸下巴,忽然說道:「爺,這買賣交給弘暉來做如何?」

  四阿哥一怔,就聽見那許久不見的古怪的東西出聲道:「臨時任務開啟,咖啡買賣交給弘暉來經營打理,獎勵2點。」

  他想著弘暉的年紀也不算小了,有自己產業確實不錯。

  咖啡這個新事物又是獨一份的,還得從頭做起,也算是個不小的挑戰。

  以後弘暉會接手更多的產業,用這個練練手也挺好。

  於是四阿哥就點頭贊同道:「好,就交給弘暉來辦。」

  弘暉被叫到書房來,得知葉珂發現的新作物可以做成飲用的東西,跟茶有點相似,叫做咖啡,心裡不由十分歡喜。

  額娘和阿瑪肯定相信自己,才會把這營生交給他來辦。

  弘暉笑著道:「阿瑪放心,兒子會好好做的。」

  葉珂笑道:「你一向沉穩懂事,這事交給你必然能做好。」

  雲省離京城太遠了,弘暉不可能親自過去,只能派人去當地統籌此事。

  至於挑選誰,四阿哥也讓弘暉自個來。

  他拿出府上人員的名單,還有培養出的新手,上面寫了性別、年齡和擅長之處,讓弘暉來選人。

  弘暉最後選了三個人,一個擅長算賬,一個口齒伶俐,擅長跟人打交道,另外一個則是對律法極為熟悉,還是相當嚴苛之人。

  最後這個人選,讓葉珂知道後十分意外。

  她問弘暉道:「怎麼會想到選這個人呢?」

  前面兩個人,一個擅長算賬,那看賬本就沒問題,不用擔心有人在賬本上做手腳了。

  另外一個擅長跟人打交道,做買賣的時候跟陌生商人打交道的機會多,確實也合適。

  就是最後一個人,簡直不是去做買賣,更像是直接去當地掌管牢獄一樣。

  弘暉聽後就笑著解釋道:「額娘,在當地辦事,就該遵照律法來做。這人精通律法,甚至到了嚴苛的地步,那就沒人能鑽這個律法的空子了。」

  為人嚴苛,那他就絕不會心軟,遇到誰犯了錯,就能立刻處罰,不留後患。

  葉珂一怔,沒料到弘暉預想得那麼遠。

  不過想想也是,哪怕現代的時候做生意,除了長袖善舞之人和會計,律師團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

  真是個靠譜的團隊,應該說弘暉小小年紀就是個靠譜的孩子了。

  見葉珂沉默,弘暉就看了過來,臉上帶著一點疑惑。

  葉珂就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道:「我就是想著你以前才小小的一個,如今忽然就長大了,變得跟你阿瑪一樣靠譜了起來。」

  「想必不用幾年的時間,你就會長大成非常優秀的人了。」

  被她這麼一說,弘暉臉紅紅道:「額娘,兒子也還有很多需要學習和改善的地方。」

  「當然也是因為阿瑪和額娘都很厲害,兒子才能變得如此優秀。」

  弘暉嘿嘿一笑道:「弘昇經常羨慕我,畢竟很多事我都能跟額娘商量。」

  葉珂知道得很多,考慮得也很周到,就是四阿哥也經常跟她商量一二。

  弘暉感覺有葉珂在,好像就沒什麼變得棘手和困難。

  加上四阿哥,他覺得所有事都能迎刃而解了!

  有這麼優秀的爹娘在,讓弘暉覺得自己要更努力才行,出去後也能讓人說一聲:虎父無犬子了!

  葉珂笑道:「你按照自己想的去辦就好,只是別累著了。有什麼事多吩咐底下人去辦,可別學你阿瑪,什麼事都自個攬著,把自己都要累壞了。」

  弘暉抿唇一笑道:「額娘跟阿瑪當面說過這樣的話嗎?」

  「當然了……」

  葉珂說了一半,忽然想到什麼,回頭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四阿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了,正在門口看過來。

  葉珂頓時有點尷尬,弘暉識趣地起身道:「額娘別擔心,兒子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說完,他就立刻溜走了。

  葉珂無奈看著弘暉走遠,就見四阿哥過來摟著她的肩膀道:「放心,我這不是什麼事都交代下去,沒自個累著了?」

  聞言,她無奈道:「也就這一兩年才是如此,爺該多休息才是。」

  四阿哥笑了:「如今有弘暉在,確實讓我省心得多了。這咖啡的買賣交給他,咱們就不必多操心。」

  葉珂側目道:「爺真打算全盤交給弘暉,不派人盯著一點嗎?不擔心弘暉把這是搞砸了,回頭咱們還要給他收拾爛攤子?」

  四阿哥不在意道:「搞砸了也無妨,咱們有收拾爛攤子的機會。弘暉這孩子懂事,我還沒給他怎麼收拾過爛攤子,真想試一試。」

  這話說得葉珂想笑了:「別人都盼著兒子做什麼都能成功,爺怎麼像是盼著弘暉失敗了一樣?」

  四阿哥也跟著笑了:「雖說弘暉能獨當一面了,也是個好孩子。但是誰說第一回做就必然要成功,這話就太自負了。」

  「第一次失敗了也沒什麼,反倒能總結教訓,之後能做得更好。」

  「再說了,為人父母,不就是在孩子搞砸的時候幫忙收拾的嗎?我就是想著從來沒給弘暉做過,有點遺憾了,倒不是盼著他會失敗。」

  這一點葉珂自然知道,握著四阿哥的手道:「那咱們就不插手,看看弘暉做得如何吧!」

  其實她也有點想著弘暉在當中有點小困難,跟兩人求助,讓他們幫忙的。

  不過顯然弘暉不怎麼需要幫忙,他既要上課做功課,還要看雲省送來的信箋,看看咖啡最近的進度如何,處理得妥妥帖帖的。

  弘暉第一次做買賣,也沒有自傲和獨斷,時不時會跟四阿哥說說最近的進度。

  他先是派人去雲省,圈了一塊適合種植咖啡樹的地,還買了下來。

  價格方面,有會算賬的人在,還有擅長溝通的人,談的價錢很公道。

  既沒有給對方壓價,也沒有叫他吃虧,高價買下土地。

  拿到地契之前,弘暉就已經讓人去買咖啡樹,之後就移植過去種下。

  他又在當地請人進園子裡幫忙照顧這些咖啡樹,工錢給的公道,甚至比一般的要高一點點。

  這個工錢定下來是底下人給的建議,結合當地的水平,稍微高一點,引來不少人來應聘。

  卻也不會特別高,增加成本不說,還擠壓了其他人的買賣。

  要價錢非常高,人都過來了,那其他人給的價錢太低,以後就可能招不到人了,還會惹來非議。

  弘暉還讓人收購了一批成熟的咖啡果實,叫當地人采摘過來。

  再是建造了工坊,用來處理新鮮的咖啡果實,做成咖啡豆。

  工坊能隔絕其他人的目光,又能保住做咖啡豆的流程,還簽訂契約,雇佣了當地人來做。

  可以說給當地增加了不少工作的機會,多了一份穩定的收入。

  加上工坊給工錢爽快,管事又和氣,當地人都很願意進去做工。

  弘暉又買下了三家鋪面,一家是專門售賣咖啡豆用的,一家是咖啡館,讓客人能夠試著喝這個叫咖啡的飲品,不至於沒嘗過就買。

  這咖啡館布置得很溫馨,如果不想買咖啡豆,只是進去嘗一嘗,談事的話也合適。

  第三家鋪面,居然是售賣專門喝咖啡的器皿。

  比如適合喝咖啡的杯子和咖啡壺,都是一整套的。

  可以自己用,也能用來送人。

  這些瓷器杯子還分了很多檔次,價格也從低到高。

  要是囊中羞澀,就能買價錢低一些的。

  只是這些瓷器都極為精美,花紋都不會相同,一看就是精品。

  賣咖啡杯子這個建議還是弘暉自個提出來的,他覺得喝茶的時候需要茶杯,那麼喝咖啡也是如此。

  精致的容器會讓人心動,可能不喜歡或者不熟悉咖啡豆,但是想要這個杯子,就會想去隔壁買咖啡豆試一試了。

  葉珂不由驚訝,弘暉居然知道如何聯動售賣,真是個做買賣的天才。

  確實很多人不熟悉咖啡豆,但是對瓷器杯子卻都極為熟悉了。

  看見漂亮的杯子,就會想著這是跟咖啡豆配套的,買一點咖啡豆回去試試也無妨。

  也有可能熟悉咖啡豆的西洋人,另外看到這些配套的咖啡杯子,自然心動。

  兩邊搭配起來,喝咖啡的事都變得高雅了起來,十分有格調。

  原本葉珂認為咖啡豆和咖啡杯的消費人群是西洋人居多,可能是洋商和傳教士。

  後來弘暉跟四阿哥稟報的時候,發現采買單子上的人也有不少外地的商人和富貴人家。

  有些人喝不慣咖啡,有些人卻喜歡,采買來自個喝或者招呼客人,讓客人嘗個鮮。

  也有外地商人看中了咖啡這個商機,打算從雲省買下後,運輸到其他地方售賣。

  葉珂倒是問過弘暉這個問題:「你有沒想過這些運送去外地售賣,咖啡豆和咖啡杯的價格都會上漲很多。要你自己來做這個買賣,銀錢就都是你的了。」

  弘暉聽後就說道:「額娘,兒子明白錢不可能都一個人掙上。再說了,這些商人買下後轉送其他其他地方去賣,中途會有消耗,也需要耗費人力物力,價錢高一點也是應該的。」

  「再就是他們擁有商隊,可能還有自己的鋪面,如果我自己來做,就要在各地設下這些,投入就太多了。」

  他很明白接過這個差事,就為了能夠盤活當地,讓當地百姓能夠有獨一份的特產,漸漸變得富裕起來。

  並非讓自己獨攬這個買賣,不讓其他人掙錢。

  要他們自己掙錢,商人們也能掙錢,還幫著把商品帶去更遠的地方,打響名聲,叫更多人知道這個咖啡豆是什麼,卻也省了不少事,幫了大忙。

  葉珂含笑點頭,她原本還擔心弘暉會不會覺得做這個買賣後,所有錢都該自己來賺。

  如今看來,是她杞人憂天了。

  葉珂等啊等,還以為能等到弘暉來求助,可惜這孩子太靠譜了一點,最後她只等來了系統的播報。

  「任務已完成,弘暉成功接手咖啡買賣,獎勵2點。」

  她心裡吐槽這系統又變得吝嗇了起來,弘暉忙前忙後的,居然只給2點那麼少嗎?

  怎麼都要加個0,這才有誠意吧!

  葉珂心裡一邊吐槽,一邊把這2點加到弘暉的運氣上,就聽弘暉繼續說道:「額娘,宮裡叫白晉的傳教士給兒子送信來了,希望京城裡也會有跟雲省一樣的咖啡鋪面甚至是咖啡館。」

  聽罷,葉珂就問道:「你答應了嗎?」

  弘暉微微一笑道:「他們想要,兒子就這麼輕易答應了,那怎麼能行?」

  葉珂看著他嘴角的笑容,怎麼看都跟四阿哥有幾分相似!

  看來這些京城的傳教士想如願,顯然沒那麼容易了。


第67章

  葉珂看著越是長大,容貌跟四阿哥就越發相似的弘暉,看來性子也越來越像了,不由笑著問道:「你打算怎麼辦?那位白晉畢竟是皇上頗為喜歡的傳教士,太過失禮倒也不好。」

  弘暉也笑了:「額娘放心,兒子給白晉回信。只說咖啡在雲省才剛剛起步,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暫時無法分神到京城來開分店了。」

  這個婉拒的理由確實讓人挑不出毛病來,雲省也的確正起步,跟商人的合作也剛開始。

  弘暉又道:「而且傳教士跟咱們提要求,立刻就答應了,以後只會有更多的要求,就不好拒絕了。」

  這些傳教士仗著康熙喜歡他們,以為自己的身份地位十分高,連皇帝的子孫都敢提要求了,弘暉沒打算慣著他們。

  「他們也能派人去雲省賣一些咖啡豆,回去自己泡咖啡。會直接跟兒子提這個,就為了省事,還可能省錢,讓咱們直接送給他們,想得倒挺美。」

  他們覺得咖啡而已,送一罐兩罐,慢慢喝一兩個月都足夠了。

  雍親王又不差錢,弘暉年紀又小,指不定因為是康熙喜歡的傳教士就願意奉上了。

  葉珂心想這些傳教士倒是挺精明的,知道直接跟四阿哥提要求肯定要被拒絕,還不如從弘暉這裡下手。

  畢竟弘暉是如今雲省的負責人,年紀又小,最是好忽悠的時候。

  要是能忽悠上,那麼傳教士以後就不用發愁沒有咖啡喝了。

  這簡直當弘暉是冤大頭,葉珂就不痛快了。

  「確實不應該慣著他們,先拖著,回頭他們還提出這種無理要求,咱們就跟皇上說說。」

  弘暉笑著點頭道:「兒子已經跟皇瑪法說提了,畢竟白晉寫信過來,兒子也不能瞞著皇瑪法。」

  葉珂看著弘暉,他的做法跟四阿哥簡直一模一樣,果真得了四阿哥的真傳。

  四阿哥給康熙打小報告簡直不要太順手,看來弘暉是學到精髓了。

  尤其對待康熙這位爺爺,他最是討厭別人欺瞞,索性有什麼就說什麼,實話實說,反而能得他的喜歡。

  弘暉反正感覺自己也沒做錯,坦坦蕩蕩就趁著下學去乾清宮跟皇瑪法說了一下,然後就出宮回家了。

  葉珂暗忖,難怪最近皇帝很長一段時間沒召傳教士進宮。

  估計皇帝是聽了弘暉的話,對傳教士也有所不滿,索性就冷著他們了。

  加上之前那個傳教士胡言亂語的話,哪怕教皇派人來道歉,康熙心裡還是有疙瘩在。

  如今白晉這封信直接就讓康熙回想起之前的事來,對傳教士的態度就更是冷了下來。

  葉珂又問道:「那你原本有打算在京城也設下咖啡的分店,讓眾人也嘗嘗新事物嗎?」

  弘暉就點頭道:「額娘,原本兒子是有這個設想。不過後來跟阿瑪商量後,卻覺得不合適。」

  葉珂疑惑了:「怎麼個不合適?畢竟京城裡的傳教士不少,要開個分店的話,想必客人不會少。」

  弘暉聽後點頭道:「額娘,兒子不是擔心沒有客人,而是怕客人太多了。進出京城的陌生人太多,尤其還是西洋人,那就太不安全了。」

  「兒子打算沿海城市或者海關等地方開設咖啡的分店,這就合適得多。」

  弘暉這麼一說也有理,而且比起內陸的繁華城市,確實沿海尤其海關的西洋人更多,在那邊設下分店,就更不愁沒有客人了。

  那麼多西洋人集中在咖啡館內,他們要碰頭做什麼壞事,那就太容易了。

  畢竟他們用外語來談話,咖啡館內的小廝壓根就聽不懂,很容易被這些西洋人糊弄了過去。

  真要他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因為別人聽不懂就越發說的放肆的話,那就是個大麻煩。

  倒不如一開始就阻攔這些西洋人聚集在一起,把咖啡館設在離京畿更遠的地方。

  葉珂就笑著點頭道:「你想得很周到,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思來辦就好。」

  弘暉笑眯眯道:「多得阿瑪和額娘相信兒子,才讓這事辦得妥妥當當的。尤其之前額娘辦的鋪面信譽極好,不少地方都說只要兒子想去開店,當地空置的鋪面都能隨意挑選了。」

  「就連海關總督也寫信過來,很希望能在那邊設下分店。」

  西洋人已經習慣喝咖啡幾十年了,海關總督經常過手西洋物品,對咖啡應該不陌生,該是十分喜歡。

  但是要買起來不容易,價錢也不便宜。

  哪怕按照海關總督的身份,咖啡哪怕價錢再高也買得起,但是每天喝的話確實是個不小的負擔。

  如今能有更便宜好喝的咖啡品種,誰樂意當冤大頭買貴的呢!

  弘暉又把後邊的計劃跟葉珂說了:「兒子打算在沿海設下分店,過一段時間,名聲打出去後,洋商應該會跟兒子談論出口咖啡之事。」

  葉珂沒想到他已經琢磨得那麼長遠了,估計從接手咖啡這個買賣的時候,就打算賣到歐洲去。

  畢竟比起他們這邊剛起步飲用咖啡,歐洲喝咖啡已經幾十年,形成了習慣。

  他們那邊的市場更大,要能出口的話,雲省這個咖啡的產業就能不斷擴大起來,確實是一件好事。

  弘暉還知道打響名聲後再賣出去,就能把雲省咖啡的價錢抬高了。

  不然洋商肯定會壓價,尤其買的數量不少,壓得就更狠了。

  葉珂聽著好笑道:「你不打算慣著傳教士,不給他們提供咖啡,卻想要出口咖啡到歐洲去給西洋人飲用嗎?」

  弘暉笑眯眯道:「國內的傳教士才幾個人,出口歐洲的市場才夠大。兒子打算把咖啡和瓷器的咖啡杯配套來賣,包裝成套裝禮盒,這樣價錢就能更高。」

  這一招學的就是九阿哥,當初賣正山小種的時候,就是用配套的瓷器茶具包裝成禮盒,價錢翻了十幾倍不止。

  葉珂心裡明白,弘暉把咖啡出口,打算走高端市場。

  不過也是,他們最大的優勢就是歐洲沒有的瓷器。

  那邊如今用的都不是專門的咖啡杯,只是普通的杯子,都不如大清的瓷器來得精巧漂亮。

  更別提這些咖啡杯的瓷器是獨一無二的花紋,只有一套,絕不會有第二套,更是彰顯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邀請別人用下午茶,拿出精致的瓷器咖啡杯來,請對方一起喝咖啡,那就太有面子了。

  弘暉又道:「當然,如果對方有需要,也可以特別定制的咖啡杯,要求什麼樣的圖案,甚至把家徽圖騰放在咖啡杯上都可以。」

  「不過價錢方面,那就要更貴了。」

  葉珂一聽,越發覺得弘暉真是做買賣的天才,連特別定制都出了,只管收錢,什麼瓷器都能做,那些歐洲貴族還不瘋魔嗎?

  想想他們能用著的咖啡杯上,印著自己的家徽或者圖騰,那真是獨一無二。

  彰顯了身份地位,這套咖啡杯還只能自用,誰要是偷走了都用不了。

  瓷器要更好,都能當傳家寶來傳下去了。

  弘暉簡直搶錢啊,還搶到人家先有咖啡的大本營裡面。

  葉珂連連點頭誇道:「弘暉這想法真是太妙了,想必以後肯定會讓雲省的咖啡叫全世界都知曉了。」

  弘暉笑吟吟道:「確實如此,雲省咖啡的味道也跟歐洲的不同,別有一番風味。哪怕只為了瓷器的咖啡杯買的咖啡豆,只要飲用過就會喜歡上。」

  「咖啡豆和咖啡杯的等級也是配套的,上等的咖啡豆就得配上等的瓷器咖啡杯才是。」

  這也是針對不同消費人群來包裝的禮盒,非常有錢有地位的就買最上等的套盒,裡面不管瓷器和咖啡豆都是最好的。

  要身份差一點,錢少一點的,就往下買。

  哪怕次一點的,味道依舊不會差得特別厲害,瓷器也依舊相當不錯,這就讓人買下品級不同的套盒,也不至於因為太差而落了面子。

  葉珂都快要給弘暉鼓掌了,實在是太高了。

  他連買的那些人的心思都琢磨了一遍,貴族有錢沒錢都要面子,自然表面上都要好看。

  價錢不同,面子卻都給足了。

  葉珂都能想到以後西洋人怎麼瘋搶這些咖啡禮盒了,說的她都有點心動,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開始售賣?

  弘暉看著她就道:「兒子已經讓人准備起來,免得以後手忙腳亂的。跟阿瑪提過,開了專門做咖啡杯的瓷器工坊,裡面請了不少老師傅專門畫新花紋。」

  「做好的第一套兒子送進宮裡給皇瑪法了,是一套福紋的咖啡杯,一共有九只。」

  一般的咖啡杯套裝都是三五只,也有六只一套。

  不過康熙是九五之尊,自然要別具一格,弘暉就送了一套九只咖啡杯給他。

  康熙收到後十分高興,畢竟他也有喝咖啡的習慣,就能立刻用起來了。

  得知是工坊做的第一套咖啡杯,也是老師傅們反復做過,認為是最好的才獻上來,他就更滿意了。

  康熙想到四阿哥已經夠孝順了,沒想到四阿哥的長子弘暉也如此貼心,開個新工坊做新的咖啡杯第一個就想到自己,做好後選出最出色的送到宮裡來給自己。

  他自然得有表示,大手一揮就給了一大筆銀子,讓弘暉有充足的資金來盤活雲省的產業。

  以後弘暉自己如果想做別的產業,也不必跟四阿哥伸手要錢,他就有小金庫作為備用金了。

  康熙還賞了一盒子上等的徽墨,只因為陳廷敬說弘暉寫的字漸見風骨,這讓他特別高興。

  康熙自己的字不錯,就更喜歡寫字好的人。

  寫字需要刻苦,練字越多才能見風骨,可見弘暉年紀小小有多努力才能寫出一手好字來。

  葉珂還以為收到徽墨的弘暉會收到庫房裡面,誰知道就打開一塊徽墨用了起來。

  弘暉見她驚訝就解釋道:「皇瑪法會送這一盒徽墨來,肯定想兒子以後寫的字更好。」

  既然要寫的大字更好看,就需要更努力練習了。

  不是送一塊,而是送了一盒子的徽墨,足見康熙對弘暉的期待,也希望他能用完一盒來練字。

  葉珂眨眨眼,看來弘暉年紀小小都已經能揣摩出皇帝的心思來了。

  不過她有些擔心弘暉年紀太小會不會猜錯,就私下偷偷去問四阿哥。

  畢竟沒有誰比四阿哥對皇帝的心思琢磨得更多,也猜得更准了。

  四阿哥聽後就笑道:「放心,弘暉是個謹慎的孩子,他猜得不錯,但在用之前還是來問過我才打開的。」

  弘暉聰慧,猜出了皇帝的意思,卻不自負,並不武斷認為自己必然是對的。

  於是他先來問過四阿哥,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才打開那一盒徽墨來用。

  葉珂覺得弘暉謹慎周全的性子簡直跟四阿哥一模一樣了,只能說這確實是四阿哥手把手教出來的兒子。

  九阿哥得知皇帝給弘暉賞了一大筆錢,別提多羨慕了。

  畢竟他前幾年想做買賣,還被皇帝說跟鑽了錢窟窿裡一樣。

  換做弘暉,皇帝就爽快誇上了,還送錢送徽墨,讓九阿哥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可能是隔代親的緣故,皇帝對他這個兒子就要嚴格多了。

  但是換做弘暉這個孫子,皇帝自然覺得他哪裡都好。

  加上弘暉確實把貧困的雲省救了起來,如今光靠咖啡這個產業,就足夠讓這個省的百姓生活比之前要好得多了。

  他們要麼加入采摘咖啡果子的隊伍,要麼加入工坊加工咖啡豆,還能去咖啡館當小廝。

  哪怕這些都不行,還能幫著商人搬運咖啡豆去船上,叫他們能送去各地售賣。

  如今雲省咖啡的名聲漸漸打響了,越來越多的商人過來。

  商人要吃飯要住店,也帶動了雲省的酒樓和客棧紅火了起來。

  工作機會也就越來越多,只要好好干活,工錢就不會少得哪裡去。

  其他地方見了都羨慕,恨不得四阿哥一家子看中他們當地什麼東西,也能起來。

  畢竟江西那邊村子裡發現的金菊,就因為葉珂在游記裡看見過,四阿哥幫著來尋,送進宮裡給皇帝。

  皇帝十分喜歡,這就成了貢品,一下子就帶動了江西各個村子都開始種金絲皇菊。

  金絲皇菊泡茶極好,作為貢品,皇帝和後宮嬪妃自個用之外,皇帝還會賞給阿哥、大臣和使臣。

  需求就不會少,帶動整個江西各個村子都種起了金絲皇菊。

  其他地方也想跟,可惜金絲皇菊最適合種植的地方就是江西,別的地方只能眼睜睜看著,十分遺憾了。

  又有葉珂要新鮮有趣的作物,雲省因為獻上了咖啡樹,如今也起來了。

  當地父母官如果沒犯錯,過幾年考核的時候必然能評上優等,然後平步青雲了。

  所以各地官員都到處搜尋新鮮作物,就盼著送去給葉珂,又能變成搖錢樹了。

  不過要找到獨一份的新鮮作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們也只能先努力著了。

  葉珂則是把之前收到的玉米和土豆都在莊子裡種下,連帶之前康熙送給她的良田也一並種上了一些。

  這兩樣作物的產量依舊不錯,很值得推廣。

  不過玉米需要反復改良,選顆粒最飽滿的玉米作為種子,一次次篩選,起碼過個幾年才能得到最壯實,又顆粒都飽滿的玉米來。

  弘暉也一步步開始著手在各地海關開咖啡分店的事,先是在通關的幾個城市開始。

  他選的是天津、寧波和廣州,這幾個地方離著有一段距離,不過讓船只沿海一路往上送貨,卻也方便。

  模式跟雲省有些區別,咖啡館做的更大更漂亮,旁邊的鋪面裡面都是咖啡豆和瓷器咖啡杯的套裝。

  畢竟在海關經營,客人基本上都是洋人,就沒必要再多介紹和宣傳咖啡豆了。

  果然一經開張,門庭若市,基本上咖啡館裡每天都座無虛席。

  甚至弘暉還讓人在咖啡館的牆上貼上「不能妄議國事」「不能爭吵打架」等字眼,還是用各國的文字都寫了一遍。

  貼在最顯眼的地方,就怕這些人看不清楚。

  葉珂得知後覺得十分有趣:「弘暉怎麼想到貼這個,可是咖啡館裡曾經出什麼事了嗎?」

  弘暉點頭答道:「額娘,確實如此,之前在咖啡館內就有兩個西洋人因為國家不一樣,彼此看不順眼就吵了起來,最後還大打出手,把桌椅打壞就算了,還把不少客人嚇跑了。」

  人嚇跑了,自然賬單沒人付,不過最後都由這兩個打架的人全買單了。

  葉珂贊成道:「他們把客人嚇跑,確實該把其他人的賬單付了。其他地方也該約束一番,免得他們隨意談論國事,非議政事就不好了。」

  而且還容易一言不合就吵起來,最後還打架,弄得咖啡館裡烏煙瘴氣。

  「不過這算先禮後兵嗎?光是貼這些提醒,未必有人會遵守。」

  葉珂的擔憂確實存在,西洋人從各國來,習慣不同,語言也可能不一樣,他們非說自己沒看懂牆上貼的提醒才犯事,那也讓人無可奈何。

  弘暉就道:「額娘不必擔憂,他們要是當看不見還動手,海關那邊的差役就有機會把人都抓起來了。」

  見葉珂不解,這抓起來有什麼不同,弘暉就解釋道:「海關那邊尤為注重治安問題,一旦犯事必然嚴懲。兒子之前跟阿瑪商量過,要這些人還在咖啡館鬧事,就讓當地差役把人帶回去。」

  「關上三五天,還得交一大筆罰金,甚至名字要在海關的公示上貼上一個月。」

  被關在牢獄裡三五天,就相當吃苦頭了。

  這還不算,又得交一大筆罰金,甚至還要在海關公示上貼了名字,簡直是公開處刑。

  海關每天多少西洋船只經過,公示也不知道多少人看過,那名字一旦上去,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全世界各國可能都知道他們的名字了。

  吃苦和丟錢都是小事,最怕的就是社死了。

  貼在那麼顯眼的公示上,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的名字,要是好名聲就算了,還是壞名聲,因為打架鬥毆被抓進去才公示,實在冤枉了。

  要是個商人,直接就壞了自己的名聲,以後的買賣就做不下去。

  如此一來,確實很多人都收斂了,不敢在咖啡館鬧事。

  海關還得了弘暉這個提醒,覺得是個好辦法,索性其他犯錯的人都這麼來。

  這樣一下,讓海關所在城市原本因為西洋人犯事不好處置而頭疼,如今是徹底擺平了。

  洋商起初還不樂意,找傳教士哭訴,然後傳教士還去宮裡跟皇帝控訴了一番。

  他們覺得大清的人應該更注重面子才是,怎麼卻讓西洋人丟臉呢!

  康熙早就知道弘暉這個舉措,為了平息咖啡館那些西洋人吵鬧打架,被海關拿去用了。

  他聽傳教士進宮來哭訴此事,不由奇怪道:「他們不犯事,就不會上公示,那就不會丟面子了啊?」

  所以對方是想鬧騰,又不想上公示,想得倒挺好的!

  這話噎得傳教士說不出來,總不能說這個懲罰實在太重了。

  但是皇帝話也沒有毛病,不犯事就不用受罰,也就不會在乎這懲罰重不重了。

  必然是人想犯事了,又想減免罪過,這才鬧騰著要懲罰太重。

  傳教士啞口無言,又提出另外一個問題,就是認為弘暉推出的咖啡豆和咖啡杯的禮盒實在太昂貴了,感覺是在搶錢!

  當然他的話比較婉轉,不過就差沒說弘暉這是大肆斂財了!

  咖啡豆才多少錢,咖啡杯的瓷器雖好,價錢卻不至於那麼貴!

  康熙疑惑地看了這傳教士一眼,記得好像是法蘭西還是意呆利來的,就問道:「如果覺得太貴,你們囊中羞澀的話,其實可以不買的。畢竟咖啡豆這種東西,你們跟洋商買也是可以,沒必要非得照顧弘輝的買賣。」

  傳教士聽得無語了,誰要照顧弘輝的買賣啊,那不是洋商賣得也很貴嗎!

  什麼囊中羞澀,他們也不是沒錢買,而是覺得這咖啡豆不值那麼貴的價錢!

  康熙這分明是諷刺他們沒錢還想買,然後就嫌棄東西貴了,把傳教士氣得夠嗆。

  但是他的話也讓人挑不出毛病來,覺得弘輝的咖啡豆賣的貴,那就買洋商的,反正一樣都是買。

  不買洋商的非要挑剔弘輝賣的貴,這不是無理取鬧嗎?

  反正傳教士被康熙堵了回來,也不敢繼續說什麼,只好退下了。

  回頭康熙還叫四阿哥到宮裡來,跟他吐槽了一番,如今的傳教士大不如前,窮得連咖啡豆都買不起了,居然還有臉到他跟前來哭窮。

  這還不夠,他在早朝的時候也跟朝臣吐槽了此事,只覺得各國的傳教士越發參差不齊。

  要一般人抱怨幾句也沒什麼,偏偏是康熙親自吐槽了。

  這事都不用多久,立刻傳遍了整個京城,就連其他傳教士都耳有所聞,讓他們都沒臉出門見人了。

  他們私下吐槽就算了,居然有個傻子跑去皇帝面前哭訴。

  這下慘了,一個人腦抽,愣是讓其他人覺得傳教士都是窮人,可憐得連買咖啡豆的錢都沒有了。

  傳教士想方設法辯解都沒有辦法,最後還是白晉提出了一個建議,那就是去弘暉的咖啡店裡使勁買買買!

  他們買得越多,越能證明傳教士並非都是窮人,他們買得起!

  弘暉把事情都交給底下人去辦,賬本卻會每個月送來給他過目。

  看著這月飆升的交易數目,上面名單上很多都是傳教士的名字,他就微微一笑,把賬本拿去給四阿哥和葉珂看看了。

  葉珂看後嘖嘖稱奇:「誰想出來的法子,確實不錯,就是有點傷錢。」

  雖然是個好主意,畢竟是弘暉的鋪面,傳教士一窩蜂去買的事很快就會傳開,那些說傳教士是窮人買不起的流言就能不攻自破了。

  但是真的傷錢,畢竟那些禮盒每個都不便宜,傳教士為了彰顯財力,只能捏著鼻子買最貴的那款,買的數量還不能少。

  畢竟太少了,那就不能顯示出他們是多有錢的人了。

  傳教士當中當然不會有窮人,畢竟他們都是貴族居多,家裡小有薄產,不然很難漂洋過海來這邊。

  因為他們跟著船隊過來就需要給一筆不菲的錢,來了之後也需要吃住,這些花費就不會少到哪裡去。

  但是買這些禮盒的錢可不少,一次性花掉這麼多,他們的錢包大出血,估計這會兒還肉疼得很。

  不過他們主動送錢來,誰都不會拒絕!

  弘暉也是這麼覺得,笑眯眯道:「回頭兒子進宮跟皇瑪法說一聲,多得這些傳教士的慷慨,讓鋪面這月的進項多了不少。」

  葉珂心想這夠損的,要被傳教士們聽到,真是傷錢又扎心。

  不過他們自己惹出來的事,傷錢能擺平就不錯了。

  四阿哥深以為然,又對弘暉笑著道:「多得這些傳教士,畢竟朝中也有大臣覺得你這鋪面賣的禮盒實在太貴了。」

  因為傳教士被康熙駁斥回去,這些大臣在早朝的時候聽見後就不敢吱聲,免了後邊不少麻煩。

  不然還得應付這些朝臣嘰歪,讓四阿哥感覺麻煩死了。

  幸好有康熙先把傳教士嘲諷了一番,堵了回去,也把這些朝臣的嘴巴給堵上了。

  葉珂就不解道:「弘暉把雲省救起來,稅收如今一月比一月多,禮盒就是賣給有錢的人,他們可以不買的,為何還糾結這事上了?」

  總不會是看弘暉的鋪面掙錢厲害,這些大臣就嫉妒了吧?

  他們多大年紀了,還嫉妒弘暉這麼小的孩子嗎?

  四阿哥聽著就冷笑道:「那不是他們的子孫不爭氣,忽然見弘暉如此厲害,他們也就不高興了。」

  葉珂恍然大悟,這是羨慕嫉妒恨了吧!

  家裡沒個出色的子孫,就開始嫉妒小小年紀的弘暉如此厲害了!

  這些大臣就不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基因和教育出了問題,怎麼還怪到別人身上去了?

  仿佛是他們沒能教出一個出色的子孫來,別人憑什麼就有呢!

  四阿哥示意蘇培盛送了兩頁紙來,指尖點了點道:「一個家裡的長子沉迷鬥蟋蟀,還砸了重金買了不少將軍蟋蟀來。」

  「一個家裡的兒子沉迷女色,後院納了十幾個妾還不夠,最近准備再納一個。」

  「一個家裡的孫子喜歡逛花樓,最近還在街上強搶民女……」

  他搖頭感慨道:「八旗子弟居然變得如此,實在辜負了皇阿瑪想培養他們的一片心。」

  畢竟如今只要是八旗子弟都會有祿米和錢財,可以說是康熙直接出錢養他們。

  只要他們一天沒被除籍,什麼都不做也能活下去。

  弘暉聽後就接話道:「阿瑪,這樣下去可不行,得給皇瑪法說說才是。」

  葉珂看這兩父子一唱一和,只覺得這幾個大臣要倒大霉了。

  還以為他們兩人要寫折子給康熙打小報告,哪裡知道沒親自上,而是把消息透露給一個老御史。

  這位老御史跟之前那些心懷鬼胎的御史不一樣,是個極為正直之人。

  他品性正直,喜愛打抱不平,朝臣都不大喜歡他,畢竟誰喜歡彈劾自己的人呢!

  之前幾個御史就壞了一鍋粥,讓老御史大為頭疼。

  如今四阿哥竟然委婉送來這麼些消息,還表示相信不是所有御史都那個鬼樣子,必然也有好的。

  言下之意,這位老御史就是值得尊敬之人。

  於是老御史就跟打了雞血一樣,連夜寫了折子,早朝的時候就開始抨擊這幾個大臣的兒子和孫子了。

  四阿哥把證據都寫得一清二楚,御史說出來,讓幾個大臣都無法抵賴。

  一個的兒子家裡的蟋蟀上百只,最貴的足足十兩黃金買回來的,極為奢靡。

  蟋蟀的賣家老御史都能報出姓名來,皇帝要不信就能把人送來對峙。

  大臣能怎麼辦,只能說自己教導無方,回去就揍兒子。

  另外一個沉迷女色,都納妾十幾個了,還要繼續納。

  沉迷女色確實沒有犯律例,但是這兒子出手極為大方,每個妾室的衣服首飾和月銀等加起來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大臣還經常對外說家風清廉,沒什麼祖產,家裡全靠他的俸祿來養。

  那他兒子那麼多妾,養她們的錢從哪裡來?

  大臣是不是有什麼灰色收入,收了賄賂之類的,不然怎麼有那麼多錢給兒子揮霍了?

  這就讓康熙起了疑心,把大臣押下查一查了。

  最後一個大臣的孫子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在街上搶了一個賣花女回去。

  因為賣花女的父母雙亡,沒人去報官,也就沒鬧起來。

  如今早朝一說,這大臣也不能繼續瞞下去了,只能當場跪下替孫子告罪。

  他還痛哭流涕說自己並不知情,回去後會好好教育孫子,把賣花女送回去,還賠償一筆錢做嫁妝之類的。

  話說得挺好聽,老御史都要聽不下去了:「怎麼,想給點錢堵住姑娘的嘴,這事就能完了?」

  這大臣想不通自己跟老御史有什麼仇什麼怨,怎麼就咬著他不放了?

  老御史對皇帝行禮道:「微臣覺得此事該移交順天府來審,這才公平公正。」

  大臣就反駁道:「要公開升堂,反倒會壞了那姑娘的名聲,叫她以後不好做人了。」

  要不是在早朝上,老御史都想過去呸他一臉。

  這人真是厚臉皮,明明是他的孫子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如今倒好意思擔心升堂會讓姑娘沒臉了。

  最不要臉的該是他和他的孫子!

  老御史就呵呵笑道:「這個簡單,讓姑娘戴上面紗,反正她只需要在府尹面前指認人就足夠了。」

  那賣花女只需要指認大臣的孫子,壓根都不需要露面。

  大臣氣死了,只想捂住老御史的嘴,還跟康熙哭訴自己只有這麼一個孫子,難免寵了一些之類的話。

  其他大臣都要聽不下去了,寵孫子今天能搶人,明天就能殺人放火了嗎?

  上首的康熙揮揮手,示意李德全去辦了此事。

  不用說,這大臣的孫子自然要送去順天府升堂了,大臣自己也被拖了下去。

  這次早朝讓老御史一戰成名,挽回了御史們岌岌可危的名聲。

  葉珂得知後十分痛快,讓他們嫉妒弘暉,還不如叫這些人忙一些,就沒時間繼續胡思亂想了。

  不過她也奇怪道:「爺為何把消息透露給那位老御史,挽救御史們的名聲?」

  在葉珂看來,很多御史就是天天想出名想瘋了。

  他們每天抓著一點雞皮蒜毛的事就上躥下跳,壓根就不是以前勇敢諫言的形像。

  還可能有人出錢私下買通,御史就能在早朝上胡說八道,隨便攻擊和栽贓無辜之人。

  葉珂覺得這御史有跟沒有一樣,還不如撤掉了。

  四阿哥笑笑道:「你上回不是說過,不想我總做得罪人的事?」

  葉珂回想了一下,自己確實說過。

  畢竟四阿哥太剛了,有時候忍不住就自個上,得罪的人就多了。

  一有什麼事,就很容易群起而攻之。

  哪怕康熙如今跟四阿哥的關系不錯,但是說四阿哥壞話的人多了,康熙聽多了會不會影響他對四阿哥的印像?

  但是葉珂更不明白了,四阿哥幫助御史跟此事有什麼關系?

  四阿哥就解釋道:「御史是一把雙刃劍,用的好就是一把好劍了。而且這得罪人的事,不就讓御史做了嗎?」

  既達成了他想要的事,又不得罪人,不也挺好的?

  葉珂頓時明白,四阿哥這是讓御史打頭陣衝鋒,然後拉仇恨呢!

  再就是這次四阿哥透露了消息,讓御史的名聲好了一些,他們得承這個情。

  以後遇到四阿哥的事,御史就要捏著鼻子,筆下留情幾分了。

  對四阿哥來說,確實不是壞事。

  想想御史欠了四阿哥人情,每次想噴他的時候只能憋回去,估計也要憋得郁悶死了。

  畢竟憋回去難受,真噴了的話,他們就有點恩將仇報了。

  光是腦補了一下,葉珂就感覺十分痛快!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腹瀉有點厲害,少更點點~~


第68章

  四阿哥明顯沒打算就此收手,還寫折子跟皇帝提議,八旗子弟什麼都不做就不愁生計,於是一個比一個墮落。

  看看這幾家大臣的子弟,含著金鑰匙出生,沒做貢獻就算了,還以身犯法。

  但是四阿哥相信,會這樣做的八旗子弟估計不止他們三家了。

  康熙深以為然,這幾個大臣看著不錯,家中子弟卻如此,更別提是一些家中什麼沒什麼大官職的人家,估計更加胡作非為了。

  如今八旗子弟的身份高,又不愁吃喝,每天除了無事生非之外只怕也沒什麼事做。

  之前讓他們進行騎射比試,大多勉強都過得去。

  武藝一般,學問就更慘了,很多連文章都不會寫。

  畢竟他們還能借著祖上的榮光,得了祖蔭得個小官職,然後順風順水往上爬。

  官員考核除了科舉之外,還有各大家族之間的推舉。

  姓氏尊貴,家族幫忙,人就能被推舉當官,甚至可能進宮當差。

  比起十年寒窗苦讀科考的普通人,他們要平步青雲實在太容易了。

  這也讓他們很多人不學無術,有些沒野心的,想著以後得個小官職混日子就行。

  還有官職的俸祿,家族的庇佑和幫忙,足夠他們舒舒服服過一輩子。

  康熙感覺這子孫後代已經這麼差了,再往後兩代豈不是更差了嗎?

  索性他琢磨著以後這些八旗子弟推舉上來,除了武藝之外,還得考核學問。

  學問太差的,就不讓通過推舉了。

  這讓朝臣的反應很大,極力反對此事,畢竟要推舉也要文武考核,這跟科舉有什麼區別?

  他們就是區別於寒門子弟的身份,才走推舉制度來進仕途。

  要跟寒門子弟沒什麼區別,他們豈不是很沒面子了?

  九阿哥上朝的時候聽著大臣一個勁吵著此事,忍不住偷偷打了個哈欠。

  十阿哥在後邊扯了扯他的衣袖,生怕九阿哥真瞌睡過去,被皇阿瑪發現就不好了。

  九阿哥心想這些大臣吵了幾天,還沒吵完,簡直沒完沒了。

  不過他也能理解這些大臣為何情緒如此激動,畢竟不少大臣家裡的子弟不學無術也不是一個兩個。

  真要考核學問,直接堵住了他們子弟往上爬的機會。

  如今再重新撿起來,那簡直是笑話了。

  都放縱這麼多年了,家裡的子孫早就一個比一個爛,別說重新撿起學問,估計壓根就不願意去學。

  為今之計,他們就是努力打消皇帝的想法。

  他們試圖說服上首的皇帝,覺得八旗子弟的身份有所區別,沒必要跟科舉的人混為一談。

  另外考核太突然,也得緩緩,過幾年讓八旗子弟適應。

  不然一上來就考核,他們多年來都沒有走科舉路線,學也要時間才行啊!

  九阿哥忍不住又想打個哈欠,感覺這些大臣實在太拼了。

  他們還分成兩撥人,一邊做紅臉,一邊做白臉,讓九阿哥不由佩服。

  這些大臣倒是挺聰明的,就是不把聰明放在正事上。

  他們一邊想用利害關系說服皇帝,一邊想用感情來打動皇帝,兩手一起抓,真是夠厲害的。

  可惜康熙壓根就不吃這一套,可能一眼就看出這些大臣在想什麼,卻也沒一開始出聲阻攔,而是看著他們每天在早朝上演戲鬧騰。

  鬧了幾天,康熙這時候可能終於有點看厭了,這才開口打斷道:「緩一緩?也可以,那就明年開始,今年推舉就暫時停下吧!」

  九阿哥一聽,差點在早朝上笑出聲來。

  今年停了,那些想趕著這一趟趕緊把家中子弟送進去,免得皇帝廢掉推舉制度的大臣都懵了。

  明年開始,如今離著明年也沒幾個月的功夫,哪怕開始,那些人立刻開始苦讀都來不及了。

  可以說康熙直接就斷了這些大臣的路,堵得他們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道要怎麼繼續說服了。

  康熙拍板後就施施然道:「沒有異議的話,就這麼辦吧。」

  說完,他示意李德全宣布下朝。

  九阿哥回去的路上,跟十阿哥小聲嘀咕道:「我還以為四哥會站出來,駁斥這些大臣的話,哪裡知道他一聲不吭好幾天。」

  十阿哥沒好氣看了他一眼:「九哥這話不敢在四哥面前說吧?不然四哥肯定要不高興的。」

  九阿哥這分明想看好戲,四阿哥這個主角沒出場,這出戲就沒那麼精彩,所以有點失望了。

  這話要讓四阿哥知道,必然要瞪九阿哥了。

  九阿哥摸著腦袋笑眯眯道:「我說錯話了,十弟千萬別告訴四哥。不過十弟說四哥怎麼就一聲不吭,我還挺好奇的。」

  十阿哥答道:「這有什麼好奇的,四哥沒發話,皇阿瑪不還是把那些大臣堵得說不出話來了嗎?」

  他心想,這結果只怕就是四阿哥所想的,於是四阿哥壓根就沒發話。

  四阿哥估計猜出來了,康熙會怎麼處置這些人,何必自己再畫蛇添足呢!

  不過四阿哥應該還有後招,十阿哥有點期待。

  第二天,他就知道四阿哥的後招是什麼了。

  有御史開始在早朝時候發話,覺得皇帝的決定十分英明,但是八旗子弟在百姓心目中的形像也是一落千丈。

  他們走訪了不少百姓,都曾因為八旗子弟騎馬橫衝亂撞,壞了小攤上的貨物,還有就是蔬果什麼的,損失慘重。

  可惜這些八旗子弟壓根沒賠償不說,還呵斥他們擋路,讓百姓苦不堪言。

  他們也不敢報官,所以一直以來都沒鬧出什麼消息來。

  要不是這次三個大臣想找弘暉借題發揮,被四阿哥察覺到,也不會派人私下去查探一番。

  雖然四阿哥知道大臣們不可能一個個都完全干淨,上梁不正估計下梁也要歪,卻沒想到家中子弟歪到這個地步。

  他也是看不過眼,索□□給御史繼續去查一查,挖掘出更多的醜事來。

  甚至當中還查到一家子弟逛花樓的時候爭風吃醋,對花魁另外一個客人大打出手,把對方的侍從失手打死了。

  對方得罪不起這個子弟,子弟又賠償了一大筆錢,此事就被遮掩了下來。

  那被打死的侍從也只草草入葬,擔心家人說漏嘴,一家子還被發賣到更遠的地方。

  那官宦子弟除了賠錢之外,什麼事都沒有。

  雖然家人說他犯錯了,要帶回家閉門思過,哪裡知道不到三天人又出來亂逛了。

  花樓的人都不敢得罪他,那個因此鬧出人命的花魁也只能好好伺候這位官宦子弟,免得他繼續發飆。

  這事被老御史派人查探得知後,氣得不行,連夜寫折子給皇帝彈劾這位官宦子弟,連他親爹都一並彈劾了。

  畢竟子不教父之過,教出這種兒子來,親爹也好不到哪裡去!

  哪裡知道老御史在早朝上說出此事,那親爹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哭訴家中孩子年輕不懂事,當時也是因為一時激動才失手把侍從推下樓梯,並沒有故意害人的意思。

  他還婉轉說兒子年幼被花魁蠱惑,才會失心瘋一樣推人。

  擺明是想推卸責任,讓花魁背黑鍋。

  兒子都弱冠之年了,還敢說是年幼,真是不要臉!

  這人還不停嘴,又說那侍從的主家原諒了此事,接受了賠償。

  言下之意,侍從的身份低微,主家就能輕易處置。

  人死了,賠償了,還好好下葬了,這就很足夠了。

  氣得老御史哪怕年紀大了,卷起袖子就想把這人揍一頓。

  果然兒子不是人,這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還是四阿哥出來,伸手壓著老御史的肩膀攔下了他:「御史大人莫忘記這還在早朝的時候,皇上還在,別失禮了。」

  老御史聽了這話才冷靜了一些,看著地上那人露出厭惡的神色,到底沒有衝上去給對方一拳,默默退了回去。

  那大臣還以為自己剛才的哭訴有理有據,御史都反駁不了。

  沒見四阿哥都出來阻攔御史,足見自己說的有理!

  他還想繼續哭訴,四阿哥只跟上首的人恭敬說道:「皇阿瑪,之前八旗子弟考核學問之事不如提前一些,只考核簡單的。等明年的時候,才考核得難一些,算是徐徐圖之。」

  地上的大臣懵了,他剛才不是在哭訴自家兒子,怎麼四阿哥完全不接茬,忽然就提起考核學問的事來?

  沒等他反應過來,上首的康熙點頭道:「確實,離著明年還有幾個月的功夫,也不能浪費了,給八旗子弟們摸個底也不錯,叫朕知道這些子弟的學問都如何了。」

  四阿哥附和道:「是,考核過後,這些子弟也能根據自己的成績來請先生輔導一番,迎接明年的考核。」

  兩人一唱一和,底下的大臣聽得一愣一愣,都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兩父子相視而笑,四阿哥就退了回去。

  這次早朝就莫名其妙結束,跪在地上原本醞釀還要多哭訴一會的大臣完全沒有繼續發揮的地方,一臉茫然被扶著起來。

  九阿哥屁顛屁顛跟著四阿哥出來,看著周圍小聲問道:「四哥,弟弟有一段時間沒去你府上做客了。」

  旁邊的十阿哥也道:「弟弟也想叨擾一二。」

  十三阿哥也出來,眼巴巴看著四阿哥。

  四阿哥能怎麼辦,只好把這些弟弟都帶回雍親王府了。

  葉珂沒想到四阿哥去上早朝,居然帶回來一串弟弟,於是就笑著讓廚房准備了茶點送過來。

  九阿哥見著她,打了招呼就說道:「四嫂,四哥今兒在早朝的時候忽然打斷御史的話,弟弟心裡癢癢的,實在想知道究竟怎麼回事,就貿然跟著四哥過來了。」

  畢竟在宮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他索性跟著來問。

  十阿哥和十三阿哥也在旁邊跟著點頭道:「是啊,御史就差沒上前把人揍一頓了,可惜了。」

  葉珂一時不知道他們是可惜沒能看御史跟人打起來,還是御史沒把那個討人厭的大臣打個鼻青臉腫所以遺憾了?

  她就笑道:「皇上還在呢,在早朝打起來總歸不太好看。尤其那大人要是被御史打壞了,不就成了受害之人了嗎?」

  九阿哥一聽就恍然大悟道:「四嫂這麼說也對,原本這位大人那些給兒子開脫的理由站不住腳,要被打了,他倒是能跟皇阿瑪哭訴,還成了可憐之人。」

  對可憐之人,大多都會同情他,那就實在太惡心了!

  十阿哥倒抽一口氣道:「幸好四哥出面攔下了老御史,不然御史就要莫名成惡人了!」

  十三阿哥又不解道:「但是四哥怎麼忽然跟皇阿瑪提出要提前進行考核的事?今年考核,跟明年考核有什麼區別嗎?」

  反正大多數都是不學無術之人,臨時抱佛腳也考不出什麼來,這時候考和隔幾個月後考有什麼不同,成績不都是慘淡嗎?

  四阿哥看了眼身邊的葉珂,察覺她眼中的了然就笑著道:「你來猜猜看?」

  葉珂見幾個阿哥都看了過來,就笑著道:「我也就胡亂猜一猜,想來到明年還有好幾個月,這考核出題的必然是翰林院的人。」

  「翰林院人多嘴雜,來往的大人也不少,他們要是想知道那麼一兩個題目,倒是可以。」

  「更別提翰林的身份不高,要品級高的大臣私下詢問,他們也不敢不婉轉透露一二。」

  九阿哥若有所思道:「這不是作弊嗎?所以說提早考核的話,給他們打聽的時間就少了,才能考核出這些子弟真實的成績來?」

  葉珂點頭道:「正是如此,而且別看這些人不學無術,要這時候立刻請個厲害的先生惡補幾個月,要是聰明人,怎麼都能學會一些。」

  「到時候就不能清楚他們真實的水平如何了,這時候考核的話,他們沒時間打聽,也沒有時間惡補學問,正是最適合的時候了。」

  十阿哥不住點頭道:「原來如此,弟弟就說四哥突然跟皇阿瑪一唱一和,原來等在這裡。」

  葉珂又看了四阿哥一眼:「而且這位大人今天哭訴兒子的事,在早朝說的話太具體的不可能都傳出去。外頭的人只以為是他想轉移皇上注意到他兒子害死人的事,索性建議提早考核。」

  十三阿哥愕然看了過來,四阿哥居然點頭了:「不錯,正是如此。」

  十三阿哥不由看著葉珂,又看了眼四阿哥,不愧是夫妻了,葉珂只聽了早朝發生事,寥寥幾句居然就猜出了四阿哥的心思。

  九阿哥哈哈笑道:「這個好,那位大人在早朝哭訴,聽得弟弟的早飯都要吐了。什麼玩意兒,雖說侍從的地位卑微,那也是一條人命。」

  「他家兒子失手推人下去,真的是失手嗎?回頭還一點悔意都沒有,賠了錢也不是這兒子親手賺的。以為人命就值那麼點錢,隨隨便便就能打發得了的!」

  十阿哥也義憤填膺道:「就是!該!正好,他這成了靶子,以後其他人只會懷疑他故意為之,害得其他人不得不提前考核,估計要恨死他了!」

  也好,把四阿哥身上的仇恨都轉移到這位大人身上,四阿哥就能輕松多了!

  九阿哥還琢磨了起來:「四哥,回頭弟弟派人在宮外散布消息,就說是這人說的提前考核。」

  四阿哥笑著搖頭道:「不必。」

  九阿哥一怔:「四哥,弟弟會小心點,不讓其他人發現是我散布的消息……」

  四阿哥知道他誤會了,解釋道:「這事我已經派人去做,應該已經做好了。」

  九阿哥聽得一愣,不愧是四哥,原來剛出宮就已經盤算好,讓人去做了嗎!

  他雙眼亮晶晶的,又有一點失落。

  還以為自己終於能派上用場,居然依舊沒能給四哥幫上忙嗎!

  十三阿哥抿著唇又道:「四哥,那考核的題目會從哪裡出,還是翰林那邊嗎?」

  四阿哥答道:「皇阿瑪原本應該打算讓翰林出一部分,然後再讓別人出一部分。」

  聞言,十三阿哥連連點頭道:「這樣好,就不會讓翰林得知全部的題目,要泄露出去也不會全部泄露,那些人也來不及准備。」

  葉珂看了他一眼,卻覺得康熙肯定有後招。

  雖說是讓翰林院准備題目,但是用不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康熙那逆天的記憶力,指不定親自出題,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過要讓他親自出題,實在有點大材小用。

  葉珂又默默看了四阿哥一眼,感覺他可能跟康熙私下商量,把哪個兄弟給坑了一把。

  幾個阿哥得到解釋,終於心滿意足回宮去了。

  人一走,四阿哥拉著葉珂坐下,笑著問道:「剛才你看著我,是不是已經猜到會是誰來出題了?」

  葉珂就知道瞞不住他,老老實實答道:「我想著皇上親自出題的話就過了,給這些不學無術的人出題,太難了也不行。」

  畢竟是摸清楚他們的真實水平,要是太深奧的,他們一個都答不上,別說摸底了,估計全交白卷。

  「要讓翰林幫忙,又怕他們牽扯多,會泄露出去。最適合的就是一個經常在翰林,學問造詣高,還過目不忘,能夠從四書五經裡選出最適合這些人的基礎題目來。」

  說到這裡,葉珂忍不住笑了:「皇上不會把三阿哥扣在宮裡,給這些八旗子弟出題吧?」

  四阿哥看著她就笑了:「你猜得不錯,皇阿瑪正有此意。」

  葉珂心裡默默開始同情起三阿哥,估計題目沒出完,他是不能出宮了。

  她又好奇道:「明明是早朝的時候這人忽然出來哭訴,爺是什麼時候跟皇上聯手,想要提前出題,又選定了出題人的?」

  四阿哥笑眯眯道:「你再猜猜?」

  葉珂琢磨一會,搖頭道:「我就是想不明白,總不會爺掐指一算,知道御史會提及這人的兒子打死侍從的事。還是原本就打算提前考核,不過正好這人跳出來,索性將計就計?」

  不管是哪一種,她都找不到四阿哥和皇帝商議的機會。

  四阿哥捏了捏葉珂的手心,讓她回過神來才說道:「確實沒有私下商量的機會,不過老御史上折子彈劾的事,提前派人告訴了我。」

  葉珂有點驚訝,看來上回四阿哥透露消息給那位老御史,他這是禮尚往來,彈劾之前給他送信來告知一二了。

  當然老御史這麼好心,估計也想四阿哥在早朝的時候助他一臂之力。

  估計老御史也猜到對方沒那麼容易屈服,就是沒料到這位大臣如此厚顏無恥了。

  氣得老御史當場要暴走,好在被四阿哥攔下了,不然在早朝鬧騰,哪怕老御史占理都可能惹得皇帝不痛快,反而得不償失。

  四阿哥繼續說道:「皇阿瑪也收到折子,知曉此事。我也是當場想到提前考核之事,皇阿瑪沒有異議,此事就定了下來。」

  葉珂聽得驚呆了,所以你們兩父子是在早朝的時候臨時定了下來,聯手坑人,就沒有提前商量好嗎?

  四阿哥敢當場提議,康熙就敢當場點頭同意,不愧是親父子了。

  這坑人的時候,簡直是毫不猶豫!

  葉珂似是根本沒想到這種可能,呆愣了好一會才道:「一時不知道該說爺的膽子大,還是厲害了。」

  四阿哥摟著她笑道:「你是沒聽那位大人在早朝的時候給兒子辯解,說的話有多難聽。別說我,皇阿瑪恐怕都忍不了,直接發作的話又太便宜他們,索性提前考核好了。」

  葉珂就明白,這是直接坑死人太便宜對方,所以你們父子兩個就准備慢慢坑了是吧!

  所以四阿哥這麼會坑人,完全是繼承了康熙這個親阿瑪吧!

  正如葉珂猜得那樣,三阿哥還真給扣在宮裡,不出完考核的題目就不給出來。

  這就讓很多准備給翰林院打點的大臣傻眼了,皇帝這簡直是不按理出牌!

  他們還以為出題不可能會是皇帝,必然是翰林院,於是一個個暗搓搓准備打點上下,總會打探到一點題目。

  到時候給自家子孫漏一漏題,找人把答案寫上,他們都背下,哪怕不能拿特別高的分數,起碼不至於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會。

  哪裡知道皇帝居然讓三阿哥出題,這就讓大臣們不知道如何是好。

  收買三阿哥,那怎麼可能?

  跟三阿哥套近乎嗎?以前跟三阿哥來往的人就不多,因為三阿哥完全是個書呆子,不是去翰林院就是在藏書閣。

  想找到人就不容易,哪怕真見面了,三阿哥三句不離書,學問好的還能繼續聊下去。

  學問不好的,這天就聊死了,還怎麼繼續攀交情啊!

  大臣們有些是科考上來的,學問還算可以,但是比起三阿哥這學霸中的學霸,那就不夠看了。

  三阿哥還明顯不是長袖善舞之人,壓根就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麼寫,更不會謙虛。

  聊天的時候對方接不上,那他就覺得沒必要繼續聊下去,壓根不會說給對方面子。

  聊的簡單一點,三阿哥只會覺得浪費時間。

  久而久之,就沒什麼人找三阿哥聊天攀交情,他也落了個輕松。

  如今在這關鍵時候,大臣們互通有無,打算看看誰跟三阿哥來往近一點。

  然後他們就發現,一個都沒有。

  從三阿哥這邊入手顯然是不行了,那就只能臨時抱佛腳,到處搜羅學問好的先生進府裡給自家孩子惡補一番。

  一時之間各個私塾的先生十分搶手,有些大臣動作慢了,沒能搶上,就開始挖一些老舉人。

  哪怕這些舉人考了幾次沒能考上,卻也讀書多年,學問相當不錯了,教導家中子弟是綽綽有余。

  為了搶人,各家給先生的束脩也是一個比一個卷。

  給金銀還不夠,還有送珠寶首飾給家眷,甚至後來還有送宅子的,最離譜還有送美人的。

  當然也有不少人渾水摸魚,假裝學問不錯進府裡當先生,混個不錯的束脩。

  反正家中子弟很多學問也差,壓根看不出這些先生的根基如何,完全能忽悠得住。

  加上他們就是臨時教導一段時間,畢竟提前考核就在半個月後。

  這麼短的時間其實也教不了什麼,混一混就過去了,府裡的人也看不出端倪來。

  葉珂聽四阿哥一說,不由好笑道:「這些人混進去,大人們要當冤大頭了。」

  那麼多的束脩給的居然是個混子,不是什麼有學問的先生,實在太有趣了。

  四阿哥也笑著道:「確實,他們著急請先生,也就沒多少時間甄別。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府裡送,生怕搶慢了,連這些都沒有了。」

  葉珂聽著忍不住笑出聲來:「反正他們也知道半個月而已,請了比沒有請要好。」

  這時候急匆匆請個先生進府,總歸算是心理安慰了。

  她又想了下道:「要不要給宮裡送點金銀花或者陳皮,別是回頭考核的成績出來後,皇上要被氣得上火。」

  葉珂想到這些人大多沒怎麼讀書,估計考核也寫不出什麼來,交白卷差不多了,皇帝看了估計要氣得半死。

  四阿哥就道:「沒事,我讓弘暉跟太傅提議,考核出成績那天,叫尚書房的小阿哥也把最近寫的文章送過去。」

  聞言,葉珂看了他一下,四阿哥連這個都想到了。

  康熙看過自家孫兒們的文章寫得那個好,心情自然會好起來,也就會忘掉那些糟糕的考核成績了。

  但是另一方面來說,這看過自家孫兒的文章,再看那些八旗子弟考核裡寫的,沒有對比沒有傷害。

  八旗子弟都挺大了,連年紀那麼小的小阿哥寫的都比不上,那簡直更沒臉了。

  不過四阿哥故意讓小阿哥去做對比,不就是讓他們更丟臉嗎?

  夠陰險的,可是干得漂亮!

  葉珂還以為三阿哥出完考核的題目就能出宮,哪裡想到考核完之後,還是他帶著翰林院的人一起閱卷。

  出題人是他,答案寫的人也是他。

  只要把這些謄抄一番,交給翰林院的人對著批改就可以了。

  足足七天七夜才算是改完,把考核的成績一送,三阿哥這才出宮回府休息。

  哪怕他身體再好都有點受不住,出宮的時候腳步都打飄。

  四阿哥就伸手扶了三阿哥一把,扶著他上馬車後送三阿哥回府。

  三阿哥在馬車上昏昏欲睡,還不忘打起精神跟四阿哥幸災樂禍道:「這是我看過最糟糕的卷子了,眼睛都快瞎了。那些八旗子弟的學問大部分連小阿哥都比不上,估計他們以後得留在家裡好好讀書才行。」

  四阿哥也笑道:「辛苦三哥了,他們得重新開始讀書,也沒時間往外跑四處搗亂,也挺好的。」

  「就是這次考核完,明年還得繼續考核,很可能每年都得考核一番。」

  三阿哥一個激靈抬起頭來看著他道:「四弟,明年就讓你來出題吧!你這學問也不錯,幫著出題綽綽有余。」

  再讓他一個人出題是會累死的,怎麼都要拖四阿哥下水了!

  四阿哥依舊笑眯眯道:「三哥忘了,八弟的學問比我還好,又過目不忘,更能給三哥幫上忙。」

  三阿哥臉色復雜看著他,知道四阿哥這是讓自己拖八阿哥下水了。

  但是還別說,八阿哥確實好用,學問的確好,又過目不忘,讓他出題恐怕也不難,自己還能落個輕松。

  於是三阿哥爽快點頭道:「等我休息兩天就去宮裡跟皇阿瑪建議一番,反正八弟在府裡閑著也閑著。」

  既然閑著,就還是拉八阿哥出力吧!

  反正只是出考核題目而已,又不牽扯其他。

  八阿哥想出題後給大臣們賣個好,也是不可能的。

  三阿哥進宮後就在前宮空置的房間裡面一直埋頭出題,壓根不能離開半步。

  甚至送飯的宮人只能送到門口,都不能跟他說話,免得泄露了題目。

  在那個地方,八阿哥哪怕想賣個人情出去,也壓根沒有渠道了,只能老老實實出題!

  三阿哥光是想想,感覺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恨不得立刻讓四阿哥把馬車掉頭回宮,給皇帝立刻提議上!

  四阿哥看出他的興奮來,笑吟吟道:「三哥,離明年考核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時間尚早。」

  言下之意,不用那麼快建議,也不用那麼早讓八阿哥知道,給他個驚喜唄!

  三阿哥想到八阿哥到時候知道這個消息,表情一定很精彩,連忙點頭道:「好,那等明年再跟皇阿瑪提議也不遲。」

  馬車到了親王府前,他就跟四阿哥道別:「這陣子累壞我了,我得好好睡上幾天,有事晚幾天再來找我。」

  四阿哥點頭,就見三阿哥搖搖晃晃下了馬車,被侍從扶著進府了。

  考核的成績一出,康熙看著就眼睛疼。

  他覺得就自己眼睛疼可不行,於是讓人把考核成績貼在城門上。

  葉珂琢磨著皇帝這是氣瘋了吧,准備學海關那樣,把考核成績和人名都貼在城門的布告上了。

  城門人來人往,更別提是京城的城門了。

  布告上貼著這些都是八旗子弟的名字,成績就跟在後邊,誰的成績還可以,誰的成績一塌糊塗,一眼就能看出來。

  葉珂想派人去看,四阿哥已經讓蘇培盛找人謄抄一份回來。

  她看得十分驚訝:「雖然知道他們不怎麼讀書,考核成績肯定好不到哪裡去,但是差到這個地步,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估計也出乎皇帝的意料之外,所以才氣成這樣,連八旗子弟的臉面都不給了,直接都貼城門去。

  四阿哥點頭道:「確實,差到這個地步實在叫人詫異。明天早朝的時候,應該有好戲看了。」

  葉珂見他笑眯眯的,也忍不住好奇起來。

  第二天早朝的時候確實精彩,康熙直接呵斥這些大臣沒有教導好家中子弟,成績差成這樣,簡直丟大臉了。

  康熙因此要取消他們的特權,收回了每個旗人都有的錢糧。

  還勒令他們的子弟在家好好讀書,明年繼續考核,要是考核成績依舊一塌糊塗,家族就要剝奪被推舉的資格。

  沒了錢糧也沒什麼,畢竟他們也不靠這個吃飯,就是丟點臉。

  畢竟這東西是按時送的,旗人都住在一起,誰家送了誰家沒送,簡直一目了然。

  讓家中子弟好好讀書也沒什麼,他們確實該好好讀一讀,免得下次考核還丟臉。

  但是整個家族剝奪推舉的資格,這就是大問題了!

  他們一家子當中,總有那麼一兩個上進的子弟,推舉上去後很快就平步青雲。

  如今家中其他紈绔子弟能到處嘚瑟,不就是因為家裡在朝廷有人嗎?

  要沒有靠山在,他們還嘚瑟什麼呢!

  這完全是直接封住了他們家族以後往上走的路,大臣們自然要炸了!

  大臣們都想皇帝收回成命,畢竟朝堂當中八旗子弟占的數目最多。

  要是斷了家族推舉的話,那麼人數自然要少,這話語權就不好說落在誰手上去了!

  康熙微微一笑道:「那就讓家中子弟好好讀書,明年考核的時候成績好一點不就行了?」

  「怎麼,你們不想讓他們好好讀書,還想著讓這些不學無術的家伙推舉上來當朕的臣子。這些臣子是給朕分憂,還是讓朕給他們收拾爛攤子的?」

  什麼破爛玩意兒都敢推舉上來,康熙可不想要!

  大臣們互相看了一眼,明白皇帝這是鐵了心要整頓八旗子弟,一個比一個郁悶,只好應下了。

  雖然晚了點,如今開始讀書的話應該也可以的吧?

  他們心裡都不確定,那些沒出息的子弟拼命讀書真能過考核嗎?

  康熙還讓人把這次考核的題目送到大臣手上,讓他們看看。

  看完後的大臣只想用手捂著臉,這些題目真的是基礎中的基礎了。

  家中子弟考核的成績差成這樣,估計大多都不知道,確實不妥當。

  康熙還好心讓翰林院的人把卷子收拾好,給各家送去。

  沒幾天功夫,葉珂就接到藥鋪管事的消息,問的以後要不要上一點外傷的藥膏。

  她聽得還奇怪,怎麼忽然要上這個,最近傷藥特別受歡迎嗎?

  後來葉珂才知道,大臣們都回家揍兒子,一個個如今都趴著起不來,可不就缺傷藥了!

  畢竟京城多少官宦人家,多少家中子弟考核的成績一塌糊塗,愣是讓京城的傷藥供不應求!

  作者有話要說:

  四爺:挖呀挖呀挖!

  在坑底的八爺:怎麼又是我!QAQ


第69章

  葉珂想了想,有人送錢來,怎麼能不接呢,誰要跟錢過不去啊!

  於是她就吩咐管事道:「那就准備最好的傷藥,既然是這些官宦子弟要用的,當然要最好的。」

  最好的,那就代表藥材都要用最貴的,這傷藥的價錢自然便宜不到哪裡去。

  管事應下,又問道:「主子,傷藥是直接上架,還是按照以往那樣,先給各家送一丸試用?」

  葉珂想到那些官宦子弟如今趴著起不來,多少是因為四阿哥和弘暉的緣故,於是笑眯眯道:「不用,直接上架就行。」

  「對了,另外再讓人准備雪容膏,配套一起上架就行。」

  這種叫雪容膏的膏藥,能夠淡化傷痕。

  連很重的傷疤都能淡化,更別提是小傷了。

  當然了,這種膏藥裡面最主要的藥材是天山雪蓮,價錢貴得要命。

  不過這些官宦子弟應該很需要,葉珂原本還打算找個時候再宣傳一下上架,如今都不用了。

  有這些官宦子弟用過的話,都不必派人去宣傳,訂單肯定跟雪花一樣飄來。

  管事回去後就把這兩樣打包售賣,放在錦盒裡面,用的還是上等的瓷瓶。

  來買傷藥的僕從一看,問過後得知是最上等的傷藥,另外還配套去除疤痕的雪容膏,二話不說就買下。

  這人一買,其他人一看也跟著買下了。

  等他們帶回去,讓自家少爺用過,確實傷好得更快,於是藥鋪的生意比往日還好。

  來往的馬車比之前更多,官宦人家幾乎是一人買上十盒八盒的。

  九阿哥雖說在宮裡,消息卻十分靈通,得知後就出宮跑到雍親王府來,滿臉好奇。

  「四嫂就是不一樣,其他藥鋪都緊著上傷藥,藥效雖說一般,卻也有用,價錢並沒有那麼貴。」

  葉珂笑笑,明白九阿哥對這些宦官子弟看不上眼,不明白她怎麼還上那麼好的傷藥,讓這些人很快好起來。

  「九弟該知道,官宦人家的子弟最近都在苦讀吧?」

  九阿哥點頭答道:「是,聽聞他們就差懸梁刺股了,真是少見極了。他們以前在家裡,連書估計都沒翻多少。」

  葉珂就緩緩說道:「九弟想想,要傷恢復得慢了,他們得養傷,豈不是沒那麼快能開始苦讀了?」

  九阿哥眨眨眼,附和道:「確實,他們也能說傷還沒好,拖著不起來開始讀書了。」

  但是他們拖著不讀書,回頭明年的考核又沒過,不還要繼續被揍嗎?

  甚至還可能因此讓他們的家族失去推舉的權力,他們是不急,但是他們的長輩只怕要急死了,哪裡會讓這些年輕子弟輕輕松松躺在床榻上養傷?

  之前皇帝的意思是考核後,不合格的人如果被推舉就不給通過。

  後來他卻改了主意,只要家族當中有人沒有通過考核,那麼整個家族都要失去推舉的權力。

  這就讓不少家族火燒眉毛了,畢竟他們以前也不是一直放縱這些子弟到處胡來。

  主要他們擔心家裡優秀的孩子太多,他們互相之間就會爭鬥起來。

  加上家族的資源有限,只能集中在少數人身上。

  索性他們會培養出色的繼承人,剩下的那些就放養了,甚至想要養廢,那麼他們就沒有能耐來跟繼承人爭鬥。

  哪裡知道皇帝如今居然要考核家族裡面所有的年輕子弟,這就讓不少家族抓狂了。

  他們從小放養,別說讀書,騎射就馬馬虎虎能過得去。

  也就識字,四書五經很可能都沒讀全。

  這時候去考核,簡直要了他們的命,家族的人卻不得不衝進把他們培養起來。

  他們要一直躺著養傷,這怎麼可能?

  家族那些長輩估計恨不得逼著他們從早到晚讀書,拼命把學問塞進這些子弟的腦子裡頭!

  九阿哥琢磨了一下葉珂的話,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他們傷好得快,就要被家裡逼著開始讀書了。要他們躲懶了,或者讀得太慢,只怕要受罰。」

  「要是傷得太慢,懲罰後還得養傷,那就占了讀書的時間,那些長輩就要猶豫要不要動手。如今有了這上好的傷藥,甚至還能去疤,這不是怎麼揍都行了?」

  葉珂笑眯眯道:「九弟聰慧,果然一點就通。」

  九阿哥也笑了起來:「四嫂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弟弟都迫不及待看那些官宦子弟被逼著讀書的樣子,一定很有趣。」

  葉珂心下好笑,九阿哥想看的不是那些人讀書的樣子,而是他們讀書不好被揍的樣子吧?

  說真的,她也挺想看,應該很有趣。

  九阿哥又道:「不愧是四嫂,這樣一來,讓多少官宦人家要感謝四嫂,給了他們那麼好的傷藥,不必擔心耽誤事了。另外四嫂還能賺了個盆滿缽滿,實在是互利互惠。」

  又能賺錢又能讓對方更慘一點,九阿哥差點想拍手叫好了!

  他摸著下巴,心想葉珂這是近朱者赤還是近墨者黑?

  她跟著四阿哥久了,這手段真是又黑又妙!

  葉珂還拋出個相當好的提議來:「這錢就我一個人賺是賺不完的,九弟有興趣加入嗎?畢竟傷藥上得越多越快,才不會耽誤時機。」

  想想到明年考核還有幾個月的時間,這些官宦子弟估計要挨揍好幾遍了。

  傷藥肯定不夠用,她的工坊再努力生產也不夠,自然要找個合伙人。

  有什麼比財大氣粗的九阿哥更適合當合伙人呢,他聰明還會掙錢,絕不會想錯過這麼好的掙錢機會!

  果然九阿哥連連點頭道:「多謝四嫂的邀請,讓弟弟加入這麼個掙錢的營生,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我這就吩咐下去,很快就把傷藥給四嫂源源不斷送上。」

  他不但有錢,人脈還廣,很快就找到制做傷藥的工坊,提供材料讓他們盡快加工。

  九阿哥大手一揮,把京城和周邊的藥材都包圓了,直接送去工坊。

  大規模買入藥材,愣是讓價錢壓了下去,成本也低了。

  葉珂心想不愧是九阿哥,找他合作果然是最適合的。

  這傷藥上架的速度更快,庫存也滿滿當當。

  缺藥是不能缺的,葉珂還貼心提供送貨服務,直接送到府上去。

  這就讓不少人家下單子非常爽快,還讓隔一段時間就送,顯然傷藥消耗得非常快。

  葉珂都能想像得出,那些官宦子弟在家裡被揍得哭爹喊娘的,擦完藥好得快,連偷懶的借口都沒有,只能繼續爬起來繼續讀書,然後再被揍。

  好一個循環,她心裡默默同情了這些人一秒。

  如此一來,那些大臣也能關起門來盡情揍孩子了。

  不過也因為他們被約束在家裡讀書,京城的治安頓時好了不少。

  順天府想著考核之前幾個月,京城都能如此安寧,都巴不得皇帝每年多考核幾次,讓他們也能稍微松口氣。

  之前這些府邸胡亂請的先生,有些就是糊弄人的。

  半個月還能糊弄過去,時間一長就露餡了。

  愣是讓順天府忙碌了起來,到處幫著抓這些騙子送入大牢,險些牢獄都快要放不下人了。

  這騙子趕走後,不少人家只好到處請新的先生。

  甚至還有人問到四阿哥這邊,想明年請羅榮過去。

  明年弘歷和弘晝就要進宮加入尚書房了,那麼府裡就沒別的小阿哥,羅榮這個先生也能光榮退下。

  於是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想把羅榮請到府裡教導家裡的孩子。

  能教導過雍親王府上好幾個小阿哥,又教得如此出色,確實讓人心動,巴不得把人請回去供著。

  葉珂得知後還問過四阿哥:「爺,明年弘歷和弘晝進宮後,羅榮先生確實沒有孩子教了,是讓他繼續留在府裡,還是看他想去哪個人家繼續教別家的孩子?」

  四阿哥答道:「我問過羅榮的意思,他想要繼續留下來。不是作為先生,而是作為門人。」

  他雖然喜歡親力親為,不過很多折子和文書需要有人幫著整理。

  羅榮在府裡一年多,四阿哥看在眼裡,明白他是個忠心又謹慎的人,留著幫他處理這些文書上的事也合適。

  葉珂點頭道:「羅榮先生能留下,給爺幫忙就太好了。」

  畢竟羅榮在府裡一年多,雖說府裡沒什麼秘密,但是去別的人家,要跟其他人提起,總歸讓葉珂有些不自在。

  四阿哥看出她的顧慮,笑著道:「放心,哪怕羅榮想離開,也不會去別人家繼續當先生。」

  「要是他之前在普通人家當先生就算了,在咱們家的話,再去哪裡都不合適。」

  要去身份低一點的,那雍親王家裡小阿哥的先生居然給地位更低的人做西席,確實不妥當。

  去身份高一點或者差不多的人家,那其實沒多少選擇。

  也就只能去其他皇親國戚家裡,如今有孩子正好在讀書年齡的也不多。

  羅榮還不如留下當個門人,幫著四阿哥打理文書的話,就能在雍親王府繼續留很久了,不必擔心以後的生活。

  而且在府裡確實安逸,主子都是好相處的人,出手也大方,府裡還沒什麼勾心鬥角,羅榮在這裡過得很好,壓根不想離開。

  羅榮再三拒絕,很多人只以為四阿哥不放他離開,漸漸就放棄了,沒再寫信來讓他去府上教書,讓羅榮清淨了不少。

  葉珂見狀,倒是想了個好主意。

  除了傷藥的買賣,葉珂跟九阿哥建議道:「想想很多人家到處找新先生,合適的其實並不多。」

  九阿哥一聽就疑惑道:「四嫂是打算做這個介紹人先生的買賣嗎?說真的,這個很麻煩。」

  雖然也是個不錯的營生,介紹人能收一筆錢。

  但是考核人選,卻也不容易。

  對方要人品好學問好,一個不留意,要對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介紹人就得背鍋了。

  介紹這事吃力不討好,賺的還不多,九阿哥就不怎麼想沾手。

  不過如果葉珂喜歡,九阿哥也不是不能出手幫忙,卻還是先勸阻一番。

  葉珂聽著就笑道:「九弟放心,我沒打算給人介紹先生,這種事容易出麻煩,還不如做一套題冊。」

  九阿哥起了興趣:「四嫂,是打算讓人出考核的題目,再裝訂成冊售賣嗎?」

  四阿哥在旁邊聽後點頭道:「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就是題冊裡的題目,很容易讓人誤會。」

  要誤會葉珂這是打算漏題,或者題冊裡面正好後來有考核選上的題目,這就有點說不清了。

  畢竟出題人很可能還是他們這些阿哥,彼此之間關系也不錯,經常見面,葉珂要知道一部分題目也不意外。

  那家裡有子弟要考核的,肯定不會多說什麼。

  但是家裡沒有需要考核的人,只怕會對葉珂提出質疑,甚至還會往她身上潑髒水了。

  葉珂就說道:「我有這個想法,是源於弘暉跟我說,尚書房的太傅大人讓他們這些小阿哥每人出題目,然後集中起來,叫他們做這些題目。」

  這就是太傅不出題,讓學生來出題,每人出一道,然後整合在一起成為試卷。

  小阿哥肯定不會出太簡單的題目,更不可能出自己不會的,而是出有深度但是他們又自個琢磨過的。

  四阿哥一聽就明白了:「你是打算把小阿哥們出的題目整合起來,做一本題冊?」

  葉珂笑著點頭:「是的,畢竟官宦子弟如今考核的題目都是基礎,如今尚書房的小阿哥出的題目正合適。」

  既不會超出四書五經的範圍,又不會太簡單,更不會太難了,為難那些官宦子弟。

  畢竟康熙如今只是想考核,並不是真的讓這些子弟都不合格。

  要沒有一個家族能全部通過考核的話,推舉制度就等於是名存實亡了。

  康熙並不想廢掉這個制度,讓八旗子弟在朝堂上的人數減少太多,所以必然會想讓他們通過,卻又不願意看他們太容易通過。

  「小阿哥的題目都是他們深思熟慮過的,加上小阿哥跟考核毫無瓜葛,出的題目要是對上了,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畢竟尚書房的小阿哥跟朝臣都沒關系,要說他們可能跟母族的家族有聯系,也不可能接觸到考核的題目。

  所以考核的時候要題目一樣,那只能說是巧合,絕不會有人指責這些小阿哥故意漏題了。

  但是考核需要實踐,只學習不刷題的話,每次遇到新的題目就可能找不到方向。

  有小阿哥這些題目在,讓官宦子弟也能有個方向去實踐和練習,是再適合不過了。

  九阿哥驚嘆道:「四嫂這主意極好,裝訂成冊的話,肯定會有很多人家願意出大錢買下來。」

  「唯一的問題是,小阿哥們會願意嗎?」

  葉珂笑吟吟道:「我問過弘暉,他很樂意。畢竟自己琢磨的題目,有朝一日竟然能考核別人,還能裝訂成冊,證明他們的題目想得有多好,自然沒有不願意的。」

  四阿哥頷首道:「此事我跟皇阿瑪說一聲,他覺得沒問題的話就能請太傅把題目送過來了。」

  他找皇帝一說,康熙有些意外,卻又笑道:「這又是葉珂的主意吧?也就她會想得到。」

  康熙沒有異議,還笑呵呵道:「確實之前考核,不少人成績一塌糊塗,連小阿哥都比不上了,讓他們做小阿哥出的題目也綽綽有余。」

  他看了四阿哥一眼,感覺葉珂這氣死人不償命的手段跟四阿哥簡直一模一樣。

  果然是夫妻,都想到一塊去了嗎?

  康熙摸著下巴,想到那題冊一出來,那些官宦子弟估計是又氣又怒,卻也只能捏著鼻子買了。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點了點,又說道:「只有小阿哥出的題目也太少了一點,雖說簡單,卻也不夠。正好讓在京城的大臣也出一出,每人出那麼一兩題,再集中在一起。」

  要只有幾個小阿哥出的題目,哪怕好幾次加起來也不多,薄薄的冊子沒幾頁實在太少了。

  康熙也明白葉珂的顧慮,估計他們自個出的話,以後要考核的題目撞上相似的,就不好解釋了。

  他這索性讓整個京城的臣子來出,各家都出那麼一兩題,混合在一起,誰都出了,題目的數量就多了起來。

  要碰上相似的題目,他們又不是考核的出題人,自然誰都牽扯不上。

  四阿哥一聽也明白皇帝的用意,笑著道:「皇阿瑪體恤這些官宦子弟,還願意讓朝中大臣幫忙,大人們必定很樂意。」

  康熙看著他笑了,自己這才起了個頭,四阿哥就明白了,跟聰明的兒子說話確實很省事:「李德全這就派人去告知,七天後把題目送上來。」

  李德全應下,很快就去告知京城的大臣,讓他們出題了。

  品級從高到低去通知,每個大臣都要出。

  大臣們面面相覷,原本還以為康熙這是要考驗他們,後來想到各家子弟的考核。

  總不會皇帝覺得一個人出題不保險,於是就讓他們一起來吧?

  如此一來,他們當中的題目誰能選上,那自家子弟是事先知道答案的,機會就要多一點!

  於是大臣們比任何時候都積極,反復查閱後才定下題目來。

  這題目自然不能太簡單,要直接放水的話,皇帝看了會不高興,覺得他們不用心。

  但是太難的話,那不是為難自家子弟嗎!

  所以得有點難,又不能太難,把大臣們愁壞了。

  葉珂得知皇帝居然讓京城的大臣出題,還有些意外。

  不過她轉念一想就明白,如果就那麼幾個人出題,以後考核題目出了什麼問題,估計就成了千夫所指。

  如今所有京官都要出題,那就不一樣了。

  所有人都上船了,船只要出什麼問題,那誰都有責任,就不能只攻擊那麼幾個人了。

  畢竟一兩個人犯錯必然要受罰,言論對他們也不友好,但是大部分人都錯了,那就是法不責眾了。

  康熙直接把京官都拖下水,他們各家可能有子弟要參加考核,可能並沒有,所以出的題目相對也公平一些。

  只是做成題冊而已,又能給那些官宦子弟多練習,還能讓葉珂做成題冊賣錢,不也挺好的嗎?

  葉珂很快就收到所有的題目,印刷的工坊也准備好了,立刻就能開始印刷。

  這時候活字印刷已經達到巔峰,基本上每個字都能找到活字,所以印刷起來非常快速和方便。

  不過幾天功夫,第一批題冊已經出來了。

  九阿哥已經找到不少願意上架題冊的數據,而且會把題冊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有九阿哥這個幫手在,給葉珂省了不少功夫,題冊很快就順利上架了。

  至於宣傳方面,葉珂壓根什麼都沒做。

  畢竟京城這些家族比誰都要關心子弟讀書之事,經常去書局搜羅適合的書冊。

  題冊又在最顯眼的地方,上架不過三天,第一批題冊就已經賣完了。

  幸好第二批題冊已經印好,另外第三批也開始了。

  這題冊賣得飛快,有時候當天早晨上架,入夜時候就已經賣了個精光。

  印刷的工坊增加了不少,源源不絕送去書局。

  而且題冊的數目還很多,分批上架,一套三本,一共十套。

  也因為京官足夠多,他們每人出一兩題,這數量就相當可觀了。

  京官之前出題了,得知書局出了題冊,家裡沒有子弟要參加考核的,也會買上一些給孩子們用。

  畢竟出了這些官宦子弟差不多交白卷的事,也給其他家族起了警惕。

  以後是再也不能養廢孩子了,得從小就抓緊起來。

  不然這考核一直持續下去,他們總不能臨時抱佛腳,根本抱不住。

  於是除了有子弟要參加考核的人家,其他人也開始買題冊,甚至買完還寄去給外地有孩子的親屬。

  一來二去的,這題冊賣得更快了。

  葉珂看著賬本,忍不住跟四阿哥說道:「多得皇上幫忙,這題冊才如此順利,賺的銀錢也不少,是不是該給皇上分一半?」

  四阿哥笑道:「只給皇阿瑪嗎?」

  葉珂想了想道:「小阿哥也幫著出題了,該給他們分一部分。九弟更是幫了不少忙,怎麼都要送個兩成。」

  她盤算了一下,這麼算下來,自己就沒留下多少了。

  四阿哥笑笑道:「也行,那我就跟皇阿瑪直接說了。」

  葉珂點頭,反正她如今並不缺錢,題冊這事她掙不掙錢無所謂,讓那些官宦子弟沉浮在題海裡快要被淹死,才是她想要的。

  多讀書總歸沒錯,讓這些官宦子弟每天從早到晚刷題,就沒時間胡思亂想了。

  他們出去到處胡鬧,除了可能品性原本就差之外,也可能是因為平日閑得要命。

  如今讓這些紈绔子弟在家多讀書,陶冶一下性情也不錯!

  加上這時候考核讀書的情況,大多就是背書。

  要記性好的,背書快,那很快就能糊弄過去。

  有題冊就不一樣了,會背一部分書沒什麼,這些題目包括了四書五經各方面的基礎知識。

  他們要沒有全部背熟,壓根就做不出來。

  做不出來的後果是什麼,當然是挨揍了!

  葉珂感覺自己相當好心,還給他們出了題冊,這樣溫故知新,之後考核的成績肯定能提高不少!

  等他們做幾個月題冊,全部背得滾瓜爛熟的時候,忽然發現考核出的題目根本不是從裡面抽取。

  而是讓八阿哥親自來出題,他們估計要氣得吐血。

  這事葉珂也是從四阿哥那邊得知,在考核前一個月,三阿哥就跟皇帝提起讓八阿哥出題之事。

  畢竟八阿哥如今閑賦在家,學問確實好,又過目不忘,出題是再適合不過了。

  皇帝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八阿哥回來後這是第二次被召進宮,別提多激動了。

  他還以為經過這麼長的時間,皇阿瑪肯定原諒自己,想要重新重用。

  得知自己要為八旗子弟出新一輪考核的題目,八阿哥更是心花怒放。

  他聽見後心裡就已經開始盤算了起來,這考核對每個家族有多重要,那是眾所周知了。

  要是自己出題後,稍微透露一點出去,各大家族對自己肯定感恩戴德,這關系就能重新聯系起來。

  八阿哥之前被阿靈阿坑了一把,關系網被拆得七零八落,自然想要重新補起來。

  那些考核的家族大多都不是一般人,那他這張關系網只會比之前更厲害。

  於是八阿哥高高興興答應下來,被告知要在宮裡住下出題,他也沒多想,只以為住個幾天就能回去。

  然後八阿哥這一住就沒能出去過,漸漸才發現不對勁來。

  這是外宮,大臣有時候商議太晚會住下的地方。

  基本上是空置居多,這時候周圍居然一圈都是侍衛,伺候的人只送到門口,卻不能跟他說話。

  八阿哥感覺這哪裡是留下出題,簡直跟軟禁沒什麼兩樣。

  侍從之前解釋過,是為了讓他專心出題。

  八阿哥這時候才明白,哪裡是讓他專心,這是怕自己把題目泄露出去!

  就連伺候的宮人都不能接觸,免得他送消息出去。

  八阿哥能怎麼辦,心裡不是不失望,卻覺得只要在考核之前幾天出去的話,總歸有辦法跟其他人聯系上,關系網的事也不是問題。

  於是他努力出題,皇阿瑪的意思是出兩份題目,然後到時候讓皇阿瑪選擇其中之一。

  題目不能太難,卻也不能太簡單,要涉及四書五經的基礎。

  八阿哥花了大半個月,終於把題目出完了,放在錦盒裡面,擺在門外,就有宮人送去給皇阿瑪過目。

  等他覺得沒問題點頭後,自己估計就能出宮了。

  但是八阿哥等啊等,等了兩天感覺不對了,找侍從問,對方隔著老遠,還有兩個侍衛在,生怕他們接觸一樣。

  他一臉疑惑道:「我還不能出宮嗎?」

  侍從遠遠答道:「是,這是皇上的意思。」

  八阿哥旁敲側擊問了幾句,這才知道在考核結束之後,他還要留下來閱卷!

  這簡直猶如晴天霹靂砸在他頭上,八阿哥郁悶得要吐血。

  他還以為出題後能提前跟這些家族打好關系,誰知道自己壓根就不能出宮,還聯系個什麼?

  八阿哥皺著眉頭,想到閱卷的話,看到名字,他還是能稍微放水的吧?

  到時候給這些家族的子弟通過了,他們欠了人情總要還,那時候八阿哥就能提出要求來了。

  思及此,八阿哥感覺自己又可以了!

  侍衛原本擔心八阿哥一個人呆在宮殿裡,一直不讓出去會鬧騰,誰知道只問了幾句就安安靜靜了下來。

  他去給皇帝稟報的時候,康熙一聽就笑笑道:「他不鬧騰就行,吃的用的都送進去,另外有別的要求也可以。」

  吃用需要什麼,康熙都能滿足八阿哥,只要他老實呆著就行。

  他低頭看著八阿哥送來的兩份考核卷子,就跟自己想的一樣,裡面有那麼一兩題是題冊當中的。

  估計八阿哥看過題冊,記住了這麼一兩題,然後悄無聲息放進去。

  如果康熙不是也看過的話,估計就不會察覺得到。

  恐怕八阿哥覺得康熙應該沒空看題冊裡面那麼多的題目,所以不會知曉。

  康熙心裡嘆氣,這個兒子的小心思真是太多了,依舊沒死心的樣子。

  他拾起朱筆勾了題目,湊成一張卷子,把題冊裡面的題目都剔除了出去。

  「來人,按照這個重新印刷。」

  宮裡也有印刷工坊,雖然不大,不過印刷試卷是綽綽有余了。

  第二輪的考核讓各家尤為重視,他們准備了好幾個月,就等著今天了。

  監考官是太傅陳廷敬,他在上首看著底下的八旗子弟,一個比一個憔悴消瘦。

  看來這幾個月,他們有用功苦讀了。

  因為人數眾多,所以是在離宮門最近的廣場上擺了木桌和墊子,讓這些八旗子弟進行考核。

  考卷發下去後,這些八旗子弟看了一遍,很多人臉上都露出失望的表情來。

  陳廷敬一看就明白,他們估計以為考核上面的題目會有題冊裡面的,哪裡想到一題都沒有。

  他已經知道皇帝把八阿哥出的考核題目看了一遍,把題冊裡面的題目完全剔除掉了。

  看來八阿哥有意放題冊的題目進去,叫這些八旗子弟能夠順利通過,可惜被皇帝看穿了。

  考核是兩個時辰,到點後把試卷收了上來。

  八阿哥也見侍衛領著幾位翰林過來,說是幫忙閱卷的。

  他連忙跟幾位老翰林打招呼,又請他們落座,依舊是原本那樣彬彬有禮的樣子。

  老翰林行禮後坐下,侍衛就抬著放了試卷的箱子上來。

  打開後,把卷子分給幾人。

  八阿哥迫不及待打開,卻發現試卷的名字都用白紙糊上了。

  這就跟科舉的時候一樣,糊上名字,考官就無法知道對方究竟是誰。

  見狀,八阿哥不由一怔,畢竟他只能通過名字來辨別人。

  那些八旗子弟那麼多,而且大多是不長進之人,就沒有文章流傳出去。

  八阿哥再是過目不忘,但是沒看過的字跡怎麼認得出來?

  他拿著試卷開始發愁,難道皇阿瑪一開始就看出自己的想法,才會千防萬防了?

  還是在皇阿瑪面前推薦他的三阿哥早就發現這一點,事先讓皇阿瑪堤防了?

  八阿哥一開始就覺得奇怪,他跟三阿哥可以說是毫無交情,怎麼就突然推薦自己來當考核的出題人。

  這出題人的身份不一般,畢竟對各家來說,如今這考核極為重要。

  原來是等在這裡,讓八阿哥真是無計可施。

  周圍幾個翰林正等著八阿哥把試卷的答案寫下來給他們一起閱卷,卻見八阿哥沉思起來不動了。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只好催促道:「八阿哥,不知道這考卷的答案……」

  八阿哥連忙回過神來笑道:「好,我這就寫。」

  他翻開卷子,准備寫下答案,發現這些題目都被打亂了。

  仔細一看,那些八阿哥小心塞進去的,題冊裡面的題目都被全部剔除了出去。

  他皺了下眉頭,這是巧合,還是皇阿瑪早就猜出自己會把題冊的題目放進去,故意全部剔除干淨了?

  不管如何,八阿哥如今所有路都給防住了,只好老老實實寫下答案,讓小吏幫著謄抄幾份,交給老翰林幫著閱卷了。

  七天後,閱卷結束,八阿哥被放出宮去。

  他走路都感覺頭重腳輕,沒想到閱卷那麼累。

  很多試卷還寫得一塌糊塗,那些人讀書好幾個月了,居然還沒記住多少嗎?

  哪怕八阿哥想給他們放水,都不知道哪裡能放。

  但凡他們寫得稍微沾邊,八阿哥都能算過了。

  偏偏他們寫得狗屁不通,讓這些文章過了,八阿哥自己都受不了。

  最後他索性按照老翰林定下的標准來改,依舊有很多不通過。

  八阿哥眯了眯眼,這次考核之後,皇阿瑪真的讓沒通過的人所在的家族失去推舉的資格嗎?

  他上馬車後,侍從就要帶自己回去八貝勒府,被八阿哥叫道:「先不回去,去城門看看。」

  這次考核出成績,康熙依舊讓人把參與考核的名單貼在城門上。

  成績一目了然,有人比之前進步了許多,有人還在原地,毫無長進。

  八阿哥只知道部分成績,因為批閱後所有成績是小吏彙總後貼到這裡來的。

  他看了看布告上的名字,記下了幾個沒通過考核的大家族,就吩咐馬夫回府去了。

  經過了幾個月,考核依舊有不少人不通過,這就讓康熙十分不滿。

  第二天早朝的時候,就有大臣提出考核的時間還是太緊湊了,下一次考核要是在明年或者後年的話會好一些。

  不過被皇帝否決了:「暫定半年,半年之後再次考核。要這次考核依舊不能全部通過,那麼家族推舉的事就此作罷。」

  他是准備兌現諾言了,半年後這些家族依舊有人不通過,那麼家族裡面推舉的資格就會取消掉。

  當然,有取消的,多出來的名額就能給別人了。

  康熙這是打了一棍,也給人一點甜頭:「要是家中子弟考核成績都十分優秀的話,多出來的推舉名額也能落在他們的頭上。」

  這就讓很多沒有推舉資格的家族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要是讓家中子弟努力一點,他們考核的成績好一些,就能得到夢寐以求的推舉資格!

  一時之間,原本大部分反對的大臣,立刻開始有部分開始贊成皇帝的話。

  葉珂得知後,心想康熙這一招分化夠厲害的。

  畢竟大家族都有推舉的資格,幾乎是壟斷了這個推舉人選。

  如今大家族裡面有人的考核不通過,推舉資格就被剝奪,小一點的家族就有機會了。

  一旦家中子弟擁有推舉,以後仕途必然順暢得多,誰能不心動呢!

  之前小一點的家族必然要依附大家族,所以絕不敢反對,於是朝堂上全是統一勸阻皇帝的聲音。

  如今好了,康熙來這麼一手,讓小一點的家族蠢蠢欲動,自然不會全盤反對。

  葉珂之前還覺得皇帝並不想取消推舉,又想懲戒那些八旗子弟,讓他們上進起來。

  如今看來,這才是皇帝最終的目的。

  讓推舉資格並不是集中在幾個大家族手中,身邊的人才也並非只有這幾個大家族出身,削弱了他們對朝堂的控制。

  另外一方面,這也讓大家族有了危機感,約束著子弟讓他們上進起來,不然就要被別人取代了。

  如此,何愁不能選拔出更多優秀的人才?


第70章

  葉珂看著錦盒裡的賬本,有點驚訝道:「爺說皇上不要題冊的收益,全部歸我了?」

  四阿哥點頭道:「是,我跟皇阿瑪提及此事,他的意思是這都讓你忙碌,沒必要分一杯羹,只給小阿哥分一分就好了。」

  小阿哥們負責出過題目,對題冊有功勞,確實該分一分。

  葉珂疑惑道:「那朝臣還幫忙出題了,也要給他們分嗎?」

  四阿哥搖頭道:「皇阿瑪說不用,你要給了,他們也不敢收。」

  「要是家中有子弟參與考核的,出題要分了錢,那就不合適。沒有子弟參加的,拿錢更不妥當。」

  題冊是為了子弟考核之前練習,家中有子弟的對葉珂不知道多感激,畢竟只背書的話總歸有錯漏,也不清楚對方掌握得如何。

  有現成的題冊,檢查起來就要容易得多了。

  哪一塊比較薄弱,哪一塊比較擅長,簡直是一目了然。

  然後他們就能針對子弟的這些薄弱的地方加強起來,要沒有題冊的話,他們只怕還要花很多時間在這上面才能弄清楚。

  所以他們自然不敢收這錢,得了好處還收錢,他們也不至於這麼厚臉皮。

  其他沒有子弟參加考核的,其實也買了題冊,給暫且還年幼的子弟用著,以後參加考核就不慌了。

  如此一來,他們也受益了,自然不好意思拿這錢了。

  葉珂眨眨眼,所以到頭來,題冊的收益大部分還是歸她了?

  「那九弟呢?」

  四阿哥笑道:「我也問過九弟了,他不願意收,只說你以後要做什麼有趣的買賣,記得叫上他就行。」

  葉珂也笑了:「沒想到兜兜轉轉,這錢大部分又回到我手裡來了。小阿哥那邊的分成,就讓弘暉來如何?」

  四阿哥很贊同,讓人請了弘暉過來,把此事說了。

  弘暉就道:「咱們只是把之前曾經出過的題目拿出來而已,倒也不至於拿這收益。」

  不過這是他的想法,還得問問其他人才行。

  於是第二天弘暉提早去尚書房,跟太傅提起此事,在上課之前就跟眾人說了。

  弘昇第一個擺手道:「我不要,就出那麼一兩道題收錢,我哪裡好意思。」

  弘皙看了弘暉一眼也道:「確實,這題冊我也買了,對咱們溫故知新也有用。咱們出的題目只在題冊很小一部分,收錢就過分了。」

  其他小阿哥紛紛附和,弘暉回府後跟葉珂一說。

  葉珂心想,得了,這錢最後居然全是她的。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這次考核比上次更好的人家送禮物來,把門房都堆滿了。

  他們知道四阿哥和葉珂的習慣,送來的都不是特別名貴的東西,只說是心意。

  四阿哥讓人看過後,確實不算貴重,也就做主收下了。

  他還笑道:「如今在京城裡頭,最受歡迎的人只怕是你了。」

  葉珂還挺意外的:「我怎麼成了最受歡迎的人?」

  畢竟她實在不愛應酬,出門都不多,更別提是跟貴夫人們打交道了。

  四阿哥就說道:「你這先是開了藥鋪,救下不少孩子。後來又想起金絲皇菊,開了咖啡工坊,還搜羅了不少產量高的作物。」

  「如今各地都盼著你再想起點什麼來,帶他們一起富貴呢!」

  這話聽得葉珂笑了:「也是巧合罷了,我沒想到自己不知不覺居然做了這麼多事。」

  明明她算是個資深阿宅,整天呆在府裡,漸漸的手裡的產業倒是越來越多了起來。

  四阿哥笑道:「這樣挺好的,你以後再想起什麼來,記得跟我說說。」

  「這麼說來,不知道多少人羨慕我娶了你。只怕私底下不少人懊惱當初怎麼不快一步,把你搶回府裡供著。」

  這話是越發離譜了,葉珂笑吟吟道:「爺是怎麼想的?」

  四阿哥對她眨眨眼道:「自然覺得自己的運氣果真不錯。」

  葉珂想到他高達95的運氣值,附和著點了點頭,四爺可不是運氣爆棚了嗎?

  四阿哥握著她的手,正打算再說什麼,耳邊卻傳來那古怪東西煞風景的聲音:「新任務開啟,弘暉通過皇帝的考核,拔得頭籌,獎勵2點。」

  他手一頓,對上葉珂疑惑的眼神,剛才的氛圍被這古怪東西都打散了,只好無奈道:「年底了,皇阿瑪按慣例會在尚書房親自考核小阿哥的功課。」

  葉珂頓時緊張起來道:「那要給弘暉說一聲,讓他最近努力溫習嗎?」

  四阿哥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不用,弘暉一直按部就班學習,考核只是看看他們對學問掌握得如何,並不是非要分出高下來。」

  「相信弘暉平日那麼刻苦學習,學問掌握得很扎實,皇阿瑪問什麼都沒問題。」

  所以沒必要告訴弘暉,給他心裡壓力,甚至說不說都無所謂了,免得他提前緊張起來,到時候發揮還可能不好。

  葉珂想想也是,弘暉那麼刻苦讀書,確實皇帝要考核,成績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於是就放下心來。

  只是比她預料得還快,過了幾天,弘暉在跟他們一起用晚飯的時候忽然提起此事來:「今兒太傅忽然跟咱們說,明天一早下朝後,皇瑪法會去尚書房看看。」

  四阿哥和葉珂互相看了一眼,四阿哥就道:「你覺得是什麼事呢?」

  弘暉面上淡定地道:「快年底了,皇瑪法該是來尚書房考核咱們的功課掌握得如何。」

  葉珂驚訝,看來弘暉早就猜出來了,只是這表情會不會太鎮定了一點?

  「你不擔心嗎?看著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

  被葉珂這麼一問,弘暉笑道:「兒子平日功課溫習得不錯,皇瑪法不管問什麼,兒子相信都能答得出來。」

  「而且皇瑪法考核是看看咱們對學問掌握的水平,要是有什麼不足之處能發現,那還有時間補足,反倒是一件好事。」

  葉珂看著弘暉的心態簡直不能更好了,他相信自己都能回答上,要是回答得不夠好,那反而是好事,自己也找到薄弱的地方好好補充上。

  就這心態,葉珂原本鼓勵的話到了嘴邊都咽下去了。

  兒子這麼自信又淡定,根本就不需要安慰和鼓勵。

  葉珂就道:「那就看你明兒的表現了,等明天晚飯的時候聽你好好說一說。」

  弘暉應下,吃過飯後就回去自己的院子。

  葉珂讓春嬤嬤留意了一下,發現弘暉的作息跟之前沒什麼不同。

  顯然他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淡定,心裡也是淡定得很。

  弘暉跟往常一樣看看書,在平日就寢的時辰睡下,看著絲毫沒有一點緊張的樣子。

  這才幾歲大的孩子,葉珂感覺弘暉比自己還要淡定得多。

  因為晚飯聽弘暉提起此事後,葉珂反而緊張得睡不著了。

  她又怕翻來覆去會吵醒四阿哥,於是睜大眼僵硬躺著,卻毫無睡意。

  四阿哥卻忽然開口道:「睡不著?這麼擔心弘暉嗎?」

  葉珂被嚇了一跳,小聲道:「爺還沒睡著嗎?我也不是擔心,就是有點緊張……」

  四阿哥聽得笑了:「弘暉都不緊張,你怎麼比他還緊張了?」

  葉珂不好意思道:「我這不是怕皇上的考核太難,弘暉要答不上來肯定要難受。」

  他摟著葉珂,低聲問道:「既然不困,要不要做點什麼累人的事?」

  葉珂臉一紅,直接把臉埋在四阿哥的肩窩裡抬不起來了。

  她主動投懷送抱,四阿哥自然不會放過。

  溫存過後,他低頭看著懷裡睡得香甜的葉珂,自己反而有點睡不著了。

  四阿哥想起今天在晚飯前,蘇培盛跟自己提起宮裡的事。

  弘皙私下找上弘暉,想要打賭,誰能成為皇帝考核後被誇的第一人。

  明顯是弘暉這陣子太出風頭了,不但得了皇帝的賞賜,還被太傅誇贊過,弘皙在尚書房的地位大不如前。

  他以前是尚書房這些小阿哥的領頭人,但是如今這個位子漸漸被弘暉取代。

  小阿哥們圍著弘暉打轉,就跟以前圍著弘皙一樣。

  這讓弘皙極為不滿,他習慣了眾星拱月的地位,如今眼睜睜看著弘暉搶走了這個位子,於是才會對他下了戰書。

  不用說,弘暉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

  這件事他沒打算告訴四阿哥,也沒跟葉珂提起。

  四阿哥卻明白,弘暉壓根沒把弘皙的挑釁放在心上。

  弘暉讀書是為了自己,並不是為了跟誰爭奪和置氣的。

  在這一點上,弘皙就已經略輸了一籌。

  四阿哥閉上眼,有點迫不及待等著明天皇帝考核的結果了。

  葉珂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用過早飯後就開始期待弘暉晚上回來。

  只是還不到午時,她的耳邊竟然傳來系統的聲音:「任務已完成,弘暉在皇帝考核中拔得頭籌,獎勵2點。」

  葉珂面露驚訝,弘暉居然這麼快就完成了?

  尚書房內,今天小阿哥們都心不在焉,太傅陳廷敬也能明白他們正等著皇帝的到來,也能理解得了。

  所以他今天並沒有講課,而是讓小阿哥們互相討論一二。

  弘暉比平日要沉默得多,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弘昇湊了過來一看,驚訝道:「這是賬本嗎?你怎麼看這個?」

  畢竟在弘昇看來,賬本這樣的東西大多是後宅婦人看的。

  他就曾見過五福晉看這個,隔幾天就有人送來,密密麻麻的數字看得人頭皮發麻。

  沒想到弘暉居然也看這個,弘昇就大為詫異了。

  旁邊的弘曙倒是猜出來了:「弘暉看的是他名下產業的賬本吧?是雲省咖啡那個產業嗎?」

  弘暉沒有瞞著,點頭道:「對,是那邊的賬本,昨天送來的。送來的時候太晚了,我就沒急著看,今天趁著還有點時間先看一會兒。」

  弘皙正好聽見,扭頭皺眉道:「這種東西你讓身邊人幫忙看就行了,還需要親力親為嗎?還是你胸有成竹,所以壓根不需要溫習功課,還不如看賬本來得有趣?」

  這話讓弘暉笑了:「看看賬本而已,不算什麼大事。而且我底下的產業,自己不盯著一點,全交給底下人去做,我豈不是一無所知,怎麼給出下一步的指示呢?」

  「總不能是底下人說什麼,我就說對,讓他們隨意做吧?」

  弘曙抿著唇差點笑出來,弘皙就不樂意道:「讓底下人給你稟報後,再按照他們的總結來做下一步指示不就行了?什麼都自己做,你是三頭六臂嗎?」

  「還是說因為四叔總這樣,所以你也什麼事都要自己來?」

  提起四阿哥,弘暉就挑眉道:「不錯,阿瑪一向做事都認真,我也應該學習才是。而且只聽底下人的片面之語,要是有些許偏差,這指示不對,整個方向就會有問題。」

  弘皙的眉頭皺得很厲害,因為在他的印像當中,太子就是這麼做的。

  聽底下人稟報,大致上明白是什麼事,太子就會做出決定來。

  跟弘暉的做法截然不同,弘皙也覺得身為人上人,沒必要什麼都親自做,這不要累死自己,還看著像是不信任部下一樣!

  什麼活都自己做了,那讓屬下做什麼?

  弘皙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了:「屬下不就是這時候給主子分憂的嗎?不然要他們來何用?一群飯桶嗎?」

  弘暉詫異看了他一眼道:「怎麼就是飯桶了?主子掌握大方向,屬下只是按照主子的要求去辦事。」

  「確實很多事能交給屬下去辦,只是主子都不清楚所有事,怎麼吩咐?而且主子看的視野和屬下看到的,絕不會一樣。」

  他也不是不相信部下,而是部下看到的可能是他能看見的,不一定很全面。

  而且誰都有私心,部下很可能會說出對自己有利的話來,這也無可厚非。

  但是身為決策者就該站得更高的地方來看全貌,而不是只借著那麼一兩個屬下的話來做決定,那就太片面了。

  見弘皙還是一臉不贊同的樣子,弘暉就笑笑道:「而且看賬本很有意思,上面看著都是數字,但是每個數字代表的東西也是不一樣的。」

  「這些數字組成了賬本,卻能從中看出各方面的問題來。」

  弘皙湊過去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數字,列得很清楚,卻看不出什麼來:「你這是在忽悠人吧,能看出什麼,你給我說說?」

  弘暉就指著其中一頁道:「賬本說了最近商人進貨的情況,每個商人販賣的地方不同,將他們放在一起,就能知道哪個地方的咖啡銷量最好。」

  「那麼這個地方的傳教士或者洋商必然很多,集中在什麼城鎮上也能清楚了。」

  弘皙滿臉驚詫看向弘暉,居然從咖啡的銷量就能推測出這個來嗎?

  他又意外道:「知道又如何,畢竟傳教士入境是經過皇瑪法允許的,那些洋商不過是商人,他們也不敢亂來。」

  弘暉笑眯眯道:「弘皙你想多了,我是覺得知道這些洋人集中的地方,就能在此處設下一家售賣咖啡的分店或者多開一家咖啡館了。」

  弘皙眯起眼道:「就這麼簡單嗎?」

  弘暉點頭答道:「對,就這麼簡單。」

  弘皙是一個字都不相信,但是看弘暉的樣子也沒猜測出什麼來,。

  弘暉心想在洋人最多的地方設下咖啡館,確實客人能更多,能賺個盆滿缽滿,還能推銷掉更多的咖啡。

  另外的話,這些洋人集中的地方也能更好探聽到消息。

  放在那邊的小二都是會聽懂洋人說話的人,裝作不會的樣子偷聽一番,就能打探到不少洋人的動向。

  在咖啡館內,周圍貼了東西讓他們不要亂說話,洋人確實會有所收斂,但是有些不好打聽的消息也能從他們閑聊的嘴裡得知了。

  四阿哥暗地裡組建了粘杆處的事並沒有瞞著弘暉,他也打算為阿瑪盡一份力,在這些洋人集中的地方設下咖啡館,用作搜集消息所用。

  當然,這些他不會透露給弘皙。

  弘暉笑著道:「賬本還能告訴我,什麼地方的咖啡銷量非常少,甚至沒什麼商人販賣過去。那邊的人自然接受不了這個東西,洋人也少,就可以放棄這一塊地方做咖啡買賣。」

  「如此,也能省時省力,免得在這些地方開鋪面,反倒經營不下去,那就白費功夫了。」

  弘皙聽得入迷,還能這樣嗎?

  他從來沒做過買賣,甚至都沒看過賬本,不知道賬本裡面居然能看出這麼多的東西來。

  弘皙看著笑眯眯的弘暉,忽然有點不甘心。

  明明他之前是尚書房最出色的小阿哥,弘暉剛開始雖然十分刻苦讀書,卻一直在自己之後。

  但是這一兩年來,弘暉成長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快到讓弘皙怎麼追都追不上。

  尤其最近弘暉已經不只在讀書上面,在其他方面都開始嶄露頭角。

  比如他接手雲省咖啡的買賣,這才幾個月的時間就做得有聲有色。

  雲省咖啡打響了名聲,當地開始變得富裕了起來,百姓都對弘暉感恩戴德,聽聞還有人寫信來感謝。

  這讓弘暉的名聲一時大漲,叫弘皙心裡更加不痛快了。

  他是太子的長子,也是嫡長孫,就該是最出色的小阿哥才是,所以很難接受得了弘暉跑到自己前面去。

  所以弘皙才會跟弘暉下了賭注,想要在皇帝面前看看誰才是最出色的那個!

  他很有信心,也能借此讓弘暉明白,誰才是最厲害的!

  別以為弘暉弄些讀書之外的事,不務正業,就真的自以為超過自己了!

  但是今天聽弘暉談起賬本的時候,弘皙又開始感覺不確定了。

  他在這之前覺得努力讀書,刻苦做學問和練習騎射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當做是身外事了。

  可是聽弘暉這麼一說,弘皙就想到他連自己院子的賬本都沒看過,底下人甚至都不會稟報一二。

  他需要什麼,直接說就行了,底下人就會送來。

  至於買了多少錢,在哪裡買的,品質如何,弘皙一概不清楚。

  就跟弘暉說的那樣,只聽底下人片面之詞,拿著的東西真的是最好的嗎?

  要底下人想糊弄他,簡直不要太容易!

  弘皙一時之間都有點衝動,回去是不是該讓底下人拿自己院子的賬本來看看?

  身後卻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的笑聲,就見一身明黃的康熙進了來,笑著道:「弘暉說得不錯,賬本確實能看出不少有趣的事來,看來老四把你教的不錯。」

  皇帝一進來,居然先誇贊了弘暉,這是弘皙預料不到的。

  弘皙滿臉愕然,這才跟著其他人一起行禮。

  弘暉行禮後笑著道:「皇瑪法謬贊了,這話我回去後一定會轉告阿瑪。」

  康熙聽後也笑了:「是轉告朕誇你的話,還是誇你是老四兒子的話?」

  弘暉依舊笑眯眯道:「皇瑪法,自然是都告訴阿瑪了。」

  康熙聽得哈哈大笑:「不錯,你這性子跟老四簡直一個樣子。」

  他在上首落座,就讓小阿哥們也坐下道:「今天朕來的目的,你們已經知道了。」

  弘皙點頭道:「是,有請皇瑪法親自考核。」

  康熙卻不著急,而是閑談了起來:「剛才朕在外邊聽弘暉提起賬本的事,你們在座的除了弘暉之外難道都沒看過賬本嗎?清楚自己院子每月的花銷多少,自己手頭又有多少能動的銀兩?」

  小阿哥們面面相覷,他們還真沒看過。

  他們這個年紀,手頭根本沒有產業,哪裡需要看賬本呢,對自己的院子也不熟悉,都有奶嬤嬤或者生母來打理!

  也就四阿哥厲害,居然把產業直接就交給弘暉去辦,也不怕弘暉不擅長這些,把產業弄垮了嗎?

  康熙看小阿哥的面色就知道了,沒有繼續糾結此事,而是問起對疏通河道的看法。

  這讓弘皙就有點抓瞎了,他還以為皇瑪法來考核,問的肯定是學問,關於四書五經的,怎麼一上來就問河道?

  出乎弘皙意料之外,一向弘曙開口道:「皇瑪法,河道方面我只知道一點,就是宜疏不宜堵,還有就地取材。」

  康熙微微頷首道:「宜疏不宜堵的話,那要怎麼做?」

  弘曙結結巴巴道:「就是在河道旁邊挖上幾個湖來分流,洪水上漲的時候,水流就能順勢分到幾個湖裡,不會抬高水位……」

  弘皙沒想到一向膽怯的弘曙居然先開口打破沉默,又意外他居然清楚河道的事。

  就連康熙也很意外:「這些你是從哪裡知道的,看書嗎?」

  弘曙卻搖頭道:「不是,是聽弘暉偶爾聊天的時候談起的。」

  聞言,康熙挑了挑眉,沒有繼續接話,而是問起其他人:「還有呢?你們知道什麼都不妨說說。」

  其他小阿哥看弘曙說得結結巴巴的,康熙也沒有發怒的意思,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

  他們七嘴八舌說了自己的看法,康熙依舊沒表現出對還是不對,只讓小阿哥們暢所欲言。

  弘皙也提起自己的想法,當然他只知道皮毛,比如是河道裡的淤泥會抬高水位,需要定時清理,這些淤泥又能作為材料就地用,省下不少材料的費用等等,還能作為化肥來種田。

  康熙最後才看向弘暉,弘暉才開口道:「皇瑪法,我最近得知修繕河道的一個新法子,是逢彎取直,感覺相當有趣。」

  在過度彎曲河段或河環上的狹頸處開挖引河,加速河道由彎趨直。

  這樣一來能縮短航道,使航道加深加寬,讓船只通過更順利。

  還增加了納水量,減少漲潮淹沒兩岸之事。

  比起挖湖,這個就要更好一些。

  畢竟挖湖的話,有可能會影響到兩岸的農田。

  弘皙看著侃侃而談的弘暉,他怎麼知道得這麼多,是四叔說的嗎?

  弘暉說完後,康熙依舊沒表態,轉而問起最近的作物來:「最近一年不少新作物種上,產量相當不錯,你們對這些作物有什麼看法嗎?」

  弘皙答道:「皇阿瑪,這些作物產量高,適合干旱和天災多的地方,讓百姓能夠吃飽,是很好的東西。」

  他忍不住看了弘暉一眼,這才繼續說道:「只是聽聞一種叫土豆的作物,有些人吃過後會嘔吐不止,甚至腹痛腹瀉。哪怕能果腹的作物,也得小心對待才行。」

  這話讓弘暉抬起頭來看了弘皙一下,這才辯駁道:「皇瑪法,土豆如果沒有保存得當,長芽的話確實有些許的毒性。」

  「在種這作物之前,阿瑪就已經派人再三交代過。種下後發芽了不能吃,變綠了也不能吃。」

  所以再三交代後,還有人疏忽保存,導致吃過後身體不適,那就不是土豆的錯了。

  弘暉又道:「吃過後身體不適的報告收到一部分,卻不多,大部分人還是遵守的。所以這種作物沒有太大的問題,除了這個小毛病之外,產量跟紅薯一樣十分可觀。」

  他又提起一畝地的土豆和紅薯的產量有多少,南方和北方都適合種植等等。

  可見弘暉對這些確實很熟悉,四阿哥也不吝嗇把這些資料給他看。

  如今的弘暉是過目不忘,看過就記得,所以弘皙一提起此事,他就立刻詳細說了起來。

  他絕不能讓四阿哥和葉珂辛苦找來的新鮮作物,因為弘皙一句話就徹底破壞了土豆的形像,讓人害怕而不敢耕種。

  這就違背了四阿哥和葉珂的初衷,是想更多人種植後,能有更多飽腹的作物了。

  等弘暉說完後,只驚覺自己一時激動,說得時間有點太久了,立刻低頭告罪。

  康熙笑道:「你說的不錯,對各種作物也很熟悉,看來老四把文書都給你看過了。」

  「不錯,這些作物雖然產量高,卻各有各的脾性。弘暉看來是熟悉過,聽聞你還在莊子上有一塊自己的田地,親自種過?」

  他對弘暉很滿意,當場說道:「朕對你們的考核到此結束,弘暉相當不錯,知道得也多。」

  康熙環顧一周,最後在弘皙身上停留了一瞬才轉開道:「你們是不是很疑惑,為何朕要問這些?而且來考核,為何不問學問之事。」

  「因為朕覺得,這些也是學問。跟你們的生活息息相關,而且盡信書不如無書。你們讀書做學問,是為了以後能夠為朕分憂,又能妥善處理自己的身邊事。」

  「要是只知道死讀書,那就是書呆子了,成不了什麼事。」

  說完,康熙站起身,示意李德全把手裡的錦盒送上。

  他又道:「弘皙也不錯,正好朕需要有人來幫忙整理折子,你們每天早上提前一個時辰去乾清宮。」

  這錦盒裡面就是兩面金牌,是進入乾清宮的憑證。

  李德全把金牌送到弘暉和弘皙面前,顯然這次皇帝考核,他們就是尚書房最優秀的兩個小阿哥。

  但是比起康熙對弘暉贊不絕口,弘皙更像是順帶的,讓弘皙心裡十分不滿。

  不過他也只能恭敬接過金牌,等明天早上就去乾清宮。

  能夠跟在皇帝身邊幫忙處理折子,是弘皙一直想要的。

  如今能完成心願,哪怕他要跟弘暉一起做,弘皙也願意。

  康熙考核完後就離開了尚書房,留下小阿哥們忍不住嘰嘰喳喳討論起來。

  弘曙看弘暉拿到金牌,比他本人還高興:「恭喜你,就知道弘暉這次一定能在考核裡拔得頭籌。」

  弘昇也笑眯眯附和道:「是,我早就猜到是弘暉了。」

  他們二人高高興興說著恭喜的話,就聽旁邊弘皙冷哼一聲:「一次考核而已,值得那麼高興嗎?下次我不會再輸給你了。」

  弘暉看了弘皙一眼,也笑著道:「好,明年咱們還能再比試比試。」

  弘皙看過來道:「這次考核你略勝一籌,既然是我提出來的,那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雖說他不怎麼高興,認輸又有點扭捏的樣子,還不至於出爾反爾,死活不認自己輸了的事。

  弘暉有點意外,搖頭道:「我沒什麼想要的,咱們當時也沒下賭注。」

  弘皙卻不樂意了:「輸了就輸了,你也不用開口,直接開口就是。」

  「算了,看你也沒什麼特別要的東西,那我就把最近搜羅的兩冊孤本送給你。」

  他讓侍從送來孤本,直接塞到弘暉懷裡,一副他不收自己就要生氣的樣子,弘暉只好收下了。

  等下午回府,弘暉見葉珂迎了上來,就笑著道:「額娘,我……」

  葉珂摸著他的腦袋笑道:「你在考核中拔得頭籌,我早就猜到了。」

  弘暉意外道:「兒子還沒說,額娘怎麼就知道了?」

  「咱們是母子連心,心有靈犀!」

  葉珂這話讓弘暉笑了:「額娘這麼說,能猜出兒子如今在想什麼嗎?」

  聞言,葉珂盯著他看了一會道:「應該是想去書房,跟爺說說考核的事吧。」

  弘暉點頭道:「果然什麼都瞞不住額娘,要一起去嗎?」

  葉珂當然跟著他一起去書房了,聽著弘暉復述著在尚書房考核的回答,她越聽越驚訝,也越是滿意。

  自家兒子成長得很快,小小年紀這見解果真了得。

  四阿哥聽著也很滿意,不住點頭道:「不錯,你回答得很好。」

  他又看向弘暉懷裡的錦盒:「這是皇阿瑪的賞賜嗎?」

  弘暉搖頭道:「不是,是弘皙送的。」

  葉珂還奇怪弘皙怎麼突然送東西給弘皙,後來得知跟弘皙下了賭注,看誰在考核裡拿到第一。

  擺明是弘暉贏了,於是弘皙願賭服輸,把自己最近喜歡的孤本送給了他。

  另外康熙的賞賜很特別,是讓弘暉明天去御書房當小吏,幫忙給折子分門別類。

  弘暉拿了考核第一,卻要去干活,這賞賜夠特別的。

  不過看弘暉的樣子特別高興,葉珂就笑道:「那你明天要更早起來才行,今晚早點睡吧。」

  弘暉點點頭,又問道:「阿瑪,明早兒子去御書房的話,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四阿哥就答道:「少說多看就行了,還有別擅自做主,皇阿瑪不喜歡自作聰明之人。」

  弘暉表示記住了,這才回去放下錦盒,再換了一身衣服等下跟他們一起用晚飯。

  葉珂有些不解道:「弘暉這才多大的年紀,那麼早起來,睡得不夠會長不高的吧?皇上怎麼會讓他去御書房,畢竟那些折子也很重要。」

  除了弘暉之外,弘皙也要去御書房,她不太明白康熙的用意。

  四阿哥看出葉珂的擔憂,解釋道:「放心,皇阿瑪如此,該有他的深意,是想弘皙也跟弘暉一樣,能關注在學問之外的地方。」

  葉珂心想皇帝估計知道自己教育太子的方式不夠好,這是希望太子的兒子弘皙身上能有所改變。

  弘暉第二天一大早就坐馬車進宮去了,在乾清宮前,居然遇到了等候的弘皙。

  他有點意外,畢竟弘皙住在宮裡,去乾清宮更近,比自己早一點到也是應該的。

  但是弘皙居然沒有第一時間進去,而是在這裡等著自己,弘暉就問道:「你這是等我一起進去嗎?」

  弘皙就道:「誰說的,我就是剛到而已。」

  弘暉笑笑,也沒拆穿有點別扭的弘皙,招呼道:「那我們進去吧。」

  兩人拿出金牌來,就能輕松進出乾清宮了。

  康熙去早朝了,御書房裡只有李德全在,他示意兩位小阿哥開始把箱子裡堆成山的折子都看一遍。

  重要的放在左手邊,不重要的放在右手邊。

  弘皙和弘暉應下,李德全居然就退了下去,可能回到康熙的身邊稟報了。

  弘皙就道:「這裡兩個箱子,咱們一人看一個好了,看誰最後分得最快最好。」

  弘暉笑了,弘皙真是一刻都不肯認輸:「好,這就開始吧!」

  兩人索性盤腿坐在地毯上,兩人靠著箱子開始打開折子看了起來。

  李德全剛才沒說什麼才是重要的折子,只能按照他們想的來分開了。

  弘暉看得不算快,一邊看一邊分,等弘皙分好後,發現他還剩下一點,心裡有點高興。

  看,他的動作還是比弘暉要快!

  弘皙有點意外弘暉手裡的折子看的時間很長,久久沒有放下,似乎猶豫該放在哪一邊,不由湊了過來:「你在遲疑什麼,這折子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弘暉就把折子遞給他道:「你來看看,我總感覺哪裡不對,卻看不出來。」

  弘皙很意外,接過折子一看,是江南一個知府寫來的請安折子。

  他知道很多大臣都會寫請安折子,裡面未必有什麼重要的事,反而是請安後就開始閑談起平日的生活來。

  這個江南的知府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畫畫,還特別喜歡畫雲彩。

  他在折子裡提起這兩日,天上的雲彩特別,一條條的,連在一起跟排骨很相似。

  知府感覺很有趣,於是在折子裡寫了出來。

  弘皙看完沒察覺什麼不對來:「雲彩不一樣而已,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弘暉卻不敢大意,接過折子最後放在了左手邊,還放在最上面,那就是最重要的折子了。

  弘皙大為詫異,他沒想到弘暉對這個這請安折子如此看重,反復回想了一下,都想不到這折子裡說的有什麼不對。

  分門別類結束後,他們兩人就去尚書房開始上課了。

  弘皙表現得很是心不在焉,太傅都察覺到了,不過知道他們二人剛才去御書房回來,可能看到了什麼折子,所以才會私下琢磨,就沒多說什麼。

  等下午的課程結束後,弘皙回去東宮的時候,就跟太子提起折子裡的事:「兒子怎麼都想不明白,那個折子究竟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太子琢磨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弘暉回府後,也去書房跟四阿哥和葉珂提起折子裡提的事。

  葉珂幾乎是脫口而出道:「是地震的前兆!」

  弘暉滿臉詫異,又很快回過神來:「是了,兒子曾聽說過天災之前都會有預兆雲,沒想到會是地震。」

  他皺著眉頭道:「要真是地震,那一塊地方就危險了,人員得立刻疏散才行。」

  這時候知會他們離開,還來得及嗎?

  應該說,這時候來得及通知他們嗎?

  四阿哥讓人去城門打聽,很快就送了消息來。

  他看過後對弘暉笑著道:「放心,皇阿瑪已經知曉,派人飛鴿傳書去江南,另外還派人八百裡去附近准備賑災。」

  畢竟地震一來,人員疏散要是來不及,就會造成極大的傷亡。

  幸運者需要救治,藥物和糧食都是最需要的東西,如果來不及,就得先准備起這些東西來。

  葉珂只能祈禱這次地震的時間慢,沒來得那麼快,才能來得及了!

  一般地震出現預兆之後,尤其是這種地震雲,該是有2-6天的時間後才會地震。

  如果是單條的地震雲,那時間只有一天,根本來不及。

  多條的地震雲,還能勉強有幾天的時間!

  康熙的反應非常快,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消息傳到江南和周邊,讓對方准備起來。

  疏散了當地百姓,用最快的速度離開,越遠越好。

  在看見折子的第六天,地震果然來了!

  整個縣地動山搖,地面開裂,房屋倒塌,不過一會就成了一片廢墟!

  幸好人撤得非常快,沒造成傷亡,卻也讓他們的家園徹底毀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來晚了一點點~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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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葉珂得知消息的時候松口氣,沒想到能趕上。

  多得九阿哥如今的買賣做得大了,很明白在運輸上時間越短越好,所以在修路上頗為下功夫。

  陸運和水運都比以前要快,這讓很多新鮮東西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到達京城。

  連帶消息和折子也能這麼快到達,不然根本不可能趕上。

  葉珂想到九阿哥以後在買賣上嶄露頭角該是晚好幾年,因為她的緣故才提前了。

  不過提前得好,也讓這次能夠盡快救下不少人命來。

  也幸好康熙對地震雲頗為熟悉,古代早就有地震雲的記載,卻更像是神話一樣,很少有人看見。

  康熙不愧是博覽群書又過目不忘的人,一看見折子裡寫的雲彩立刻就想到這個典故,馬上讓人行動起來!

  好在地震的範圍不廣,疏散又夠快,沒人因此而死。

  周邊的物資也及時送到,讓災民能夠暫時得到安置。

  至於當地重建的話,估計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了。

  康熙只能暫時把這些災民分散開去,安排在周邊住下,畢竟也不清楚當地會不會有余震,暫且不能那麼快回去。

  因為此事,康熙對弘暉贊不絕口。

  要不是他給折子分門別類的時候發現這上面寫的雲彩不一般,也不會讓他及時看見。

  康熙很是意外道:「朕還以為這種神話一樣的故事已經沒人知道了,你是從哪裡得知的?」

  弘暉恭敬答道:「是阿瑪的藏書閣有的一本書,我年紀很小的時候看過,當時剛看到折子的時候才回想起來。」

  康熙對他博覽群書,還能記住看過的東西十分贊賞道:「幸好你看見過,不然折子朕要晚大半天看見的話,只怕要來不及了。」

  弘暉卻不敢居功道:「是皇瑪法應對得及時,哪怕孫兒沒把折子放在最上面,皇瑪法很快也會發現。」

  聽見他謙虛的話,康熙笑笑道:「你這次做得很好,救下了很多人,該賞才是,你有想要的東西嗎?」

  弘暉想了想,點頭道:「皇瑪法,孫兒確實有想要的東西。」

  康熙以為他可能會想要金銀珠寶,或者筆墨紙硯,甚至是孤本字帖和字畫之類的東西。

  不管弘暉要什麼,他都能滿足。

  卻聽弘暉說道:「皇瑪法,孫兒希望能夠自由出入宮裡的藏書閣,能看裡面的藏書,可以嗎?」

  康熙聽見後很是意外:「你只要這個?這事朕應了,你還可以再提一個要求。」

  弘暉笑笑道:「多謝皇瑪法,能夠進宮裡藏書閣看書是孫兒一直想要的,能有這個就足夠了。」

  這話讓康熙聽得很高興,示意李德全給了弘暉一個自由出入藏書閣的身份牌,上面還是特殊的標記。

  康熙解釋道:「這個身份牌能讓你自由出入藏書閣,還能把裡面的藏書帶出宮閱讀。不過你要珍惜那些藏書,很可能只有一本了,也不能隨意借給別人看。」

  弘暉應下,拿著身份牌臉上的笑容更是歡喜:「是,孫兒一定會小心保管。」

  康熙看著他歡歡喜喜退下的背影,跟李德全喃喃道:「朕還以為他會要別的東西,居然只想去藏書閣看書嗎?」

  李德全躬身道:「皇上,大阿哥想必因為看過藏書得知地震預兆能救下人,這是希望能看到更多的書,知道得更多了,指不定以後也能為皇上分憂。」

  這話讓康熙笑了:「你在朕身邊久了,倒是很會說些讓朕高興的話。」

  李德全的腦袋更是低了下去,明白皇帝不是呵斥的意思,是真的高興。

  如果弘暉要別的東西,康熙表面上不說什麼,心裡只怕會有些不悅了。

  如果弘暉的要求特別離譜,那他在皇帝心裡難得的一點好印像,只怕很容易就消失殆盡。

  康熙又道:「既然弘暉做得不錯,以後還讓他和弘皙來給朕整理折子。」

  李德全再次應了,就吩咐人去通知宮裡的弘皙和准備出宮的弘暉了。

  弘皙之前也看了那個折子,卻沒看出什麼來,後來得知是地震預兆的雲彩,心裡大為震撼。

  他一直覺得四書五經之外的書看了都是不務正業,就連太子都這麼說。

  所以弘皙對弘暉的不務正業一直都在心裡嗤笑,十分看不上,哪裡知道就因為弘暉這點不務正業卻立了大功勞呢!

  要當時他能知道的話,是不是也能跟弘暉一樣,被皇帝誇贊?

  弘皙越想越不甘心,尤其想到弘暉以後去藏書閣的話,會看更多的書,那麼知道的事就越多了。

  他也跟太子提出道:「阿瑪,兒子也想去藏書閣……」

  太子看了弘皙一眼,就明白他的心思,不高興道:「不要總想著用旁門左道來贏得皇阿瑪的好感,這樣做是沒用的,你還不如好好讀書,爭取成為尚書房裡最優秀的人。」

  弘皙一怔,明白太子不允許,那就絕不會改變決定,只好低著頭回去了。

  他知道太子一直都努力讀書,就想在皇帝面前得到誇贊。

  但是太子這麼努力都沒能讓皇帝稱贊,如今還幾乎是軟禁在東宮無法出去。

  弘皙耷拉著腦袋,明白自己跟弘暉是不一樣的。

  太子對皇帝失望了,對自己也失望,又極為驕傲,所以絕不會讓弘皙學他口中的旁門左道,允許他去藏書閣了。

  弘暉拿到出入藏書閣的身份牌,下學後就迫不及待跑過去,選了兩本書帶出宮來。

  他晚飯的時候跟四阿哥和葉珂提起此事,滿臉都寫著高興:「阿瑪,兒子打算一旬去藏書閣一次。」

  四阿哥聽後點點頭道:「可以,你自己看著辦就好。」

  弘暉歡喜應下,吃過飯後就回去自己的院子做功課然後看書了。

  葉珂感慨道:「弘暉這孩子只要了去藏書閣的出入允許,倒是要的不多。」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笑了:「因為弘暉很清楚,要其他東西不如要這個容易。而且他也不缺其他的,沒必要在皇阿瑪心裡留下不好的印像。」

  葉珂明白他們皇家人都是七巧玲瓏心,弘暉知道要別的可能會讓皇帝不悅,還不如要這個出入藏書閣的身份牌,能夠多看點藏書。

  如此一來,康熙對弘暉的印像也是個喜歡讀書的孩子了。

  康熙喜歡讀書,也更偏愛喜歡讀書之人,弘暉這樣顯得不爭不搶,又不驕傲自大,更是讓他歡喜了。

  葉珂就意外道:「我還想著弘暉拔得頭籌,去御書房幫著皇上整理折子的事就他一個人過去做的。」

  哪裡知道康熙會叫上弘皙,讓他和弘暉兩個人一起過去。

  這次弘暉立大功了,只要了去藏書閣的機會,康熙依舊開口讓他和弘皙繼續去御書房整理折子,仿佛就跟之前一樣,並沒有突出弘暉的不同來。

  四阿哥笑笑道:「皇阿瑪這樣是為了護著弘暉,免得他一個人就太扎眼了。」

  帶上嫡長孫的弘皙,那就不一樣了。

  如此一來,康熙並沒有太偏心弘暉,還對弘皙這個嫡長孫也十分上心了。

  不然弘暉一個人猶如靶子一樣,樹大招風,只怕會惹來非議。

  葉珂這才明白康熙怎麼做什麼都讓弘暉帶上弘皙,原來如此:「皇上也是有心了。」

  四阿哥輕輕點頭,要皇帝沒發話帶上弘皙,他也會主動要求的。

  現在這樣是再好不過了,弘暉要的這個賞賜十分低調,叫人也挑不出毛病來。

  要他隨便要個什麼東西,仿佛弘暉這麼大的功勞要被皇帝隨意打發。

  興許皇帝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他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可能被朝臣解讀成別的,還可以完全曲解掉。

  藏書閣的藏書豐富,朝臣想要進去需要得到皇帝的允許。

  尤其藏書閣分成五層,最高的兩層是需要皇帝親自批准才能上去,還不能把任何書冊借閱出去。

  如今皇帝給了弘暉這個特權,不但能上四五樓甚至還能把藏書帶出去,真是莫大的賞賜了。

  要賞金銀珠寶或者其他寶物,反而沒有顯出弘暉的特殊來。

  他這樣只要去藏書閣的要求,又讓其他人對弘暉的印像停留在書呆子上面,反倒讓弘暉的處境變得更安全一些。

  四阿哥對這個兒子很放心,也很欣慰弘暉的成長速度遠比自己預料中要快還穩。

  葉珂不知道這麼多繞來繞去的心思,只明白弘暉這個選擇是最穩妥和最適合的。

  第二天開始弘暉繼續要去御書房幫忙整理折子,這次他沒在門口遇到弘皙。

  弘皙早早就先進了御書房開始忙碌了起來,看折子的時候比之前更認真,速度也不如以前那麼快了。

  看見弘暉來了,弘皙只點點頭算是打招呼,指著另外一個箱子說是他要看的。

  弘暉也不意外弘皙的態度,也點點頭回了一下,然後就坐在屬於自己的箱子旁邊看起了折子。

  他看的速度跟之前差不多,不慢也不會太快,沉默看完後就起身,和弘皙回到尚書房上課。

  弘皙還以為弘暉之前大顯神威後,很快又會發現很多折子,在皇帝面前表現一番,算得上是趁熱打鐵。

  哪裡知道弘暉就變得安靜了下來,每天都去御書房,每天都很沉默,手裡看折子的時間也不會跟之前那樣猶豫不決,似乎沒看到什麼特別的折子。

  弘皙一邊看自己的折子一邊還要偷偷瞥弘暉,看折子的動作就慢了很多,每次都比弘暉慢一點才看完。

  弘暉也不催促,更不戳破弘皙偷看自己的事。

  看完後他就幫著把折子整理得更整齊,然後才和弘皙離開。

  康熙下朝回來後看著分門別類的折子,問起李德全來:「兩個孩子看折子怎麼樣,還順利嗎?」

  李德全留了個小太監在門口守著,小阿哥什麼事也能吩咐,另外更是盯著兩個小阿哥的動作這時候跟皇帝稟報了。

  「皇上,兩位小阿哥看得很認真。」

  康熙微微頷首,得知弘皙一邊看折子一邊會偷看弘暉的動作,就笑笑道:「弘皙年紀要大一點,卻不如弘暉來得穩重了。」

  李德全沒搭話,皇帝能說弘皙不夠穩重,他卻不能附和,不然就是非議皇孫了。

  康熙也沒打算讓他搭話,自顧自說道:「朕還以為弘暉會繼續發現什麼,倒是安靜了下來。」

  別說弘皙,連他都覺得弘暉之前立了大功,肯定也想繼續表現一番。

  哪怕不是在他這皇帝面前加深印像,也是想讓他這個當爺爺的更疼愛弘暉一些。

  不過弘暉明顯沒有按照康熙想得來,還是安安靜靜整理折子,而且這些折子整理得明顯比弘皙要好。

  雖說已經把重要和不重要的折子分開,但是重要的折子裡面,弘暉也把最重要的放在最上面,後邊依次往下是次一等重要的。

  這樣看下來,康熙也心裡有數了。

  弘暉明顯比弘皙更清楚這些事情的輕重緩急,康熙不由笑笑道:「也不知道老四怎麼教孩子的,倒是教得不錯。」

  李德全還是第一次聽見皇帝這麼直白的贊許,說是誇贊弘暉,卻更像是對四阿哥極為滿意。

  因為兒子都能教導得如此優秀,四阿哥豈不是比弘暉要更優秀嗎?

  康熙也是這麼想的,以前覺得四阿哥性子太剛直不知道變通,還容易得罪人,卻是忠心耿耿,又積極為自己分憂。

  如今看弘暉的樣子,就明白四阿哥雖說讀書和武藝上不是其他兄弟當中最厲害的一個,卻很懂得揚長避短,發揮自己的長處。

  甚至把自己的長處發揮到極致,知道學問的深度不夠,就開始追求廣度了。

  要不是這樣,弘暉也不會小小年紀知道得那麼多。

  康熙眯了眯眼,忽然想到:「對了,牡丹園的花也要開了,今年就請老四一家子過去看看吧。」

  這讓李德全聽後大吃一驚,畢竟康熙愛牡丹,特地建了一個牡丹園。

  園子裡有上千株牡丹,盛開的時候猶如花的海洋。

  這些年來,康熙只會帶太子去牡丹園,等弘皙出生後,前兩年還曾讓太子帶上弘皙過去。

  其他阿哥沒有這樣的殊榮,今年皇帝居然不帶太子,要帶四阿哥一家子過去了嗎?

  這就像是一種無聲的信號,皇帝對四阿哥顯然比對太子更滿意了。

  康熙轉念又道:「弘暉雖說只要求去藏書閣,朕卻不能沒有別的賞賜,不然就太吝嗇了一點。」

  聞言,李德全輕聲應下,就親自出宮去告知四阿哥此事。

  四阿哥知道後也很意外,畢竟牡丹園是康熙的最愛,每年只會帶太子去欣賞。

  如今居然要帶上他一家,不過說是弘暉的賞賜,四阿哥就釋然了。

  葉珂得知要去有名的牡丹園,心裡很是期待。

  這個園子後來被燒毀後,就只停留在傳說當中,就連畫都沒能留下多少,就剩下想像了。

  如今她能親自過去,看看這上千株牡丹盛開的情景,一定非常美。

  可惜葉珂如今手裡沒有相機,不然就能這些盛開的牡丹拍下來當做留念。

  她嘀咕的話被四阿哥聽見,他笑笑道:「這有何難,等回來的時候,我把牡丹畫下來就好。」

  葉珂笑著點頭:「那我就等著爺畫下來,然後讓人裱起來好好珍藏。」

  弘暉聽見這話也笑著道:「額娘,兒子也會努力把牡丹畫下來的。」

  康熙定的時間就在弘暉休沐的時候,得知他要去大名鼎鼎的牡丹園,弘皙簡直震驚了。

  他在尚書房的時候心不在焉,回去後忍不住去找太子問道:「阿瑪,四叔和弘暉要去牡丹園了,咱們今年不去嗎?」

  這事讓太子也大為惱火,聽見弘皙來問,不耐煩道:「帶誰去是皇阿瑪決定的,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以後這話不要再來問我了。」

  看出太子的不悅,弘皙趕緊退下,免得讓自家阿瑪更加生氣。

  不止弘皙,其他支持太子的門人得知此事後,都忍不住慌慌張張來詢問太子,這消息是不是真的。

  太子被煩不勝煩,讓人把他們攔在門外,一個都不想見。

  只留下一個跟著他最久的謀士,對方不像外邊的人那麼慌張,依舊鎮定地說道:「這消息對主子十分不利。」

  太子哪裡能不知道,但是他又能做什麼?

  皇帝做的決定,哪裡是他能改變的?

  太子也沒想到有一天,一直跟在自己後邊的四阿哥會被皇帝重用,甚至看著要取代自己的位子。

  「我知道,你有什麼辦法嗎?」

  謀士低頭答道:「對主子最重要的,就是重新拉近跟皇上的關系。」

  只要重新得到皇帝的寵愛,那麼太子的位置就能繼續穩固。

  太子皺了下眉頭道:「我知道了。」

  他打發掉謀士,想了想就讓侍從准備好文房四寶,挑了信紙開始寫了起來。

  如今自己要跟皇阿瑪見面也不知道說什麼,還不如寫信來得好。

  想著大阿哥之前不斷寫信給皇阿瑪,不就把皇阿瑪打動了嗎?

  等了好幾天,馬車終於要出發去牡丹園,葉珂別提多高興了。

  她特地挑了一件素色的衣裙,就怕太鮮艷的話,有點喧賓奪主了。

  今天的主角是牡丹,葉珂就不搶牡丹的風頭了。

  這次一家三口同坐一輛馬車,路上的時候,弘暉忽然開口道:「弘皙給皇瑪法寫信了。」

  四阿哥知道此事,對葉珂小聲道:「太子要寫,讓弘皙也跟著寫了。」

  葉珂聽得無語了,太子住在東宮,又不是住在宮外,見皇帝也就走幾步,寫什麼信啊!

  自己寫就算了,還讓弘皙一起寫,簡直莫名其妙!

  她疑惑道:「太子怎麼突然寫信給皇上,直接見面不是更好嗎?」

  弘暉看了眼四阿哥,這才輕聲跟葉珂說道:「可能是因為咱們今天去牡丹園的關系。」

  葉珂一聽就明白,皇帝每年都帶太子去牡丹園,今年卻換了四阿哥,太子這是有危機感了,迫切想要修復跟皇帝的關系。

  但是用的辦法卻一言難盡了,她忍不住問道:「爺,太子就住在宮裡,跟皇上見面有那麼難嗎?寫信的話,總感覺更疏遠一些了。」

  畢竟不是住得太遠需要寫信來聯系,住得近還寫信,那表示是不想見人,不願意面對面說話了。

  葉珂感覺太子不寫信就算了,這信送到皇帝手裡,只怕皇帝心裡要更不高興了。

  四阿哥深以為然道:「確實,太子走錯了一步。」

  也可能太子太急切了,才會想到這麼個法子,卻怎麼都不對。

  葉珂覺得今天見到皇帝的時候,也不知道對方的心情會不會不太好。

  她今天是不是得謹慎點,少說話多看皇帝的臉色行事?

  馬車終於到了牡丹園,下車後,葉珂就見到連片的牡丹,幾乎沒有盡頭的花海,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還是李德全上前來,才讓她回過神。

  「皇上有請。」

  四阿哥帶上葉珂和弘暉跟著李德全走了一段路,才發現牡丹花海當中的亭子,皇帝早就在裡頭了。

  康熙回頭見著幾人,笑著道:「牡丹很美吧?朕每年過來,總感覺這牡丹美得姿態都不一樣,想要畫下來。」

  葉珂心裡默默吐槽,也可能每年的牡丹不一樣了。

  畢竟要上千株的牡丹同時開放,花匠未必能做得到,只能從外邊移植新的牡丹過來。

  反正每年皇帝來賞花,哪裡知道這千株牡丹是不是原來那個,知道也不在意,只需要花能同時盛開就好。

  亭子裡的石桌上鋪了宣紙,旁邊有磨好的墨,他這是打算把牡丹畫下來了。

  只是康熙不急著動手,而是問弘暉道:「你來畫一幅試試?朕知道你學識不錯,畫工如何就不清楚了。」

  弘暉靦腆笑道:「孫兒的畫工只算一般,不過這般美的牡丹花海就在跟前,也想要試一試,這就在皇瑪法跟前獻醜了。」

  聽見第一句的時候,康熙還以為他要拒絕,聽見後面,這才笑了:「好,你就在這裡畫吧。」

  亭子旁邊還有長椅,李德全送來熱茶,康熙坐下後招呼四阿哥和葉珂也跟著落座:「讓弘暉先畫著,咱們一邊賞花一邊也能閑聊一二。」

  葉珂看著康熙的神態很自在,可能在這個牡丹園裡不似宮裡那麼肅穆,也絲毫看不出他的心情不好,反而不錯的樣子。

  她有些意外,還以為太子寫信會讓康熙心情變差。

  不過皇帝的喜怒從來隱藏得太深,沒表現出來也不奇怪。

  葉珂不敢多看,免得被康熙發現。

  康熙就真的跟他們閑聊了起來:「你這藥鋪經營得不錯,好幾個大臣在朕面前贊不絕口。」

  葉珂連忙道:「皇上謬贊了。」

  康熙笑道:「你藥鋪裡的聰明藥很讓朕驚訝,還以為用過後更像是一種安撫,如今看來確實有效。」

  聞言,葉珂就明白聰明藥剛上的時候,就連皇帝都不相信這藥有效,更像是安慰劑,吃過後讓孩子自以為確實聰明多了。

  如今看來,這藥丸雖然味道不怎麼好,確實讓孩子在讀書上有所進步。

  康熙就好奇道:「這藥吃過後,真能讓孩子們立刻變得聰明起來嗎?」

  葉珂就笑著搖頭道:「皇上,世上哪裡有這樣的藥。這聰明藥其實是讓孩子們吃好睡好,尤其睡得好了,精神頭不錯,讀書自然比之前要更快要好了。」

  康熙聽著就笑笑道:「還以為你這自家藥鋪裡的藥丸,怎麼都要自誇一番,倒是說的實在。」

  要葉珂直接說確實有這樣的藥,畢竟很多人家的孩子吃過後確實有效果,只是效果有多有少。

  這足以證明聰明藥有用,葉珂在康熙面前直接承認也沒錯。

  不過她果然是實在人,直接否認了真能讓孩子變得聰明的話,而是實話實說,這一點讓康熙十分喜歡。

  康熙當皇帝久了,見的人也多,對方究竟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年紀越大,越是不喜歡別人糊弄自己,更喜歡直言直語之人,葉珂這話讓人很滿意。

  康熙還笑著道:「聽聞弘皙還偷偷派人去宮外買這聰明藥,一邊苦著臉吃下一邊努力讀書。」

  弘皙想追趕上弘暉,他想著弘暉突然變得那麼厲害,指不定是吃了家裡的聰明藥。

  別說他這麼想,其他人也是這麼覺得的。

  畢竟弘暉的變化實在太大了,這兩年進步飛速,讓人根本追不上。

  他們琢磨著是聰明藥的厲害,可能葉珂沒早早拿出來,卻私下先給弘暉喂了不少時間,實在狡猾極了!

  於是弘皙也派人去買,生怕別人知道,還讓侍從偷偷摸摸帶進宮裡來。

  可是侍從哪裡敢偷摸著帶陌生藥物進來,自然要先稟報皇帝,皇帝允許後,又讓太醫檢查過才帶回去東宮給弘皙。

  只是這事皇帝讓瞞著弘皙,沒讓侍從開口,所以弘皙一直不知道。

  葉珂聽得心下一緊,看來宮裡所有事都在康熙的眼皮底下,弘皙的一舉一動都十分清楚。

  但是下一刻康熙就有點好奇問道:「弘暉說是沒吃過聰明藥,真的沒用過嗎?」

  葉珂笑著點頭道:「弘暉原本就聰慧,身子骨也比之前好了,吃睡都不錯,沒必要用這個藥。」

  康熙見她一臉驕傲的樣子,是真的覺得弘暉足夠優秀和聰明了,不必要再用聰明藥,不由笑了:「你這話對外一說,只怕聰明藥的售賣要大不如前。」

  葉珂一愣,回過神來才發現康熙在跟自己開玩笑。

  她要對外說弘暉沒吃聰明藥就這麼聰明了,其他人估計羨慕嫉妒恨,聰明藥的銷量卻未必會下去。

  不過可能有人懷疑葉珂沒說實話,要麼就是在炫耀自家兒子聰明得都需要用藥了。

  葉珂笑眯眯答道:「不會的,他們哪怕不高興,也會一邊郁悶一邊買聰明藥。」

  康熙哈哈大笑道:「老四,你這媳婦真有意思。」

  四阿哥在旁邊也笑道:「是的,葉珂確實很好。」

  康熙笑道:「確實很好,甚少人在朕面前如此自在。」

  他看著確實心情很不錯,臉上帶著輕松的笑意:「果然叫你們來牡丹園是對的,以往太子嚴肅得很,賞花的時候不能好好聊天實在太無趣了。」

  這話就不好接了,葉珂看了四阿哥一眼沒吭氣。

  四阿哥就道:「皇阿瑪,弘暉好像畫得差不多了,不如讓他送畫來看看?」

  康熙看出他的意思,太子再不好也是君,四阿哥確實不好說太子的壞話。

  這讓康熙心裡更是滿意,要是四阿哥和葉珂順著自己的話贊同太子無趣,康熙只怕心裡就要不高興了。

  於是康熙就順勢點頭道:「好,讓弘暉拿過來看看。」

  李德全讓兩個小太監捧著畫過來,在幾人面前展示。

  康熙原本以為讓弘暉畫牡丹,這畫裡該全是牡丹的千嬌百媚才是。

  之前他帶著太子和弘皙過來的時候,也讓他們作畫,畫的都是牡丹了。

  可能是一小束牡丹,也可能是整片的牡丹,變化不大。

  弘暉畫裡的主角卻不是牡丹,而是人。

  周圍大片的牡丹當中有個亭子,裡面有幾個人的身姿。

  康熙一眼就看出坐著的幾人是他、四阿哥和葉珂,旁邊站著作畫的人是弘暉。

  人畫得不大,只寥寥數筆勾勒的身影,卻能看得出幾人在聊天,坐姿都很放松。

  光是看著,就能感覺出亭子裡幾個聊天的人和樂融融。

  加上周圍大片盛開的牡丹,就像是一家人在牡丹園裡賞花閑聊一樣,溫馨和睦。

  這真是出乎康熙的意料之外,他指著畫問道:「朕讓你畫牡丹,怎麼就畫人了?」

  康熙的臉上沒有表情,葉珂頓時心裡咯噔一跳有點忐忑起來。

  不會是康熙不喜歡弘暉這幅畫,覺得他畫的主角不是牡丹所以不高興了吧?

  但是康熙問的是弘暉,葉珂也不好插話,只能提著心等弘暉回答。

  四阿哥卻悄悄握住她的手,讓葉珂安心就是了。

  弘暉的神色很鎮定,笑著解釋道:「皇瑪法,孫兒原本打算只畫牡丹,可是見皇瑪法和額娘聊得很高興,就想著該畫下來。」

  「在來牡丹園的路上,額娘就說想把今天難得到牡丹園見皇瑪法和賞花的事畫下來,以後裱起來,時不時看著回憶一二。」

  「孫兒就想著不如都畫下來,這樣以後看著,就會想起今天的美好。」

  康熙聽著微微點頭道:「原來如此,這畫倒是不錯。」

  葉珂還以為他不喜歡,如今看來並不是這樣。

  康熙示意李德全把畫收起來,卻說道:「可惜要讓你失望了,不能送你額娘。這畫朕打算帶回去,你另外再畫一幅好了。」

  這讓弘暉一愣,只好道:「皇瑪法喜歡的話,孫兒再畫一幅更好的……」

  康熙打斷他道:「不用,朕就要這一幅畫。」

  他都開口了,弘暉只好應下,老老實實回去重新畫了。

  但是弘暉左看右看後,小聲道:「兒子打算畫一幅不一樣的,阿瑪和額娘從亭子往外走一走如何?」

  葉珂一聽就明白,他這是打算畫自己和四阿哥走在牡丹花海中的情形,不由笑著應了。

  四阿哥牽起她的手,慢慢走出亭子,往牡丹花海中走去。

  離得近了,牡丹的香氣縈繞,葉珂就笑著道:「等回去的時候,咱們身上肯定沾滿了牡丹的花香。」

  四阿哥笑著點頭,又低頭看著身邊的牡丹說道:「等回去後,我也給你畫一幅牡丹。」

  葉珂知道是弘暉的話,知道兒子要給自己畫牡丹,四阿哥也不能落後,於是笑著點頭道:「好,那我就等著爺的大作了,一定裱起來放在書房最顯眼的地方。」

  這話讓四阿哥十分滿意:「好,我回去後琢磨一下,幾天之後把畫給你。」

  言下之意,讓葉珂把書房最顯眼的位子准備好就行。

  兩人只走了一圈,回頭見弘暉對他們揮手的樣子,就知道畫得差不多了。

  他們又不好真把皇帝晾在亭子裡,走開還不夠一刻鐘的功夫。

  康熙見兩人回來了,不在意道:「弘暉應該畫得差不多了,給朕看看?」

  兩個小太監依舊把畫展開,這次是亭子裡往外看,前面是半個亭子,遠處是四阿哥牽著葉珂的手走在牡丹花海當中。

  他們兩人只有背影,微微側著頭似是在說話,一眼就能看出兩人的親昵來。

  康熙不由點頭道:「弘暉這畫技還有些稚嫩,這畫卻十分不錯。」

  弘暉學畫的時間不算長,畫技只能說一般,畫裡卻滿是濃厚的情感。

  讓看的人感覺十分溫暖舒心,倒是一幅好畫了。

  康熙見弘暉緊張站在一旁,似乎擔心自己開口又把這幅畫帶走,就笑著道:「放心,朕還沒那麼貪心,拿走一幅還想拿走第二幅畫,你收著吧。」

  弘暉滿臉不好意思,小心翼翼把這幅畫收起來,打算等下帶回去的路上送給葉珂。

  康熙見狀,不由感慨道:「老四你還真是會養孩子,當初你說要在府裡呆一年照顧弘暉的時候,朕其實有些擔心。」

  畢竟四阿哥這面無表情的樣子,說他十分會照顧孩子,那真是誰都不相信。

  但是如今一兩年下來,誰都覺得四阿哥是真的會養孩子,把弘暉教育得越發出色了。

  四阿哥聽後,笑著道:「其實兒子也沒怎麼教導,畢竟弘暉原本就是個聰慧的孩子……」

  康熙無奈打斷他的話:「好了,朕可不想聽你一個勁誇孩子。」

  四阿哥和葉珂都一樣,一提起弘暉就誇個沒停了。

  這話讓弘暉小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以前四阿哥確實不怎麼會誇他,也是這一年多誇的次數漸漸就多了起來。

  四阿哥習慣後,在外人面前誇弘暉也是張口就來,絲毫沒有一點窘迫和尷尬的樣子。

  弘暉面上羞澀,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畢竟他從小就崇拜自家阿瑪,希望能夠跟四阿哥一樣優秀,如今被阿瑪肯定和誇贊,證明自己這些時日的努力是對的。

  這場賞牡丹的會面結束後,回去的四阿哥果然在書房裡琢磨了幾天,才畫出一幅作品親自送來。

  四阿哥示意蘇培盛展開畫軸,慢慢打開後,葉珂才發現一片牡丹花海當中站著一個她。

  她站在中間的位子,對著亭子的方向在笑。

  微風吹動葉珂的發絲,她的笑容比周圍盛開的牡丹還要美的樣子。

  葉珂忍不住盯著畫中人,好笑道:「爺把我畫得真好看,比本人還好看了。」

  四阿哥也笑道:「胡說什麼,感覺我這畫技一般,沒能畫出最真實的你來。」

  葉珂都舍不得把畫掛在最顯眼的地方,只想自己欣賞了,打算放進旁邊書櫃角落的位置收藏起來。

  四阿哥卻握著她的手道:「說好要裱起來掛在最好的地方,你怎麼就食言了?沒事,以後我還會再畫。」

  言下之意,以後他還會再畫葉珂,不必都藏起來。

  葉珂無奈,只能讓人裱畫後掛起來。

  看著顯眼位子的那幅畫,她感覺臉頰有點紅,怪不好意思的。

  弘暉送的畫沒能掛在顯眼地方,不過能掛在葉珂的書房裡面,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他來葉珂的書房,看見顯眼位置那幅畫,不由感慨道:「額娘,這是阿瑪畫的吧?比兒子畫得要好多了!」

  葉珂笑道:「你畫的也很好,過幾年就能追上你阿瑪了。」

  弘暉點著小腦袋連連說道:「兒子會努力的,回頭跟阿瑪多請教如何提高畫技。」

  葉珂伸手摸著他的腦袋,看著書房裡的兩幅畫不由笑了起來。

  弘暉忽然沉默了一會開口道:「額娘,休沐之後,我去宮裡的時候,大家對我更熱情了。」

  葉珂聽得一怔:「休沐之後?更熱情了?」

  看來弘暉去牡丹園的事已經傳遍了,大家覺得皇帝會帶弘暉過去,必然是更看重四阿哥,於是就開始巴結了起來。

  「你感覺怎麼樣?是覺得高興還是不習慣?」

  弘暉想了一會道:「額娘,兒子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就是覺得他們總出現,打擾我看書。」

  他去藏書閣的時候,也有很多大臣跟自己打招呼。

  弘暉還不能不回禮,只是看一會來個人,看一會又來個人。

  他看一頁書總被打斷,實在看不下去,索性都把書帶回家看了。

  弘暉原本覺得雖然皇帝發話了,但是藏書閣的孤本最好不要經常帶出宮。

  但是總被打擾,根本看不下去,他就只好小心把書帶回來看了。

  葉珂還以為弘暉被巴結會高興,畢竟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被誇總會歡喜。

  但是弘暉居然只覺得這些人總出現打擾他看書了,她不由好笑,看來不用擔心他被這些人給帶歪了心思。

  葉珂如今的想法沒有以前那麼單純了,會只覺得那些人就是為了巴結弘暉,指不定還想捧殺他。

  年紀不大的孩子每天被人誇贊,誇得心花怒放,覺得自己了不起,天資聰慧,不努力也能成功,就不會像之前那麼努力用功了。


第72章

  好在弘暉經得起考驗,看出對方有些是來者不善,索性就避開了。

  而且與其聽對方廢話,弘暉還不如用這個時間多看兩頁書的。

  葉珂見狀,對弘暉更是放心下來,又覺得這些人真是學不乖,總是沒事找事。

  她琢磨著,要不讓這些人也忙碌起來,就沒空圍堵弘暉了。

  四阿哥知道後就對葉珂笑道:「不必擔心,皇阿瑪已經知道此事,覺得他們在藏書閣吵吵嚷嚷的還影響其他人看書,就把去的次數最多,卻沒心思看書而是圍堵弘暉的人趕出去了。」

  「還命他們以後都不能進藏書閣,也就不能再浪費弘暉的時間。」

  葉珂眨眨眼,康熙居然直接把人趕出藏書閣,還取消了他們進藏書閣的資格。

  如此殺雞儆猴,其他人也不敢去打擾弘暉了,叫弘暉終於能清淨下來。

  葉珂就皺眉道:「要這些被趕出去的人對弘暉心生怨恨的話,那該如何是好?」

  四阿哥摟著她解釋道:「不必擔心,這是皇阿瑪的命令,他們要怨也得怨恨皇阿瑪了,但是他們敢嗎?」

  這些人自然不敢,只能灰溜溜離開藏書閣了。

  接下來的幾天葉珂很是忙碌,忙的不是別的,而是四阿哥和弘暉輪流送畫好的作品來。

  他們一個接一個送,葉珂只好一個接一個收下,然後裱起來掛在牆上。

  等她的書房牆壁上再也空不出位置來掛了,葉珂只好委婉提醒這對父子,畫的實在太多了。

  而且讓葉珂更尷尬的是,自從弘暉開啟了花和人同時在畫上,讓她很喜歡誇贊過之後,四阿哥也學會了。

  他先是送了一幅自己在花海中對著外邊笑的樣子,確實很好看,葉珂也誇了誇。

  然後四阿哥又送來一幅自己側頭笑的,回頭笑的,還有低頭笑的。

  葉珂無奈收下,掛在書房裡,每次進去看到的都是自己,越發覺得不好意思。

  春嬤嬤見她窘迫的樣子就笑著安慰道:「王爺這是喜歡主子呢,才會畫了這麼多主子的畫。」

  葉珂聽得更尷尬了,雖然她的書房能進去的人不多,只有固定打掃的幾個人和春嬤嬤了。

  他們每次進去看到這些畫,也不知道看著會不會尷尬。

  春嬤嬤聽了詫異道:「他們如何會尷尬,反倒覺得主子十分受寵,主子夫妻恩愛,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這說得葉珂臉紅紅的,好說歹說才勸住兩父子不要繼續畫她了,也別再送畫了。

  四阿哥畫多了,還有點剎不住,一時意猶未盡的樣子,不免遺憾道:「這樣吧,在圓明園那邊留個院子,專門做畫廊來放畫,這樣就能放得下了。」

  葉珂抓住他的手嚇了一跳,不要了吧,她進書房看見牆壁掛得滿滿當當的自己那些畫夠尷尬了。

  要整個畫廊,那豈不是一路都看著自己熟悉的那張臉,更尷尬了?

  「不用了,這些畫已經很夠了。」

  四阿哥皺眉道:「弘暉正學畫,還是興致勃勃的樣子,他很喜歡那天在牡丹花海中的你,不讓他畫的話會難過的吧?」

  被他這麼說,葉珂就有點猶豫道:「也是,不過弘暉也能畫別的,山水鳥獸什麼的?」

  四阿哥說道:「皇阿瑪不還誇過弘暉的人畫得很好,只是畫技有些稚嫩,需要打磨一番,說明畫人是他最擅長的。」

  把擅長的發揮到極致,是他一向的教育作風,葉珂只好點頭同意道:「那行,讓弘暉繼續畫我,但是爺就不用了。」

  四阿哥又繼續解釋道:「弘暉的畫技還稚嫩,需要有人給他指點一二。光說很難讓他明白,只有看見別人的畫作才能參悟出來。」

  「別人畫你不合適,我來畫是再妥當不過了。」

  葉珂聽得似懂非懂的,覺得四阿哥的話有道理,只好無奈點頭道:「好吧,為了弘暉的話……那就在園子裡准備畫廊了?」

  四阿哥笑了起來:「好,我會讓人把畫廊做得寬敞一些,以後多少畫作都能放進去。」

  葉珂只盼著弘暉的畫技盡快提高,不然就他們這作畫的速度,多大的畫廊都要放不下吧?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四阿哥琢磨道:「一個畫廊確實是有限的,要是放不下那就把其他院子改成新畫廊好了。」

  反正他後院的人不多,以後住進圓明園的話,空置的院子也多得是!

  葉珂能怎麼辦,只好笑著應了。

  她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卻說不出來,只好交代弘暉學畫也悠著點,別累著自己了。

  畢竟弘暉還有功課在,又要去藏書閣看書,如今又學畫的話就太忙了。

  弘暉聽得一怔,看了四阿哥一眼道:「額娘放心,兒子都會安排妥當,不會累著自己的。」

  正好藥鋪管事來跟葉珂按時彙報,葉珂看兩父子在書房似乎有話要單獨說,就去前面見管事了。

  留下兩父子在書房,四阿哥揮手讓蘇培盛出去外頭。

  弘暉這才開口道:「阿瑪什麼時候說要指點兒子的畫技了?兒子自己怎麼不知道?」

  他心想四阿哥明明畫得興起,就跟自己較勁一樣,畫作的速度是一次比一次快。

  惹得弘暉也不甘示弱,每天閑暇時間都在努力作畫,免得被四阿哥拋開太遠,葉珂的書房裡就幾乎全掛上四阿哥的畫,沒有自己那些畫掛的位置了!

  四阿哥笑了起來:「讓你也能明白,位置有限的時候,就得先下手為強。」

  弘暉看著他,低頭道:「阿瑪,兒子記住了。」

  他回去後就畫了小很多的畫作,然後送去給葉珂。

  葉珂很高興,這樣小的畫作就能直接擺在桌上,不需要掛在牆上了。

  離得近,抬頭就能看見,她就把弘暉的這個小畫作放在書桌最顯眼的地方,讓人用上相框立在桌上。

  見葉珂這麼喜歡,弘暉滿臉笑容,每次來她書房的時候都忍不住看一眼。

  四阿哥過來的時候也發現桌上這幅小畫,弘暉這次沒畫人,只畫了牡丹。

  葉珂每次抬頭看見,都會回想起那天看見的大片牡丹花田,似乎從畫裡都帶著淡淡的牡丹香氣。

  她見四阿哥注意到桌上的小畫,於是笑著道:「這是弘暉送我的,小巧一點擺在桌上,就好像放了一盆牡丹一樣了。」

  四阿哥聽後接話道:「你要是喜歡,就在窗外院子裡讓人種上牡丹。」

  反正只是讓花匠多種一些牡丹而已,她喜歡就足夠了。

  葉珂想想就點頭道:「也好,在爺書房外邊的院子也讓人種上一些。這樣累的時候打開窗看一看,卻也不錯。」

  她又說弘暉這幅畫是畫得很好,仿佛都能聞著牡丹香氣。

  四阿哥卻戳穿道:「這畫該是熏了牡丹香,所以才會有淡淡的牡丹香氣。」

  還以為他這麼說,葉珂會有點失望,誰知道她驚訝道:「弘暉真聰明,知道在畫紙上熏香,難怪我總聞到淡淡的牡丹香氣,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四阿哥只覺得弘暉的小聰明居然用在這上面,偏偏葉珂還很吃這一套的樣子,滿臉都是笑容。

  他正要再說什麼,春嬤嬤卻在門外打斷,說是藥鋪管事有急事來見葉珂。

  葉珂只好請對方進來,藥鋪管事看見四阿哥連忙行禮,這才簡略說起急事來。

  「藥鋪的小廝提起最近有人腹痛不止來買藥,症狀很相似,就詢問了他們都用了什麼,說是用了元胡。」

  葉珂一怔:「元胡是止疼藥,他們用過後反而更難受了?」

  藥鋪管事點頭道:「是,他們用過後不但沒止疼,還添了腹痛的毛病。有些原本就病重的人,用過後腹痛不止,病都加重了。」

  葉珂的面色頓時嚴肅了起來:「沒緣由的腹痛不止,他們派人來買藥,小廝也不能隨意推薦了。」

  藥鋪裡面有止疼和治腹瀉的藥丸,但是他們的症狀很奇怪,尤其之前還用過元胡了。

  鋪面止疼的藥丸主要的藥材也是元胡,用的量過大,也會出問題的。

  藥鋪管事就答道:「是,奴婢已經吩咐藥鋪的小廝不能隨意賣藥,請他們去醫館看大夫才是。」

  葉珂又問過,這些人用的止疼藥都不是他們的藥鋪買的,心裡頓時忍不住琢磨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這些人叫著難受進藥鋪,買了藥丸後非但沒好,反而更嚴重了,會不會就有人上門鬧騰了,說藥丸沒用?

  見她的臉色凝重,四阿哥卻道:「如今沒人有這個膽子跟藥鋪過不去,想必是其他藥鋪賣的止疼藥丸有問題。」

  他示意蘇培盛去查一查,那些止疼藥丸都是從什麼藥鋪買來的。

  有四阿哥插手,很快就發現是從不同藥鋪買的止疼藥丸。

  他讓蘇培盛派人每家買了一些,叫鄧大夫來辨認一二。

  鄧大夫看著這些瞧著沒什麼區別的藥丸,放在鼻尖下聞了聞,很快皺眉道:「主子,這裡面都不是元胡,而是夏天無。」

  聽得葉珂眉頭皺緊道:「不是元胡,這夏天無是什麼東西,他們這是賣假藥了?」

  鄧大夫解釋道:「夏天無和元胡的樣子很相似,尤其夏天無要比元胡便宜很多。要麼采藥人沒有分清楚元胡和夏天無的不同,弄錯後賣給藥鋪。」

  「要麼就是藥鋪的人故意為之,用更便宜的夏天無代替元胡作為藥材做藥丸。」

  葉珂詫異道:「采藥人要是故意弄錯賣給藥鋪,藥鋪的大夫該是能認出來才是。如果藥鋪故意用夏天無代替元胡做藥,這藥丸根本沒有效果。」

  「買過藥丸的人能發現沒效果還更難受,這不是砸了自家的招牌嗎?」

  不管哪一種,葉珂感覺都沒傻子會做的吧?

  她總感覺這其中實在蹊蹺得很,又緊張道:「也不知道藥鋪采買藥材,會不會也遇到這種事。」

  葉珂越想越是坐不住,要是她藥鋪的藥材也被人故意用夏天無來換掉元胡,那可就麻煩了。

  四阿哥示意她稍安勿躁:「沒事,讓鄧大夫去工坊放藥材的倉庫看看就是了。」

  葉珂不但請鄧大夫去藥材倉庫,還把最近藥鋪幾批止疼藥丸都隨機送了一些過來。

  鄧大夫檢查過後,還真在倉庫裡面找到混淆在裡面的夏天無。

  兩者對熟悉藥材的人來說還是有點區別的,但是采買的人並非大夫,區分方面並沒有鄧大夫那麼敏銳,一眼就從上百斤的元胡裡面找到兩個夏天無。

  就連葉珂這個嚴格的倉庫裡面都能混進夏天無,顯然其他藥鋪就更容易混淆了。

  尤其夏天無和元胡炮制的手法不一樣,夏天無炮制如果不妥當的話,還會帶著它原有的一點毒性。

  雖然這點毒性不至於要人命,卻會讓人腹痛,還可能腹瀉不止。

  原本體弱的人,一旦腹瀉不止,就很可能變得更加虛弱,指不定會因此加重病症而亡。

  藥丸是來救人的,居然有人混進了更便宜的藥材,只為了牟利,這就讓葉珂忍受不了。

  「爺,得盡快把混淆藥材的藥材商找出來才行,不然繼續下去,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四阿哥深以為然道:「是,得盡快把這些人揪出來。」

  他也沒想到有人如此膽大,會在藥材下手。

  四阿哥進宮把此事稟報給皇帝,畢竟藥材上出問題,也不知道宮裡會不會有此意外。

  要太醫去藥材采買的倉庫仔細辨認才是,好在宮裡的藥材再三看過後並沒有問題。

  尤其是元胡,被太醫反復檢查好幾遍都沒有混進夏天無。

  看來暫時只有宮外才如此,康熙就讓四阿哥親自去調查一番。

  另外還讓九阿哥幫忙打探一二,因為他跟商人熟悉,打聽消息要容易一些。

  九阿哥轉眼從商人裡打探到一點蛛絲馬跡,很快鎖定在那些煙草大商人身上。

  「之前四嫂出手禁煙,讓大部分人都放棄用煙草了。一些需要煙草止疼的人,也轉而用上元胡的藥丸。」

  元胡做的藥丸比煙草要便宜得多,也有鎮痛的效果。

  用過後跟煙草不一樣,也不會上癮,他們當然更樂意用止疼藥丸而不是煙草了。

  煙草商人手裡還壓著不少煙草,哪裡知道一夜之間煙草就賣不出去,砸在手裡了。

  九阿哥嗤笑道:「他們不敢對四嫂的藥鋪做什麼,就打算弄壞元胡做的這些止疼藥丸的名聲。」

  「要是用過元胡藥丸的人非但沒止疼,反而更難受,甚至可能喪命。再費勁讓人大肆宣揚一番,有些人就不敢用元胡做的藥丸,卻又想止疼,只能偷摸著繼續用煙草了。」

  葉珂無語,居然打得這種主意!

  她還以為這些商人不做煙草後會做別的,畢竟掙錢的營生多得是,沒必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但是很顯然,煙草的利潤實在太大了,讓有些商人根本放不下。

  明著不能賣,就打算暗地裡賣了。

  只要能搶走用元胡藥丸的這些人,煙草就總歸能賣一部分出去,不會都砸在手裡,也是用心良苦了。

  四阿哥聽著冷笑道:「之前還覺得他們只要放下煙草,就放這些人一條生路,誰知道還死不悔改,看來是不想活了。」

  他卻覺得只有這些商人,膽子該沒那麼大才是,估計背後有誰在支持。

  四阿哥讓九阿哥繼續在商人裡面打探消息,他另外派人去調查一二。

  而且他還讓京城所有藥鋪都檢查倉庫和藥丸,是不是混進了夏天無。

  另外京城當中誰家有人用過元胡的藥丸後覺得難受,也集中在一個院子裡一起治療。

  果然就跟藥鋪管事說的那樣,京城不少人都是用過假元胡的藥丸止疼,用過後反而難受。

  有些食用的次數多,腹痛更是厲害,顯然中毒更深一些。

  鄧大夫帶著人做了解毒湯,喂給這些人,服用少量夏天無的人三天就痊愈了,剩下的人吃得多,差不多半個月才算是好了起來。

  大大小小藥鋪裡也翻出了很多假元胡的藥丸,通通被四阿哥命人集中一起銷毀了。

  他還讓順天府在城門貼了布告,又在順天府門前讓差役跟百姓公布此事。

  得知有煙草商人把更便宜的夏天無當做元胡來賣,誤服的人會腹痛腹瀉,這就讓百姓們群情激奮,恨不得把這些無良藥商打一頓。

  四阿哥追查到兩個煙草商人,很可能跟此事有關。

  他卻不動聲色,沒有派人他們拿下。

  這就讓葉珂很疑惑了,既然發現是他們二人做的,怎麼不盡快追捕?

  不過看四阿哥等待的樣子,更像是准備捕獵的獵人,就等著獵物自己出來。

  估計這獵物不止這兩人,背後還有其他人在。

  果不其然,兩個商人一聽順天府嚷嚷出去的事,暫時還沒有差役上門來捉拿他們。

  兩人就以為暫時還安全,能逃過一劫,於是收拾好值錢東西就准備跑路了。

  他們兩人東躲西藏,最後居然去了海關附近的一個院子。

  四阿哥一直讓人盯著他們,得知兩個煙草商人躲進了這個院子,派人打聽,得知是一個大洋商常年租下的院子。

  兩人在裡面躲了幾天,期間根本沒人接觸他們。

  四阿哥還以為他們只不過找個地方來躲避追兵的時候,就見那個大洋商去見兩人了。

  看來這位大洋商倒是謹慎,等了幾天,發現他們後邊沒有跟著追兵,這才敢出面見人。

  兩人一看見這大洋商,立刻哀求他把自己帶上船,然後去歐洲生活來躲避。

  不然繼續留下,他們被抓住,小命就得沒了。

  大洋商聽了,笑笑道:「我為什麼要那麼麻煩,把你們帶回去歐洲?你們還沒成功,我更沒有帶走累贅的理由了。」

  這話讓那兩人大驚失色道:「是你讓我們把夏天無混進元胡裡面賣出去,好壞了那些止疼藥丸的名聲,咱們的煙草買賣才能重新做起來,怎麼如今就不算數了?」

  「你想過河拆橋嗎?到時候我們去官府告你的話,你也逃不掉!」

  大洋商笑眯眯道:「你們過來誰會知道呢?要死在這裡,被丟進海裡,轉眼就被吃得什麼都剩不下了,屍骨在海底也不會被人撈起來發現。」

  兩人被他的話嚇住了,渾身顫抖。

  要二人在這裡死了,還真的沒人知曉,頓時想要趕緊逃出去。

  大洋商身後卻出現好幾個高大的侍從,手裡拿著匕首,就要把這兩個煙草商人留下性命來。

  哪裡知道四阿哥派人早就埋伏在四周,一發現大洋商想滅口的動作,就帶人衝進去把他們都制服了,扭送去官府。

  因為有洋商的關系,當地官府不敢動,只好又送去順天府來裁定了。

  順天府也不敢隨便決定,就進宮請示皇帝了。

  康熙得知這其中居然有洋商混在裡頭插手,頓時滿臉不悅。

  他召見四阿哥,打算把此事交給四阿哥來辦:「既是你查明的,讓你審問是再適合不過了。」

  順天府怕擔責任,對洋人有些忌憚,不好下手,讓最公正嚴明的四阿哥來接手是再穩妥不過。

  康熙這邊正交代著,就聽李德全來稟報道:「皇上,白晉請求見面。」

  他有些意外,想著該是大洋商被捉,不知道怎麼傳到這些傳教士耳中。

  不過傳教士一向是不插手這些的,康熙就讓人帶白晉進來了。

  白晉行禮後才說明了來意:「尊貴的皇上,那位大洋商是法蘭西的大貴族之子,還請皇上高抬貴手。」

  如果不是因為這洋商的身份不一般,白晉壓根不會摻和進來。

  康熙聽得挑眉道:「既然他人在大清,那就該遵守大清的律法。沒有遵守,還想在這裡隨意殺人,那就更不能輕易饒恕了。」

  四阿哥也道:「是啊,你也該知道,殺人是需要償命的。更別提他們這次用夏天無代替元胡,害了不少病人的性命。」

  調換了藥材致人病死,那跟直接殺人沒什麼兩樣了。

  白晉的冷汗都下來了,他想到如果不保住此人,法蘭西國王很可能會寫信來責備自己,只好再三請求道:「只求皇帝能留下他的性命,其他罪過的話可以用錢來賠償。」

  用錢來賠償那些用藥後死亡的人家,不管多少都可以,甚至沒收這大洋商所有的財產也行,只要保住性命就足夠了。

  康熙難得見白晉如此拼命,沒有立刻答應,卻也沒拒絕,只說要考慮一下,就打發白晉出去了。

  他若有所思道:「老四,這人在法蘭西的地位估計不低,不然白晉不會急匆匆進宮來請求。」

  四阿哥點頭道:「確實,看來比咱們想像中的地位要高,但是那又如何呢?」

  一個法蘭西有著崇高地位的大貴族,卻特地跑過來扮作普通洋商。

  既然他一開始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四阿哥就能當做不知情。

  畢竟白晉剛才含糊說了半天,也還是沒說出這大貴族的家族究竟是什麼。

  沒說的話,他們更能當不知情了。

  康熙聽得一笑,明白了四阿哥的意思。

  大洋商沒說自己的身份,白晉也沒具體說明白,他們就能當不知道,然後按照大清律法來懲罰對方。

  至於後來法蘭西國王不高興寫信問責,但是那又如何,人可能都已經伏法處死了,也來不及了。

  法蘭西總不會因為這麼一個人,敢跟大清鬧翻吧?

  他們是為了這麼一個貴族之子,跟大清斷絕來往,再也不用大清的茶葉、絲綢、瓷器和玻璃嗎?

  在四阿哥看來,別說貴族之子了,就算是國王之子,在他們的地盤上就該守規矩。

  既然犯錯了,哪怕是國王之子,該是什麼罪就該怎麼罰了!

  康熙看著四阿哥緩緩笑了,就知道這個兒子不會讓自己失望。

  要是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就太讓人惡心了!

  「很好,老四只管去辦就是了。」

  四阿哥就明白皇帝的意思,是按照他剛才說的去辦,二話不說就去了順天府見那位大洋商了。

  大洋商知道按照自己的身份,傳教士肯定會進宮為自己求情。

  想著順天府也不敢怠慢了自己,他進來後很快就換了一間寬敞的牢房,還讓人送來更好的吃食。

  所以大洋商見到四阿哥的時候,絲毫不懼怕,還彬彬有禮打算寒暄。

  可惜四阿哥懶得跟他多說兩句,只道:「你指使商人用夏天無調換了元胡,害人性命,還打算殺人滅口。按照律法,就該斬立決才是。」

  聞言,大洋商頓時驚惶道:「我是法蘭西大貴族之子,難道不能用錢財來贖罪嗎?」

  四阿哥冷笑道:「咱們不缺錢,這裡也不是法蘭西。」

  說完,他就讓人把大洋商直接拉回牢獄,還交代道:「給他送一頓好的,你也好好吃這頓最後的斷頭飯了。」

  大洋商頓時懵了,他還說這幾天怎麼牢獄裡的飯菜變得那麼好,還以為自己能出去,原來是四阿哥派人給自己送的斷頭飯嗎?

  讓他在砍頭之前,還能吃幾天好的?

  之前大洋商還能吃得津津有味,如今嚇得什麼都吃不下了。

  白晉也沒想到自己進宮求情,最後大洋商壓根沒救回來不說,還被立刻推出午門斬首了。

  人證物證都在,斬首之前四阿哥還讓人大聲宣讀了大洋商的罪過。

  得知那些讓人吃了肚子疼,還有些害死自己病弱家人,調換了藥材的混蛋就是這人,很多圍觀的百姓氣得開始扔東西。

  還有些恨不得衝進去,把這洋商千刀萬剮。

  四阿哥還讓人說了他們調換藥材,就想著讓人以為元胡不能止疼,會回去用煙草,更是用心險惡。

  大洋商瑟瑟發抖好久,愣是聽著旁邊有人宣讀了好幾遍,讓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聽到的人也更多了。

  他跪得渾身疼,劊子手的刀子就在旁邊,卻等了好久都沒砍下,恨不得立刻死了。

  等了好久,劊子手才動手,讓大洋商終於得到懲罰,底下圍觀的百姓都歡呼了起來。

  他們得知煙草商人私底下的動作,對煙草更是深惡痛絕。

  以前可能是因為畏懼不能生育而遠離,如今得知這些煙草商人暗搓搓做的事,更是不想如了他們的願。

  葉珂得知四阿哥今天派人在大洋商砍頭的地方宣傳了一番,把這人的罪過先說清楚一遍,證明沒有隨意殺人,而是罪證確鑿。

  另外還趁此機會說起煙草的壞處,以及這些煙草商人為了東山再起做的什麼齷齪事。

  她想到那個大洋商被處決之前瑟瑟發抖好幾個時辰,聽了好幾遍自己的罪過和煙草的危害,估計都快嚇死了。

  四阿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不過要不是這人動了歪心思,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能多活幾個時辰,對他來說算是好事了吧?

  葉珂又笑著道:「如此一來,以後有誰還打算借著藥材來生事,還想繼續售賣煙草,也得掂量一番了。」

  四阿哥點頭道:「確實,而且我覺得這個法蘭西的貴族子弟很可能是誰的棋子,用來打頭陣的。」

  「要是他成功了,那麼國內的煙草商人就能重新活起來,指不定外邊的煙草也能送進來售賣。」

  葉珂挑眉道:「估計這些年咱們賣出去的好東西太多,大量金銀流了過來,他們心有不甘。煙草這買賣利潤高,只這一個就說不定就能把咱們賺的金銀再賺回去了。」

  四阿哥贊同道:「確實如此。」

  他也把自己的猜想告知了皇帝,皇帝的做法很簡單,直接寫信派人送去給法蘭西的國王。

  康熙把那個貴族之子做的好事都寫了個明白,又說此人已經處決了,這事讓法蘭西國王看著辦。

  葉珂得知的時候都愣了,皇帝那麼直接嗎?

  要法蘭西國王一個不高興,直接派兵打過來怎麼辦?

  雖說法蘭西離得很遠,也不可能為了一個貴族之子就真的打起來,卻可能會讓雙方的關系變差。

  這很可能會變成兩國的外交問題,康熙這麼直白寫信過去真的好嗎?

  哪裡知道沒多久,法蘭西國王居然派人送了一船金銀來給康熙賠罪,只說那貴族家裡沒教導好兒子,才鬧出這樣的事來。

  索性法蘭西國王就替那家貴族送禮物來,給康熙賠罪了。

  就這麼一船金銀都是意思意思,法蘭西國王有錢得很,另外還派人寫信告知,那貴族一家也被貶了下去,已經不是貴族了。

  這波操作讓葉珂都愣住了,她雖然猜出法蘭西國王不會想壞了跟大清的關系,此事肯定能平息,卻沒想到會如此爽快,直接認錯,然後把那家人連貴族身份都剝奪了。

  她後來從四阿哥這邊得知,這個法蘭西貴族之子其實是被人慫恿了,對方很可能是英吉利的人。

  英吉利種植的煙草是歐洲最多的,但是歐洲才多大一點,市場實在容納不了他們那麼多的煙草。

  於是他們就把主意打到這邊來,之前都挺順利,一步步增加數量,賺了個盆滿缽滿。

  哪裡想到有一天,這邊突然禁煙,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不甘心就此失去這個大市場,索性就打算搞事,選中那個法蘭西貴族之子,也因為他又蠢又貪婪。

  他也做著煙草買賣,被同僚誇著哄著,就覺得自己可以了。

  於是就聯合國內的商人鋌而走險,哪裡想到他會被人發現,還那麼快就被抓住了呢!

  再就是因為他的身份,一直以為大清的人不敢拿自己怎麼辦,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但是很可惜,他想錯了,壓根不會因為貴族的身份而被放過,甚至到死,估計他都不知道自己一直被人當做先鋒炮灰被利用了。

  四阿哥皺眉道:「可惜英吉利這些人做得太隱晦了,一時抓不到證據,不然就能一並落罪。」

  不過他很快笑了:「法蘭西國王是個眼睛容不下沙子的人,我們不必出手,他也會出手對付英吉利的。」

  這兩個國家一直都不怎麼對付,這次英吉利的人居然慫恿法蘭西貴族做這種事,險些讓法蘭西跟大清斷交了。

  法蘭西國王自然不會容忍,怎麼都要報復回去。

  葉珂就不明白了:「爺剛才不是說英吉利這事做得隱晦,壓根沒有證據,那法蘭西用什麼理由報復回去?」

  四阿哥笑了:「這有什麼,按照法蘭西國王的性子,他就是不痛快所以要報復回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葉珂一聽,還能這樣嗎?

  她轉念就想到:「既然如此,咱們也能這樣做?」

  雖說沒有確切證據,但是也能給英吉利制造點麻煩,比如減少他們進口的貨物之類的也行啊!

  四阿哥看著葉珂微微一笑道:「咱們跟西洋人不一樣,凡事都要證據才會動手,不好落人口實。」

  葉珂聽著點點頭,面色卻有點遺憾。

  要是能直接報復回去,那就要痛快多了。

  不過英吉利肯定不會只做一次,畢竟煙草的利潤實在太大太誘人了,很可能會有下一次。

  只要下次抓住他們的狐狸尾巴,就能加倍報復回去!

  葉珂這樣想著,又覺得四阿哥可能會不高興,正打算安慰幾句的時候,就聽四阿哥開口。

  「咱們雖說沒有找到確切的證據,不等於完全沒有。」

  這話就有點意思了,葉珂一愣,忍不住盯著四阿哥,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沒找到證據,他們就創造證據?

  葉珂不知不覺把這話說出口,四阿哥居然點頭道:「果然你是懂我的,這麼快就猜到了,確實如此。」

  她忍不住沉默了一下,知道四阿哥下手黑,沒想到能這麼黑!

  就是這證據要怎麼創造,才能不出任何漏洞?

  不然對方要極力否認的話,這證據就很可能被說是假的,不能繼續下去了。

  聽見葉珂的擔心,四阿哥搖頭道:「很簡單,我讓人用法蘭西語重新寫了一封信,說是在那個大洋商家裡找到的。」

  「至於你擔心這信是假的,會被人否認。」

  說到這裡,四阿哥又笑了:「這信是真的,應該說是從真的信上修改了一番。這信確實是對方寄給那個大洋商的,上面大部分都是真的,小部分改了。」

  如此一來,就只有寫信和收信的人知道內容。

  如今大洋商死了,那麼只有寫信的人知道這信是假的了。

  然而送信的人卻有很多,知道這封信存在的人也不少,能證明這封信確實是真的,就是內容被改了,但是除了兩個當事人,誰會知道真假呢?

  葉珂就明白,四阿哥哪怕制造證據,也會做得天衣無縫!

  這一招夠黑的,寫信的人哪怕怎麼辯解,簡直渾身是嘴都說不清。

  畢竟信的內容就兩人知道,一個還死了,簡直死無對證,這人只怕要氣死了!


第73章

  四阿哥借著信件追查到英吉利那邊是個大商人,背後的靠山是英吉利的大貴族。

  不過大貴族第一時間就跟商人撇清了關系,這大商人還一次醉酒就摔進家裡的湖裡死了。

  一下子兩人都死了,葉珂皺著眉頭想對方下手真快,這就殺人滅口了。

  兩個當事人前後腳死了,此事就不好繼續下去了吧?

  葉珂為此有點憂心忡忡,四阿哥見狀只笑著道:「放心,人是死了,事情卻還在,不可能完全不當一回事。」

  她這才得知那封信被當做最重要的證物送進宮裡,然後康熙派人送去給法蘭西國王。

  葉珂不由一怔,把信件送過去給法蘭西,這是要讓法蘭西動手對付英吉利嗎?

  四阿哥就道:「正好弘暉要過來,一並說說吧。」

  她才明白四阿哥小課堂要開了,自然要留下來聽。

  機會難得,葉珂也想知道四阿哥要怎麼跟弘暉上課。

  弘暉很快就到書房來,他得知英吉利那人也死了的事,迫不及待想知道後續要怎麼進行。

  「阿瑪,那人被滅口,英吉利吉利否認此事的話,是不是就變得棘手了起來?」

  雖說物證還在,但是當事人都死光了,英吉利要矢口否認絕無此事,是商人的個人行為,不能上升到國家層面的話,他們就不好繼續追究下去了。

  四阿哥聽後笑著點頭道:「你考慮得不錯,這事確實因為人都死了,不好繼續追究對方想繼續販賣煙草和殺人未遂之事。」

  「但是法蘭西不一樣,他們可以用此借口,說明英吉利這人對法蘭西貴族下手,那麼法蘭西就能對英吉利動手了。」

  法蘭西說英吉利人壞得很,蠱惑和慫恿他們的貴族在大清鬧事,丟了法蘭西的臉面,當然要找回來。

  弘暉聽得連連點頭道:「阿瑪,兒子明白了,這是借刀殺人。」

  借著法蘭西這把刀來殺英吉利的威風,然後再次確立自己在歐洲的強大地位,又能削弱英吉利,法蘭西何樂而不為呢?

  他們甚至很樂意當大清這把刀,對英吉利下手了。

  四阿哥聽得欣慰點頭道:「不錯,你想得很對。那封信就是關鍵之處,如果沒有這個在,法蘭西的借口就有點站不住腳跟了。」

  他也沒瞞著弘暉,把這封信是半偽造的事說了。

  弘暉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兒子還說這封信要是偽造的話,對方可能會察覺不對。如果這封信原本就有,只是更改了部分內容的話,那就沒人能挑出毛病來了。」

  四阿哥又教導兒子說道:「做任何事都要考慮再三,穩妥周全才行。而且還要一擊即中,如果沒有十成的把握,那就耐心等待機會。」

  「因為如果沒有一次就把對方打倒在地,那麼很可能失去唯一的機會,甚至還會威脅到自己。」

  弘暉聽著,點頭應下,用心記住:「阿瑪,兒子知道了。動手之前要十拿九穩,畢竟對方沒死,自己就可能活不了。」

  「最好一次把對方直接打趴下,實在不行,也要讓對方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葉珂在旁邊一聽,手裡的茶杯都快拿不穩了。

  四阿哥這麼教孩子真的好嗎?

  弘暉還不到十歲的孩子,葉珂感覺他已經逐漸變成跟四阿哥一樣的芝麻湯圓了。

  她看著書房裡面的大湯圓和小湯圓,感覺皮薄餡多,切開裡面肯定是滿滿的黑芝麻,一個比一個黑!

  四阿哥居然還拿出一封信來,葉珂不由詫異。

  不是說證物已經送去宮裡,怎麼四阿哥手裡還有?

  四阿哥就解釋道:「這是謄抄本,是讓弘暉看一眼,看完後就燒掉。」

  葉珂頓時明白,原來是教材,難怪會謄抄留了一份下來。

  弘暉鄭重接過後看了看,問道:「阿瑪,這信件能當物證,是不是還得讓傳教士,尤其是英吉利的傳教士看看上面的字跡是不是本人的?」

  確定是本人,就得模仿本人的字跡,一點把柄都不能留下才是。

  四阿哥贊賞地看了他一眼:「是的,我讓人模仿了那人的筆跡,又請了認識那英吉利商人的傳教士來辨認。」

  不管筆跡還是語氣,都模仿得跟本人一模一樣。

  估計本人在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寫過這些,是不是自己寫過後忘記了,更別提是其他人了,簡直萬無一失。

  四阿哥又道:「就連這仿制的信紙,也是特地尋來的。是英吉利當地的信紙,上面還有對方喜歡的熏香味道。」

  他拿著那封真信件的時候,就已經讓人尋到一樣的信紙,就連上面已經淡得幾乎聞不到的味道都模仿了。

  葉珂低頭喝了一口茶水,只覺得四阿哥真是連仿制信件都做得如此天衣無縫,下黑手毫無破綻,簡直可怕。

  她默默喝茶壓驚,畢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齊這些一樣的信件和墨水都夠難得了,還要模仿對方的筆跡和語氣,實在太恐怖了。

  葉珂想著英吉利這一波是逃不過去了,也不知道會給出什麼樣的賠償來。

  弘暉十分好奇道:「阿瑪做的這些,皇瑪法都知道嗎?」

  四阿哥反問道:「你覺得呢?」

  聞言,弘暉就點頭了:「阿瑪不管做什麼都不會瞞著皇瑪法,這次想必也一樣。」

  聽了這話,四阿哥笑笑道:「這事確實沒什麼好隱瞞的,而且找熏香的時候我還一直沒找到一樣的,這還是皇阿瑪派人找來的。」

  葉珂心想原來這下黑手的過程當中,康熙還是幫凶。

  不愧是父子二人,都想到一塊去了,下起手來是一點都不心軟。

  天家最黑的兩父子聯手,她開始同情英吉利一秒了。

  弘暉又問道:「阿瑪,這次英吉利做錯事,被法蘭西討伐後,他們是不是要給法蘭西賠罪,那咱們呢?」

  別是到時候法蘭西去討伐,好處都讓他們拿了。

  英吉利離得遠,壓根就不會來賠償大清的話,那豈不是讓他們吃虧了?

  他們可是送證物過去了,才讓法蘭西有理由對英吉利發難,好處怎麼都要分一杯羹吧!

  而且法蘭西動手後,收拾了英吉利,指不定覺得大清欠了他們人情!

  四阿哥一聽,笑了起來:「這就留作給你的功課,你回去想想這事要怎麼辦,如何才能讓英吉利給咱們賠罪?」

  弘暉脆聲應了,這才帶著四阿哥留的功課回去院子琢磨了。

  等他一走,四阿哥才轉過頭來道:「你剛才的表情變來變去的,是聽了這事有什麼想法嗎?」

  葉珂當然不能說自己心裡腹誹皇家子孫的心都是黑的,下手更黑,只能笑著道:「沒有,只是驚嘆此事居然如此復雜,不過好在有這證物在,能讓英吉利吃癟了。」

  四阿哥笑道:「那你覺得英吉利會乖乖給咱們賠罪嗎?」

  葉珂想都不想道:「他們當然不會,甚至毫無悔意。」

  四阿哥附和道:「確實,他們沒那麼容易服軟。」

  葉珂抬起頭看他,見四阿哥雲淡風輕的樣子不由問道:「爺是不是想到法子對付他們了?」

  所以四阿哥又打算怎麼下黑手,讓她怪好奇又期待的!

  見葉珂亮晶晶的眼神看著自己,滿是期待的樣子,四阿哥就笑眯眯道:「你來猜猜?」

  葉珂一怔,只好努力琢磨道:「是減少出口的貨物,比如英吉利喜歡的茶葉、瓷器和絲綢之類的貨物?」

  四阿哥點頭道:「你猜對了一半,不是減少,而是暫時全部斷掉。」

  這下讓葉珂大為震驚,全部停掉那麼厲害嗎?

  她真沒想到會如此大手筆,還這麼有魄力。

  畢竟出口這些貨物都是錢啊,就這樣暫時停掉的話,賺的錢少的那個數目估計能讓戶部尚書當場哭出來。

  更別提流通貨物的稅收,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不過葉珂想到只是暫時的,就不知道這個暫時要多長一段時間了。

  她這麼想也這麼問了,四阿哥就道:「放心,應該不會太久的。不過也得看英吉利那邊能堅持多久,要是久一點的話……也無妨。」

  葉珂有點不明白了,卻忽然想到:「難道是英吉利那邊不進口的貨物,換到別的國家去,是法蘭西嗎?」

  四阿哥看著她,露出贊許的神色來:「不錯,英吉利那邊既然不出口貨物了,原本的貨物就要滯留在倉庫裡面,久了就麻煩,再運回去又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還不如就地賣給法蘭西的商人,他們很樂意接受。」

  畢竟大清這些貨物都是限量的,這次要不是英吉利的事滯留了貨物,破例把英吉利的貨物數量消耗掉,他們也得不到這麼多的好貨。

  畢竟他們錢是夠的,就是貨物限量一直買不到。

  如今便宜了他們,自然全部都買了下來,也解決了貨物滯留在海關之事了。

  現在的西洋貴族早就適應從大清送去的紅茶、瓷器和綢緞,沒了這些東西,他們又生產不出來,自然適應不了。

  西洋跟他們這邊不一樣,貴族們的權力相當大,肯定會找英吉利的國王控訴此事。

  要英吉利不做出賠罪的姿態,他們就一直不開放進口,看貴族們能忍受到什麼時候。

  貴族什麼時候忍受過,反正他們享受不了,就必然要給國王施壓,怎麼都要懲罰那個慫恿法蘭西商人的家族。

  如此一來,停掉了英吉利的進口,缺失的錢財都從法蘭西弄回來了。

  國庫絲毫沒有損失,法蘭西估計巴不得英吉利一直堅持不肯服軟,那些貨物指不定就能一直讓他們接手了。

  葉珂還以為起碼能堅持兩三個月,畢竟每次出口的貨物都挺多的,貴族們又不是吃用完才買,肯定還有存貨。

  哪裡知道才區區一個月,英吉利國王就派使者來賠罪。

  送來了兩船的黃金,以及英吉利國王的親筆信件來道歉。

  在信裡還說處置了那個慫恿法蘭西商人的家族,家產沒收後換成黃金。

  這兩船的黃金,都是這個家族變賣而來。

  葉珂得知後十分驚訝,一個月的話,加上來回送信的時間,基本上在停止進口沒多久,英吉利就已經開始行動了。

  不然抄家再變換成兩船黃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顯然英吉利國王是打算放棄這個家族來保全自己。

  四阿哥卻告訴葉珂,這是因為法蘭西國王的施壓,讓周邊國王都不敢賣貨物進英吉利,逼得英吉利國王不得不服軟了。

  葉珂卻明白這家族能換兩船滿滿的黃金,肯定不是一個小家族了。

  看來法蘭西是真的把英吉利逼急了,才不得不獻祭了這麼個大家族。

  不過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好事,兩船黃金送來,岸邊的人看見後都忍不住歡呼。

  收到賠禮,康熙就大手一揮,十分大度,重新開啟了跟英吉利的進口。

  法蘭西的商人很遺憾,英吉利的骨氣也太少了,沒堅持多久,他們就不能繼續吃掉英吉利的貨物了。

  葉珂見書房裡的四阿哥微微皺著眉頭,看著手裡的密信很快丟進火盆裡燒掉。

  他對疑惑的葉珂說道:「那兩個煙草商人能那麼快把藥材流通到市面上,肯定背後有人幫忙。」

  「查了很久,終於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對方的通行證是來自太子詹事。」

  葉珂大為詫異道:「太子為何要摻和此事?這詹事善做主張嗎?」

  四阿哥也是這麼認為的,畢竟太子對錢財的渴望並沒有那麼大,又因為身份的緣故,根本不會摻和到商人之事來。

  「應該就是太子詹事自作主張,偽造了通關文書給這兩個商人,才得以盡快把藥材替換掉,估計許了不小的好處。」

  葉珂心想太子也太倒霉了,身邊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為了錢財居然偽造通行文書嗎?

  而且這人足夠小心,估計沒有直接用太子的名義,小心點可能就沒人發現了。

  要不是東窗事發,這太子詹事估計還能繼續這樣的勾當來斂財了。

  四阿哥輕輕嘆道:「皇阿瑪這時候應該已經知道了,這事我就不稟報了。」

  關乎太子的事,他感覺還是少插手為好。

  反正皇帝肯定會知道,四阿哥就當做不知情算了。

  葉珂也是這麼覺得的,見四阿哥的神色很復雜,就轉開話題,免得他一直沉浸在這件事上:「對了,三嫂給我發了請帖,說是半個月後要辦花宴,還說請爺也一起去。」

  這很是讓她意外,畢竟三阿哥整天跟住在宮裡藏書閣當中一樣,白天都不在。

  三福晉想辦花宴一般就只能請夫人們,這次讓葉珂叫上四阿哥,擺明是三阿哥也在。

  所以葉珂納悶了,三阿哥這是改性了,終於不整天呆在藏書閣了嗎?

  四阿哥看出她的疑惑來,笑著解釋道:「三哥最近不怎麼忙,之前他是修書的緣故一直在宮裡,只是身邊能用的小吏太少,翰林的年紀也大了。」

  於是三阿哥就成了修書的主力,才會一天到晚幾乎住在藏書閣裡一樣。

  「如今他多了個好幫手,偶爾那麼一兩天在家裡休息,辦個花宴也有時間了。」

  這讓葉珂更好奇了:「是誰那麼厲害,能跟得上三哥這修書之事?」

  畢竟她聽說三阿哥對修書十分嚴格,他自己是個學霸中的學霸,當然能做得相當完美。

  這就苦了一起修書的其他人,又沒有過目不忘的天賦,每天光是找資料就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這樣一來,修書的進度就嚴重落後了下來,讓三阿哥經常抓狂。

  如今居然有人跟得上這位學霸,葉珂猜想著是誰?

  四阿哥聽得就笑了:「這人你也熟悉,就是八弟。」

  葉珂頓時明白過來,看來八阿哥是被抓了壯丁進藏書閣修書了,難怪最近那麼安靜。

  她又疑惑道:「三哥是怎麼說服皇上,讓八弟一起修書的?」

  四阿哥答道:「是上回考核的時候出題,八弟出得又快又好,三哥就在皇阿瑪面前誇了又誇。」

  所以八阿哥學識那麼好,記性也好,不幫著修書那簡直是暴殄天物了。

  估計康熙也是這麼想的,讓八阿哥忙起來,這兒子就沒那麼多時間和心思暗搓搓又鬧騰什麼。

  八阿哥能怎麼辦,壓根不能拒絕,只能郁悶地進藏書閣幫忙修書了。

  修書是個漫長又瑣碎的差事,每天都做差不多的活,他還要一直呆在藏書閣裡不能出去。

  身邊接觸的除了古板迂腐的翰林之外,就只有幫忙打雜的小吏們了。

  這些人大多沒什麼野心也沒什麼身份,八阿哥哪怕跟他們朝夕相處,彼此關系再好也沒什麼用處。

  要說藏書閣也有大臣們進去看書,八阿哥可能接觸得到。

  但是修書在藏書閣最深處的地方,一般大臣壓根不會過去打擾修書的翰林。

  八阿哥想在藏書閣裡面亂走,那就更不可能了。

  畢竟那麼多修書的任務,翰林埋頭苦修,八阿哥要是整天不在四處溜達,肯定要被翰林怒目相視。

  這樣一來,都不需要讓人盯著八阿哥,這些翰林就會讓八阿哥一直留在藏書閣裡老實修書了。

  葉珂心裡有個微妙的猜測,忍不住問道:「不會是爺跟三哥提出來的吧?」

  畢竟三阿哥之前苦哈哈修書好長一段時間了,也沒想過要找八阿哥去幫忙。

  再之前考核的時候,三阿哥出題出的人都要飄了,還是四阿哥委婉建議他讓八阿哥幫忙。

  三阿哥這才果斷找上八阿哥,下一次考核的時候頓時一身輕松,讓八阿哥承受了所有。

  四阿哥聽了,微微一笑道:「上回三哥嘗到了甜頭,於是才想到了八弟。」

  所以四阿哥上次提醒之後,三阿哥終於發現除了自己之外,可以抓住八阿哥這個優質勞動力,於是這次修書的時候就立刻想到了。

  畢竟其他事的話,三阿哥可不敢讓八阿哥摻和進來。

  但是修書就不一樣,這地方跟當權的朝臣沒什麼瓜葛,是個再清淨不過的地方。

  既不能讓八阿哥拉攏群臣,又不讓他接觸任何朝廷機密,簡直是再適合不過的差事了。

  修書還是皇帝下命的,留存下來還是流芳百世的事,三阿哥叫上八阿哥,那不是想提攜弟弟,又把他放在不會讓皇帝再忌憚的地方,還能給自己幫上大忙。

  果然三阿哥一提,皇帝二話不說就允許了,還覺得他這想法相當不錯。

  八阿哥被叫過去,得知自己以後每天要開始修書,想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

  畢竟修書是多少文人的夢想,他要拒絕還拿不出正當理由來,傳出去就要被全天下的文人厭惡了。

  八阿哥還是很愛惜自己的名聲,只能帶著一肚子郁悶每天去藏書閣修書。

  不過藏書閣到底是在宮裡,怎麼都比他在府裡的消息稍微靈通一點。

  於是八阿哥就得知太子詹事被換掉之事,據說是偽造通關文書和收受大筆賄賂。

  順天府從他的府邸地窖裡找到大批黃金和珠寶,這些東西絕不可能是太子賞賜,那就是太子詹事打著太子的名號出去招搖撞騙了。

  他能做的不多,給商人一點通關文書,讓他們運輸更方便點還是可以的。

  商人最不缺的就是錢財,又為了能巴結上太子,對這位太子詹事極為大方。

  看到一地窖的黃金和珠寶,皇帝大為震怒。

  畢竟太子詹事是他選了一批人之後送到太子面前,讓太子自己挑選的。

  然後太子選了這人,最後還沒約束好底下人,犯下此事,皇帝心裡更不痛快了。

  太子得知後連忙到乾清宮來,跟皇帝告罪:「是兒臣疏忽才導致此事,還請皇阿瑪把此事交給兒臣來處置。」

  這話讓康熙聽著更不高興了:「怎麼,你還覺得順天府不能處置得了,認為懲罰太重了?」

  太子只覺得太子詹事既然是他的人,犯錯後交給自己私下處置才行,在順天府必然鬧得宮外沸沸揚揚,影響了他的名聲。

  他是這麼想,卻不敢這麼說,只懇求道:「畢竟是皇阿瑪給兒臣挑選的人才,哪怕犯事了,秘密處置的話也不會引人引論紛紛,很快就能平息下去。」

  這話讓皇帝頭疼了起來,無奈道:「這事原本就鬧得厲害,商人換掉了藥材,害了不少人的性命。宮外這些百姓對太子詹事幫助商人的事暫時不知情,但是紙包不住火……」

  所以外頭遲早有人知道,太子還想私下處置這詹事,要是心慈手軟就麻煩了。

  哪怕沒有心軟處置了,沒人看見,誰知道太子是處置了還是把人放了呢!

  最好的辦法就是交給順天府公開處置,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哪怕以後消息傳出去了,這才不會影響到太子的名聲。

  甚至其他人還覺得太子十分公平公正,哪怕是自己人也絕不會讓對方逃避責任,而是交給順天府來審問清楚,再按照律法來處置。

  不少人都親眼看見太子詹事被處置,才不會被懷疑太子動了手腳把人放了,能徹底撇清關系。

  太子卻覺得太子詹事在外頭審問太傷他的面子了,再次懇求。

  康熙明白再繼續說下去,太子估計都不能明白,只擺手道:「朕已經決定了,你回去吧,新的太子詹事也該重新挑選起來。」

  見皇帝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太子只好滿臉失望回去。

  太子不明白,要是以前,皇帝知道東宮屬官犯錯都會交給自己來處置。

  這麼多年都如此,怎麼這次就不行呢?

  等太子走後,康熙撫著額角越發覺得頭疼。

  李德全很擔心,上前詢問道:「皇上可要請太醫過來?」

  康熙擺擺手道:「不用,不是什麼大事,你給朕揉一揉。」

  李德全只能恭敬上前,輕柔給康熙揉著額角。

  康熙閉上眼睛,無奈嘆道:「太子在宮裡實在太久了,對外邊的事絲毫不清楚。」

  他有意讓太子明白,這次的事跟以往不一樣,但是自己心累了不想解釋,要選個適合去跟太子解釋之人。

  想來想去,康熙都想不到一個合適的人。

  他皺著眉頭,最後只能妥協道:「讓陳廷敬跟弘皙說一說,再叫弘皙跟太子解釋一二吧。」

  李德全應下,心裡明白康熙對太子哪怕再失望,如今還是對太子帶著一絲絲父子之情。

  陳廷敬得了命令,留下弘皙,跟他簡單解釋了太子詹事移交到順天府審問之事。

  時間不多,陳廷敬只能簡單把宮外幾件事聯合在一起,一股腦都告訴弘皙。

  等陳廷敬說完離開後,弘皙坐在原地久久沒有起身。

  那個太子詹事未必知道這些商人要做什麼,就是貪圖商人給的賄賂,才會給出通行文書。

  而這兩個居然是煙草商人,還用夏天無換掉了元胡的藥材,害了人性命。

  他們最後的目的,竟然是想壞了元胡這種止疼藥丸的名聲,重新讓人用煙草。

  這還牽扯到英吉利和法蘭西的商人,變成兩個國家之間的問題。

  弘皙越想越氣,恨不得把那個貪財的東宮詹事狠狠打一頓!

  他回去後,就一股腦把剛才從陳廷敬那邊聽來的話告訴了太子。

  太子聽後一怔,久久沒能回神,然後嘆氣道:「自從沒了凌普,我對宮外的消息幾乎是一無所知。」

  正因為這樣,他才會跟以前一樣去乾清宮請求皇帝,把詹事交給自己處理。

  如今太子發現,他又走錯一步,難怪皇帝剛才看自己的眼神是那麼的失望。

  太子低下頭,對弘皙說道:「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得在外頭有個能給我帶來准確消息的人。」

  可以說毫無消息的話,他就變得太被動了。

  弘皙一愣,忍不住小心翼翼問道:「阿瑪心裡已經有人選了嗎?」

  太子想了想也點頭了,表情勉強,對人選似乎不是特別滿意:「如今也只能試一試了。」

  葉珂最近很喜歡去四阿哥的書房坐坐,當然是在他不需要跟人見面商討事宜的時候。

  畢竟她的書房牆壁上掛滿了自己的畫,每次抬頭都能看見自己那張臉,實在太奇怪了。

  於是葉珂索性最近找理由溜到這邊來,只在旁邊坐著看書也不影響四阿哥的正事。

  四阿哥也不介意葉珂經常過來,他休息的時候還能跟葉珂一起喝茶說說話。

  今兒四阿哥接到一封密信,表情有點意外道:「太子竟然派人接觸鄂倫岱了。」

  葉珂聽得也是驚詫,畢竟鄂倫岱這人的名聲實在很微妙。

  鄂倫岱出身在佟家,跟家裡人卻一直不和睦。

  原本佟國綱才是家主,可惜幾年前戰死了,就讓鄂倫岱這個兒子繼承了。

  他沒什麼能耐,脾氣還古怪,跟家裡人的想法一直背道而馳不說,還喜歡跟皇帝對著干。

  在葉珂看來,鄂倫岱簡直是中二病晚期,年紀越大非但沒變得成熟,而是更加中二了。

  他可能知道皇帝不會輕易對佟家動手,十分喜歡作死,還經常在皇帝底線附近瘋狂試探。

  皇帝生病的時候,他居然帶著侍衛去玩樂。

  皇帝跟太子疏遠的時候,他居然跟八阿哥來往了起來,一副想要支持八阿哥的樣子。

  等八阿哥沒希望了,他又跟太子親近了起來。

  葉珂覺得這人真是絕了,簡直是不作死就不舒服一樣。

  四阿哥對這個性子奇葩的鄂倫岱也是一臉復雜,覺得太子再是找不到合作的人,也不該找鄂倫岱。

  不過四阿哥也能明白太子的心思,反正他應該不指望鄂倫岱能幫上什麼忙,能給宮裡的太子帶點消息就可以了。

  這次太子就因為消息不靈通的關系,去皇帝那邊給詹事求情,想要親自處置人,惹得皇帝極為不快。

  鄂倫岱再怎麼胡鬧,如今卻也是內閣大臣,消息是再靈通不過了。

  比起鄂倫岱,他的堂弟隆科多就要聰明得多了。

  隆科多只在中立的位子,還只效忠皇帝,對派系一律都不加入,還避而遠之。

  如果太子選隆科多的話還要靠譜得多,然而太子幾次三番被皇帝冷落,早就失去了聖心。

  隆科多又一直自認是中立之人,更不可能跟太子接觸,惹來皇帝的不悅和猜忌。

  如此想來,太子其實沒有太多的選擇。

  很多人因為皇帝的態度,對他暫時是敬而遠之。

  太子就只能從中選出一個腦子不要太好,容易拉攏,身份地位還比較高的人。

  這麼一說,鄂倫岱確實是適合的人選,就是性子有點古怪,太子也只能捏著鼻子選他了。

  太子也懷疑自己的選擇究竟對不對,不過鄂倫岱很快就讓人給他帶了消息。

  正是那位太子詹事在順天府被升堂審問,如今已經判了斬立決,就要推出午門斬首了。

  他的家人自然也是如此,一個都沒能逃得掉。

  這太子詹事為了能夠從輕發落,還想攀咬上太子,說文書是給太子過目了的。

  言下之意,太子看過了,那就是默許了,詹事就是按照規矩辦事。

  這消息一送過來,可把太子氣壞了。

  他當時去見皇帝,還覺得詹事跟著自己的時間不算短,落在外頭死得太窩囊還丟臉,打算自己處置的話,會留下他家人的性命來。

  哪裡知道這太子詹事根本不悔改,還要扯到他身上來。

  詹事自作主張和太子下命,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好在順天府把證據一件件說了,詹事收賄賂的次數,見商人的時間都一一宣讀了出來。

  還有他在酒樓包廂裡,醉酒後跟商人的話,也被復述出來。

  詹事在包廂裡拍心口對商人保證,此事萬無一失,因為太子壓根不怎麼管事,只看兩眼就通過了。

  所以他才能鑽空子,把通行文書夾雜在中間,讓太子糊裡糊塗就通過了。

  當時在包廂裡的商人都能作證,詹事確實說過這種話,才讓太子的名聲保住了,沒卷入其中。

  但是太子的名聲也因此受到影響,不少大臣都覺得太子沒能管好自己的下屬,還對文書之事太不上心,才叫人鑽了空子,險些釀成大禍。

  太子只好寫了自罪書,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事情才勉強算是平息了。

  哪怕提前知道消息,這消息卻送得太晚了。

  幾乎是鄂倫岱前腳讓人送,後腳太子就知道了。

  這樣慢吞吞送來的消息毫無作用,不過太子好歹知道宮外的事,只能勉強忍耐了下來。

  康熙卻在內閣裡第一次提出廢太子的心思,被內閣大臣紛紛勸住,只覺得太子這次是被詹事用手段蒙蔽了。

  而且詹事的話未必能全信,很可能是用別的文書遮掩,讓太子通過後才撕開上面的偽裝,叫太子一無所知。

  聽見康熙想廢太子,鄂倫岱就立刻上前勸道:「太子殿下是皇上一手教導出來的,自然差不到哪裡去,這次就是被小人蒙騙了。」

  「再說了,廢了殿下,誰能勝任太子之位?」

  李光地看了鄂倫岱一眼,也就他敢如此直白跟皇帝說這話。

  而且每句話都要戳皇帝的心窩子,鄂倫岱能活到如今,完全是因為皇帝對他的寬容。

  果然皇帝聽後臉色都變了,前面說的是他親自教導出來的太子不好,要怪他不會教嗎?

  後面是說他親自教導出來的太子都不行,其他沒有親自教的阿哥更不行了?

  隆科多看著鄂倫岱這個堂哥,心裡不由咂舌,連忙打圓場道:「皇上,此事重大,還請三思。」

  他隱晦看向李光地,眼神示意:快讓鄂倫岱閉嘴!

  李光地也看了一眼過來:是我不想嗎?打不過啊!

  不過李光地還是上前附和道:「請皇上三思。」

  其他內閣大臣紛紛附和,偏偏鄂倫岱這時候又開口道:「皇上要是決定好了,那就換太子唄,沒必要勉強。」

  隆科多頭疼,恨不得把這個堂哥的嘴巴給捂住,甚至想用針線縫上了。

  佟家也不知道是不是風水出了問題,怎麼其他人都挺正常的,偏偏就出了鄂倫岱這個奇葩?

  皇帝想廢太子,鄂倫岱就說不要隨便廢啊。

  等其他大臣勸皇帝要重新考慮,皇帝猶豫起來,鄂倫岱又不干了,開始勸皇帝趕緊廢太子!

  皇帝聽著鄂倫岱的話也無語了,這人非要跟自己唱反調嗎?

  他只好揮揮手,結束了這次的商議。

  鄂倫岱還有點遺憾,皇帝這是要廢還是不廢太子啊?

  隆科多出去的時候看了鄂倫岱一下,他身為九門提督,京城兵力都在自己手上,是皇帝的心腹重臣。

  他生怕鄂倫岱又鬧出什麼事來,但是如今佟家能鎮得住鄂倫岱的人是沒多少。

  鄂倫岱的父親佟國綱已經去世,不過叔父佟國維還在。

  思及此,隆科多就派人跟佟國維委婉透露此事,讓他去勸一勸鄂倫岱這個堂兄弟可消停點吧!


第74章

  佟國維沒想到平日忙得見不著人的隆科多,今天卻突然想要跟自己見一面。

  這個三兒子隆科多自從成了九門提督,鎮守京城,這位子太敏感了,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更是不能跟別人有牽扯。

  尤其隆科多太過忙碌,也不怎麼回府。

  如今隆科多突然要跟自己見面,肯定有緊要事。

  於是佟國維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第二天請隆科多去了後花園見面。

  這裡視野寬廣,一眼就能看完,不必擔心兩人的對話會有別人聽見。

  隆科多坐下後就開門見山道:「阿瑪,我今天來是為了鄂倫岱,他在內閣的時候又開始亂說話了。」

  一提到鄂倫岱,佟國維也開始頭疼。

  這個侄子跟家族其他人格格不入,做事隨心所欲,壓根就不管別人和自己的死活。

  佟國維以前也不是沒勸過鄂倫岱,這下只能無奈說道:「當初大哥都沒能改了鄂倫岱這性子,我更是沒辦法了。」

  佟國綱當初被鄂倫岱氣得不行,甚至上折子給皇帝「請誅其子」的要求。

  他真是氣得寧願把鄂倫岱殺了,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兒子。

  所以佟國綱和鄂倫岱這對父子的關系跟仇人差不多,滿朝文武就沒幾個不知道的。

  隆科多明白廢太子之事非同小可,自己絕不能輕易透露出去,哪怕是自己的父親也不行。

  去年佟國維病得厲害,於是跟皇帝提出致仕。

  皇帝婉拒幾次,還請太醫去府上給佟國維看病。

  太醫回來後也確認佟國維病得太厲害,雖然如今救回來了,身子骨卻十分虛弱,完全不能繼續操勞。

  皇帝得知後,最終還是同意了佟國維因病致仕的要求。

  但是如今關乎家族的命運,隆科多真怕鄂倫岱的事會連累到整個家族,不得不委婉透露道:「皇上有意廢太子,鄂倫岱一時反對一時贊同……」

  佟國維一聽,面色變得難看起來:「此事是真的?鄂倫岱這小子……當初要是讓他兩個弟弟繼承就好了。」

  隆科多心裡也是這麼想的,鄂倫岱的兩個弟弟叫法海和誇岱,哪個都比鄂倫岱來得優秀。

  可惜就是鄂倫岱出生早,作為長子繼承了佟國綱的位子。

  皇帝又因為佟國綱這些年的功勞,又為大清鞠躬盡瘁,對鄂倫岱這個混蛋兒子也頗為寬容大量,基本上沒跟他計較。

  但是在廢太子這樣的大事上,鄂倫岱也敢胡言亂語,就讓隆科多心驚肉跳了。

  然而沒等隆科多琢磨鄂倫岱的事要怎麼辦,佟國維顯然不想插手,因為插手也沒用,鄂倫岱壓根聽不進去話。

  最糟糕的是,他還給隆科多帶來一個更毀滅性的消息。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話,那真是糟糕,我聽聞鄂倫岱最近開始跟太子私下接觸。」

  隆科多一臉被雷劈的表情,他滿臉不可思議,腦海裡寫滿了:他今天要提著刀去砍了鄂倫岱,還來得及嗎?

  不然再讓鄂倫岱到處亂蹦跶,佟家真是沒事都得有事了!

  家族再大的功勞,都抵不住鄂倫岱瘋狂作死啊!

  隆科多的表情空白了一下,才回過神來道:「阿瑪怎麼知道此事的?」

  佟國維頭疼道:「也是之前在宮裡偶然幫了個忙,對方為了報恩才透露一二。我也沒想到,鄂倫岱早前不親近太子,這時候才開始親近。」

  太子如日中天的時候,鄂倫岱就是不靠近。

  如今太子都要被廢了,鄂倫岱偏偏就湊過去了。

  這孩子真是幾十年如一日,做事隨心所欲,還喜歡跟皇帝對著干,沒死真是皇帝的胸襟太廣了。

  佟國維寧願皇帝心胸狹窄一點,趕緊把鄂倫岱的官職撤了吧!

  兩父子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心思都差不多,鄂倫岱這家伙怎麼還沒被天收了去呢!

  隆科多忍不住道:「要不咱們給鄂倫岱下點無關緊要的藥,讓他臥榻養病,別出來蹦跶了!」

  佟國維默默端起茶杯,如果可以,他巴不得給鄂倫岱下一斤巴豆,讓他再也不踏出府門一步!

  「這不行,他如今好歹是內閣大臣之一。昨天還面色紅潤四處蹦跶呢,今天忽然就倒下了,皇帝肯定會派太醫過去看看。」

  太醫一看,這不就暴露了嗎?

  對內閣大臣下手,被皇帝知道不是更糟糕了?

  隆科多嘆了口氣:「實在不行,要不找四阿哥請教一二,指不定他會有辦法。」

  畢竟四阿哥如今很得皇帝的青眼,為人穩重又足智多謀,很多差事都辦得極為穩妥。

  他以前是佟佳氏的養子,跟佟家的關系一直都還可以,如果佟家要幫忙的話,四阿哥應該不會拒絕。

  佟國維皺眉道:「那行,這事就讓我去辦。畢竟你如今的身份敏感,就別再摻和進來了。」

  隆科多道謝後,沒留飯,匆匆就離開了。

  佟國維的動作很快,他沒有直接派人去雍親王府找四阿哥,免得惹來皇帝的猜忌,而是讓隆科多的長子岳興阿帶著夫人一起參加了三福晉辦的花宴。

  三福晉也沒想到,她只請妯娌和兄弟過來賞花吃宴,居然請到了隆科多的長子岳興阿這麼一尊大佛。

  她有些意外,忍不住問三阿哥:「咱們跟佟家壓根沒怎麼打過交道,他們怎麼忽然要過來,這花宴有什麼稀罕的地方嗎?」

  三阿哥卻道:「我們跟佟家沒關系,岳興阿如今也沒什麼官職,只是一等侍衛。」

  最關鍵的是,隆科多跟這個長子岳興阿的關系並不好。

  誰都不會覺得岳興阿突然上門來做客,會跟隆科多有所牽扯。

  三阿哥雖然不明白佟家人怎麼突然要上門來,不過肯定醉翁之意不在酒。

  估計不是來找他的,那麼就很可能是來見四阿哥的了。

  他們不好直接上門找四阿哥,就輾轉到花宴來,找機會單獨跟四阿哥說話了。

  三阿哥又覺得佟家真有意思,父子關系都勢同水火,仿佛兒子投胎去仇人家裡一樣。

  前有佟國綱和鄂倫岱,後有隆科多和岳興阿。

  不過跟鄂倫岱的古怪性子不同,岳興阿的生母是因為隆科多寵妾滅妻,寵妾囂張到害死了他的生母,這對父子才水火不容。

  隆科多是絕不能使喚得動這個長子岳興阿,必然是佟國維的主意。

  佟國維開口,哪怕岳興阿不願意,也不得不答應過來。

  三阿哥安撫住三福晉,讓花宴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沒必要多了個不速之客就臨時改了規格。

  反正岳興阿過來也不是為了花宴,沒必要浪費心思。

  另外他也派心腹去跟四阿哥說一聲,叫這個弟弟心裡有數。

  葉珂聽四阿哥提起岳興阿會帶著夫人去參加花宴,不由一怔:「三哥和岳興阿沒什麼交情吧,他們怎麼突然就想去花宴了?」

  四阿哥聽後就笑道:「恐怕是佟大人的意思。」

  葉珂知道他說的佟國維,不由更疑惑了。

  四阿哥琢磨著岳興阿會來,估計是佟國維想讓他勸住鄂倫岱。

  佟家都做不到的事,他更加做不到了,壓根就沒想答應。

  「反正明天去花宴的時候,岳興阿肯定會來找我說話,到時候就知道他們葫蘆裡賣什麼藥了。」

  葉珂點點頭,想著這時候再怎麼猜,還不如等對方揭開謎底了。

  花宴當天,四阿哥和葉珂上門去,三阿哥和三福晉就迎了上來。

  三福晉挽著葉珂的手道:「宴席擺在後花園,聽聞你最近喜歡牡丹花,我讓人送了幾盆來。」

  葉珂一臉驚訝道:「有勞三嫂了,就是怎麼知道我喜歡牡丹花的?」

  三福晉好笑道:「四弟把花市裡頭的牡丹花幾乎都買回去了,如今誰能不知道?要不是有外地商人送了幾盆牡丹花來,我這有錢都要買不上了。」

  這話叫葉珂有點汗顏,四阿哥之前說要買幾盆牡丹花放在後院,她就真以為是三四盆的樣子。

  哪裡想到推開窗戶,發現院子裡一排排盛開的牡丹花,她不由震驚了。

  葉珂沒想到四阿哥把花市的牡丹花居然都要買下來了,如今臉頰不由有點紅。

  三福晉羨慕道:「四弟平日看著沉默寡言,卻沒想到如此周到又貼心,什麼時候三爺也能這樣就好了。」

  她輕輕嘆氣,想著三阿哥那個榆木腦袋,裡面除了書就是書,估計自己是不可能等到了。

  三福晉見葉珂想要安慰自己的樣子就笑道:「看我,一見弟妹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該趕緊落座才是。」

  「對了,岳興阿和他夫人已經到了。」

  三阿哥和四阿哥落後了好幾步在後邊,隱隱聽見三福晉的話。

  四阿哥就笑道:「三哥也該給三嫂買幾盆花了,也不是什麼難事。」

  三阿哥無奈道:「我想著她喜歡買什麼花就買什麼,反□□裡的事我也不怎麼插手。」

  四阿哥聽得心裡嘆氣,知道三阿哥醉心書籍,對身外俗務壓根就不在意。

  不過三福晉就是忍不住嘀咕幾句,對三阿哥卻也不至於不滿意。

  畢竟三阿哥雖然都不管府裡的俗務,卻從來也不會覺得三福晉打理得不好,更不會指手畫腳。

  剛進去,岳興阿就迎上來給兩人行禮。

  三阿哥和四阿哥點點頭算是回禮,三阿哥道:「這都是小花宴,不必拘束。」

  岳興阿拘謹應下,三阿哥明白他可能有話要跟四阿哥說,就指著前面道:「前邊走廊對著湖,湖景很不錯,四弟過去跟岳興阿坐一坐吧。」

  四阿哥笑著應了,三阿哥就去招呼其他人了。

  於是四阿哥就帶著岳興阿去了湖邊的長廊,確實是個視野開闊又安靜的地方。

  岳興阿就先把佟國維要說的事簡單復述了,跟四阿哥的猜測一樣,佟國維是想四阿哥有什麼辦法叫鄂倫岱能消停一點。

  四阿哥聽後卻直接道:「要讓你們失望了,我沒什麼辦法。」

  見岳興阿詫異的樣子,四阿哥就笑道:「你們家裡人都沒辦法,我就更是束手無策了。」

  岳興阿一聽,沉默了一會,又壓低聲音說了鄂倫岱最近開始接觸太子的事。

  如今外頭都說皇帝和太子不和,皇帝對四阿哥越發重視。

  鄂倫岱身後是佟家,要是被人誤以為他們站到太子那邊,對四阿哥就極為不利了。

  四阿哥依舊搖頭道:「如果你來只為了這件事的話,那麼我就只能表示遺憾了。」

  鄂倫岱的事,他是一點都不想插手了。

  岳興阿點點頭表示明白,今天出來的任務就算是完了,其實他來之前就猜到四阿哥不會摻和此事,只是佟國維不死心,非要自己走一趟罷了。

  四阿哥又道:「既然你都來了,帶著你家夫人好好享受這場花宴,此處的花開得不錯。」

  他說完就起身離開,獨留岳興阿在湖邊發了一會呆,這才回去花宴了。

  兩人跟沒事人一樣,花宴的時候再沒說過話。

  葉珂偷偷瞅著他們,發現兩人一開始碰面說了一會話就分別回來了。

  四阿哥的面色一如往常,只坐在一邊喝茶賞花的樣子。

  葉珂卻看得出他有點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岳興阿究竟跟他說了什麼事。

  三福晉見葉珂時不時偷看四阿哥的樣子,就小聲湊過來道:「弟妹要是想坐到四弟身邊,那就趕緊過去,不必想著留下來陪我。」

  葉珂連忙否認道:「不是,我在這裡跟三嫂聊天挺好的。」

  三福晉笑眯眯道:「看你一直盯著那邊,還以為你要過去,在這裡也不必拘束了。」

  葉珂哭笑不得,好說歹說留下來陪三福晉說了好一會話。

  吃飽喝足後,這花宴才算結束了。

  三福晉送走四阿哥和葉珂,回去後跟三阿哥說道:「四弟妹和四弟出宮後,這感情是越發好了,簡直是形影不離。」

  三阿哥附和道:「四弟妹聰慧,最近辦了不少大事,給四弟分憂,四弟自然要偷著樂了,得對四弟妹更好才是。」

  他看了三福晉一眼,又支支吾吾道:「今天這花宴上的花你要不喜歡的話,那明天我不去藏書閣,可以跟你去看看。」

  三福晉看三阿哥窘迫的樣子,知道他之前肯定聽見自己小聲抱怨的話,於是微笑著點頭:「好。」

  葉珂回去後就跟著四阿哥去書房,迫不及待想知道岳興阿究竟說了什麼。

  聽說是鄂倫岱的事,她就納悶了:「佟家這是對他束手無策,才來找爺幫忙的嗎?」

  不過想想也是,鄂倫岱簡直是中二病的混世魔王,如今進了內閣,簡直變成人形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爆炸。

  其實佟家一開始擔心的話,就別讓鄂倫岱進內閣不就好了?

  如今人進去了,鄂倫岱開始蹦跶又不是第一次了,用得著如此膽戰心驚嗎?

  四阿哥看了葉珂一眼,笑著道:「鄂倫岱雖然喜歡亂說話,但是城府也不多。」

  葉珂一聽就懂了,就說皇帝怎麼如此寬容,鄂倫岱說什麼都不會生氣的樣子。

  比起城府深的佟家其他人,鄂倫岱算得上是直腸子了,想什麼就說什麼,沒什麼心計,反而更安全一些。

  佟家之前跟半個朝廷都有關系,於是被人叫做佟半朝,可謂勢力如日中天。

  最近幾年是因為佟國綱死了,佟國維年紀大了病得厲害,不得不退下來。

  佟家這才不如以前只手遮天,如今在朝中地位最高的小輩也只有鄂倫岱和隆科多而已。

  但是兩人都有明顯的缺點,隆科多的後院簡直一團糟,鄂倫岱的性子直白卻反復無常。

  可以說佟家的後輩是一個不如一個,也可能是皇帝故意為之。

  不然鄂倫岱的兩個弟弟哪個都比他好,皇帝卻沒把人提上來。

  佟家的勢力太大,皇帝也想要壓一壓,才會選了鄂倫岱進內閣。

  就鄂倫岱的性子,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隨時會變換方向,當做耳邊風就行了,起碼他除了左右搖擺之外也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皇帝對他寬容,也是對有功之臣的孩子寬容,滿朝文武只覺得皇帝的性子好。

  殊不知鄂倫岱也算是給皇帝的好名聲舔磚蓋瓦了,打造了皇帝的好形像。

  難怪四阿哥壓根不摻和此事,畢竟鄂倫岱會進內閣就是皇帝故意為之。

  他要去管,這不是跟皇帝對著干嗎?

  而且要讓鄂倫岱不亂說話,這就跟讓水倒著飛一樣,怎麼可能呢!

  佟家真的不想讓鄂倫岱亂來,早年就該把孩子教導好。

  如今放出來禍害自己家,還想四阿哥來收拾這個爛攤子,想得倒挺美的!

  四阿哥見葉珂的面色不悅,就笑著道:「放心,此事我不會摻和進去的。」

  他隱約聽到風聲,得知皇帝在內閣的時候提出廢太子之事,就不知道鄂倫岱會不會把這消息透露給太子?

  但是四阿哥沒想到,鄂倫岱居然跟阿靈阿的兒子也攪和在一起。

  阿靈阿之前因病在家,官職也丟了,氣得是真病了,如今病得厲害,床榻都下不了。

  鄂倫岱去探望阿靈阿,跟他的次子阿爾松阿一見如故。

  阿爾松阿如今管著火器營,也是個相當重要的位子。

  鄂倫岱會跟他親近起來,四阿哥心裡不由有個大膽的猜測。

  總不會鄂倫岱打算慫恿太子,他要是被廢,還不如直接反了。

  但是太子手裡沒有兵權,那麼火器營是個不錯的選擇。

  四阿哥不知道是自己瘋了還是鄂倫岱瘋了,讓人加緊盯著鄂倫岱,生怕他真鬧出這樣的事來。

  葉珂見他緊張了起來,不過想想鄂倫岱那胡鬧的性子,會鬧出什麼都不意外了,簡直是個混世大魔王。

  她晚飯的時候看著乖巧懂事的弘暉,只覺得自家兒子什麼都好。

  弘暉在飯桌上卻提起一事來:「弘昱終於服喪結束,能用葷菜了,可惜昨天第一天用了之後腹痛厲害,太醫說是太久沒用了,一時用得太多的緣故。」

  聞言,葉珂算了算,大阿哥為裕親王服喪二十七個月總算是結束被放出來了,也是不容易。

  弘昱作為大阿哥的長子雖然不用留在府裡服喪,還能到尚書房上課,卻十分懂事,要跟著大阿哥吃素。

  如今終於服喪結束,他也能用葷菜,聽聞只用了一點就難受,看來得一點點重新用,得讓腸胃慢慢適應了。

  不過聽說大阿哥重新用葷菜就一點事都沒有,顯然是弘昱年紀小,身體狀況不如大阿哥來得強壯。

  只是大阿哥既然服喪結束,那就要開始著手迎娶新的福晉了。

  那位張佳氏等了這麼久,大阿哥也不可能拖拉著讓人繼續等下去,迎娶之事需要籌辦起來。

  時間這麼久了,弘昱也漸漸從喪母之痛中走了出來,只是比之前要沉默了一些,不如以前活潑了。

  弘暉就道:「弘昱在休沐那天想出去買些東西,讓我和弘昇陪他去,我答應了。」

  四阿哥就點頭道:「多帶幾個侍衛一起去,銀錢也帶一些,你要看中什麼也能買回來。」

  弘暉笑著應下,吃過飯後就回去了。

  葉珂還疑惑道:「弘昱怎麼忽然要去買東西?」

  四阿哥想了想道:「估計是給繼福晉買的賀禮。」

  張佳氏以後會成為大阿哥新的福晉,弘昱作為長子也不可能毫無表示。

  哪怕弘昱不樂意,也得買點什麼。

  葉珂想著弘暉只是陪著弘昱去買點禮物,不是什麼大事。

  不過弘暉陪著弘昱出去逛了小半天就回來了,臉色居然有些難看。

  這兩年弘暉已經越來越懂得如何隱藏自己的臉色了,葉珂還是第一次見他那麼明顯表露出自己的不高興來。

  四阿哥也發現了,意外道:「發生什麼事了?」

  他和葉珂正在後花園賞花喝茶,見弘暉回來後連衣服都沒換,不由十分詫異。

  弘暉坐下後嘆道:「阿瑪,兒子和弘昱去了首飾的鋪面,沒逛多久就遇到好幾位官夫人帶著女兒也來挑選首飾。」

  「想著女客多,不太方便,弘昱打算盡快挑一樣就走,那些官夫人卻上前來搭話,還讓女兒跟咱們行禮。」

  弘暉抿著唇不悅道:「那些姑娘的年紀跟兒子相當,雖然沒說得太明顯,不過她們估計是特意帶著女兒來的。」

  葉珂聽得大驚失色,弘暉才多大,居然就有人給他介紹女人了嗎?

  不過他們今天出外選禮物,這些人是怎麼知道的?

  四阿哥眯起眼也特別不高興道:「看來這兩年大哥府上沒了女主人,後院亂糟糟的,弘昱出外的消息是泄露出去了。」

  畢竟四阿哥和五阿哥府上,可不會有隨意透露小阿哥行蹤之人。

  那些帶著女兒的官夫人,指不定跟後院那些女人多多少少有些關系。

  大阿哥後院的侍妾很多,甚至還有外室。

  幾個小阿哥一起出外,她們帶著女兒裝作經過的樣子,要被看上,那以後一家子都雞犬升天了。

  哪怕當妾甚至外室,他們能攀上小阿哥,自然是樂意的。

  葉珂無語了,小阿哥才幾歲大,她們女兒還要小一點,這是瘋了嗎?

  不過她轉念一想,會不會是大阿哥納妾太多,讓人覺得他好女色,兒子弘昱指不定也是這樣,所以他們才蠢蠢欲動?

  那可能這些人的目標在弘昱身上,弘暉和弘昇就是池魚之殃了。

  不管如何,今天出門把弘暉郁悶壞了,草草結束就趕緊回府來了。

  不過弘暉還是拿出一個錦盒道:「兒子見這上面有幾朵牡丹,十分漂亮,就買了回來。」

  錦盒裡是一支簪子和一對耳環,都是牡丹花的樣子,葉珂就笑著收下了。

  弘暉見她高興,心裡的郁悶才消散了一點,回去院子換衣服了。

  葉珂見他走了,才收斂了笑容,皺眉道:「等新福晉進門後,大哥府邸這亂糟糟的樣子才有人收拾好了吧。」

  不然下次弘昱出門,去哪裡還有人知道,弘暉等小阿哥估計都不敢跟著他一起去了,不然又要被人圍住,實在夠郁悶的。

  四阿哥喝了一口熱茶淡淡道:「大哥籌備親事需要時間,哪怕再快也得一兩個月的功夫,實在太久了。」

  葉珂看出他心裡很不高興,此事不盡快解決就要更不痛快了。

  四阿哥讓蘇培盛把團團圍住幾個小阿哥的人查清楚,列了個名單,然後他就帶著單子去了大阿哥的親王府。

  大阿哥有些意外,自己服喪結束後第一個上門的居然是關系一般的四阿哥。

  他趕緊把人請去花廳,等下人送上茶後才開口道:「四弟怎麼突然就上門來了?」

  四阿哥就簡單把弘暉陪著弘昱出門的事說了,然後把名單遞給了大阿哥:「大哥,我派人打聽了一下,那些人的名單都在這裡了。」

  大阿哥聽得一愣一愣的,接過單子一看,上面不少人跟自己的侍妾都有關系。

  要麼是關系好的,要麼就是家中遠房親戚。

  看來他們能在大阿哥的後院吃香喝辣的,家族其他人羨慕得很,都想要分一杯羹。

  大阿哥不准備納妾了,他們就把主意打到弘昱身上。

  他看完後滿臉怒色道:「多謝四弟,我這就把人都收拾干淨,以後不會讓他們打擾到弘暉的。」

  四阿哥點點頭,就道:「大哥後院沒個女主子幫忙,這一年是亂了一些,如今也能騰出手來收拾一二了,免得新嫂子進門,還得勞累一二。」

  大阿哥明白他的意思,繼福晉要進門了,總不好讓張佳氏接手這個爛攤子,還不如在她進門前收拾干淨。

  聞言,大阿哥有點不好意思:「這次是我府上的事連累了弘暉,庫房裡有一對削鐵如泥的匕首,正好給弘暉當賠禮。」

  他派人取了來,二話不說塞進四阿哥懷裡,四阿哥想不要都不行,於是只好收下了。

  四阿哥回去後就把匕首送去給弘暉,弘暉收到後很意外。

  得知是大阿哥的賠禮,弘暉還有點不好意思道:「阿瑪,那兒子就收下了?」

  四阿哥聽得笑了:「你喜歡就行,反正也不是什麼太貴重的東西。」

  大阿哥的賠禮要是特別貴重,四阿哥反而不好收下,只一對匕首而已,又是小一圈的匕首,正適合弘暉去打獵的時候帶上。

  弘暉就高高興興收下了,又得知自己和弘昱出去被圍觀,原來真的是大阿哥後院那些侍妾透露出去的消息。

  他的面色就沉了下來:「阿瑪,看來後院人太多,管束不好就容易釀成大禍,還是少一些為好。」

  葉珂在旁邊喝茶,聽到後差點一口茶噴出來。

  弘暉這個結論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四阿哥也有些驚訝,很快笑著點頭道:「確實,人多還不知道如何好好管束,以後只會鬧出更多的麻煩事來。不管是後院,還是下屬,都一樣。」

  葉珂也想著張佳氏夠慘的,進府後還要對著一堆鬧騰的侍妾,估計糟心得很。

  她看著小臉還稚嫩,板著臉卻已經有四阿哥幾分凌厲之色的弘暉,忍不住逗兒子道:「你那天見過好幾個小姑娘,心裡面對以後的福晉有什麼想法嗎?畢竟過幾年,你也得定親了。」

  弘暉看了葉珂一眼,毫不猶豫道:「以後兒子的福晉,要是跟額娘一樣就好。」

  四阿哥直接答道:「這不可能,這世上就沒有人能跟你額娘一樣。」

  葉珂覺得四阿哥這語氣太斬釘截鐵的,把話都說死了,別是讓弘暉聽得難過。

  而且很多孩子小時候都會說,長大後想娶跟媽媽一樣的人,卻未必真的會娶一樣的。

  畢竟孩子小時候接觸得最多的女性就是媽媽,問的時候脫口而出罷了。

  弘暉居然一臉認真附和道:「阿瑪說得對,那兒子的福晉就比額娘差一點就行。」

  葉珂聽得好笑道:「說不定過幾年後,你就不會這麼想了,會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子。」

  弘暉卻搖頭道:「怎麼會呢,額娘是最好的!」

  這話聽得葉珂心花怒放,都想摟住弘暉親一口,可惜又被他避開了。

  弘暉自從學武後,身體反應十分迅速,葉珂每次都沒能一把抱住,臉上滿是遺憾。

  躲了兩回,弘暉紅著臉趕緊溜了,生怕真被葉珂抱住。

  要阿瑪不在,弘暉還能裝作沒能避開的樣子給葉珂抱住。

  只是阿瑪在的話,盯著自己,弘暉就不能不趕緊躲開了。

  等弘暉跑掉,葉珂無奈道:「以前他還給我抱一下,如今長大一點,完全不讓我抱住了。」

  四阿哥淡定道:「孩子長大了,確實不該還窩在額娘懷裡。」

  然後他招手讓葉珂過來,拉著她坐在自己腿上。

  葉珂順勢摟住四阿哥的脖子,然後沉默了一下,這樣子四阿哥就好像窩在她的懷裡面了。

  說孩子大了不能窩在她懷裡,怎麼他就可以了呢?

  葉珂低頭看著四阿哥,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她笑了,四阿哥有些意外道:「這麼高興?」

  葉珂臉有點紅,連忙轉移話題道:「我還以為爺去找大哥,除了給名單之外還會做點別的。」

  他只把名單交給大阿哥去辦,這就讓自己很意外了。

  四阿哥說道:「畢竟是大哥後院的人,我也不可能伸手到她們那邊。」

  葉珂一聽,點頭附和道:「確實如此。」

  哪怕是侍妾,到底是大阿哥後院的人,四阿哥直接出手教訓人的確不合適。

  四阿哥卻繼續道:「那些在首飾鋪面圍著弘暉的官夫人們卻失禮了,夫人這樣的做派,那些官員想必也是默許的。」

  雖然丈夫的官職都不大,才會想著用親事來攀上小阿哥,卻到底是官夫人。

  夫人會這麼做,這些小官肯定是知道的,指不定還是他讓夫人帶著女兒去鋪面。

  「正好吏部的考核快到了,我已經派人把這些夫人在鋪面攔著小阿哥的事透露給御史。」

  葉珂就知道,四阿哥哪可能簡簡單單放過那些人!

  她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然後想到御史知道後肯定寫折子送去給皇帝彈劾這些人,那些官員的考核就慘了。

  考核要是評級不好,就可能要降級。

  這些人的官職原本就不高,還是芝麻小官,一降級的話很可能外放到偏遠之地,很難再回到京城來了。

  他們原本就想借著小阿哥攀上關系的話,仕途就能順利一些,如今卻要降級後外放得更遠。

  估計這些人一定後悔他們帶著自己女兒去圍著小阿哥的事,巴不得沒做過了!

  葉珂低頭,忽然想到一件事。

  這御史遞給了折子上去,皇帝必然會徹查。

  雖然御史不知道這些人跟大阿哥後院的侍妾有關系,卻根本不可能瞞得住皇帝。

  再說了,四阿哥不還親自上門給大阿哥送了名單,其中多多少少跟大阿哥後院那些侍妾有關系。

  四阿哥壓根沒有隱瞞名單的意思,皇帝很快就能拿到手,接而知道是大阿哥後院這些侍妾鬧出來的事。

  葉珂眨眨眼,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她低頭看著四阿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四阿哥見狀,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奇怪,我先特地上門給大哥送了名單,另外又透露給御史,讓御史寫折子送上去給皇阿瑪?」

  葉珂點頭道:「如此一來,皇上很快就知道這事跟大哥的後院有關系了。」

  所以四爺你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吧?

  四阿哥大方承認道:「你想得不錯,我就是故意的。」

  葉珂聽得一愣,然後差點笑出聲來。

  好吧,看來當年大阿哥坑過四阿哥的事,讓他被誤以為身體不好不太行的謠言,四阿哥還記在心上呢!

  難道有這個機會,他果斷就把大阿哥坑了回去!

  想來皇帝看見折子,得知是大阿哥後院那些侍妾鬧騰出來,必然會提溜這個兒子進宮裡狠狠訓斥一頓了!

  比起大阿哥之前鬧的烏龍,四阿哥這真是光明正大給他挖坑了。

  不過大阿哥確實沒管好後院才鬧出這樣的事來,受點教訓也是應該的!

  而且四阿哥夠厚道了,直接告訴了大阿哥,也免了他自己再費時費力去查。

  另外他只透露給御史一部分,寫折子彈劾的也是首飾鋪面那些官夫人,而不是大阿哥,已經足夠厚道了。

  就是四阿哥這睚眥必報的樣子,葉珂怎麼看著有點可愛?


第75章

  果然隔了兩天,葉珂就聽說大阿哥被皇帝召進宮狠狠訓斥了一番。

  哪裡知道第二天,大阿哥就上門來了。

  葉珂還以為大阿哥發現是四阿哥挖的坑,正猶豫他會不會提刀衝進來。

  誰知道大阿哥卻帶了謝禮過來,說要感謝四阿哥的提醒,不然他被皇帝叫進宮,估計一臉懵,完全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要他說錯了什麼,惹得皇阿瑪更不高興就麻煩了。

  葉珂默默看了大阿哥一眼,心想他真是被人挖坑還笑眯眯感謝挖坑的四阿哥。

  四阿哥也笑眯眯回應道:「大哥客氣了,都是兄弟,這點事不算什麼。」

  葉珂低頭默默喝茶,四阿哥你這樣良心不會有一點點痛嗎?

  大阿哥還毫不知情的樣子,對四阿哥笑著道:「還是四弟好,心胸廣闊還不計前嫌,對兄弟重情重義。」

  他誇了一通,又正色道:「四弟放心,後院那些透露消息出去的人,我一個都沒留。」

  「至於他們那些親人,自然也得跟著吃掛落才是。」

  大阿哥絕不會允許後院有人透露消息出去,更別提是新福晉都要進門,自然要盡快處理掉才行。

  他又上前拍了拍四阿哥的肩膀,葉珂感覺大阿哥那個力度,把四阿哥拍得砰砰作響。

  要不是四阿哥如今的身子骨比之前好多了,很可能要被大阿哥拍得趴下去。

  大阿哥笑哈哈道:「多得四弟把消息透露給御史,如今那些小官都受到責罰。換做我的話,估計就直接衝過去把他們都打一頓。」

  「回頭皇阿瑪知道了,只會更生氣。」

  葉珂聽得更意外了,她還以為大阿哥並不知道這件事,才會上門來感謝四阿哥。

  敢情大阿哥是知道四阿哥跟御史透露了消息,間接給皇帝打小報告,怎麼他還帶謝禮上門來感謝四阿哥?

  難道感謝是假的,就是大阿哥打算做給皇帝看的嗎?

  畢竟他在府裡服喪很久,容易被皇帝遺忘。

  要是大阿哥剛出來走動就做錯事被皇帝厭棄,那之後的日子就難過得多了。

  四阿哥微微一笑道:「大哥客氣了。」

  他輕輕挪開肩膀上大阿哥的手,兩人相視一笑,很快大阿哥就告辭離開了。

  葉珂就不解道:「大哥居然知道是爺透露消息給御史,怎麼還上門道謝,難道不是該生氣嗎?」

  也就剛才大阿哥用力拍打四阿哥肩膀的樣子,能看出一點生氣的樣子來了。

  四阿哥鎮定答道:「因為大哥明白,我透露消息給御史,上折子雖然是告訴了皇阿瑪,卻不是有心人故意搬弄是非,添油加醋說這件事陷他於不義。」

  「這事越早傳到皇阿瑪耳中,那些想把事鬧大的人就沒有時間,鬧騰不起來。」

  「再就是雖說大哥要被皇阿瑪訓斥一番,卻也只是如此而已。要大哥真動手,這事就要變得更復雜了。」

  葉珂頓時了然:「難怪大哥會上門來道謝,原來如此。」

  但是她就更不明白了:「可是大哥是怎麼知道的?」

  大阿哥在府裡宅了這麼久,消息竟然如此靈通,是葉珂小看了他嗎?

  誰知道四阿哥冷不丁說道:「是我讓人透露給大哥的。」

  葉珂更驚訝了:「爺告訴大哥的?我還以為爺這是給大哥挖坑,就不可能讓他知道。」

  四阿哥笑了:「一點小坑而已,無傷大雅,但是對大哥來說卻不是壞事。」

  「既然我做了好事,當然要讓大哥知道了。那些什麼做好事不留名的鬼話,是絕不可能的。」

  做了好事是應該的,沒必要讓對方知道,自己心裡痛快就行,在四阿哥看來就是傻瓜行為。

  他費盡心思幫忙,怎麼可能不讓對方知道,那自己不是白忙一場了嗎?

  四阿哥吃什麼就是從來不吃虧,既然幫了忙,就必須讓對方知道,叫對方明白欠了自己人情了。

  葉珂想想也對,又覺得四阿哥這坦坦蕩蕩的,壓根就不擔心大阿哥知道後會惱羞成怒。

  四阿哥看她的臉色就猜到了想法,笑著道:「大哥不傻,這事速戰速決對他才有利。收拾後院那些人容易,收拾那些官員卻沒那麼容易了。」

  雖說是芝麻小官,到底是朝廷命官,人家只是讓夫人帶著女兒去靠近小阿哥,沒做特別出格的事。

  大阿哥總不能派人上門去大吵大鬧,那就太掉價了。

  但是不收拾他們,大阿哥心裡也不痛快。

  如今四阿哥間接出手,直接幫大阿哥輕松解決了這個問題。

  既讓對方得到教訓,也不用大阿哥親自下場,簡簡單單就讓對方吃了個大虧,還殺雞儆猴叫其他人不敢再這樣做,可謂一石三鳥了。

  大阿哥要是這樣還不感激他,那就不值得四阿哥出手。

  好在大阿哥沒讓四阿哥失望,果然屁顛屁顛上門來道謝。

  葉珂這才明白,要大阿哥這次沒上門道謝,以後四阿哥很可能就真的再也不會出手了。

  看來大阿哥在某些方面還是很敏銳的,上門的速度相當快了。

  當然四阿哥這麼做,從來不會不要回報,反倒是正大光明要的。

  他派人跟著阿爾松阿,知道這人雖說是管著火器營,其實沒怎麼插手,全丟給副手去辦。

  副手私下偷偷摸摸賣掉半舊武器的事,也就被四阿哥知道了。

  火器營的武器在損壞不能用之後,就會拆開來賣掉,換回一筆錢重新買新的。

  按理說要損壞極為嚴重才能賣掉,但是這副手為了多撈點油水,半舊的就開始賣出去了。

  好在副手不傻,知道火器不拆開來賣很容易被人發現,所以拆得七零八落來賣掉。

  但是這麼拆的話,基本上全報廢了,價錢就高不到哪裡去。

  唯一的好處就是不容易讓人發現,另外數量足夠多,積累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副手用這筆錢重新做了一批新的火器,卻扣下了一部分。

  他很小心,每次扣下的銀錢都不多,很難被人察覺得到。

  加上副手還說庫房有些保存不當而損毀的,賬本的數量上添了這部分消耗的部分,就能平了賬。

  副手確實做得天衣無縫,要不是四阿哥懷疑上阿爾松阿,接而派人跟著這個副手,也不會察覺出不對來。

  涉及到火器營,四阿哥該是立刻稟報給皇帝才是,但是他很想知道,鄂倫岱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

  要鄂倫岱知道的話,跟阿爾松阿的副手就是同謀了。

  不過按照四阿哥的想法,鄂倫岱該是不知道的。

  但是他居然開始跟這個副手有所來往,讓四阿哥都有點看不明白了,於是就暫時按兵不動,讓人盯著鄂倫岱的下一步動作。

  只是鄂倫岱的下一步遲遲沒來,讓四阿哥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葉珂發現四阿哥這幾天心情不怎麼好的樣子,難得他持續這麼長的時間,心情都沒恢復,於是忍不住問了起來。

  四阿哥也沒瞞著她,把鄂倫岱的事說了:「他要是真跟火器營這買賣扯上關系,佟家就攤上大事了。」

  如果說鄂倫岱之前就是中二毛病犯了,只喜歡跟皇帝對著干,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動作就算了。

  這次卻是火器營偷賣武器的事,這些武器雖然拆開來賣,但是偷摸著賣出去的數量太多了。

  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要中途有人沒有拆干淨,火器賣出去卻沒流落在外,毫無風聲,那是被誰藏起來了呢?

  藏起火器來的話,對方是想做什麼,造反嗎?

  鄂倫岱最近還跟太子親近起來,這不是要牽扯到太子很可能不滿如今的狀況,所以准備反了?

  光是想想,這事就很可能鬧翻天,甚至天子一怒而血流成河。

  葉珂也終於明白四阿哥的神色為何如此凝重,這幾天心情又如此不痛快了。

  她想了想道:「其實按照鄂倫岱這位大人之前的思路,他就是喜歡跟皇上對著干,應該沒那麼大的野心。」

  應該說鄂倫岱也沒這個腦子啊,真有腦子怎麼會跟皇帝對著干呢!

  畢竟他這麼中二,說是對著干,更像是恃寵而驕,順帶想引起別人的注意,成為最顯眼的那個人。

  要真鬧出大事來,把自己作死掉,鄂倫岱以後還怎麼玩下去?

  四阿哥捂著額頭也頭疼道:「確實鄂倫岱的想法異於常人,一般人根本猜不出他的下一步來。」

  「如今最重要的追查那副手賣出去的火器都流去哪裡了,暫時我的人還沒全部找到。」

  時間太長了,而且副手很小心,基本上每一次買賣都換一個地方,從來不會跟對方合作第二次。

  如此小心,買的人多了,這要追查的人就更麻煩了。

  四阿哥想想就頭疼,另外阿爾松阿和阿靈阿知不知道這件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見他如此頭疼,葉珂就上前握住四阿哥的手,琢磨出一個想法來:「爺之前不是說過,辦案需要確切的證據,所以才會一直去追查那些火器營淘汰賣掉的火器,證明那副手把半舊的火器就賣掉了?」

  四阿哥點頭,就見葉珂笑了起來:「要是咱們成為新的買家,那不就行了?」

  多得副手為人謹慎,每次買賣都會換一個新的買家,那他們就派人偽裝成這個買家,不就能直接拿到證據了嗎?

  四阿哥看著葉珂緩緩笑了起來:「是我鑽牛角尖了,多得有你在,確實是個好辦法。」

  既然決定了那就要開始著手了,四阿哥派人偽裝成這個買家,然後發現副手對買家的要求還挺多的。

  一是能夠直接付錢,從不賒賬。

  二是貨物賣掉後,兩邊交接完,以後有什麼問題是一概不負責,也不能追究。

  三是對方得是很少到京城做買賣的商人,最好更遠一點的南邊甚至是海商都可以。

  四是雙方不自報家門,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就行了。

  這倒是方便了四阿哥派去的人,穿著鬥篷蒙住半邊臉,來送貨的人也是裝扮成這個樣子。

  兩邊在約定的地方,一手交貨一手給錢,然後雙方就分道揚鑣,連一點寒暄客氣的意思都沒有。

  這樣的合作又快又隱蔽,反而沒有暴露出四阿哥的人來。

  四阿哥派人把這些東西送去一個空宅子的庫房裡頭,親自去看了看。

  確實是拆掉來賣的火器,而且拆得不是很干淨。

  這真是天助他也!

  可能副手最近感覺有點不對勁,打算再出一大批後就暫時收手。

  因為出的數量多,一直買找到買家。

  然後四阿哥派去的人就當了這個冤大頭,張口給的價錢比之前的人都要高一點,要的數量也多。

  於是兩邊一拍即合,轉眼就交易完了。

  副手原本還提心吊膽,覺得對方一次要那麼多,回頭扣下東西不給錢就麻煩了。

  哪裡知道對方不但爽快給錢,給的還足足的,看著好好幾箱的銀子,副手簡直心花怒放。

  葉珂得知四阿哥並沒有派人跟在副手後邊,就這麼爽快給了好幾箱的銀子,就有點肉疼。

  那麼多銀子,要副手轉移開去,他們就吃虧了!

  四阿哥卻笑著道:「那些銀子上都做了特殊的標記,對方要花出去,立刻就會被人發現且扣下來。」

  但是這些銀子被副手送去給誰,就知道誰是他的同伙了。

  葉珂心想不愧是四阿哥,想得就是周到。

  這些拆開的火器在倉庫裡頭都是證據,四阿哥就得找個時間跟皇帝稟報此事。

  理由也是葉珂想的,她如今做買賣,是個最好的借口了,就是無意中得知有人賣這些東西,於是偷偷買了下來。

  然後她就發現這些東西不太對勁,跟四阿哥一說,四阿哥看過確認是火器就跟皇帝稟報。

  這簡直天衣無縫,如此大批量的火器被人賣掉,副手就很難撇清關系了。

  當然,阿爾松阿也是如此。

  果不其然,四阿哥進宮神色凝重跟皇帝稟報此事,皇帝得知後都驚住了。

  四阿哥進宮的時候還裝了一箱子的火器進來,這時候皇帝親自讓人打開箱子看了看,確實是拆開的火器。

  這些半舊的火器還沒有到完全不能用的地步,就已經被火器營換掉,明顯是失職了。

  皇帝又得知四阿哥給的銀子上面做了記號,更是心照不宣。

  他先是召了阿爾松阿帶副手進宮,然後直接把兩人扣下問話。

  阿爾松阿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

  副手卻瑟瑟發抖,一臉強裝鎮定的樣子,一眼就被皇帝看穿了。

  御林軍去副手家裡,在主院的暗室裡找到很多金銀珠寶,遠遠超過他這個副手的俸祿。

  四阿哥做了標記的銀子少了一部分,然後在阿爾松阿的家裡找到了。

  阿爾松阿和鄂倫岱最近廝混在一起,皇帝也讓人去鄂倫岱那邊看過了,居然沒有。

  後來卻發現東宮有這個標記過的銀子,皇帝頓時滿臉怒意。

  四阿哥卻看了鄂倫岱的一眼,見他目光飄忽,就明白東宮那個銀子估計是鄂倫岱送給太子的。

  阿爾松阿看著應該不知情,副手就是孝敬他所以送了。

  知道鄂倫岱和阿爾松阿的關系不錯,副手也想巴結他,於是也送了鄂倫岱。

  鄂倫岱卻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給東宮送了,把太子給坑了。

  太子知道東宮有這麼一箱銀子,也是莫名其妙。

  他去皇帝面前辯解道:「鄂倫岱看兒臣最近心情不快的樣子,就說從宮外送了點有趣的玩意兒過來。送了好幾箱,都是外邊的小玩意,兒臣沒看完就讓人收進庫房了。」

  因為鄂倫岱送的東西實在太糟心了,太子讓人打開一箱,裡面居然全是春-宮圖。

  他打開第二箱,裡面是一些畫軸,有些是名家的作品,有些卻是街邊書生畫的,反正參差不齊。

  看得太子火冒三丈,但是這時候自己還要仰仗鄂倫岱送消息來,於是他也不好訓斥這人,可是把東西退回去也像是撕破臉了。

  哪裡想到,這些箱子裡面居然還有一箱銀子呢!

  鄂倫岱卻矢口否認道:「微臣不知道這箱銀子,可能是誰混在微臣送給太子的禮物當中。」

  太子聽見後簡直氣死了,鄂倫岱一口咬定這箱銀子不是他的,那自己的麻煩就大了,很可能牽扯到火器營私下售賣火器之事。

  果然皇帝在氣頭上,壓根就聽不進去,直接就讓太子回去東宮面壁思過。

  沒有皇帝的命令,太子就不能踏出東宮一步。

  太子見皇帝做了決定,知道自己怎麼解釋都沒用,只好一聲不吭回去了。

  皇帝接著就看向鄂倫岱,臉色也很難看:「究竟是你府上的人送的,還是中途讓人調換了,如今還說不准。」

  反正鄂倫岱的嫌疑沒去,也讓人回去面壁思過,皇帝還派御林軍把鄂倫岱的府邸包圍了起來。

  得知消息的佟國維嚇了一大跳,生怕鄂倫岱又惹出什麼禍事來。

  他打聽一番,得知跟火器營有關,氣得都想親自去把鄂倫岱揍一頓。

  鄂倫岱接近誰不好,怎麼最近跟阿爾松阿廝混在一起。

  偏偏阿爾松阿就是管著火器營的,副手私下賣掉火器的事,阿爾松阿這個負責人未必真的不知情。

  他還收了副手的孝敬,這就更加說不清了。

  阿爾松阿比鄂倫岱就倒霉多了,直接被送去大牢審問。

  他表示並不知道副手做了什麼,甚至對火器營的管理都是甩手掌櫃。

  副手送,阿爾松阿就收下了孝敬,壓根就沒多想。

  不過這種話皇帝壓根就不相信,副手的俸祿才多少,隔三差五給阿爾松阿送孝敬,這些錢哪裡來,難道他就沒想過嗎?

  哪怕他不想,難道不知道副手肯定動了什麼手腳才弄來這麼多的銀錢。

  阿爾松阿以為自己不打聽,只管收錢,捂著耳朵裝作沒聽見,這事就能裝作沒發生了?

  因為他府上有那箱標記的銀子在,被打入大牢。

  證據確鑿,阿爾松阿和副手很快都被判了斬立決。

  這事讓阿靈阿坐不住了,想要進宮給皇帝求情,卻連大門都出不去,只好寫折子給皇帝。

  皇帝收到後看了一眼,只覺得晦氣,讓李德全拿去燒掉:「他這時候才知道求情了,朕就不信阿爾松阿帶那麼多銀兩回去,阿靈阿能不知道自己兒子做了什麼。」

  阿靈阿看折子送進宮後毫無水花,急得不行,派人送信給四阿哥和十阿哥,跟他們請求救下兒子的性命。

  哪怕被流放也好,好歹能留下阿爾松阿的性命。

  四阿哥收到信箋後就讓蘇培盛燒了,十阿哥收到後就出宮到他府上來。

  十阿哥不悅道:「四哥,阿靈阿的兒子犯事了,他倒想起咱們來了。」

  他收到信箋十分生氣,當場就撕了,壓根就不想摻和此事。

  想到火器營那麼多火器被賣掉,十阿哥也是一肚子不悅:「正好趁此機會,也能把火器營整頓一番了。」

  四阿哥附和著點頭,前兩年天災多,戰事卻沒有了,皇帝對火器營就不如之前重視。

  加上之前國庫不夠充盈,戶部要優先撥錢去賑災,對火器營那邊的撥款就比之前少了一些。

  火器營之前撥款多,士兵們手頭的餉銀也不少。

  這幾年突然變少了,他們心裡不痛快,於是副手就悄無聲息賣掉這些半舊的火器來換錢了。

  火器被換掉,阿爾松阿這種甩手掌櫃可能真的不知情,但是火器營的士兵就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他們卻壓根沒人稟報過,要麼是同伙,要麼是害怕被報復,要麼擔心手裡的餉銀要少了。

  不管如何,火器營確實要上下整頓一番。

  十阿哥知道自己身份敏感,整頓火器營的差事估計落不到他的頭上,於是就問道:「四哥說這次皇阿瑪會派誰去收拾火器營?」

  四阿哥沉吟片刻,猜測道:「對火器營熟悉的,大哥和十四弟都有可能。」

  大阿哥之前曾領兵打仗,接觸過火器營,對火器也熟悉。

  十四阿哥是後來去兵營鍛煉了幾個月,也用過火器做訓練。

  十阿哥就遲疑道:「大哥還好,十四弟臉嫩,未必能收拾得了火器營那些老滑頭。」

  那些士兵一口認定自己不知情,也沒有證據,就不好全部收拾了。

  十四阿哥還是衝動的性子,被老滑頭們刺激一下,指不定就發火到處打人。

  回頭火器營沒收拾好,反而叫十四阿哥的名聲要被連累,變得衝動易怒甚至沒能成事那就麻煩了。

  四阿哥笑了笑:「只等皇阿瑪的決定了。」

  皇帝的決定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還真選了十四阿哥去整頓火器營。

  早朝的時候不少大臣都反對此事,畢竟十四阿哥太年輕了,鎮不住場子。

  有大臣建議讓大阿哥去,他已經不用服喪,出來正好領差事。

  皇帝卻說大阿哥正准備親事,迎娶新福晉,忙得不可開交,這事交給十四阿哥就好。

  大臣看出皇帝已經決定了,可能還偏心十四阿哥,才會讓這個小兒子去火器營立功。

  以為皇帝會另外還派人去輔助十四阿哥,免得他壞事。

  哪裡知道,皇帝就讓十四阿哥自己去火器營,壓根沒派別人去幫忙。

  這就讓大臣滿心疑惑,皇帝就不怕十四阿哥把此事弄砸嗎?

  葉珂心裡也不解,皇帝怎麼就把此事交給十四阿哥了?

  她還以為十四阿哥會跟之前一樣,接到差事後匆匆忙忙就跑來找四阿哥出主意。

  然而葉珂左等右等,根本沒等到十四阿哥。

  反而她後來得到消息,十四阿哥已經直接去火器營了。

  葉珂大為不解,問四阿哥道:「爺,十四弟這次沒來問,看來早就拿了主意?」

  四阿哥卻道:「十四弟派人送了信過來,原本想人也過來的,被我拒絕了。我給十四弟回信,相信他這次能做得很好,不必特地來問我的意見。」

  「他年紀也不小了,之前被我指點過,火器營這點小事難不倒十四弟。」

  葉珂意外四阿哥對十四阿哥相當有信心,又覺得十四阿哥看見回信的時候,發現四阿哥如此相信他,估計心花怒放。

  難怪十四阿哥立刻就啟程去火器營了,估計是收到四阿哥的回信,滿身都是干勁。

  四阿哥轉而又道:「十四弟也不能事事都來問我,以後出了什麼意外,他自己拿不住主意就麻煩了。」

  葉珂默默看了他一眼,所以四阿哥不是真的相信十四阿哥,而是覺得麻煩,讓十四阿哥自己先折騰一下,不行才去收拾爛攤子嗎?

  很好,確實是親哥了!

  四阿哥看著葉珂的表情笑了:「孩子總要長大的,更別提十四弟已經不是孩子了。」

  「這事我相信弘暉都能做得到,他要做不到的話,那就得重新指點十四弟一番才行了。」

  說到最後,四阿哥嘴邊的笑容帶著一點陰森。

  葉珂想著十四阿哥還是努力點,不然看來要接受四阿哥愛的教育了,還不是一般的教育。

  十四阿哥確實是打算先跟四阿哥商量對策,卻收到回信。

  四阿哥說相信他能做得到,不需要特地去問自己,讓十四阿哥高興壞了,直接就去火器營了。

  十四阿哥進去後,先去火器營的庫房。

  裡面的架子空蕩蕩的,大部分的火器都沒了,也不知道那副手賣掉了多少,壓根就沒怎麼補上。

  十四阿哥看著生氣,先是讓人抓住了庫房的守衛,得知庫房的鑰匙有兩把。

  一把在阿爾松阿手上,一把就在副手那裡。

  他卻一眼看出守衛的目光有些飄忽,心想四阿哥之前說過這種人肯定不說實話。

  十四阿哥直接就讓侍衛把這守衛掀翻在地,冷冷盯著他道:「你要麼說實話,要麼割了舌頭去牢房裡跟那位副手作伴。反正你不說實話,這舌頭也沒必要留下了。」

  守衛看十四阿哥臉嫩,之前聽說這位阿哥年紀不算大,天真爛漫,很容易就能忽悠下去。

  如今看著殺氣騰騰的十四阿哥,他頓時心裡罵那些人胡說八道,這叫天真爛漫容易忽悠,開什麼玩笑!

  十四阿哥這猶如實質的殺氣,嚇得守衛瑟瑟發抖,覺得他這話不是嚇唬人,而是真有可能動手割了自己的舌頭。

  守衛立刻哆嗦著道:「小人用印泥偷偷拓印了一把庫房的鑰匙,偶爾會進去……」

  十四阿哥冷笑道:「真但是偶爾嗎?」

  守衛嚇得臉色都白了:「偶爾手頭緊的時候會進去拿一兩件,然後拆開來換點酒錢。」

  十四阿哥揮揮手道:「除了你手裡的鑰匙,真的沒有第四把了嗎?」

  守衛拼命點頭,十四阿哥就讓侍衛把他綁起來,畢竟後邊要綁的人估計多了去。

  他一路問過去,滿臉殺意,嚇得火器營的士兵跟倒豆子一樣什麼都說了。

  跟著十四阿哥的侍衛有些驚訝,他們也是第一次跟著這位阿哥出來辦差。

  進火器營之前,十四阿哥還笑眯眯的樣子,人也很好相處,一派少年的活潑樣子。

  然而一進火器營,他的臉色就變了,刷的一下沉下來,笑容徹底不見,還滿身殺氣。

  別說那些火器營的人,就是跟著的侍衛都忍不住嘀咕,十四阿哥這是換了個人吧!

  尤其他居然一眼看出庫房守衛沒說實話,叫侍衛十分好奇,忍不住問了起來。

  十四阿哥看了他一眼道:「他的目光躲閃漂移,這是心虛的表現。他還強調庫房只有兩把,一般人只會說鑰匙在誰的手上。」

  強調只有兩把,那就可能有第三把了。

  侍衛聽得十分佩服,又覺得十四阿哥之前衝動無腦都是傳言。

  看他察言觀色多厲害,一眼就看出守衛的不對來,還猜出守衛另外弄了一把庫房的鑰匙!

  十四阿哥卻明白這都是四阿哥教他的,相當實用了。

  他懶得一個個問,只在幾個重要的地方把人抓了,其他火器營的士兵則是集中在一起。

  「你們誰知道此事但是沒摻和的站在左邊,知道了但是摻和上就在右邊,不知情也沒摻和就在中間。」

  十四阿哥讓人抬了椅子過來,就坐在中間盯著底下的士兵。

  士兵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毛,互相看了一眼就開始動了。

  很多人都站在中間,只有零星人站在兩邊。

  十四阿哥懶洋洋問道:「都選好了?」

  「對了,剛才我忘記說了,你們選好後就不能改變。要是錯了,那就直接砍腦袋吧!反正你們脖子上這腦袋做了什麼事都分不清楚,還不如直接別要了。」

  嚇得底下的士兵滿臉慌亂,還有機靈的人就喊道:「貝勒爺,無憑無據怎能砍人腦袋!」

  十四阿哥掃了一眼那人,嗤笑道:「你們脖子上既然不是腦袋,而是裝飾,還不如砍了。看你會問出這種問題,侍衛先把人拖出來,把他砍了吧。」

  那人還真被侍衛拖到最前面,跪在十四阿哥下首的位置,兩個侍衛一人抽出長劍來架在士兵的脖子旁邊,一副等命令就砍腦袋。

  嚇得那士兵面色發白,哆嗦著求饒。

  底下頓時鴉雀無聲,十四阿哥看著眾人道:「我今天心情不錯,就讓你們再選一次。要是還選錯了,你們就一起上來砍腦袋,黃泉路上還能做個伴了。」

  這話一出,底下士兵立刻毫不遲疑動了起來,大部分人站在兩邊,中間只有零星幾個人了。

  十四阿哥盯著中間的幾個人,見他們渾身僵硬卻沒動,於是點頭道:「行了,把兩邊的人押走,剩下中間的留下。」

  他指著中間幾個人,問罪前面那個道:「你是做什麼的,在火器營哪裡辦差?」

  那人回答道:「貝勒爺,小人是火器營裡當伙頭兵的。」

  十四阿哥恍然大悟,原來是做飯的,難怪站在中間了。

  火器營裡面,伙頭兵的地位最低,有什麼好事都接觸不了。

  他一問,果然跟在後邊的幾乎都是伙頭兵,只有一個是守火器營大門的。

  十四阿哥一聽,就把這個守大門的叫上前來:「火器營只有一個門,你守著門就沒發現他們把庫房裡的東西運出去?」

  那人鎮定回答道:「回貝勒爺的話,小人只認通行文書和身份牌,要是都對了就放行,並沒有資格打開裡面的東西來確認。」

  其他人聽了心裡暗暗點頭,確實作為守大門的人而已,火器營裡誰都比他地位要高。

  他想打開來看是不行的,而且守門的不止一個人,他顯然是被孤立排斥,更加接觸不到了。

  十四阿哥就問道:「守大門的一般幾個人?」

  那人飛快答道:「八個人,白天和晚上輪流換班。」

  十四阿哥又問道:「你跟其他人關系不好?」

  那人點頭道:「是,小人身份低微,來火器營的時間也是最短的,跟其他七人不太熟悉。」

  「原本他們八個守衛,其中一人得了風寒,這才換了小人頂替上來。」

  十四阿哥還問道:「頂替上來多久了?」

  那人小心翼翼回答:「滿打滿算,有三年了。」

  十四阿哥看著他沉默了一下,突然問道:「你昨晚吃的什麼?」

  那人脫口而出:「羊肉……」

  他一愣,忽然後背一寒,不知道為何沒能繼續說下去。

  十四阿哥挑眉,問起旁邊的伙頭兵:「你們昨晚做的伙食,就是羊肉了?」

  伙頭兵答道:「上峰們心善,偶爾會給士兵打牙祭,讓人送肉來,這羊肉是前幾天讓人送來的活羊。當然,小人沒能吃上。」

  他們就普通伙頭兵罷了,沒有貢獻,自然不能吃了。

  聞言,十四阿哥就冷冷笑了起來:「看來你這守大門的壓根沒被孤立排斥,跟其他人的關系不也挺好的,有肉就一起吃上了!」

  那守大門的頓時腿一軟跪下,十四阿哥眯起眼道:「我生平最討厭有人欺瞞,看來你覺得我是個好糊弄的人了!拖走!」

  侍衛們領命,把這個守大門的士兵也一並跟其他人一起綁走了。

  只留下幾個伙頭兵瑟瑟發抖,十四阿哥安撫道:「你們既沒參與,就當個人證。火器營多久打一次牙祭,每次吃的什麼都列出來。」

  「能想起多少就多少,等下讓小吏在旁邊記錄一番。」

  十四阿哥交代好,伙頭兵就跟著小吏去另外一邊了。

  另外的小吏把剛才的對話都記錄下來,是十四阿哥特意交代的。

  他低頭接過小吏剛才的記錄看了看,很是滿意道:「不錯,賞你的。」

  十四阿哥把腰上的玉佩摘下來扔給小吏,然後招呼侍衛把人都送入大牢,帶著記錄和賬本就進宮給皇帝復命了。

  皇帝起初也以為十四阿哥會去找四阿哥商量,才會去火器營。

  哪裡想到他直接就去了,呆了一天功夫就回宮來。

  皇帝還以為十四阿哥沒能收拾好火器營,實在沒辦法就草草結束回來了,卻見他帶回來的東西,不由看了看。

  看完後,皇帝對十四阿哥開始刮目相看了。

  「你是怎麼發現這守大門的說謊了?羊肉什麼的,是你詐他了?」

  十四阿哥笑眯眯點頭道:「皇阿瑪,兒臣之前得了四哥的指點,說我這張臉什麼話都寫上了,容易被人看出破綻。」

  「我這一整天都繃著臉不敢透露出喜怒來,然後把人嚇唬一遍,再隨意問話。前面問的都是差不多的事,突然換了一個,對方就反應不來,脫口而出就是真正的答案了。」

  皇帝看著他相當驚訝,四阿哥居然連十四阿哥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弟弟都能教出來了?

  還別說,十四阿哥這差事辦得有理有據,甚至還知道帶上小吏,把所有事都記錄下來。

  如此一來,誰都挑不出毛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打雞血奮起的14~~

  最近失眠有點厲害,寫的腦子都抽了,上章的bug改了,捂臉……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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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康熙誇贊了十四阿哥幾句,讓十四阿哥滿臉笑意,歡歡喜喜道:「皇阿瑪,兒臣這就去跟四哥說一說,自己這次的差事辦得不錯。」

  聞言,康熙也笑了:「去吧,老四確實把你教出來了,實在出乎朕的意料之外。」

  他還以為要給十四阿哥收拾爛攤子,誰知道壓根不需要出手,這個小兒子確實是長大了。

  康熙又問道:「你這次辦得還不錯,想要什麼賞賜?」

  十四阿哥猶豫道:「皇阿瑪,兒臣暫時還沒想好。」

  康熙就道:「不著急,等你想好了再來跟朕說。」

  十四阿哥應下,這才滿心歡喜出宮去找四阿哥了。

  四阿哥得知十四阿哥來了,就讓蘇培盛請他到自己的書房來。

  見著四阿哥,十四阿哥就笑眯眯把事情簡單說了:「四哥,弟弟辦得不錯吧!」

  四阿哥一聽,笑著點頭道:「確實可以,比我預想中要好。」

  還沒等十四阿哥高興起來,就聽四阿哥話鋒一轉道:「不過十四弟這差事還沒辦完,那些流失出去的火器要找回來,另外火器營也需要重新挑選士兵進去。」

  「這些士兵進去後,你還得親自訓練才行,不然這些新丁不能盡快適應火器營。」

  「再就是火器也得重新置辦,不然有了新兵,他們手裡頭沒有火器,那叫什麼火器營呢!」

  聽見這話,十四阿哥的腦袋都耷拉了下來:「好吧,弟弟知道了,後邊的事會繼續辦好的。」

  四阿哥笑笑道:「很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了。」

  十四阿哥又重新振作起來,忍不住問道:「四哥,這事聽說還牽扯到太子頭上去了,那太子會不會……」

  四阿哥打斷他的話:「剛才還誇你,怎麼這時候又開始亂說話了?這事是皇阿瑪來決定的,你還是少插手為好。」

  十四阿哥聽見後,只能點點頭,壓下自己的好奇心,就聽四阿哥建議道:「追查那些火器的事,你可以找九弟幫忙,他跟商人們比較熟悉,應該能給你提供線索。」

  聞言,十四阿哥笑眯眯點頭,就知道四阿哥不會完全不管自己,果然如此。

  他歡歡喜喜留下跟四阿哥吃了一頓飯,這才風風火火回宮去找九阿哥了。

  臨走前,十四阿哥還問道:「皇阿瑪說要給我賞賜,但是我一時半會想不到有什麼要的,四哥有什麼想要的嗎?」

  四阿哥有些驚訝看著他問道:「這是皇阿瑪給你的賞賜,不是給我的,你自己慢慢想就好。」

  十四阿哥卻道:「要不是之前四哥給弟弟指點過,弟弟也不會這麼快解決此事,當然要把賞賜給四哥才是。」

  四阿哥聽得笑了:「那好,十四弟之前拿到火器營的賬本,應該沒能看懂吧?」

  見十四阿哥乖乖點頭,四阿哥就繼續說道:「那你就跟皇阿瑪要求,跟著戶部的人學一學怎麼看賬本,然後請他們幫忙,看看火器營的賬本有什麼問題。」

  這話讓十四阿哥大驚失色道:「讓弟弟去找戶部的人學習看賬本嗎?可是弟弟以後沒什麼機會看賬本,為什麼要學這個?」

  「而且府裡的賬本都是福晉看的,我從來都不需要看。」

  四阿哥笑眯眯道:「府裡的賬本是福晉管的,但是她管著是一回事,你看過後能不能看明白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底下管事忽悠福晉,她年紀輕被忽悠住了,十四弟也沒看出來的話,那就吃虧了。再說了,以後辦差也可能需要看賬本。」

  「不說遠的,你要出征的時候,後勤送來的賬本你也看不懂。糧草動了多少,每天需要用多少,你心裡沒數的話,你要作為將軍就是糊裡糊塗,冷不丁有一天就沒吃的了。」

  十四阿哥想了想,要打仗到半路,正准備乘勝追擊的時候,後勤跑來給自己說糧草已經吃完了,只能啃樹根,那確實挺可怕的。

  他才勉勉強強點頭,四阿哥還要刺激自己道:「就連弘暉都會看自己院子的賬本,你這個當叔叔的要看不懂,那實在有點過了。」

  十四阿哥立刻保證道:「四哥放心,弟弟這就回去跟皇阿瑪說一說,立刻去學!」

  他說完還真的就回宮去見皇帝,說要兌現剛才的賞賜。

  皇帝還奇怪十四阿哥去找四阿哥,轉眼就說想好了賞賜,饒有興致等著十四阿哥開口。

  沒想到十四阿哥居然說要去戶部學習怎麼看賬本,然後發現賬本裡的漏洞和破綻等等,皇帝不由意外:「老四讓你學的?」

  知道瞞不住皇帝,十四阿哥就老實點頭道:「是啊,畢竟微臣這差事還沒辦完,火器營的賬本取回來了,兒臣卻看不懂。另外四哥說得也有道理,連弘暉都會看賬本了,我這個叔叔還不會看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康熙聽得笑了:「那行,小十四你這就帶著賬本去戶部,朕會跟他們提前說一聲。」

  十四阿哥點點頭,招呼侍衛抬著火器營兩大箱的賬本就浩浩蕩蕩去戶部了。

  戶部也沒想到皇帝會把十四阿哥這麼尊大佛扔過來,說是學習賬本,他們生怕這位十四爺受不住賬本的枯燥,一個不耐煩把戶部的人打一頓。

  好在十四阿哥確實表現得十分不耐煩,坐著都動來動去,一副坐不住的樣子,還是認真聽著戶部官員給他說賬本的事。

  十四阿哥如坐針氈,只覺得這些官吏說話文縐縐的,聽得他想打哈欠,一點都不言簡意賅。

  最後他實在受不了,就直白道:「你們不能說得簡單一點,容易懂一些嗎?文縐縐一大堆,我是來學習如何找出賬本的破綻,不是來欣賞你們文采的!」

  被十四阿哥數落了一通,戶部官吏彼此商量了一下,只能改用更直白一點的方式來教導十四阿哥了。

  十四阿哥聽完課之後去找九阿哥,九阿哥看這個弟弟一臉蒼白,仿佛快要吐的樣子不由大驚失色:「十四弟你這是怎麼了,吃壞肚子了嗎?」

  畢竟十四阿哥就是一天練習五個時辰的騎射,都沒露出這副虛弱的樣子,實在把九阿哥嚇了一跳。

  十四阿哥擺擺手道:「九哥,弟弟沒事,就是很久沒上課,戶部那些人滿嘴之乎者也,聽得我快要吐了。」

  他還捂著腦袋道:「戶部強塞了一堆東西到弟弟的腦子裡,我不能晃,一晃就要全部掉出來了。」

  九阿哥聽得大笑起來:「看十四弟這個模樣,讓我想起以前在尚書房的時候,你也是不愛學習,每次上完課就一副想吐的樣子。」

  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又能看一次,九阿哥笑得更大聲了:「千萬別晃,真忘記了,十四弟又得去戶部再聽一次了。」

  嚇得十四阿哥扶著自己的腦袋嘆氣道:「還是四哥說課容易點,戶部那些人一張嘴都不會說話嗎?說的文縐縐的,是給人聽的話嗎?」

  九阿哥笑道:「十四弟你這話怎麼回事,居然用那些戶部小吏來跟四哥比較?」

  他笑得陰森森的,十四阿哥連忙擺手道:「我這不是受不了嗎?聽了好幾天,只說了一點點,我什麼時候才能看懂賬本?」

  九阿哥想了想道:「不如這樣,我來指點一下十四弟?」

  畢竟賬本方面,他也很擅長了。

  十四阿哥巴不得換個人來教,然後九阿哥就有點後悔了。

  他怎麼就接下這件事,腦子也跟十四阿哥一樣進水了嗎?

  九阿哥換了幾種說法,才讓十四阿哥聽懂了一點,整個人也要抓狂了。

  他懷疑戶部那些人就是故意說得高深一點,把十四阿哥嚇退,就會換個人來教了。

  畢竟十四阿哥實在太難教了,教不懂的話,回頭皇帝來問,戶部就得被訓斥。

  如今九阿哥肯接手,戶部的人簡直感激涕零。

  九阿哥忍不住去找四阿哥哭訴:「早知道弟弟就不接這個差事,十四弟學武那麼厲害,怎麼看個賬本那麼費勁?」

  四阿哥笑道:「十四弟不熟悉這些,在練武上比較有天賦,這得慢慢來才行。」

  言下之意,他是完全不打算接手了,九阿哥哭喪著臉,只好轉而提起另外的正事來:「大部分的火器都給追回來了,拆得亂七八糟的,基本上都不能用。」

  四阿哥點點頭表示明白了:「都在什麼人手上?」

  九阿哥答道:「有些商人拿著想融掉做成別的,很多人沒看出這原本是什麼。」

  「不過也有一些例外,收走後還打算拼起來,好在早發現了。」

  不然真拼起來,雖然破破爛爛的,未必能拼到原來的樣子,卻能用那麼一兩次。

  那麼多數量的火器雖然只用上一兩次,那也是不得了。

  九阿哥感慨那個火器營的副手是想錢想瘋了,居然會想到把這些半舊的火器拿去換錢。

  滿營的士兵因為有分紅在,居然也幫忙瞞著。

  如今他們都在大牢裡,沒多久估計得處決丟掉小命,也是活該了。

  四阿哥得知那些想拼起來的是山賊,不由意外道:「真是山賊嗎?」

  據他所知,山賊一般都是烏合之眾,不可能有那麼詳細的對策。

  還會用好不容易搶來的錢,花費不少去收集火器的碎片拼起來。

  四阿哥若有所思道:「火器的結構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區區山賊是怎麼能拼起來的?」

  這讓九阿哥也警惕起來:「四哥,難道那些不是普通的山賊嗎?」

  確實山賊怎麼知道火器營的副手倒賣火器,還知道這些是火器碎片,要拼起來呢?

  四阿哥皺眉道:「讓十四弟多查查,看有沒其他線索了。」

  對十四阿哥,九阿哥就聳聳肩道:「行,回頭我就跟十四弟提一提。」

  反正這是十四阿哥的差事,九阿哥就不多插手了,只提醒一二。

  十四阿哥還以為這差事很快就能結束,哪裡想到自己還要去戶部學看賬本,然後搜索流落出去的火器找回來,就發現有部分已經拼起來。

  還是山賊窩裡找到的,竟然能拼,又得四阿哥的提醒,十四阿哥還要派人審問這些山賊,忙得腳不沾地。

  他覺得自己忙不過來,趕緊去找皇帝想要幫手:「皇阿瑪,這事實在太復雜了,兒臣一個人處理不來。」

  十四阿哥的表現已經比之前好很多了,還知道忙不過找人幫忙,皇帝很意外,想了想就道:「也行,小十四打算找誰來幫忙?」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當然是四阿哥了,只是腦海中浮現出四阿哥看自己陰惻惻的笑容,於是改口道:「皇阿瑪,讓十三哥來幫忙吧。」

  比起會嘲笑自己的九阿哥,以及跟自己腦子差不多的十阿哥,十四阿哥就想到跟四阿哥相似的十三阿哥了。

  十三阿哥聰明又穩重,康熙想了想就同意了。

  於是十三阿哥正在家裡優哉游哉喝茶,就被十四阿哥拖去當壯丁,開始查山賊拼火器的事了。

  十三阿哥去審問這些山賊,發現他們衣衫襤褸,附近村民卻沒聽說那附近有山賊。

  要不是追查的時候發現副手身邊的侍從是山賊混進來的眼線,也不會輕易發現這些藏在山上的人。

  他們起初堅持說是山賊,卻從來沒搶過路的商隊,山上的財物也少得可憐。

  十三阿哥在中間找到一個年輕卻又目光躲閃的少年單獨問話,才得知真相。

  他們是臨省村莊的村民,被誣陷說打開了上有水壩的閘門,讓下游百畝田地被淹沒。

  明明是當地守衛水壩閘門的人玩忽職守,偏偏他跟當地父母官是姻親關系。

  當地知府擔心這人的錯會連累自己,就把髒水潑到水壩附近的村民身上。

  村民沒做過當然不認,卻都被綁進大牢裡面嚴刑拷打,死了大半。

  村裡當時僥幸上山采藥的一隊幸存者一路逃到這山上安置下來,為的就是復仇。

  他們落腳後就開始計劃,還派人去京城混進其中當地位低微的侍從。

  費了幾年功夫,有些人竟然混進主子身邊當個跑腿的,知道不少消息和秘密,也因此混了不少錢財在手上。

  十三阿哥回想了一下,三年前鄰省的水壩確實突然開閘,讓下游良田被淹沒。

  他去刑部查了宗卷,當時查這個案子的人是索額圖的心腹。

  顯然對方就是意思意思走個過場,也沒查明白,當地給了結果,他就帶回來了。

  這些無辜的村民集中在一起,弄來火器就想要回去報復當地那個父母官。

  此事十三阿哥不敢隱瞞,把宗卷一並帶過去呈上給皇帝看了。

  康熙看後大為詫異,又十分震怒。

  畢竟這事他有印像,當時上游根本沒下大雨,不需要打開堤壩的水閘,卻無故打開,讓下游的田地被淹沒了很多。

  當時快到收獲的時候,可以說一年的心血都白費了,衝毀的田地幾乎顆粒無收。

  這讓下游的百姓險些活不下去,皇帝就讓太子選人去查此事。

  他看著宗卷裡的人,心裡不由對太子更失望了。

  估計索額圖推薦了此人,太子幾乎沒有什麼查過就選定了這人。

  太子這樣的眼光,對底下人並不上心,只覺得自己的身份地位,下屬就不敢背叛。

  至於做得如何,太子也不怎麼過問。

  如此儲君,在用人方面只聽從索額圖的建議,卻沒有眼力勁去辨識,更沒有派人去調查一番,隨便就用了。

  更別提太子收到鄂倫岱送來的東西,居然沒有讓人全部查看,估計心想鄂倫岱沒膽子陷害他,直接就收進庫房,極為不謹慎。

  康熙深深嘆了一口氣,他遲疑了很久,這次也該下定決心了。

  這次康熙沒再召開內閣會議,而是在第二天早朝的時候對朝臣宣布要廢太子。

  此話一出,把朝臣嚇得不輕。

  支持太子的大臣都紛紛出列來勸阻皇帝,其他人面面相覷,也只能請求皇帝三思。

  畢竟廢太子不是一件小事,太子在其位多年有小錯,卻沒有到被廢的地步。

  康熙卻讓人拿出宗卷,提起最近火器營的事,又涉及到三年前堤壩的問題,顯然對太子失望至極。

  「這案子重審,就交給老四來。」

  「太子之事,朕心已決。」

  皇帝拍板決定此事,還昭告天下,剝奪皇太子之位,移出東宮,暫時拘禁去鹹安宮。

  他還說要廢太子「豐其衣食,以終其身」,就是哪怕如今皇太子被廢,依舊一生錦衣玉食,皇帝並不打算別人苛待。

  因為太子被廢之事,京城裡一時議論紛紛,朝臣們都開始不斷寫折子呈上去。

  有跟太子表忠心,想皇帝重新恢復皇太子的位子。

  也有認為皇太子被廢,就得重新選出新的太子來。

  更有開始給皇帝舉薦起京城其他阿哥同樣優秀,能夠成為儲君。

  大臣們上折子最多,認為最優秀的竟是四阿哥。

  康熙依舊讓弘暉和弘皙來御書房分類折子,弘暉就看見很多折子提議的新儲君都是自己的阿瑪。

  他回去後毫不猶豫就去書房找四阿哥,卻見四阿哥正吩咐蘇培盛收拾行李,准備出京,不由詫異道:「阿瑪這是要出遠門了嗎?」

  四阿哥見弘暉回來,對他點頭道:「之前堤壩無故開閘淹沒農田之事,如今發現案子有問題,我得了皇命正打算去當地查一查。」

  這話讓弘暉更意外了:「那地方雖然不算特別遠,只是這案子的證人都在,足以證明當地官包庇罪人,怎麼還需要阿瑪親自過去查了?」

  蘇培盛已經領命出了去,正巧葉珂過來了,她手裡列了行李單子交給身後的春嬤嬤。

  她進來聽見弘暉的話就笑笑道:「我也會跟著去,哪怕是小案件,也不能只聽村民的一面之詞。」

  「他們興許並不清楚真相,只知道自己可能沒做,卻不代表其他村民真的不知情,還得去當地看看。」

  弘暉看了過來,忍不住說了在御書房看見那些折子的事:「阿瑪是不是也想出去避避風頭?」

  四阿哥拍著他的肩膀道:「不錯,這時候滿城風雨,我沒必要留在這裡。」

  「我們出遠門,府裡的事就交給你來辦了。你是長子,府裡要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直接處理就行,就不必寫信告訴我。」

  弘暉點點頭道:「好,兒子會管著府裡,不讓人鬧出什麼事來,阿瑪就放心吧。」

  他原本一肚子的話,得知四阿哥要出京避開,索性就沒說出來,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弘暉一走,葉珂就道:「看弘暉的樣子,一臉欲言又止的,只怕還有別的話。」

  四阿哥卻能猜得出來,不外乎是覺得奇怪,滿朝文武之前跟四阿哥都沒什麼來往,怎麼如今紛紛上折子要推舉他當儲君,簡直莫名其妙。

  聽見他的猜測,葉珂也皺眉頭了:「這些大人是故意的,要跟爺過不去嗎?」

  不過想想也是,四阿哥下手夠黑,多少官員因此落馬,恐怕不少人心裡有鬼,壓根就不想四阿哥當這個儲君,更別提是以後的皇帝了。

  不然四阿哥一上去,手段鐵血,他們很多人的烏紗帽只怕要保不住。

  皇帝剛廢了太子,正是不痛快,這時候大臣紛紛要推舉別的阿哥當儲君,更是要惹得他不高興了。

  這些大臣暗搓搓在皇帝那邊上眼藥的樣子,實在太討厭了。

  就這樣放任著,太便宜他們了!

  四阿哥就笑笑道:「無妨,我會讓人把這些大臣的名字記下。」

  葉珂抬頭看了他一眼,四阿哥這是打算先記在小本子上,以後再找機會弄死他們嗎?

  收拾好行李,他們兩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發離京了。

  四阿哥除了跟皇帝稟報過後,府裡就只有弘暉知道這件事。

  可能府裡收拾東西的下人似有所覺,卻是不敢多嘴說一句,所以就連後院的幾個格格都是好幾天後才知曉。

  其他阿哥也是如此,十四阿哥不悅道:「四哥就這麼跑了,怎麼都不提前跟咱們說一聲,也能去城門給他送行了。」

  九阿哥沒好氣道:「四哥是出去辦事的,也沒多遠,估計過一段日子就回來了,也不必送行那麼麻煩。」

  十三阿哥也點頭道:「十四弟的差事先辦好,不然四哥回來了,你這事還沒查明白的話……」

  十四阿哥嚇得跳起來:「我這差事完成了,差一點就能收尾,肯定能在四哥回來前都辦完。」

  他心急火燎跑去收尾了,九阿哥看了十三阿哥一眼道:「我還以為四哥沒跟咱們說,會跟十三弟說一聲的。」

  十三阿哥看著他笑眯眯道:「四哥這次低調出行,估計只告訴了皇阿瑪。四哥一向待咱們這些弟弟都是一樣的,既然沒告訴九哥,肯定也沒來跟弟弟說一聲了。」

  畢竟四阿哥要遞消息進宮的話,去了十三阿哥那邊,就很難不讓其他人察覺,還不如一開始誰都不說了。

  九阿哥眨眨眼,覺得這個十三弟真是滴水不漏,果然是跟在四阿哥身邊最久的弟弟了。

  不過也好,四阿哥誰都沒告訴,讓九阿哥心裡還是舒服了一點。

  十三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自然發現他的心思,又輕聲說道:「四哥出去避避風頭也好,朝堂上如今吵成一鍋粥了。」

  九阿哥嗤笑道:「那些大臣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他忽然一頓,笑眯眯看向十三阿哥道:「十三弟,不如咱們也加入吧!」

  十三阿哥一怔,對上九阿哥的目光有些疑惑。

  四阿哥一直趕路,用最短的時間到了堤壩的地方。

  葉珂陪著他去堤壩附近走了走,看到了當時打開的水閘位置,也清楚了開閘的地方是有守衛把守的。

  顯然守衛玩忽職守,才讓這閘門打開了。

  四阿哥命人在附近尋知情人,就回去了他們如今暫時的住處。

  他在出發之前,就先派人在這附近尋了個安靜的院落買下,收拾一下正好兩人過來住下。

  四阿哥倒是歉意說:「時間倉促,這院子雖然還算新,卻不如府裡住得舒適。」

  對葉珂來說,這院子其實挺不錯了,笑著道:「出門在外,簡單點也無妨。」

  兩人正說著話,蘇培盛就送了信進來。

  四阿哥看過後不由笑了,葉珂見他笑得還挺高興,就聽他說道:「九弟和十三弟尋了些熟悉的大臣,讓他們推舉對方。」

  九阿哥派人推薦了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則是派人去推薦九阿哥了。

  十阿哥得知後也找人推薦了十四阿哥,十四阿哥跟著推薦了八阿哥。

  葉珂聽得一愣,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些阿哥真有意思,如此一來,朝堂更混亂了。

  原本就是推薦四阿哥的,如今混進了不少阿哥進去,估計大臣們都懵了。

  他們原本一窩蜂推薦四阿哥呢,如今發現其他阿哥都被推舉了上來。

  確實皇帝的兒子有不少出色得很,一時有些大臣就動搖起來,開始推舉自己覺得優秀的阿哥。

  於是推舉四阿哥的人少了,其他阿哥的人變多了,沒讓四阿哥那麼明顯。

  顯然是九阿哥和十三阿哥先帶頭,其他阿哥才跟上的。

  這麼一來,四阿哥確實沒那麼扎眼了,也不知道康熙是不是看出來了。

  葉珂笑道:「九弟和十三弟這一手真有意思,還給爺分散了注意力。」

  四阿哥點頭道:「確實做得不錯,我原本有這個意思,只是離開得匆忙,沒來得及布置一番。」

  如今好了,兩個弟弟代勞,省了他不少功夫。

  哪怕皇帝之前重用自己,但是朝臣一窩蜂推舉四阿哥,還是可能讓他不悅。

  如今好幾個阿哥一起被推舉的話,指不定會讓皇帝的心情好一點。

  康熙在御書房看著這些推薦新太子的折子,索性讓人分一分。

  支持同個阿哥的就放在一起,然後每個阿哥分的折子居然差不多了。

  這就證明支持這些阿哥的大臣,數量也差不多哪裡去。

  李德全在旁邊看著只低下頭不敢說話,還以為皇帝要發怒,他卻破天荒笑了起來。

  「真有趣,老四這才剛走,其他人居然開始有所動作。」

  皇帝讓人留意了這些大臣,自然也注意到這些阿哥的反常。

  在九阿哥找宜妃,讓他母族親近的大臣聯名上折子的時候,皇帝其實有點不高興。

  覺得太子剛被廢,其他兄弟就要落井下石,還想推舉自己上位,基本上等於是踩著太子上去了。

  皇帝年紀大了,最是看不慣兄弟們沒有相親相愛的模樣。

  哪裡想到,九阿哥讓人推舉的不是自己,而是十三阿哥。

  這就讓皇帝知道後愣住了,九阿哥跟十三阿哥的關系有這麼好了嗎?

  然後他就得知十三阿哥也找了人推薦了九阿哥,就越發迷茫了。

  這兩兄弟在玩什麼?

  等其他阿哥加入後,皇帝終於察覺到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對皇帝來說,這不是兄弟情深是什麼?

  四阿哥那冷冰冰的樣子,以前跟兄弟們來往也不多,也就這兩年的功夫,竟然讓兄弟們都願意主動幫忙了,實在難得。

  不過皇帝也看得出來,四阿哥得罪的大臣不少,他們這是趁機給他挖坑呢!

  四阿哥已經避開去了,他們還不依不饒的,皇帝想想就不太高興。

  再看到四阿哥跟兄弟的關系不錯,四阿哥也沒有落井下石說太子的一句不對。

  四阿哥直接就出發去查案子,並非因為那些村民的一面之詞直接定了太子的罪。

  他跟之前一樣的謹慎沉穩,讓皇帝心裡很是滿意。

  要是太子落魄了,地位不如以前,四阿哥就一改之前的作風,用村民的證詞認定了太子的罪過,那就要叫皇帝失望了。

  皇帝看著手裡的折子基本上都是讓他盡快立下新的儲君,心情又開始變得糟糕了起來。

  他們這麼迫不及待的,是想盡快選出新儲君後,就能立刻巴結起來嗎?

  皇帝把這些折子都扣下了,然後依舊不發一言,好幾天看著朝臣在早朝的時候吵鬧著新儲君之事。

  因為推舉的阿哥多了起來,大臣之間的選擇也多了,一時誰都奈何不了誰。

  皇帝這時候卻冷不丁說了一句:「朕還是覺得原本的太子就挺好的。」

  這話一出,原本早朝還吵著哪個阿哥更適合當新太子的大臣徹底傻眼了。

  葉珂發現四阿哥雖然在外地,收到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

  四阿哥得知皇帝在早朝的時候提到二哥的好,想要重新恢復他的太子之位,臉上沒有太大的驚訝。

  葉珂是知道這位可憐的太子要再次被廢,但是四阿哥的神色實在太淡定了,不由問道:「爺似乎猜出皇上會重新恢復太子之位,臉上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

  四阿哥就笑著道:「如今早朝的時候都吵鬧著此事,其他事情都靠邊站了。這樣一直下去也沒必要,還不如讓二哥暫時恢復回去。」

  沒了吵鬧的理由,大臣們在早朝的時候就得恢復原本好好干活的樣子了。

  四阿哥又道:「而且皇阿瑪突然廢太子,也是為了看朝臣的反應。再就是皇阿瑪雖然廢了太子,還沒在太廟除名,也沒有祭天地。」

  身為天子,如果廢除儲君之位,就要昭告天地才行,還要進太廟告訴祖宗們。

  皇帝都沒做,證明還沒有想完全廢掉太子的意思。

  葉珂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爺早就看出來了。」

  四阿哥又道:「廢太子之後,皇阿瑪就能看出大臣們都打算支持誰了。」

  他的弟弟們加入混戰,把表面上屬於他們的勢力也在皇帝面前光明正大展露了。

  雖然人數應該不多,而且位子也不高,卻也讓皇帝能夠排除掉這些人,發現其他真正支持其他阿哥之人,察覺他們屬於哪個阿哥的勢力。

  出乎意料的,已經在藏書閣修書好一段時間的八阿哥,支持的大臣數量也不少。

  明明他的關系網已經破了,不過依舊有人願意支持八阿哥。

  這就讓葉珂十分不解:「難道就跟爺之前說的那樣,八弟太沒有根基了,讓很多人都想他上位,十分好把控得了?」

  四阿哥點頭附和道:「確實如此,前朝勢弱的皇帝就必須依附別人,這些人是他手上的刀,可能除掉反對他的人,也可能傷了他自己。」

  「不過也有些大臣暫時不想加入任何一個派系當中,八弟被送去修書,顯然不如之前有爭搶的勢頭。選他的話,也算安全。」

  葉珂這才明白,有些大臣不想加入其他人,就假裝支持八阿哥來避避風頭。

  畢竟八阿哥如今在藏書閣幾乎都不出來,就跟三阿哥一樣,支持他確實既表明了態度,又不會被其他人威逼利誘加入了。

  葉珂感覺這些真復雜,不過八阿哥知道後估計心情就要更復雜了。

  她又奇怪道:「怎麼推舉加入的阿哥當中,缺了大哥和三哥了?」

  四阿哥笑道:「大哥剛犯錯,大臣們還不至於如此不識趣去選他。」

  「至於三哥的話,他估計在藏書閣呆太久,壓根沒留意這些消息,自然沒聯系什麼人推舉他了。」

  確實就跟四阿哥猜得那樣,三阿哥每天不聞身外事,不是在藏書閣就是回府休息。

  隔了好一段時間,三阿哥才從八阿哥口中得知推舉新太子之事。

  他就納悶了,自己進藏書閣修書,修得昏天地暗,八阿哥也不例外。

  怎麼三阿哥完全不知道的消息,八阿哥就知道了?

  八阿哥看著三阿哥的臉色就笑著道:「三哥只專注修書,總歸要聽聽外邊的事。」

  三阿哥不在意道:「你這些也是聽來藏書閣的大臣偶然聊天談起才會知道的吧?反正我們都要在這裡一直修書,知不知道也無所謂。」

  「再說了,皇阿瑪這不是後悔了,打算重新把二哥恢復太子之位?」

  三阿哥提起這事,就讓八阿哥心裡很不痛快了。

  還以為太子下去了,皇帝就會重新選別人當儲君,哪裡知道前後才幾天功夫,他這就反悔了。

  三阿哥看著八阿哥的臉色挑眉道:「八弟不會真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吧?皇阿瑪沒這個意思,大臣們都是牆頭草,左右搖擺。」

  「讓他們選,在早朝也就吵成一鍋粥,真能左右皇阿瑪的決定嗎?」

  八阿哥心裡不快道:「三哥都說我一直都在藏書閣,沒跟這些人聯系,大臣們會選我,我事先並不知情。」

  言下之意,這些大臣非要推薦他,跟八阿哥又有什麼關系呢!

  那不是因為自己太優秀,這些人才會推薦的嗎!

  八阿哥又道:「三哥難道不好奇,怎麼其他阿哥都加入推舉當中,他們是不是有心搶那個位子,三哥不心動嗎?」

  蠱惑的聲音就在耳邊,三阿哥看著他卻笑了:「少來了,你不是看出來,弟弟們也就幫著四弟分散一下。至於那些支持你的人,有些可能就為了自保罷了。」

  他就差說八阿哥沒有可能,那些大臣選八阿哥的話,就不用被逼著站隊了。

  八阿哥氣得咬牙切齒道:「三哥難道就不反省一下,怎麼連一個推薦你的大臣都沒有呢?」


第77章

  三阿哥聽見八阿哥的話笑出聲來:「怎麼,我沒加入戰局,八弟看起來很遺憾?」

  不等八阿哥回話,他繼續說道:「不然你以為我怎麼一直在藏書閣裡面,沒跟外邊的人打交道,就是不想他們來煩我。」

  「八弟不會覺得有人支持就驕傲上了吧?你不過是他們躲避站隊的借口而已,我可不想當這種,還不如在藏書閣多修一會書,能清淨一些呢!」

  八阿哥氣得咬牙:「三哥不過逞能而已,而且看其他兄弟都幫四哥,三哥心裡就不會不舒服嗎?」

  「明明都是兄弟,怎麼一個個都向著四哥。再者三哥還是文武雙全之人,比起四哥要優秀得多了。」

  三阿哥看著八阿哥挑眉道:「行啊,八弟這時候還不忘挑撥離間,只能說不愧是八弟。」

  被他諷刺一笑,八阿哥心裡更不痛快了:「什麼挑撥離間,難道弟弟說的不是事實嗎?」

  聞言,三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兄弟們願意幫四弟,那是因為四弟也給其他人幫過忙。八弟就不一樣了,只看見這其中的利益瓜葛,卻沒想到不過是兄弟之間互相幫忙而已。」

  「當然,八弟從來沒有這麼慷慨過,肯定不能理解這種事。」

  這話聽得八阿哥更生氣了:「四哥給其他兄弟幫忙,難道不是想拉攏他們嗎?如今他們主動站出來,還動用了面上的勢力,叫所有人知道,不就是四哥想要的?」

  「如此一來,兄弟們身後的勢力就被皇阿瑪和四哥都知道了,以後四哥想要對付起他們來也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阿哥卻忽然伸手拍了拍八阿哥的肩膀道:「八弟你這性子真是不討人喜歡!」

  這話一出,八阿哥氣得都要七竅冒煙了。

  就聽三阿哥繼續道:「八弟心裡總想著付出了就必然要收取報酬,所以看四弟出手,就覺得他別有所圖。」

  「但是四弟每次幫忙,有索要過什麼嗎?當然,他想要什麼都會直接說出來,一點都不會跟兄弟們客氣。」

  但是三阿哥最喜歡的就是四阿哥這一點,坦坦蕩蕩的,想要就開口,一點都不會暗地裡陰人去搶過來。

  表面一套好兄弟,背後就冷眼刀惡心人這種事四阿哥不屑去做。

  不過依照四阿哥的手段,他想要什麼,哪怕對方不想給,也很難不能如願。

  只要不先動手招惹四阿哥不痛快,他就不會輕易出手。

  這就跟八阿哥不一樣了,只要對他有利的事,就會去做。

  反過來說,要對八阿哥毫無利益之事,他也不會去做了。

  八阿哥一時語塞,又聽三阿哥說道:「你之前去考核出題的事,是四弟讓我推薦你到皇阿瑪跟前的。」

  聞言,八阿哥一怔,皺眉道:「那不過是三哥累得要命,不想再接這個差事,所以找我去幫忙而已。」

  三阿哥看他嘴硬的樣子就笑了:「咱們那麼多兄弟,要不是四弟覺得八弟能勝任,我怎麼會答應?」

  「畢竟是我推薦了你,八弟要是搞砸了,那我就要被連累上了。要不是四弟說八弟可以,我哪怕忙一點累一點,也不會把這麼個差事交給你。」

  「哪怕又累又苦,這可是個好差事,誰不樂意去做呢。對一直沒有差事的八弟來說,更是如此了。」

  八阿哥雙手握成拳道:「弟弟確實有這個能力,把差事辦得很好,沒丟了三哥的臉面。」

  三阿哥嗤笑道:「你還真是冥頑不靈,不會以為這次我怎麼隨意讓你進藏書閣來修書吧?只是看中八弟的學問不錯,就讓你進來了?」

  「就你這麼不叫人喜歡的樣子,我巴不得每天都見不著八弟的。可惜了,看八弟一直閑賦在家,我實在於心不忍……」

  三阿哥的話聽得八阿哥額頭的青筋都要爆起來了:「三哥有話不妨直說,要是不滿意弟弟,可以跟皇阿瑪說,讓弟弟退出這修書的差事。」

  聽了這話,三阿哥好笑道:「然後八弟就回去府裡,開始琢磨有的沒的,四處鬧騰嗎?」

  「那還不如讓八弟呆在這藏書閣裡,起碼能安分一些,不給其他兄弟添麻煩了。」

  「皇阿瑪的忍耐是有限的,八弟再蹦跶一回,那是誰都就要救不了。」

  八阿哥冷笑道:「弟弟可不需要三哥來救,難道三哥想說是看在四哥的面上才照顧我一二?那弟弟真是要感謝三哥了。」

  聽他在感謝二字上加重語氣,咬牙切齒的樣子,三阿哥就笑了:「畢竟八弟確實是個好用的壯丁,修書的速度也不錯,只比我慢一點點。」

  三阿哥又用力拍了拍八阿哥的肩膀,險些把他拍到椅子底下去:「八弟,哥哥們給了你機會,就要好好感謝才是,難道八弟想做個忘恩負義之人嗎?」

  見八阿哥抬頭瞪自己,三阿哥笑得更高興了:「不過哥哥們幫你也不求什麼,只求八弟安靜點,這就足夠了。」

  他這副兄弟情深的樣子讓八阿哥郁悶得不行,八阿哥壓根不相信四阿哥和三阿哥是真的顧及兄弟之情,才會拉自己一把,肯定有什麼企圖。

  只是事情過了這麼久,確實三阿哥和四阿哥從來沒跟他要過什麼,反而讓八阿哥心裡懷疑了起來。

  三阿哥卻低頭,湊到八阿哥的耳邊道:「兄弟們都不怎麼喜歡你,八弟知道緣故嗎?」

  不等八阿哥開口,他就自顧自道:「因為八弟要是上去後,第一件事就會鏟除其他優秀的兄弟。畢竟能威脅到八弟的兄弟實在太多了,不管你還是身邊人都容忍不下。」

  「一個足夠優秀的人不懼怕其他優秀之人,反而會善用他們的長處,做出更有意義的事。」

  八阿哥明白,三阿哥這說的是四阿哥。

  四阿哥確實善用兄弟們的長處,讓他們在擅長的地方發光發熱,給皇帝分憂。

  但三阿哥的話卻也是真的,對八阿哥來說,劣勢實在太多了,需要身邊人的支持越多,他們的桎梏就越大。

  哪怕八阿哥心裡並不想除掉其他兄弟們,以後卻也不是他一個人能完全做主的事,難免要身不由己。

  就跟三阿哥說的那樣,不除掉所有優秀的兄弟,真讓自己坐立不安了。

  八阿哥看著三阿哥,懷疑道:「難道三哥那麼天真,覺得四哥真上去後,就不會對付你們了?」

  「如今四哥對你們好,指不定是讓兄弟們放松警惕而已。」

  三阿哥笑眯眯道:「八弟真是這麼想嗎?發揮兄弟們的長處,讓他們壯大起來,以後真要鏟除掉的話不是更費勁了?」

  這話讓八阿哥一時語塞,三阿哥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四弟這一點跟八弟就不同了,他的胸襟容納得了其他優秀的兄弟,可惜八弟不能,這也是我不怎麼喜歡你的緣故。」

  三阿哥感覺自己今天的話實在太多了,沒再管八阿哥,徑直離開了。

  八阿哥看著三阿哥的背影,眉頭皺了起來。

  四阿哥究竟給其他兄弟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都向著他,開始替他說好話了?

  八阿哥相信只要假以時日,就能看清楚四阿哥的真明目了!

  遠在外地的四阿哥不知道八阿哥心裡的糾結,正看著手裡搜羅的消息。

  葉珂意外四阿哥居然連當地父母官的族譜和家族關系網全弄來了,不由奇怪道:「那個守衛聽說是當地父母官的親戚,難道是說謊了?」

  四阿哥搖頭道:「守衛的話沒錯,確實是親戚,只是遠了一點而已。」

  他又給葉珂解釋道:「在這種小地方,姻親和親屬都是當地官員擴大勢力和影響力最好的棋子。家族越是龐大,他們人數越多越好。」

  當然在四阿哥看來,這些家族再大,裡面全是酒囊飯袋沒什麼用。

  不過在小地方用人海戰術的話,確實方方面面都掌握住了。

  哪怕是堤壩水閘的守衛,卻也是個不錯的差事了。

  基本上沒什麼機會開閘,這差事空閑得很,又因為位子重要的緣故,月銀相當不錯。

  比起一般的村民,這守衛的日子就要好過得多了,當地官員自然就把這位子給了自己人。

  給自己人倒也無可厚非,可惜這守衛不但玩忽職守,甚至酒醉後還不小心打開了水閘門。

  他擔心被人發現,甚至跟父母官說自己離開一會,被當地村民的孩子打開了水閘。

  當地官員為了遮掩此事,就只能順著守衛的話抓了村民的孩子來辨認。

  守衛隨手一指,孩子的父母和村民自然不答應。

  最後是當地官員強行把這罪名安在村民頭上,以逃掉自己的罪責。

  而來調查此事的欽差是個貪財的,收了賄賂後對這案子壓根就不聞不問,導致了莫大的冤案。

  因為村民反抗又不認罪,很多人在大牢受不了嚴刑拷打而死去。

  也難怪逃過一劫的村民謀劃幾年來報仇,確實是人間慘劇。

  葉珂蹙眉道:「這守衛實在可惡,自己失職了還要把罪過推到村民頭上,讓他們無辜慘死還要背鍋。」

  四阿哥點頭道:「當地官員為了遮掩此事,還發動了自己的關系網把消息壓下去。除了他們家族和姻親,其他知情人大部分都死了。」

  葉珂心想這人證都被殺光了,那要找到證人就難了。

  之前四阿哥對皇帝擱下了話,說不能聽那些被抓到的村民一面之詞,要找到其他證人。

  如今證人都被殺光了,沒了知情人,回去就不好交差了。

  見葉珂皺眉,四阿哥伸手點了點她的眉心,微微笑道:「放心,證人這方面還是有的。」

  葉珂疑惑了:「爺剛才不是說知情人基本上都死了,那人證從哪裡來……」

  她話語一頓,低頭看著四阿哥手裡的名單,雙眼忍不住微微睜大:「爺不會說當地官員這些親戚和姻親來做證人?他們瘋了嗎?做這個證人的話,那他們豈不是承認了罪過?」

  四阿哥笑了:「他們只是知情,卻沒有動手,怎麼就覺得自己有罪了呢?只要叫人慫恿一二,讓他們出面撇清關系,就能保住自己了。」

  「至於當地官員會被受罰,有些並非直系的遠房親戚就有機會了。」

  直系親戚肯定會因為當地官連累而跟著獲罪,但是這些出了五服的遠房親戚就沒什麼瓜葛了,甚至還有機會保住自己從當地官那邊搜羅來的好處。

  葉珂琢磨著那個當地官員從來沒想過,他為了壯大自己在當地的勢力,就用了自己的親戚和姻親,覺得都是自己人,絕對萬無一失。

  在這件事後還殺光了其他知情人,認為沒了證人,誰都奈何不了他。

  誰能想到,這些所謂的親戚和姻親就是一把劍,能為他所用,也能反過來傷了他自己呢!

  葉珂感慨這一招實在太高了,想必四阿哥已經派人去接觸那個當地官員的遠房親戚。

  估計不需要多久的時間,對方就要倒戈,而且願意主動出面做證人,然後證實此事。

  至於這樣的證人,在案子結束之後會有什麼下場,那就不是葉珂打算關心的事了。

  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當地官員在的時候就巴結著討要好處。

  等當地官員要落馬了,這個所謂的親戚就趕緊落井下石,真是卑鄙小人!

  四阿哥放下名單道:「這些人都派人去盯著了,他們跑不掉的。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結束,聽聞附近有個不錯的地方,騎馬去走走?」

  葉珂欣然答應,他們一直趕路,到了地方後四阿哥就開始忙碌了起來。

  如今事情告一段落,四阿哥也能休息一下了。

  雖說是兩人出去,四阿哥依舊謹慎帶著侍衛,誰知道那當地官員的親屬會不會有腦抽的,半路動手傷及他們的性命?

  四阿哥從來是個小心之人,哪怕這些小人物翻不出風浪來,卻也絕不會掉以輕心。

  葉珂看了眼身後跟著的侍衛,卻也見怪不怪,只騎著馬跟四阿哥並肩而行。

  兩人走得不快,在鄉間裡騎馬漫步,靜謐中帶著一絲溫馨宜人。

  他們慢吞吞走了一下午,欣賞著兩邊的風景閑聊,等傍晚的時候才回去。

  葉珂還以為用過晚飯後兩人依舊空閑,還能一起看看書說一會話,哪裡知道蘇培盛就進來稟報了。

  「主子,有人求見。」

  四阿哥一問才知道是當地官員的遠房親戚,還不止一個,不由冷笑道:「天都黑了,他們倒是著急,讓他們明天再來。」

  他可不想這些人壞了自己今天的好心情,還打擾了晚上跟葉珂的安靜時分。

  蘇培盛出去後,很快又回來了:「主子,那些人說會在外邊等著,直到主子見他們為止。」

  葉珂不可思議,這些人的話是威脅四阿哥,不見面就不肯走了?

  乖乖,這是哪裡來的傻大膽,膽子大得出奇!

  四阿哥的臉色沉了下來,很快恢復如初,淡淡道:「也是很久沒人在我面前這麼放肆了,既然他們想等,那就讓他們等著吧。」

  蘇培盛再次出去,葉珂就到四阿哥身邊安撫道:「爺沒必要為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生氣,倒是我奇怪,他們哪裡來的膽子?」

  四阿哥摟著她的纖腰答道:「很簡單,以為我需要他們做人證才能辦好差事,順利回京,自然會許他們一些好處,也就狂妄起來了。」

  「估計他們得到京城的消息,知道我是為了避嫌才從京城出來的。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還是被我拿了,還猜測我在京城得了皇阿瑪的猜忌,才被趕出來的吧?」

  葉珂滿臉不可思議,他們這消息夠滯後的。

  恐怕這些人只得到最開始朝堂推舉四阿哥做新太子的消息,不知道皇帝又重新恢復了太子的身份。

  葉珂就笑了:「那他們的算盤就打錯了,看誰才是最著急的。」

  四阿哥不動,就是不見這些人,反倒是他們要著急了。

  畢竟當地官員被收押,他們巴不得盡快撇干淨此事,然後帶著手裡的財物跑路。

  四阿哥遲遲不定案拖著,他們就不能跑,不然就是畏罪逃走了。

  聞言,四阿哥對她笑道:「這麼簡單的事,他們的豬腦子恐怕是想不出來的。」

  葉珂見他心情終於好了起來,也笑著應下。

  果然今天之後,四阿哥就在院子裡陪著葉珂,兩人不出門,就一起看書聊天,一起喝茶賞花,好不愜意。

  外邊擱了話說不見面不能走的人等了又等,壓根沒等到四阿哥召見他們,就有點等不住了。

  有的人想回去洗個澡,好好睡個覺,卻被侍衛攔下了:「你們說不見到雍親王就不走的,怎麼能這時候離開?要你們剛走,雍親王召見你們,豈不是要讓他等著,你們擔當得起嗎?」

  被凶神惡煞的侍衛盯著,他們只好苦哈哈繼續蹲在門口,吃著侍衛給的干糧。

  這些干糧全是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干餅子,差點啃不動,咽下去還能噎死人。

  他們剛開始還嫌棄,想讓侍從去外邊買熟食,還好聲好氣要分給侍衛們。

  但是侍衛不領情,說他們不能離開,侍從也不行,硬生生把幾人留下。

  後邊過來的人也被扣下了,住在門房裡面,被子是沒有的,只能坐在地上湊合住一晚。

  吃的都是干餅子,不吃只能餓著,最多有點清水能幫忙拼命咽下去,再多是沒有了。

  他們呆了幾天,身上沒洗澡也不能換衣服都有味道了,吃住不好人都憔悴了,四阿哥就是不召見。

  幾人無可奈何,說盡好話,這才讓侍衛勉強去裡頭稟報一二。

  蘇培盛說後,四阿哥就點頭道:「也是,人住久了,那味道可不怎麼樣,先打發他們去水井附近衝一下冷水,然後再去前院見面。」

  他滿臉嫌棄,壓根就不想在屋子裡面見人,免得那味道散不掉。

  那些人在井水旁邊,用冷水衝走身上的味道,冷得一個勁哆嗦。

  換了侍衛送來的干淨衣物,他們幾人再也沒了之前囂張的氣焰,只盼著盡快跟四阿哥稟報後,自己就能帶著錢財逃之夭夭了。

  四阿哥帶著葉珂坐在讓人抬出來的屏風後面,話都懶得跟他們說,讓蘇培盛代為轉達了。

  就是這幾人誰說出當地官員的罪證最多,誰就能當證人,還能免了知情不報的罪過。

  一時之間,幾人面面相覷。

  葉珂在屏風後卻覺得,四阿哥這真是殺人誅心啊。

  他們幾人一起來的,知道的未必一樣,要一起說的話,那搜集的罪證就多了。

  而且他們過來,指不定之前就私下商量好,口供統一了。

  如今被四阿哥一發話,他們的統一就要被打破了。

  畢竟誰說的多,誰就能免責,哪能不心動?

  要是慢了一步,被其他人搶了這個免責的名額,自己不是要虧死了嗎?

  果不其然,幾人很快爭相恐後說了出來,七嘴八舌的,說得很快。

  蘇培盛就把幾人分開,到一個識字的侍從面前,對方說什麼就讓侍從記下。

  看誰身邊的侍從記錄的最多,回頭證實都是真的,那人就能免除知情不報的過錯了。

  幾人說得更加賣力,絞盡腦汁把自己知道得說了。

  之前他們還想偽造點小罪過,就看著多一些。

  如今聽蘇培盛的警告,知道需要確認是真的,於是他們一個個老實多了,不敢胡編亂造。

  屏風後四阿哥和葉珂喝完兩杯茶,那邊幾人已經說完了,被蘇培盛打發了回去。

  幾份口供被送了過來,他們之間說的事大差不差,只有多了些小事,四阿哥點點頭道:「盡快讓人去確認一下真偽,要他們敢欺騙我,得讓他們知道騙我的下場。」

  蘇培盛接過口供出去了,葉珂倒是好奇道:「爺,要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那爺真的會免除他們的過錯嗎?」

  畢竟他們知道,卻未必插手,只能說是知情不報。

  但是四阿哥剛才說會免除他們知情不報的罪過,那就是無罪了。

  四阿哥聽後微微一笑道:「他們的確沒有直接參與此事,但是當地官員魚肉百姓,這幾個人卻是有份的,不然家中如此富裕,錢財從哪裡來?」

  「我只是免去了他們知情不報,但是這些跟著當地官員一起魚肉百姓,收受不明錢財的罪過卻是去不掉了。」

  葉珂看了他一眼,就知道四阿哥不會輕易放過這些人。

  只說免除了知情不報的罪過,卻沒說免除了其他,那幾個人估計傻乎乎還以為自己說了就能免罪了。

  讓他們高興幾天,以為自己要脫罪能逃之夭夭,帶著大批財物換個地方快快活活過日子。

  殊不知他們如今多高興,後面就有多絕望。

  最慘的不是一眼看見結局,而是以為自己能上天了,然後從天上掉下來,這才是最慘的。

  不過這些人也是應得的,這些年跟著當地官員胡來,過上不錯的日子。

  那些無辜村民因此丟了性命,他們壓根不上報不同情,如今看著也沒有悔過的意思。

  他們跟著一起受罰,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蘇培盛隔了幾天來稟報,那幾人說的供詞都是真的。

  四阿哥的臉色居然有幾分遺憾:「要是假的,還能給他們多個欺君之罪了。」

  葉珂好笑,這是他們都要死,多加個罪過能死得更慘一點嗎?

  那幾人得知自己的供詞沒問題,卻還是被侍衛抓了一起送進牢獄當中,頓時一臉茫然。

  侍衛還解釋道:「事情還沒結束,你們得留在大牢裡面。等案子徹底了結,再等主子的發落。」

  幾人還以為是案子一結掉,他們就能放出來,於是安安分分蹲大獄。

  哪裡想到過了好一段時間後,案子終於結了,他們也跟著當地官員一起獲罪,頓時傻眼了。

  這時候他們幾人還不知道,又被侍衛忽悠著進了大牢,還住在先前被關進來的當地官員和親屬的隔壁。

  這些人不知道怎的都清楚這幾個遠房親戚做了什麼,面對面就罵了起來。

  他們還用手裡所剩無幾的錢財賄賂獄卒,把幾人都關在一起,每天對他們拳打腳踢。

  蘇培盛得知後來稟報,四阿哥漫不經心道:「沒事,他們只要不鬧出人命來就行。」

  反正他們狗咬狗,只要最後沒死還能活著等判決就好好。

  葉珂還以為案子結束了,四阿哥就會很快回京。

  她讓人收拾好行李,卻發現四阿哥不慌不忙讓人繞路,還跟葉珂解釋道:「聽聞附近每年都有一場茶花展,裡面都是少見的茶花,既然來了,不如過去賞一賞。」

  葉珂當然沒有意見,畢竟他們出遠門的機會實在太少了。

  茶花展離得不遠,四阿哥提早讓人又收拾好一個寬敞安靜的院子。

  兩人休息了一天,就去了附近的茶花展了。

  一條街都是茶花,各種顏色,爭芳鬥艷。

  四阿哥就介紹道:「前面擺的都是普通的茶花,最裡面才是珍稀一些,還會選出每年的茶花之王。」

  葉珂有些意外他對這個花展十分熟悉的樣子,不由問道:「爺以前是來過這裡,還參加茶花展了嗎?」

  四阿哥笑著搖頭道:「沒有,就是查案的時候偶然得知的。」

  蘇培盛在後邊沉默跟著,聽見四阿哥這話,腦袋就低了下去。

  分明是四阿哥派人四處查探消息,看看附近有什麼值得一去的地方。

  得知這邊有個茶花展,立刻就讓人來打探過,知道這展覽還不錯,還在附近立刻收拾出院子來,打算住上幾天。

  如今在福晉面前,四阿哥卻說偶然得知,蘇培盛思及此,腦袋就更低了,生怕表情不對讓葉珂看出端倪來,四阿哥必然要不悅。

  葉珂有些驚訝,卻只以為四阿哥是真的意外得知,就笑著道:「果然跟著爺出來,每次都能遇上好事了。這麼美的茶花難得一見,是得好好賞一賞了。」

  四阿哥在旁邊笑道:「再過一會該是選出茶花王的時間,咱們過去可以押注。」

  葉珂聽著他解釋,才知道這茶花王每年入選的不少,周圍人都能押注其中一株,要是猜中了,又是冷門的話,就能贏得不少錢了。

  聽見這話,葉珂不由蠢蠢欲動,手裡拿著一錠銀子打算選。

  但是面前的茶花實在太多了,每盆茶花都很漂亮,讓她一時根本選不出來。

  這裡面有十八學士,花瓣層層疊疊,雍容華貴。

  也有六角大紅,花型很大,猶如牡丹一樣盛開。

  還有一種叫狀元紅的品種,花色殷紅猶如燦爛晚霞,美不勝收。

  當然狀元紅這個品種的茶花名字還有由來,說是有個書生去外地求學,苦讀多年,考上狀元後被皇帝看中,想招為駙馬。

  但是在家裡已經有生父安排好的妻子,一直照顧家裡十幾年,這就讓狀元左右為難。

  等聖旨下來後,狀元沒臉面對在家十幾年卻陌生的妻子,又不敢違抗皇命,於是吐血而亡。

  吐血的地方後來就長了一朵茶花,顏色殷紅如血,所以就叫狀元紅了。

  這個故事當初葉珂聽過,感覺十分無語。

  這位狀元郎明知道家裡早就給自己包辦了婚姻,不敢違抗父母就娶妻了,卻沒告訴皇帝,等皇帝看中要招他為駙馬,估計他又舍不得拒絕。

  然後狀元左右為難,覺得自己要孝順,也要忠君,兩難之下直接吐血死了,把這個爛攤子留下,完全是逃避現實。

  他一開始反對家裡隨便給自己包辦親事,拒絕成親就好了。

  要是之後他跟皇帝說家裡有妻子,拒絕成為駙馬,這事也沒什麼好為難的。

  偏偏狀元郎兩邊都舍不得,最後還哪邊都不選,直接去死了,也是絕了。

  葉珂看著這狀元紅的茶花,忍不住跟四阿哥提起這個典故來。

  四阿哥也曾聽說過,點頭道:「這狀元郎確實不厚道,要一早就跟君王坦誠一切,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這狀元郎哪怕不是自己吐血死了,回頭也要被皇帝剁了。

  畢竟他一聲不吭,壓根沒說家裡還有妻子,讓公主怎麼辦?

  等不知情的公主真招他當了駙馬,回頭得知狀元郎家裡還有妻子,公主真是沒臉出去見人了。

  公主又沒錯,錯的只會是狀元郎,皇帝必然用欺君之罪把人砍了。

  四阿哥想著要換做自己的女兒遇上這種事,他肯定不會讓狀元郎死得那麼容易,怎麼都要身敗名裂後才死去,免得自家女兒還要被他招來一身非議。

  葉珂不知道四阿哥已經開始琢磨著女兒要遇上這種負心漢,必須身敗名裂後再千刀萬剮。

  她這會饒了一圈,正打算隨手挑一盆花,卻見一個花匠匆匆趕來,手裡小心翼翼捧著一個花盆。

  這花盆裡的茶花居然是金色的,而且隔著一段距離都能聞到濃郁的花香。

  葉珂頓時收回手,盯著那盆金色的茶花不由驚訝:「爺,我就選那個了。」

  四阿哥也點頭道:「金色的茶花確實少見。」

  說完,他低頭看了葉珂一眼,就見她笑道:「正好咱們出來了,回去給皇上帶這麼個禮物也不錯。」

  四阿哥正有此意,笑著點頭道:「好。」

  他讓蘇培盛上前,跟花匠說想高價買下這盆金色茶花。

  花匠卻擺手道:「原本我就打算送去京城獻給皇上的,可惜沒有門路,就打算在花展上展出,取得茶花王的名號。」

  如此一來,得了茶花王的金色茶花就能順理成章送進京城,先給皇帝了。

  四阿哥遠遠聽見這話,就過去對花匠說道:「你的心思不錯,可惜要是成了花王,只怕會引來無窮無盡的覬覦。你想平安送進京,就沒那麼容易了。」

  花匠不由一愣,看著對方通身的氣派,也知道對方不是一般人,只好苦笑道:「這茶花是我精心培養,偶然才得到的顏色,就想賣個好價錢。」

  見四阿哥眯起眼有點不悅,花匠連忙解釋道:「我的母親得了重病,大夫說要方子要用百年人參,醫館叫價太高,我想著這花要能賣上更高的價錢,以後就不愁藥錢了。」

  聽他的意思,家裡人要用的人參估計不是一次兩次,而是要用很多。

  就花匠身上樸素的衣物來看,確實很缺錢,根本不可能供得起這龐大的後續藥費,才會忍痛把難得培育出來的金色茶花獻進宮裡。

  畢竟百年人參哪怕是有錢,也不是那麼容易買得到的。

  這話讓四阿哥微微一笑道:「這個好說,你可以用這盆花換百年人參。」

  聽出對方能夠直接拿出人參來換,花匠有些半信半疑,卻又不想錯過這次機會:「此話當真?那可以,就是要的人參可能有點多……」

  四阿哥擺擺手道:「放心,這盆茶花換的百年人參,你家裡人需要多少來治病就能得到多少。」

  這大手筆讓花匠直接愣住了,葉珂到四阿哥身後笑著說道:「派人去藥鋪讓人送來兩支百年人參,只怕這會兒需要用上。」

  葉珂記得附近就有她開的藥鋪分店,侍從很快就去藥鋪取了兩支百年人參過來。

  藥鋪的存貨不算多,不過百年人參還是有那麼幾支來壓箱底。

  見對方直接就送來百年人參,毫不含糊的樣子,花匠也二話不說把花盆遞了過去:「多謝這位貴人了,小人感激不盡。」

  蘇培盛接過花盆,四阿哥得了這盆金色茶花,就感覺沒必要繼續留下了。

  葉珂也是這麼覺得,在這盆金色茶花之前,其他茶花就沒那麼稀罕了。

  可惜兩人還沒走多遠,就被人攔下了。

  對方是個年輕公子,一臉高傲跋扈的樣子,開門見山想要出錢買下他們手裡的金色茶花,還說價錢不是問題。

  四阿哥只看了對方一眼,就帶著葉珂轉身就走。

  對方還想攔,就見幾個高大侍衛站在他面前,渾身煞氣的樣子讓對方身後的侍從都嚇得退後了兩步。

  帶著金色茶花回去後,四阿哥還派人問過花匠要如何保養這盆花,免得在路上要是枯萎就麻煩了。

  花匠還親自過來交代一二,說這花的花期很長能達半年,又小聲提醒四阿哥道:「昨兒攔著貴人的那個年輕公子是這裡的一霸,聽聞在京城是有大靠山的,當地人都不敢得罪。」

  「他之前想要買下這盆茶花,給的價錢卻極低。小人一直拖著說茶花還沒完全盛開需要養一養,昨晚也想著直接送去參加展覽成為花王的話,對方也不能明搶了。」

  花匠有些忐忑,他擔心自己的這盆茶花會給面前的貴人帶來麻煩。

  四阿哥卻不在意道:「這人姓什麼,在京城的靠山是誰?」

  花匠答道:「回貴人的話,聽聞這人還跟九阿哥十分親近。」

  葉珂聽得一怔,雖然她知道九阿哥交友非常廣,卻有點識人不清啊,怎麼就認識了這種人?

  四阿哥也是皺了下眉頭道:「我知道了。」

  花匠見對方聽見九阿哥的名號後居然絲毫沒有一點懼怕,甚至沒多驚訝的樣子,心裡也是詫異。

  他心裡有個古怪的猜想,這人不會是哪個阿哥吧?

  按照年齡來算,很可能還是九阿哥的兄長,於是花匠就知道此事應該沒什麼問題,於是乖順退下。

  葉珂就問道:「爺要寫信問一問九弟嗎?」

  四阿哥點頭,直接寫信後飛快送到九阿哥手裡。

  九阿哥拿到信後不急著打開,還笑眯眯叫來十阿哥和十三阿哥說道:「你們收到四哥的信了嗎?」

  見兩人搖頭,九阿哥早就知道了,笑得更歡喜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四哥居然就先給我寫了信呢!」

  十四阿哥聽說後也趕來,聽見九阿哥這話就沒好氣道:「九哥你別嘚瑟了,趕緊打開來看看,四哥給你寫信是為了什麼?」

  如果九阿哥有尾巴,這會兒都要翹起來了。

  九阿哥見十四阿哥不高興的樣子,笑吟吟打開信箋看了起來。

  等看到最後,他唇邊的笑容徹底沒了。

  十四阿哥還奇怪,湊過去看了一眼,被九阿哥連忙擋住。

  十三阿哥卻動作更快,一把抽過信箋看完,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是有人為難四哥,那人還叫囂著自己的靠山是九哥了。九哥交友不慎啊,這都認識的什麼人?」

  九阿哥的臉色徹底黑了,旁邊的十阿哥也哈哈大笑起來:「還以為四哥給你寫信是為了什麼,原來是為了這個!九哥快說,這人是怎麼回事,怎麼就讓你成靠山了,哈哈!」

  聞言,九阿哥臉黑□□:「我哪裡知道,這人我壓根不認識。還說自己是郭絡羅氏的,可能是旁支的旁支吧!」

  經常會有人打著他的名號來招搖,只要不過分的話,九阿哥都不會過問。

  如今這人居然鬧到四阿哥跟前,九阿哥只覺得沒臉,立刻准備去書房給四阿哥寫回信。

  可別是讓四阿哥誤會了,自己可不認識這種人,還當什麼鬼靠山!

  作者有話要說:

  九阿哥:我冤……


第78章

  十三阿哥還以為九阿哥立刻就會回信給四阿哥,澄清誤會,哪裡知道拖了好幾天,九阿哥才把回信寄出去。

  他有些意外,特地去見九阿哥的時候問了出來:「九哥之前心急火燎的樣子,怎麼回信卻拖了好幾天功夫?」

  九阿哥見是他,就答道:「雖說是誤會,我也得先弄清楚對方究竟是誰,為何打著我的旗號來招搖。總不能回信給四哥說不是我的人,卻是誰就不清楚,那就不好了。」

  十三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這個哥哥似乎比之前辦事要謹慎了一點。

  九阿哥看出他的心思,笑著道:「我跟商人打交道多了,更明白四哥之前說的謹慎是什麼意思。」

  「別看那些商人地位不高,卻一個比一個狡詐。哪怕他們不敢真對我做什麼,從我口袋裡扒拉更多利益卻一點都不手軟了。」

  跟這些人打交道,九阿哥從來不敢輕視,免得自己的利益受損。

  十三阿哥笑著道:「九哥不過是擔心那些商人掙得更多,尤其搶了九哥掙的那一份。」

  九阿哥聽後哈哈笑了:「還是十三弟懂我,不過你特地來關心此事,其實也是想知道對方究竟是誰吧?」

  十三阿哥見他直白問了出來,也不否認,點頭道:「那麼九哥是否能給弟弟解惑呢?」

  九阿哥沒什麼好隱瞞的,就給他說了起來。

  那邊四阿哥也收到九阿哥的回信,比他預料到要晚上兩天,展開信箋,他看完後卻笑了。

  見他笑了,葉珂在旁邊有些詫異道:「九弟寫信來了,怎麼說的?」

  四阿哥順手把信箋遞給她,葉珂低頭看完,也明白之前確實是誤會。

  這當地一霸跟九阿哥底下的管事認識,就四舍五入說自己的靠山是九阿哥了。

  當地人又不可能去京城親自問九阿哥,於是這人就能打著九阿哥的旗號,讓其他人有些忌憚,叫他能胡作非為,卻誰都不敢討公道。

  這就讓此人更加猖狂了,凡是他喜歡的一定要弄到手,而且不願意給出任何代價來。

  等回信的時候,四阿哥已經派人把這個當地一霸的惡行搜集了起來。

  一疊紙都寫不完對方的惡行,讓葉珂相當意外。

  這得是做了多少壞事,才讓人記錄不完?

  偏偏對方還不依不饒,這幾天都上門來想討要那一盆金色茶花,態度依舊囂張。

  四阿哥還等著九阿哥的回信看看這人是誰,就暫時沒動,只讓侍衛在門外攔著。

  這就讓對方覺得他不敢得罪九阿哥,於是越發得意,一天到晚在門外吵吵嚷嚷。

  四阿哥的忍耐也到了極點,揮揮手示意道:「蘇培盛跟門外的侍衛說一聲,這人的罪證也搜集結束,扭送去當地官府。」

  「對了,當地官府要是不受理,那就拿出我的身份腰牌來。等升堂結束後,當地知府正好也能換人來做了。」

  「要是他一開始就受理此事,那就暫且把人留下吧。」

  蘇培盛領命而去,葉珂明白四阿哥的用意。

  要當地父母官忌憚惡霸不敢動他,這次勉強升堂判案後,確實沒必要留下。

  如果對方不畏惡霸非要動,哪怕不能治罪也不能姑息,四阿哥還勉強會讓當地父母官還呆在原地,戴罪立功了。

  可惜注定要四阿哥失望,當地父母官看見被侍衛扭送來的惡霸嚇了一跳,連忙叫人解救他想要松綁。

  蘇培盛就拿出了腰牌,示意對方一看。

  當地知府嚇了一跳,看著惡霸也只能面露為難,升堂判案了。

  罪證都被送了過來,上面一樁樁寫得清楚。

  當地知府嚇得滿頭冷汗,卻明白要是不如了鐵面無私四阿哥的意思,自己就沒好果子吃。

  他只能硬著頭皮來宣判,判的是對方賠償,金額相當大,這才能免除一死。

  可惜惡霸壓根就不領情,只惡狠狠瞪著知府,覺得這人變了嘴臉,叫囂著自己的靠山是九阿哥的話。

  四阿哥派來的侍衛直接堵住了惡霸的嘴巴,冷冷看向知府。

  下一刻就有兩個侍衛上去,把知府頭上的烏紗帽摘了:「奉主子之命,以後你就不是知府了。」

  嚇得前知府腿軟跌坐在地上,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底下掙扎的惡霸也嚇了一跳,他再傻都開始明白自己可能得罪了一個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侍衛示意師爺來繼續升堂之事,師爺覺得不合規矩,只是他心裡明白這些侍衛背後站著的是雍親王,只能哆哆嗦嗦宣讀,惡霸害死了好幾條人命,做了多少壞事,被判斬立決了。

  惡霸嚇得又拼命掙扎了起來,卻於事無補,被綁進大牢裡面,等待過陣子斬首示眾。

  葉珂在府裡卻有些擔心道:「罷免和認命官員都得皇上的允許,爺這樣先斬後奏,會不會叫皇上不高興?」

  四阿哥正在桌前寫折子,就是打算告知皇帝此事。

  他抬頭對葉珂笑著道:「不用擔心,這點小事皇阿瑪還不至於不高興。」

  四阿哥把這邊的事都寫得明白,又把知府的罪狀一並放進錦盒,連同折子和金色茶花讓人八百裡加急送進京城。

  康熙很快就收到四阿哥送來的東西,打開後仔細看了看,正打算早朝的時候說說。

  不等他開口,就有御史出列提及此事,然後彈劾四阿哥沒等皇帝的允許就任意剝奪官員的烏紗帽。

  官員的任用和罷免都需要得到皇帝的允許才是,四阿哥如此擅自做主,自然讓御史拍案而起。

  康熙聽得很有趣,他這邊才收到四阿哥寫來的信箋,這個京城裡沒出去過的御史居然消息比自己還靈通嗎?

  他微微一笑道:「真有意思,朕剛收到消息,你倒是比朕知道得更早一些。」

  那御史頓時嚇得冷汗都下來了,立刻跪下答道:「是有人給微臣寫了匿名信告知此事,微臣自是不能讓雍親王如此膽大妄為,才會在早朝的時候告知皇上。」

  康熙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問你怎麼比朕還早得知消息,你卻是避重就輕?說吧,是誰那麼快給你寫了匿名信,你都沒去當地看過,就立刻相信了這麼一封匿名信了?」

  他伸出手,示意御史這就派人去把匿名信送來。

  這御史後背都被冷汗打濕了,哪裡有什麼匿名信,分明是那個惡霸家裡的人一聽說家裡獨生子犯事了,立刻寫信來求救。

  對方的信箋伴隨著不少金銀,又因為四阿哥此事確實是鐵板釘釘有問題,這御史才會站出來。

  畢竟四阿哥之前幾乎把大部分的御史都干掉了,剩下的不多,讓不少新人重新進了來。

  這些新人都是仔細挑選過的,品行不錯,沒什麼事也不會胡亂編造故事來誣陷人,每次上折子都有理有據,讓皇帝很是滿意。

  御史擔心自己這個老人在御史台的地位要不保,得知此事後就坐不住了,要在所有人之前告知皇帝,自己的地位指不定就能回來了。

  哪裡想到皇帝反應跟御史預料中完全不一樣,皇帝聽說四阿哥隨意罷免了官員,使用了身為皇帝權力,不該立刻大發雷霆嗎?

  皇帝居然還笑著,然後一邊詢問自己為何那麼早得到消息。

  御史心裡直打顫,卻知道皇帝沒那麼好糊弄的,示意侍從去把匿名信送來。

  他以為侍從回府知道把信箋謄抄一遍,把一些不能讓人知道的事去掉。

  卻不知道跟著侍從去的還有御林軍,侍從知道信件在哪裡,御林軍在背後虎視眈眈,壓根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侍從僵持了一會,只好不留神打翻了水杯弄濕了信件,說要重新謄抄一遍遞上去。

  御林軍卻說不能浪費時間,要盡快回宮復命,把打濕的信箋直接用帕子包好,放進錦盒裡面就送進宮裡。

  康熙聽說侍從粗心,打翻茶水弄濕了信件,讓信箋的字跡有些模糊。

  但是仔細辨認之下,還是能看得出裡面的字跡提到四阿哥的事。

  見狀,御史又了底氣道:「皇上,雍親王如此是蔑視王權,實在不能姑息。不然誰都學著雍親王這樣,不就要亂套了嗎?」

  十三阿哥實在忍不住,這時候出來道:「皇阿瑪,當地知府護著那惡人多年,得到罪狀後還想要輕判,實在沒資格繼續當這個知府。」

  九阿哥也附和道:「是啊,不能為百姓伸冤的知府叫什麼父母官?四哥沒直接把人砍了,已經足夠忍耐了,還給對方一次機會,按照律例來判罪罷了,他都做不到。」

  兩人生怕皇帝真因為此事而生氣四阿哥擅自做主,就立刻出來辯解。

  皇帝掃了他們一眼沒做聲,十阿哥也出來道:「皇阿瑪,這人怎麼那麼快就得到消息?除了四哥之外,也就那個惡人家裡才會寫信來求救。」

  「四哥要是犯錯被責罰,那惡人豈不是要更囂張了?聽聞那惡人橫行霸道幾年,無惡不作。強搶民女,還搶了別人的鎮家之寶。為了搶寶物,不惜殺了對方一家子。」

  「這麼多條人命,知府竟然判定惡人只需要賠點錢就行了,兒臣才知道原來人命如此不值錢了。這位御史大人既然知道事情的經過,不覺得這幾條人命太可惜,果真是跟惡人一伙的吧!」

  嚇得御史連忙辯解道:「十阿哥慎言,微臣只覺得雍親王該更謹慎一些,不能隨意插手官員的任用和罷免,要先取得皇上的允許才是。」

  康熙在上首也聽夠了,擺擺手,對上御史以為自己占上風的神色,冷冷道:「朕也很好奇,你不在意那惡人手裡有好幾條人命,也不覺得知府判得太輕,倒是抓住老四任意罷免官員這件事大做文章。」

  「怎麼,朕的兒子犯錯才是錯,其他人犯錯就沒錯了?」

  御史連忙否認道:「皇上,微臣不是這個意思。」

  康熙冷哼道:「在朕聽來,你就是這個意思。身為御史居然沒有面面俱到,要是你把其他人的罪過每個都說了,朕還覺得你能稍微公平公正一些。」

  「御史既然不能公正判定,那就沒必要繼續做了。」

  御史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想出一下風頭,居然直接就丟了烏紗帽。

  他還不死心,追問此事:「皇上,微臣哪怕要丟了這烏紗帽,也只是想請雍親王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擅自做主而已。」

  這話說得倒是大義凜然,把皇帝都氣笑了:「老四早就寫信來告知朕,這是朕允許的。朕還打算今天說說此事,你倒是迫不及待替朕代勞了。」

  御史頓時面如死灰,要不是他著急立功早早跳出來,只等皇帝提起此事,自己再彈劾四阿哥的話,指不定就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皇帝也能聽得進去一些。

  誰知道皇帝還給了他重重一擊,摸著下巴道:「老四說那惡人背後有靠山,肯定會跳出來彈劾他。朕還想著這樣的惡人居然還能有靠山,沒想到還真有。」

  九阿哥聽見靠山二字的時候後背頓時一寒,那惡霸不會還嚷嚷著自己是他的靠山吧!

  幸好皇帝似乎不知道,只覺得靠山是面前的御史,九阿哥才偷偷松口氣。

  御史瞪大眼不可思議,四阿哥居然早就猜到早朝的時候有人會因為此事彈劾他嗎?

  他又想到那個惡霸家裡居然順利把信箋送到京城來,交到自己手上,後背的冷汗下來得更多了。

  四阿哥在當地,不可能不知道那惡霸家裡會向人求救。

  這是故意讓對方順利送信出來,好知道背後真正的靠山是誰嗎?

  御史臉色都白了,立刻後悔自己因為看在金銀的份上迫不及待插手此事,卻是徹底栽了。

  皇帝揮揮手,讓人把御史拖下去,才繼續說起這事來:「老四把罪狀都寫明白了,就連那知府的罪過都查了個清清楚楚。」

  他示意李德全把罪狀給大臣們輪流看了,知府多年來收那惡霸的賄賂,家財萬貫,還有千畝良田,甚至還包庇惡霸殺人奪寶和強搶民女之事。

  之前不知情的大臣只聽御史的話,也覺得四阿哥太魯莽了一點。

  如今看了這知府的罪狀,四阿哥沒當場就地把人砍了,確實是足夠忍耐,還想按照律法來行事,把人交給皇帝來處置。

  隆科多就出列道:「皇上,雍親王這次是為民除害,並無過錯。」

  其他大臣也紛紛附和,只覺得這樣的人當官簡直丟了他們的臉面,根本不想與此人為伍。

  皇帝聽後這才點點頭,又說道:「老四這孩子就是心軟了一點,要是朕當場就把人砍了,回頭告罪一聲就好。反正都要死的,早死一會也沒什麼。」

  這話聽得大臣們沉默了一下,只能附和道:「皇上英明,雍親王這是謹慎行事了。」

  要換做暴脾氣的十四阿哥過去,估計那知府早就掉腦袋了。

  還好是四阿哥,好歹知府是按照規矩來判罪,腦袋暫時還在脖子上。

  皇帝聽見大臣的附和,心情還不錯,他環顧一周,看著這些大臣的神色各異,嘴角微微一笑道:「老四還給朕順道送來了禮物,是一株金色的茶花,確實少見。」

  他讓李德全把茶花送了上來,給大臣們都看了一眼,這才退朝了。

  九阿哥出去的時候跟十三阿哥嘀咕道:「上回四哥給我寫信的時候都沒說找到了金色茶花,看著真漂亮。」

  十三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就九哥收到了四哥的信箋,知足吧。」

  九阿哥嘿嘿一笑,又感慨道:「剛才皇阿瑪一聲不吭,我還擔心他真的生四哥的氣,把我嚇了一大跳。」

  「回頭卻發現四哥什麼都預估上了,我是白擔心一場。」

  十三阿哥笑道:「四哥一向按規矩辦事,哪怕如此,那知府確實該死,我們多說兩句也沒什麼。」

  九阿哥點頭,又說道:「不知道四哥什麼時候才回來,那地方附近的知府估計要嚇壞了。」

  生怕四阿哥過去,他們的烏紗帽也要跟著不保了。

  葉珂得知四阿哥把金色茶花連同信箋一起送回去京城了,還有些意外。

  後來才知道四阿哥把那惡霸家人的信使偷偷放行,讓他們去京城找幫手。

  四阿哥遺憾道:「還以為這幫手是什麼大人物,居然是個御史,真叫我失望。」

  葉珂看了他一眼,好笑道:「要他們的靠山是九弟的管事,那九弟哪怕不知情也要惹來一身腥,爺不擔心嗎?」

  四阿哥聽見後笑了:「放心,九弟雖然看著不靠譜,底下人還是選的不錯。哪怕有點私心,這時候是絕不會摻和進去的。」

  「再說了,這家人已經罪證確鑿,再是天大的利益,都是將死之人了,九弟那些管事不至於那麼傻,還會給他們幫忙。」

  幫了之後什麼好處都沒有,傻子才會出手呢!

  葉珂深以為然,看來九阿哥的管事也跟他一樣是利益至上了。

  再說了,這些人得罪的是四阿哥,九阿哥的人更沒必要跟他站在對立面上。

  收拾惡霸,讓他們在這裡呆了半個月,也該離開了。

  百姓們不清楚這位貴人的身份,卻因為他的緣故,橫行多年的惡霸被收拾了,他們一家都要被推出去斬首。

  連帶包庇惡霸的知府也落罪,跟著一起掉腦袋,當地百姓終於雲開見月明,恨不得能歡送四阿哥,又送來不少當地土產想讓他帶走。

  四阿哥讓蘇培盛出面拒絕了那些土產,最後只收下了花匠送來的一盆茶花。

  這盆茶花竟然是雙色的,開的花是一半紅一半紫,雖說不如金色茶花來得罕見,卻也極為少見了。

  四阿哥見葉珂看著喜歡,這才收下了。

  花匠再三感謝他們的人參救下了自己的母親,然後目送車隊離開了。

  原本該是往北走,四阿哥卻讓人往東繞點路。

  葉珂不解道:「爺是有什麼事要辦,才會去那邊嗎?」

  四阿哥答道:「原本得往北走,不過這邊的事情鬧大了,周邊肯定知曉。北邊那地方的人估計早就准備歡迎咱們,吵吵嚷嚷的,很是沒必要,倒不如避開。」

  葉珂是聽出來了,按照原定的路線走,那些人肯定戰戰兢兢准備迎接四阿哥。

  四阿哥不耐煩這種人情送往,加上對方肯定因為這邊知府的事嚇得不行。

  對著一群戰戰兢兢的人實在沒什麼意思,四阿哥寧願繞路了。

  於是北邊城鎮的人等了幾天都沒等來四阿哥,派人去打聽才得知對方繞路去了別處。

  他們心裡松口氣之余,又覺得遺憾了起來。

  看得出四阿哥不怎麼想那麼早回京,葉珂索性就提議道:「爺,我記得附近有一家藥鋪分店,聽聞買賣做得相當好,想要在當地開第二家,正好我們過去看看。」

  知道葉珂是看出自己不想那麼早回京,四阿哥就笑著應下:「也好,順道去看看吧。」

  車隊調轉了方向去了那個有藥鋪分店的大城鎮,只是剛靠近,就見門口被人團團圍住,葉珂不由疑惑。

  蘇培盛已經派人過去藥鋪門口打聽了一番,這才回來稟報。

  葉珂才得知一富戶人家的小兒子腹痛了好幾天,在醫館用藥後依舊沒有作用,這才想去藥鋪買藥。

  只是那家人帶著孩子剛到藥鋪門口,小兒子就捂著肚子大叫,面色發青,還口吐白沫倒下。

  這事惹得不少人圍觀,藥鋪的小廝正吩咐人帶著這家人去包廂裡休息,免得在外邊嚇著人。

  正好他們出行的時候帶著鄧大夫,葉珂就打算讓他去包廂看看。

  別是有客人走進了她的藥鋪,卻要橫著抬出去,那藥鋪的名聲只怕要受影響。

  藥鋪管事見葉珂身邊人偷偷展示了身份的木牌,立刻恭敬把人請到另外的包廂去。

  鄧大夫則是跟著管事去了隔壁的包廂看那個腹痛的孩子,過了一會,他就回來稟報。

  葉珂得知那小兒子該是得了蟲痛,至少四五天了,才會越發嚴重。

  至於其他大夫對付蟲痛的辦法,就是給孩子喂巴豆、干漆和朱砂。

  雖然喂的量很少,不會傷及人命,葉珂聽得眉頭緊皺。

  這真是在治病,不是在殺人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藥方,孩子能活著真是不容易。

  鄧大夫面色也十分不好看,只覺得那些大夫簡直胡來。

  就是成人都受不了這些藥,更別提只是個五歲的孩童。

  葉珂倒是好奇這蟲痛,仔細問過後,她才恍然大悟,原來蟲痛就是蛔蟲。

  這時候還沒有對付蛔蟲的特效藥,只能緩解一二。

  鄧大夫的面色有些凝重道:「先前那些大夫給的寒藥傷了孩子的身體,導致脾胃虛寒,蟲動更為厲害,才會疼得昏倒。」

  「若是不趕緊對症下藥,第五天就該昏迷,第七天就會昏睡中死去。」

  這話把葉珂嚇了一跳,想到那個孩子倒在藥鋪裡面,不由大驚失色道:「那孩子已經昏迷了,難道過了第五天了?」

  鄧大夫沉著臉點頭道:「是,今天應該就是第五天,孩子才會在藥鋪裡昏倒。」

  要不是這家人剛好昏倒在藥鋪裡面,又恰逢四阿哥和葉珂來了,那孩子估計過兩天就得在昏睡中死去。

  見葉珂心驚的樣子,四阿哥握著她的手安撫著,一邊問道:「有什麼辦法救人嗎?」

  既然碰上了,葉珂又十分關注,四阿哥就想著鄧大夫能不能去救下這個孩子了。

  鄧大夫就為難道:「原本這孩子如果一開始發病的話,用上烏梅丸能緩和不少。只是如今猛藥下得太多,身體虛弱,烏梅丸只怕無法救人。」

  葉珂不免遺憾,四阿哥也問道:「你跟那戶人家說了此事嗎?」

  鄧大夫搖頭道:「尚未,在下只說先來稟報主子,商議藥方再回去說明白。」

  那戶人家也明白這藥鋪是四福晉名下,能讓管事如此畢恭畢敬必然不然普通人。

  雖然他們很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如何救治,也只能耐心等鄧大夫回去了。

  葉珂回想了一下用來治療蛔蟲的藥,忽然琢磨道:「我記得使君子能用來治蟲痛,可以用嗎?」

  鄧大夫聽後就答道:「早年確實有人用使君子來治蟲痛,只是使君子有毒,孩子體弱,所以之後就很少人用了。」

  一般大夫對使君子的用量把握得不好,更別提是對年幼的孩子,所以壓根不敢用。

  葉珂無語,巴豆都敢用了,這些大夫居然不敢用使君子嗎?

  「如今也只能試試了,不然那孩子就剩下兩天的性命。你跟他們家人說說,要是願意試就試,不願意就算了。」

  鄧大夫領命,這就去隔壁包廂跟那家人仔細說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隔壁就傳來哭聲,葉珂聽得嘆氣。

  看來那家人要去別家醫館找大夫,都不敢讓自家孩子試試了。

  不過也是,使君子有毒,孩子不吃還有兩天性命,要吃了就可能當場被毒死。

  那家人未必相信鄧大夫的話,只會另尋他法。

  見葉珂皺眉的樣子,四阿哥就摟著她安撫道:「如今也只能盡人事,那孩子要是命不該絕,嘗試使君子後興許就能好起來。」

  葉珂心想,要是那家人連試都不想試了呢!

  四阿哥看出她的擔憂,笑著道:「他們不願意試,那也是他們的決定,跟咱們無關了。」

  「不過我剛才看那家人的樣子,該是會願意的。」

  這話讓葉珂詫異地抬起頭來:「爺覺得他們會答應?」

  沒等四阿哥回答,鄧大夫已經從隔壁包廂回來,給她稟報道:「主子,那家人願意試一試使君子,在下已經讓藥鋪去准備了。」

  葉珂聽後更意外了,看著四阿哥:「這次又讓爺給猜著了。」

  四阿哥示意鄧大夫去忙,這才低頭回答道:「那家人去附近醫館幾天,大夫估計都尋了個遍,實在束手無策才會到藥鋪來看看有沒能止疼的藥丸。」

  「他們很果斷就從醫館出來到藥鋪,自然是相信這藥鋪的名聲可能會有能用之藥。另外就是,鄧大夫去隔壁說明情況,對方顯然立刻相信了。」

  這就讓葉珂更疑惑了,他們都沒去隔壁看那家人的臉色如何,四阿哥怎麼就猜他們是相信了?

  「爺莫不是有火眼金睛,穿透牆壁看旁邊那家人的樣子了嗎?」

  四阿哥笑了起來:「因為他們聽完後哭了,而不是大聲呵斥和發怒。要是不相信,他們必然要大發雷霆,覺得鄧大夫在詛咒他們的孩子。」

  葉珂這才恍然大悟,四阿哥居然就憑著隔壁那家人在哭而不是發怒,就猜出他們相信了鄧大夫的話甚至願意試一試了。

  鄧大夫很快處理好使君子,使君子炒過後毒性會降低,更適合孩子用。

  使君子只有果實才能用,炒過後的使君子送到孩子嘴邊,對方因為昏迷,只能使君子磨成粉,混在水裡喂進去。

  那家人牢牢守在孩子身邊,緊緊盯著孩子的臉色。

  卻見孩子喝藥後,過了一會就哼哼唧唧醒過來。

  沒等那家人高興起來,就見孩子臉色慘白,捂著肚子一個勁喊疼。

  這就讓他們懵了,忍不住看向鄧大夫。

  鄧大夫已經讓人准備了恭桶,隱晦道:「等下可能有些不雅,你們要是受不了可以退開,讓小廝幫忙處置就好。」

  小廝已經小心抱著孩子坐了上去,沒過一會就傳來惡臭。

  孩子卻沒之前那麼疼了,捂著肚子有點昏昏欲睡。

  小廝就把孩子重新抱回床榻躺下,鄧大夫就吩咐道:「拿出去燒了吧。」

  那家人這才往裡頭看了一眼,頓時嚇得頭皮發麻。

  裡面蠕動的長蟲讓他們汗毛都要豎起來了,這就是孩子肚子裡面讓他疼痛不已的蟲子嗎?

  如今出來了,孩子是不是要好了?

  鄧大夫不忘提醒道:「還得兩天,就看孩子的運氣如何了。要是能熬過這兩天,孩子就能好起來。」

  那家人聽後千恩萬謝,守在孩子身邊是又哭又笑。

  只要孩子再熬兩天,就能好起來了。

  葉珂得知孩子第一關過去了,熬上兩天就能恢復,稍微松口氣。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小時候用的寶塔糖,用的就是一種叫山道年蒿藥草做的。

  只是這種藥草在他們這裡還沒有,最先出現的地方是在德意志。

  這種隱秘的東西,葉珂還不知道要怎麼跟四阿哥說。

  總不能說她忽然想要這種藥草,還得派人去歐洲那邊搶一些回來種,又能做成預防和治療孩子蛔蟲的藥丸。

  那四阿哥要問葉珂怎麼知道,她要如何解釋呢?

  葉珂說是游記上看見,什麼游記能涉及到歐洲那邊去?

  而且歐洲那邊暫時還沒發現這種藥草能夠治療蛔蟲,她又是怎麼提前知道的?

  葉珂糾結了兩天還沒想出對策來,倒是那個五歲的孩子十分堅強,終於熬過了這兩天,慢慢開始恢復了。

  孩子還小,如今剛恢復臉色還白,甚至腿軟走不動,還是乖乖被父母抱著過來給四阿哥和葉珂道謝。

  看著軟軟的孩子慘白的小臉,葉珂越發覺得該把那個藥草弄回來做成蛔蟲藥才行。

  那家人來道謝後,察覺兩位果然不是一般人,連忙退下了。

  四阿哥卻察覺葉珂這兩天茶飯不思的樣子,還時常走神。

  只是他看葉珂的樣子,並不打算告訴自己。

  等孩子道謝後離開當晚,葉珂因為琢磨兩天實在太困就早早睡去。

  四阿哥低頭看著她連睡著的時候都皺起的眉頭,不由喃喃道:「看來回去又得去護國寺走一趟,叫她能安心了。」

  「一趟可能不夠,多去幾趟才行,聽聞雲游那位大師傅也回來了,應該能看出什麼來。」

  蘇培盛在門外只聽見四阿哥喃喃的聲音,卻聽不清楚。

  四阿哥說了幾句話,發現那古怪東西居然沒動,不由沒耐心了起來:「我都這麼客氣了,難道想讓人動手把你挖出來嗎?」

  挖出來幾個字可能把系統嚇著了,趕緊哆哆嗦嗦發出久違的聲音:「臨時任務開啟,年幼孩子為蟲痛大受折磨,甚至因此而夭折。請找到適合治療蟲痛的藥草,獎勵3點。」

  系統還體貼把山道年蒿的樣子送了過來,四阿哥閉上眼就看見前面浮現的藥草模樣。

  於是他起身去書房,把看見這個藥草的形狀畫了下來。

  四阿哥仔細看過後,就吩咐道:「讓人畫上幾百份,分發出去,看誰先找到就重重有賞。」

  他想著茫茫人海當中找到這種藥草不容易,不過人多力量大,應該還是能找到的。

  只是四阿哥卻想著這古怪東西壓根沒有圈出藥材所在的範圍來,估計自己威脅它,所以才不樂意告知。

  葉珂一覺醒來,在書房的時候無意中發現四阿哥畫的藥草,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山道年蒿,不由詫異。

  她眼底的詫異很快就收了回去,卻被四阿哥敏銳察覺到。

  看來葉珂是知道這個東西,卻不清楚該如何告訴自己,才會苦惱了兩天。

  四阿哥想著葉珂知道這個東西,很可能是通過一些奇怪的方式,不好說出口,也許不能說出口。

  於是他漫不經心道:「昨晚我做夢,夢見了這種藥草,感覺可能會有用,就讓人去尋了。」

  這話半真半假,確實是四阿哥夜裡威脅系統弄來的藥草,然後畫下來的。

  葉珂想了想,很可能是系統不忍心看孩子們因為蛔蟲病受罪,所以給四阿哥發布了新任務。

  系統還算有良心,給四阿哥送上了藥草的具體形狀。

  不然就靠名字和差不多形容的話,那簡直比大海撈針還難。

  只是葉珂仔細問過後,發現四阿哥讓人四處去尋,卻沒往歐洲那邊去想。

  於是她低頭看著這藥草的樣子,隨口問道:「爺怎麼只在咱們這邊找,也該讓人去西洋那邊問問看。」

  四阿哥敏銳捕捉到葉珂的一絲緊張,看來這藥草很可能就在西洋那邊,在這邊卻是沒有的。

  他眼底一沉,看來那古怪東西話只說了一半。

  要不是葉珂知道一點,四阿哥在這邊掘地三尺都找不到藥草,簡直是白費功夫了!

  於是四阿哥就順勢點頭道:「也對,該讓人去西洋也尋一尋,指不定會有。」

  他轉念又道:「等回京的時候,咱們去護國寺走走,那邊的花園風景不錯,也能祈求平安順遂。」

  葉珂欣然答應下來,只是她想到四阿哥提到過幾次護國寺,卻都沒去過。

  這次四阿哥又提,讓她感覺有點奇怪。

  難不成那裡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讓四阿哥念念不忘嗎?

  葉珂想著還要去歐洲找這種藥草,必然要花費很長時間。

  卻沒想到他們車隊離開後不過半個月,就有人求見,說是手裡有這種藥草。

  這出乎葉珂意料之外,四阿哥也有些詫異,讓蘇培盛去看過,確實跟圖片裡的藥草長得非常相似。

  四阿哥決定召見對方,那人直接抱著一盆藥草進來,恭敬行禮。

  看著花盆裡的藥草,確實是自己要的東西,四阿哥就示意蘇培盛給此人賞金。

  對方是個洋人,問過後叫賽巴,是德意志人。

  他會帶著這盆藥草,也是家鄉裡的習俗,腹痛的時候用一點這種草放進熱水裡泡一會喝下,肚子就會好起來。

  所以自己遠行的時候,也會帶上幾盆這種藥草,難受的時候就吃一點。

  賽巴還婉拒了四阿哥賞賜的金銀,說想要別的。

  葉珂感覺到四阿哥的面色雖然沒變化,但是他的心情一瞬間立刻變得不悅了起來,估計以為對方要獅子張大口索要報酬。

  四阿哥淡定問道:「你不要金銀,想要什麼?」

  賽巴立刻說道:「我得知貴人的身份不一般,之前的城鎮上曾聽說貴人在藥鋪救下一個孩子。」

  那藥鋪早就知道是皇家人的名下,管事對他們還畢恭畢敬,顯然不是主子就是非常親近之人。

  所以賽巴的要求是,希望能夠讓他買下藥丸,然後再去別的地方售賣。

  四阿哥聽得挑眉,冷笑道:「你該知道,藥鋪裡的藥丸早就明令禁止進口出去,你想買這些藥丸做什麼?」

  賽巴連忙解釋道:「我沒打算帶回去,而是想要送去沒有藥鋪的地方。」

  他的漢話還算流利,嘀嘀咕咕說了好一會,葉珂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賽巴是個商人,做的還是洋人的買賣。

  他在大清的時間不短了,跟不少洋人都處成了好友。

  得知他們最苦惱的,就是適應這邊大夫開的湯藥。

  成人還行,孩子的藥卻少。

  如今橫空出世的藥鋪解決了很多有孩子的人家苦惱之事,不少洋人也想要給自家孩子買一些。

  然而西洋人很多不是商人,在當地工作,無法經常出遠門。

  如果當地沒有藥鋪,這就讓他們不能買到藥了。

  要是他們托別人帶這些藥丸的話也不容易,哪怕帶了,一般要靠其他商隊,時間拖得就久了。

  藥丸有保質期,又不能一次買太多,免得放著就過期了。

  有需求就有商機,賽巴就是看准這一點,想跟四阿哥談談這個買賣。

  他可以一次性多買一些藥丸,去那些有洋人聚居卻沒有藥鋪地方。

  如此一來,也能給藥鋪帶來更多的買賣。

  四阿哥哪怕不是主事人,願意給他牽橋搭線就足夠了。


第79章

  四阿哥沒有立刻做出決定,而是要考慮一二,賽巴也能明白,就退了出去。

  四阿哥看了蘇培盛一眼,後者會意,派人跟在賽巴身後,查探此人的消息。

  他跟葉珂商量道:「你覺得這買賣可能做?」

  葉珂想了想道:「如果他說的話是真的,倒也不是不行。畢竟他這樣一車走上好幾個地方,就能讓當地不方便去藥鋪買藥給孩子的西洋人能買上。」

  西洋人的孩子也是孩子,她還不至於見死不救。

  但前提是,這人說的是實話。

  四阿哥點頭道:「等蘇培盛派人去調查一番,看看這人背後究竟有沒什麼深意再做決定了。」

  葉珂看著賽巴送來的盆栽笑眯眯道:「這人倒是大方,我們還沒答應,就願意留下一盆藥草給咱們。」

  她左右看著,記得一開始山道年蒿是磨成粉後做成藥丸,但是味道實在太苦了,孩子根本就吃不下去。

  後來才會加上糖,然後做出寶塔糖來。

  濃濃的甜味就能遮蓋掉山道年蒿的苦澀,讓孩子能夠順利吃下去,甚至很喜歡吃了。

  可是如今糖的價格太貴了,一般人家根本買不起,更別提是在藥丸裡面添上糖,那成本就實在太高了。

  如此一來,一般人家的孩子根本就吃不上這種寶塔糖,等於是完全不能普及。

  但是不加的話,那麼苦的味道葉珂自己都吃不下去,更別提是孩子了。

  見葉珂皺眉苦惱的樣子,四阿哥就問了起來:「這藥草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葉珂就把心事說了,告知四阿哥這藥丸做出來後太苦了,孩子們估計咽不下去。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笑著道:「你也太心軟了一點,如今孩子喝的湯藥哪個不難喝了?他們不至於吃不下去,尤其告知他們是有用的藥,吃完不會疼,肯定願意吃的。」

  葉珂聽著半信半疑道:「真的嗎?」

  四阿哥就安撫道:「要不這樣,先做一批藥丸試試,放在藥鋪裡給孩子試用,回頭告知咱們如何。」

  葉珂想想也是,就讓鄧大夫做了一批山道年蒿的藥丸。

  鄧大夫還想她來起名字,葉珂想來想去,總不能叫打蟲丸,又不能叫蟲藥,聽著就像是毒藥一樣的名字,誰敢用啊!

  四阿哥看她苦惱的樣子就好笑道:「就叫打蟲藥算了,一目了然,實在不行就叫治療蟲痛之藥。」

  反正藥名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效果就行。

  有去藥鋪買藥丸的人發現旁邊架子上有新藥能試用,還是給孩子治療蟲痛的藥丸,一下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如今突然腹痛難忍的孩子不少,很多都是因為蟲痛的緣故。

  他們知道藥鋪的藥丸都靠譜得很,自然很多人想要試用。

  不過藥鋪管事的意思是,讓如今遭受蟲痛的孩子來用,看看試用的情況,才好做調整和推廣。

  還說這藥是免費的,暫時先給急需的孩子提供。

  這就讓有些想囤藥的人家不好意思了,讓給了那些家裡有蟲痛的孩子。

  孩子聞著藥丸的味道不太樂意吃,不過得知吃了之後肚子就不疼了,他們就閉著眼睛吃了,苦得兩眼淚汪汪。

  然後他們去了茅房一通後,肚子就慢慢不疼了,過了幾天面色都好了起來,讓不少客人催促藥鋪趕緊多做點藥丸,畢竟需要的孩子可多了。

  藥鋪管事來稟報,葉珂得知後松口氣道:「看來是真的有用,就是這種藥草得先種起來,暫時手上這些實在太少了。」

  四阿哥不以為然道:「派去跟洋商那邊商量過,很快他們會從西洋那邊運送大批的藥草過來,只需要時間而已。」

  葉珂看了四阿哥一眼,他果然靠譜,看來山道年蒿是不用發愁了。

  等西洋那邊的藥草過來種下,這東西的生命力也很強,很快就能適應這邊的土地。

  不過葉珂也好奇道:「爺派人跟洋商說要采買這個,洋商們會不會坐地起價,又好奇這藥草是用在什麼地方的?」

  四阿哥就笑道:「我派人跟洋商說是見到賽巴手裡這種藥草,可是他手裡的太少了,於是才想采買。」

  「只是這邊沒見過的藥草而已,他們誰要是不願意賣,多的是別人願意,至於他們坐地起價的事……」

  他微微一笑,笑容裡帶著陰森:「他們敢獅子張大口,以後在大清就別想繼續做買賣了。」

  葉珂眨眨眼,洋商們估計要嚇死了,根本不敢坐地起價。

  那邊蘇培盛調查賽巴也回來了,確認對方說的都是真的,身份也沒有問題。

  於是四阿哥就同意了賽巴的要求,卻規定他只能從藥鋪裡進的藥丸僅僅是孩子能用之藥。

  他既然說要給西洋人的孩子用的藥丸,就壓根不給其他成年人能用的。

  還限制得了數量,又限制了賽巴再次出售的價格不能高得太離譜。

  賽巴聽後二話不說就應了,回頭簽下契約後就風風火火從藥鋪裡采買了不少藥丸,然後就去外地賣了起來。

  四阿哥依舊不放心,派人跟著賽巴,看他究竟賣給什麼人。

  葉珂正高興這種蛔蟲藥真的做出來了,也想到了糖的問題。

  既然都要從西洋那邊弄藥草,不如順道把甜菜買過來吧!

  暫時甜菜也只有在歐洲那邊才有,葉珂又要開始苦惱怎麼跟四阿哥說這個東西的時候,就聽見了系統播報。

  「任務已完成,深受蛔蟲所害的孩子們得到治療,並研發出蛔蟲藥,獎勵3點。」

  葉珂愉快把這3點加到弘暉的體質上,如今弘暉的體質就達到83了。

  她正高興著,殊不知四阿哥那邊聽到古怪東西把點數發放又加上了,乖巧的聲音再次響起:「新任務開啟,尋找制糖作物甜菜,獎勵2點。」

  四阿哥一怔,居然是制糖的作物嗎?

  他想著如今制糖已經有甘蔗了,不過制糖作物那是越多越好。

  這東西在大清這邊沒有,很可能也在西洋那邊。

  索性在山道年蒿之外又添了甜菜的采買,系統又貼心送上了作物的圖片。

  四阿哥只好畫下來交給蘇培盛,好讓他送去給洋商帶過來了。

  洋商接了四阿哥兩筆買賣,都是一些奇怪的作物。

  不過四阿哥給的訂金足夠高,身份又是得罪不起的,洋商只能老老實實回去找這兩樣東西運送過來了。

  康熙在京城也得到消息,四阿哥在路上磨磨蹭蹭還沒回到京城,卻已經在洋商那邊下了兩個大訂單了。

  兩樣作物都是沒見過的,可能也是從西洋人那邊得知。

  因為葉珂很喜歡新奇又沒見過的作物,康熙只以為四阿哥是為了葉珂找的,倒也沒多想。

  他只嘀咕道:「老四這也太慢了,磨磨唧唧在路上,是不想回來了嗎?」

  李德全在旁邊聽得一個勁低頭,心想四阿哥不回來也是不想摻和到朝堂上的紛爭。

  如今皇帝重新把皇太子恢復原位,卻沒有把太子的印章還回去。

  所以現在的皇太子就是虛有其表的空殼子,雖然頭銜還在,卻壓根沒有實權。

  這讓太子的處境更尷尬了,聽聞他氣得把屋裡的瓷器都砸了個遍。

  李德全只能吩咐內務府重新送一批瓷器過去,另外也得找機會跟皇帝提起此事來。

  看皇帝如今嘀咕的樣子,心情看著卻不算壞,他才戰戰兢兢稟報:「皇上,太子殿下又砸壞了一批瓷器……」

  皇帝不在意地擺手道:「那就讓內務府送一批過去,對了,別送瓷器,送木器好了,這樣就砸不壞了。」

  李德全哪裡敢真送木器過去,皇太子見了不氣死才怪。

  他要一生氣拔刀把送東西去的太監砍了,那就是太監自認倒霉,誰都不敢說皇太子不對。

  皇帝也是一副不管太子怎麼發脾氣就懶得管的樣子,只把人約束在寢宮,別跑出來搗亂就行了。

  李德全一時猜不透皇帝的心思,這是寵愛太子,還是只把皇太子放在原來的位子,不讓其他人肖想而打起來,維持表面的平靜呢?

  皇帝的心思太深,李德全猜不到也不敢猜。

  只是讓皇帝沒想到的是,送瓷器的內務府太監很快來稟報。

  康熙還奇怪內務府的人怎麼來了,難不成剛送去的瓷器就讓皇太子全砸了要重新送?

  他一邊讓人進來,內務府的太監滿臉冷汗說道:「皇上,太子殿下把瓷器砸了,還把送瓷器的太監和侍衛都打了。」

  太監說到後邊支支吾吾的,意思很委婉,就差沒直接說太子可能瘋了。

  這讓原本漫不經心的皇帝頓時皺眉道:「宣太醫去看看太子。」

  去了五個太醫,卻誰都靠近不了太子。

  太子一臉憤怒,誰靠近就抓起手邊的東西扔過去。

  有兩個太醫被砸中,伺候的人幾乎都被砸了,一個個頭破血流,好不狼狽。

  太醫來稟報,看著太醫額頭給砸出血來,康熙就道:「你們先去療傷,太子的話讓人盯著。」

  換了一批高大的侍衛,這才勉強讓太子安靜下來。

  康熙只覺得頭疼,不知道太子這是真瘋還是假瘋。

  不管如何,這消息是絕對不能傳出去。

  只是太子的動靜實在太大了,住在宮裡的阿哥們很難不聽見風聲。

  九阿哥忍不住偷偷去找十三阿哥嘀咕道:「十三弟覺得太子是真的瘋了嗎?」

  十三阿哥看了他一眼道:「真假無所謂,結果都一樣。」

  十阿哥也跟著過來了,聽見這話滿臉茫然道:「十三弟和九哥在打什麼啞謎,怎麼我就聽不明白了?」

  九阿哥小聲道:「你想想太子要瘋了,那要怎麼辦?」

  十阿哥想了想就道:「不管太子是不是瘋了,皇阿瑪都會壓下消息,然後過一段時間就得選出新的太子來才行。」

  不然太子一直不在眾人面前出現,始終軟禁起來也不可能。

  有些大型的場合都需要太子出現,太子瘋了,那就完全不能出現在人前,只能盡快選出新的太子來了。

  思及此,十阿哥摸著下巴忍不住問道:「難不成太子覺得這樣下去沒意思,逼著皇阿瑪盡快立下新太子嗎?」

  十三阿哥也是這麼想的,不管太子是真的瘋了還是故意裝瘋賣傻,皇帝都不得不盡快選出新的太子來。

  所以不管太子這瘋得是真是假,結果只有一個。

  九阿哥琢磨道:「這事要告訴四哥嗎?」

  十三阿哥卻搖頭道:「不必,等四哥回來自然就知道了,太子這事瞞不了太久。」

  他卻想著九阿哥真給四阿哥送消息去,很可能會被皇阿瑪知道,那就可能讓皇阿瑪不怎麼高興了。

  反正四阿哥應該在京城留了人,指不定這時候就已經收到消息,沒必要九阿哥畫蛇添足。

  遠在外地的四阿哥確實收到了太子瘋掉的消息,大為詫異。

  葉珂就更驚訝了:「爺,那咱們要早些回京嗎?」

  四阿哥笑著道:「不著急,不是有人來拜訪嗎?」

  他們的車隊到了一個大城鎮郊外的客棧,包了整個客棧,後山聽聞有一片白玉蘭樹。

  四阿哥打算帶葉珂去慢慢賞花幾天,這才回去。

  另外有人聽說賽巴的事,又得知四阿哥尋找新的作物,很可能是為葉珂尋的,於是一個個就把手裡的新鮮作物送過來。

  要是葉珂看上了,四阿哥指不定就會揮灑千金買下。

  葉珂想到送來的東西,忍不住嘀咕道:「那些送來的東西有些太離譜了,比如前些天送來的藍色薔薇,明明是染色上去,還說是天然薔薇,自己長成這樣,當誰是傻子呢!」

  四阿哥深以為然道:「確實,這種人就沒必要留下了。」

  聞言,葉珂忍不住看向他:「爺不會把人砍了吧?」

  四阿哥笑笑道:「不至於,只是那樣的商人太不誠信了,以後繼續做買賣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我就寫信給這人所在的商會,把此事具體說了,這時候他應該被商會除名了。」

  葉珂明白如今這些商會都是抱團一起做買賣的,被除名的話,基本上就沒別的商會願意接納,以後都別想繼續在當地做買賣了。

  不過就這誠信,確實以後做買賣不知道忽悠坑騙多少人。

  只是不讓人做買賣而已,起碼小命還在。

  葉珂轉過頭繼續欣賞身邊盛開的白玉蘭,沒看見身邊的四阿哥眯了眯眼。

  對方確實沒死,不過因為被退出商會,不能繼續做買賣,倉庫裡積壓的貨物賣不出去,也沒人敢接手。

  他們只能把家產變賣來還掉貨款,可以說多年來的財產所剩無幾。

  這些貨物還只能砸在手裡,不能變賣,眼睜睜看著壞掉又不好帶走。

  他們的事在當地傳遍了,在當地也過不下去。

  至此之後,送新作物上門的人就少多了,沒再打擾兩人的清淨。

  畢竟他們也明白,四阿哥最厭惡別人欺騙,那坑騙的商人雖然沒死,卻是散盡家財,比死還慘,其他人自然不敢步他後塵。

  只是今天依舊沒能清淨,又有人送新作物來。

  葉珂只好跟四阿哥掉頭回去,看了箱子裡的東西倒是驚訝道:「這不是甜菜嗎?這麼快就有人從西洋送來了?」

  蘇培盛答道:「此人是船員,家鄉裡有這種作物,因為思念家鄉就帶了一些在身邊種著,平日也會食用。看見分發的圖畫後就趕緊帶過來,呈上給主子過目了。」

  葉珂想著倒是巧,就想把人叫過來當面問一問。

  對方是個中年船員,說是西班牙人,家鄉是在一個小鎮上。

  小鎮的後山都長著這種東西,青黃不接的時候會有人挖出來吃。

  聽說他們居然是生吃甜菜,葉珂就一頭黑線。

  這麼好的制糖作物,他們居然用來生吃,還嫌棄生吃的味道不好,實在是糟蹋了。

  不過她也沒有露出神色來,只點點頭道:「這東西在大清沒有,你要是能回去家鄉不斷甜菜送過來的話,另外還會有賞。」

  「但是你要隱瞞這些甜菜是送到大清來的消息,只說別處沒有,想要運送出去賣,能做到嗎?要是做不到,那麼我就找別人。」

  這麼好的買賣,船員當然不願意放棄,當下就保證能夠回家鄉運送甜菜來。

  葉珂還道:「你要是能收了其他地方的甜菜,通通送過來的話,每一船的甜菜只要完好,我給你這個數目。」

  那個可以讓整個村子的人富裕過一輩子的數字,讓船員咽了咽唾沫,只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他忍不住問道:「貴人,這種野菜在我的家鄉並不值錢,如此豐厚的報酬,這東西是有別的用處嗎?」

  葉珂掃了船員一眼,眸裡滿是不悅:「你問得太多了,如果覺得這報酬太豐厚,那就減少一些,只給一點零頭……」

  嚇得船員一疊聲否認,只說自己是好奇,如今是一點都不好奇了。

  開玩笑,要他再好奇一點,這些財大氣粗的貴人就要改變主意,自然不敢繼續刨根問底。

  反正這些人錢多沒處花,聽聞這位夫人最是喜歡各種稀奇沒見過的作物,四阿哥也願意一擲千金。

  於是船員就答應下來,又寫下契約,就打算回去把家鄉和附近城鎮的甜菜通通收了送過來。

  在他走之後,蘇培盛還給了船員一個聯系方式,說這人能幫上忙。

  船員一看,是個大商人的名字,頓時驚訝。

  葉珂察覺到窗外的蘇培盛似乎給了那船員什麼東西,四阿哥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答道:「我讓人偽裝成商人,做了幾個大買賣,頗有名氣。到時候就能順勢派人跟著這船員回去,再把東西運送過來。」

  不然那麼遠,誰知道船員會不會出爾反爾,回去後就不想做這個買賣呢!

  又或者他回去後被人慫恿就貪心了,覺得這東西對他們很重要才會出大價錢,說不定還能更貴重,坐地起價那就麻煩了。

  葉珂知道四阿哥是防範於未然,於是點了點頭:「要是他能早些帶過來就好了。」

  船員留下了幾個甜菜,實在不多,葉珂猶豫一下,還是把甜菜制糖的辦法告訴了四阿哥。

  四阿哥聽完就不淡定了,皺眉道:「這事重大,我不能擅自把方子留下來。」

  甜菜要是制糖的出糖率比甘蔗高上很多,就能大幅度降低糖的價格。

  糖在如今是奢侈品,要是一時大幅度降價,不是什麼壞事,卻也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事了。

  葉珂點點頭道:「反正這事我告訴爺了,後邊要怎麼辦,爺來決定就好。」

  四阿哥無奈看了她一眼,見葉珂低頭喝茶,放在杯沿的手微微一緊,就知道她還是有點緊張告訴自己這件事。

  不管葉珂從哪裡得來的方子,不過四阿哥也沒打算刨根問底下去。

  反正這事葉珂說出來,國庫又多了個掙錢的營生了。

  思及此,四阿哥就道:「此事得寫信告知皇阿瑪,不過也得用甜菜先做一批糖出來,一起送進宮為好。」

  葉珂點點頭,心裡松口氣,好在四阿哥沒繼續問,不然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估計四阿哥以為自己在什麼地方看見的方子,於是就記下了。

  哪怕記錯也無妨,先試著做一座就好。

  如今沒有機器在,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來制糖,不外乎是切碎後榨汁,然後再熬煮後烘干,就能變成雪皚皚的白糖了。

  船員送來的幾個甜菜全部用了,最後得了一瓶白糖。

  完全沒有雜質的顏色,看著就像是雪一樣的白色的顆粒。

  四阿哥看著很神奇,也很滿意,當即就寫了信箋,一並帶著這瓶白糖八百裡加急送回京城。

  康熙收到四阿哥的錦盒,裡面有一封信,以及一個瓶子裡白色的糖,十分驚訝。

  他看完信箋後,明白這是四阿哥在路上無意中遇到一個西班牙船員獻上了一種新作物甜菜。

  因為十分新鮮,葉珂就帶著人把甜菜切開來做菜,熬煮後卻聞到香甜的味道。

  她不熟悉火候,不留神火太大,變成了這些白色顆粒,卻是甜的,才發現是糖。

  於是兩人就趕緊把這事寫信過來告知,還把熬出來的白糖都送過來了。

  康熙把白糖倒了點在手裡,示意李德全嘗了一口。

  李德全驚訝道:「皇上,這糖很甜。」

  康熙自己也嘗了一口,確實很甜,而且顏色白如雪,十分漂亮,不由心花怒放道:「老四的運氣不錯,在路上遇到新作物,竟然能用來熬糖。」

  想到是葉珂喜歡各種新鮮作物,之前那些作物種下後,如今都成為產量不小的糧食。

  他就感慨道:「老四這媳婦的運氣不錯,出門去哪裡都能遇到好事,是不是該讓他們在外邊多玩一段時間才回來?」

  康熙喃喃自語,李德全在旁邊沒吭聲,這四阿哥出外後說是查案。

  案子結束都好久了,他還帶著葉珂在外邊玩耍,慢吞吞在路上就是不回京。

  康熙原本想寫信催促四阿哥趕緊帶著葉珂回來,如今看著他們在外邊也能遇到新鮮作物,還是制糖的作物,頓時改變了主意。

  四阿哥在信中已經告知讓這個船員會家鄉收大量甜菜過來,又私下派人跟著這個船員一起回去,已是布置得萬無一失。

  康熙看後很滿意,知道四阿哥從來都是有條不紊布置下去,都不需要自己多操心就能把事情辦得極為穩妥。

  這讓康熙的心情不錯,只是聽見李德全來稟報,太子又砸壞了多少東西,他忍不住想嘆氣。

  家裡有個不省心的兒子,真是比批閱一整天的奏折還累。

  康熙只能說道:「太醫還沒辦法讓太子安靜過來,或者清醒過來嗎?」

  李德全低下頭,顯然太醫也是束手無策。

  「太醫只能用熏香,讓太子殿下睡過去,安靜兩個時辰。」

  康熙聽後明白,太醫不敢用太大的藥量,免得太子因此昏睡的時間太久,對身體也有壞處。

  但是不用熏香,他們靠近不了,也不可能給太子喂藥,更不能讓太子徹底安靜下來。

  康熙最後還是寫信給四阿哥,讓人迅速送到他的手上。

  四阿哥收到信後就吩咐蘇培盛收拾行李,又對葉珂說道:「太子瘋了,太醫沒辦法,皇阿瑪想讓我回去探望太子。」

  這話讓葉珂一怔:「爺回去見太子,難道比太醫的藥還好用,能讓太子恢復起來嗎?」

  四阿哥笑笑道:「不管如何,我也擔心太子,是時候回去了。」

  葉珂想到這些天再沒遇到什麼新鮮有趣的作物,還有源源不斷趕過來想呈上東西的人群,也有些厭煩,於是點了點頭。

  兩人很快收拾好,當晚就出發了。

  讓其他從很遠地方趕來的人撲了個空,不由懊惱自己慢了一步。

  這次車隊再沒繞路,回京的速度就加快了不少。

  等看見熟悉的城門,葉珂才吁了一口氣,總算是回來了。

  回到雍親王府,弘暉第一個過來,葉珂就忍不住把兒子摟了個滿懷。

  這次弘暉沒躲開,在她懷裡紅著臉道:「很久沒見額娘,兒子甚是想念。」

  葉珂摟著他笑道:「要是想我,怎麼都不給我寫信了?」

  弘暉的臉頰更紅了:「兒子想著府裡沒什麼事,就沒寫了。」

  葉珂摟著他就不高興了:「沒事也能寫,就寫你想我,這就夠了。」

  看兩人黏黏糊糊抱在一起說個不停,四阿哥干咳一聲,弘暉就識趣站直身,掙脫了葉珂的懷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葉珂還覺得有點可惜,落座後就聽四阿哥問起弘暉的事。

  弘暉說了宮裡和朝廷上的一些情況:「因為太子殿下瘋了,太醫院不斷派太醫過去看診,最後因為不能靠近太子,只能用上熏香,讓太子能昏睡幾個時辰。」

  「只是熏香藥效過去,太醫也是束手無策。大臣也因為此事,寫折子請求皇瑪法盡快選出新的太子。」

  這太子都瘋了,皇帝還不換人,大臣們也快瘋了。

  弘暉還去御書房分折子,繼續說道:「因為太子病得厲害,弘皙要去侍疾,御書房如今只有兒子一人過去。」

  四阿哥聽得一頓,就問道:「你該是問過皇阿瑪,想要選另外一個人一起跟你去御書房,但是被皇阿瑪否定了是嗎?」

  弘暉點頭,不意外四阿哥能猜出來:「是,兒子提議讓弘曙一起去。」

  葉珂聽著十分意外:「我還以為你會建議弘昇來陪你去,畢竟你們之間的關系十分好。」

  弘暉笑笑道:「弘昇坐不住,弘曙喜歡看書,嘴巴也夠嚴實。」

  葉珂就聽懂了,弘昇性子活潑,坐不住,安靜不了,還可能透露出去,索性就讓更穩重的弘曙過去。

  而且弘暉會選弘曙,也不止他們關系好,而因為弘曙是七阿哥的兒子。

  五阿哥和七阿哥如今都失去了爭奪皇位的資格,是最安分守己又沒有野心之人。

  選他們二人之一去御書房,也能更穩妥一些。

  葉珂看了弘暉一眼,也不知道這個兒子是不是想得更多。

  四阿哥對弘暉推薦的人選表示了肯定:「你的想法很好,皇阿瑪也有他的考量。那你一個人去御書房,可有人為難你了?」

  弘暉笑著道:「誰能為難我?不過大臣上的折子裡頭也提到過,弘皙不能去御書房,只有兒子一個人過去也不妥當。」

  「不過這折子也讓皇瑪法留下了,沒有任何表示。」

  他猜不出皇帝的態度,覺得弘暉一個人無妨,還是認為弘皙很快就回來,又或者以後會選其他人。

  不管如何,皇帝讓弘暉繼續去御書房,他就繼續去了。

  還因為弘暉對這些折子分類越發熟練,哪怕一個人做兩個人的活,也分得飛快,還絲毫沒有任何錯誤。

  這讓皇帝很是滿意,弘暉對此也很高興。

  四阿哥聽完弘暉的話,也算是休息了一會,換好衣服就進宮面聖了。

  康熙聽說四阿哥回來了,就讓他直接進來,笑著道:「老四你在外頭玩得挺不錯,這都舍不得回來了。」

  四阿哥笑著答道:「皇阿瑪,讀萬卷書不如走萬裡路,出去走走確實挺有意思。」

  康熙笑著點頭:「是啊,你出外查案,順帶還解決了當地惡霸,又添了這個新作物。」

  他擺弄著手邊的瓶子,裡面是白糖。

  「這東西的價值很大,老四你就這麼送給朕,想要什麼獎賞嗎?」

  四阿哥聽後,不客氣道:「這東西是葉珂發現的,兒臣想等以後用甜菜制糖的利潤能分給她一部分。」

  康熙不意外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點頭道:「可以,以後白糖的利潤分一成給她。」

  白糖以後的利潤絕不會低,一成利也是相當可怕的數字了。

  皇帝還讓人擬定了契約,保證了葉珂的利益,免得以後自己不在了,還會有人拿走屬於葉珂的這一份利潤。

  說完正事,康熙就嘆道:「老四替朕去看看太子,看下他究竟是真瘋還是假瘋。」

  他不忍心過去看太子,擔心這個兒子是故意裝瘋,自己肯定會生氣。

  如果是真的瘋了,康熙也要承受不了。

  所以他只能讓四阿哥去看太子,也相信四阿哥的坦誠和眼力勁。

  太子是真瘋還是假瘋,四阿哥能一眼看出來。

  聞言,四阿哥應下,這就去見太子了。

  李德全親自引路,一路非常順利到達太子的寢宮。

  裡面哐當的聲音傳來,李德全小聲提醒道:「這是太子殿下摔東西的聲音,他清醒的時候喜歡摔東西。瓷器摔碎後的碎片容易傷著太子殿下,索性都讓人換成了銀器和金器。」

  內務府不敢送木器這種便宜的東西,只好換成金器和銀器了。

  這東西摔不碎,怎麼砸都行,讓內務府的賬單不用持續攀升了。

  四阿哥點頭表示知道了,李德全就讓人打開門,看見裡面一片狼藉。

  見狀,四阿哥面不改色進了去,走到最裡面就看見坐在椅子上的太子。

  他可能砸累了,正坐著休息,看見來人不悅得皺眉,然後又掃了桌上的東西到地上,還抓了一個東西砸了過來。

  嚇得李德全就要過來擋一下,四阿哥卻退後一步,那東西砸在自己的腳邊。

  他低頭一看,是個銀碗,然後抬頭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回應四阿哥的是抓了其他東西砸過來,四阿哥推斷也是其他銀器,就退後了幾步。

  東西都砸在自己腳邊,李德全連忙護著四阿哥出了來。

  畢竟皇帝只說四阿哥進去看一眼,也不需要多久。

  四阿哥站在門外看了兩眼,這才示意李德全帶路,自己要回去給皇帝復命了。

  康熙見他回來了,沉默了一會問道:「老四見到太子了,怎麼樣?」

  四阿哥垂下頭,輕聲說道:「皇阿瑪,太子殿下確實是……」

  余下的話他沒說,皇帝也能明白。

  四阿哥去看過後,顯然確認太子是真的瘋了。

  皇帝嘆氣道:「太子怎會如此?」

  他心裡有些難過,沒再說什麼,揮揮手就示意四阿哥退下了。

  四阿哥沉默退下,然後很快出宮後上了馬車,回到了雍親王府。

  葉珂見四阿哥回來,一看他的臉色就覺得不對。

  四阿哥打發蘇培盛出去,摟著葉珂,臉埋在肩頭上久久沒抬起頭。

  葉珂也沒急著追問,安靜陪著他一會,才聽四阿哥悶悶說起:「剛才皇阿瑪叫我去探望太子,辨認一下太子是真的瘋了還是故意裝瘋。」

  她聽得驚訝,沒想到皇帝不忍心去看太子,卻讓四阿哥去看了。

  不過也讓葉珂明白,康熙相信四阿哥的判斷,才會讓他去看的。

  葉珂緩緩摟住四阿哥,只以為他是看見太子真的瘋了,這才如此難過。

  畢竟前些年四阿哥跟在太子身後辦差,兩人的關系比其他人都要親近。

  看見太子變成這樣,還瘋掉了,也難怪四阿哥面上的表情不如以往平靜,難過得讓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於是葉珂安慰道:「爺別難過,太醫以後可能琢磨出什麼法子醫治好太子。」

  她這安慰有些蒼白,卻也只想讓四阿哥能沒那麼難過。

  四阿哥沉默了一會,這才慢慢抬起頭,貼在葉珂的耳邊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對皇阿瑪說謊了,太子其實沒有瘋。」


第80章

  葉珂摟著四阿哥微微睜大雙眼,腦海裡一片空白了一會,才回過神來。

  她緊緊摟著懷裡人,心想四阿哥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連康熙都敢騙!

  偏偏四阿哥這樣子,顯然真的把康熙暫時蒙騙過去了。

  葉珂呼吸一緊,又想到四阿哥為太子遮掩之事,心裡有些不明白,卻還疑惑他究竟怎麼看出來的?

  畢竟她剛才聽四阿哥的意思,李德全只帶著他去太子的寢宮一會兒。

  前後沒多久的時間,兩人連話都沒說過,四阿哥就察覺出太子是裝瘋了嗎?

  葉珂心裡簡直一肚子的疑惑,卻也只能緊緊摟住四阿哥,也貼在他耳邊小聲道:「爺為何如此?」

  四阿哥卻輕笑一聲道:「我還以為你會先問的,我是如何看出來的。」

  葉珂嘆氣道:「這個我也疑惑,畢竟爺跟太子也就打了個照面。」

  四阿哥的聲音依舊很輕:「我跟著太子好幾年了,對太子十分熟悉。我們兩人對視一眼,我就察覺出來了。」

  「不過太子也沒有遮掩的意思,估計他也知道騙不過我。」

  甚至太子也猜得到,皇帝於心不忍,對他還是有一絲憐愛,不會親自去看自己。

  皇帝不來,來的只會是四阿哥和李德全。

  李德全還沒那個膽子敢抬頭看太子,那麼來的只會是四阿哥了。

  太子其實心裡也不確定,四阿哥會不會幫他,算得上是一場賭博。

  不過如今看來,太子是賭贏了。

  四阿哥繼續道:「太子那麼驕傲的人,自然不想繼續當個有名無實的太子。如今這樣,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

  扔掉這個太子的空殼,他就能過得更自在。

  也不會有那麼多人盯著他,就像以前一樣。

  葉珂心裡有些明白,太子實在太驕傲了,他根本不願意跟個工具人一樣牢牢占著這個太子的空殼,只想要逃脫。

  但是皇帝如今還沒選出新的太子,可能心裡在猶豫,不管如何,太子卻是忍耐不下去的。

  太子其實也是在逼一逼皇帝,讓他盡快決定,也叫自己能夠盡快解脫。

  葉珂不解道:「太子就不怕爺不幫忙,還有就是他哪怕再次被廢,也不可能擁有自由。」

  太子哪怕被廢了,也不可能出宮建府,離開皇帝的眼皮底下。

  他只能繼續住在宮裡,約束在一個宮殿當中,就這麼過完後半輩子。

  四阿哥卻道:「到死還是個有名無實的太子,他還是更想自己除掉這個太子的枷鎖。」

  葉珂就懂了,太子哪怕不能離開宮殿,也總比當個工具人強!

  她環住四阿哥的胳膊又緊了緊道:「爺如此膽大,剛才把我嚇得一顆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四阿哥摟著葉珂安撫道:「我也是臨時決定的,這幾年來他對我很照顧,就當是最後一次的報答了。」

  葉珂還以為太子和四阿哥的關系只是一般,四阿哥利用太子引來皇帝的注意,太子也能借著四阿哥的才能處理好各種差事。

  兩人算得上是合作伙伴,可能沒太多的兄弟情,如今看來,葉珂卻覺得自己看錯了。

  其實他們的關系還是挺好的,比起黏黏糊糊或者掛在嘴邊的兄弟情,關鍵時候卻願意出手幫忙。

  葉珂的聲音忍不住更低了:「爺就不怕他這樣會被人發現?到時候爺的處境就要艱難了。」

  四阿哥摟著她又笑了:「放心,不會被人發現的。」

  能發現的人只有親眼看的皇帝,但是皇帝不忍心過去,所以太子絕不會露餡。

  另外早就想把太子扯下來的人,只會盼著太子是真的瘋了。

  原本支持太子的人因為他被廢,如今又沒有拿回太子原本的印章和權力,很多人已經漸漸物色其他阿哥。

  畢竟誰都比太子更有機會,對他也不如之前注意。

  等皇帝對外宣布太子是真的瘋了,然後再次廢掉這位太子,那麼注意他的人只會更少。

  加上四阿哥一錘定音,太子是真的瘋了這件事基本上是鐵板釘釘,支持太子的人只會剩下保守的老臣。

  這些老臣大多只剩下名譽,手裡沒有實權那種的頑固派,從來就不得皇帝歡心。

  要不是他們只擁護作為正統的太子,皇帝也不會一直留下他們。

  太子一廢,這些有名無實的老臣也要跟著沉寂下去。

  他們哪怕想蹦跶,手裡沒有權力,又能為太子提供什麼支持呢!

  葉珂心裡琢磨皇帝是不是故意的,只給太子配這樣有名無權的老臣。

  看著這些老臣確實擁護和支持太子,但是他們手裡根本沒有任何權力,也就威脅不到皇帝了。

  葉珂伸手揉了揉額角,這皇家父子和兄弟的關系實在古古怪怪的,讓她不由感慨難怪他們一個個都有八百個心眼。

  沒心眼可不行,繞來繞去的,很容易就把自己給坑掉了。

  葉珂這才察覺兩人抱在一起也有點久了,尷尬地坐直身道:「我明白了,爺不管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四阿哥摟著她卻沒撒手,微微笑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就是你這臉色剛才都給嚇白了。」

  他伸手摸了摸葉珂有些發涼的臉頰,知道她剛才確實是嚇了一大跳。

  其實四阿哥也沒想到自己如此膽大,但是在看見太子的那一瞬間,他心裡就已經決定好了。

  他看出太子的心灰意冷,就像是折斷雙翅的鳥雀一樣,再也不能飛上天,卻還要被人牢牢困在這裡,甚至隨時可能遇到危險。

  太子繼續在這個位子上,占著位子卻沒有權力,很容易被身邊人蠶食。

  他心裡也清楚,才會開始裝瘋賣傻,不讓任何人靠近自己。

  四阿哥那個瞬間就打算幫太子,不然的話,太子只怕活不了太久。

  當初要不是太子接納他,拉了自己一把,就不會有如今的四阿哥。

  太子已經一敗塗地,四阿哥不至於忘恩負義,還想要落井下石,而是像當初那樣稍微扶了太子一把。

  兩人在書房裡抱著對方竊竊私語,門外守著的蘇培盛遠遠看見,只覺得兩人感情深厚。

  葉珂這是在安慰難過的四阿哥,他更是不讓人靠近,免得打擾了主子的清淨。

  於是讓兩人在書房裡清清靜靜說了好一會話,想來請安的幾個格格都被攔在主院外頭,卻也無可奈何。

  李格格還覺得四阿哥又出遠門好久,只帶著葉珂,如今難得回來,恐怕都快忘記後院有其他人了。

  於是她就慫恿著鈕鈷祿格格和耿格格一起去主院請安,免得自己一個人過去就太扎眼了一點。

  要是四阿哥不想見自己,讓人擋在外頭,李格格就要丟臉了。

  一個人丟臉,那怎麼行,所以她就找其他格格一起來。

  鈕鈷祿格格哪裡能看不出李格格的心思,卻也十分想念四阿哥,於是就跟著來了。

  只是三人都被攔在外頭,蘇培盛吩咐人就是一步都不能靠近。

  她們遠遠往裡張望,連四阿哥的影子都看不見,最後只能失望回去。

  等四阿哥終於松開葉珂,讓蘇培盛送茶點進來的時候,他才提起幾位格格要來請安之事。

  四阿哥漫不經心道:「你做得很好,沒必要讓她們擾了清淨。」

  他沒有另外安排見這幾個格格的意思,而是讓弘時、弘歷和弘晝下學後去書房,自己問了問功課之事。

  四阿哥之前的心思都在培養弘暉身上,對這幾個兒子沒有時間分神看顧。

  弘時的功課四平八穩的,不會特別出色,倒是比之前要穩固得多,還算湊合。

  弘歷依舊跟算數死磕,想要征服算數,不過進度依舊讓人不怎麼滿意。

  弘晝倒是不錯,比兩個哥哥還要更優秀一點,於是四阿哥就誇了一句。

  如此一來,弘晝就被兩個兄長隱晦地怒目而視。

  弘晝聳聳肩,回了他們一個挑釁的眼神:你們讀書讀得沒我好,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把兩個兄長氣的,都想打弘晝一頓。

  四阿哥瞥了一眼,看出這幾個兄弟之間的關系還算可以,就沒理會他們的眉眼官司,打發人出去了。

  弘晝出去後就對兩個哥哥說道:「咱們去練武場比試一下?」

  「比就比!」弘歷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弘時瞪了他一眼。

  明知道自己的騎射不如兩個弟弟,弘歷答應得爽快,他就尷尬了。

  弘晝看出弘時的為難,笑眯眯道:「難道弘時哥哥不願意去嗎?不去也行,就當是主動認輸了?」

  弘時當然不樂意,就要答應下來,身邊的侍從卻說李格格有事找他,要請自己過去。

  被打斷的弘時很不痛快,偏偏弘晝還道:「弘時哥哥還是回去吧,我和弘歷比試一下就好。」

  弘時一聽就不高興了,揮手打發侍從道:「你回去稟報,就說我這時候沒空,下次找機會再過去。」

  侍從沒辦法,只好眼睜睜看著弘時和弘晝一起走了,回去跟李格格說了。

  李格格心裡不高興,正好大格格回來看她。

  見狀,李格格就一把拉著大格格抱怨了起來:「你弟弟只顧著意氣用事,非要去練武場比試,我這邊也有更重要的事跟他商量。」

  大格格並不覺得李格格有什麼重要的事,不過還是請顧嬤嬤出去守著,打發其他人離開,這才問道:「額娘是有什麼事要跟弘時商量,跟女兒說說也行。」

  李格格看著如今出落得越發大方得體的大格格,明白是教養嬤嬤用心教導,才讓她變得這般好了。

  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早年的時候李格格試圖親自教養大格格,卻適得其反,惹來四阿哥的呵斥。

  後來不但請了教養嬤嬤給大格格,還讓她搬出去別的院子住了。

  兩母女一個月就見幾次,大格格看著對她還算親昵,李格格卻覺得比以前要客氣疏遠了。

  不過她始終是自己的女兒,看著也長大了,能說說心裡話,不會隨便傳出去,李格格就小聲道:「我確實有事,家裡人寫信來,說太子又要被廢,四爺很有可能……」

  大格格立刻打斷她的話道:「額娘,這種事不是咱們能摻和的。」

  她心裡警惕,李格格的娘家人這是做什麼,生怕李格格惹的事還不夠多嗎?

  李格格嘟囔道:「娘家人也是想幫忙,畢竟這時候缺的金銀,好四處打點。」

  大格格扶額道:「額娘,什麼事都別做,不然你我在府裡就要呆不下去了。」

  李格格被嚇了一跳:「怎麼會,我也是為爺著想。」

  大格格面無表情道:「如今府裡並不缺錢,額娘心裡沒數嗎?」

  這話讓李格格心裡更不舒服了,畢竟有錢的不是四阿哥,而是四福晉葉珂。

  葉珂手裡頭好幾個買賣,做得是風生水起。

  李格格的家裡人寫信好幾次提到過,想要她在葉珂面前美言幾句,能加入到買賣中,哪怕跟買賣沾一點皮毛的差事都可以。

  哪怕就沾邊一點,都能賺個盆滿缽滿,她娘家人一個個十分心動。

  李格格把信箋看完後,壓根就沒做這種事。

  畢竟如今葉珂忙得很,連讓她們請安也說不了幾句話,還經常不在府裡。

  李格格回信就推脫見不著葉珂,幫不上忙。

  娘家人雖然沒說得很明白,李格格卻清楚葉珂這買賣究竟做得有多大,讓多少人心動了。

  府裡是不缺錢,那卻都是葉珂掙的。

  四阿哥要是想用錢,葉珂肯定會把手裡頭的銀錢給她,李格格也想要送錢,好讓四阿哥感激自己。

  可惜如今她才開口,就被大格格直接勸阻了,還讓自己別亂來。

  李格格委屈道:「哪怕爺不缺錢,那不是多多益善嗎!」

  大格格看她冥頑不靈的樣子,生怕李格格鬧出什麼事來。

  她好說歹說勸住李格格後,出去就直接到書房找四阿哥了。

  四阿哥有些意外這個女兒過來了,見面後,大格格就把李格格的事說了,更是強調了李格格娘家人那些信裡的挑撥,心裡很是不安。

  聞言,四阿哥點頭道:「我知道了,會處理的,你別擔心。」

  得了他的准話,大格格就松口氣,很快就行禮退了出去。

  葉珂想著李格格這一年挺安分的,看來她的娘家人卻開始不安分了。

  四阿哥的動作很迅速,給李格格的娘家制造了不少麻煩,讓他們焦頭爛額去處理。

  另外讓門房截住了李格格娘家人送來的信箋,直接燒掉,不讓信箋到李格格手裡。

  李格格還奇怪最近家裡人不給自己寫信了,後來聽說家裡出了點事情需要處理,她只覺得可能處理起來需要時間,才沒能寫信。

  這一等就好幾個月,李格格才察覺出不對來。

  可惜她寫信送出去,依舊是石沉大海,漸漸就放棄了。

  沒有娘家人的回信,李格格也不可能直接跑出府找家裡人送錢來,只好作罷。

  幾個月的時間,終於讓皇帝下了決心,再次廢除了皇太子。

  這次之後,這位廢太子就會一直生活在鹹安宮。

  吃住跟以前沒什麼兩樣,就是他只能帶著妻妾生活在裡頭不能踏出去一步。

  廢了太子,那麼新太子的人選就成為了朝堂的焦點,一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上面,再沒誰去關注鹹安宮裡的廢太子了。

  葉珂以為四阿哥會悄悄去再探望廢太子,但是他壓根就沒靠近,也沒再提起了。

  仿佛之前四阿哥給廢太子幫忙就是一時興起,之後就仿佛沒有發生過一樣。

  四阿哥這幾個月就低調了起來,一邊在府裡處理之前積壓的事務,一邊看最近的消息,另外就是等西洋那邊的藥草和甜菜送過來。

  新作物制糖之事,皇帝原本打算交給四阿哥來,卻被他婉拒了,還推薦十三阿哥來接手。

  十三阿哥的腿腳已經好多了,卻因為不能累著,所以基本上沒什麼差事能做。

  之前跟著去做紅酒的買賣,後來他就一直清閑了下來。

  正好十三阿哥穩重又細心,做制糖這個買賣最為妥當。

  康熙考慮片刻,就點頭答應了下來,吩咐十三阿哥接手此事。

  十三阿哥因此上門來見四阿哥,問起制糖的事,又知道了制糖的方子,就等甜菜大批量運送過來了。

  他另外還尋了地方,建造作坊,雇佣嘴嚴老實之人。

  那船員很快帶著一船隊的甜菜回來,大部分都保存得不錯。

  原本是葉珂給錢的,不過這買賣轉到皇帝手裡,就是皇帝讓戶部去付錢了。

  戶部尚書得知又多了個制糖買賣,高興得不行,撥款給得也痛快。

  十三阿哥笑著道:「多得四哥,我最近也能忙起來了。」

  四阿哥也笑道:「此事交給十三弟,我最是能放心。」

  制糖確實重要,也是個大買賣了,要交給不懂買賣的人他不放心,還是最穩重的十三阿哥十分適合。

  被四阿哥如此托付,明顯很相信自己的能力,十三阿哥笑了起來:「九哥之前還炫耀四哥只給他寫信的事,讓弟弟還以為四哥此事也會交給九哥去辦。」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道:「也是因為在路上遇到的事跟九弟有關系,就給他寫信了。」

  他又把帶回來的一盆十八學士茶花送給了十三阿哥,當做手信。

  十三阿哥收到後更高興了,小心翼翼讓侍從捧著花盆才回去的。

  回去之後,他讓侍從小心伺候這盆茶花,照顧了幾天,茶花更是嬌艷欲滴的時候,才去請九阿哥過來。

  九阿哥還奇怪,十三阿哥怎麼突然就叫自己過去喝茶賞花,只以為是因為這個弟弟得了一個新差事的緣故。

  他一進去就笑著道:「恭喜十三弟,聽聞你這新差事是個大買賣了。」

  九阿哥雖說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差事,不過看皇帝十分重視的模樣,戶部撥款又快,就知道不會是一般的買賣了。

  十三阿哥笑著點頭,甜菜還沒做成白糖,此事還算是個秘密,就沒有細說,轉開話題道:「九哥來看看這盆花如何,好看嗎?」

  九阿哥知道這買賣暫時不能公開,沒有刨根問底,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疑惑道:「是一盆十八學士的茶花,我見過不少,這盆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他看著顏色和花朵都不是十分特別的樣子,還是說有什麼特殊之處?

  想到十三阿哥前幾天剛去了四阿哥府上,然後今天就請自己來喝茶,九阿哥隱隱猜出了真相:「這不會是四哥送給十三弟的吧?」

  十三阿哥笑著點頭:「是,四哥有心了,回來的路上見著好幾盆漂亮茶花,就帶了一盆送給我。」

  九阿哥心裡酸得不行,之前自己只收到四阿哥的信箋,如今十三阿哥居然收到一盆茶花當手信。

  他嘴上誇了茶花幾句,茶沒喝多久就假裝有事出宮了,然後直奔四阿哥的府上。

  四阿哥還奇怪九阿哥怎麼來了,以為是想打聽十三阿哥做的買賣。

  沒等他說什麼,九阿哥就抗議道:「四哥送給十三弟的那盆茶花我看了,特別漂亮,怎麼十三弟有我卻沒有了?都是弟弟,四哥可不能偏心!」

  四阿哥疑惑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九弟也喜歡山茶花,正好我府上還有幾盆……」

  九阿哥立刻站起身,興致勃勃道:「真的嗎?四哥要送弟弟了?」

  看他那麼高興,四阿哥更疑惑了,不過還是吩咐蘇培盛送來一盆讓九阿哥帶回去。

  九阿哥抱著一盆粉色的山茶花回去了,葉珂見了也不解道:「什麼時候九弟那麼喜歡山茶花了?」

  四阿哥比她更迷茫了:「我也不知道,不過是一盆山茶花而已,九弟應該看過很多才是。」

  兩夫妻滿臉疑惑看了對方一眼,只覺得九阿哥可能一時興起想要山茶花,沒怎麼放在心上。

  葉珂就道:「我還以為九弟過來,是問白糖的事。」

  四阿哥也是這麼覺得的,不過十三阿哥嘴巴嚴實,白糖買賣還沒做起來,應該不會隨便透露風聲。

  九阿哥也是個謹慎人,知道皇帝暫時還沒對外公布,還不到時候,也不會刨根問底讓四阿哥為難。

  甚至九阿哥都沒問起太子的事,難道真的就是喜歡山茶花嗎?

  九阿哥回宮後還請十阿哥和十三阿哥去他那邊賞花喝茶,看見山茶花,十三阿哥就心領神會,笑著誇贊道:「這花很好看。」

  九阿哥嘚瑟道:「是吧!我也覺得好看。」

  十阿哥看兩人打啞謎有點疑惑,後來忽然想到:「十三弟不也有一盆山茶花說是四哥送的,難道九哥的也是嗎?」

  九阿哥聽後笑眯眯點頭道:「是啊,四哥見我喜歡就送了。哎呀,我原本不想收,不過四哥那麼熱情,我就不好拒絕了。」

  十阿哥狐疑看了他一眼:「九哥你說的什麼胡話,四哥什麼時候熱情過?」

  十三阿哥在旁邊就笑出聲來,九阿哥就不高興了:「十弟你怎麼老給我拆台!」

  十阿哥嘟囔道:「我哪裡拆台了,難道不是實話實說嗎?」

  他聳聳肩,見九阿哥要惱羞成怒了,趕緊說道:「好吧,你們都收到四哥的禮物了,就我沒收到。」

  九阿哥這又得意了起來:「那是,這盆茶花我得好好讓人養著才行。」

  十阿哥瞥了他一眼道:「九哥別顧著賞花,底下人也得多管束才行,不然又鬧出之前的事來就不好了。」

  這個不用他提醒,九阿哥就道:「放心吧,我已經派人仔細往下查了,看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連當地惡霸都敢摻和在一起。」

  之前四阿哥遇到惡霸,嚷嚷著說九阿哥是靠山的事,把九阿哥氣壞了。

  他當時就派人去查出跟惡霸聯系的人,又順道查了其他人。

  這麼一查,九阿哥才發現自己給底下人太自由,他們做買賣的,倒是什麼三教九流都敢結交。

  只要能讓他們的買賣做得順利,誰都行。

  這下讓九阿哥憋不住了,幸好四阿哥碰上了,不然以後鬧出什麼大事來,他這可兜不住。

  十三阿哥看著他道:「九哥只懲罰了那個管事,其他人呢?」

  九阿哥的臉面有點掛不住了:「其他人那些問題,我都一一處理過了,十三弟就放心吧。」

  十三阿哥笑眯眯道:「九哥挑的人,咱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九阿哥冷哼一聲,這不是說他之前選的人只會做買賣,也是鑽進錢窟窿,卻是什麼人都敢結交。

  不過最底下的人確實管束太松,才會出現這個問題。

  九阿哥琢磨道:「得想個法子,把底下人都約束住。」

  他想了幾天沒有頭緒,最後決定去找葉珂請教一二。

  葉珂得知九阿哥又來了,先是笑著問道:「聽說九弟很喜歡山茶花,府裡還有幾盆,要一起帶回宮去賞嗎?」

  九阿哥連忙擺手道:「弟弟要一盆就已經厚臉皮了,再多要可不好意思。今兒來,弟弟是想請教一事,看四嫂有沒什麼建議。」

  他說的是管理底下人的問題,畢竟如今九阿哥的買賣做得大了,全國各地都有。

  這管事就多了起來,九阿哥不可能到處去,只能依賴各地傳來消息,再讓幾個大管事幫忙整理再送進宮給他過目。

  大事他就抓著,小事得底下人自行決定了。

  不可能所有芝麻小事都要九阿哥來決定,他就一個腦袋一雙手,要全部解決得累死自己。

  不過如此一來也有弊端,就是幾個大管事的權力太大。

  他們篩選過的消息,也可能是想給九阿哥看的,不想讓他看見的自然就看不到了。

  另外最底下的小管事約束也不夠,可能巴結上峰,然後上下勾結,一起欺瞞更上邊的人,尤其是九阿哥。

  這次外地的小管事就是攀上惡霸一家,在當地的買賣自然做得十分順暢。

  可惜如今惡霸一家倒了,他們這買賣險些被牽連。

  幸好是九阿哥的買賣,這才不至於跟著惡霸連累而倒閉,管事卻也被一並抓起來了。

  九阿哥知道後十分生氣,還狠狠訓斥了幾個大管事。

  葉珂聽後,想了想就道:「九弟手下的人多,而且分散在各地,管理起來不容易。其實可以來個連帶罪過,就是屬下犯事,上峰也要一並受罰。」

  四阿哥也在,聽見葉珂的話不由疑惑道:「這不就是連坐了?只是連坐的範圍並不大。」

  九阿哥也點頭道:「這次出事,上峰可能知情,包庇屬下,也可能並不知情,那就是玩忽職守了。不管哪一種,上峰都該一並懲罰才是。」

  言下之意,他就是這樣做的,跟葉珂說的管理方法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葉珂就笑著道:「底下人的管事不止一個,上峰也不止一個。如果是連帶責任,就不一樣了。」

  她解釋了一番,四阿哥和九阿哥終於明白。

  葉珂的意思是一條線上的人,最底下的管事犯錯,上邊的人全部都要受罰。

  比如一個縣的管事犯錯,這個縣屬於鎮上的管事也得跟著受罰,而這個鎮屬於的省份的管事也得受罰。

  管著這個省買賣的管事,他的上峰也就是大管事也得受罰了。

  如此一來,就要把管事們都分開。

  分清楚他們究竟是被誰負責,範圍多大都是他們需要負責的,那麼一來,他們就不能互相推脫了。

  這話一出,九阿哥茅塞頓開道:「原來如此,之前管事們互相踢皮球,誰都不想負責。如今按照位置圈出範圍來,明確給每個管事和上峰,那麼他們為了不受罰就會更上心。」

  「如果犯錯了,他們也不能推給其他人了。」

  葉珂點頭,這就跟承包制差不多,圈定了他們負責的範圍,他們以後犯錯了想抵賴都不行了。

  既然抵賴不了,他們就只能更上心,緊緊盯著底下人,不讓屬下犯錯。

  上一級的管事會緊緊盯著底下的人,一級級上去,就會讓九阿哥更省心了。

  畢竟每一級盯著的人不多,這樣也不會讓管事的工作忽然增加了許多。

  九阿哥感慨道:「四嫂這個辦法真是妙極,弟弟這就回去圈一下範圍,那些管事以後可不能再躲懶了。」

  他哼著歌,高高興興走了。

  四阿哥見九阿哥走了,才對葉珂說道:「你這個辦法實在很好,用在咱們的藥鋪也行。」

  葉珂笑著點頭:「要不是九弟,我也沒想到管理上的問題。」

  九阿哥如今買賣做得非常大,自然而然就會出現屬下太多的問題,管理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葉珂又道:「剛才九弟走得太匆忙,其實還能增加賞罰的規定。要是一年下來,一個管事底下人都沒犯錯,就該賞了。」

  「要是他們底下有一個管事犯錯了,那一年就該罰。小事的話罰的也不用太重,只扣掉他們年底的分紅就好。」

  「如果犯了大錯,那上下管事都得負責起來。直接犯錯的管事自然不能繼續做了,上邊的管事也得降級。」

  「另外賞的話也不用太多,還可以是口頭上的名譽,或者把扣掉的分紅當做獎勵給他們。」

  四阿哥聽著就笑了:「這真是東家什麼都沒付出,只把罰的人那一份錢給了需要獎勵之人。口頭的名譽也就是誇贊一二,實在不費什麼心思。」

  「底下人反而很是當做榮耀,要是每年都拿到這個獎勵,那就實在是臉面有光了。」

  葉珂點頭附和道:「也可以讓連續三年都得到榮譽的人升上一級,那就讓底下人更有動力了。」

  能連續三年管理底下人絲毫不出錯,能力確實可以,升職也是應該的。

  如此一來,他們都不需要刻意派人觀察,就能選拔出優秀的下屬來了。

  四阿哥又道:「為防止他們要這個榮譽或者升職而隱瞞下屬犯錯,還得重罰才是。」

  葉珂深以為然,她從來不會小看人性,他們為了能升職加薪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來,欺上瞞下都不是什麼難事了。

  「可以每年不分時段來抽查當地的情況,去的地方每年不同,連續三年就能看出他們各方面如何。」

  不告訴對方抽查的是哪裡,只隨機派人去當地看看。

  當然這樣的方法也可能沒碰巧發現對方的錯誤,但是連續三年都發現不了,卻也是運氣了。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不過能瞞著三年,上去後再三年卻沒那麼容易瞞著了。

  四阿哥也是這麼覺得的,一個人可以瞞著三年,運氣好能瞞住,但是三年又三年,遲早會露出端倪來。

  他不覺得一個人能瞞著三年再三年,哪怕有誤差也不多,確實能因此選拔出不錯的人才來。

  四阿哥看了葉珂一眼,只覺得她總能給自己莫大的驚喜。

  哪怕沒用在買賣,用在治理國事上其實也可以。

  如今雖然官員都劃分了自己負責的範圍,但是上下負責人都要懲罰這一點上也能用上,也阻止了上下官員互相推脫了。

  這個抽查的方法,對官員考核也相當不錯。

  於是四阿哥就把方法寫進了折子,遞給了皇帝。

  皇帝看後也很感興趣,把四阿哥叫進宮仔細一問。

  他得知又是葉珂想出來的,不由笑著道:「老四媳婦這腦瓜子真不錯,總能很多奇思妙想。」

  四阿哥微微一笑,接受了皇帝對自家媳婦的稱贊。

  皇帝看他笑眯眯的樣子,忽然正色道:「朝臣這幾個月上了很多折子,不少人都推舉老四你當新的太子,你的想法如何?」

  四阿哥知道皇帝這話很可能是考驗自己,就低頭答道:「皇阿瑪身子骨還健壯,太子之事其實並不需要著急,兒臣如今能給皇阿瑪分憂就足夠了。」

  皇帝聽後笑著道:「知道老四你一向孝順,只是你這兩年給國庫不知道增加了多少進項。戶部尚書如今見著朕就對你拼命誇,看著腰部酸腿不疼的樣子。」

  戶部尚書之前為了國庫操碎了心,每天都消瘦憔悴。

  還是因為最近四阿哥提出不少掙錢的營生,又讓朝臣還錢,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國庫。

  四阿哥的功勞如此之大,要選新太子的話,誰又能比得過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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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四阿哥聽了皇帝的話,依舊淡定道:「這都是運氣,托了皇阿瑪的福氣才能遇上。戶部尚書為國庫殫精竭慮,也是希望為皇阿瑪分憂。」

  他擔心皇帝會繼續提讓自己當新太子之事,轉開話題道:「皇阿瑪,如今甜菜已經運送過來,工坊那邊運作一番,很快就能完成不少。待庫房差不多後,就要售賣出去。」

  「不知道皇阿瑪打算如何售賣這白糖?」

  皇帝聽見四阿哥談起正事來,就說道:「先把第一批白糖送到宮裡來,余下的朕打算賞賜給朝廷有功之臣和皇家子弟。」

  言下之意,這是免費給白糖先宣傳一波了。

  但是四阿哥卻有不同的想法,說道:「皇阿瑪賞賜,收到的大臣和皇家子弟自然歡喜不已,只怕會十分珍惜,把白糖供起來不敢所以食用。」

  畢竟是皇帝賞的,哪怕供著壞了,也是不敢隨便碰。

  不然皇帝回頭問起,他們說吃掉了,這不是要掉腦袋的事嗎?

  皇帝聽後就點頭道:「確實,那朕就交代讓他們嘗一嘗這新糖的味道,再給朕寫折子反饋一二。」

  不吃就不知道這白糖究竟什麼味道,也就寫不了反饋了,那些人自然就不敢只供著了。

  皇帝又道:「等反饋過後,就在京城開一家白糖的鋪面。地方得是最繁華的一帶,怎麼也得三層樓高才行,還得十分寬敞。」

  這麼個好玩意兒,一定會讓人矚目,商鋪自然是越大越好了。

  四阿哥附和一聲,就跟皇帝道:「兒臣這就去跟十三弟商議一二,看在哪裡開這家鋪面,然後再稟報皇阿瑪。」

  皇帝很滿意,看四阿哥退下了,他又微微挑眉。

  剛才他提起要讓四阿哥當新太子之事,還以為他哪怕不答應,這面色也能帶出點歡喜來。

  哪裡知道這個四兒子還是一如既往的一臉面無表情,看不出絲毫情緒的變化,實在太無趣了。

  皇帝感慨著這個兒子真是大了,臉上的表情已經讓他都辨別不出來,帶著點深不可測。

  四阿哥退出去後就去找十三阿哥,正好碰見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在,不由奇怪道:「你們這是湊在一起做什麼?」

  十三阿哥就答道:「四哥來了,咱們幾兄弟正賞花喝茶。」

  九阿哥附和道:「是啊,昨兒是去我那邊,一起賞四哥送的茶花了。」

  十阿哥看了兩人一眼,就問道:「四哥偏心了,怎麼就送九哥和十三弟,都不給弟弟送茶花了?」

  四阿哥不明白他們怎麼忽然都喜歡茶花,於是就點頭道:「我府上還有帶回來的茶花,十弟要是喜歡,回頭我讓人送一盆過來。」

  十阿哥笑眯眯道:「好,那就先謝謝四哥了。咱們這喝茶賞花的地方,又能多了一個。」

  「多了一個什麼?」十四阿哥正巧過來,看見四阿哥就笑道:「四哥怎麼來了,去我那邊坐一坐嗎?」

  四阿哥擺手道:「改天吧,我有事要跟十三弟商議一二。」

  十四阿哥就跟著坐下來了:「是什麼事,弟弟能聽嗎?」

  聞言,四阿哥想到是白糖之事,如今白糖也准備售賣了,其他阿哥知道也無妨,不算是什麼秘密,於是就點頭道:「不是什麼緊要事,你們坐下聽聽也無妨。」

  既然不是什麼秘密,他們也能聽,原本起身要走的九阿哥和十阿哥也跟著坐下了。

  四阿哥這才對十三阿哥說道:「皇阿瑪已經確定要在京城開一家白糖鋪面,要三層樓高,還得在最繁華的地方,還得十分要寬敞。」

  十三阿哥一聽,就點頭道:「如此一來,白糖的價格只怕要更高了。」

  四阿哥就道:「如今白糖產量不高,價格高一些也無妨。等產量上來了,價錢再慢慢低下去。」

  總要循序漸進,而且白糖剛上市的時候物以稀為貴,價錢高一些也無所謂。

  等產量多了,沒那麼稀奇,廣為人知後,再壓下一點價錢,一般人攢一攢錢也能買上了。

  九阿哥在旁邊聽得一愣:「什麼時候多了一種白糖,新糖嗎?」

  四阿哥這才解釋道:「是,咱們在回來路上遇到一個西洋人,手裡頭是家鄉的作物,試過後能制糖。」

  聽了這話,九阿哥驚呼道:「這真是個好東西!四哥和四嫂的運氣真不錯,這都能遇上。」

  十阿哥也附和道:「是啊,西洋人那麼多,不過他們手裡頭看來也有不少好東西。」

  他就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九哥跟西洋人打交道的機會也不少,怎麼就沒碰上呢!」

  九阿哥也十分遺憾,心裡琢磨著是不是這些西洋人有好東西都瞞著,沒給他送來?

  這麼想著,他心裡就不太痛快了。

  正好之前皇阿瑪不太滿意西洋人的態度,減少了他們進口貨物的數量。

  如今九阿哥琢磨著要不要再減少一點,尤其是茶葉這上面?

  不少洋商都感覺後背一寒,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九阿哥這時候就道:「確實西洋有不少好東西,回頭得讓人仔細查一查才行。」

  四阿哥就笑道:「有些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好東西,咱們先發現也不錯。這次也是,西洋人還不知道用甜菜就能制糖,只以為是普通作物,還用來生吃。」

  「而且種的人也不算多,漫山遍野隨便長,要不是偶然發現此事,他們還要繼續生吃,實在浪費了。」

  九阿哥聽得大驚失色,這麼好的制糖作物,西洋人居然用來生吃,簡直是暴殄天物了!

  十三阿哥也十分吃驚,他之前是知道西洋人並不清楚甜菜能制糖,卻沒想到他們居然用來生吃。

  要不是恰好被葉珂發現,這甜菜確實浪費了。

  十阿哥也是這麼覺得的:「傳教士會過來咱們大清,大清也有人去西洋那邊走走,各地發現了什麼,不如讓人也來稟報一二。」

  九阿哥深以為然:「這邊也有不少商人去西洋那邊做買賣,叫他們得多留意。」

  好東西弄過來,那就是他們的了!

  不過九阿哥又擔心道:「那船員剛把甜菜這個東西送過來,咱們這邊就開始賣白糖,會不會讓其他人聯想起來?」

  四阿哥就笑著道:「除了甜菜之外,我還跟他們買了另外一種作物。」

  十四阿哥聽說是用來治療孩子蟲痛的藥草,他頓時摸著肚子心有余悸道:「我小時候也總是肚子疼,不會也因為蟲痛吧?」

  四阿哥點頭道:「有可能,不過宮中有太醫,能盡早發現,也能盡快用藥緩和一二。宮外很多人家買不起藥,孩子只怕也用不上這個,拖得時間久了容易要人命。」

  宮裡夭折的孩子就不少,宮外夭折的孩子只會更多了。

  幾人沉默了一下,九阿哥就道:「有這個藥草在,確實能不引人注目,四哥是打算同時推出蟲痛的藥丸來嗎?」

  四阿哥點頭道:「在回來的路上,已經做了一部分藥丸放在藥鋪裡面,送給家裡有蟲痛之苦的孩子用了。反饋不錯,這次藥草到了之後,工坊日夜不停,做了大批藥丸,這時候應該都上架售賣了。」

  因為藥草種下一部分,還需要時間來長,於是藥草只能靠西洋那邊送過來。

  所以四阿哥索性在天津港建起了工坊,藥草從港口送過去,也不必中途費勁運輸浪費時間,工坊還能直接做好藥丸就分發到各地的藥鋪。

  天津港也是個運輸方便的地方,正是適合。

  十三阿哥也得知皇帝會先賞賜給眾人,算是叫世人知道這種白糖,然後才開鋪面:「那咱們就先物色鋪面,然後修繕一番,時間也差不多了。」

  見四阿哥點頭表示贊同,十三阿哥又看向九阿哥問道:「九哥對京城的鋪面該是比弟弟熟悉,可知道哪個位置更附和皇阿瑪的想法?」

  九阿哥聽後也不推脫,畢竟他在宮外做買賣的次數多,確實比他們要熟悉。

  他沉吟一番道:「繁華街道上的鋪面大多都是有主的,這倒也不難。不過三層樓的,估計只能買下酒樓來當鋪面了。」

  一般的鋪面最多兩層,三層幾乎沒有。

  拆掉加蓋的話還需要更多時間,就不適合了。

  九阿哥就道:「不如這樣,我明兒帶著十三弟去街上走走,選個適合的地方。」

  反正看中了,他說想要,對方也不敢不賣。

  四阿哥就道:「不如一起去吧,此事不能馬虎,得讓皇阿瑪滿意才行。」

  他說要去,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也道:「我們也很久沒出宮了,不如一起去街上看看?」

  九阿哥聽後沒好氣道:「只是去看一家鋪面而已,咱們那麼多親王貝勒一起去,不是要把店家嚇壞嗎?我和四哥還有十三弟一起去就行。」

  十阿哥就不高興了:「咱們就坐馬車,再換個衣服,不會有人看出來的。實在不行,再戴個兜帽擋住臉,就沒人能認出來了。」

  十四阿哥點頭附和道:「就是,戴上帽子就沒人發現了。誰察覺了,咱們讓對方閉嘴就行。」

  兩人眼巴巴看過來,四阿哥想了一下就點頭同意了:「也行吧,咱們確實很久沒去街上走走,正好也能四處看看。」

  見四阿哥答應,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美滋滋笑了起來。

  等他回去後跟葉珂一說,葉珂心想好家伙,看個鋪面你們好幾個阿哥一起去,就不怕看上的鋪面不是同一個要打起來嗎?

  要全都看中一個雖然挺好的,就怕店家見到他們要嚇個半死。

  葉珂尷尬道:「要不咱們只坐在馬車裡面,一路過去看看?只是爺,要是大家看中的鋪面並非同一個,有分歧的話怎麼辦?」

  四阿哥不在意道:「沒事,到時候就把咱們看中的鋪面寫下來,然後告知皇阿瑪,讓皇阿瑪來選就好。」

  葉珂心想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又聽四阿哥說道:「咱們回來後你也很少出去,這次既然出去,你也一起,讓人准備換個衣服就好。」

  聞言,葉珂十分驚訝道:「爺,我也一起去嗎?」

  四阿哥理所當然道:「是啊,你之前選過不少鋪面,對這個熟悉。我那些個弟弟基本上就沒選過,估計是趁著這次跟著我在街上走走玩兒,也不指望他們了。」

  葉珂聽得好笑,怎麼他一副要帶幾個弟弟出門的操心兄長模樣?

  「好,那我仔細看看,讓其他人陪著爺,也不用太操心此事,在街上走走也不錯。」

  畢竟住在宮裡的阿哥,沒事不能隨意出宮,也就九阿哥還能經常出去一下,其他阿哥就少多了。

  這次難得出去,他們一邊聊天一邊四處看看來散散心確實不錯。

  蘇培盛特意給兩人准備了衣服,葉珂一看就知道料子並不差。

  不過也是,哪怕他們要喬裝打扮,也不可能裝扮得太寒酸,不然碰見熟人就尷尬了。

  另外就是,衣著不夠光鮮,在談買賣的時候也不合適。

  人靠衣裝,尤其是商人們,這衣服就是戰袍,怎麼都不能太差。

  不然對方看不起自己不說,還可能不願意賣鋪面。

  要是在店家面前表明身份,看那寒酸的衣服,指不定對方還以為他們是騙子呢!

  第二天兩人裝扮一新,還特地換了一輛沒有標記又平常的馬車。

  馬車特地選的相當寬敞,能坐下所有人也不會擁擠。

  他們出府後還繞去宮門接了幾個阿哥,看見葉珂,幾個阿哥紛紛跟她打招呼:「四嫂也來了。」

  九阿哥不意外道:「我就說四哥肯定會帶上四嫂,多謝四嫂讓弟弟賺了一筆。」

  看幾人居然開賭注了,看四阿哥會不會帶上葉珂。

  葉珂就好笑道:「九弟,見者有份吧?你都贏了什麼?」

  九阿哥不好意思道:「沒什麼,咱們的賭注不大,就是一百兩銀子。」

  葉珂聽得挑眉,一百兩還不算大嗎?

  在場十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賭輸了,這就三百兩了。

  九阿哥收到銀票,立刻給葉珂遞上二百兩,十分上道:「多虧四嫂,弟弟才贏了,這是四嫂應得的。」

  葉珂一愣,笑著道:「我剛才跟九弟開玩笑呢,真舍得給我了?」

  九阿哥笑道:「這是自然,原本弟弟就打算孝敬四嫂來著。」

  四阿哥見了,看著九阿哥的眼神頗為滿意。

  要九阿哥在葉珂這事下了賭注,還不給葉珂一點好處,四阿哥就得讓他全給了。

  如今九阿哥還能留下一百兩,四阿哥就不准備讓他都吐出來了。

  被四阿哥欣慰看了一眼,九阿哥趕緊把一百兩收好,不然估計都要被收走了。

  看他財迷的樣子,十四阿哥忍不住嗤笑道:「九哥你賺了那麼多銀兩,還把一百兩看得那麼重,不如都送四嫂算了!」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不做買賣不知道裡頭的艱辛。表面看起來風光,做買賣卻沒那麼容易。」

  「你沒看我經常出宮,這腿都要跑細了!更別提是跟那些商人談事,一不留神就要被對方忽悠了去,損失不知道多少銀兩!」

  十四阿哥聳聳肩道:「反正九哥說來說去,就是不能損失銀兩。再就是弟弟覺得九哥最近都胖了,腿也沒見著細了。」

  十阿哥在旁邊居然附和道:「就是,九哥之前不是說衣服都要重新裁一批,不然都要穿不下了。」

  九阿哥見十阿哥來拆台,就不高興道:「我這不是要出門跟人談買賣,衣服總穿一件,別人還以為宮裡的阿哥連衣服都要買不起了呢!」

  幾人拌嘴了一會,葉珂在旁邊看著很有意思,覺得他們的關系還真不錯。

  鬧騰了一下,馬車也到了京城最熱鬧的街道上。

  周圍人聲鼎沸,小販在兩邊吆喝,還有大大小小的鋪面。

  馬車穿過人群都不能走得太快,免得撞著人,還得讓人避讓,所以幾乎跟走路一樣慢了。

  十四阿哥趁機撩起一點車簾子往外看了看:「九哥別鬧了,快來看看哪個鋪面比較好?」

  九阿哥探頭道:「要三層的鋪面,十四弟看看哪個最氣派最寬敞,咱們就過去親自看看。」

  馬車慢悠悠走完幾條街,最後幾個阿哥都看上了最大的那家酒樓。

  葉珂心想這酒樓能開在繁華街道還能這麼大,背後的靠山應該不是一般人,未必願意讓出這麼好的鋪面來吧?

  看出她的擔憂,四阿哥就小聲道:「別擔心,就沒什麼鋪面是咱們拿不下的。」

  九阿哥在旁邊聽見附和道:「四嫂,這酒樓該是佟家旁支開的。」

  葉珂十分詫異,佟家人也做買賣嗎?

  四阿哥點頭解釋道:「確實是佟家早年開的,是記在旁支的名下,不是佟家人親自打理。不過有佟家的名聲在,這酒樓經營得不錯,很多人會慕名而來。」

  他指著大門說道:「這門口還有對聯,每個月會讓人出上聯,要是無人能對出下聯的話,此人的對聯就會貼在門口。」

  葉珂恍然道:「這樣一來,對方的對聯能夠貼在這個酒樓門口最顯眼的地方,必然能夠名聲大振了,該是很多文人墨客喜歡之地。」

  然後還順道提高了酒樓的逼格和名氣,又不用花錢,想出這辦法的真是個妙人。

  見她看出這對聯的玄機來了,四阿哥又微微一笑道:「除了大門口的對聯,這人還能在酒樓白吃一個月,飯錢都讓酒樓包了。」

  葉珂更驚訝了,這一招更厲害了。

  寫對聯的人能吃多少,這簡直讓酒樓的名聲更上一層樓。

  四阿哥又指著裡面說道:「要是對聯這邊不能留下墨寶,也能在裡面留下書畫,只要被酒樓的東家看中,就能掛在酒樓裡面的牆上。」

  葉珂笑道:「如此一來,能留下墨寶的文人自然臉面有光,肯定會有不少人願意留下。再就是,這東家的身份也被抬了起來。」

  畢竟是讓酒樓的東家來判定這墨寶究竟能不能留下,眼光要是差點,留下的書畫不怎麼樣,被其他客人看見那就要丟臉了。

  所以這東家肯定眼力勁不錯,留下的書畫都相當出色,於是這地位無形之中隱隱在文人當中很不錯了。

  如此一來,酒樓的買賣必然更好,還能拉攏不少文人墨客。

  只能說佟家不愧是佟半朝,這招夠光明正大,哪怕皇帝見了也不好說什麼。

  畢竟他們除了讓人留墨寶,確實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而且每月讓文人換了門口的對聯,也引來不少文人津津樂道,算得上是文人墨客的一大娛樂之事。

  讓更多的人琢磨有趣的對子,彼此結交討教,切磋一番,卻也不是什麼壞事了。

  九阿哥在旁邊聽得冷哼一聲道:「既然如此,那就更應該拿下這酒樓了,讓佟家的鋪面為咱們所用,四哥覺得如何?」

  四阿哥點點頭表示這裡確實很適合,不但是三層的,還足夠寬敞,完全是皇帝會喜歡的樣子。

  他只側頭問葉珂道:「要去酒樓裡面看看,吃一頓嗎?」

  葉珂有點猶豫,畢竟他們今天是出門看鋪面的,如果他們進去的話,會不會打草驚蛇了?

  四阿哥見她躊躇就笑道:「我們要是在門口呆了一下不進去,反而會引來別人的懷疑,還不如大大方方進去參觀和用飯,自然沒誰會說什麼。」

  聞言,葉珂這才點頭了,看向其他人,他們也紛紛點頭道:「我們都沒來過,只聽說這酒樓的飯菜不錯,四嫂一起去試試。」

  九阿哥就道:「我來過幾回,都是為了談買賣,吃著還不錯。等會點菜就讓弟弟來,保管選上好吃的飯菜,讓四嫂好好嘗一嘗。」

  於是這寬敞的馬車停在酒樓跟前,早就有小廝上前開門請貴客下來。

  另外有別的小廝引著車夫把馬車停留在別處,不至於擋了後邊的客人。

  葉珂看了一眼,只覺得這酒樓的服務夠周到的,難怪門庭若市。

  九阿哥已經上前問小廝要個最寬敞的包廂,小廝卻一臉為難道:「客人,最大的包廂已經有客了,可否換一個?」

  聽了這話,九阿哥的暴脾氣就要上來了:「不行,我就要最大的。」

  說完,他還扯開一點帽子,讓小廝看清楚自己的臉。

  嚇得小廝臉色都白了,立刻道:「還請貴客稍安勿躁,小的這就進去准備一二。」

  幾人慢悠悠在後邊,前面小廝跟被怪物追趕一樣,連滾帶爬衝進去找掌櫃。

  他把掌櫃嚇了一跳,掌櫃不悅道:「你這樣子要嚇著其他客人了,什麼事如此慌張?」

  小廝湊到掌櫃耳邊小聲道:「掌櫃,九爺來了。」

  嚇得掌櫃也是一個激靈,馬上吩咐道:「最大那個包廂的客人趕緊請到隔壁去,給客人賠罪,說他們今天這頓飯咱們酒樓就包了。」

  另外的小廝趕緊上去清場,掌櫃趕緊親自去迎接,他看九阿哥居然不是走在最前面,前面還有二人。

  掌櫃看著最前面兩人的身形就是一男一女,九阿哥這態度,搞不好是他的兄長。

  另外幾個人跟在後頭,身形高大,走路卻不像是平日侍衛,他心裡更是咯噔一跳,連忙上前道:「不知貴客來臨,有失遠迎。」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是我們來得匆忙,帶路吧。」

  看他沒有怪罪的意思,掌櫃才松口氣,領著幾人上樓了。

  最大的包廂已經收拾好,幾人正進去,忽然隔壁就有人開門出來張望一二。

  四阿哥順勢摟著葉珂推她先進包廂,擋住了隔壁那些人的目光。

  十四阿哥就不高興了,站在四阿哥前面對隔壁那人呵斥道:「你們是誰,探頭探腦做什麼?」

  隔壁幾個公子哥兒出來,見戴著帽子的人看不清相貌,語氣卻十分囂張跋扈,心裡就不痛快了。

  他們難得預定了這個最大的包廂,進去坐著還沒一刻鐘,居然就被酒樓趕到隔壁去。

  得知有更大的貴客要來,他們得讓出位子。

  幾人心裡不忿,不敢不從,畢竟這酒樓是佟家的,得罪不起。

  但是他們心裡也好奇,於是等隔壁有人來了,就忍不住開門來看一眼。

  哪裡知道他們不過看兩眼,就被發現,還被呵斥,心裡就不高興了。

  「這位兄台,咱們就是出來看一眼,何必動怒?」

  十四阿哥從來都不是忍氣吞聲的主兒,就要發作,卻有一只手忽然壓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還想著誰要攔著自己,扭頭看見四阿哥,滿嘴的話立刻就咽下去了。

  四阿哥掃了對面幾個人一眼,低頭對十四阿哥道:「別惹事,趕緊進去。」

  聞言,十四阿哥只好放過隔壁幾人,老老實實進包廂了。

  四阿哥很快也進去了,包廂的門被關上,隔壁幾人才松口氣關上門了。

  進去後,十四阿哥憤憤不平坐下道:「四哥怎麼攔著弟弟,怎麼都要好好教訓隔壁幾人,把他們看過來的眼睛給戳了!」

  九阿哥沒好氣道:「四嫂還在呢,十四弟說的什麼胡話!」

  十四阿哥嘟囔道:「我這不是怕那些不長眼的人居然偷窺四嫂,打一頓都是輕的了。」

  葉珂好笑,覺得十四阿哥如今就像是炸毛的貓,都想摸一下頭了。

  不過她要真摸了,估計十四阿哥整個人都要炸毛了吧!

  四阿哥讓九阿哥先點菜,等掌櫃親自記下後退了出去,他才慢條斯理開口道:「不必著急,這幾人該是上京赴考的書生。」

  十四阿哥好奇道:「四哥怎麼看出來的?總不會是他們臉生吧?」

  四阿哥笑了:「這酒樓十分有名,赴京的書生就必然會來的地方。剛才有小廝拿著筆墨紙硯進去,他們應該想留下書畫,在這裡留下墨寶,要是能留下名聲就更好了。」

  「另外他們的指腹上有繭子,讀書練字的年歲不算少了。身上的衣料是出自南邊,如果沒猜錯該是蜀城之人。」

  葉珂聽得驚訝,剛才兩邊只打了個照面,四阿哥就已經看出這麼多事來了?

  九阿哥也大為詫異道:「四哥這才在外邊停留了一下,居然就看出他們的底細來了?」

  四阿哥又道:「他們身上的衣料不錯,又能定下酒樓最大的包廂,家裡應該相當富裕。其中一個公子哥兒頭上戴的玉簪子是蜀玉,成色極好,只比宮裡差一點。」

  「我記得當初蜀城總督曾買下一塊水頭極好的蜀玉,是因為他長子到了弱冠之年。如果沒猜錯,加上那公子哥兒的年紀,就該是蜀城總督的兒子。」

  這種成色的蜀玉太少見了,一眼就被四阿哥看了出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對面之人的身份了。

  葉珂聽得一愣,其他人也是一臉佩服。

  光憑幾眼,四阿哥就認出對面人的身份了。

  十四阿哥感慨道:「難怪四哥把弟弟叫回來,蜀城總督深得皇阿瑪的重用。真把他最喜歡的長子揍了,弟弟只怕有麻煩。」

  四阿哥聽得笑了:「之前給十四弟說過,不要只想著用拳頭來解決事情,還得多用你的腦瓜子才是。」

  十四阿哥聽得雙眼亮晶晶道:「所以四哥有辦法教訓那幾個亂看的小子嗎?」

  他一臉期待,九阿哥就笑道:「十四弟那麼討厭隔壁那幾個公子哥兒嗎?他們就是好奇心太重了,才會想過來看一眼究竟是誰搶了他們的包廂,倒也不至於要教訓一番。」

  畢竟教訓了蜀城總督,還是皇帝的心腹,確實有所不妥,被皇帝知道後,只怕要責怪四阿哥,畢竟他最為年長。

  葉珂在旁邊聽完,笑著說道:「十四弟不必覺得難受,畢竟這人上京赴考,反正也考不上,很快就會回去了。」

  十四阿哥聽得一怔:「四嫂也認識此人,是個草包嗎?」

  葉珂看了四阿哥一眼說道:「既然是蜀城總督的長子,肯定也能推舉上來當官。然而如今推舉改了制度,也需要有一定學識和能力才能被推舉,而且推舉之人要是太差,推薦的人還要被訓斥甚至責罰。」

  顯然是這位蜀城總督的兒子能力不行,沒人願意推舉,自家親爹推舉後,這兒子不爭氣也沒得到資格,只能硬著頭皮來參加科考,畢竟萬一呢!

  十四阿哥聽明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真是個草包了,還特地留下書畫,也不知道酒樓的東家會不會看上。」

  轉念一想,他又好奇道:「酒樓東家會不會不想得罪他爹,於是把這人的墨寶留下?」

  四阿哥搖頭道:「放心,不會的。」

  葉珂也是這麼覺得的,畢竟酒樓是佟家幾十年打造出來的,立了規矩和逼格,怎麼可能給任何人破例呢!

  只要給一個人破例了,後邊就要無數人等著,佟家這樣開了口子,就等於是把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還毀了自己的名聲,何必呢!

  再說只是個總督之子而已,又是不是皇帝的兒子,佟家會破例才怪!

  於是等飯菜上來後,幾人吃完也不急著走了,還找小廝問起隔壁幾個公子哥兒留下的墨寶是不是送去給東家看了。

  小廝答道:「是,幾位公子的墨寶已經送去東家的書房,暫時還沒吩咐人掛起來。」

  他這話說得委婉,暫時還沒掛,不等於之後不掛,顯然知道兩邊剛才打了個照面鬧出點不愉快來。

  但是小廝誰都不敢得罪,於是說的就極為委婉了。

  十四阿哥嘀咕一聲:「那去請你東家過來,我們親自問一問。」

  小廝趕緊去請了,東家很快來了,是個中年大叔,一進來就行了大禮。

  十四阿哥迫不及待把人叫起來問了:「隔壁那幾個公子哥兒送去的墨寶如何,會留下嗎?」

  東家聽後就答道:「幾位公子還年輕,書畫還需要磨練一番。」

  言下之意,這是沒留了。

  十四阿哥心裡這才痛快了,九阿哥就直接說道:「我們覺得這酒樓不錯,你們願意轉讓嗎?」

  東家聽得大驚失色,沒想到幾人居然看上了酒樓,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四阿哥就放下茶杯道:「雖然有些唐突,不過皇阿瑪想要最大最寬敞的鋪面。咱們在街上走了一圈,只有這裡合適。」

  「你們也不必急著回答,三天後再派人去雍親王府告知一聲就行。」

  說完,他就示意眾人起身離開,沒有讓東家立刻回復了。

  回去的路上,十阿哥忍不住問道:「四哥,這人會答應嗎?」

  十三阿哥就道:「十哥,這是為皇阿瑪選的地方,他們不可能不答應。」

  皇帝看上了,他們不出讓是幾個意思?

  就是看他們會出什麼樣的條件,才願意轉讓這酒樓了。

  葉珂看著幾人,總感覺有點違和。

  這怎麼有種惡霸看上了酒樓,非要人家拱手相讓的樣子?

  甚至這還是佟家經營的酒樓,總歸是皇帝的親戚,這樣明搶似乎有點不好。

  但是看四阿哥沒說什麼,葉珂就把疑問壓在肚子裡面了。

  等回府後,到了書房,葉珂才迫不及待問了起來。

  四阿哥聽後就笑笑道:「讓你看出來了,其實皇阿瑪說最繁華的街道上,三層樓高又寬敞的地方,你一路上見過幾個?」

  葉珂愣了一下,忽然想到這個要求擺明就是佟家的酒樓啊!

  所以皇帝一開始就想要這個,他們幾兄弟還裝模作樣在外邊溜達一圈,才選了這家酒樓的樣子,原來是故意做出來給外人看的嗎?

  葉珂就不解道:「皇上為何想要這家酒樓,這裡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她又想到酒樓門口的對子和裡面的墨寶,忍不住說道:「難道是因為佟家這酒樓拉攏了太多文人,皇上是想把這裡收走?」

  四阿哥剛才就說,上京赴考的書生必然會來這個酒樓,可見這酒樓在文人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了。

  大部分的文人估計都去過酒樓,那麼朝堂上的文臣基本上也去過了,多多少少跟這酒樓背後的佟家可能有關系。

  之前佟家的地位如日中天,皇帝確實不好開口說要撤掉這個酒樓,換成別的營生。

  如今佟家是大不如前,皇帝這時候開口說想要,佟家卻不好拒絕了。

  葉珂就知道最了解皇帝的果然是四阿哥,一開始就明白皇帝的心思。

  她感慨道:「爺一開始就知道了,咱們的馬車還在街上繞了一大圈。」

  四阿哥摟著葉珂笑了:「你說他們跟著去,其中有幾個人是知道皇阿瑪想要的就是這個酒樓?」

  這話讓葉珂一怔:「九弟和十三弟應該看出來了,十弟可能隱約知道,十四弟該是不知情的。」

  四阿哥聽得一笑:「這次你猜錯了,他們中間應該只有十弟沒猜出來。」

  葉珂眨眨眼,好家伙,十四阿哥這是出息了嗎?


第82章

  葉珂十分好奇,十四阿哥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四阿哥這時候卻賣關子道:「你要好奇的話,明兒十四弟過來,你可以親自問他。」

  聽他如此篤定,看來十四阿哥明天必然要過來了。

  葉珂只好壓下好奇,耐心等了一晚上,還特地交代廚房做了十四阿哥喜歡吃的飯菜。

  第二天,十四阿哥還真上門來了。

  他見葉珂一副等候的樣子,無奈道:「是四哥說弟弟今天會來的吧?」

  十四阿哥心裡嘀咕,果然什麼事都瞞不住四阿哥。

  葉珂倒是把昨天的疑問說了出來:「爺說十四弟知道怎麼回事,我好奇十四弟是怎麼知曉的?」

  十四阿哥聽後就笑著道:「弟弟跟著去看鋪面的時候沒想太多,一開始是不知情的。哪怕剛選定了那家酒樓,弟弟也沒多想。」

  「但是等九哥跟東家提出要買下那個酒樓,卻沒有提出任何價錢的時候,弟弟就隱約猜出來了。」

  既然酒樓是佟家的,九阿哥如果自己想買,肯定會出一個數字來,或許是一個範圍。

  就九阿哥那不吃虧的性子,絕不會給對方獅子張大口的機會。

  那個時候十四阿哥就敏銳察覺到,想買下酒樓的人根本不是九阿哥,甚至是佟家絕不能拒絕的人。

  在大清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皇阿瑪還能有誰?

  十四阿哥思及此,又笑著解釋道:「如此看來,九哥和十三哥都是知道的,唯獨十哥還沒看出來。」

  葉珂點頭,這說法跟四阿哥一樣。

  她忍不住多看了十四阿哥一眼,這個之前還一臉稚嫩的弟弟真是長大了很多,甚至可以說長大得相當迅速了。

  十四阿哥看葉珂的眼神就笑了:「四嫂是不是覺得弟弟長大了,還成長得非常快?」

  他這個反問的語氣,還真跟四阿哥有幾分相似,葉珂不由笑了:「是啊,瞧著十四弟跟爺都有一點相似了。」

  這話讓十四阿哥十分高興:「四嫂,這是真的嗎?弟弟哪裡像四哥了?」

  見他眼巴巴看過來,滿臉期待,葉珂就道:「就剛才反問的語氣特別像,而且還猜出我剛剛的想法了。」

  十四阿哥笑眯眯道:「其實弟弟也是胡亂猜的,只能說四嫂在弟弟面前從來不設防。」

  這就差沒說葉珂的心思快要寫在臉上了,連一向遲鈍的十四阿哥都能察覺出來。

  葉珂怪不好意思的,努力板起臉來。

  旁邊一直沉默的四阿哥這時候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十四阿哥立刻坐直身又找補道:「當然四嫂這樣是喜歡弟弟,在弟弟面前四嫂就放輕松,讓弟弟能看出來。」

  葉珂聽後不由看過去:「十四弟在宮裡是遇到什麼人了,才這樣說的?」

  十四阿哥笑眯眯道:「沒什麼,宮裡人都戴著面具過日子,弟弟也是習慣了。但是四嫂這樣一眼能看清楚,反而讓人很放心,難怪四哥那麼喜歡四嫂了。」

  他忽然對葉珂眨眨眼道:「弟弟還帶了禮物來給四嫂,是弟弟特地挑的,四嫂去看看喜不喜歡?我讓人暫時先放在外頭了。」

  葉珂笑著點頭道:「多謝十四弟,那我過去看看,再讓人安置一番。」

  也不知道十四阿哥帶來了多少禮物,居然放在外頭,葉珂就打算出去看看,然後看怎麼安置了。

  她離開書房後,十四阿哥才收斂了笑,問了出來:「四哥怎麼還給佟家三天的機會,難道他們還能拒絕嗎?」

  他想了一晚上沒明白,於是一大早就出宮來找四阿哥了。

  四阿哥早就猜到十四阿哥會這麼問,微微一笑道:「十四弟確實長進了,還知道問我這個。三天的時間,給的不是佟家。」

  他一手托著下巴道:「十四弟要是好奇,可以明天再過來看一場戲。」

  十四阿哥被四阿哥弄得更好奇了,感覺有只爪子在心口,簡直撓心撓肺地癢:「四哥難道不能直接跟弟弟說嗎?不然今晚弟弟回去要睡不著,只惦記這事了!」

  四阿哥壓根不退讓道:「一晚上而已,十四弟難道等不了嗎?要是這時候說了,明天那場戲就沒那麼好看了。」

  十四阿哥聽了,知道四阿哥是不肯提前告知,氣鼓鼓地嘟囔道:「弟弟猜測,應該跟四哥提起的那個蜀城總督有關系吧?」

  這下四阿哥是真的詫異了,抬眼看了他兩下。

  十四阿哥被四阿哥看得渾身不自在:「四哥為何這樣看弟弟,弟弟臉上沾了什麼髒東西嗎?」

  四阿哥低頭笑道:「我只是十分詫異,十四弟是怎麼看出來的?十四弟看來比我想像中還要聰明了。」

  這話把十四阿哥誇得心花怒放,他偷偷看了外頭一眼,見葉珂沒回來,於是小聲解釋。

  「弟弟想著那幾個無禮之徒竟然偷看四嫂,四哥居然放過他們,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十四阿哥眯起眼道:「所以弟弟只想到一個可能,就是對面那幾個家伙已經快是死人了,四哥才不會計較。」

  四阿哥聽得笑了起來:「不錯,不愧是我的弟弟。」

  聞言,十四阿哥笑眯眯,抬著小下巴別提多高興了:「那是,弟弟這兩年跟著四哥學了不少,對四哥也比以前熟悉,自然而然就猜出來了。」

  葉珂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十四阿哥滿臉笑容,不由問道:「十四弟這麼高興,是跟爺說了什麼嗎?」

  十四阿哥笑眯眯道:「剛才四哥誇弟弟變得聰明多了,弟弟特別高興。」

  葉珂意外看了四阿哥一眼,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直白誇贊十四阿哥。

  看來十四阿哥確實變聰明了,她也就笑了起來。

  見葉珂笑了,四阿哥看了她一眼道:「怎麼笑得如此高興,在想什麼?」

  葉珂就答道:「我在想爺要是去尚書房當太傅,只怕教出來的學生一個賽一個聰明了。」

  四阿哥連十四阿哥都能教出來,更別提是尚書房有很多聰明伶俐的孩子。

  聞言,四阿哥也笑了:「能得我指點沒幾個,十四弟好歹沒辜負我一片苦心。」

  十四阿哥連連點頭,別提多驕傲了。

  葉珂這才想起十四阿哥送來的禮物,連忙道:「十四弟也太破費了,送來那麼多禮物。」

  一箱子上好的毛皮,一箱綢緞布料,還有兩盆帶著紅色果子的作物。

  她讓侍從抱著這個花盆進來,十四阿哥就道:「弟弟想著四嫂喜歡新鮮的作物,正好奶兄出宮的時候碰到一個洋商,手裡頭有這兩盆新鮮作物,果子鮮艷十分好看,弟弟就讓人買下了。」

  葉珂笑著道:「多謝十四弟,我很喜歡。」

  她伸手想摸上面紅色的果子,被過來的四阿哥抓住手說道:「這外來的東西也不知道有沒毒,還是別碰為好。」

  這兩個盆栽都長著果子,一個果子很大,一個果子很小,相同的是顏色鮮艷欲滴。

  葉珂一看就明白,這一盆是西紅柿,一盆卻是草莓。

  西紅柿在前朝的時候就傳進來了,雖然不多,還是作為觀賞植物居多。

  葉珂就是沒想到,草莓居然進來了。

  只是草莓比後世的要小很多,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上面還有坑坑窪窪的黑點,於是也被當做是觀賞植物,卻不怎麼受歡迎。

  她被四阿哥抓著手腕,笑著搖頭道:「爺放心,這兩盆的果實都是能吃的。」

  葉珂看著草莓,都有點想念這酸酸甜甜的味道了。

  四阿哥雖然明白葉珂不是莽撞之人,卻當然不能讓她涉險,說什麼都不能讓葉珂碰了。

  蘇培盛就把兩盆果子摘了一部分,送去後邊讓家禽用過,再叫人試過,確認沒有問題才能讓葉珂碰觸。

  看四阿哥緊張,葉珂就沒冒險,他這才松手了。

  十四阿哥在旁邊也道:「四嫂,這兩盆果實弟弟買的時候,那洋商說是觀賞用的。」

  他想著這盆栽看著新鮮,光看著顏色鮮艷不錯,哪裡想到送來後,葉珂看見後居然想吃一吃?

  幸好被四阿哥阻攔了,不然葉珂吃過後真出了什麼問題,四阿哥只怕要剮了自己!

  十四阿哥瞥見四阿哥不太愉快的眼神,乖乖低著頭不敢吭聲了。

  葉珂看著就笑了,握著四阿哥的手道:「十四弟送的,我很喜歡,這兩盆果實肯定不會有問題,不然十四弟也不會讓人送來。」

  聽見葉珂替自己求情,十四阿哥感動得淚眼汪汪。

  四阿哥就不好說十四阿哥,讓他留了飯。

  飯桌上十四阿哥一句話不敢說,乖乖吃完後就一溜煙告辭走了。

  葉珂看得好笑道:「看爺把十四弟嚇成什麼樣子,跑得比兔子還快!」

  四阿哥無奈道:「我還以為十四弟長進多了,如今看來還得多磨練一番才是。」

  在回宮途中的十四阿哥只感覺後背一寒,忍不住心裡嘀咕,肯定是四阿哥背地裡罵他了!

  反正不是當面罵自己,十四阿哥就松口氣。

  葉珂還以為十四阿哥被嚇了一跳,短時間內不會來了,哪裡想到他第二天又早早過來了,不由納悶。

  她想著估計四阿哥昨天跟十四阿哥說了什麼,讓他今天再過來一趟。

  不然按照十四阿哥的性子,怎麼都要躲四阿哥一陣子才是。

  十四阿哥依舊笑眯眯的樣子跟葉珂打招呼,說的話就跟她猜得一樣:「昨兒四哥讓弟弟過來,我就趕緊來了,沒打擾四嫂吧?」

  葉珂笑著搖頭問道:「爺讓十四弟來,是為了什麼嗎?」

  十四阿哥聳聳肩道:「說是讓弟弟來看一場戲……」

  葉珂一愣,看戲,看什麼戲?

  沒等她多想,就聽春嬤嬤來稟報,有客人上門來了。

  十四阿哥頓時笑了:「看來四哥說的戲台子來了,好戲就要開場。」

  葉珂就問道:「是誰來了?」

  沒等春嬤嬤回答,四阿哥卻是來了,說道:「蜀城總督帶著夫人來了。」

  葉珂有點驚訝,他們那天去酒樓的時候,隔壁包廂偷看的正是這位蜀城總督的長子。

  怎麼那天才提起,蜀城總督夫妻今天就上門來了?

  葉珂回過神來道:「既如此,咱們去見見這位客人吧。」

  她看了四阿哥一眼,看來他知道總督夫妻上門來究竟所謂何事了。

  十四阿哥屁顛屁顛跟在後邊一起去花廳見客,蜀城總督夫妻早就被下人請了過來。

  見著三人過來,蜀城總督明顯有些驚訝,還是趕緊帶著夫人行禮:「冒昧上門來,還請王爺見諒。」

  接著他們又跟十四阿哥和葉珂行禮,彼此這才落座。

  葉珂看了眼這位蜀城總督,身形瘦削,臉色明顯不怎麼好,眼底還十分忐忑不安。

  估計他是為了長子的無禮來的,今天上門道歉,卻沒帶著兒子,顯然是個偏寵兒子的父親。

  果不其然,蜀城總督也沒怎麼寒暄,直接跟四阿哥告罪:「犬子前些天對王爺十分無禮,微臣深感愧疚不安,特意上門來道歉。」

  四阿哥把玩著手裡的茶盞,微微一笑道:「總督不必多禮,坐下慢慢說。」

  他的態度相當溫和,讓蜀城總督很是松口氣。

  畢竟他聽說這位雍親王很不好相處,如今看來傳言不可信。

  旁邊的十四阿哥就沒那麼友善了,瞪大眼疑惑道:「既是總督的兒子做錯事,怎麼他不跟著上門賠罪,難不成是不願意來了?」

  這話讓蜀城總督趕緊答道:「不是,犬子回去後水土不服,腹瀉不止,不好出門,就只好微臣來了。等過幾天他好了,一定讓犬子親自上門道歉。」

  十四阿哥更不明白的樣子:「那真是太糟糕了,看總督的公子是要上京赴考的,要是身體不適錯過就不好。」

  他扭頭道:「四哥,不如這樣,相逢即是緣,弟弟這就派人去宮裡請太醫到總督府上看看他那位公子如何?」

  「雖說那位公子剛見面的時候十分無禮,卻也不能見死不救。」

  葉珂在旁邊差點笑出聲來,以前覺得四阿哥說話損,如今發現十四阿哥簡直被打通任督兩脈,也跟著損了起來。

  最厲害的是十四阿哥的語氣滿是關心和真誠,話還有理有據,讓人不好拒絕。

  蜀城總督額頭的冷汗都要下來了,不是說十四阿哥的腦瓜子不怎麼靈光,脾氣還暴躁,怎麼如今還關心起一個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了?

  他連忙婉拒道:「犬子的病不厲害,休息幾天就能恢復了。」

  十四阿哥不依不饒道:「這怎麼行,總督又不是大夫,如何能斷定那位公子的身體快好了,怎麼都要讓太醫看看才放心。」

  他又不解看過去道:「怎麼我比總督還關心你家兒子,莫不是總督其實並不喜歡那位公子了?」

  蜀城總督再拒絕下去,就仿佛真的對兒子並不關心,不是大夫還要隨意斷定別人的病症了。

  於是他只好答應下來,還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

  葉珂擔心十四阿哥還要繼續說,誰知道他居然清楚見好就收,微微點頭道:「那好,我這就讓侍從帶太醫去府上。」

  十四阿哥示意身邊侍從立刻進宮請太醫,又問了蜀城總督如今落腳的地方,等會太醫就直奔過去給他家兒子看病了。

  如此一來,蜀城總督人還在這裡,說的借口不知道有沒跟兒子統一口徑。

  不然太醫過去發現他兒子沒病,那就百口莫辯了。

  蜀城總督心裡急得要死,面上還要強裝鎮定,想著速戰速決,於是就拿出一個錦盒來小聲道:「這是微臣的賠禮,還請王爺收下。」

  十四阿哥好奇讓侍從打開了錦盒,裡面是滿滿當當的銀票,不由挑眉道:「總督真是大手筆,直接就給我四哥送來這麼多銀錢。」

  蜀城總督也沒想到四阿哥對十四阿哥這個同母的弟弟居然如此縱容,他人還在,四阿哥都沒開口,十四阿哥竟然就能上前隨便打開錦盒。

  他以為自己送上這個錦盒,四阿哥隱約能猜出來,就會先打發十四阿哥離開。

  如今看來,這兩兄弟的關系比傳言中還要好。

  看四阿哥壓根沒有怪責十四阿哥的意思,蜀城總督隱隱覺得有些不好了。

  他只能賠笑道:「聽聞王爺要買下酒樓,微臣就想盡綿薄之力。」

  十四阿哥聽得就笑了起來:「看來總督的消息還挺靈通的,這才兩天就知道了,是你家兒子說的嗎?」

  蜀城總督繼續賠笑道:「是,犬子當時感覺愧疚,就跟微臣說了,並非特意打聽此事。」

  葉珂心下冷笑,他們在隔壁包廂說的事,蜀城總督的兒子怎麼會知道,還不是事後去打聽的,這時候居然睜眼說瞎話。

  十四阿哥點了點錦盒裡的銀票,搖頭道:「總督對那家酒樓不熟悉,這麼點銀票連一層樓都買不下來啊。」

  言下之意,蜀城總督是不是該多給點誠意,再多給點銀票了?

  蜀城總督估計沒想到十四阿哥如此直白,忍不住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竟然點頭道:「十四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所以他們真是嫌錢少,這賠禮沒誠意了?

  蜀城總督當場傻眼了,好在他早有准備,另外再拿出一個錦盒,裡面的銀票更多。

  十四阿哥點算後,這才點頭道:「總督的誠意看來很足啊,四哥這次就原諒他吧!」

  聽見這話,蜀城總督滿臉歡喜,心裡更是大大松口氣。

  之前傳言都說四阿哥鐵面無私,還兩袖清風,絕不會私下收受賄賂。

  看來傳言都是傳言,四阿哥可能如此,卻是授意十四阿哥來收下。

  這兩兄弟表面感情挺好,受益的是四阿哥,吃虧的卻是十四阿哥。

  蜀城總督想著十四阿哥果然腦瓜子不好,不然怎的主動給四阿哥背鍋呢!

  他急著回去看自家傻兒子,免得真讓太醫看出來,給了銀票就忙不迭要回府。

  四阿哥壓根沒讓人攔著,叫蘇培盛親自送他們出去。

  等人走遠了,葉珂才不解問道:「爺和十四弟這一唱一和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十四阿哥把兩個錦盒關上,再沒了剛才一副財迷的樣子,笑眯眯道:「四嫂,弟弟剛才那個模樣是學九哥的,像不像快鑽進錢眼裡的樣子了?」

  葉珂聽得笑了:「你這話可不能讓九弟聽見,不然他要不高興的。但是不得不說,十四弟你學得是真像,我剛才還以為是九弟來了呢!」

  十四阿哥聽得笑了:「四哥,這兩個錦盒要送進宮了嗎?」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嗯,有勞了。另外把這折子一並帶回去,給皇阿瑪過目。」

  十四阿哥連忙應了,把錦盒塞進懷裡就起身離開。

  葉珂剛才沒得到答案,四阿哥帶著她去書房才開口道:「蜀城總督派人買那塊蜀玉的時候,我就猜他私下應該收了不少賄賂。不過單憑那麼一塊玉,卻不可能治罪。」

  「畢竟這位總督的家世還算不錯,推說一句家有祖產就挑不出毛病來。如今送來那麼多銀票,區區一個總督哪怕有祖產也不可能有那麼多的銀錢。」

  葉珂聽後就明白了:「爺這是引蛇出洞,然後甕中捉鱉了?」

  四阿哥摟著她道:「那天在酒樓看見總督家的公子,我就知道機會來了。總督這人肯定知道兒子得罪我,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必然會努力補救。」

  「聽說我想要買下酒樓,我這雍親王一貫說是沒什麼銀錢之人,要拿下酒樓不容易,最缺的就是銀錢,他必然會親自送來。」

  葉珂坐在四阿哥懷裡,接過話頭道:「難怪十四弟說爺昨天讓他上門來看好戲,總督原來就是這台柱子了。」

  「不過這總督怪惡心人的,哪怕送錢上來,還只給一點試探爺。然後看爺不拒絕,這才又送上余下的那些。」

  四阿哥笑笑道:「我是沒想到,十四弟居然察覺到我的意圖,跟我配合得極好。」

  要他親自開口討要剩下的銀兩,蜀城總督說不准就會警惕起來。

  但是十四阿哥那張臉嫩,這語氣也漫不經心,一副為兄長著想的樣子。

  四阿哥再裝出一副拿弟弟沒辦法的模樣,愣是把蜀城總督忽悠住了。

  葉珂聽得笑了:「是啊,剛才十四弟那一番表演連我都沒看出破綻來。他確實比之前長進了,之前我還以為爺和十四弟事先說好的,如今看來並不是這樣。」

  四阿哥點頭道:「是,十四弟臨時發揮,比我想像中還要好。有這兩盒銀票在,上面又是蜀城錢莊的記號。只要派人去查,就會知道蜀城總督究竟藏了多少銀錢了。」

  如此一來,人證物證都在,蜀城總督也就抵賴不了。

  葉珂感慨道:「那位總督估計事情了結,回去只要把太醫打發走,這事情就算了結,他就能等著兒子高中……他想得倒是挺美的。」

  四阿哥深以為然,笑著點頭道:「是啊,他在蜀城住久了,這次回京述職,估計以為能夠風光回去。」

  可惜了,他是回不去了,這總督的位子也得換人來做。

  十四阿哥回宮後直奔乾清宮,把四阿哥的折子和兩個錦盒呈上給皇帝。

  康熙看過折子,聽十四阿哥說了事情的經過,又得知這兩個錦盒裡面是蜀城總督送給四阿哥的賠禮,頓時皺眉了。

  「這人在蜀城呆久了,野心倒是大了起來。」

  四阿哥在折子裡是派人去蜀城打聽了一番,蜀城總督在那邊私下都被人稱為南王。

  區區一個總督居然敢稱王,讓皇帝火冒三丈。

  他立刻下令御林軍把蜀城總督拿下,一家子都押入大理寺的大牢審理。

  見皇帝滿臉怒火的樣子,十四阿哥知道蜀城總督這次要徹底栽了。

  不過他也立刻轉移話題,說起在府裡跟四阿哥配合著哄騙蜀城總督把銀票交出來的樣子。

  十四阿哥一人分成好幾個角色,努力扮演自己、四阿哥和蜀城總督,把當時的情景表演得猶如親眼所見一樣。

  這愣是讓原本滿臉怒氣的康熙給逗笑了,還說道:「小十四你這可以啊,跟老四配合得不錯,是事先說好了嗎?」

  十四阿哥笑眯眯道:「四嫂也是這麼問兒臣,但是兒臣和四哥之前沒說好,是兒臣臨時發揮,看來當場表現得不錯。」

  他這一番彩衣娛親,讓皇帝心情都好了起來:「你和老四居然也有默契了,真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

  只是皇帝又說道:「朕還以為小十四和老四的關系還是一般,聽說老四從外頭回來,給小九、小十和小十三都送了茶花,卻沒給你送。」

  十四阿哥一聽就不高興了:「好啊,原來他們院子裡的茶花是四哥送的!我就說九哥、十哥和十三哥最近怎麼老請幾個兄弟過去賞花喝茶,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麼喝茶,就是為了賞花,這花還是四阿哥送的,唯獨自己沒有,把十四阿哥氣得不行!

  「皇阿瑪,兒臣要再出宮一趟找四哥,這就告退了。」

  十四阿哥一溜煙出宮了,只身後傳來皇帝的笑聲。

  皇帝看十四阿哥氣急敗壞的樣子,笑得都要停不下來,果然逗小兒子最有意思了。

  尤其十四阿哥這個小兒子每次逗,每次都上當,簡直讓人樂此不疲!

  十四阿哥從宮裡又跑回來了,四阿哥還以為稟報皇帝的事有什麼差錯,就趕緊把人請了進來。

  哪裡知道十四阿哥一進來就滿臉郁悶道:「四哥太偏心了!」

  四阿哥聽得一頭霧水,在旁邊的葉珂也是滿臉不解,這什麼跟什麼啊!

  等十四阿哥說九阿哥、十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有四阿哥送的茶花,就他沒有,還是從皇帝那邊聽說的。

  看十四阿哥滿臉不高興,葉珂差點笑出來。

  她總算知道,之前九阿哥和十阿哥怎麼忽然上門來要茶花了。

  估計他們是看見十三阿哥那邊的茶花,知道是四阿哥送的,於是就上門來問。

  看十四阿哥整個人都炸毛了,四阿哥還是一臉迷茫,不明白這茶花怎麼忽然就金貴了起來,誰都想要。

  葉珂就趕緊說道:「爺,看十四弟那麼喜歡茶花,咱們後院裡不還有幾盆最好的,就想著讓花匠多養幾天,才給十四弟送去。」

  「而且剛才十四弟跟爺配合得多好啊,一盆茶花哪裡夠,該送兩盆才行!」

  四阿哥雖然不是很明白,不過葉珂說的總歸沒錯。

  而且葉珂一說要送兩盆茶花,十四阿哥頓時不生氣了,臉上還有了笑容,驚喜道:「真的,四哥要送弟弟兩盆茶花嗎?」

  其他人都只有一盆茶花,就他是兩盆,十四阿哥頓時心裡美滋滋了起來。

  四阿哥就點頭了,葉珂還說:「後院幾盆茶花,十四弟喜歡哪個自己挑。要是兩盆不夠,剩下全帶走都行!」

  十四阿哥於是高高興興跟著蘇培盛去後花園挑茶花了,四阿哥茫然看過來,葉珂就小聲道:「爺給十三弟送了茶花當手信,九弟和十弟見了也想要。如今十四弟見其他人都有,就他沒有,心裡覺得爺這個哥哥偏心,待他跟其他兄弟不一樣,才會鬧別扭了。」

  四阿哥聽後,這才恍然大悟道:「兄弟之間的關系,又不是非要送禮才是關系好的。」

  葉珂抿著唇笑了:「雖說如此,送東西也是關系好的緣故,而且茶花也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十四弟今兒立功了,多送他幾盆是應該的。」

  四阿哥聽著就點頭道:「也罷,就聽你的。」

  十四阿哥還是有分寸的,雖然選了很久,最後只選了兩盆,沒把剩下的都帶走。

  這讓四阿哥刮目相看,十四阿哥真是比之前要懂事多了。

  殊不知十四阿哥覺得自己這次要把茶花都拿走了,其他兄弟見了,只會覺得他是上門跟四阿哥發脾氣,把所有茶花都搜刮了回來。

  還不如只拿兩盆,看著就像是四阿哥主動送他的!

  再就是這次拿太多了,四阿哥可能心裡不高興,下次就不會想著送他了!

  十四阿哥心裡暗暗想著,來日方長,禮物一次送完,怎麼都得有下次才行!

  四阿哥還不知道這個弟弟心裡琢磨著這個,見他只選了兩盆,另外還問了他去戶部學做賬的事。

  十四阿哥拍著心口道:「四哥放心,弟弟學得很認真,就快出師了。」

  四阿哥十分懷疑看了他一眼,不過十四阿哥今天勞苦功高,到底沒再多說什麼。

  十四阿哥歡歡喜喜帶著兩盆茶花回去,第二天就請幾個熟悉的兄弟過來做客,順道把蜀城總督下獄的事說了。

  九阿哥聽後就道:「這總督貪了那麼多錢,也是活該,還敢給四哥送錢,簡直是將把柄親自送過來,腦子也不怎麼好。」

  十三阿哥附和道:「就是啊,兒子那麼不懂禮數,當爹的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十阿哥點頭,又問道:「那買酒樓的錢,要用這總督的錢嗎?如此一來,咱們就不用出錢來買酒樓了。」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十弟想什麼,這錢哪裡能用,那是物證,得保存下來。」

  十三阿哥也笑道:「是啊,而且買那酒樓應該不用花錢。」

  十阿哥十分意外:「什麼,不用花錢,佟家是要把酒樓送咱們嗎?」

  九阿哥看他的樣子就笑笑道:「十弟還不知道,這酒樓是皇阿瑪指定要的。皇阿瑪要的東西,誰敢跟他要錢?佟家只感覺光榮,立刻奉上才是。」

  這話聽得十阿哥更疑惑了:「既然不要錢,皇阿瑪只喜歡那家酒樓,那咱們怎麼還在馬車裡晃悠了好幾條街,才去那邊,而且九哥還跟那東家說想買酒樓呢!」

  見他滿臉茫然,十四阿哥就嘚瑟道:「這個簡單,我知道。皇阿瑪想要,總不能直接要,那多沒面子啊!再就是那些御史聽說後,指不定還要嘰嘰歪歪的。」

  「我們裝模作樣兜圈,走幾條街,然後才選中這個酒樓。我們又不是強搶,當然跟東家說要買。但是沒說價錢,對方也不敢要價,這事彼此心知肚明,十哥只等好消息就行了。」

  這話讓十阿哥不可思議,連十四阿哥都知道的事,居然就他一個人不知道嗎!

  他摸著腦袋,有點不高興了:「十四弟這些是四哥說的嗎?」

  十四阿哥搖頭道:「不是,都是我猜出來的,四哥一點都沒說。昨天把蜀城總督拿下,還是我跟四哥沒事先說好,配合著把人忽悠住的。」

  他抬著下巴,一副自己相當了不起,等著幾人誇的樣子。

  九阿哥笑道:「十四弟真是長進了,四哥沒說你居然猜出來了。」

  他又摸了摸十阿哥的腦袋道:「慘了,十弟的腦瓜子居然不如十四弟了,得趕緊努力起來。」

  十阿哥拍掉九阿哥的手,沒好氣道:「十四弟就是突然靈光了,又不會一直靈光。」

  這話讓十四阿哥不痛快了:「十哥怎麼能這麼說,弟弟被四哥教導,比以前靈光多了!」

  他說著就要跟十阿哥打起來,好說歹說被九阿哥和十三阿哥勸住了。

  等幾人走後,十四阿哥才想起來,他今天是為了炫耀自己的兩盆茶花,居然被他們打岔了。

  他們肯定是故意的,不讓自己說出茶花的事來!

  十四阿哥十分生氣,打算明天再請幾人過來賞花喝茶,就不信自己的兩盆茶花不能炫耀出去!

  只是沒等他如願,宮裡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蘇麻喇姑去世了。

  蘇麻喇姑作為太皇太後身邊伺候之人,雖明面上是宮女,卻地位超然。

  她既照顧過年幼患有天花的康熙,還曾經擔當過康熙的啟蒙老師,精通滿蒙文字,又一直伺候在太皇太後身邊,終身未嫁。

  為了感激蘇麻喇姑,康熙還把十二阿哥養在她身下,也一直孝順她,給她養老送終。

  她大智若愚,又教導十二阿哥遠離紛爭,把他培養得十分優秀。

  蘇麻喇姑已經纏綿病榻半年了,可惜年紀大了,藥石無醫,十二阿哥一直守在她身邊。

  如今她因病去世,康熙下令為蘇麻喇姑厚葬,十二阿哥此時提出要為蘇麻喇姑守靈。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影帝附身的14~~


第83章

  畢竟蘇麻喇姑一直還是宮女的身份,皇子是不能為她守靈的。

  不過她把十二阿哥帶大,等於是他親人一樣的存在,康熙就同意了十二阿哥的要求。

  十二阿哥就打算守上七天,每天都吃住在那裡。

  第一天的晚上,他在靈堂裡低頭沉默。

  雖然知道蘇麻喇姑病了一段時間,年紀也不小了,七十多歲才去世已經算是高壽,十二阿哥依舊很難過。

  白天在人前,十二阿哥沒太表現出來。

  如今偌大的靈堂裡面只有他一個人,其他人都被自己打發在門外去了。

  十二阿哥的眼睛酸澀,想著這時候沒人,卻也哭不出來,只覺得心裡難受得要命。

  忽然有一道腳步聲傳來,十二阿哥沒有回頭,只低聲吩咐道:「我不是說過,暫時不要讓人進來,我一個人守靈就足夠了。」

  但是那一道腳步聲卻沒有停下來,十二阿哥皺了下眉頭,疑惑門外的宮人居然不聽自己吩咐了嗎?

  可是等他回頭,十二阿哥不由大吃一驚道:「四哥怎麼來了?」

  他是萬萬沒想到,四阿哥居然一個人到靈堂來了。

  四阿哥只沉默走到十二阿哥身邊,幫著他把已經有些灰暗的火盆撥弄了一下,又點燃了一些,這才開口道:「原本十弟和十三弟想過來陪你,只是宮門落鎖了,他們不好在外邊,就我一個人來了。」

  「等明天他們請示過皇阿瑪後,會每個人來陪十二弟一天。」

  十二阿哥聽後,連忙擺手道:「四哥,不用的,我一個人守靈就足夠了,何必讓其他兄弟操勞,特意過來陪我。」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是陪你,也是想送蘇麻喇姑最後一程。」

  知道宮裡的阿哥對這位和藹可親的蘇麻喇姑都十分喜愛,想要來陪著她,十二阿哥沉默了一會,明白其他兄弟也是擔心他一個人守靈會難過。

  十二阿哥小聲道:「謝謝四哥,也謝謝其他人。」

  四阿哥挑眉道:「其他人的道謝,就等他們過來後,十二弟親自跟他們說就好。」

  十二阿哥點點頭,又說道:「他們白天要辦事,晚上還要來陪我,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四阿哥聽後就道:「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而且他們白天也沒多少事。才一天而已,十二弟也不用有太大的負擔。」

  十二阿哥想了想就道:「十三弟不是接手了白糖買賣,如今正是關鍵時候。」

  四阿哥就答道:「不妨事,一切都上軌道了,不必十三弟事事操心。」

  開始准備的那些都做好了,只需要按部就班來就行,十三阿哥只幫忙守靈一天,不至於耽誤事。

  十二阿哥聽後,低頭道:「十三弟的作風越發像四哥了。」

  四阿哥一怔:「沒什麼相似不相似,只要辦法好用就行。」

  他並不覺得十三阿哥像自己,而是十三阿哥覺得輕松又擅長的方式去做就行了。

  哪怕跟自己一樣,那也無所謂,十三阿哥能因此成功辦好就可以了。

  十二阿哥聽後就道:「弟弟真羨慕十三弟,有四哥一直提點他。」

  四阿哥低頭看著燃起來的火盆,答道:「十二弟要是有什麼疑問,也可以來問我,咱們一起探討一番。」

  十二阿哥點頭道:「好,弟弟記住了。」

  四阿哥忽然又問起一事來:「門外的侍從說十二弟一天沒吃過東西了,還是要吃一點為好,不然身體要撐不住的。」

  他拍了拍手,蘇培盛後邊跟著兩個侍從,手裡拿著食盒。

  十二阿哥驚訝道:「四哥,弟弟不餓。」

  四阿哥卻答道:「我餓了,直接從府裡趕過來,還沒用晚飯。」

  聽他特地趕過來沒用飯,十二阿哥沉默了一下,任由蘇培盛把食盒打開,拿出幾盤素菜和一碗菜粥來。

  十二阿哥見狀,就知道四阿哥早早交代人做的素菜,跟自己一起用了。

  這是四阿哥擔心他一個人吃不自在,或者不願意吃,這才特地過來陪自己用飯的。

  十二阿哥心裡一暖,還是拿起雙筷吃了起來。

  他吃了幾口,才感覺肚子是真的餓了,之前心裡難受又餓過頭,這才沒了胃口。

  但是吃了幾口後,肚子裡墊了東西,反而開始飢腸轆轆了起來。

  十二阿哥不知不覺吃完了,還打了個飽嗝,感覺不好意思。

  四阿哥只吃了幾口,基本上都進了他的肚子裡了。

  十二阿哥明白,四阿哥其實是吃了過來的,嘴上說沒吃,就為了陪自己才動了幾下筷子。

  蘇培盛收了東西就下去了,很快又送了兩條毯子過來。

  四阿哥拿起一條遞給十二阿哥,十二阿哥接過,裹在自己身上。

  見四阿哥拿起另外一條裹在自己身上,十二阿哥就輕聲道:「謝謝四哥。」

  四阿哥點了點頭,忽然說道:「等過幾天十二弟回去後,就該忙起來了。」

  十二阿哥聽得一愣,想問自己為何會忙起來,難道皇帝會給他新的差事嗎?

  但是蘇麻喇姑去世,十二阿哥說真的,短時間內壓根沒心情去辦差。

  哪怕領了差事,因為他這樣心神不寧的樣子,很容易把差事搞砸了。

  於是十二阿哥就道:「四哥,弟弟如今沒心思辦差,要是皇阿瑪想給弟弟差事,弟弟到時候也會婉拒。」

  四阿哥低頭看著火盆繼續道:「哪怕是讓你接手內務府的差事,也會拒絕嗎?」

  聽了這話,十二阿哥愕然轉頭看向他,不可思議道:「內務府的差事?難道皇阿瑪打算讓弟弟接手內務府,怎麼可能?」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看出十二阿哥震驚的神色,不由疑惑道:「有什麼不可能?十二弟對看賬很是擅長,要麼去戶部,要麼去內務府最是適合。」

  「內務府因為之前太子之事,換了幾個內務府總管,皇阿瑪都不是很滿意。」

  十二阿哥明白,因為之前是凌普來掌管內務府,哪怕凌普去了,還是親近太子的人來管著。

  皇帝是擔心內務府不是太子的人,就不會厚待他,在廢了太子之後,更擔心有人會對曾經的太子不好。

  可是廢太子後,讓親太子一派的人掌握內務府,皇帝心裡也不是滋味。

  所以選來選去,讓十二阿哥去內務府是再適合不過了。

  十二阿哥不但擅長管賬,人又穩重細心,加上性子溫和,跟廢太子並沒有交惡,和其他兄弟的關系也不錯。

  所以皇帝相信讓十二阿哥掌著內務府,也會繼續對廢太子很好。

  十二阿哥遲疑地看向四阿哥問道:「是四哥在皇阿瑪面前推薦弟弟的嗎?覺得弟弟能夠勝任?」

  四阿哥看著他道:「不需要我覺得,十二弟不用我推薦,皇阿瑪也會選你的,沒誰比十二弟更適合了。」

  聽了這話,十二阿哥心裡有些感動。

  其實他明白,自己年紀小就掌著內務府,皇帝必然不會放心。

  肯定是四阿哥在皇帝面前說了好話,才會讓十二阿哥成功掌管內務府的。

  他想著過幾天守靈結束後,真的要好好辦差,才不會辜負四阿哥的一番苦心和推薦了。

  自己要是搞砸了,那推薦他的四阿哥也必然會被連累,甚至被皇帝訓斥。

  四阿哥看了十二阿哥一眼,很快又繼續低頭看著火盆。

  兩人就這麼沉默到第二天早上,十二阿哥想送四阿哥出去,被四阿哥攔下了。

  「不必,我自己回去就好,等下會有其他人過來。」

  皇帝知道四阿哥陪十二阿哥守靈,所以特意允許四阿哥今天不用上朝,他就直接坐馬車回去雍親王府。

  在路上的時候,四阿哥遇到另外一輛馬車,對方很快停下來,撩起簾子,卻看見了一個意外的身影:「十四弟?」

  十四阿哥揮舞著手跟四阿哥打招呼道:「是我,四哥從靈堂回來啦?今天換弟弟去,在這裡碰到四哥真巧。」

  四阿哥有些意外道:「怎麼是你,其他人呢?」

  他還想著第二天來的不是十阿哥就是十三阿哥,怎麼來的會是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笑眯眯道:「前後要七天,四哥是第一天,後邊還有六天。咱們好幾個兄弟就索性抓鬮,弟弟抓了今天的。」

  四阿哥這才明白,於是點點頭道:「那行,你趕緊過去吧,別亂說話。」

  十四阿哥聽了連連點頭道:「四哥放心,弟弟知道分寸的。」

  要是以前,四阿哥肯定不敢相信,不過因為這幾天的事對十四阿哥刮目相看,於是就點點頭道:「那就有勞十四弟了。」

  十四阿哥高高興興應了,放下車簾子就讓馬車繼續往靈堂去了。

  四阿哥回府,葉珂已經讓人燒好熱水等著他了。

  等四阿哥沐浴後出來,葉珂讓人准備的早飯已經端上桌。

  他坐下一邊吃早飯,一邊跟葉珂提起剛才看見十四阿哥的事。

  葉珂聽後就笑了:「這事我知道,昨天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結伴過來了,吵得不可開交,說是誰都想今天過去。」

  「然後我就提議抓鬮,他們當場分好了。只是一共七天,這才五個人,還有兩天。」

  四阿哥點頭道:「我打算再去一趟,另外剩下那天就看十二弟會選誰了。」

  這時候五阿哥和七阿哥一起上門來了,表示他們想要去守靈。

  正巧幾人聽說他們幾兄弟輪流去陪十二阿哥,五阿哥和七阿哥在路上遇到,就一並過來了。

  四阿哥聽得一怔,想了想就道:「也罷,那你們就去最後兩天吧。」

  五阿哥和七阿哥笑著點頭,他們今天上門來也是想說這事,沒呆多久就回去了。

  葉珂倒是好奇道:「五弟因為在太後娘娘身邊長大的緣故,跟蘇麻喇姑應該也時常見上面,想要守靈還過得去,怎麼七弟也想去?」

  四阿哥就答道:「七弟當初因為腿腳的緣故,生母不受寵,身份低微又不能親自撫養,記在惠妃名下,日子過得艱難,幸好有蘇麻喇姑派人多照顧一些。」

  不然的話,七阿哥也未必能平安長大了。

  葉珂心想原來如此,難怪兩人會特地上來說要去守靈。

  她見四阿哥用早飯後就開始心不在焉,想了想就猜到:「爺是不是擔心今天十四弟去守靈的事?」

  四阿哥點頭道:「是,十四弟到底年紀小,要是在靈堂裡說錯什麼話,或者舉止不合適,惹得十二弟不快就不好了。」

  十二阿哥如今因為蘇麻喇姑的事正傷心,要十四阿哥做了什麼不敬的舉動或者說了什麼不對的話,跟十二阿哥吵起來就麻煩了。

  葉珂難得見四阿哥坐立不安了一天,等晚上的時候輾轉難眠,第二天一大早還起來了。

  她就笑著道:「我跟十四弟說好了,讓他從靈堂出來就到這邊。」

  知道四阿哥擔心十四阿哥,又不好直接跟十四阿哥說,免得打擊了他的積極性。

  但是不說,四阿哥也心裡不安,葉珂索性就讓他第二天過來好了。

  葉珂話音剛落,春嬤嬤就說十四阿哥來了。

  十四阿哥還是精神奕奕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一晚上沒睡過,笑眯眯道:「四嫂說讓弟弟回宮之前過來,是有什麼緊要事跟弟弟說嗎?」

  他又跟四阿哥打招呼,還說道:「昨晚我看十二哥的臉色不太好,白天不睡,晚上也不睡,又不是神仙,就勸著他睡一會,我來守靈。」

  四阿哥看了十四阿哥一眼,點頭道:「十四弟這話體貼,十二弟後來睡了嗎?」

  十四阿哥無奈道:「十二哥說不困,死活不肯睡,弟弟無奈之下只好把他打暈了。」

  葉珂目瞪口呆,好家伙,她前些天還誇十四阿哥長進了,守靈應該沒問題,這還把十二阿哥打暈了嗎?

  四阿哥也是震驚地看過來:「十二弟沒什麼事吧?」

  他真擔心十四阿哥下手沒分寸,把十二阿哥打傷就麻煩了。

  十四阿哥擺擺手道:「四哥放心,弟弟的力度很輕,就是讓十二哥能稍微合一下眼。不然就這樣下去,十二哥的身體真要撐不住。」

  「對了,我在路上遇到九哥,讓他在附近買點迷煙什麼的帶過去,晚上的時候就不用打暈十二哥,也能讓他睡過去了。」

  葉珂伸手想扶額,十四阿哥你這是什麼餿主意,把十二阿哥打暈不說,今晚還打算讓九阿哥用迷煙把十二阿哥迷暈嗎?

  四阿哥無奈道:「你這真胡鬧,誰去守靈還帶迷煙……九弟後來真帶了嗎?」

  十四阿哥笑著道:「是啊,不用弟弟提醒,九哥居然帶了,跟我說十二哥的性子肯定守靈死活不肯睡覺。」

  「四哥放心,九哥說帶的迷煙量很小,只會讓人昏睡幾個時辰,對身體沒有大礙,還特意找太醫看過。」

  四阿哥面無表情,九阿哥找太醫看過,等於是讓皇阿瑪知道了。

  皇阿瑪既然沒阻攔,他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十四阿哥又道:「四哥別擔心,如果十二哥乖乖閉眼睡一會的話,九哥就不會用上了。」

  「雖說守靈的時候得一直醒著,免得燭火滅了,不過有咱們其他人陪著,十二哥晚上眯一會兒眼還是可以的。」

  他打了個哈欠,看四阿哥沒別的要問,於是就告辭回宮睡個回籠覺了。

  葉珂回頭看四阿哥一副所有所思的樣子,然後聽他喃喃道:「原來還能這樣,前天我也該帶點什麼去才對……」

  她滿臉驚恐,心想四阿哥怎麼被十四阿哥帶歪了呢!

  葉珂開始同情起十二阿哥來,別是後邊幾個阿哥還帶什麼奇怪的東西過去靈堂吧!

  也不知道十四阿哥是不是提前說了,第二天一早九阿哥從靈堂回來的時候也繞到四阿哥這邊來了。

  他一邊打哈欠一邊說道:「四哥,那迷藥沒能用上,我給十二弟說要麼自己睡,要麼只能我用這個讓他睡了。」

  不用說,十二阿哥麻溜自己去睡了,誰要用迷煙來睡覺啊!

  葉珂聽得好笑,看九阿哥的表情還有點小遺憾,不由說道:「今兒該輪到十三弟過去了。」

  穩重細心的十三阿哥,應該不會跟他們一樣帶奇怪的東西去找十二阿哥吧?

  九阿哥點頭道:「是,我在路上碰到十三弟了,就把手裡沒用過的迷煙給他了。」

  葉珂無語,十三阿哥還接過去了嗎?

  看出她的驚訝,九阿哥就笑著道:「以防萬一,要是十二弟今晚不聽話,十三弟手裡有這個也方便。」

  葉珂心裡嘆氣,你們夠了啊,怎麼感覺組團去陪著十二阿哥守靈,反倒像是去欺負他一樣了?

  就這樣有驚無險過了七天,十二阿哥終於從靈堂出來,接著就是蘇麻喇姑下葬了。

  康熙讓蘇麻喇姑跟太皇太後葬在一起,也是成全她們多年來陪伴彼此,哪怕在黃泉路上也能結伴而行了。

  隨著蘇麻喇姑的下葬,十二阿哥果然被皇帝任命為新的內務府總管。

  因為十二阿哥太年輕,還引來不少朝臣的反對,覺得他需要多歷練多年才能勝任。

  也有一部分大臣贊成,畢竟十二阿哥的生母地位不顯,沒什麼勢力,更沒跟誰有牽扯,確實適合管理內務府。

  康熙直接拍板定下,十二阿哥就在吵鬧聲中安穩上任了。

  他上任後就忙碌了起來,畢竟要先熟悉內務府各方面事務,還得看最近的賬本,完成各種交接。

  忙得十二阿哥腳不沾地,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稍微松口氣。

  只是他坐在窗邊,忽然回過神來。

  這般忙碌,讓自己對蘇麻喇姑離開的悲傷也淡了許多。

  四阿哥是不是正因為這個緣由,才會推薦他接任內務府的?

  十二阿哥在窗邊坐了好一會,很快就笑著釋然了。

  四阿哥總是這樣,做了什麼都不說,要不是兄弟們足夠聰明,都未必能猜出來。

  不過正是因為四阿哥這個性子,兄弟們才會如此敬重和喜愛他。

  十二阿哥想到守靈的那個晚上,十四阿哥想跟他說一會話,免得沉悶,就不斷提起院子裡的兩盆茶花,交代他過陣子一定要過去賞花喝茶,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自然知道十四阿哥這是要炫耀,可惜其他幾個兄弟就跟聽不見一樣,十四阿哥一提起茶花就轉移話題,把十四阿哥氣得不行。

  看幾個兄弟逗弄十四阿哥的樣子,讓十二阿哥忍不住也跟著逗弄了幾下,只說自己剛掌管內務府太忙了不能過去賞花喝茶。

  想到十四阿哥那個失望的神色,十二阿哥感慨,之前看十四阿哥幫四阿哥處理了蜀城總督的事,還以為他變聰明了,轉眼又是個好忽悠的弟弟了。

  因為蘇麻喇姑去世的事,酒樓交接稍微耽擱了一下。

  不過佟家還是在第三天的時候派人去雍親王府,跟四阿哥說了會把酒樓獻上。

  用了「獻上」兩個字,就明白佟家明白這酒樓是給誰了。

  四阿哥喜歡聰明人,就不必多費唇舌了。

  佟家派掌櫃來問:「不知道王爺是只要酒樓,還是連帶伺候的人都一並留下?」

  畢竟那麼大的酒樓,掌櫃和小廝都是特意挑選,口齒伶俐又熟悉酒樓,要是四阿哥想要,佟家也能把人一並送上。

  也可以暫時用著,要是回頭四阿哥不喜歡,另外挑人訓練好再替換上也行。

  四阿哥卻搖頭道:「不必,只需要酒樓便可。」

  因為他們不打算繼續開酒樓了,更沒必要留下掌櫃和小廝伺候人。

  再就是留下他們,不就是給佟家留下眼線了嗎?

  聞言,掌櫃有些失望,還是回去稟報了。

  佟國維知道後,擺擺手道:「無妨,既然只要酒樓,那麼就把酒樓奉上。」

  他讓人在門外貼了告示,酒樓很快就閉門不開。

  很多人疑惑這麼大的酒樓怎麼忽然換東家了,看新東家的意思是不打算繼續做酒樓,心裡不由遺憾。

  更多貴人明白酒樓是佟家的產業,誰有這麼大的面子,讓佟家雙手把酒樓免費送上?

  有知情的明白除了皇帝,沒誰能讓佟家把經營多年的酒樓送上了。

  用的是送,自然皇帝一分錢都沒給。

  酒樓拿到手後,四阿哥問過皇帝的意思,是讓他來做主把酒樓修繕一番再開門。

  四阿哥就叫了十三阿哥到府上商量,看這酒樓要怎麼改。

  三層的酒樓,第三層是包廂,第二層則是屏風隔開的座位,第一層則是大堂。

  四阿哥讓人畫了酒樓的平面圖,這會兒用指尖點了點道:「皇阿瑪已經賞賜了白糖給一些大臣和皇親國戚,如今這大堂可以裝上櫃子,把白糖擺放起來。」

  十三阿哥點頭道:「是,這櫃子裡面可以是一瓶的白糖,也可以是錦盒裝的。」

  這麼一來,白糖其實用一樓就足夠了。

  畢竟又不是咖啡,難道當場讓人吃起來嗎?

  葉珂就建議道:「不如把白糖做成甜點,二樓和三樓也就能利用起來了。」

  四阿哥有些意外道:「甜點嗎?但是這酒樓要改成售賣白糖,卻賣甜點,別人可能誤會這是只賣甜點的鋪面?」

  葉珂就解釋道:「用甘蔗制糖和用甜菜制糖,糖的味道是不一樣的。做的點心自然味道不同,貴人們吃多了自然能嘗出來。」

  「而且如果上面賣點心的話,還能讓客人留下來。這甜甜的點心,女子和孩子應該十分喜歡,夫人們帶著孩子去包廂用了點心,喜歡的話就能派人臨走前在一樓買上白糖回去,也在府裡做一做。」

  如此一來,就能打開白糖的市場了,讓他們明白白糖能做很多不一樣的點心。

  葉珂心裡已經想著點心之外還可以做蛋糕,奶油這時候沒有自動攪拌機,廚子的手估計要斷。

  不過普通的蛋糕應該能做,加上白糖的味道就十分吸引人了。

  四阿哥聽著不錯,十三阿哥也贊同道:「四嫂這個建議很好,這樣一來,上面兩層就不會浪費了,酒樓的廚房也能用起來。」

  他和四阿哥對視了一眼,還有未盡之意。

  那就是客人會留下來,他們聊天就能收集不少消息了。

  之前酒樓就是搜集消息的好地方,如今換成賣白糖的鋪面,要是也能繼續搜集消息倒也不錯。

  比起之前只有文人光顧居多的酒樓,變成夫人們帶著孩子來,得到的消息卻不會少到哪裡去。

  反而她們深知內宅的秘密,夫人們也能通過彼此幫夫君傳遞消息,更能得知其他夫人的家中之事。

  別看夫人們都在內宅,她們反而是消息最靈通之人。

  但是夫人們出門的機會少,能去的地方就更少了。

  要是有了這麼個用甜點的地方,吸引夫人們來,又有包廂在,夫人們帶著孩子也十分方便。

  跟一樓賣白糖的地方分開,夫人們也不必碰見男客,在二樓和三樓呆著歇息聊天就行,甚是舒適和方便。

  四阿哥輕輕點頭附和道:「不錯,就這麼辦吧。」

  他又看向葉珂說道:「那甜點方面的事,你指點廚房看著辦就好。」

  四阿哥對甜點這個並不熟悉,還是交給葉珂來比較好。

  葉珂連連點頭,保證道:「爺,這事就交給我,保證能做很多好吃的甜點來吸引很多女客來。」

  她說完就趕緊回去自己的書房,琢磨喜歡吃的甜點。

  蛋糕是要的,還可以做成漂亮可愛的形狀。

  比如做成可愛的小動物,就能吸引小孩子了。

  奶油蛋糕也應該有,不過得限量,不然廚子的胳膊就不能要了。

  還可以在蛋糕上裝點水果,擺起來更加漂亮。

  葉珂不但寫上名字和做法,還隨手畫了大概的輪廓,讓廚子稍微有點概念。

  不然這甜點要怎麼做,廚子們光聽葉珂比劃,估計都要抓瞎了。

  她寫了不少,就先讓春嬤嬤送去廚房,讓廚子先試著做。

  葉珂還交代道:「要是廚子並不明白這做的什麼,有什麼疑問,你讓他們立刻提出來,這事可不能拖,要盡快做出來。」

  春嬤嬤應了,趕緊去廚房叮囑廚子們,還把葉珂給的做法和畫都遞了過去。

  廚子看了一頭霧水,說是甜點卻沒見過這種。

  只是做起來還是可以的,他們互相配合著,總算是做了出來。

  讓人送去給葉珂看過,她感覺更像是蒸糕。

  估計廚子用面粉做過後,就放在鍋裡蒸熱,吃著綿軟,加了白糖所以甜絲絲的,味道還可以。

  葉珂讓廚子改變了方法,用是上下火來烤。

  終於廚子做出了正確的蛋糕坯,另外攪拌好久的奶油也用上了,裝點後很是那麼回事。

  葉珂吃了一口,上面還放了水果,擺起來顏色鮮艷好看,吃著酸酸甜甜的,很是不錯。

  她讓春嬤嬤和丫鬟們都嘗了一口,幾人都贊不絕口,覺得這叫蛋糕的甜點一出,必然大受歡迎。

  葉珂讓廚房多做了一些,回頭送去給四阿哥和十三阿哥。

  這時候書房裡,兩兄弟正說著話。

  十三阿哥說道:「搜集消息的事,等會我回宮的時候稟報皇阿瑪。」

  四阿哥點頭道:「可以,如果二樓和三樓的包廂能用,還得用丫鬟而不能用小廝。」

  如今很少有專門給女子去的場合,伺候的大多是小廝,一時之間要機靈還口齒伶俐的丫鬟,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

  這時候葉珂帶著人送來做好的蛋糕,見兩人眉頭緊鎖,她不由奇怪道:「爺這是苦惱什麼事?」

  四阿哥就把想要丫鬟的事說了,只是如今開門在即,剛開始沒想過開放二樓和三樓,一時之間來不及訓練聰明伶俐的丫鬟了。

  葉珂想著也是,都是女人和孩子去吃甜點居多,確實不好用小廝。

  哪怕用小廝,也只能用年紀很小的。

  用那麼小的孩子,還全是未成年,葉珂都有點於心不忍。

  這麼想著,她忽然靈機一動:「爺,那可以用宮女嗎?」

  四阿哥聽得一怔,就聽葉珂解釋道:「我聽說宮女二十五歲年紀大了就會被恩典出宮,但是很多宮女在宮裡呆了差不多二十年,跟家裡關系並不親近。」

  「出宮後要麼被家裡匆匆嫁人,嫁的還不如意或者遠嫁,要麼就是去尼姑庵清修。」

  這些宮女雖然一個比一個優秀,就因為年紀大了,出宮後哪怕嫁人,也只能做續弦,還嫁的都不是特別好的人。

  要家裡人心善,還會給宮女尋個人品過得去的夫君。

  要是家裡人心黑一點,可能就會給宮女隨便找個人家,那日子就不好過了。

  「宮女們在宮裡呆了這麼久還平安無事,自然是聰明伶俐還穩重妥帖,在甜點鋪面裡面伺候貴人們是再適合不過了。」

  因為她們很懂規矩,還不會亂說話,比起自己重新訓練,這些宮女直接就能派上用場。

  她們還可以不用看家裡人的臉色,就能自食其力了。

  在這個甜點鋪面,來的客人都不是一般人,她們要是說了什麼,宮女還能記下來。

  甚至有些宮女還識字,讓其他宮女說了,她們識字的記下,就能給四阿哥省下不少事。

  四阿哥原本有些驚訝,在葉珂解釋後連連點頭道:「確實是個好辦法,雖說不是所有宮女都願意不嫁人去做侍女,總歸是個不錯的法子。」

  他當場拍板,就要跟十三阿哥進宮跟皇帝說一說。

  畢竟宮女沒出宮之前都算是皇帝的女人,四阿哥也不能擅自決定。

  葉珂卻道:「爺別著急,先嘗一嘗這蛋糕如何,是我讓廚房做的新甜點。」

  十三阿哥嘗了一口道:「這蛋糕很綿軟,吃著甜絲絲的,味道不錯。上面還有水果,酸酸甜甜的,吃著也沒那麼膩了。」

  四阿哥吃了一口也點頭道:「不錯,上面這跟雲朵一樣的東西,吃著甜,還入口即化,這是什麼?」

  葉珂說這是奶油,是用雞蛋和牛奶攪拌出來的。

  「不是很好做,做起來十分費勁,到時候只能限量了。」

  不然一直攪拌,廚子的胳膊第二天都要抬不起來了。

  四阿哥卻不以為然道:「奶油的事可以交給幫工去做,廚房裡多設幾個幫工就好。」

  葉珂卻察覺四阿哥還挺喜歡這奶油的,於是笑著點頭道:「好,我已經讓廚房多做幾種甜點,做得好看一點。」

  說完,四阿哥才帶著十三阿哥進宮去了。

  葉珂看著盤子裡已經吃得一干二淨的蛋糕,知道兩兄弟都很喜歡,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四阿哥跟皇帝提起把白糖鋪面的二樓和三樓繼續用起來,然後專門用白糖來做甜點。

  如此一來,還能用上這兩層,甚至搜集消息的事也不會落下。

  至於人手的問題,四阿哥就提到葉珂的建議,覺得那些年紀大的宮女可以試一試。

  皇帝聽後沉吟道:「要放出去的宮女嗎?確實也可以。」

  畢竟那酒樓改頭換面之後,就是皇帝的產業了。

  宮女從宮裡出去,到皇帝的產業繼續領著月銀辦差,確實也沒什麼不妥之處。

  皇帝就問李德全道:「到年紀的宮女放出宮的事,今年是誰負責來著?」

  李德全就答道:「回皇上,是德妃娘娘。」

  皇帝就擺擺手道:「正好,老四你也許久沒見德妃了吧,索性你過去問問她這件事。」

  畢竟宮女屬於後宮,自然是嬪妃來管理了,她們比皇帝更要清楚。

  四阿哥應下,這就去永和宮見德妃了。

  德妃知道四阿哥要來,不由有些意外。

  等人來了,她得知四阿哥問的是放出去的宮女之事,想要在外邊鋪面當侍女。

  皇帝已經允許了,德妃自然讓人拿來名單,仔細看過後答道:「今年有二十個宮女要出宮,我先派人去問一問,看看她們的意思。」

  雖說這差事確實不錯,架不住有的宮女出宮後只想嫁人,一點都不想繼續辦差。

  也有的宮女不喜歡拋頭露面,不願意繼續伺候人。

  不管怎麼樣,強扭的瓜不甜,要她們有別的心思,沒能專心辦差,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去,免得鬧出什麼事來。


第84章

  德妃讓嬤嬤去問過那些宮女,要是有不願意去鋪面當侍女的可以提出來,自己依舊會給一筆銀子,讓她們出宮後的日子也不會難過。

  出乎她意料之外,所有宮女都願意去鋪面,沒有人想出宮回家。

  這讓德妃很意外,讓嬤嬤去仔細問過後,才得知這些宮女很多已經提前寫信回家,探探口風。

  她們要麼家裡已經沒有親人了,要麼就是催著她趕緊出嫁,准備收一筆不錯的嫁妝,至於出嫁的人家卻都是名聲不怎麼好的。

  她們這些宮女在宮裡的日子剛開始不好過,但是後邊跟著一個還不錯的主子,謹小慎微辦差,過得就還不錯了。

  但是出宮後,要是進了不怎麼樣的人家,對方不是圖宮女帶過去的錢財,就是個性子暴戾,打死了好幾個妻子的人,自然不敢嫁了。

  之前找不到理由拒絕,如今有個這麼好的差事,也是上好的理由,當然誰都舍不得拒絕了。

  德妃得知後就告知四阿哥,四阿哥表示知道了。

  二十個宮女的話,當鋪面第一批的侍女是綽綽有余。

  她們都十分聰慧,出宮後送去鋪面後邊的小院子住下,離著上工也近一些。

  住在一起,她們培訓也容易,想必很快就能上工了。

  葉珂派人送去菜單,讓這些成為侍女的宮女背下菜單,又叫人在菜單上畫了圖。

  把蛋糕的樣子畫上去,哪怕侍女說得不清楚,點餐的人一眼就能看明白,選個喜歡的蛋糕。

  這原本是佟家的酒樓,自然受很多人的關注。

  如今發現酒樓要變成白糖鋪面,還賣甜點,佟國維知道後只覺得暴殄天物。

  還以為皇帝非要收走酒樓是忌憚佟家,轉頭還是當做酒樓來用,背地裡依舊能搜集不少消息。

  如今居然做成甜點鋪面,二樓和三樓供人吃甜點,這還只有女子和孩子喜歡吃的,男子一般不會去。

  別說搜集消息,就是男子都不會進去,看著就是浪費了,還不如作為酒樓。

  等佟國維得知白糖的定價後,更是皺眉頭了。

  這價錢不是說高到離譜,卻還是踮起腳尖能買下。

  還以為四阿哥這定價會非常高,沒想到倒是比預料中要低了,卻感覺有些掉價。

  佟國維自然也收到皇帝的賞賜,知道這白糖做甜點,味道跟用紅糖並不相同。

  他還挺喜歡的,得知是用新作物制的新糖,又是皇帝親自賞賜,想必價錢比天高。

  但是皇帝的產業,誰都要支持一二。

  佟國維還想著要不要咬牙多買點捧場,如今價錢比想像中要低,他就能多買點了。

  只是他有些坐不住,還是派人寫信去提醒四阿哥,不要把新糖賣得太便宜,叫皇帝不快就不好了。

  四阿哥收到信後冷哼一聲就放下了,遞給身邊的葉珂。

  葉珂看了佟國維寫來的信箋,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居然是因為白糖賣太便宜了。

  說真的,她感覺這白糖賣得已經很貴了,佟國維居然覺得便宜,果然貧窮限制了想像嗎?

  想到白糖剛上市比較貴,後邊產量上來了就要慢慢便宜下去,佟國維見了不得氣炸了,每天都寫信來給四阿哥嗎?

  思及此,葉珂也道:「我之前擔心白糖這個定價太高了,沒想到佟大人卻覺得便宜。爺跟皇上提起的時候,皇上也覺得太便宜了嗎?」

  四阿哥點頭道:「皇阿瑪是怕我吃虧,賣太便宜的話,利潤就要薄了。我倒是覺得這利潤薄不到哪裡去,哪怕船隊需要來回送甜菜過來,算下來還是有賺的。」

  「等以後甜菜大規模種起來了,那白糖的價格還能低一些。」

  葉珂點頭道:「是啊,不然這白糖賣得太貴,讓很多人買不起,那就沒什麼意思了。」

  讓人買不起的東西,只能遠觀了,這哪裡叫買賣,讓人光看不買嗎?

  四阿哥笑著點頭道:「可能在佟家人的眼裡,白糖的價格代表的是皇阿瑪的臉面,不能掉價了,要把價格抬上去才行。」

  至於有多少人買得起,跟佟國維有什麼關系呢!

  葉珂嘆氣道:「佟大人這是不知道柴米貴,也不清楚這中間還是需要本錢的。當然只有酒樓不需要錢,可能是把酒樓換成甜點鋪面,讓佟大人心裡也不怎麼愉快。」

  四阿哥聽後笑著道:「確實,酒樓是佟家奉上的,最後卻做了普通的甜點鋪面,估計他心裡十分不痛快了。」

  佟國維恐怕想著還不如做之前的酒樓,好歹能繼續換取文人的好感,順帶搜集不少的消息。

  四阿哥卻不想讓鋪面按照原本的路線來,哪怕不是為了賣白糖,也不可能繼續做酒樓。

  不然這酒樓雖然是換了東家,但是消息不可能轉眼傳遍各地。

  到京城來的人都會去酒樓,只以為還是佟家的產業了。那自己後邊那些動作,豈不是都讓佟家收獲了名聲嗎?

  如今換了個營生,讓客人一來就發現酒樓改頭換面,自然明白肯定是換了東家。

  葉珂還不知道這裡面的玄機,只覺得佟國維總把自己當做長輩來指點四阿哥,心裡有點不高興了:「爺,佟大人不會一直寫信來提點一二吧?」

  看出她的不高興,四阿哥摟著葉珂笑著道:「放心,他這是閑得慌,讓他忙起來,就不會記得這茬了。」

  葉珂忍不住扭頭看了四阿哥一眼,他這是打算怎麼坑佟國維了?

  四阿哥看她亮晶晶的眼神期待地看向自己,於是笑著道:「鄂倫岱被皇阿瑪放出來了,跟著皇阿瑪去了圍獵。」

  葉珂還真沒想到,鄂倫岱之前結黨營私,還在皇帝面前左右搖擺,一會支持八阿哥,一會支持太子,居然還能被放出來不問罪嗎?

  「爺,皇上對這位大人真是寬宏大量。」

  四阿哥微微頷首道:「畢竟佟國綱佟大人的功績太大,皇阿瑪就不好處置鄂倫岱,免得讓有功之臣心寒。」

  「再說了,鄂倫岱不管如何都是佟家人,也不好隨意處置。」

  葉珂點點頭又問道:「鄂倫岱大人去圍獵的時候,又鬧出什麼事來了?」

  她感覺鄂倫岱這個中二男子,在圍獵的時候肯定又鬧出什麼荒唐事來了。

  果然四阿哥說道:「圍獵的時候,鄂倫岱跑去禁地了,那邊不能用火木倉,他也用了,壞了規矩,皇阿瑪不能不責罰他。」

  「聽聞鄂倫岱是被鞭打了五下,然後被送回去養傷了。」

  葉珂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搖頭道:「鄂倫岱大人明知道禁地不能用火木倉,難道身邊人就不提醒嗎?」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道:「鄂倫岱身邊人跟他差不多。」

  葉珂懂了,鄂倫岱這個老中二身邊卻也是中二的人,只能說混蛋都是物以類聚,廝混在一起了。

  她眨眨眼又問道:「那鄂倫岱大人受了鞭傷,跟佟大人有什麼關系?總不會是皇上覺得佟大人是鄂倫岱大人的長輩,讓他去教導鄂倫岱吧?」

  四阿哥笑眯眯道:「被你猜中了,正是這樣。」

  葉珂恍然大悟,看來佟國維最近確實沒時間再寫信來提醒四阿哥了。

  畢竟鄂倫岱一個人就能讓佟國維焦頭爛額,還能抓狂。

  佟國維接到皇帝的口信,這時候去看望鄂倫岱。

  見他趴在榻上,後背上有鞭傷卻不重,還上了極好的傷藥,只怕沒幾天就能恢復,還不留痕跡。

  鄂倫岱十分自在,左邊有人剝著葡萄喂進他嘴裡,右邊有人捧著熱茶,再旁邊居然還有端著葡萄酒,時不時還能喂一口過去。

  佟國維看得眼角青筋亂跳,忍不住提醒道:「你還傷著,不能喝酒,難道太醫沒說嗎?」

  皇帝雖然鞭打了鄂倫岱做懲罰,卻必然還會讓太醫過來看他的傷勢。

  鄂倫岱點頭道:「太醫說了,不過就這點傷,還不至於要忌口。」

  明顯他是不打算聽醫囑了,又覺得這傷沒什麼大礙。

  佟國維氣死了:「你明知道那裡是禁地不能放木倉,怎麼還知法犯法呢!」

  鄂倫岱沒好氣道:「我一時忘記了。」

  這把佟國維氣得心口都要疼了:「那麼重要的事,你怎麼能忘記!」

  鄂倫岱皺眉看了他一眼道:「叔父今天來是探望我,還是來訓斥我的?我還傷著,叔父就這樣對待傷者嗎?」

  佟國維壓根沒覺得他是傷者,反而愜意得要命,揉著額頭放緩了語氣。

  不放緩語氣不行,跟鄂倫岱硬碰硬只會氣死自己。

  「我這是擔心你,匆匆就過來探望,看見你如今這愜意樣子,傷口也不重,以後還是注意點為好。」

  鄂倫岱敷衍地點了下頭:「叔父如今看完了,知道我沒什麼大礙,可以回去了。」

  他直接就讓侍從送佟國維出去,明顯是要趕人了,免得佟國維繼續留下來嘰嘰歪歪吵著自己。

  佟國維又氣得不行,回去的時候心口疼。

  嚇得侍從趕緊請太醫過府給佟國維看看,另外還請了隆科多過來。

  隆科多趕過來後,看佟國維氣得臉色發白的樣子不由嘆氣。

  剛才聽太醫說,佟國維這是氣急攻心,年紀大了身子骨也不好,生氣傷身,多來幾回怕是要傷性命。

  隆科多只好勸道:「鄂倫岱就是那性子,阿瑪也不必多勸。哪怕是皇上的口諭,阿瑪過去意思意思說幾句就好,很不必把鄂倫岱的話放在心上,免得氣著自己了。」

  佟國維心裡明白,就是每次看見鄂倫岱忍不住氣得不行。

  只能說鄂倫岱太厲害了,三言兩語就能把人氣死,搞不好還能把死人氣活。

  佟國維心想當初親哥說要殺了這不孝子,要真殺了,或者一並帶進去黃泉,自己也不用對著這個侄子每次氣得要命,還要擔驚受怕鄂倫岱會做出什麼荒唐事來。

  「我這不是怕鄂倫岱再來一回,就不是在禁地放木倉那麼簡單了。他什麼糊塗事做不出來,還帶累了佟家。」

  「要不是他上次鬧出那樣的事來,咱們酒樓也不會輕易獻上。」

  鄂倫岱總是犯錯,皇帝再是寬宏大量,佟家也只能夾著尾巴做人,免得皇帝氣狠了,真對佟家下刀子。

  而遞刀子的理由,鄂倫岱真是給了十遍八遍,哪個拿出來都能用。

  佟國維愁得不行,都懷疑鄂倫岱是不是佟家的克星,專門克他們的。

  隆科多只能安慰道:「皇上一直寬恕鄂倫岱,也是掛念著佟家這些年的功勞。」

  佟國維嘆了一口氣道:「這功勞是大,但是被鄂倫岱如此一年復一年的磨滅,最後就不剩下多少了。」

  皇帝的年紀漸漸大了,要是換了一個新的皇帝,未必會對佟家如此寬容。

  畢竟佟家再大的功勞也是康熙的,跟後邊的人可沒什麼瓜葛。

  隆科多壓低聲音道:「只要新儲君是四阿哥的話,必然會繼續看顧佟家一二。」

  佟國維卻沉默了一會道:「原本以為皇上第二次廢了太子,就會選新太子,如今卻擱置了下來。」

  言下之意,隆科多雖然看好四阿哥,但是明顯皇帝如今沒這個意思,他也未必能笑到最後。

  隆科多也明白,佟國維這是不願意輕易站隊了,於是沒多說,只說有差事就離開了。

  出去後,跟在隆科多身邊的心腹忍不住小聲提醒道:「主子,佟大人之前支持八阿哥,是不是還有這個意思?」

  不然的話,怎麼他就是不願意支持四阿哥呢!

  隆科多看著他挑眉道:「阿瑪年紀大了,也開始糊塗了。」

  要是佟國綱還沒死了,佟家做決定的人是他,必然會選四阿哥而不是八阿哥。

  可惜了,隆科多只回頭看了一眼,佟國維確實老了,也沒什麼眼力勁。

  看佟家的酒樓收走後,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來處置,就知道皇帝對四阿哥的信任了。

  這明面上酒樓是十三阿哥處置的,卻是四阿哥推薦十三阿哥給皇帝。

  酒樓如今換成皇帝的產業,他卻全權交給四阿哥來辦,十三阿哥不過是明面上跑腿的,最後拍板的卻是四阿哥了,就知道皇帝是要重用四阿哥。

  那麼多阿哥當中,就沒誰比四阿哥更受皇帝的看重。

  可惜佟國維這時候跟瞎了一樣,死活不願意看明白,還按照他原本自己想的一樣,實在是剛愎自用了。

  隆科多還想著佟國維今天被鄂倫岱氣著了,應該這幾天都不會過去。

  哪裡想到第二天他又被侍從叫回家,說佟國維去見鄂倫岱又被氣病了,頓時一臉茫然。

  佟國維既然不喜歡鄂倫岱,還非要過去,把自己氣著,這是為什麼啊?

  難道皇帝讓他多去看看鄂倫岱,佟國維不好表現得太明顯,才想連續兩天去看看?

  四阿哥這邊也收到消息,跟葉珂一說,葉珂也納悶了:「佟大人那麼擔心鄂倫岱嗎?昨天去了,今天又去,還把自己氣得更厲害了?」

  聞言,四阿哥就笑著答道:「因為鄂倫岱一大早就叫了戲班子進府裡,說是趴著養傷太悶了,另外還請了紅樓的娘子過去。」

  葉珂頓時懂了,請戲班子就算了,鄂倫岱居然連花魁都請去了。

  哪怕他還趴著養傷,依舊是因為被皇帝責罰。

  一個被責罰的人在府裡怎麼作妖都行,但是請了外人進去,傳出去那就不一樣了。

  葉珂頓時有點同情佟國維,估計他也不想去見鄂倫岱,但是鄂倫岱太過分了,只好去勸阻一番,然後又把自己氣得半死。

  「那佟大人過去,攔著了嗎?」

  四阿哥笑了:「就是沒能攔著,他才氣病了。」

  佟國維這次是真的氣著了,都起不了身,顫顫巍巍寫了折子給皇帝請罪,他是真的管不動鄂倫岱了。

  與其讓御史添油加醋在早朝的時候告訴皇帝,讓皇帝大發雷霆,還不如他先寫折子告知皇帝,總歸主動先認錯。

  皇帝看了不由挑眉,正好弘暉在御書房幫著分折子,他就招手把弘暉叫了過來。

  「你看過這個折子了吧?覺得朕怎麼處置為好?」

  弘暉聽了,沉吟片刻才道:「皇瑪法仁慈,懲罰不重,只是鄂倫岱大人如今有些過了,叫外人見了,只覺得是藐視皇威。」

  皇帝責罰了,鄂倫岱哪怕不以為然,裝幾天樣子都好啊!

  哪裡知道就裝了一天,然後就不裝了,鄂倫岱實在太不把皇帝放在眼內了。

  哪怕皇帝再怎麼肚子能撐船,也不該縱容鄂倫岱,怎麼都要懲罰一下才行。

  皇帝聽後就笑著問道:「要是再罰,該怎麼罰?」

  這一點就有點為難弘暉了,因為他看得出皇帝似乎並不是很想重罰。

  哪怕鄂倫岱私自跑進禁區放木倉,也就給了五鞭子,簡直是不痛不癢的。

  想不明白,弘暉從來不會不懂裝懂,於是就請教道:「皇阿瑪,孫兒不知道該怎麼罰了。罰重了不好,不罰好像也不好。」

  皇帝摸了摸他的腦袋,只覺得弘暉真是個實誠的孩子,就跟四阿哥一樣,於是也沒為難弘暉:「那你回去請教老四,明天再給朕說一說。」

  弘暉只好答應下來,等下學的時候回去就跟四阿哥提起此事來。

  四阿哥早上在書房的時候,耳邊就冷不停聽見久違的那古怪東西的聲音:「臨時任務開啟,為弘暉答疑,獎勵2點。」

  這獎勵不多,他卻好奇弘暉的疑問會是什麼。

  四阿哥卻沒想到,居然是皇帝給弘暉出的難題。

  知道皇帝是有意考驗弘暉,四阿哥並沒有直接給出答案的意思,而是循循誘導:「你既說不能重罰,也不能不罰,怎麼罰才更好?」

  弘暉對著四阿哥就要放松得多了:「兒子雖然跟皇瑪法是這麼說,其實覺得鄂倫岱這人不重罰的話,下次還敢繼續做這樣的事,倒不如一次罰重點算了。」

  四阿哥聽得好笑道:「怎麼,你不喜歡鄂倫岱?」

  弘暉誠實地點頭道:「兒子很難明白鄂倫岱大人的作風,不是左右搖擺,就是總做荒唐之事。不讓做的非要做,讓做的就不願意做了。」

  他年紀還小,壓根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如此中二之人。

  葉珂在旁邊看了弘暉一眼,想著過幾年,弘暉到了青春期的時候,不知道也會不會變得中二。

  不過看四阿哥的樣子,少年時候應該不會,弘暉也該不會才是。

  四阿哥笑了笑道:「世間上有很多是無法理解的,你也不用太在意,只要知道皇阿瑪的態度就行了。」

  「你既然發現皇阿瑪並不想嚴懲鄂倫岱,有沒想過是為何?」

  弘暉想了想才道:「阿瑪,因為鄂倫岱大人如今是佟家地位最高之人?」

  「與其讓一個心機深沉的人當佟家的代表,還不如找個肆意妄為的。除了闖禍之外,倒也不會在朝堂翻起風浪來。」

  四阿哥聽得微微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以前皇阿瑪需要佟家,如今不需要了,自然不願意它再勢大,讓鄂倫岱呆在這個位子上最是合適。」

  估計佟家找遍了都找不到像鄂倫岱這樣的奇葩了,既沒有什麼大才,卻足夠中二,還是佟家嫡支,想換了他,也沒能換個身份比鄂倫岱更好的人了。

  所以佟家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估計心裡一直盼著鄂倫岱闖禍後,讓皇帝懲罰他。

  最好讓鄂倫岱再也不回朝堂,把職位給其他人,怎麼都比如今好了。

  弘暉聽懂後就點頭了:「阿瑪,那鄂倫岱大人完全不罰也不行,畢竟他如今這樣太荒唐了。那不能重罰,也不能去掉職位,那是罰錢了?」

  扣一年半年的俸祿,對鄂倫岱來說也不痛不癢。

  他琢磨了一會道:「不如這樣,鄂倫岱大人如此喜歡戲班子,就讓這位大人一年內都不能讓戲班子進府,當然紅樓那些娘子也是如此。」

  葉珂看了弘暉一眼,這個懲罰夠損的。

  看鄂倫岱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個喜愛享樂之人,如今的娛樂太匱乏了,不是說書的就是聽戲的居多。

  不讓戲班子進府,那真是要了鄂倫岱的小命吧!

  卻見四阿哥搖頭了:「你這辦法有點意思,卻不夠周全。」

  弘暉想了一會就雙眼亮晶晶道:「阿瑪,兒子明白了。只讓戲班子不進府,鄂倫岱大人還能直接去梨園看戲。那讓他一年不讓看戲,就連宮裡過年的唱戲也不讓看,如何?」

  四阿哥對他露出一個贊許的笑容來:「不錯,你這個法子挺好的。」

  兩父子對視一眼,都露出一個相似的笑容來。

  葉珂覺得這笑容,就是給人挖坑後愉快的一笑吧!

  弘暉這邊想好法子,葉珂就聽見耳邊傳來系統的播報:「臨時任務完成,給弘暉解惑,獎勵2點。」

  葉珂沒想到這居然還是個任務,看兩父子一問一答的模樣,然後弘暉就被四阿哥引導著給鄂倫岱挖了個大坑。

  說是解惑,這解的是怎麼挖坑的惑吧!

  第二天弘暉去御書房的時候,就給皇帝說了責罰鄂倫岱的方式。

  皇帝聽後哈哈笑了起來:「這個懲罰不錯,是你自己想的?」

  弘暉不敢居功,只說道:「孫兒有這個想法,阿瑪聽後覺得還好,再讓孫兒想得更周到一些。」

  所以這個辦法最後該是四阿哥和他一起想的,剛開始是什麼想法,弘暉也一一告訴了皇帝。

  皇帝聽後笑著點頭道:「確實,後邊這個更周全。」

  當然,也更損了,讓喜歡看戲的鄂倫岱一年不讓看,真是叫鄂倫岱十分郁悶了。

  皇帝麻溜派人去跟府裡養傷的鄂倫岱說了懲罰,驚得他差點從床榻摔下去。

  還好旁邊的侍從眼明手快扶住鄂倫岱,鄂倫岱卻十分不高興道:「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把府裡的戲班子趕出去,不然要抗旨嗎?」

  侍從心想鄂倫岱抗旨也不是第一回了,怎麼這次那麼聽話?

  鄂倫岱卻嘟囔道:「皇上這次叫我一年不讓看戲,要是我不快點,可能就要兩年了。」

  侍從心想確實有這個可能,就立刻出去把府裡的戲班子趕了,就連花魁都沒敢留下。

  花魁還是第一次一大早就被人趕出府,也不敢抱怨。

  戲班子得知鄂倫岱的新懲罰是一年不能看戲,還是皇帝特地吩咐的,他們立刻跟熟悉的戲班子說了,免得這些人不知情違抗皇命就不好了。

  四阿哥還派人盯著鄂倫岱,免得他想出什麼別的辦法偷摸著看戲。

  葉珂卻道:「鄂倫岱要跑去別人家,那家人要是請了戲班子就得請出去了吧?」

  她想著這中二病嚴重的鄂倫岱不至於那麼損吧!

  他要真跑進請了戲班子的人家,人家不敢抗旨給鄂倫岱看戲,就只能把戲班子請走。

  每家都去,豈不是滿京城的人家都不能好好看戲了?

  四阿哥驚訝地看了葉珂一眼:「沒想到你還真能猜出鄂倫岱的心思來,他確實是這麼做的。」

  葉珂目瞪口呆,不愧是鄂倫岱,真有他的!

  滿京城的人家是苦不堪言,有人忍不住在早朝的時候跟皇帝提起此事。

  鄂倫岱只要聽說誰家請了戲班子要做壽,沒請他也直接上門來。

  那些人家能怎麼辦,只能讓戲班子停下,不然叫鄂倫岱違抗皇命就不好了。

  鄂倫岱不能蹭上聽戲,也不惱,硬生生呆著吃完席才慢悠悠走了。

  這時候天色都晚了,戲班子是不能繼續唱了,只能讓人離開。

  換一個人家也是如此,如今各家做壽都不敢請戲班子了。

  鄂倫岱就心滿意足了,畢竟他一年不能聽戲,那其他人也不能聽了!

  皇帝聽後不由挑眉,只能安撫道:「過年的時候,各家到朕的戲園子裡聽戲,盡管放心,不會讓鄂倫岱來搗亂的。」

  其他人能怎麼辦,看皇帝也拿鄂倫岱沒辦法的樣子,就只能憋著了。

  想到過年的時候,他們好歹能痛快聽戲,鄂倫岱卻不行,大臣們勉強被皇帝安撫住了。

  鄂倫岱就開始不高興了,他到處溜達,發現大家為了防著自己聽戲,居然家裡再也不請戲班子了。

  最慘的是京城的戲班子,壓根沒人再請。

  他們聽聞這一年各家都不敢請戲班子了,只能暫時離開京城去周邊地方唱戲,不然一年到頭就要沒有進項了。

  皇帝表示歉意,還讓人給戲班子送了點銀兩,叫他們頗為受寵若驚。

  不過要不是因為給鄂倫岱的這個懲罰,又因為鄂倫岱太混賬,也不至於讓京城的戲班子突然之間就無人問津了。

  葉珂也覺得戲班子挺冤的,要不是鄂倫岱離譜得自己不能聽戲,就跑去別人家,讓別人也不能聽戲,也不會鬧成這樣。

  不管如何,這一年各家都不能唱戲,就只能叫說書先生去府裡說說。

  不然做壽的時候,連一點熱鬧都沒了,實在有點太慘了。

  一時之間說書先生都搶手了起來,價錢水漲船高,好一點的說書先生都需要預定,不然對方可能沒有時間過去。

  都是貴人家請的,誰家都不敢得罪,說書先生再厲害也不敢,只能好聲好氣讓人提前說,免得到時候鬧得不愉快了。

  也因為鄂倫岱,梨園都不敢開門了。

  愣是讓白糖鋪面的買賣變得非常好,客人是絡繹不絕。

  原本是女人和孩子喜歡,大多是夫人帶著女兒或者小兒子去包廂裡坐一坐。

  夫人們彼此聊聊天,也是不錯的消遣。

  以前她們還能去梨園聽聽戲,如今被鄂倫岱攪黃了,夫人們除了逛園子也沒了去處,甜點鋪面出現得簡直太及時了。

  蛋糕做得漂亮又好吃,還甜絲絲的,一下子就征服了所有的夫人和孩子。

  家裡不差錢的,幾乎每天都去。

  原本覺得兩層包廂足夠大了,幾乎每天都坐滿,進項自然也十分驚人。

  葉珂看著四阿哥手裡的賬本不可思議,二樓和三樓包廂的進項已經夠厲害了,一樓售賣白糖的數量更是驚人。

  看來京城裡不差錢的人實在太多了,他們一次買走的也不少。

  要不是鋪面的掌櫃告知,這白糖放久了容易潮,只怕那些人會買得更多了。

  葉珂還給四阿哥一個建議,就是買白糖和甜點的客人登記他們每次買的數量,然後一直記錄下來。

  積累到多少,就送一份蛋糕的做法,再多就送兩份,如此類推。

  這樣一來,就能讓客人更樂意消費了。

  而且還能知道他們買了多少白糖,簡直是一目了然。

  要是數字特別大的話,四阿哥也能警惕起來,看看這人是不是私下販賣白糖。

  不然就每次買一部分,如果不留神,對方積少成多,多到什麼地步,恐怕沒人能那麼快察覺得到。

  四阿哥叫來十三阿哥,十三阿哥聽了葉珂的建議後十分贊同道:「四嫂這個法子好,弟弟正擔心有人私下轉手白糖的話,也沒那麼容易察覺。」

  畢竟客人來得多,掌櫃哪怕記性再好,也不可能每個客人都記住,客人每次買了多少白糖更是不清楚了。

  要是能每次登記,還跟客人說專門留個本子給對方,記錄這些,積累到什麼程度就送甜點或者一種蛋糕的做法,客人就不會覺得冒犯和唐突了。

  當然對方心裡有鬼的話,也能讓他們知難而退。

  這個做法一出,確實讓客人們更是歡喜。

  客人們都不差錢,最愛的就是面子。

  但是自己哪怕每天去甜點鋪面,總不能到處說才讓人知道自己去了。

  如今能得到免費的蛋糕,甚至是蛋糕的方子,那就不一樣了。

  以後請別人來府上做客,不經意拿出跟甜點鋪面一樣的蛋糕來,然後輕描淡寫說是因為去甜點鋪面的次數多被掌櫃送的方子什麼的。

  簡直是不動聲色就炫耀了,面上有光還不掉價,誰能不喜歡呢!

  哪怕數量少一點,只能有一次免費的甜點機會,那也挺好的。

  他們能請人過去一起用,走的時候不用付賬,再輕飄飄提起此事來,肯定能得不少恭維。

  一時之間去甜點鋪面的客人就更多了,九阿哥聽說後都忍不住過來跟葉珂說道:「四嫂真是天生做買賣的人才,最近四嫂想做什麼新買賣了嗎,弟弟一定要入股!」

  葉珂聽得好笑道:「九弟就不怕我想的新買賣虧錢了,把你投進去的錢都虧了?」

  九阿哥笑眯眯道:「四嫂這麼厲害,怎麼會虧呢!哪怕虧了,弟弟也心甘情願。」

  跟著來的十四阿哥不高興道:「四嫂要是缺錢,弟弟手裡頭也有不少。就九哥這吝嗇性子,嘴上說不介意,回頭真虧了指不定就介意了。」

  九阿哥不高興了,十四阿哥這是來拆台呢!

  於是他就反駁道:「我自己的生意也不可能每次都不虧,做買賣哪有一直都賺的?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十四弟就別在這裡胡說八道了。」

  十四阿哥也不高興道:「我怎麼胡說八道了,九哥之前不是跟弟弟說過,這世上就沒有會虧的買賣,反正你沒做過。」

  九阿哥臉都紅了,這喜歡拆台的弟弟,今天不能要了!

  看兩人就要打起來,四阿哥看了他們一眼,兩人就立刻坐回去了。

  葉珂看得好笑道:「九弟說得也沒錯,這世上哪裡有只賺不虧的買賣。而且這買賣看著沒問題,做起來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比如鰣魚瞧著稀罕,送到京城來肯定能高價賣出去。但是在中途可能因為天氣突然太熱,冰塊沒有立刻續上等等的緣故死掉了大半,那就要血本無歸了。」

  九阿哥聽得連連點頭道:「確實如此,比如布料也是,水路運送過來,要是突然刮風大雨,布料濕掉,那也是壞了,不能用了。」

  布料泡水後皺巴巴的,染料還可能掉了一些,這布料就壓根不能賣出去,勉強當最低等的布料賣,也未必有人願意買。

  這一點讓十四阿哥不解道:「既然原本的好布料只是泡水後用最低的價格賣掉,怎麼還沒人買了?」

  那麼便宜,不該是讓原本手頭緊的人去買下來,占便宜了嗎?

  葉珂就解釋道:「手頭銀錢不多的人,肯定是因為家裡有喜事才會攢錢買些新布回去。大多數是因為家裡有女眷要出嫁,想想人家出嫁一輩子就一回,穿的布料還是泡過的。」

  「哪怕缺錢的人家,也絕不會讓自家女眷受委屈,怎麼都要買好的布料了。要省也不會省這點銀錢,平日穿來干活的話,這布料又太好了。」

  「哪怕是用最低等的價格,也比他們平日穿的要貴一些,還未必結實,實在不適合干活時候穿,很容易就破掉,自然也不能買了。」

  十四阿哥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看來買賣當中也有不少道理。」

  他又瞥了九阿哥一眼說道:「也就九哥信誓坦坦,總說自己做什麼買賣都能賺錢。」

  九阿哥這時候在四阿哥和葉珂面前也不敢誇下海口,有點不好意思道:「我這不是嘚瑟了一下,哪裡想到就讓十四弟記下了。」

  他瞪了十四阿哥一眼,真是好的不記住,這些事倒是記住了!

  十四阿哥也瞪了一眼回去,讓九阿哥總是嘚瑟,看自己不把他的台全拆了!

  兩人的眉眼官司被葉珂看在眼裡,不由笑著道:「九弟和十四弟的關系是越發好了。」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異口同聲反駁道:「哪裡好了!」

  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說道:「一點都不好!」

  葉珂聽著笑出聲來,這回答得異口同聲,怎麼就不好了?

  九阿哥嫌棄地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又正色道:「四哥,十二弟接管內務府,底下人似乎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四阿哥聽得雙眼微微一眯:「十二弟沒提過,都是什麼麻煩?」

  九阿哥就答道:「就是交接的時候不怎麼配合,賬目有問題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十二弟的脾氣好,暫時不好跟內務府的人徹底撕破臉,卻很難繼續下去。」

  他聳聳肩,要不是偶然遇上十二阿哥,見這個弟弟的面色比之前憔悴,於是讓侍從去打聽了一下,還真不知道這件事。

  十四阿哥聽後皺眉道:「十二哥也太客氣了,有什麼事說出來,弟弟也能替他教訓那些狗奴才。」

  四阿哥卻看了他一眼道:「十四弟別去添亂,暫時先看看十二弟會怎麼做。」

  十四阿哥聽著就委屈道:「四哥,弟弟怎麼就是添亂了,還想著給十二哥幫忙呢!」

  四阿哥聽著就笑笑道:「十二弟還沒發作,應該是尚未搜集好所有的證據。要是證據都有了,自然會跟皇阿瑪稟報。」

  聞言,十四阿哥點點頭,又說道:「只是找證據並非一件容易之事,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十二哥這段時間一直受委屈嗎?」


第85章

  四阿哥看十四阿哥關切的模樣,就笑著問道:「十四弟既然問了,心裡可是有想到辦法了?」

  十四阿哥當然明白直接揍那些太監沒什麼用,得讓對方徹底栽倒才是。

  不然把這些太監打一頓,回頭他們養傷還能繼續逍遙,得把人徹底打倒才行。

  於是十四阿哥想了想就道:「十二哥要找證據不容易,要是內務府那些人先露出狐狸尾巴,這就好辦了。」

  四阿哥點頭又鼓勵道:「那要怎麼讓他們露出狐狸尾巴了?」

  十四阿哥皺起眉頭來:「四哥,要不對外說十二哥找到了內務府做假賬的證據。然後說內務府很多人多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實在不忍心全責罰了,讓他們自首的話,就從寬發落。」

  葉珂聽得很是吃驚,十四阿哥居然也知道引蛇出洞了?

  這完全是詐人出來,要內務府心裡有鬼的,忍不住心虛跑出來,那就能順藤摸瓜把其他人都一並找到還抓起來了!

  九阿哥簡直詫異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十四阿哥的額頭道:「沒發燒了,怎麼十四弟的腦子居然變靈光了呢!」

  剛才還淡定的十四阿哥頓時不淡定了,整個人又炸毛道:「九哥,弟弟正談正事呢,別搗亂!」

  他一把拍掉九阿哥的手,氣鼓鼓起身換了個位置,還是離九阿哥最遠的地方。

  九阿哥見狀後笑了:「那不是十四弟忽然靈光了起來,讓我實在好奇。」

  十四阿哥聽得更不高興了,瞪了一眼過去,然後才看向四阿哥道:「四哥,弟弟這辦法可行?」

  四阿哥笑著頷首道:「確實可以試試,不過此事你最好跟十二弟通通氣,別善做主張為好。」

  十四阿哥連連點頭道:「四哥放心,弟弟這就進宮跟十二哥說說。」

  他起身就匆匆忙忙要走,九阿哥也跟著起身想叫住十四阿哥:「十四弟,咱們一起回去啊!」

  十四阿哥還記恨剛才的事,跑得比之前更快了。

  氣得九阿哥在後邊拔腿就追,葉珂看著這兩兄弟忽然就年紀小了十歲一樣,跟孩子差不多你追我趕,十分活潑,也就笑了:「九弟和十四弟的關系真不錯,爺是覺得十四弟的辦法能行嗎?」

  四阿哥點頭道:「內務府也有些年紀小的孩子,他們應該會動搖然後跑出來,但是對內務府那些老狐狸就沒什麼用了。」

  老狐狸在內務府呆久了,什麼事沒見過,心態自然好,根本不會輕易被動搖。

  葉珂不由蹙眉道:「爺,那豈不是有些打草驚蛇了?」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指尖點了點葉珂的眉心道:「別擔心,老狐狸不動,底下小的動了,依舊能有不少線索。」

  葉珂看著他道:「爺是說,先動了容易動的,再去動堅如磐石的這些內務府老人了?」

  四阿哥笑著道:「這些老人在內務府呆久了,確實地位高,而且心思不容易動搖。但是也有一點,他們地位高了,也就不會親自去辦事,只會交給底下人去辦。」

  不然以他們的身份居然要親力親為,豈不是掉價了?

  葉珂一聽就懂了,他們這些人肯定不願意親自動手,免得掉面子,還要擺架子,必然讓底下人跑腿。

  底下的都是無權無勢的人來跑,還很多是年輕剛進宮的新人,才會被奴役的最底層。

  這些人是最可能被十四阿哥的辦法嚇著了,然後先跑出來自首。

  他們自首後,就會說出點線索來,能讓人繼續挖下去,自然而然就能動了那些老人的根基。

  葉珂有點驚訝了,好奇問道:「爺,十四弟什麼時候這般厲害了,竟然也知道先挖容易的,然後用他們的線索繼續挖下去?」

  「哪怕這些人知道得不多,但是人數多了,拼湊起來的消息就不少了。」

  十四阿哥竟然變得如此出息了,實在出乎葉珂的意料之外。

  她都想跟九阿哥一樣,剛才沒摸一摸十四阿哥的額頭看是不是發燒了。

  四阿哥聽得笑了起來:「沒有,十四弟應該沒想那麼多。只是之前他知道我用過這個法子,想著在內務府也能用,於是提了出來。」

  「十四弟可能沒想得太深,可是他有一點最為擅長,就是直覺十分敏銳。他只要學會一點,可能不知道怎麼用,卻會直覺知道在什麼時候用才是合適的。」

  葉珂恍然大悟,她還說十四阿哥還不是變異了,忽然變得跟四阿哥一樣妖孽了起來。

  原來是她誤會了,但是十四阿哥的直覺如此敏銳,也是夠厲害的了。

  難怪四阿哥有些事不瞞著十四阿哥,還會耐心跟他解釋一二。

  葉珂還以為四阿哥這是教導十四阿哥,讓他以後也能用上。

  雖然如今十四阿哥確實用上了,卻跟她想得不一樣。

  更像是玩積木一樣,什麼時候能放在哪個位置,十四阿哥完全不用想,是用手直接堆上去。

  他有驚人的直覺,但腦子依舊是那個腦子。

  積木該放哪裡,可能十四阿哥的手比腦子還要快,卻也會放在適合的地方。

  一時葉珂不知道該說十四阿哥厲害還是不厲害,哪怕腦子不夠,但是只要出手的速度夠快,就可能成事。

  十四阿哥回宮後就興衝衝跑去找十二阿哥,還知道把宮人都打發掉,換了個能談事的地方,一股腦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這把十二阿哥驚住了,心裡卻又一股暖流淌過,沒想到自己沒開口,兄弟還是發現了,然後私下想對策。

  最讓十二阿哥沒想到的是,想出辦法來的會是十四阿哥,還能想出這麼好的辦法來。

  他趕緊感謝道:「多謝十四弟為我著想,這法子很不錯,我這就吩咐人去辦。」

  十四阿哥美滋滋的,覺得自己終於幫上忙了,還是靠他聰明的腦瓜子,更是高興。

  九阿哥匆匆跟過來,剛才沒能和十四阿哥同乘一輛馬車,於是回宮晚了。

  這時候跑到十二阿哥這邊來,九阿哥已經氣喘吁吁,卻發現兩人的事情已經談完了。

  十四阿哥看還在喘大氣的九阿哥,沒好氣道:「九哥,你這身子骨不行啊,得多鍛煉才是。這才跑了多遠,居然就喘成這樣了?」

  他上下打量著九阿哥,忍不住又嘀咕道:「難怪九哥成親這麼多年,後院還沒孩子。」

  九阿哥的額頭青筋都要爆起來了,是個男人都不能被說不行,氣得就要打人:「十四弟,有些話不能亂說!」

  十四阿哥嘟囔道:「平時我說什麼,九哥就聽不見,這次說的聲音那麼小就聽見了。」

  十二阿哥明白,這是十四阿哥抱怨之前讓兄弟去他院子賞花喝茶,一個個都當聽不見一樣的事,低頭差點笑出聲來。

  九阿哥也是聽出來了,無奈道:「行吧,等會就去你院子看茶花,兩盆對吧!」

  十四阿哥一聽就不痛快了:「好啊,原來九哥一直都聽見,每次卻轉開話題,就是故意的!」

  他撩起袖子就要跟九阿哥打一架,增進一下兄弟的感情,被十二阿哥攔下了。

  十二阿哥尷尬道:「十四弟不是說來談正事的,咱們這還沒說完呢!」

  十四阿哥想到自己確實是來談事的,這才勉強放過了九阿哥,卻還是瞪了他一眼:「說好的,等會就去我的院子,十二哥也一起來。」

  十二阿哥連忙應了,這才請兩人坐下開始商量起此事來。

  他剛才已經交代心腹私下在內務府傳了消息,讓所有人知道卻又不是大聲嚷嚷出來,這讓十四阿哥很是不解。

  畢竟是讓心腹派人去跟另外一個人說是秘密,私下透露消息,然後這人會跟別的人透露。

  如此一傳十,十傳百,也就能傳遍內務府了。

  十四阿哥就道:「何必那麼麻煩,直接把內務府的人都叫過來,然後讓人大聲宣布不就好了?」

  九阿哥在旁邊笑出聲來,跟他解釋道:「十四弟這樣可不行,大張旗鼓說,相信的人卻未必多。」

  「你這大聲嚷嚷出去,不是傻子都明白這是詐他們,未必會相信。再就是那些內務府的老人得知後,第一時間就會安撫住底下人。」

  如此一來,底下人就沒那麼容易動搖了。

  但是私下傳播此事,那就不一樣了。

  因為說是秘密,那麼傳起來就是一對一居多,還是從底層傳上去。

  很可能底層那些小太監都知道了,過了一段時間,最上面那些老太監才會知曉。

  如此一來,老太監就失去了第一時間安撫住底下人的機會,底下人還會在這段時間很可能就動搖了,跑到十二阿哥這裡來自首,還提供出消息和線索來。

  十四阿哥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還能這麼辦。」

  「就比如我要大聲嚷嚷九哥可能不行,要私下跟人嘀咕,那人私下傳出去,大家也就更相信了一點?」

  九阿哥怒了:「十四弟怎麼又提起這茬來了,我這身子骨沒事!」

  不過他也是納悶,自己確實成親小幾年了,怎麼後院的人都沒動靜了?

  不會真是自己的身體有問題吧!

  九阿哥開始惴惴不安,准備明天就悄悄叫個太醫過來給自己請平安脈。

  看九阿哥忐忑的神色,十四阿哥就哈哈笑了起來:「十二哥,看來這法子是不錯,連九哥都開始動搖了。」

  聞言,九阿哥才發現自己被十四阿哥騙了,氣不打一處來。

  十二阿哥只能上前勸架,安撫道:「九哥,十四弟就是開玩笑的,肯定不會對外說這個。」

  他干咳兩聲勉強壓下嘴角的弧度,這才繼續正色道:「反正秘密已經聲張出去,只等幾天應該就有消息了。」

  十四阿哥坐在一邊高興道:「那咱們耐心等幾天就好了,不過等人來自首了,咱們還得把線索都記下來才行。也不知道要等幾天,才會有人來。」

  九阿哥沒好氣道:「耐心點,這才剛開始,可能開頭幾天一個人都沒有。」

  確實就跟他說的那樣,一連三天,十二阿哥這邊毫無動靜,十四阿哥都有點等急了。

  不會真沒效果吧,那他還在四阿哥面前誇下海口,說這辦法一定能成的!

  十四阿哥就有點坐立不安道:「難道傳遞消息太慢了,很多人不知道,所以才沒人來的嗎?」

  十二阿哥見了,笑著道:「總要給他們猶豫和糾結的時間,反正十天內有人來就行了。」

  話音剛落,就見心腹來稟報,有個小太監在外面徘徊了一會,正要進來。

  十二阿哥點頭,十四阿哥趕緊藏到屏風後邊去了。

  小太監進來跪下,哆哆嗦嗦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是幫著一個老太監把破掉的東西埋到冷宮的樹下。

  他打開看過,盒子裡面確實是一些碎掉的瓷器,碎成渣渣,都不可能拿去換錢。

  於是小太監就照著老太監的話,偷偷去冷宮找了一棵角落的樹下埋了。

  這時候聽見最近的秘密,小太監總覺得那盒子裡面可能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於是為了脫罪,還是老老實實來稟報。

  十二阿哥記下了,只讓小太監回去,不必聲張,另外派人去把那個埋下的盒子挖了出來。

  送過來後,盒子外邊的泥土清理掉一些,卻還是髒兮兮的。

  十二阿哥顧不上這些,讓侍從打開盒子,裡面確實跟小太監說的一樣,是碎掉的瓷器,還碎得特別厲害,誰看了都不願意多看一眼。

  畢竟不能換錢,碎成這樣確實沒用。

  而且那麼碎,手都不能伸進去隨便摸,很容易割傷手。

  十四阿哥見了,感覺這盒子更可疑了,索性伸手把盒子裡的瓷器碎片倒掉,還拿帕子擦拭掉裡面剩下的碎片粉末,摸索了起來。

  「這盒子不厚,看著好像沒有暗格,哪怕有應該很薄。」

  倒掉瓷器後,這盒子看著就更普通了。

  十四阿哥卻有預感,那個老太監特地讓小太監埋到冷宮去的盒子,肯定不會是一般的東西。

  要只是瓷器碎片,找個地方倒掉不就好了,何必埋了?

  十二阿哥也是這麼覺得,只是兩人摸索了半天都沒看出暗格在哪裡。

  十四阿哥就不耐煩了,索性道:「反正只是找東西,不如我直接毀了這盒子。」

  說完,他直接劈開木盒,扯出一塊輕輕掰開,然後木板應聲碎裂開來。

  十二阿哥看得目瞪口呆,他是知道十四阿哥的武藝不錯,原來連力氣都這麼大,輕輕松松就把盒子拆了個七零八落。

  然後十四阿哥先是敲了板子,然後再掰成兩半,硬生生掰到最後一塊,裡面居然有夾層。

  十二阿哥小心翼翼取了出來,裡面居然是一塊薄如蠶絲的錦緞,上面寫了一些字和數目,卻讓人看得雲裡霧裡。

  十四阿哥看了一眼道:「這上面寫的什麼?」

  十二阿哥看了看就道:「是賬本的暗號,我總感覺是看過的。」

  他去書桌那邊翻開最近看的內務府賬本,很快就發現端倪:「這上面的暗號,應該是指出賬本上面哪裡動了手腳。」

  十四阿哥微微瞪大眼道:「這都讓十二哥看出來了嗎?可是這老太監為何要記錄這些賬本上的問題,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嗎?」

  十二阿哥答道:「估計這老太監幫著別人平的賬本,擔心自己不記得,以後要是被抓了,還能把人拖下水,這就是重要的證據了,說不好還能戴罪立功。」

  十四阿哥不由驚訝道:「這老太監心思還挺深的,怕被別人賣了還數錢,記性也不好,就用暗號記錄了賬本上的問題。」

  「但是光憑這一點,十二哥應該不好拿捏住那個老太監吧?」

  十二阿哥聽後就笑了:「怎麼不行?這些賬本做得也不是天衣無縫,把人叫過來,指著這些動過手腳的地方嚇唬一下就行了。」

  他命人把那個老太監叫了來,又交代道:「等會需要十四弟幫忙,如此一番……」

  兩人嘀咕了幾句,門外就有人把老太監請了進來。

  老太監一進來,就見十四阿哥手裡把玩著一把鋒利的匕首,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十二阿哥倒是神色溫和問道:「我剛看完賬本,發現幾處有些不妥,聽聞這些賬本是你做的,你比較熟悉,就派人叫你過來了。」

  老太監這才松口氣,連忙諂笑道:「十二阿哥想知道什麼,奴才知無不言。」

  十二阿哥聽後也笑了,讓人把賬本上圈出來的地方給老太監看了,又盯著老太監的臉色說道:「就這幾處,你給我說說。」

  老太監原本以為十二阿哥很年輕,哪怕擅長算數,但是賬本卻不一樣,經驗也不足,不怎麼能看出哪裡來。

  原本十二阿哥叫他來說賬本的問題,老太監心裡還頗為輕視。

  然而等老太監看見賬本上圈出的幾個地方,都是自己記得有問題的,頓時嚇得後背的冷汗都要下來了。

  這麼個毛頭小子,怎的居然發現這些不對勁的地方,瞎猜的嗎?

  哪怕瞎猜,也沒猜得這麼准的吧!

  見老太監的臉色微變,十二阿哥看了身邊的十四阿哥一眼,後者會意,拿著匕首上前道:「你這老太監磨磨唧唧干啥,有什麼問題趕緊說,別耽擱了咱們的時間!」

  「也就十二哥脾氣好,要是我,你再晚開口一會,我就用匕首把你這眼珠子挖出來算了。只知道盯著賬本看,嘴巴卻跟啞巴一樣。」

  十四阿哥一邊說著,拿著匕首,身上殺氣騰騰,嚇得老太監腿都軟了:「奴才剛是在仔細看這些賬本的地方,沒瞧出問題來……」

  這話一出,十四阿哥就打斷他道:「你仔細看看,真沒問題嗎?」

  他拿著匕首在老太監的臉上比劃了一下,似乎覺得挖左眼比較好,還是右眼好一點。

  老太監渾身都哆嗦了起來,連連說道:「奴才瞧著,好像有那麼一點問題。」

  十四阿哥反問道:「只是一點?你這雙眼睛看來都沒什麼用處了。」

  聽了這話,老太監直接兩眼一黑,就要翻白眼暈倒。

  他就聽見十四阿哥說道:「這老太監眼睛不行,身體看著也不行,說著話居然要暈過去了。十二哥,這種人哪能繼續在內務府辦差。」

  「正好弟弟新得了這把匕首,正打算找東西開刃呢,這老太監正是合適,雖然皮肉老了一點,不過用來開刃也就湊合用了。」

  嚇得老太監一激靈睜開眼不敢暈了,原本想裝暈糊弄過去,如今就怕躺下後,十四阿哥就要把自己的肚子打開來看看!

  老太監哆哆嗦嗦道:「十二阿哥,奴才一定知無不言。」

  這次的話要真心多了,十二阿哥微微一笑道:「那就有勞了。」

  老太監就把賬本上圈出來的地方都說了,還把其他伸手的同僚都扯下水,供出好幾個人來。

  十四阿哥聽著不是很滿意:「你還有事情瞞著吧?」

  老太監看他把玩著手裡的匕首,瘋狂搖頭道:「沒有,奴才真的沒有隱瞞的了。」

  十四阿哥看他的樣子不像做偽,這才點頭放棄了。

  老太監被十二阿哥帶去關在地牢裡面,然後十二阿哥就笑著道:「多謝十四弟,要不是有你在,那老太監沒那麼容易開口。」

  十四阿哥不好意思道:「這有什麼,弟弟就裝模作樣一會,哪裡想到那老太監這麼不經嚇唬,說了幾句就什麼都肯說了。」

  十二阿哥好笑,剛才十四阿哥拿著匕首殺氣騰騰的樣子,真的像是要把那老太監大卸八塊的樣子。

  沒見門外的御林軍都警惕地抓著劍柄,估計房間內十四阿哥的煞氣散發出去,讓外頭的侍衛都察覺出來了。

  侍衛是敏銳,更別提身在屋裡的老太監,剛才他嚇得還能不暈過去,也是因為年紀大了,在宮裡也算是經歷了大風大浪。

  不然老太監真嚇暈了,那還得費心思把人弄醒來繼續問話。

  十二阿哥剛才拜托十四阿哥的,就是讓他嚇唬一下老太監,沒想到他十分認真,就是嚇唬得有點過頭了。

  他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說十四阿哥,畢竟這個弟弟也是來幫忙的。

  十四阿哥特別高興,居然給十二阿哥幫上忙了,收拾掉這個老太監,還供出了好幾個人來。

  他興致勃勃問道:「擇日不如撞日,十二哥趕緊把其他人帶過來,弟弟再嚇唬一下,指不定都交代了。」

  十二阿哥想了想,這些人年紀還要大一點,真不會嚇出個好歹來嗎?

  不過他想想有十四阿哥在,確實對方交代得很快,都不需要多費唇舌了,於是就點了點頭。

  然後十二阿哥就後悔了,他眼睜睜看著一個老太監嚇暈過去。

  是真的暈,直挺挺倒下就一動不動的樣子,他都擔心是不是直接把人嚇死了。

  其他人都不用嚇唬了,看著暈死的人,直接倒豆子一樣什麼都說了。

  記錄的心腹差點沒來得及記上,讓幾人說慢一點才算是記下了。

  十二阿哥看著記錄頗為滿意,兩個時辰就收拾了這麼幾個人,得到的線索和證據更多了。

  雖然沒有全部挖完,不過這些也足夠他寫折子稟報皇阿瑪了。

  十四阿哥指著那個暈死過去的老太監問道:「十二哥,要用冷水把人叫醒再問問嗎?」

  十二阿哥真怕這老太監剛醒來真的要嚇死過去,連忙擺手道:「這些證據就足夠了,多謝十四弟了。」

  十四阿哥聽後,臉上不免帶著點遺憾,眼神在那暈死的老太監身上來回看了一圈。

  旁邊的太監都哆嗦起來,十四阿哥這是打算在這人身上下刀,准備找下第一刀的位置嗎?

  十二阿哥感覺十四阿哥繼續在,這一屋子的人都要被嚇暈死過去。

  於是他讓心腹把人都關起來,就要去乾清宮拜見皇帝。

  十四阿哥見十二阿哥要去忙碌,就識趣先走了。

  他迫不及待要分享,於是出宮去找四阿哥了。

  四阿哥聽說十四阿哥來了,等這個弟弟一進書房,就問道:「十二弟那邊的事情結束了嗎?」

  十四阿哥驚訝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四哥,有個小太監來自首,說是埋了個盒子,挖出來後發現暗格,就順藤摸瓜把老太監找來問話了。」

  他又把十二阿哥怎麼拜托自己,然後認真嚇唬老太監得來的證詞,還供出了其他幾個人的事說了。

  四阿哥看著十四阿哥抬起小下巴,那表情別提多嘚瑟了,不由好笑道:「十四弟你這殺氣外放得太厲害,把人嚇暈了吧?」

  十四阿哥心虛道:「弟弟就放了一點殺氣,真的就一點,哪裡想到那老太監如此不經嚇,直挺挺就倒下了,反倒把弟弟嚇了一大跳。」

  葉珂正帶著茶點進來,剛進門就聽見十四阿哥的話,心裡不由想著他這殺氣外放得多厲害,居然直接就把人嚇暈了。

  十四阿哥立刻起身乖巧接過葉珂手裡的茶點放在桌上,又親自斟茶,遞到四阿哥手邊:「四哥,難道弟弟這次做得不好嗎?」

  四阿哥見狀,喝了一口茶,笑著點頭道:「十四弟做得很好,有你在,十二弟肯定省了不少事,能盡快把人都抓了起來,內務府很快也能收拾妥當了。」

  十四阿哥聽著又高興了起來:「是吧,弟弟也覺得自己這次做得挺好的!」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又道:「只是十四弟你這殺氣能收放自如,還是要悠著點兒。」

  十四阿哥連連點頭,又保證肯定不會亂放殺氣。

  等他走後,葉珂就好奇道:「也不知道內務府抓了幾個人,能不能把其他人都抓出來。」

  四阿哥卻道:「要抓出所有人,恐怕沒那麼容易。只能抓出幾個漏洞明顯的,然後嚴懲一番,殺雞儆猴,讓其他人能夠收斂一些。」

  葉珂驚訝道:「不能都抓了嗎?那剩下的人收斂了,難道不會再做一回?」

  就這麼放過他們,內務府的蛀蟲不就還在嗎?

  四阿哥搖頭道:「水清則無魚,內務府裡面不可能做到所有人都干淨。當然,這也是十二弟的做法。」

  看十二阿哥收集這些證據後,就迫不及待送去給皇帝,四阿哥就能猜測出他的心思來了。

  他會推薦十二阿哥去接手內務府的事,也是因為這個弟弟做事要更圓滑一些,不會下狠手。

  四阿哥思及此,忽然覺得自己和十四阿哥不愧是同母的親兄弟,在把事情做絕的份上,兩人還真是一樣。

  葉珂想到這位四爺登基後,貪污的人只要超過五兩銀子都剁了。

  如此一來,他要接管內務府,只怕直接把人全干掉,還是讓十二阿哥來會比較平和一些。

  四阿哥又道:「皇阿瑪也不想十二弟把內務府整個都掀了,這樣一來,宮裡就要運作不了。」

  內務府需要管理的地方太多了,要大規模把人撤掉,很可能就要直接癱瘓。

  宮裡衣食住行的事都要依賴內務府,加上裡面還有很多包衣家族。

  撤掉那麼幾個人沒什麼用,全部換了,轉頭還是要從這些家族裡選人,其實區別也不大。

  當然了,如果換成四阿哥來的話,管他是天皇老子還是什麼的,反正做得不好他就換人。

  要是一個家族裡的人都做不好,那就把整個家族的人都換掉。

  不過十二阿哥沒有四阿哥這個魄力,也不想真的讓內務府癱瘓,所以會退後一步做妥協。

  葉珂嘆氣道:「這裡頭真復雜,只盼著這次之後,內務府真能消停一些。」

  四阿哥笑著搖頭道:「他們怎麼可能消停,收斂一些就不錯了。就看十二弟這次會怎麼罰,才能讓他們消停的時間長一些。」

  過了幾天,十二阿哥呈上的證據確鑿,幾個老太監都被抓了,就地處斬,還讓內務府所有人必須圍觀。

  十二阿哥完全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說處罰就處罰,把證據讓人宣讀一遍,然後就地斬了,絲毫沒一點拖泥帶水的模樣。

  確實把內務府的人鎮住了,有些人受不住還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好歹都收斂了下來。

  原本眾人都覺得十二阿哥年紀小,看著脾氣好,十分溫和,以為是個好欺負的,誰知道手那麼黑。

  而且十二阿哥還找了十四阿哥幫忙,十四阿哥背後還有德妃和四阿哥在,內務府一個個都跟鵪鶉一樣,比以前辦差更盡心了。

  十二阿哥還提出了一個抽查的辦法,內務府各部隔幾天都會抽一個地方,然後過去看看。

  抽的是哪裡,誰都不知道。

  派去看的人是誰,也沒人知道。

  反正嚇得內務府的人每天都緊繃著神經,生怕十二阿哥今天派人來的就是自己管理的地方。

  如此一來,他們更是打起精神,每天都不敢偷懶了。

  葉珂得知後,只覺得十二阿哥這抽查的辦法是真的好。

  不管他有沒查,反正把內務府各部門都震懾住了,讓他們不敢偷懶,必須每天好好辦差。

  但是過一段時間,要是他們沒有誰被罰,可能就要開始懶散下來了。

  四阿哥聽葉珂這麼一說,也點頭道:「無妨,到時候開始抽查,揪出躲懶的地方,嚴懲一番,又能讓他們緊一緊皮子。」

  葉珂聽著就感慨到,十二阿哥還真是學到了四阿哥的精髓,知道人心不可能一直緊繃著,等松懈的時候再去戳一戳,對方就得立刻支棱起來。

  這麼一緊一松,內務府的人估計要嚇個半死。

  葉珂還以為會是宮裡衣食住行的部門先出問題,沒想到十二阿哥抽查到園子出了差錯。

  園子也就皇帝過去的時候才開,平日讓人打掃整理,只等著主子什麼時候來都能立刻住下。

  皇帝經常住的和去的地方,自然都有人好好整理打掃,然後把破損的東西換下來,每天都干淨整齊。

  然而就是這換下來的擺件,卻就不好判斷了。

  管著的人說舊了,撤下換新的,那麼舊的說放回庫存裡頭,回頭說是損壞了要清理掉。

  整件帶出去是不可能的,畢竟皇家的東西都有記號。

  卻能夠掰下一部分,比如擺件上的寶石和珠子去賣,就沒那麼顯眼了。

  但是換掉的擺件還是很顯眼,而且換的錢也不多。

  多弄幾件,就可能引人懷疑。

  最大的問題在修繕的錢款上面,園子沒人住,日曬雨淋的,總歸會有損毀,就需要簡單修繕。

  這些修繕就不必外頭特意請人,內務府有專門的工匠來修。

  但是這撥款的水就很深了,用的材料多少,中間又損耗多少。

  內務府這些工匠自然沒有另外的工錢,光是修繕的錢,需要修多少時間,補上多少層,卻是他們說了算。

  他們要說補個十層,那需要的材料多了,這些材料都不是一般的東西,價錢自然不低。

  如此一來,他們要是補個三四層,余下的材料費用就能放進自己的腰包了。

  一處地方的材料可能不多,但是園子太大了,需要修修補補的地方不少,積少成多,加起來就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掌管園子的人估計覺得園子離皇宮遠,覺得十二阿哥之前饒恕了不少人,估計也不會從那麼遠的園子開始下手。

  哪裡想到,十二阿哥還真對他們下手了。

  管事當然矢口否認貪污修繕款項的事,篤定十二阿哥必然沒有證據。

  畢竟那些都是內務府的人接的差事,他們都能分一杯羹,也是一條船上的人,哪裡會把自己供出來呢!

  可惜這管事錯了,還真是底下人把自己供出來,甚至不止一個。

  他們確實是一條船上的人,但是之前有透露賬本消息的小太監並沒有受到處罰。

  十二阿哥就讓人在內務府偷偷散布消息,只說主動自首之人不但沒懲罰,還送了一筆獎勵。

  這人是誰就沒說了,只說了這麼一件事。

  如此一來,不少心裡有鬼的人還是心動的,另外十二阿哥也保護了那個願意自首之人。

  所以十二阿哥一查園子的事,就有人偷偷摸摸來自首,還把管事供了出來。

  哪怕那個消息讓他們半信半疑,但是只要能活下來,不受懲罰,當然要把管事出賣了!

  管事都懵了,還能這麼操作!

  底下人都把他給賣了,自己當然不能坐以待斃,把罪過都背了。

  於是管事就一口氣把其他人做過的事都供了出來,十二阿哥讓人都記錄下來,然後把人收進大牢之中。

  之前十四阿哥跟著十二阿哥感覺學了不少事,於是這次也跟著來了。

  他還美其名曰是保護十二阿哥,免得那些人狗急跳牆,如果傷著十二阿哥就不好了。

  十二阿哥看出十四阿哥的意圖,也沒戳穿他,就讓這個弟弟跟著來了。

  十四阿哥坐在十二阿哥旁邊,有些遺憾今天不用他釋放殺氣,那管事居然就什麼都招了。

  他疑惑道:「十二哥,這管事怎麼什麼都說了?一副好像說慢點,他那些心腹屬下就不能跟著一起死一樣。」

  說真的,管事剛才那表情怪滲人的,十四阿哥摸著自己的胳膊還心有余悸。

  十二阿哥聽後就笑了:「管事要不把其他人供出阿裡,那麼所有罪過就要他一個人的了。錢又不是他一個人花的,當然不樂意背鍋,自然而然要把其他人供出來了。」

  十四阿哥這才明白道:「這管事真陰險,屬下替他辦事,他連背鍋都不樂意,倒是麻溜把心腹都賣了。」

  「那些心腹當中,有些卻真的沒把管事供出來,他倒是所有人都咬出來了。」

  十二阿哥聽著笑了笑道:「管事不知道是誰供了他出來,自然把所有人都說了。反正他都要死了,知情的屬下一起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黃泉路上多幾個人陪著走了。」

  十四阿哥搓著胳膊道:「十二哥你這話也太滲人了,笑容也陰森森的。」

  十二阿哥摸著自己的嘴角,恢復以往溫和的笑容來:「他們這樣狗咬狗的,倒是省下我不少事了。回頭抄家後把銀錢補上,這筆虧空就有著落了。」

  園子修繕次數多,一個勁伸手要錢。

  內務府原本有專門修繕的款項,卻每年都不夠,還得找戶部伸手要。

  戶部也不慣著,只讓內務府先欠著,下一年要有多余就添補進去。

  哪裡知道園子年年修繕都說不夠,這虧空就越來越大。

  落在十二阿哥手裡就是個爛攤子,如今好了,抄了這些人的家,也能補上不少。

  這些人年年修,估計年年都伸手把錢放進自己口袋。

  果不其然,抄家後就發現這些管事夠肥的,家裡庫房和地窖都藏著銀子,數量還不少。

  康熙知道後十分不高興,命十二阿哥把幾個園子的管事都撤了。

  他們哪怕沒伸手,卻也肯定知情,算是知情不報。

  不然園子裡的事,幾人怎麼就沒稟報,任由對方吞掉修繕款項呢!

  這事卻被十二阿哥攔了下來,還勸著皇阿瑪,寬恕這些管事,並要求把管事的崗位都掉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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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見十二阿哥替管事們求情,康熙琢磨了一下就點頭了。

  朝臣紛紛開始誇贊十二阿哥十分仁慈,就跟皇帝一樣,對手下寬宏大量雲雲。

  康熙的臉色還是不太好,下朝後就把十二阿哥叫到御書房道:「說吧,小十二你會饒恕那些管事,總歸有什麼緣故。」

  皇帝是巴不得將這些管事全部換掉,然後關進慎刑司裡好好問一問。

  就見十二阿哥微微一笑道:「皇阿瑪,讓這些管事彼此調換職位,坐在對方的位子上。他們剛上任自然要熟悉一番,看看別人的賬本有什麼錯漏的地方,交接好才能繼續。」

  皇帝一聽,立刻就明白了十二阿哥的用意:「你這是讓他們彼此找出對方的問題,免得自己接手後背鍋嗎?」

  十二阿哥笑著點頭道:「果然什麼都瞞不住皇阿瑪,正是如此。要是把管事直接抓起來找證據,實在太麻煩了,還不如讓他們自己來。」

  皇帝聽得挑眉,覺得這個辦法相當不錯。

  要他們審問的話,確實能問,卻也要費不少時間,還會給皇帝和十二阿哥的名聲帶來麻煩。

  皇帝年紀大了,脾氣比年輕時候好了,也更仁慈一些,更希望百年之後會留下仁君的名號,所以這幾年來對犯錯的臣子都頗為寬恕。

  但是寬容是一回事,皇帝卻不想放縱他們。

  十二阿哥這個法子極好,既保全了皇帝仁慈的名聲,又能讓管事們自個狗咬狗,把對方的問題找出來。

  如果管事們互相告發,那就省了皇帝不少事了。

  皇帝摸著下巴又問道:「要是這些管事為了保住自己的職位,彼此包庇,沒按照小十二想的那樣,該如何是好?」

  十二阿哥聽後笑眯眯道:「皇阿瑪,這個簡單,兒臣會跟管事們隱晦透露,想要在園子這邊多設一個總管,統管幾個園子之事。」

  畢竟內務府那麼大,需要管理的地方太多,他一個人不可能全管了。

  底下多設一個總管,統管園子再給自己稟報,那是再妥當不過。

  皇帝微微點頭道:「不錯,是個好方法,小十二只管去辦吧。」

  李德全守在御書房門口,沒聽見兩人的話。

  他卻能見皇帝是皺著眉頭帶十二阿哥進去,十二阿哥離開的時候,皇帝臉上居然帶著淺笑,看來心情很不錯。

  李德全不由納悶,這位十二阿哥如今不但掌管內務府,看來也漸漸頗得皇帝的器重。

  甚至十二阿哥還能摸清楚皇帝的脾氣,讓他從怒氣衝衝的樣子,這才一刻鐘的功夫,竟然就讓皇帝的心情徹底好轉,還笑了起來。

  李德全內心暗暗琢磨,這位以前身份低微並不算顯眼的十二阿哥,如今地位是越發不一樣了。

  他以後得對十二阿哥更敬重一些,在心裡面也把這位阿哥的地位往上提了一些。

  四阿哥在早朝的時候聽十二阿哥寬恕了那些犯錯的管事,又打算讓他們調換職位,繼續留下來管理園子。

  十四阿哥憤憤不平,跑到府上來跟四阿哥抱怨了起來:「十二哥的脾氣也太好了,居然就原諒那幾個管事,跟之前那個斬首的管事也沒什麼不一樣,全是混蛋。」

  他嘟囔道:「弟弟去勸過十二哥了,可惜他沒聽進去。」

  四阿哥看了十四阿哥一眼道:「十二弟是不是跟你說,有什麼疑問的話來找我?」

  十四阿哥意外道:「四哥怎麼知道的,十二哥跟你提過了?」

  四阿哥搖頭道:「十二弟沒說,不過我也能猜出來。」

  他讓人請來弘暉,正好是弘暉休沐的日子,要給十四阿哥說說,索性讓弘暉也來聽聽。

  葉珂就明白,四阿哥的小課堂又要開課了,於是也乖乖坐在角落要旁聽。

  四阿哥見她一臉等著聽課的樣子不由好笑道:「你不用坐那麼遠,過來吧。」

  葉珂只好過去,被四阿哥拉在身邊坐下。

  她剛坐下,弘暉就過來了。

  十四阿哥一臉期待道:「弘暉也來了,四哥趕緊說說,十二哥怎麼就把那幾個管事留下了?」

  四阿哥卻看向弘暉道:「你應該也聽說此事了,不如來猜猜?」

  弘暉點點頭,想了一會才說道:「阿瑪,兒子覺得十二叔這樣,是讓這幾個管事調換職位後,接管的時候會查一查原本的管事。」

  「畢竟交接之後,這職位以後的麻煩都是自己的了,那些管事肯定不可能為之前的人背鍋,必然會先仔細檢查一遍,指不定會發現什麼問題來。」

  十四阿哥一聽,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還能這樣,十二哥夠奸詐……啊不,夠聰明的!」

  葉珂看了他一眼,十四弟你把心聲說出來了喂!

  十四阿哥尷尬干咳兩聲道:「我誤會十二哥了,還以為十二哥心腸好,才會寬恕犯錯的幾個管事。」

  弘暉笑眯眯答道:「十四叔這麼想也沒錯,畢竟表面上十二叔確實寬恕了這幾個管事。回頭管事告發彼此的爛攤子,那跟十二叔也沒關系,是管事們想甩鍋。」

  「十二叔到時候只要按照規矩辦事,管事還能把證據送上,到時候再處罰就有理有據了。」

  「而且十二叔如此仁慈放過這些管事,卻是管事辜負了他的一片好心。」

  葉珂心想,好家伙,十二阿哥這一手真黑。

  他這形像完美無缺,錯的都是被寬恕的管事了。

  葉珂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十二阿哥,動起手來也是毫不留情,也是個笑面虎了。

  偏偏十二阿哥挖的這個坑,管事掉進去後哪怕忽然發現問題了,卻也不得不互相撕咬起來。

  畢竟管事要是沉默,之前職位留下的問題就是他的了,誰要接手這些爛攤子呢!

  所以哪怕他們看出來了,也不得不按照十二阿哥的想法去做,互相告發之後,看看對方是不是找不到很多問題,讓自己脫身了。

  不過這一點,十二阿哥估計不會讓管事們如願。

  葉珂就問道:「要是管事們互相包庇來脫罪,到時候該如何是好?」

  四阿哥就笑著道:「十二弟應該做好准備了。」

  話音剛落,就有侍從送來十二阿哥的信箋,四阿哥看完後就遞給葉珂。

  葉珂一看,明白十二阿哥果然是有備而來。

  他跟管事們說,打算設下一個總管的位子,專門管理幾個大園子的事。

  十二阿哥還隱晦提出,這園子管理誰給幾人更熟悉啊,肯定會從幾個管事當中選出來。

  如此一來就降低了管事們的警惕,彼此之間又不可能認真合作了。

  想想要是真的合作,對方拿捏住自己的把柄,到時候搶了這個大總管的位子該如何是好?

  而且十二阿哥既然會提出設下這個大總管的位子,那就沒打算把幾個管事一網打盡,反而是想要重用的意思,更讓他們松懈了下來。

  管事們肯定會卯著勁找出對方的問題,然後偷偷呈上去給十二阿哥來邀功。

  他們將功抵罪,指不定十二阿哥會對自己刮目相看,萬一呢!

  葉珂也不得不佩服十二阿哥這個計謀,幾個管事掉進坑裡不自知,還沾沾自喜,估計正拼命找其他人的把柄!

  她把信箋遞給弘暉,弘暉看完後遞給了十四阿哥。

  弘暉連連點頭道:「十二叔這一手真好,管事們很快就會把其他管事的把柄送上了。」

  十四阿哥看完後也道:「十二哥真厲害,居然已經琢磨到這個地步了。」

  他看了四阿哥一眼,怎麼感覺十二阿哥這手段跟四阿哥有點相似,究竟誰才是四阿哥的同母兄弟啊!

  明明自己跟著四阿哥的時間更長,前有十三阿哥,後有十二阿哥,反倒做派和手段都跟四阿哥越發相似起來了?

  四阿哥被十四阿哥盯著看,不由皺眉道:「十四弟看完就明白十二弟是胸有成竹,不用擔心他了。」

  十四阿哥連忙點頭道:「是弟弟想多了,十二哥早就琢磨好一切,是弟弟多管閑事了。」

  見他有點沮喪的樣子,葉珂連忙安慰道:「十四弟也是擔心十二弟,怕十二弟心善被人欺負了。」

  她又偷偷拽了下四阿哥的袖子,讓他說點什麼,好歹安慰十四阿哥一下。

  四阿哥猶豫了一會就道:「十四弟之前不還給十二弟幫忙了,才讓他接管內務府的事順利了很多。」

  寥寥兩句話,十四阿哥聽後就重新笑了起來,一掃之前郁悶的樣子。

  葉珂看了下笑眯眯的十四阿哥,他還是那麼好哄。

  四阿哥很快就道:「十四弟最近也別到處跑,騎射功夫不能落下了。」

  十四阿哥連忙道:「四哥放心,弟弟的騎射一直沒有偷懶。」

  他有些疑惑道:「四哥會這麼說,難道弟弟很快要派上用場了?」

  四阿哥只能說,十四阿哥的腦瓜子可能不夠靈光,但直覺是真的敏銳,於是也沒瞞著,索性點頭道:「西北大旱,經常南下騷擾不少城鎮。」

  「以前只是小大小鬧,今年尤為過分。聽聞還去搶了糧倉,在鎮子放火,害了不少人命。」

  十四阿哥皺眉道:「如此可惡,看來弟弟很快就要帶兵去圍剿這些人了?」

  四阿哥點頭道:「想必皇阿瑪很快會讓十四弟帶兵出發,你要心裡有數。」

  聞言,十四阿哥連連點頭道:「四哥放心,弟弟肯定會大勝歸來的!」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道:「不要輕視任何一個敵人,這次他們的行動跟之前分散來的不一樣,似是有人在背後指揮。」

  以前也不是沒有干旱的時候南下搶劫,但是這次的人數尤為多。

  雖然偽裝了樣子,似是亂軍,如今卻是進退有素,更像是誰家的軍隊派出來,就為了大規模搶糧食。

  搶走的糧食用來做什麼,最是讓四阿哥在意。

  如今他已經派人去打聽,想來很快會有消息。

  十四阿哥答道:「四哥,弟弟會小心的,絕不會輕敵。」

  「皇阿瑪應該不會只讓弟弟一個人去,另外還派人一起,到時候互相商量著進軍的話,就更加萬無一失了。」

  葉珂也是這麼覺得的,畢竟十四阿哥還年輕,獨自帶兵的話估計皇帝也不會放心。

  聽了這話,四阿哥卻搖頭道:「這次應該是十四弟單獨帶兵,皇阿瑪很相信你,我也覺得十四弟沒什麼問題。」

  這下讓十四阿哥都詫異了,心裡不由竊喜,皇阿瑪和四哥都這麼相信自己,他怎麼能不打個大勝仗回來?

  葉珂見十四阿哥走的時候腳步都打飄,高興得臉上的笑意都收不住,好奇問道:「爺,皇上真讓十四弟獨自帶兵去那麼遠的西北,不會擔心嗎?」

  四阿哥卻道:「十四弟年紀小,要是有個穩重又有經驗,曾經帶過兵的將軍跟著確實要穩妥一些。」

  「但是有這麼一個人在,誰會聽十四弟的話呢?應該說,他們二人如果有分歧,那麼士兵肯定會聽另外那人,而不會聽十四弟的。」

  葉珂是聽懂了,所以為了保證十四阿哥在士兵當中絕對的權威,就不能帶上另外一個老將領,不然會分走他的權力和威嚴。

  在做決策的時候,十四阿哥就很可能被質疑,反而束手束腳的了。

  四阿哥又道:「十四弟跟著我這麼久,如今直覺敏銳,武藝又好,帶兵出征不是問題。要是有人干擾他的決定,反而不好。」

  他又低下頭道:「到時候十四弟身邊有個穩重的侍從,跟著一起去勸著點,別那麼衝動就足夠了。」

  聽到這裡,葉珂忍不住笑了。

  四阿哥說十四阿哥能獨自帶兵,轉頭又擔心起來,想給他找個穩重能勸得住十四阿哥的侍從,果然是操心壞了。

  見她笑了,四阿哥想著自己剛才的話也跟著笑了起來:「要是大哥和七弟去的話,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不過他們之前出征,身上的傷病不少,那麼遠的路還是讓年紀的十四弟來吧。」

  如今打仗沒有特殊的交通工具來運輸,都是靠急行軍了。

  確實更年輕的十四阿哥才能勝任,大阿哥和七阿哥如果去的話,真是一身骨頭都要給顛壞了。

  更別提他們兩人身上還有以前上戰場的舊傷在,急行軍確實十分不利,還不如讓年輕力壯的十四阿哥來。

  果然隔了幾天,皇帝就宣布此事,認命十四阿哥為撫遠大將軍,以天子親征的規格出征西北,統率十萬大軍。

  另外皇帝派人去查探後,也探明了消息。

  那些南下偽裝成亂軍的,居然是因為准噶爾汗國內亂,其中一派偽裝的。

  他們還偽裝成另外一派的樣子,想讓對方背鍋,卻被識破了。

  四阿哥在府裡也跟葉珂細細解釋道:「這其中一派是噶爾丹的侄子策妄,另外是他的兒子策零,二人都想當首領。」

  葉珂心知是因為噶爾丹的直系都死光了,旁系這才開始爭權奪利了?

  不過居然是兩父子打起來,確實出乎她意料之外。

  見她驚訝的樣子,四阿哥就笑了:「他們那一族就是這樣,誰的能耐最厲害,誰就能當首領。當了首領之後,就能繼承所有的一切。」

  所有哪怕是親父子,也可能會揮刀相向,因為勝利之後的利益實在太讓人心動了。

  葉珂不由嘆氣,這樣的族群真是六親不認,她不免擔心道:「這策妄派人搶了糧倉,糧草應該不少,對十四弟會不會有影響?」

  畢竟行軍當中不可能一直都帶著很多糧草,只能一路走一路收,到了那邊,糧倉卻沒了,當地百姓也沒有多少糧食能用,給十四阿哥就要添上不少麻煩。

  四阿哥點頭道:「戶部已經開始准備糧草,等十四弟出發後,後續還會有人送糧草過去。」

  除了陸路,還有水路,把糧草一路送到十四阿哥那邊。

  他們能做的,也只能盯著戶部,盡快調派糧草,送到士兵手中。

  因為國庫如今滿滿當當的,戶部撥款的時候也痛快多了。

  各地糧食這一年恢復了不少,加上添了增產的作物,哪怕調走的糧食多,也沒影響到當地。

  不像以往,收上來的糧草不夠,也只能讓百姓多送一些,最後叫百姓苦不堪言。

  如今好了,百姓手裡大多都有余糧,不至於收為糧草後,讓百姓反而過得更艱難。

  四阿哥帶著葉珂去送十四阿哥,十四阿哥穿著一身盔甲,坐在馬背上意氣風發。

  不少大臣圍著十四阿哥一通拍馬屁,十四阿哥臉上帶笑,卻沒有很得意的樣子,頗有幾分穩重的模樣。

  不過看見四阿哥來了,十四阿哥就揮著手,又笑得傻乎乎的樣子,一下子就破功了。

  被四阿哥看了一眼,十四阿哥趕緊收斂了一些。

  四阿哥帶來了一些藥鋪新作的藥,是用來對付水土不服、肚子疼、頭疼和外傷等的藥丸和藥膏。

  十四阿哥收下後就道:「四哥別擔心,弟弟會平安回來的。」

  四阿哥雖然沒說什麼,十四阿哥也能明白,他在擔心自己呢!

  聞言,四阿哥只拍了拍十四阿哥的肩膀,看著十四阿哥翻身上馬,很快帶領著士兵離開了。

  他站在原地目送十四阿哥走遠了,這才帶著葉珂上了馬車回府。

  原本早朝有大臣想讓其他更有經驗的將領出征,不過都被皇帝駁斥了回去。

  要不是皇帝年紀大了,他想必更願意御駕親征了。

  朝臣不過是看十四阿哥年輕,這才嘰嘰歪歪,覺得他的經驗不足。

  也沒見那些老將領經驗是足了,難道還能比皇帝的兒子還厲害嗎?

  皇帝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大臣就只能偃旗息鼓。

  他們總不能說將領比皇帝的兒子厲害,就只能閉嘴了。

  反正十四阿哥要是打了敗仗,到時候再勸皇帝換人就行了。

  早朝的時候四阿哥依舊沉默,卻也看出其他大臣們的心思。

  他原本想著要不要跟十四阿哥說,怎麼都要打勝仗回來,給這些沒上過戰場還嘰歪的臣子看看。

  後來四阿哥還是沒開口,知曉他心思的葉珂倒是奇怪了:「我還以為爺跟十四弟道別的時候,會讓他打勝仗回來,打質疑他的那些老臣的臉面。」

  四阿哥聽著就笑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畢竟這會讓十四弟肩膀的擔子更重。再就是,我覺得十四弟肯定能贏了。」

  雖說如此,他還是派人緊緊盯著十四阿哥那邊的消息。

  每次有消息傳來,四阿哥都會仔細看一看,一副擔心的模樣。

  好在一個月後,十四阿哥就傳來好消息,說是兵分兩路,重創了策妄的軍隊。

  四阿哥得到消息,知道得更詳細一點,跟葉珂說道:「策妄派兵在兩邊佯攻,露出中間的位置來,卻是布置了不少陷阱和重兵埋伏。要是十四弟上當了,他肯定會帶兵衝向中間薄弱之處,這就中計了。」

  偏偏十四阿哥就跟開天眼了一樣,沒帶兵從中間突破,而是兵分兩路攻向兩邊。

  策妄的大部隊都在中間准備伏擊,沒想到兩邊佯攻的士兵都被圍剿掉,然後兩邊的軍隊就向中間靠攏,十四阿哥直接把他的大部隊包抄了起來。

  四阿哥可惜道:「雖然是圍合之勢,可惜被策妄帶著人突破了,不然十四弟就能一舉把人殲滅。」

  葉珂看著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心下好笑。

  四阿哥這嘴上說著可惜,還是覺得十四阿哥這次做得不錯吧!

  葉珂疑惑道:「十四弟究竟怎麼發現中間有大軍埋伏,於是選擇兵分兩路?帶兵的其他將領不會質疑十四弟的決定嗎?」

  畢竟十四阿哥這個決定是有風險的,如果中間不是有大軍埋伏,而是兩邊都是重兵的話,他們就危險了。

  算是兩邊硬碰硬,最後很可能沒贏,反而兩敗俱傷。

  四阿哥說道:「十四弟這可能是直覺了,敏銳察覺到不對勁。將士們肯定反對,不過誰讓他代天子征戰,自然要聽他的。」

  葉珂明白,難怪四阿哥之前說不能有別的身份高的老將領在,不然肯定會阻擾十四阿哥。

  哪怕十四阿哥做了正確的判斷,有對方阻撓,很可能會錯失良機了。

  可以說首戰大勝,讓十四阿哥在軍隊裡的威望也提高了。

  以後他再做出決定,也沒什麼人會質疑。

  四阿哥看著送來的消息又說道:「策妄派人去跟十四弟見面,說是要暫時停戰。」

  葉珂驚訝了:「這才交手了一次,策妄竟然就派人跟十四弟說停戰,這是忽悠他的吧!」

  四阿哥聽著就笑了:「連你都看出來了,也不知道十四弟有沒察覺得到。」

  十四阿哥聽說策妄派人來,想要停戰,也感覺很不可思議。

  畢竟就交手了一次,這就想停戰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他沒急著見使者,而是先招了將領來商議。

  將領們七嘴八舌,有覺得策妄可能跟兒子打得兩敗俱傷,軍隊傷亡多了,於是才想要停戰。

  然後他就能騰出手來跟兒子先打一架,要能贏了,吞並掉兒子的軍隊,策妄的勢力就能壯大起來。

  到時候反過來又對付他們,那就不好了。

  所以必然不能給策妄這個機會,絕不能停戰!

  也有將領提出不同的意見來:「策妄如今是最虛弱的時候才想要示弱,要咱們表面上答應要停戰,轉頭去偷襲的話……」

  十四阿哥看了對方一眼,直接打斷道:「那咱們就不占理了,贏了也沒什麼意思。」

  那將領還想勸道:「十四阿哥,打仗的時候只要贏了,沒什麼占理不占理的……」

  十四阿哥一聽就不高興了:「怎麼,我要打勝仗還不占理,這得多憋屈啊!要贏就要贏得光明正大才是,這種表面小人就不必再說了,我絕不會允許的!」

  這將領覺得十四阿哥真是年紀小了,打仗還說什麼光明正大,腦子進水了嗎?

  別的將領趕緊打圓場道:「十四阿哥,這也是計策,詐一下對方……」

  十四阿哥直接拒絕道:「沒這個必要!還有其他意見嗎?」

  有將領就說道:「十四阿哥不打算接受停戰,那是要繼續打嗎?要是把策妄打掉了,那策零很可能會吞並掉他的殘余勢力然後壯大起來。」

  所以他們要是把老子策妄打翻了,兒子策零就得利了。

  要把兒子干翻了,老子策妄也能壯大自己的勢力。

  十四阿哥摸著下巴道:「那簡單啊,讓他們父子自個打著,咱們得個漁翁之利就好。」

  將領聽後面面相覷,忍不住問道:「十四阿哥打算怎麼辦,挑撥離間嗎?」

  十四阿哥看了他一眼道:「你說說要怎麼挑撥離間?」

  那將領被問後,結結巴巴道:「就派使者去策妄那邊,說策零已經願意投降了?」

  如此一來,策妄得知策零投降了,估計覺得兒子是個軟蛋,一怒之下就去把兒子打了?

  十四阿哥看著這個將領,感覺像是以前四阿哥看著自己一樣,這什麼餿主意!

  他扶著額頭忍不住反駁道:「你這什麼亂七八糟的,首先這使者找誰去?他們跟咱們相貌差別很大,你還要找個他們的同族去,哪裡找去?」

  「不說使者了,就是這人的相貌沒問題,過去告訴策妄,策零投降了。策妄又不是傻子,兒子都投降了,跟咱們一伙了,他去打兒子,不就是打兩股軍隊。」

  「除非策妄腦子被門夾了,不然哪裡會做這種以卵擊石之事?」

  十四阿哥氣得把將領反駁一通,以前他在四阿哥面前感覺自己的腦瓜子不夠靈光,如今感覺這些將領才是豬腦子!

  將領被說得低下頭,其他將領倒是覺得十四阿哥這話很有道理。

  於是他們就問道:「那十四阿哥有什麼好主意來挑撥離間嗎?」

  十四阿哥就道:「這個簡單,你們找人偷點策妄那邊士兵穿的衣服,趁著天黑的時候去偷襲策零的營帳。」

  這一說,將領們立刻就明白了。

  十四阿哥是打算讓士兵偽裝成策妄軍隊的樣子去偷襲策零,策零知道後哪裡能咽下這口氣,肯定會打回去。

  策妄被打後,肯定以為策零故意找茬呢!

  於是兩邊就能順利打起來,壓根不知道是被挑撥了。

  眾將領不由驚住了,之前不是說十四阿哥的武藝不錯,但是不夠聰明嗎?

  這還叫不聰明,那被皇帝說聰明的那些阿哥還得了!

  他們立刻開始拍馬屁道:「十四阿哥這法子極好,不過這派去的士兵就得有去無回了。」

  十四阿哥瞥了他們一眼道:「讓士兵假裝打一下,尤其記得帶上火把,燒一下對方的營帳,然後周圍再有弓箭手准備。」

  雖說不一定能把士兵都帶回來,起碼他們努力跑的話,有弓箭手幫忙,大部分能逃回來。

  這法子確實好,免得節外生枝,十四阿哥立刻就讓人去偷衣服,第二天半夜的時候就去偷襲。

  正是士兵熟睡的時候,守夜的人也疲倦松懈,於是就讓十四阿哥派去的士兵得手了。

  他們分散開去,互相配合。

  一個專門放火,一個專門望風,一有風吹草動就招呼士兵一起跑,還有三個專門拿著刀劍見人就砍。

  五人為一組,互相配合,這樣哪怕有人受傷了,其他人也能扛著同伴一起逃回來。

  他們只需要砍幾下,然後放火鬧出動靜來就能跑,不需要久留。

  士兵一跑到弓箭手後邊,弓箭手就開始放箭。

  箭羽給的足足的,讓對方的追兵死傷不少,於是後邊的遲疑了一下,只能躲起來,弓箭手也趁機跑了。

  策零半夜被下屬叫醒,得知自己被偷襲了,氣得不行。

  他沒想到策妄那麼卑鄙,居然半夜來偷襲,砍人就算了,還放火。

  如今士兵們正忙著逃命和救火,營帳一片混亂。

  策零自然忍不下這口氣,收拾好後,第二天就派人去打策妄了。

  十四阿哥得到消息後,笑眯眯寫信給四阿哥,嘚瑟了一下自己的好主意。

  當然他在之前也寫了折子,讓人送回去給皇阿瑪。

  正好送給皇阿瑪的時候,順道讓人送信給四阿哥了!

  皇帝收到折子後很是意外,沒想到十四阿哥倒是想了個好主意。

  就是這小兒子居然也會用挑撥離間了,還光明正大派人偽裝成敵軍來偷襲,真是出息了。

  別的將領自然也寫折子來稟報,有些人還是覺得十四阿哥如此實在太莽撞了。

  要是策零沒中計,只怕會跟策妄一起聯手反過來對付十四阿哥,他們之後就要艱難得多。

  四阿哥也收到十四阿哥的信箋,得知十四阿哥挑撥了策妄和策零兩父子的關系,讓他們彼此打了起來,准備等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再收漁翁之利,露出滿意的笑容來。

  葉珂看後也十分驚詫道:「十四弟真是厲害,還知道讓他們兩父子先打著,自己在旁邊觀戰。等他們打得差不多後,十四弟就能收尾了。」

  四阿哥點頭道:「雖然十四弟沒說,不過他這做法十分冒險,其他將領們肯定不滿,必然給皇阿瑪寫折子說十四弟太魯莽了一些。」

  「想來還會說策零要是識破了這計策,反過來跟策妄聯手就麻煩了。」

  葉珂聽著就不高興了:「怎麼,打仗還得穩打穩扎才行了?不過這兩父子要識破了,真聯手的話,十四弟確實要艱難一些。」

  四阿哥聽後卻笑道:「要一開始策零就識破了,沒有打回去,那或許他們還能聯手,如今卻不可能了。」

  「你想想他們已經打起來了,傷亡是肯定有的。這時候說要聯手,兩父子願意,底下的士兵絕不會樂意的!」

  想想要跟前幾天還跟自己打個你死我活,可能兄弟被打死過的人一起打仗,誰能受得了?

  「他們都是部族之人,士兵們很多都是親戚朋友。兩邊打起來,死傷的是自己的親友,再聯手一起合作,他們還沒這種覺悟。」

  葉珂眨眨眼問道:「那要一開始,策零就發現不對了呢?」

  四阿哥也笑著回答道:「不會的,畢竟十四弟的聲名在外,就不是足智多謀之人。策零絕不會想到,十四弟居然會想出這樣的計謀來對付他。」

  葉珂沉默了一下,四阿哥你這是誇十四阿哥還是嫌棄十四阿哥呢?

  她無奈說道:「十四弟是越發聰慧了,名聲什麼的也是以訛傳訛,不過也讓對方輕敵了。」

  四阿哥點頭附和道:「十四弟在用兵上確實有天賦,不然皇阿瑪也會讓十四弟去西北了。」

  確實十四阿哥也沒讓皇帝失望,皇帝看到小兒子出息了,心裡挺高興的。

  於是第二天早朝的時候,皇帝就提起此事來。

  不少大臣跟寫折子的將領一樣,都覺得十四阿哥太衝動了。

  要是被敵人識破,那麼可能要同時面對策妄和策零的軍隊。

  有大臣卻不贊同,只覺得十四阿哥的計策十分精妙,如今也成功了,讓策妄和策零打了起來,兩敗俱傷。

  兩邊吵了一會,九阿哥忍不住出列反駁道:「反正十四弟這不是贏了,怎麼還吵起來了?」

  其他大臣無語看過來,難道十四阿哥這計謀得逞就算贏了,贏了就能為所欲為嗎?

  九阿哥心想,還真的可以!

  他忍不住反問道:「十四弟這計策大人覺得不合適,那麼大人們還想到更好的辦法了嗎?不如說出來讓我聽聽,也好寫信告訴十四弟,給他出謀劃策?」

  十阿哥也跑出來道:「是啊,大人們實在痛心疾首,覺得十四弟這計策不合適,不如趕緊親自過去西北,給十四弟幫忙?」

  五阿哥也優哉游哉出來附和道:「對啊,大人們憂心忡忡,想為十四弟分憂,親自過去的話,十四弟肯定會歡迎各位大人。」

  剛才還吵鬧的殿內頓時鴉雀無聲,皇帝挑眉掃了一眼道:「你們剛剛不是很能說的,怎麼忽然就安靜了?他們提議的不錯,要不你們就去西北給小十四幫忙吧!」

  嚇得大臣們這個說自己年紀大了,不能舟車勞頓,不然一把老骨頭要散掉了。

  那個說自己家中老父身體不好,需要侍疾不能遠行。

  還有直接反口的,說只是關心十四阿哥,不過十四阿哥終究是皇帝的兒子,肯定非同一般,這計策好得很!

  九阿哥心下嗤笑,看著這些大臣們質疑的時候聲音最大,讓他們趕緊跟去上戰場,一個個就跟鵪鶉一樣縮頭縮腦起來!

  這時候有傳令兵送了八百裡加急的戰報來,策妄和策零這對父子終於察覺不對勁的地方,卻已經兩敗俱傷了。

  十四阿哥找准時機一舉把他們都打了個落花流水,可惜策妄和策零帶著少數心腹跑了。

  他送信來,最後邊還添了句:皇阿瑪,兒臣是把他們兩父子都滅了還是滅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14:終於有罵別人笨的機會了!


第87章

  康熙收到十四阿哥的信箋後,看完就跟大臣商議了起來。

  大臣一掃之前的沉默,又七嘴八舌開始討論。

  「皇上,策妄和策零要都死了,准噶爾汗國的內亂只怕更厲害,還會繼續南下騷擾百姓了。」

  「是啊,到時候群龍無首,內亂不斷,他們只好到處搶劫來維持生活,周邊百姓就要受苦了。」

  也有大臣提出不同意見來:「可以不留下這兩人,選個更無能的旁支做為傀儡首領。在血統上十分正統,他們國內就沒那麼亂了。」

  九阿哥聽後冷哼道:「准噶爾漢國從來不看血統,不然你看旁支不就上來了,父子之間還相爭嗎?」

  十阿哥也附和道:「就是,說什麼正統,他們只選最厲害的人當首領。皇阿瑪,這留下誰都是禍患,直接讓十四弟把准噶爾汗國都滅掉,納入咱們的國土,讓人去管理好了。」

  有大臣反對道:「納入國土,這地方卻都是蠻人,不好管理。」

  誰樂意去這麼野蠻的地方,吃住不好,資源也沒什麼,光是吃都成問題。

  而且性命還可能被威脅,睡在家裡隨時都會丟了腦袋。

  管理這種荒涼的地方,還不如讓他們自己人來,要方便得多。

  不然不聽話,又不能把人全殺了。

  吵來吵去,誰都沒能說服誰。

  康熙卻更傾向於留下策零和策妄其中一人,就看他們誰的誠意更足了。

  誰願意投降,還主動上貢,這貢品還能討好皇帝,就讓誰來當這個首領。

  既然皇帝發了話,大臣們也不吵了,開始討論起究竟留下策妄還是策零。

  很多人選擇策妄,覺得他年紀大了,沒那麼衝動,知道審時度勢,會更聽話一點。

  有一部分人則是選擇策零,認為年紀輕的,閱歷不多,才更容易被大清的繁華迷了眼,會願意投降還奉送更多的貢品過來。

  康熙卻有些猶豫,最後沒有決定下來,只說第二天繼續討論。

  四阿哥在早朝的時候一直沉默,出宮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不明白幾個阿哥怎麼跟在自己後邊。

  「我要回府了,你們這是要跟著我出宮嗎?」

  九阿哥笑眯眯道:「是啊,想念四哥府上的飯菜了,弟弟可以去嗎?」

  十阿哥也道:「我也覺得四哥府上的廚子不錯,很久沒見四嫂了。」

  十三阿哥也眼巴巴看過來,四阿哥只好妥協。

  葉珂奇怪四阿哥獨自一個人去宮裡上早朝,下朝後回來卻帶著三個弟弟。

  她笑著跟幾人打招呼,領著他們去了庭院。

  九阿哥一眼就發現庭院的長廊被封了起來,用的居然是玻璃畫,一塊塊拼起來,變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屏風,然後連在一起。

  如此他們人走在長廊上,都感覺不到外邊的冷風,還能看見後花園裡的景色。

  他不由贊嘆道:「這玻璃畫居然能這麼用,既雅致,又不會叫外邊能一眼看見裡頭,還能從裡面看外邊的景色。」

  如果完全封上,光線就進不來,會黑漆漆的,還不能擋風。

  如今這樣正好,既透亮又不會刺眼,還十分雅致了。

  四阿哥就說道:「是你四嫂的主意,想來有些累的時候坐在這裡賞景喝茶,也能松快幾分。」

  九阿哥一聽就明白,葉珂這是布置起來,給四阿哥休息的時候用的。

  四阿哥經常在書房,如今天兒冷了,開窗戶看外邊來松散就不好,容易吹著冷風,凍著就不好了。

  但是一直窩在書房裡面不透氣,也不好休息,葉珂也心疼,於是就讓人封了這個長廊。

  長廊連著書房,四阿哥要是處理事情累了,就能沿著長廊走一走,再坐下喝熱茶,賞一賞外面的景色。

  等下雪的時候,他就能直接坐在這裡賞雪景了。

  九阿哥心想四阿哥這是炫耀呢還是炫耀呢!

  他笑眯眯道:「四嫂對四哥真好,叫弟弟羨慕壞了。」

  十三阿哥也點頭道:「是啊,四嫂這奇思妙想真好。回頭等弟弟們也出宮建府,得把長廊也封上。」

  他上前摸了摸這玻璃畫,然後發現這些鑲嵌了玻璃畫的木屏風是有活門的。

  十三阿哥仔細摸索了一番,疑惑道:「四哥,這木屏風似是能拆卸,難不成等天熱後,這些都能拆下來的?」

  四阿哥笑著頷首道:「不錯,葉珂想著冬天的時候封上是暖和,夏天卻要悶著熱了。要是能靈活拆卸,天熱的時候就能拆掉,天冷再拼上就好。」

  如此一來,既不會浪費,免得就一個冬天用了,天暖和就要拆掉。

  等來年冬天,還得重新做一回,實在太費時費錢了。

  葉珂知道四阿哥一向節儉,自然不會胡亂揮霍,哪怕他們如今手裡的銀錢多到花不完。

  但是不該浪費的,她一向不打算浪費,於是琢磨幾天,就想出了這個法子來。

  十阿哥不由感嘆道:「難怪四嫂做買賣那麼厲害,腦瓜子就是靈活,這東西能拆卸,確實方便又省事。」

  他摸著這些鑲嵌玻璃畫的木門,想著自己出宮建府的時候,也必然要做一批才行。

  葉珂帶著人來送飯菜,一進來就聽見幾個阿哥誇自己封長廊用的東西,不由笑道:「你們這樣誇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九阿哥就笑道:「四嫂就是厲害,怎麼誇都是應該的。」

  侍從們退下後,葉珂被四阿哥拉著順勢在他身邊落座。

  九阿哥看了葉珂一眼,也不在意道:「剛才早朝上,皇阿瑪看樣子很難決定究竟選策妄還是策零留下來,其實在弟弟看來,這兩人都不該留下。」

  十阿哥也是這麼覺得的:「就是啊,這兩人發動了叛亂,還留著做什麼,不如讓十四弟把兩人全干掉算了。」

  他一怔,忽然想到:「皇阿瑪遲遲沒做決定,十四弟不會等得不耐煩,直接就把兩人砍了吧?」

  十三阿哥煞有其事點頭道:「十四弟的性子還真有可能,沒什麼耐性等著。」

  畢竟送信過來需要一段時間,猶豫幾天再送信回去,估計十四阿哥已經等不及了。

  葉珂聽得一驚,要十四阿哥擅自做主,哪怕皇帝對他再寵愛,估計也是要生氣的。

  四阿哥淡定道:「在我看來,這兩人確實都不該留。皇阿瑪也是擔心這兩人死後,沒有誰還能統領,族人分散,各自為政,會南下騷擾百姓。」

  雖然不是大規模騷擾,但是時不時過去騷擾一下,搶一點東西就跑,讓百姓們也要苦不堪言。

  比起大規模的,這種小打小鬧其實更讓人鬧心。

  葉珂在旁邊安靜聽著,就明白他們說的是准噶爾汗國發動叛亂的是兩父子,皇帝打算選擇其中一人留下來。

  可惜皇帝也猶豫該留下誰,想必要考慮個幾天。

  幾個阿哥也是覺得不妥,才會過來跟四阿哥商議一二。

  九阿哥有些意外,四阿哥的想法居然跟他一樣。

  只是剛才四阿哥在早朝的時候很安靜,壓根就沒開口,他還以為四阿哥並不贊同。

  「四哥剛才在早朝的時候很沉默,是不是已經猜出皇阿瑪的心思,索性就不開口了?」

  四阿哥笑笑道:「確實,皇阿瑪看著就想留下其中一人,多勸無用,索性就不開口了。」

  「再說了,皇阿瑪應該很難決定,最後只看這兩人誰給的誠意更足夠,應該很快就能知道了。」

  十三阿哥點點頭道:「的確,就看這兩人的誠意,四哥猜想過誰會笑到最後嗎?」

  四阿哥搖頭道:「不好說,我感覺這兩人誰都有可能。策妄雖然年紀大一點,卻要穩重一些。策零年紀小,看著衝動好控制,說不准膽子大,願意給皇阿瑪送來想要的東西。」

  幾個阿哥也想著要等上幾天,才能得到結果了,於是也沒多留,吃完飯就回宮去了。

  葉珂在旁邊一直很安靜,這時候四阿哥也不急著起身,跟她坐在一起,看著外邊的景色,低頭喝著熱茶後才問道:「你剛聽完,心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聞言,葉珂看著他笑了:「果真什麼都瞞不住爺,爺剛剛說得模棱兩可,其實應該心裡有數了。」

  四阿哥笑著點頭道:「是,只是剛才不好說出口,免得猜錯了,感覺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葉珂有點驚訝道:「我一直覺得爺是神機妙算之人,原來也有怕猜錯的時候嗎?」

  四阿哥笑著道:「神機妙算那是太抬舉我了,只是大多數時候猜中而已。再說了,這次不還有十四弟這個變數嗎?」

  葉珂眨眨眼,得了,四阿哥你不如直接說十四阿哥這個胡鬧的家伙,指不定鬧出什麼事來,改變了戰局是吧?

  要換個人來,四阿哥能猜出對方的心思,就會推出最後的答案來。

  但是換了十四阿哥,就連四阿哥都有點吃不准了。

  隔了幾天,前線再次送來八百裡加急的戰報。

  康熙看完後整個人都呆住了,有點無奈伸手扶額,然後示意站在前面的大阿哥看完給朝臣們宣讀一番。

  大阿哥一頭霧水接過信箋,看完後也是愣住了,然後才慢吞吞讀了信箋。

  十四阿哥寫這戰報過來,顯然非常著急,字跡很潦草,大阿哥讀得很慢,意思卻很明確。

  那就是策妄和策零都死了!

  九阿哥剛聽著前面就驚呆了,十四阿哥這是做什麼,居然沒等皇阿瑪決定就把人干掉了嗎?

  等後面讀完,他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是策妄和策零後面的時候終於發現被十四阿哥挑撥離間了,於是就打算在中間的地方一起商議,看怎麼暫時聯手對付十四阿哥。

  他們兩人為表誠意,只帶了幾個心腹過去,進了帳子裡面商談。

  然而兩人沒想到的是,策零身後跟著來的一個侍從,他的親弟弟被策妄的人殺了,正滿腔怒火想報仇。

  於是兩邊商談剛開始,策妄這邊一時沒防備,策零身後的人忽然暴起,衝過來給了他一刀。

  策妄直接一刀斃命,策零整個人都傻掉了。

  然後策妄帶來的人只以為是策零暗中策劃,想要借此干掉策妄,覺得他是卑鄙小人,於是拼死把策零殺了。

  於是好好一次商議,帳子裡只剩下一個重傷的人,剩下半條命把事情的經過說了。

  這消息傳到十四阿哥那邊,他也懵了。

  什麼玩意兒,他還沒動手,策妄和策零都死了?

  這兩邊首領都死了,十四阿哥一個激靈反應過來,這是處理掉這些叛軍最好的時機了。

  索性他也只能先斬後奏,吩咐將領帶兵圍剿正慌亂的兩邊叛軍。

  兩邊群龍無首正慌著呢,十四阿哥忽然帶兵過來,叛軍就此被徹底平叛了。

  皇帝看完後都沉默了,他還猶豫該留下誰來。

  如今好了,兩個人都死了,誰都不用選了。

  這也不是十四阿哥的錯,只能怪這策妄和策零兩人的運氣不好。

  策零也是,居然不知道自己的手下藏了殺心,最後連累他也跟著死了。

  十四阿哥的反應也足夠快,立刻趁著兩邊都沒反應過來就下手,把叛軍徹底鎮壓了。

  康熙揉著額角只覺得頭疼,如今要開始琢磨該讓誰來接手准噶爾汗國的事了。

  策妄和策零都死了,策零年紀小還沒有子嗣,他們這一支算是徹底沒了。

  再旁支的話,還得尋一尋。

  康熙正猶豫著,十四阿哥居然又派人加急送了一封信箋來。

  他打開後,發現十四阿哥說是准噶爾汗國如今更亂了,百姓有些是逃了,有些卻是趁亂鬧事。

  十四阿哥說他去都去了,還帶了那麼多人,白跑一趟也不好,不如順道把准噶爾汗國拿下吧!

  康熙看小兒子這狂妄語氣,感覺更頭疼了。

  不少大臣也覺得十四阿哥第一次帶兵出征,居然就如此不把敵人放在眼內。

  說要人家滅國就滅國,簡直太過了。

  而且征戰持續的時間越長,糧草需要更多,人員傷亡也是,國庫揮霍的銀錢就源源不絕了。

  有大臣覺得皇帝應該立刻讓十四阿哥班師回朝,免得戰線拉長了,消耗就更多。

  也有大臣贊同十四阿哥的話,叛軍都拿下了,如今准噶爾汗國剩下的人不足為慮,趁機拿下的話,他們以後就不會繼續生事了。

  四阿哥這時候那得出列說道:「皇阿瑪,國庫如今的進項很多,短時間內倒是不必發愁。」

  康熙聽後覺得確實如此,畢竟前有正山小種,接著是玻璃畫,後來有白糖等等,每一樣每一天都在源源不絕送錢進國庫。

  國庫短時間內,支撐十四阿哥拿下准噶爾汗國,應該是來得及的。

  糧草不用發愁,十四阿哥那邊的傷亡暫時並不多。

  因為十四阿哥第一次沒中計,後來策妄和策零兩人又在談判的時候莫名其妙死了,剩下的叛軍沒有人領導到處潰散。

  士兵要拿下他們,簡直不要太容易。

  將士們如今正是士氣高漲的時候,勇往直前才是最好的決定。

  於是康熙最後拍板,讓十四阿哥繼續進軍,把准噶爾汗國直接拿下。

  葉珂知道後,只覺得十四阿哥真要拿下准噶爾汗國,這個戰功就比之前還要大了。

  他第一次征戰就能拿下如此成績,實在令人驚嘆。

  京城裡不少人私下也贊嘆,十四阿哥以前看著傻乎乎的,打仗居然這般厲害。

  有勇有謀,反應還快,直接就把叛軍拿下了。

  但凡十四阿哥遲疑一下,慢了一點,叛軍就能聯合起來反擊,那時候哪怕能贏,傷亡也要大多了。

  那麼多的贊譽自然傳到葉珂耳邊,她笑眯眯對四阿哥道:「爺,等十四弟回來,只怕能收到不少文人送給他的贊詩了。」

  四阿哥點頭道:「不用等他回來,等下寫信給十四弟的時候就能讓人謄抄幾頁詩句送過去。」

  葉珂不由驚訝道:「爺要給十四弟寫信了?不怕十四弟看了那些贊揚他的詩句,立刻就驕傲起來了嗎?」

  聞言,四阿哥笑了:「十四弟不用等看見這些詩句才驕傲,如今只怕已經開始驕傲了。」

  葉珂立刻明白,難怪四阿哥這時候要給十四阿哥寫信,是要敲打一下這個弟弟,因為驕兵必敗呀!

  她有點好奇四阿哥會給十四阿哥寫的什麼,四阿哥寫好後就大大方方遞給葉珂看了。

  葉珂看完後一頭霧水,感覺裡面都是關心十四阿哥的話,沒看見多少嚴肅叮囑十四阿哥的樣子。

  所以四阿哥要怎麼敲打十四阿哥,難道就是關心一下嗎?

  她滿臉茫然的樣子,看得四阿哥笑了:「十四弟正打了勝仗,意氣風發的時候,也不好給他潑冷水。只叮囑他小心點,平安回來,十四弟自然能明白了。」

  葉珂有點懷疑十四阿哥是不是真能看懂,四阿哥你這也寫得太婉轉了一點!

  等信箋寄出去後,葉珂就一直等著十四阿哥的回信,琢磨他究竟有沒看懂了。

  十四阿哥打勝仗之後收到不少人祝賀的信箋,剛開始看還挺高興的,看多了感覺沒什麼意思,後邊就不看了。

  只是今天信使又送來很多信箋,十四阿哥只讓心腹侍從分門別類,有什麼重要的信箋才提醒他看。

  然後侍從居然說道:「主子,有四阿哥的信箋。」

  侍從就見自家主子原本淡定坐在榻前翹著腿喝茶,一聽見是四阿哥的信箋就整個人跳起來,把他也嚇了一跳。

  侍從哆嗦了一下,手裡的信箋差點掉了,十四阿哥連忙接過,立刻打開粗略看完。

  十四阿哥松口氣,四阿哥看來不是訓斥自己來著。

  他又重新看了看,四阿哥還叮囑自己要小心,得平安回去的話,十四阿哥又覺得窩心了起來。

  十四阿哥拿著信看了好幾遍,正高興著的時候,外邊就有人稟報道:「大將軍,斥候遇到了一行逃難的商隊。」

  他一聽,頓時皺眉了:「商隊?哪裡來的?」

  十四阿哥一邊問一邊掀開簾子,讓斥候進來回話。

  斥候跪下回道:「商隊說是從南邊來的,帶著貨物去准噶爾汗國那邊交易。正好碰上內亂,他們躲在倉庫那邊一段時間。」

  「聽聞大將軍大勝,圍剿了叛軍,他們這才敢偷偷出來。」

  十四阿哥點頭道:「人呢?帶回來了?」

  商隊這時候出現太巧合了,士兵就把人請了回來。

  十四阿哥讓人帶了過來,好奇看著這些身上狼狽的商隊的人。

  商隊的領頭是個叫李沐的中年人,他胡子拉渣的,顯然很久沒能打理自己了,很符合逃難的樣子。

  李沐一見十四阿哥就趕緊跪下,誠懇開口道:「拜見大將軍,多得大將軍用兵如神,才這麼快拿下叛軍。」

  「草民帶著其他人躲在倉庫,倉庫在郊外僻靜之處,很少人會經過。身上帶了不少干糧,附近有一條小溪,這才勉強熬過了一段時日。」

  十四阿哥聽得挑眉道:「你們什麼時候開始躲起來,又躲了多久?」

  李沐想了想道:「回大將軍,大概半個月左右。當時草民嚇得要命,一步都不敢出去,只能在倉庫裡數著日子過。」

  十四阿哥聽得更好奇了:「倉庫沒有窗戶,你們也不敢點燈,應該不怎麼出去,在黑漆漆的地方怎麼判斷過了多長時間?」

  李沐就答道:「倉庫的大門有一條縫隙,能夠看見外邊的情況,日光也會滲透進來。草民就每天在牆壁上劃下一道痕跡,免得自己渾渾噩噩忘記過了多久。」

  十四阿哥點點頭,這也說得過去:「你們從南邊送什麼貨物去准噶爾汗國?哪怕平日沒有大亂,裡面小亂也不少,你們的膽子還挺大的?」

  李沐尷尬道:「草民帶的是茶葉和香料,一般只在邊境這邊做買賣,這次是因為邊境亂了,才逃到邊境附近的倉庫裡躲著了。」

  「好在買賣已經做好了,換了一批金銀,還請大將軍過目。」

  十四阿哥看李沐讓人抬了箱子出來,打開裡面滿滿當當的金銀。

  都是零碎的金銀,不是完整的,顯然做買賣的時候,有些人買的多,有的人少。

  他們手裡的金銀不是官銀,回去後還得融了,提煉起來有些麻煩,應該給的數目比平日還要多一些。

  也難怪商隊冒險到准噶爾汗國來做買賣,雖然路途遙遠,確實要劃算,還有賺頭。

  李沐還好脾氣道:「要不是大將軍英明神武,很快就大敗叛軍,草民還得擔驚受怕。這些金銀是用來感謝大將軍的,還請將軍收下。」

  十四阿哥聽後有些意外道:「你千裡迢迢過來做買賣,好不容易換了這些金銀,居然要全部送給我媽?」

  李沐聽後連連點頭道:「不瞞大將軍,草民是嚇怕了,打算立刻就打道回府,以後都不過來這邊做買賣了。」

  「以前想著能多賺點,跑遠一些也無妨,如今卻覺得還是小命要緊。如果想盡快回去,帶著這些路上就不安全了。」

  他又苦笑道:「護衛護著草民等人躲去倉庫,有些被叛軍殺了,有些逃走了,草民身邊沒多少侍衛,帶這些金銀只怕會招來殺身之禍。」

  十四阿哥聽後,看著商隊裡的其他人。

  確實強壯點的人沒幾個,大多數像是地位不高的役夫,專門用來拉車的。

  十四阿哥掃了一眼就道:「既然如此,我這打掃一下戰場就要回京了,你們跟著我一起走就行。那麼多士兵在,這些金銀一並送上車,護送你們回去就好。」

  李沐大吃一驚,連忙擺手道:「跟著大將軍一起走,這怎麼使得!而且草民不准備去京城,而是去南邊,跟大將軍也不順路。」

  十四阿哥不以為然道:「那就護送一段路,到時候你再花錢請護衛去南邊就行了。」

  聽罷,李沐十分感激,匍匐在地道:「多謝大將軍,草民真是感激不盡。只是草民心裡惶恐,被大將軍一路護送,這些金銀如何能留下,怎麼都要犒勞將士們才是。」

  「尤其大將軍英明神武,要不是大將軍猶如戰神一樣所向披靡,草民等人也未必能活下來。」

  十四阿哥眯了眯眼,勉強說道:「行吧,那你留下箱子,暫時讓人幫你保管,回頭你留著一半犒勞將士們也就行了。」

  李沐再三感激,這才下去了。

  十四阿哥就吩咐心腹侍從道:「你把他們安排在西邊來扎營,讓將士們圍著他們一圈,然後小心盯著。」

  心腹侍從小心翼翼問道:「主子,這商隊的人是有什麼不對嗎?」

  十四阿哥瞥了他一眼道:「非常不對勁,暫時別打草驚蛇,等他們露出馬腳就好。」

  侍從連忙答應,小心翼翼出去吩咐了。

  十四阿哥這才回去,給四阿哥寫起了回信。

  四阿哥收到信箋,看完後有點驚訝。

  葉珂也湊過去看了看,不由疑惑道:「居然有去准噶爾汗國的商隊?真是要錢不要命啊!十四弟怎麼懷疑起他們來了?」

  她看著十四阿哥還寫了商隊領頭的說辭,瞧著沒什麼毛病。

  畢竟准噶爾汗國確實喜歡茶葉和香料,茶葉還不是特別好的,數量也不算多,並不違規。

  那邊又有金銀礦,提煉手段粗糙,做成不成型的金銀也正常,交換的話十分劃算,商人們肯定說要回來融掉才能用,所以收的比實際上重一點的分量。

  葉珂左看右看沒瞧出來,只好看向四阿哥,等著他解惑了。

  四阿哥笑笑道:「一個商隊半路遇上內亂,慌張逃命,居然還記得劃牆壁的痕跡來算日子,這就很奇怪了。」

  聽了這話,葉珂想想也是。

  要她忽然遇到戰事,肯定慌得不行,就想找個地方躲著,哪裡會想到自己躲了多久呢!

  這人不但知道,還能准確說是半個月左右,就像是特地數著才出現一樣。

  四阿哥又說道:「而且他們說是躲在偏遠的倉庫,那又怎麼知道外邊的內亂結束了,還在結束沒多久就跑出來了?」

  葉珂一聽,頓時眨巴著眼道:「對啊,他們躲在倉庫裡不敢出去,又是怎麼得知內亂結束的消息?」

  「十四弟太厲害了,居然發現他們的不對勁之處?」

  要不是四阿哥提醒,葉珂還真沒發現問題在哪裡。

  四阿哥看著信箋搖頭道:「我估摸著十四弟應該沒看出來,就是覺得不對勁。」

  他摸著下巴,又有點不確定了:「我寫信問一問十四弟,看他是怎麼想的。」

  葉珂好奇看著四阿哥,他居然也有猜不透十四阿哥的時候嗎?

  她等了又等,終於等到了十四阿哥的回信,迫不及待想跟四阿哥一起拆開看了。

  四阿哥索性讓葉珂坐在自己的懷裡,兩人一起看了這封回信。

  看完之後,兩人忍不住一起沉默了下來。

  葉珂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道:「十四弟的鑒別方式,也挺特別的。」

  四阿哥的額頭忍不住抵在葉珂的肩膀上,悶悶道:「是啊,連我都沒能猜出來。」

  葉珂就說十四阿哥變得敏銳了,一下子就發現商隊的不對勁。

  等看完十四阿哥的回信,才發現是她想多了。

  十四阿哥壓根沒有四阿哥這樣察覺出問題,而是覺得這商隊的領頭不斷誇贊自己,肯定沒安好心。

  這領頭一邊說還一邊誇他,越聽越讓十四阿哥感覺不對勁。

  這人肯定心裡有鬼,十分不妥,所以十四阿哥就讓人盯著商隊。

  果不其然,這其實是叛軍的余黨,他們知道准噶爾汗國很可能就此滅亡,想著哪怕死也要拖著十四阿哥下地獄才行。

  於是他們就裝作商隊的樣子潛入到十四阿哥的營帳附近,打算埋伏幾天,博取周圍人的信任才動手。

  他們原本想得天衣無縫,又特地選的瘦弱之人,讓十四阿哥放下戒心。

  還留下好幾箱金銀作為誘惑,十四阿哥哪怕身份貴重,也不可能對金銀毫無興趣。

  哪怕他沒興趣,身邊的將領有興趣就行了。

  他們就能跟將領打好關系,然後借著當面感激的話,給將領們也送點好處。

  回頭他們能在營帳裡面自由行走的時候,就是對十四阿哥動手的時候了。

  他們還能在這段時間摸清楚營帳守衛的分布,巡邏交班的時間,找出漏洞的時辰摸到十四阿哥的營帳偷襲。

  可惜這些人謀劃得不錯,十四阿哥卻是一開始就堤防他們。

  周圍人一直緊緊盯著商隊的人,他們想交好,十四阿哥暗地裡就讓將士順著商隊的意思。

  讓商隊誤會了,以為時機成熟,還旁敲側擊了不少消息,清楚十四阿哥營帳的具體位置,就准備行動了。

  可惜剛開始行動,商隊的人就全數被拿下。

  他們被五花大綁後,十四阿哥就帶著親衛出現,盯著商隊的人扯著嘴角笑了:「就憑你們也想偷襲我,真是不自量力!」

  這讓李沐一驚,他不明白自己的計劃如此周密,怎麼還被十四阿哥早早就看出來了?

  他不甘心道:「大將軍對草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草民跟商隊其他人只是出來散步而已。」

  十四阿哥哈哈笑道:「散步還帶著匕首,匕首上還沾毒了?你們准備得還挺齊全的,讓我都不得不佩服。」

  心腹侍從問道:「主子,要怎麼處置這些人?」

  十四阿哥懶洋洋道:「直接都殺了,留著也麻煩。」

  心腹侍從只能小心提醒道:「主子,四阿哥說過不能衝動行事。」

  十四阿哥嘆氣道:「好吧,那就把人綁著,我寫信回去給皇阿瑪和四哥。」

  他吭哧吭哧寫好信箋就讓人送回京了,四阿哥看完後,也知道宮裡的皇阿瑪應該也收到信了。

  果然第二天早朝的時候,康熙就提起此事來。

  大臣們紛紛贊嘆十四阿哥十分警醒,居然早早就察覺到商隊的不妥之處,還警惕了起來。

  又等著對方動手之時,才抓了個人贓並獲。

  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武斷,就隨意處置對方,甚至十四阿哥還先寫信來問皇帝該如何處置。

  畢竟這些人偽裝成商隊,還特意在邊境溜達了一圈。

  不少邊城的百姓都知道這支商隊,還清楚他們要去感謝十四阿哥。

  要是這商隊進了十四阿哥扎營之地,轉眼一個個都被殺了,傳出去就要被人誤會十四阿哥這是濫殺無辜,還可能是為了商隊的金銀了。

  真要傳出去,十四阿哥哪怕打了勝仗,也得留下一個莫大的污點。

  謠言這種東西一旦起了,解釋起來反而艱難,畢竟很多人只喜歡談論,至於事情真假卻沒那麼在意。

  尤其身為一個阿哥,居然為了區區幾箱金銀就殺人,十四阿哥這是得多缺錢,還是說他就喜歡毫無理由的濫殺無辜?

  康熙只能慶幸當初四阿哥特地幫十四阿哥挑了個穩重大膽的侍從,在關鍵時候勸住了十四阿哥。

  不然真把商隊的人殺了是簡單,後邊的爛攤子卻是後患無窮了。

  康熙立刻寫信給十四阿哥,讓他公開了商隊的罪證,並讓士兵帶著他們游街。

  一邊走一邊宣讀他們的罪過,讓邊城所有人都知曉。

  等游街七天,消息都傳開了,才把商隊這些人斬首示眾。

  如此一來,謠言就不攻自破了,百姓們也不會對十四阿哥有所誤會。

  葉珂只覺得皇帝這個法子極好,可以說是杜絕了後患,保住了十四阿哥的名聲。

  她又忍不住好奇道:「爺是不是早就猜到十四弟肯定會有衝動的時候,就特地幫他挑了這麼個侍從?」

  提起選侍從的事,四阿哥的臉色就有點一言難盡了。

  他跟葉珂說道:「當初選侍從的時候,我就想著選個穩重的,後來發現侍從在十四弟面前跟鵪鶉一樣不敢說話。」

  「十四弟的聲音大一點,他們有些人居然就嚇暈過去。最後我只能放低要求,看誰能在十四弟面前好好說話,別聲音哆嗦,人也能站穩就行了。」

  然後四阿哥就在十四阿哥的院子裡面,發現了一個專門跑腿的侍從。

  侍從的記性不錯,性子比較沉默,卻能在十四阿哥面前好好說話。

  四阿哥留意了一下,發現這個侍從其實不是膽子大,而是叫做木訥。

  侍從只知道主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好好做就行了,做事一板一眼的,卻因為情緒不夠敏感,對十四阿哥發火也沒太大反應。

  有時候侍從壓根就沒發現十四阿哥不高興,讓人像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火氣自然而然就滅了。

  於是四阿哥就拍板了這人當十四阿哥的隨軍侍從,如今看來確實適合了。

  作者有話要說:

  14:這人拼命誇我,肯定心裡有鬼!


第88章

  商隊的事情解決了,葉珂以為皇帝只要派人去接手,十四阿哥很快就能帶兵回京。

  哪裡知道准噶爾汗國很多反對之人,輪番去偷襲十四阿哥。

  雖然沒能突破守衛,對十四阿哥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卻也讓他煩不勝煩。

  十四阿哥跟四阿哥最近通信相當頻密,今天又讓人送信來了。

  四阿哥看過後眉頭都皺了起來,葉珂不由疑惑,他就把信箋遞了過來:「十四弟忍耐不住,打算引蛇出洞。」

  葉珂看後,就知道十四阿哥隔三差五被偷襲,白天沒能安靜,晚上更是不能安寢,整個人是越發暴躁起來。

  他想著要繼續放任這些人不行,但是要抓人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是他們的底盤,自然知道藏身哪裡更隱秘,人又分散,十四阿哥想抓都不好抓。

  哪怕四處打聽,也很難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當地人肯定會有所包庇。

  索性十四阿哥就想了個法子,想著最近停戰了,帶著幾個親衛去附近打獵來放松心情。

  當然打獵是借口,重點是吸引那些想偷襲他的人,最好是他們聯手起來,人越多越好,十四阿哥就能一網打盡了。

  葉珂看完也忍不住蹙眉道:「爺,十四弟如此實在太危險了。萬一對方人數眾多,他只帶著幾個親衛的話,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啊!」

  四阿哥也是這麼覺得的,十四阿哥是藝高膽大,覺得自己武藝高超,對付這些小嘍啰不是什麼大問題。

  他卻擔心對方人數不少,明裡暗裡都有的話,十四阿哥就一雙拳頭,對付這麼多人就不好辦了。

  四阿哥趕緊寫了回信,讓十四阿哥謹慎點,在附近也布置一番,別認為自己武藝高超就真能以一對百了。

  他又看了地圖,發現一個相對空曠的地方,不是埋伏的好位置,卻也不至於一覽無遺。

  這裡對十四阿哥有利一些,不可能藏著太多人。

  十四阿哥收到信箋,看完後笑眯眯,只覺得四阿哥十分關心自己。

  不過看完信箋後,十四阿哥盯著地圖,還是選了一片小樹林。

  樹林並不是特別茂密,樹木稀疏,長得並不高,視野還不錯,附近還有灌木叢,能夠讓人藏身。

  心腹侍從不明白,十四阿哥這不是鼓勵多點人來埋伏嗎?

  十四阿哥摸著下巴道:「我這不是要引這些賊人過來,好把他們一網打盡。人來少了,我還得再來一回,對方警惕起來的話就沒那麼容易了。」

  心腹侍從面無表情道:「主子這樣,回京後雍親王會不高興的。」

  十四阿哥的目光飄了起來:「我這不是為了盡早回去,不然老呆在這裡,整天被他們騷擾,實在太煩人了!四哥知道後,肯定也會理解我的。」

  心腹侍從覺得十四阿哥簡直是玩命,又一個勁勸了一會,十四阿哥壓根不肯改變主意。

  他只好扶額說道:「小人有個主意,主子不妨聽一聽?」

  十四阿哥十分好奇,這個沉默寡言的侍從居然會出主意,於是湊過去聽了一會,雙眼一亮道:「嘿,沒想到你這腦瓜子還挺好使的,就這麼辦吧。」

  很快十四阿哥帶著寥寥幾個親衛去打獵的事就傳出去了,想偷襲他的人都提前埋伏在小樹林,就等著他過來。

  他們等了一會,還以為十四阿哥不會來的時候,馬蹄聲遠遠傳來。

  遠處果真只有幾道身影,埋伏的人不由心想十四阿哥真是膽大,明知道最近有人偷襲他,想要他的性命,竟然還敢只帶這麼幾個人就出來打獵,是看不起那些偷襲之人嗎?

  這麼想著,埋伏的人就越發心裡不忿,他們的國家怎麼就要滅在十四阿哥這種膽大狂妄之人的手上?

  等幾匹馬靠近,藏在附近的人就一躍而起,衝向了最前面那個身形跟十四阿哥最為相似之人。

  然而攻擊被對方的長劍擋了一下,後邊的侍衛已經上前來抵擋這些刺客。

  其他人紛紛現身,冷笑道:「十四阿哥,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然而對方話音剛落,側邊冷不丁就出現一支冷箭,他倒下的時候都不明白怎麼就被自己人偷襲了?

  這人剛倒下,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四面八方的冷箭擊中,紛紛倒下。

  有人回過神來大喊道:「卑鄙,你們居然對自己人下手!」

  他們連忙趴下躲避冷箭,然而下一刻身邊有人用匕首刺了過來。

  轉眼間大部分的刺客都被擊中而倒下,現場一片混亂,誰都不明白刺客怎麼忽然就內訌了?

  很快余下的刺客並不多,他們互相猜忌,都不敢太靠近對方,反而束手束腳的,被十四阿哥帶來的幾個護衛摁著打,很快也倒下了,只留下一個人。

  那人重傷口吐鮮血,依舊不明白幾隊人馬一起聯手,說要一塊伏擊十四阿哥,到頭來卻互相殘殺。

  難不成這幾隊人馬當中已經有人被十四阿哥收買,才會對自己人揮刀相向嗎?

  他滿臉不甘心,看向駿馬上毫發無損的十四阿哥,想要張口罵人,滿口鮮血卻開不了口。

  哪裡想到駿馬上的人忽然除掉頭盔,露出一張年輕卻木訥的普通容貌。

  這讓刺客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你、你不是十四阿哥,你是誰?」

  駿馬上的人摸了把臉,上面全是冷汗。

  他連忙翻身下馬,很快小樹林中也走出來好幾個人,手裡拿著弓箭,剛才的冷箭分明是他們做的!

  刺客滿臉驚詫,樹林裡怎麼還有別人在?

  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慢慢走出樹影,刺客的眼睛不由驚恐得瞪大了起來:「十四阿哥,你……」

  十四阿哥把弓箭交給後邊的人,笑眯眯道:「沒想到吧,駿馬上是我的侍從,冷箭是我帶著人放的。」

  他低頭看著倒下一片的刺客,幾乎是百發百中,所有人都直接擊中要害,一箭就死。

  刺客驚愕不已,他就說怎麼自己人互相殘殺,原來是十四阿哥帶著人混進這裡放冷箭!

  刺客以為十四阿哥是獵物,特地選了這麼個適合埋伏的地方。

  殊不知他們以為自己是獵人,其實只是十四阿哥的獵物!

  心腹侍從剛才擋了一下,已經用了全力,畢竟他的武藝可不如十四阿哥,比普通侍衛都要差。

  能擋住這一下已經不容易,他剛剛嚇出一身冷汗來,這時候侍從只能抹掉冷汗問道:「主子,這人要怎麼辦?」

  十四阿哥摸著額頭道:「還以為能多剩下一點,如今就剩下這個,送去高台斬首,人似乎少了點……」

  他低頭眯起眼道:「你來說說,除了倒下的這些人之外,還有其他同伙嗎?」

  「要是說了,你的親屬友人還可能留下性命,不然就要跟著你一塊下地獄了。」

  見刺客還是不做聲,十四阿哥又陰惻惻說道:「對了,你該知道咱們還有個規矩叫誅九族,就是把親屬鄰裡,反正你認識的所有人都一起誅殺,看來你想要嘗試一次?」

  「是了,誅九族之外,還有誅十族。」

  刺客被十四阿哥說得膽戰心驚,哆哆嗦嗦把自己知道的這些同伙窩藏的位置都說了出來。

  十四阿哥伸手摸了把刺客的腦袋,笑眯眯道:「真乖,我派人去查查,要都是真的還好,如果沒找到人……」

  刺客嚇得當場兩眼一番就暈過去了,十四阿哥立刻收斂自己臉上的笑容,還伸手摸了摸道:「笑得我臉都要僵了,剛才那臉色夠可怕了吧?」

  心腹侍從在旁邊默默點頭,何止可怕,簡直是閻王降臨,那臉色是個人都要害怕。

  加上十四阿哥還渾身殺氣騰騰,感覺多看一眼,那身氣勢都能把眼睛割傷!

  十四阿哥伸手揉著自己的臉頰嘆氣道:「好在裝得挺像,不然嚇唬不住這人,就得不到消息了。」

  他立刻派人去這刺客所說的地方抓人,趁著他們還沒發現埋伏失敗,盡早把同伙一網打盡才行。

  心腹侍從面無表情問道:「主子該寫信回去,稟報此事了。」

  十四阿哥摸著腦袋又嘆氣道:「皇阿瑪和四哥知道後,肯定會寫信來罵我。要不瞞一段時間,我再讓人慢慢告訴他們吧。」

  心腹侍從無語道:「拖得越久,被人知道後添油加醋回去告知皇上,主子就越危險。」

  十四阿哥聽後明白這侍從說的是對的,又好奇道:「當初你也在我的院子裡伺候,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多話,還如此有主見了?」

  他拍了拍侍從的肩膀又道:「不過多得你在,這事情才能如此順利。」

  那天侍從給十四阿哥的建議,就是讓他來假扮十四阿哥,吸引刺客所有的視線。

  然後十四阿哥就能帶著親衛藏在樹杈上,反過來埋伏這些刺客了。能親自對付這些刺客,十四阿哥滿口答應下來。

  如此一來,十四阿哥就不會是靶子,沒那麼危險。

  但是反過來,心腹侍從就要危險得多了。

  尤其這位侍從的武藝不怎麼樣,對上刺客可沒什麼好果子吃。

  所以十四阿哥留下幾個武藝最好的親衛在侍從身邊,生怕他給刺客弄死了,那自己就要損失這麼好的侍從了。

  心腹侍從無奈說道:「以前小人只是個跑腿的奴才,自然不敢在主子面前大放厥詞。」

  言下之意,一個身份低微的小跑腿而已,多說一句話都可能是錯的,沉默寡言才能更安全。

  十四阿哥拍了拍侍從的肩膀道:「那還是現在這個你有趣一點,以前嘴巴跟縫上了一樣,實在太沒意思了。」

  他回去後給四阿哥寫了一封信,然後才給皇帝寫了折子。

  十四阿哥還吩咐信使道:「你回京的時候,先把信箋送給四哥,然後再進宮。」

  「對了,你要等四哥看完信箋後,看四哥有什麼吩咐後你才走。」

  信使簡直一頭霧水,該先送進宮,再送信去雍親王府才是,十四阿哥怎麼還反著來了?

  四阿哥見到信使的時候也懵了,信使還說了十四阿哥的吩咐,他頭都大了。

  他只能讓信使先在花廳休息一會,自己去看信箋。

  葉珂也奇怪道:「十四弟怎麼先讓人送信來,是出什麼事了嗎?」

  四阿哥一邊拆開信一邊說:「他肯定闖禍了,擔心被皇阿瑪訓斥,就先讓人送來我這邊,看看有沒什麼補救的辦法……」

  他匆忙看完後,臉色都變了:「十四弟真是胡鬧!」

  十四阿哥居然用自己當誘餌,把那些叛軍余黨全部吸引出來。

  若非心腹侍從阻攔,假扮十四阿哥成為誘餌,十四阿哥還真敢親自冒險!

  四阿哥越發覺得挑選這個侍從實在太明智了,不然十四阿哥更亂來!

  葉珂湊過去跟著看了信,也覺得十四阿哥的膽子真是太大了!

  這次沒出事還好,甚至還一舉把刺客都圍剿了。

  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十四阿哥傷著就麻煩了。

  葉珂就問道:「爺,這事要怎麼辦?」

  四阿哥慢悠悠把信箋直接扔進火盆裡面:「沒怎麼辦,蘇培盛讓信使立刻進宮送折子。」

  信使得知後小心翼翼來詢問:「王爺沒有別的吩咐嗎?」

  四阿哥一聽就知道,十四阿哥估計讓人先送信來,就是讓四阿哥想想有什麼法子補救。

  他冷哼道:「沒有,你盡快進宮就好。」

  信使聽後,只好老老實實行禮,趕緊離開往宮裡趕了。

  葉珂見狀,不解道:「爺這是不打算幫十四弟說一些好話了?」

  四阿哥沒好氣道:「說什麼好話,讓皇阿瑪把十四弟狠狠訓斥一頓才行,叫他如此胡來!」

  葉珂看得出四阿哥這是生氣了,都不想管十四阿哥了,心裡開始同情了一下十四阿哥,他這次估計要被罵慘了。

  果然康熙看了折子之後火冒三丈,只覺得小兒子簡直胡鬧,還不當自己的安危是一回事。

  偏偏十四阿哥還在大西北那麼遠的地方,都不能拎到跟前來狠狠罵一頓!

  康熙氣不過,抬手寫折子去罵十四阿哥,足足寫了三頁。

  他還交代信使道:「你見著小十四,讓他立刻寫十頁的悔過書送過來給朕!」

  「還有,等小十四回京,朕還得親自教導一二!」

  信使被皇帝陰惻惻的聲音說得汗毛都豎起來了,趕緊應下,帶著折子就溜了。

  皇帝聽著李德全的稟報,知道信使進京後先去了雍親王府,然後才進宮。

  他就冷笑道:「十四這小子做錯事,知道朕要罵他,這是找老四幫著說好話。」

  「好在老四不是慣著小十四的人,這次怎麼都要讓小十四知道教訓才行!」

  康熙心想多得四阿哥給十四阿哥選了個穩重忠心的侍從,還能勸得住十四阿哥。

  不然十四阿哥真的以身犯險,出了什麼意外,皇帝就要更郁悶了。

  十四阿哥收到折子,看完後都要嚇懵了。

  十頁悔過書,這也太多了!

  他嘆了一口氣,又詢問信使:「你沒聽我的吩咐,先去雍親王府嗎?怎麼四哥沒去宮裡,給我美言幾句?」

  信使夾在皇帝和兩個王爺之間,都快要嚇死了,哆哆嗦嗦道:「小的先去了雍親王府,王爺沒發話,只讓小的趕緊進宮。」

  十四阿哥一聽,就明白四阿哥肯定生氣了,感覺更頭疼了。

  他喃喃道:「看來給皇阿瑪寫了悔過書,還得給四哥寫一份才行。」

  十四阿哥郁悶壞了,覺得自己那麼慘了,其他人必須更慘才行!

  於是他就叫來副將問道:「刺客那些同伙都抓了吧?有什麼問題嗎?」

  副將答道:「沒問題,那刺客說的地方,確實都窩藏了同伙在。」

  十四阿哥冷笑道:「看來為了活命,他出賣同伴倒是挺麻溜的。那沒什麼好說的,全送去最顯眼的地方宣讀罪證然後斬首示眾。」

  「另外讓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嗎?」

  副將點頭答道:「是,准噶爾汗國內亂很久,平民食不果腹,還有很多失去土地,淪為奴隸。」

  十四阿哥點點頭,趕緊把這些寫進折子裡面,打算將功贖罪了。

  他收拾了大部分的叛軍,剩下的就安分得多了,就要開始治理起來。

  貴族們還頻頻跟自己示好,想要從十四阿哥這裡得到一點權力。

  十四阿哥對此事不在行,就寫折子回去求救皇帝了。

  皇帝在早朝的時候提起此事,大臣們認為當務之急是派熟悉的人過去料理才行。

  但是要跟十四阿哥一起共事,大臣們互相推薦,都不是很情願。

  畢竟就十四阿哥那個性子實在很難勸,要是有什麼分歧,他直接揮刀砍人,自己是躲呢還是妥協呢?

  再就是准噶爾汗國的治理實在太復雜了,一個不好就容易再次引起內亂。

  過去是為了立功的,不是為了犯錯的,自然沒什麼人願意主動請纓了。

  皇帝見早朝的時候沒能把事情定下來,只好宣布退朝。

  四阿哥這時候卻到御書房來求見,皇帝還有些意外,讓他進了來。

  他進來後,開門見山道:「皇阿瑪,不如讓兒臣過去幫十四弟料理一番,然後再派個擅長治理一方的大臣過去接手。」

  當個開拓者沒人願意,等上了軌道,自然有人願意接了。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沒人做,四阿哥就主動為皇帝分憂了。

  皇帝聽後不由嘆氣道:「大西北那麼遠,小十四過去就算了,如今老四你還過去吃苦,朕實在過意不去。」

  四阿哥聽後笑道:「畢竟能治得住十四弟的人,也只有兒臣了。」

  皇帝聽後也忍不住笑了:「也是,小十四這頑劣性子,這次還以身犯險,老四你過去後得狠狠訓斥他一番,別叫他下次還敢。」

  聞言,四阿哥就明白皇帝是同意了,連忙說道:「多謝皇阿瑪,兒臣這就回去准備一二。」

  皇帝卻伸手攔下道:「不著急,你正好選個能臣過去打下手,等你和小十四班師回朝的時候,那人就能直接留下了。」

  不然還得找人去交接,豈不是還得多費時間?

  四阿哥明白,皇帝這是把打下手這個臣子的挑選權力交給他了。

  他仔細想了想,推薦了一個叫扎木的人。

  康熙想起此人來:「朕記得扎木是十五年前的武狀元,聽聞在學問上也不錯。」

  四阿哥點頭道:「皇阿瑪記得不錯,此人文武雙全,不過因為是寒門子弟,一直外放多地,在治理上倒也不錯。」

  能輾轉多個地方,還能把當地治理得不錯,確實是個人才。

  而且各地的優缺點不同,都能做好,證明此人在治理上頗有經驗,還知道選出適合當地發展的模式,是個腦子靈活之人。

  康熙聽後也覺得此人還不錯,尤其扎木的武藝極好,也就能自保了。

  要派去個文臣,就准噶爾這種人人善武的地方,確實相當危險,光有侍衛不夠,自己也能打才好。

  於是皇帝就拍板定下了,下命調派扎木到四阿哥身邊,半路兩人就能直接碰面然後去西北跟十四阿哥碰頭了。

  葉珂得知四阿哥要出遠門,還是去大西北,尤為緊張,讓人開始收拾起行李來。

  這要帶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西北的天氣忽然就冷了,御寒的東西要多帶一些,畢竟當地就不好采買了。

  干糧、被褥、衣物等等,平日貼身用的也得帶上。

  更別提是藥物之類的,需要多帶一些,還要齊全。

  葉珂忙得腳不沾地,恨不能親自幫忙收拾,被四阿哥叫了回來,摟著她道:「讓蘇培盛去忙就行了,你也不必跟著,倒是把自己累壞了。」

  葉珂無奈道:「怎麼會,我就是有點不放心,親自看看才好。」

  四阿哥無奈道:「這次出遠門應該不會太久,希望能夠速戰速決。」

  他緊皺眉頭,顯然這事情沒那麼容易。

  葉珂伸手點了點四阿哥的眉心,嘆氣道:「爺還讓我放心,這眉頭都快打結了,這差事辦起來很麻煩嗎?」

  四阿哥點頭道:「是啊,朝中大臣都知道麻煩,所以沒人願意去。」

  葉珂伸手撫上他的臉頰,心疼道:「別人都不願意,爺倒是主動要去。」

  四阿哥的掌心撫上她的手背,笑著道:「要沒人去,十四弟只怕就要回不來了。而且十四弟才做了那麼危險的事,誰知道後邊會不會胡來,我得親自過去盯著才行。」

  葉珂聽得笑了:「十四弟要知道爺親自過去,也不知道高興還是害怕了。」

  其他阿哥得知四阿哥主動請纓,要去大西北把准噶爾汗國的爛攤子收拾了,紛紛上門來。

  九阿哥嘆道:「四哥辛苦了,還得幫十四弟收拾爛攤子。」

  十阿哥也感慨道:「是啊,誰都不樂意去,因為受不了十四弟的牛脾氣,就四哥能鎮得住他。」

  「不過四哥也太寵十四弟了,其實讓十四弟自己收拾這個爛攤子不就挺好的?」

  十三阿哥搖頭道:「十哥,這對十四弟來說可能太難了。」

  讓十四阿哥收拾叛軍還好,讓他整理內務,那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十阿哥想想也是,只能叮囑道:「四哥過去的話要小心點,雖說叛軍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就怕有漏網之魚。而且那邊的貴族也挺麻煩的,都得收拾一番。」

  四阿哥點頭道:「我會注意的,不用擔心。」

  幾個阿哥留下來用飯,算是給四阿哥提前送行了,這才回宮去了。

  四阿哥想到要跟葉珂分開幾個月,很是不舍,巴不得將她帶上一起去。

  不過路途遙遠,讓葉珂舟車勞頓他也舍不得,於是就道:「我會經常寫信回來的,你也給我多寫信。」

  葉珂笑著應了:「好,我會經常寫信的。」

  隔了幾天四阿哥就帶著侍衛出發了,一路急行軍到大西北,在路上的時候還給十四阿哥寫信。

  十四阿哥也沒想到,收拾爛攤子的人居然會是四阿哥親自來,頓時急得跟熱窩上的螞蟻一樣,在營帳裡走來走去。

  「怎麼辦,四哥要來了,我的悔過書還沒寫好。」

  心腹侍從無語了,悔過書是重點嗎!

  「主子得給雍親王收拾出營帳來,還得把最近的情況說清楚才是。」

  十四阿哥被提醒後連連點頭道:「對,我寫下來,免得說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就給忘了!」

  他奮筆疾書了幾天,熬了幾個通宵,寫得人都快傻了,冷不丁被提醒四阿哥一行人快到了。

  十四阿哥這才丟下毛筆,趕緊出去接人了。

  四阿哥看到瘦了一圈,又曬黑了好幾個度的十四阿哥,原本想見著人就訓斥幾句,最後還是把話咽下去了。

  十四阿哥領著四阿哥進了營帳,把侍從都打發掉,乖乖把悔過書送上:「四哥,弟弟錯了。」

  四阿哥接過悔過書沒急著看,而是數了數說:「十四弟,少了。」

  十四阿哥垮著臉道:「皇阿瑪要十頁,弟弟實在寫不出來。」

  誰家悔過書要十頁那麼多,憋了五頁的他已經很厲害了好嗎!

  四阿哥掃了他一眼道:「這是給皇阿瑪的悔過書,所以不是給我的了?」

  十四阿哥立刻站直身道:「不,這就是給四哥的,那弟弟繼續寫,回頭再給皇阿瑪寫一份。」

  他心裡苦,還想著四阿哥過來就能幫自己寫悔過書給皇阿瑪交差。

  如今看來,自己還得另外給四阿哥寫一份,眼淚都要下來了。

  十四阿哥怎麼都要給自己挽回點形像,就把最近情況的總結遞了過去。

  四阿哥就認真看了起來,點頭道:「圍剿叛軍的事,十四弟做得不錯,清理得還算干淨。」

  十四阿哥正笑眯眯,就聽四阿哥又道:「只是危險的事別再做了,再有下次,十四弟就別想以後能帶兵出征了。」

  這麼胡來,皇帝哪裡還能放心讓十四阿哥帶兵出來!

  十四阿哥頓時慫了,連連保證道:「四哥,弟弟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四阿哥壓根不相信他的保證,只看著上面的情況開始皺眉,然後讓蘇培盛把扎木帶過來,跟十四阿哥見面認識一下。

  扎木是個高大的漢子,進來後給十四阿哥行禮。

  得知這是四阿哥的副手,以後要接手這邊的事務,十四阿哥就點頭道:「四哥,有什麼跑腿的事交給扎木來做就行,你長途跋涉過來,多休息為好。」

  知道十四阿哥是擔心他,四阿哥卻有點無語,這話能當著扎木說的嗎?

  不知情的還以為十四阿哥看不上扎木,讓他多干跑腿的活就好了。

  四阿哥無奈道:「行了,內務的事比較麻煩,十四弟繼續清理叛軍就好。」

  十四阿哥連連點頭,在旁邊聽著四阿哥和扎木討論起來。

  四阿哥知道准噶爾汗國的貴族如今分成三派,一派中立,一派支持策妄,一派支持策零。

  如今策妄和策零死了,這三派人反而很可能再次聯手,然後選出一個新的首領來。

  這個首領不需要多出色,當個傀儡也行,自是有貴族把人推上去。

  扎木建議分化這些貴族,畢竟貴族都是為了利益,只要找到他們彼此利益相爭的地方加以挑撥,就能讓他們打起來。

  他們打得越厲害,越不可能聯手,那麼就能各個擊破了。

  十四阿哥終於明白四阿哥為何要推薦扎木了,這人的心思夠陰險的,收拾人是一套一套,看著手段就不一般。

  他聽了一會覺得好麻煩,忽然開口道:「四哥,那些貴族那麼不識趣,直接把貴族當家人砍了,不就好了?」

  扎木聽得一驚,這手段夠簡單粗暴的了,連忙解釋道:「十四阿哥,總不能把所有貴族都砍了,光殺人不能完全解決問題……」

  他是知道十四阿哥天生將才,最適合在戰場。

  果然十四阿哥才來戰場沒多久,就立下赫赫戰功。

  說起用計謀,他更擅長直接動武。

  但是扎木清楚,不是什麼事都能用殺人來解決,尤其是這些內務上。

  四阿哥在一旁摸著下巴沉吟片刻,扎木還以為他正要開口勸十四阿哥,卻忽然說道:「十四弟這法子也不是不行。」

  扎木嚇得一個回頭看向四阿哥,滿臉不可思議。

  等等,四阿哥這是被十四阿哥帶歪了嗎,怎麼也不用計謀而是直接砍人了喂!

  十四阿哥一聽就高興起來,嚷嚷道:「四哥也覺得這個法子好吧!弟弟已經把這些貴族當家人的資料整理好了,刺殺的人都找好了,到時候夜黑風高,等他們睡了之後就動手……」

  扎木聽得一臉麻木,不是,十四阿哥你怎麼一副熟悉梁上君子的做法,說著還興奮上了?

  他趕緊扭頭勸道:「四阿哥,這事得三思才行。」

  四阿哥聽後笑著道:「十四弟這方法雖然粗暴,卻真的是個好法子。你想想要是貴族的當家人死了,那麼就需要盡快選出一個新的當家。」

  貴族為了保持自己的權力,一般同輩裡沒有太過優秀的人,如果有,必定會私下除掉對方。

  所以這人忽然死了,那麼新的當家就必須在下一代年輕人當中來選了。

  這些年輕人應該不少,他們的長輩心思活絡,都想自家孩子上位,必然要互相撕咬起來。

  他們內部爭鬥,壓根沒有精力來理會別的,必然更想盡快妥協,好騰出手來爭取當家的位子。

  聽四阿哥這麼一說,扎木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十四阿哥這法子確實不錯。」

  只要把當家一砍,就能讓他們的家族紛爭不斷,確實省事。

  扎木心想之前誰說十四阿哥不擅長謀略,這不是很厲害嗎?

  四阿哥心裡卻明白,十四阿哥這樣就是直覺,然後還感覺省事。

  不過確實省事,四阿哥交代道:「那這事就交給十四弟的手下來,最好在一晚上擺平。」

  十四阿哥笑吟吟道:「沒問題,四哥放心好了。」

  他早就選好人,等四阿哥一聲令下就讓屬下穿上夜行衣裝刺客去砍人腦袋了。

  四阿哥又叮囑道:「不用都砍了,尋幾個大家族的當家來砍就行。」

  十四阿哥應了,就是臉上有點遺憾。

  扎木感覺自己快維持不住表情了,幸好這次是四阿哥主事,他就是跟著來打下手的。

  要是自己一個人來,對上十四阿哥,扎木真是束手無策了。

  畢竟十四阿哥這想法一出一出的,完全不按理出牌,要不是四阿哥能明白他的用意還解釋一二,扎木怎麼都不會想到這法子真能用。

  到時候扎木跟十四阿哥有分歧的時候,十四阿哥會不會也直接讓屬下過來砍自己的腦袋?

  扎木偷偷摸著自己的脖子,感覺涼颼颼的,忍不住往四阿哥那邊靠近了兩步。

  他趁著十四阿哥出去跟屬下交代的時候,小聲問道:「四阿哥,就這樣全權交給十四阿哥真的沒問題嗎?」

  畢竟刺殺貴族,哪怕真要做,先要確定對方宅邸的圖紙,確認位置,還要突破這些貴族的守衛,悄無聲息到當家的臥室去砍人腦袋。

  十四阿哥看著就像是一時興起,真的會調查清楚嗎?

  別是知道府邸在哪裡,卻砍錯人,那就尷尬了。

  四阿哥聽得挑眉道:「十四弟應該早有准備,不會有意外的。」

  他心想十四阿哥這陣子就是讓人抓余黨,貴族還頻頻過來想拜見,不知道是想攀關系還是有所圖謀。

  四阿哥在路上聽說十四阿哥放了幾個大家族的貴族進來見面,還宴請了一番。

  他當時還覺得十四阿哥長大了,都知道跟貴族們周旋,穩住這些人。

  如今四阿哥就明白十四阿哥是早有預謀,直接讓人進來,聽對方廢話,其實是讓屬下認人。

  光是畫像可能出錯,但是面對面見了,怎麼都不可能認錯了。

  四阿哥一說,扎木才了然。

  他就說十四阿哥不愛交際,居然還讓這些貴族進來攀談一二,以為是想貴族口裡打探點什麼事。

  如今才明白,十四阿哥一邊吃一邊讓下屬努力把刺殺對像的臉認清楚。

  別是到時候月黑風高,黑漆漆的認錯人,砍錯腦袋。

  扎木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知道那些貴族跟十四阿哥一起吃飯的時候,有沒感覺脖子後涼颼颼的?

  不管如何,那些倒霉的貴族只怕過了今晚,腦袋都要掉了。


第89章

  十四阿哥交代後,就讓人送扎木回去休息,要跟四阿哥一起夜談一番。

  扎木三步一回頭,恨不能留下來聽一聽。

  不過他也明白四阿哥和十四阿哥這對同母兄弟許久不見,應該私下有很多話要說,自己不好留下打擾。

  就是扎木想不明白,這對兄弟的關系真的那麼好嗎?

  還是在人前表現得很好,私下卻會吵起來?

  吵就算了,沒誰能吵得過四阿哥,如果打起來的話,四阿哥卻遠遠不是十四阿哥的對手!

  扎木開始擔憂了起來,頻頻回頭看,引來十四阿哥那位心腹侍從的側目:「這位大人一直回頭,是在擔心什麼呢?」

  扎木知道這人是十四阿哥的心腹,自然不能說出心裡話,只婉轉問道:「四阿哥一路長途跋涉而來,已經很累了,今晚要是能在單獨的營帳休息會更好一些。」

  言下之意,十四阿哥強行留下四阿哥一起夜談,這不是讓原本舟車勞頓的四阿哥不能好好休息了嗎?

  他就不能換個時間,第二天再來夜談?

  心腹侍從聽後就笑了:「今晚要准備行動,兩位阿哥估計也睡不著。他們許久不見,夜談更好,第二天再補眠歇息就好。」

  「還請大人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也能幫忙辦差,就不會累著兩位王爺了。」

  扎木聽後,只能點點頭,回去准備好的營帳歇下了。

  等他們一走,十四阿哥才癱軟在小榻上,一副沒骨頭的樣子:「終於沒外人在了,弟弟也能松快一點。」

  他整天要在人前裝樣子,畢竟如今的身份好歹是大將軍,怎麼都不能懶懶散散的模樣,得保持威嚴。

  裝久了,十四阿哥渾身難受,好在如今在四阿哥面前就不用裝了。

  四阿哥沒好氣道:「十四弟既然累了,就沒必要留下我來,還說什麼夜談?」

  十四阿哥懶洋洋道:「四哥今晚只怕要等消息睡不著,正好咱們一邊聊天一邊等消息,也不會悶著了。」

  他一手撐著腦袋眨眼道:「弟弟真沒想到四哥會親自來,還以為只派個厲害一點的人。」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叫扎木的人是四哥選的吧?謀略方面確實不錯,看著很有城府,身手也算過得去,自保還是可以的。」

  他笑眯眯道:「不愧是四哥選的人,就是合適。」

  畢竟這個鬼地方,沒點武力值在,很快就要被人干掉了。

  別是接手了事務,剛熟悉人就沒了,那不得還要另外挑選別人過來,實在太麻煩了。

  十四阿哥平生最怕麻煩了,巴不得這人來接管後,他們就能盡快離開。

  四阿哥挑眉道:「十四弟哪怕誇我,悔過書還是得寫。不說比皇阿瑪的十頁多,起碼要八頁。」

  十四阿哥頓時趴在榻上滿臉絕望,又聽四阿哥道:「反正這會兒有時間,十四弟你就先寫悔過書好了。」

  聞言,十四阿哥苦著臉爬起來,還是乖乖去書桌前開始皺著一張臉寫起悔過書,一字一句都靠憋,簡直難受壞了。

  他實在寫不下去,偷看四阿哥一眼,再偷看營帳外,那些砍貴族腦袋的人怎麼還沒回來?

  四阿哥一邊喝著熱茶一邊頭也不抬道:「十四弟不用看了,他們沒那麼快回來,總歸刺殺需要時間,你還不如趕緊寫。」

  十四阿哥只好痛不欲生低頭繼續憋悔過書,憋得快不行了,好在那些刺殺貴族當家的人終於回來了。

  他立刻丟開毛筆跳起來問道:「你們總算回來了!怎樣,成功了嗎?沒被其他人察覺吧?」

  回來的人都穿著一身夜行衣,跪下行禮道:「是,一切順利,無人察覺。」

  他們把如何潛進府邸,又如何避開其他人,只等著當家一個人落單的時候才動手。

  可以說那位當家壓根沒察覺,根本來不及發出求救,甚至連一個字都沒能說,直接就一命嗚呼了。

  十四阿哥滿意地點頭道:「不錯,你們做得很好。」

  他已經開始期待第二天貴族們發現自己的當家忽然死了,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來。

  揮手打發掉屬下,十四阿哥就勸著道:「時辰不早了,四哥一直趕路,還是趕緊睡下吧。」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十四弟不寫悔過書了?」

  十四阿哥委屈巴巴道:「弟弟實在寫不出來了,今晚咱們還是早點先休息吧!」

  四阿哥又問道:「不夜談了?」

  十四阿哥拼命搖頭,還夜談什麼啊,趕緊哄著四阿哥睡下吧!

  他恨不得給之前說夜談的自己來一巴掌,好清醒一下,都怪自己提什麼夜談,不然也不用憋悔過書了!

  四阿哥終於點頭躺下了,十四阿哥松口氣,懊惱自己說什麼夜談,一開始讓四阿哥休息不就好了!

  扎木第二天起來,就聽說貴族們求見,說是昨晚幾個當家同時被人刺殺而死。

  有些家族發現得早,清晨的時候就來了,可惜被攔在營帳之外。

  等扎木起來的時候,十四阿哥的心腹侍從就過來說道:「兩位阿哥說了,有請大人去跟貴族們談一談。」

  扎木一聽就懵了,這見面要談什麼,安撫住對方,還是打發對方離開,兩位阿哥都不給點暗示嗎?

  心腹侍從只低頭道:「十四阿哥說四阿哥累了,如今還沒醒來,別讓他們亂嚷嚷,吵醒四阿哥就不好了。」

  扎木聽得扶額,忍不住問道:「十四阿哥一直這樣嗎?」

  什麼不要吵醒四阿哥,這什麼鬼理由?

  分明是十四阿哥不想見這些人,怕吵著自己,才讓扎木去應付?

  心腹侍從依舊面無表情道:「小人只轉述十四阿哥的話,要如何就看大人了。」

  扎木只好硬著頭皮出去應付這些吵鬧的貴族,貴族們看著快瘋了。

  當然他們有的受到驚嚇,也有滿心歡喜。

  畢竟當家一死,他們都有機會成為新的當家。

  有些人十分機靈,已經察覺到很可能是兩位阿哥的手筆。

  畢竟四阿哥剛來,最大的幾個貴族的當家就死了,這也太巧了一點!

  但是他們手裡頭沒有證據,如今當家死了,對貴族們可以說是有利也有弊。

  有利的當然是當家死了,他們可能成為新當家。

  不利之處就是如今不少人都有想做當家的念頭,哪怕以前是關系好的親人,如今彼此都是競爭對手了。

  為了能盡快占到先機,他們甚至想要跟兩位阿哥談判,要是他們願意支持自己,那麼做當家的幾率就能更大了。

  於是貴族們帶來不少好東西,金銀珠寶,還有玉石,想要獻給兩位阿哥。

  扎木當然是拒絕的,笑著道:「各位費心了,只是王爺並不需要,還請你們帶回去。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好請盡快離開,不要打擾王爺的休息了。」

  貴族們還想說什麼,見扎木不為所動,只以為帶來的東西不夠打動他們,於是就先離開了。

  見他們終於走了,扎木才松口氣,不過也記下了剛才這些人送來的東西,然後送到營帳那邊。

  四阿哥已經醒了,十四阿哥就讓扎木進來稟報。

  扎木說完後,十四阿哥不屑道:「他們居然就帶這麼點東西想賄賂咱們,四哥,這些人也太不把咱們放在眼內了,要不都滅了吧!」

  扎木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滅了?滅了誰?

  四阿哥聽後抬頭看了十四阿哥一眼,十四阿哥立刻改口道:「四哥,不全部滅了,也得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才行,讓他們如此輕視咱們!」

  扎木只能趕緊說個公道話,不然這些貴族真的要被十四阿哥大手一揮滅族了:「十四阿哥,畢竟准噶爾汗國的財力有限,這些該是他們能拿出來的好東西了。」

  所以不是他們輕視兩位阿哥,而是肯定拿不出皇宮裡那麼好的東西啊!

  十四阿哥看習慣了皇宮裡的好東西,自然覺得這些東西不怎麼樣了!

  聞言,十四阿哥冷哼道:「這樣啊,那他們不管拿什麼都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就沒必要見了。」

  「這些貴族大清早來擾人清夢,不過是想咱們能扶持他們這些飯桶做新當家。」

  扶持什麼啊,巴不得他們勢均力敵,然後互相撕咬,就沒精力做別的了!

  四阿哥卻笑著道:「他們的禮物直接送給咱們兩個當然不行,如果他們願意將這些獻給皇阿瑪,作為軍需,補貼一番也不是不行。」

  扎木看了他一眼,這是讓貴族們出錢把十四阿哥出戰以來消耗的費用付清嗎?

  雖然是個好主意,但是他們付得起嗎?

  十四阿哥也是這個疑問:「就他們這點小貴族,拿的出那麼多錢來嗎?」

  四阿哥笑了:「拿不出那就欠著,打個欠條就好了。」

  十四阿哥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美滋滋道:「對啊,可以讓他們打欠條!這樣好辦,下次他們再來,扎木你就讓他們出錢,沒錢就打欠條。」

  這樣一來,他們真是世世代代都要欠債還錢,沒機會再翻身了!

  扎木也覺得這個法子是真的好,對方急著能掌控家族,哪怕這個要求太苛刻,還是會答應的。

  「微臣明白,是不是該給點甜頭,比如說他們爭奪當家的時候,大清都不會插手?」

  四阿哥點頭道:「嗯,就這麼辦。」

  他們不插手,那些貴族就不用擔心對手有個龐大的助力,自己的贏面就要大一些,肯定會願意答應了。

  貴族們沒死心,隔了幾天又找上門來。

  這次依舊是扎木招呼他們,也說了要求。

  貴族們剛開始還想討價還價,畢竟十四阿哥出征多時,這消耗的費用簡直是天價。

  這賬單居然讓他們來付清,哪怕幾個大家族的錢財加起來也是付不上的。

  要是給了,他們就得傾家蕩產了。

  扎木就好心提醒道:「王爺仁慈,願意讓各位留下欠條,以後慢慢還就行了,還不需要給任何利息。」

  貴族們心裡更郁悶了,這錢明明不是他們用的,如今幫十四阿哥還清軍需,還要打欠條?

  這簡直是周扒皮舉動,手段太黑了!

  有貴族當場反對,覺得扎木這個提議太不仁道了!

  扎木笑吟吟道:「如果你們同意的話,大清不會插手你們選拔當家之事。」

  換言之,他們要是不願意給錢,那麼就可能插手了。

  這下子讓貴族們互相看了一眼,只好勉強答應下來,先籌措了一筆錢,還寫下欠條,證明這欠的錢是家族欠的,他們一代還不完就得下一代來還了。

  扎木檢查過後沒任何問題,這才滿意收下。

  貴族們一臉郁悶出去,總算是擺平了大清的人,他們也能專心爭取家主的位子了。

  四阿哥讓扎木把欠條收好,以後扎木留下來管理,這些欠條就是制衡這些大家族最好的手段。

  他們要是不聽話,那就拿出欠條,讓對方在短時間內還一大筆錢,不還就懲罰。

  扎木才明白這欠條好用的地方,連連道謝。

  要不是四阿哥,他估計要發愁怎麼控制得住這些大貴族。

  畢竟大貴族們還養了私衛,未必那麼聽話了。

  不過有欠條在,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四阿哥又道:「雖說咱們不插手,不過他們家族的新當家要是個能人就麻煩了。」

  十四阿哥立刻會意道:「對啊,扎木你留心一下,那些貴族要是哪個厲害的人就快做當家,就讓人去砍腦袋。」

  扎木點頭應下,心下十四阿哥是真的喜歡砍人腦袋啊,簡直跟切西瓜一樣。

  他摸著自己的脖子,心想好在有四阿哥在,不然十四阿哥的脾氣一上來,會不會更多人要被砍腦袋了?

  見扎木摸著自己的脖子,十四阿哥挑眉道:「怎麼,扎木你做錯了什麼,心虛了,還怕我砍你腦袋?」

  十四阿哥摩挲著自己的佩劍,笑眯眯道:「真做錯事了?趕緊說說?」

  四阿哥也抬頭看過去,嚇得扎木立刻跪下:「十四阿哥誤會了,微臣沒有心虛,剛才只想著十四阿哥要砍那些貴族腦袋的話。」

  十四阿哥陰惻惻笑道:「最好是這樣,等我走的時候會留下幾個親衛來幫你。免得那些貴族一個不留神,誰想要砍你腦袋的時候,還有人幫忙護著你。」

  扎木心都涼了,十四阿哥的親衛不會跟他的性子一樣,一言不發就要砍人吧!

  四阿哥揮揮手,扎木麻溜退下了。

  十四阿哥看他走了,沒好氣道:「扎木這膽子真小,沒比老鼠大多少,四哥看他剛才跑得多快,真不是心虛了嗎?」

  四阿哥好笑道:「十四弟就別嚇唬他了,不過留下親衛護著他確實合適。另外你的心腹侍從也留下來,給扎木打下手。」

  十四阿哥還挺喜歡那個侍從,畢竟是四阿哥親自給他選的:「真要把侍從留給扎木嗎?弟弟還覺得人不錯,准備帶回去。」

  四阿哥看著他道:「比起在宮裡,侍從留下的作用更大,人十分聰明敏銳,也能知道更多的消息。」

  十四阿哥這才不情不願點頭了,又問道:「弟弟之前還以為提出要砍貴族的腦袋,四哥不會答應,沒想到會那麼爽快應下,還覺得是個好法子。」

  四阿哥聽得笑了:「確實是個好法子,十四弟是不是覺得這辦法太簡單粗暴,我不會答應?」

  十四阿哥確實是這麼想的,畢竟四阿哥之前辦差都更深思熟慮,不會這麼簡單粗暴了。

  四阿哥就解釋道:「對待君子就該慢慢來,但是對待這些無恥之徒就沒必要用君子的方法去對待。」

  這些貴族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那些叛軍能消息靈通,又有不少厲害的武器,必然是背後有人支持,不是這些貴族又會是誰?

  他們躲在最後方,只出錢出武器,然後看叛軍跟大清對上。

  叛軍要贏了,估計貴族就會出手把叛軍收編。

  叛軍要輸了,他們也能推個一干二淨。

  四阿哥絕不能讓貴族們就此置身事外,怎麼都要拉他們進局中。

  哪怕十四阿哥不提,他也打算用差不多的手段,怎麼都要讓貴族們內部亂起來。

  他們越是擰成一股繩,力量更集中,那就更不好對付。

  如今這樣群龍無首,彼此之間互相攀咬廝殺,才是最好的狀態,也足夠讓扎木收拾一番,勉強上任了。

  「咱們暫時呆上一陣子,塵埃落定後就能回去了。」

  十四阿哥歡喜道:「那敢情好,這鬼地方弟弟是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

  雖然能跟四阿哥單獨相處一段時間挺好的,唯獨一點不好,就是四阿哥會催著自己寫悔過書。

  十四阿哥愣是憋了好多天,終於把十頁的悔過書寫好,連帶說明最近事態的折子一起送回宮給皇帝了。

  另外他還得繼續寫給四阿哥的悔過書,等寫完的時候,扎木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大貴族家裡確實有那麼一兩個能力還不錯的,然後就讓扎木派人弄死了。

  只是沒有砍腦袋,總用同一種手段,很容易被人察覺是同一撥人所為。

  索性扎木就嫁禍給其他競爭當家之人,他們都以為對方做的,於是這爭奪就更加激烈了起來。

  都要人命了,他們更是警惕萬分,下手更厲害,就要把對手都弄死,才好上位了。

  十四阿哥每天聽稟報,只覺得這些貴族家裡跟一場場大戲一樣,實在太有意思了。

  相比之下,京城裡戲班子唱的戲都變得普通了起來。

  十四阿哥很快收到京城的信箋,打開是皇帝誇贊他的悔過書寫得不錯,貴族的事處理得也很好等等,讓他們可以准備一下,留下一部分駐扎的士兵,就能班師回朝了。

  他很高興,趕緊帶著信箋去找四阿哥。

  卻見四阿哥也拿著一封信,一邊看一邊嘴角露出淺笑來。

  十四阿哥一看就知道,笑眯眯問起:「四哥,是四嫂寄信來了嗎?」

  四阿哥笑著點頭道:「是,信使剛送來的。」

  他抬頭看見十四阿哥手裡的信箋就問道:「皇阿瑪怎麼說?」

  十四阿哥就把信箋的內容復述了一遍:「四哥,咱們很快能回去了,要給四嫂帶點什麼禮物嗎?」

  四阿哥無語了:「咱們是來打仗,不是出來玩樂的,帶什麼特產?」

  扎木過來的拜見的時候聽到,立刻暗暗點頭:就是啊,帶什麼特產,帶人頭回去嗎!

  誰知道四阿哥沉吟片刻就道:「這邊的和田玉確實不錯,要不就帶一些回去,讓工匠做成擺件或者首飾也挺好。」

  十四阿哥連連點頭道:「是啊,玉養人呢,四哥選些水頭好的和田玉原料回去,讓工匠雕琢一番。這邊的工匠手藝不行,做出來的首飾肯定配不上四嫂。」

  扎木聽得目瞪口呆,他心目中那個沉穩的四阿哥,在十四阿哥面前怎麼一直被帶偏了?

  還是說,這才是四阿哥原本的性子?

  兩兄弟還真派人去采買成色好的和田玉原石,買的還不少。

  扎木憂心忡忡道:「四阿哥這就回去了嗎?這邊的事,微臣感覺還有些力不從心。」

  准噶爾汗國如今因為貴族內部紛爭,上層人算是拿捏住了。

  底下的百姓,叛亂的都抓了,沒動的都恢復了原本的生活。

  只是這些人過得都不怎麼好,扎木又不可能找戶部撥款過來重建。

  畢竟這些錢用了,回頭這邊建設好了,反過來對付他們怎麼辦?

  四阿哥聽後就笑道:「你得想想,讓他們有歸屬感,覺得自己不再是准噶爾汗國的人,而是大清的子民。」

  扎木聽得一愣,很快沉吟起來:「四阿哥,那是將邊城的百姓遷移過來嗎?」

  要他們混居在一起,不就能漸漸覺得彼此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十四阿哥聽後無語道:「為何要咱們的人遷過去,就不能他們搬過來?不都是混居,住這鬼地方,不是住咱們的邊城更好嗎?」

  四阿哥附和道:「確實如此,遷移此事不著急,暫時在邊城交接的地方開個市集。」

  扎木驚訝了:「四阿哥是打算開互市嗎?但是皇上言明不能在這邊開互市,免得准噶爾汗國的人得到武器等物件。」

  要是茶葉、絲綢之類的東西,除了貴族也沒人能買的起,所謂互市就只有貴族們光顧,沒什麼用了。

  但是別的,比如鹽是不行的,糖又是奢侈品,沒人買得起。

  四阿哥就道:「可以食物,家禽,牛羊或者是普通的布料,讓百姓能互換的東西。沒有金銀,那就以物換物。」

  扎木連連點頭道:「這些普通的東西,百姓們確實用得上,以物換物不用金銀,他們也能用差不多的東西換上。」

  他是鑽牛角尖了,覺得在准噶爾汗國和邊城附近互市,市集上得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如今看來,四阿哥只是讓兩邊的百姓能互換一些東西,然後彼此受益,還能交流起來。

  交流多了,彼此的文化交融在一起,要是互相通婚的話,就能逐漸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了。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就是需要很長的時間。

  扎木低頭應道:「四阿哥放心,微臣一定好好把互市辦起來。」

  四阿哥點頭道:「我會寫折子告訴皇阿瑪,皇阿瑪允許後你再准備也不遲。」

  這樣給當地百姓互惠互利的事,皇帝收到折子後很快就批准了,也認為是個好法子,還能盡快得到當地的民心,可謂一石二鳥了。

  畢竟當地如今是收復了,但是沒有歸屬感的話,以後還可能照樣出現叛亂來。

  百姓其實對誰當權並不在意,只要讓他們吃飽穿暖,能好好活下去,更是能過更好的日子,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要是大清能給他們這樣生活,他們自然就有歸屬感了。

  扎木在管理百姓裡上面的壓力就要少很多,不用擔心他們因為過不下去然後跟他對著干了。

  聞言,扎木對四阿哥滿心感激,多得他的提議,自己的差事要好辦得多了。

  這邊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禮物都買好了,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就要班師回朝了。

  十四阿哥的親衛留下,另外還有一萬精兵也跟著留下,免得再發生叛亂。

  扎木親自去送兩位阿哥離開,看著四阿哥的眼神尤為依依不舍。

  要是四阿哥多留幾天,自己的差事可以更輕松了!

  等馬車走遠了,扎木才慢吞吞離開。

  十四阿哥看了外邊一眼,已經看不見扎木的身影才嘟囔道:「四哥,扎木剛才看你的眼神別提多炙熱了,八成是想讓你多留幾天。」

  「他瞧著挺聰明的,感覺腦瓜子也不是很好用,還想留著四哥幫忙呢,他也配嗎!」

  「明明是他自己的差事,還整天過來詢問四哥,他的腦瓜子是拿來看的嗎?」

  四阿哥看十四阿哥憤憤不平的樣子,不由好笑道:「扎木剛接手這麼大的地方,難免心裡不安,問的就多了。」

  畢竟之前扎木外放,治理的地方不算大。

  哪怕他治理上的經驗不少,第一次管著那麼大的地方,心裡難免忐忑了。

  四阿哥也能理解,所以扎木來請教的時候,都會指點一二,這就讓十四阿哥十分不爽了。

  他們兩人難得休息喝茶的時候,扎木就要湊過來跟四阿哥一直說話,十四阿哥還插不上話,感覺就更生氣了!

  幸好這個麻煩的扎木終於留下來辦差,再也不會打擾他們兄弟兩個了!

  十四阿哥想到車隊裡面不少帶回來的金銀就心花怒放:「那些貴族還挺守信用的,短時間內居然籌措了那麼多的金銀給咱們。」

  他還以為貴族欠下欠條,會拖拖拉拉的,只給一點點金銀交差,找很多借口不樂意再給。

  哪裡知道,他們居然那麼爽快。

  十四阿哥覺得自己看錯這些貴族了,就聽四阿哥說道:「咱們已經不讓他們還利息了,總要用別的來還。不然的話,互市那邊,那個貴族的家族就不能參加。」

  四阿哥笑眯眯補充道:「家族裡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參與買賣當中。」

  十四阿哥眨眨眼,頓時明白了。

  互市裡面除了百姓需要的東西,後來還添上了茶葉和香料,這些都是貴族喜歡的。

  如果讓貴族不能參與進去,那他們就不能買了。

  看別的家族都買了用了,自己卻不能買,豈不是要落後於人,面子就得沒了。

  於是貴族們能怎麼辦,為了以後互市能買上,只好妥協多送點金銀來了。

  十四阿哥心想,不愧是四哥,對付這些貴族就是有辦法!

  「我就說呢,那些貴族怎麼忽然那麼積極了,還是四哥有辦法。」

  「只是他們不能去互市的話,有商隊過去,他們不也可以買賣嗎?」

  四阿哥笑笑道:「這邊內亂不斷,其實沒多少商隊會過來。加上十四弟這次領兵出征,這邊必然要成為戰場,商隊就更不可能過來涉險了。」

  過來可能不賺錢,貨物又可能丟了,甚至性命不保,商隊又不是腦子進水了!

  短時間內這邊都不會有商隊過來,貴族們就只能依靠互市了。

  四阿哥又解釋道:「這邊開始互市後,商隊就更不會過來了。以前因為沒有互市的緣故,他們過來還能分一杯羹。貨物貴一點,商隊危險一些,他們還是能賺不少。」

  如今都有互市了,這些東西未必要跟商隊買,而且價錢甚至可能比商隊的便宜。

  商隊的人更不願意做這種危險的買賣,做別的更賺錢又安全的生意不好嗎?

  所以貴族沒有選擇,就只能妥協了。

  十四阿哥一個勁點頭道:「四哥真厲害,讓這些貴族就服服帖帖了起來。」

  葉珂得知大軍終於班師回朝,別提多高興了。

  她早早就讓人收拾了府邸,還派人去城門那邊等著,看大軍什麼時候回到京城,也能去迎接一二了。

  弘暉也很高興,對葉珂說道:「額娘,這次阿瑪和十四叔的功勞很大,回來後估計要先去宮裡被皇瑪法犒賞一番,這才會回府。」

  葉珂點點頭,想必四阿哥和十四阿哥還得述職,把那邊的事跟皇帝交代清楚後才能回來了。

  「沒事,咱們提前做好一桌好菜,等著爺回來就好。」

  他們正說著話,春嬤嬤就匆匆進來道:「主子,大軍就快進京了。」

  葉珂連忙起身,吩咐春嬤嬤要披風,想去城門那邊看看,卻被弘暉攔下了。

  弘暉為難道:「阿瑪之前給兒子送信來,說讓兒子攔著額娘,不讓額娘去城門那邊。那邊人太多了,要是擠著額娘就不好了。」

  他眼巴巴看著葉珂,葉珂心裡雖然很想出去親自迎接四阿哥,也只好作罷。

  大軍進程的時候,兩邊有侍衛攔下激動的百姓,讓出一條空著的道路來。

  四阿哥在馬車裡看著百姓們的歡呼,仔細看了看,似乎沒看見葉珂的身影,這才松口氣。

  看來弘暉把葉珂勸著了,沒有過來。

  哪怕他們安置在酒樓上面,窗戶邊上依舊很多人擠著往外看,估計包廂都滿人了。

  十四阿哥坐在四阿哥身邊,見他往外看就問道:「四哥,四嫂沒過來吧?這人看著真多,我們這就先進宮去?」

  四阿哥點頭道:「我寫信讓葉珂在府裡等著了,咱們進宮給皇阿瑪述職後,我再回府。」

  車隊終於慢吞吞到了皇宮,兩人一路到乾清宮。

  康熙看著兩人十分高興,哈哈笑道:「你們總算回來了,老四看著瘦了點,小十四就黑了不少。」

  他上前拍了拍兩個兒子的肩膀,感慨道:「有你們兩個在,准噶爾汗國的事處理得很妥當,讓朕十分欣慰。」

  四阿哥低頭道:「多謝皇阿瑪誇獎。」

  十四阿哥笑眯眯道:「托皇阿瑪的福,這次出征很順利。」

  康熙示意兩人坐下,他們就分別說起離開後,扎木各方面的處置和治理來。

  皇帝聽得頻頻點頭,不知不覺說了足足一個時辰,他就道:「都這個時辰了,朕打算明天給你們舉辦洗塵和慶功宴,今天也留下來用飯?」

  十四阿哥看了四阿哥一眼道:「皇阿瑪,兒臣一路過來,雖說簡單洗漱了,不過還是有些風塵僕僕。四哥看著也累了,不如明天在宴席上再見,今天兒臣就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康熙聽了就點頭道:「也是,你們就先回去,明兒再慢慢再談也不遲。」

  兩人退下後,十四阿哥就送四阿哥出宮,到了半路他才小聲說道:「四哥趕緊回去,四嫂還等著你呢!」

  四阿哥知道十四阿哥剛才說自己累了,那是將就自己,想著讓他盡早回去跟葉珂團聚,就笑著伸手拍了拍十四阿哥的肩膀道:「好,我先回去了。」

  十四阿哥高興地揮揮手,看著四阿哥的馬車比平日都要快一些,不由好笑。

  四阿哥一直沉穩的樣子,絲毫看不出很掛念葉珂,這時候才能發現得到。

  十四阿哥笑眯眯,看來四阿哥也沒自己想像中那麼沉穩了?

  四阿哥的馬車很快到了雍親王府,他難得有點近鄉情怯,遲疑了一會才下車。

  葉珂已經帶著府裡的人在等著了,看見他尤為高興:「爺回來了。」

  四阿哥看著她眼裡的笑意,笑著點頭道:「是,我回來了。」

  他一路帶著葉珂往主院走,弘暉就識趣停下了腳步。

  弘暉這一停下,其他人也就不好再跟著去了。

  四阿哥回到主院,忍不住上前摟住葉珂,又說道:「嗯,我平安回來了。」

  冷不丁被抱住的葉珂笑著伸手道:「爺總算回家來了。」

  四阿哥索性也不松手,抱著她坐下,兩人就頭碰頭說起話來。


第90章

  四阿哥摟著葉珂問道:「府裡一切都好吧?沒什麼不長眼的人上門來打擾你?」

  葉珂聽得笑了:「我跟爺半個月通信一回,爺自然知道這陣子府裡很好,沒什麼人上門來。」

  也就幾個阿哥擔心,但是四阿哥不在府裡,他們不好上門,就讓自家福晉過來看望她了。

  九福晉、十福晉、十三福晉和十四福晉都過來了,幾人經常在長廊喝茶賞景,倒也自在。

  九福晉還是個健談之人,十福晉雖然漢話和滿語都努力學了,說得還不是特別流利。

  好在幾個妯娌的關系不錯,讓十福晉慢慢說,自然也讓她的話流利不少了。

  葉珂笑眯眯道:「妯娌們經常登門來陪我說話,平日再看看賬本,日子過得就快了,就是時常想念爺。」

  四阿哥笑笑道:「沒事就好。」

  葉珂想了想道:「對了,九弟和十三弟後院都有喜事了,想必明年他們家裡就要熱鬧得多了。」

  四阿哥點點頭道:「他們很快要雙喜臨門了。」

  這讓葉珂有些意外:「怎麼,他們這是要得皇上的賞賜了?」

  四阿哥聽後就笑道:「他們在宮外的府邸也建好了,想必很快皇阿瑪就會讓他們出宮。」

  十四阿哥大勝歸來,皇帝必然要給他封王,連帶著其他阿哥們也一並封了,然後他們就得一起出宮住在自己的府邸。

  思及此,葉珂就笑道:「這敢情好,以後他們上門做客就要方便得多了。」

  四阿哥這才想起給葉珂帶來的禮物,讓蘇培盛命人把箱子送了來。

  好幾個大箱子擺在跟前,葉珂好奇讓人打開,裡面都是玉石的原石。

  四阿哥就解釋道:「這是和田玉的原石,讓人打磨和雕刻後,成色最好的用來給你做首飾,其他可以做擺件。」

  葉珂沒想到四阿哥是去戰場,居然還記得給自己帶禮物回來了,不由愣住了。

  四阿哥還以為她不喜歡,皺眉道:「那地方荒涼得很,著實沒什麼特別的東西。」

  葉珂聽得就笑了起來:「爺,這個我很喜歡,我就是驚訝爺去上戰場的,竟然還帶禮物回來了。」

  四阿哥這才笑了:「這有什麼,我過去的時候十四弟已經收拾得差不多,我就是去收尾的,不算是上戰場。」

  他就提了幾句在那邊做的事,在信裡不好寫上,這會兒兩個人單獨說說倒沒什麼。

  葉珂聽得一愣一愣的,尤其十四阿哥說要砍了貴族腦袋,四阿哥又附和的時候,不由笑了:「感覺爺和十四弟配合得挺好,想必那位扎木大人看著也驚訝極了。」

  四阿哥點頭道:「是,扎木可能以為我和十四弟的關系沒那麼好,所以有些詫異。」

  「不過十四弟也不怎麼喜歡扎木,每次他一來,十四弟就板著臉,滿臉不高興。」

  葉珂一聽,就知道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說話的時候,扎木忽然來了,十四阿哥估計覺得扎木打擾了兩兄弟難得聊天的悠閑時光,這才不高興的吧!

  兩人見面就有說不完的話,直到蘇培盛來提醒,葉珂才驚覺兩人聊得實在太久了,也到了該用飯的時候。

  「爺,府裡准備了洗塵宴……」

  四阿哥就點頭道:「可以,那咱們這就過去,准備開席吧。」

  他回來只顧著跟葉珂說話,都沒來得及換衣服。

  這會兒自己就先去後邊沐浴然後換上一身,再去洗塵宴了。

  葉珂打算等一會跟四阿哥一起過去,卻被春嬤嬤拉著也去換了一身衣裙。

  她一臉茫然道:「嬤嬤,我穿這身挺好的,難道不合適去宴席嗎?」

  春嬤嬤小聲道:「後院的人都在呢,奴婢剛才去看了一眼,她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主子怎麼能太樸素呢!」

  她一疊聲讓丫鬟拿出好幾件衣裙來挑選一番,又讓人捧著首飾。

  幾個丫鬟在葉珂身邊來來回回擺弄了好久,葉珂低頭看見自己華麗的一身,也是好久沒這麼隆重了。

  葉珂催了又催,總算是打扮好了。

  她出去的時候見四阿哥已經等在那裡喝著茶,頓時尷尬道:「我打扮得有些慢了,讓爺久等……」

  四阿哥笑著打斷道:「我沒等多久,你這樣打扮很好看,平日就該如此。」

  知道葉珂平日就為了方便和舒服,不怎麼喜歡盛裝打扮。

  但是她偶爾這樣,卻讓人眼前一亮。

  見四阿哥盯著自己,葉珂就更不自在了:「爺,時辰不早了,咱們趕緊過去吧。」

  他們再不去,洗塵宴都不能開始了。

  四阿哥笑著點頭,這才起身帶著葉珂過去了。

  李格格許久不見四阿哥,得知今晚在府裡會辦洗塵宴,半個月前就已經讓人裁了新衣裙,首飾也是特地挑選的。

  今晚她在鏡子前看了很久,哪裡都覺得滿意,這才過來。

  李格格一來,就發現後院其他的人都是盛裝打扮。

  鈕鈷祿格格戴著祖母綠的耳環,一看就價格不菲,估計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拿出來戴了。

  耿格格戴著一條珍珠項鏈,珍珠一顆顆飽滿又色澤光亮,個頭還不算特別小,一看就是好東西,襯得她皮膚白皙了幾分。

  宋格格雖然低調一些,身上的衣裙顏色鮮艷,瞧著面色都好一些了。

  李格格有點不高興,還以為她今天能是最光彩奪目的那一個,看來其他人都知道今天是難得見四阿哥的機會,一個個都用心極了。

  門口有侍從通報,四阿哥和葉珂來了,她們趕緊起身行禮。

  四阿哥進來後目不斜視,直接拉著葉珂就在上首落座。

  弘暉就在他的下方右手邊第一個位置,旁邊是弘時、弘歷和弘晝挨著坐。

  左手邊先是大格格,然後則是幾位後院的格格了。

  弘暉笑著舉杯道:「阿瑪回來了,兒子很是想念。」

  弘時也附和道:「是啊,阿瑪立下大功,兒子在宮裡也時常聽見有人誇贊呢。」

  弘歷看了他一眼道:「有人在宮裡隨意議論阿瑪?」

  弘時沒好氣道:「不是議論是非,就是誇贊阿瑪而已。總不能被人誇贊幾句,那也要去阻攔吧!」

  更別提這誇的是四阿哥,他聽得高興,哪裡會去攔著呢!

  弘晝趕緊出來打圓場道:「弘歷哥哥的意思是覺得在宮裡有人談論這個,不會故意說給弘時哥哥聽的吧?」

  幾人忍不住吵鬧起來,四阿哥瞥了他們一眼,幾個小阿哥立刻閉嘴了。

  弘暉就笑著道:「阿瑪,兒子下次會讓人留心的。」

  弘時一愣,留心什麼?

  他茫然看向弘暉,卻見四阿哥微微點頭,算是同意了弘暉的話。

  弘時不免有點沮喪,弘暉比他大幾歲,以前十分勤奮,如今更加聰慧。

  尤其弘暉進了御書房幫皇帝分揀折子之後,成長得更為迅速,跟其他人的差距就更大了。

  而且弘暉漸漸開始跟上四阿哥的腳步,兩人說話都不必多提,稍微點明,彼此都能明白對方的心思。

  弘時卻想破腦袋都想不到,於是越發沮喪了起來。

  弘歷見狀,想了想問道:「弘暉哥哥,那些宮人是真的故意說給弘時哥哥聽的?為什麼啊?」

  弘暉看了四阿哥一眼,見他又點頭,自己才開口解釋道:「不止故意說給弘時聽,其他人也能聽見。你想想宮裡都在議論阿瑪,贊譽一片,但是十四叔的功勞才是最大的。」

  畢竟十四阿哥代替皇帝御駕親征,又帶著大軍鏟除了叛軍。

  當然四阿哥幫著收尾也很不錯,可是要誇的話,就該兩人都誇起來,只誇一人是怎麼一回事?

  弘歷聽後就若有所思道:「咦,這些人那麼陰險嗎?宮裡就沒人管管了?」

  弘晝接話道:「讓人怎麼管,他們就私下誇一誇,總不能說他們怎麼能只誇一人呢!」

  他們只是誇人而已,又是普通的宮人,未必真是故意的。

  估計有人起了個頭,宮人就跟著誇了起來。

  弘時這才有了點頭緒,皺眉道:「那下回我聽見後,要跟他們搭話,誇一誇十四叔了。」

  弘暉對他笑著點頭:「可以,這法子也不錯。」

  葉珂在上首聽著,不由暗暗點頭,她家的弘暉真棒!

  弘歷卻問道:「要是咱們誇十四叔,那宮人就問怎麼不多誇阿瑪,難道阿瑪不是也立功的話,那要如何是好?」

  弘時這時候倒是福靈心至道:「宮人不會問這種話,要是碰上大人們,他們就可能這麼說了。」

  弘歷連連點頭道:「是啊,偶爾遇到大人們,總感覺他們是話裡有話,讓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四阿哥聽後就道:「那你遇上這些大人,後來是怎麼回答的?」

  弘歷就答道:「阿瑪,兒子就會說上課的時辰快到了,不能耽擱,借口趕緊走了,不多留話。」

  畢竟多說多錯,還不如不說了。

  四阿哥點點頭,又看向弘時和弘晝:「你們要遇上的話,會怎麼回答?」

  弘時想了想道:「兒子會說十四叔的功勞更大,帶兵打仗更累。而且大人們剛剛誇獎了阿瑪,兒子誇十四叔不就給他們補充了?」

  弘晝就答道:「兒子會說他們親自在阿瑪面前誇的話,阿瑪會更高興。」

  葉珂有些意外,這幾個孩子的回答都不一樣,也是琢磨的地方不同了。

  弘歷明顯是避重就輕,直接就避開了,理由還冠冕堂皇,那些大人就不好繼續刨根問底,不然就要耽誤他去尚書房。

  弘時就是正面剛了,這些人剛誇了四阿哥,他來誇十四阿哥,因為覺得兩人都有功,都該誇贊了。

  弘晝感覺是結合了弘歷和弘時,既正面回答了,卻也避開了敏感的地方。

  葉珂忍不住好奇,弘暉要是遇到的話,會怎麼回答呢?

  她不由自主看向了弘暉,弘暉對葉珂微微一笑道:「額娘是好奇兒子的回答嗎?要是兒子遇到這樣的大人們,會說……」

  「多謝他們對阿瑪的誇獎。」

  葉珂眨眨眼,就一句話,沒了嗎?

  弘暉見她怔住了,笑了起來:「額娘,這一句話就足夠了。」

  葉珂琢磨了一下,確實這句話一點都不失禮,既給了回應,又沒有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不需要解釋,不需要補充,客氣得體的回應。

  四阿哥滿意一笑:「不錯,弘暉這樣是最好的回答。」

  其他幾個小阿哥忍不住看了過來,弘時默默記下這句話,又忍不住盯著弘暉。

  他只覺得這個兄長真的不一樣了,變得跟四阿哥是越來越相似。

  旁邊的弘歷恍然大悟道:「原來可以這樣,我記住了。」

  李格格看四阿哥隨口一問,弘暉簡簡單單幾句話又再次大放光彩,就有點坐不住了。

  她忍不住開口道:「爺,大阿哥去御書房學習了不少事,變得越發出色了。」

  葉珂聽出李格格的言外之意,她這是說弘暉如此優秀,很可能是在御書房得了皇帝的指點,才比其他阿哥更出眾了是吧?

  四阿哥也轉過頭看向李格格,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李格格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要是大阿哥能幫著美言幾句,讓幾個弟弟也能進去打下手的話就更好了。」

  弘時立刻勸阻道:「額娘,這事不是大哥能決定的。」

  誰能進御書房,那是皇帝決定的事,哪裡是弘暉能左右的?

  李格格沒想到第一個開口拒絕的人會是弘時,愣了一下道:「我就是想著大阿哥能提攜幾個弟弟,以後也能幫上忙……」

  四阿哥無語道:「夠了,這事免談。」

  弘暉也開口道:「這事不是我能決定的,要請示皇瑪法才是。不過弘皙已經回來幫忙了,我會留在御書房多久就不好說了。」

  之前因為太子被廢的事,弘皙要幫著搬遷宮殿,要照顧生病的太子,很長時間沒去尚書房。

  御書房那邊,弘皙也就沒時間去了。

  他跟皇帝提起過,等整理好後會回去繼續幫忙,皇帝也答應了。

  最近廢太子的病好了起來,弘皙再次回到尚書房,也就很快回去御書房了。

  李格格自然不知道這件事,她還以為依舊是弘暉一個人幫著皇帝打理奏折,想著要是多個人能幫忙,當然要選自己有血緣的親弟弟才是。

  哪裡知道弘皙已經回去了,她心裡不忿,太子都被廢了,怎麼弘皙好像絲毫不受影響一樣,居然還回去御書房了?

  看來廢太子是失去了皇帝的寵愛,但是弘皙卻還沒有,皇帝依舊有重用弘皙的意思。

  弘暉說到這個份上,李格格就不好繼續讓他推薦幾個弟弟去御書房打下手的事了。

  當然李格格的意思很明顯,是很想讓弘暉底下最年長的弘時跟著去御書房。

  能進去的話,簡直前途無量,指不定還能跟弘暉這樣迅速成長,變成如今優秀的模樣。

  原本好好的洗塵宴,因為李格格的話,氣氛變得尷尬了起來。

  四阿哥沒呆多久,安靜吃了點東西,很快就散了。

  鈕鈷祿格格和耿格格回去的時候,臉色都不大好。

  她們難得能見四阿哥,卻被李格格給攪黃了,洗塵宴匆匆結束,都沒能跟四阿哥說上海,心裡別提多不痛快了。

  兩人的關系不如以前,不過回去的路上,鈕鈷祿格格還是忍不住小聲抱怨道:「李格格這豬腦子,什麼時候才能變好?」

  耿格格也低聲接話道:「她那腦子裡面什麼都沒有,居然敢說出這種話來。」

  幸好是家宴,沒多少人伺候,不然這話傳出去,李格格吃癟就算了,別是連累了四阿哥。

  以為四阿哥這是不滿足弘暉一個兒子進御書房,還想讓其他兒子也到皇帝的身邊去!

  四阿哥帶著葉珂回去的路上,吩咐蘇培盛道:「讓李格格禁足三個月,再抄經一萬遍。什麼時候抄完,她什麼時候再出來。」

  葉珂大吃一驚,抄經一萬遍,三個月是不可能,半年估計都要抄不完了。

  蘇培盛應下就去告知李格格,李格格驚得整個人都癱軟在地。

  她又要抄經,這次居然要抄一萬遍,手不就要抄斷了嗎?

  弘時過來,原本想提醒李格格以後別說話。

  他聽說四阿哥對李格格的懲罰,等蘇培盛走後,才嘆氣道:「阿瑪是手下留情了,不然就不是抄經一萬遍那麼簡單。額娘你真是一直不知道吃教訓,一次又一次的。」

  弘時臉上不免失望,對過來的大格格也道:「姐姐,額娘禁足三個月,最近你也別過來看額娘了。」

  李格格嚇得連忙抬頭道:「我是禁足了,但是你們沒有,三個月都不過來看我嗎?」

  弘時冷著臉道:「我怕額娘的想法太多,姐姐又容易心軟,被額娘帶歪就不好了。」

  他拉著大格格就出去,大格格無奈回頭看了滿臉灰白的李格格一眼,小聲說道:「你這話有些過了,看額娘多難過。」

  弘時瞥了她一眼,松開手道:「額娘會這麼說,肯定是外公和舅舅他們又不知死活來慫恿。阿瑪已經收拾過這些人了,怎麼還總想著鬧騰呢!」

  要不是他的外家,弘時都想著把人弄死算了。

  看弘時忽然變得陰狠的眼神,把大格格嚇了一跳,抓著他的胳膊道:「冷靜點!你別亂來!」

  這話讓弘時的臉色好了一點,嘆氣道:「每次都這樣,我在阿瑪面前的印像稍微好一點,額娘就要說這些話。」

  「哪怕阿瑪知道額娘的意思不等於是我的想法,也難免看著我就想起額娘來。」

  弘時伸手捂著臉,他那麼努力,就想在四阿哥心目中的地位能稍微提高一點點。

  然而每次上去一點,李格格一句話就能把他所有的努力徹底毀掉。

  大格格一怔,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只能說道:「到底是咱們的親娘,我會去跟阿瑪說一聲,把額娘身邊人都換掉。」

  娘家人能遞信進來,肯定不會按照正規的手段。

  畢竟之前四阿哥已經交代門房的人,不能讓李格格的娘家人送信來,送了就直接毀掉,不要送到李格格手裡。

  李格格在內宅裡不好出去,能遞消息的話只有身邊人了。

  弘時也是這麼覺得的:「姐姐,這事我去說就好。」

  大格格看著長高了不少,眉宇間不如以前稚嫩,已經是少年模樣的弟弟,輕輕點了下頭。

  四阿哥回去坐下,臉上還是面無表情,葉珂卻察覺到他心情已經掉到最低谷。

  她正想安慰,就聽說弘時來求見。

  四阿哥沒好氣道:「他要是來給李格格求情的話,那就不用見了。」

  蘇培盛問過後道:「主子,並非如此。」

  聽聞弘時不是來給李格格求情,四阿哥才勉為其難讓他進來了。

  弘時一進來就說要換掉李格格身邊的人,四阿哥不由意外道:「怎麼,他們伺候得不精心?」

  四阿哥看了身邊的葉珂一眼,如果這樣的話,弘時直接來見葉珂換人就行了,何必特地來見他?

  弘時老老實實回答道:「兒子懷疑李家人通過下人遞消息進來,畢竟額娘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樣的話來。」

  聞言,四阿哥輕輕點頭道:「也是,那就換掉吧。」

  這事都不需要弘時多操心,他說完後就退下了。

  換人這件事,四阿哥直接讓蘇培盛去辦了,然後倚在葉珂的肩窩上:「這事我就代勞了,實在不必你多費心。」

  葉珂笑笑:「我管著後宅的事,怎麼能說費心呢!不過爺願意替我費心,我自然是高興的。」

  見四阿哥滿臉疲倦的樣子,葉珂就扶著他的肩膀,讓四阿哥枕在自己的腿上。

  她伸手輕輕揉著四阿哥的額角,四阿哥不自覺地閉上眼睛:「雖說明白孩子長大了,心思可能會變多,指不定會鬧騰起來。如今倒是比我想像中還要早一些,好在弘時的性子看來跟李格格並不相似。」

  弘時的脾氣有些倔,還愛鑽牛角尖,一不留神可能走上歪路。

  但是只要方向沒錯,他就會一直走下去。

  如今看著,弘時比起李格格更在乎四阿哥,絕不會讓李家人和李格格亂來。

  四阿哥又道:「之前讓李家人忙起來,看來最近又閑著了。正好他們最近想尋點新鮮作物好獻上,混點好處,那就給李家遞點小道消息。」

  葉珂低下頭,感覺這小道消息估計不是什麼好消息了:「爺打算讓他們去哪裡?」

  四阿哥睜開眼笑了笑:「不如最南邊?離得遠,路途長,就沒那麼快回來了。」

  葉珂眨眨眼,這何止遠,簡直不要太遠,而且很可能回不來啊!

  南邊如今瘴氣厲害,在京城呆久的人過去肯定不適應。

  看來李家人這次是真的惹火了四阿哥,才會被弄去那麼遠的地方。

  不過四阿哥打算怎麼讓李家人主動去?

  「最南邊的話,李家人如果害怕,可能就不會去了。」

  四阿哥笑了:「只說那邊可能有賺大錢的營生,還可能有稀少的新鮮作物,他們就會去了。」

  李家人都敢跟李格格提議,讓弘時跟著弘暉進御書房了,去最南邊掘金一樣的好事,他們怎麼可能不心動?

  果然巨大的利益前面,連死都不怕了。

  葉珂伸手撫上四阿哥的臉頰,看來李家人很快就要上鉤了:「那得讓他們盡快啟程才行,剛看弘時的臉色很難看。」

  四阿哥點頭,有李格格這樣的生母,弘時也是挺難的。

  他看了一眼門外的蘇培盛,蘇培盛已經按照四阿哥的意思,派人去給李家人遞消息了。

  這種消息自然是熟悉的人來傳播,才會顯得更真實。

  這最好用的,當然就是李格格了。

  李格格禁足的消息沒能傳出去,李家人只看見她身邊的嬤嬤哆哆嗦嗦偷跑過來遞話,然後很快就走了。

  李家人只以為李格格冒著危險特地來告知他們這種重大消息,也就沒多起疑。

  他們收拾好東西,連夜就要啟程,生怕慢一點,就要錯過這麼好的機會了。

  當然也有質疑的人,覺得只聽一個嬤嬤遞來的消息就去最南邊那麼危險的地方,實在太衝動了。

  怎麼都要先打探一番,再找人去見一見李格格,確定消息的真實性。

  可惜理智的人太少,貪心的人太多,沒人願意留下多打探,生怕別人比自己更早發現這個巨大的金庫。

  除了年紀大的,年輕一點的都帶著心腹和侍從第二天就出發了。

  這行動力,讓第二天醒來得知消息的葉珂都忍不住佩服。

  他們這行動力要用在別的地方,早就要成功了吧!

  四阿哥從身後環住葉珂的腰身,輕輕笑道:「你說的對,他們這心思要用在正路上,早就不是如今這成就了。」

  到底是親家,所以四阿哥也沒有趕盡殺絕。

  他只讓人遞消息,李家人總歸不是傾巢而出。

  積極出門的李家人去最南邊會遇上什麼事,最後能回來多少人,那就不是四阿哥能決定得了。

  反正李家不會絕後,這就足夠了。

  四阿哥只希望如此一來,其他格格的家裡人也不會魯莽做事就好。

  他今天進宮,皇帝難得開了大朝會,宣布封賞。

  十四阿哥大勝歸朝,被皇帝從貝子封為肅郡王。

  九阿哥、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也被封為郡王,四阿哥已經是親王,皇帝就賞了他萬金,另外還給葉珂也賞了萬金。

  這讓很多朝臣十分詫異,畢竟四阿哥是跟著十四阿哥去大西北平叛,收拾殘局,確實是立下大功,得萬金並不為過。

  但這也是第一次,皇帝專門賞賜了兒媳婦。

  不過葉珂的功勞也是有目共睹,畢竟她機緣巧合之下找來不少新鮮作物。

  有些產量極高,讓干旱之地也能夠種植,救下了不少人命。

  另外還有榨糖的作物,治療蛔蟲的,甚至還開了藥鋪。

  如今葉珂的藥鋪遍布各大城鎮,救下了不知道多少孩子。

  很多人家在府裡都設下長生牌,就為了感謝葉珂。

  只是朝臣也知道,有些掙錢的營生,比如白糖的收入,葉珂是要占據一成利的。

  她已經拿了巨大的利益,皇帝這次還特意賞賜萬金,也是對葉珂的功勞再次肯定。

  大臣們不至於那麼沒眼力勁,這時候出來反對,那就是跟皇帝過不去了。

  皇帝並沒有在早朝的時候商議此事,而是直接跟內閣議定,就足見他的決心了。

  葉珂也十分驚訝,她這次亦得了賞賜。

  皇帝還笑眯眯道:「老四和小十四這次出門多日,也是累了,最近好好休息。尤其老四,你的園子已經建好了,也是時候進去住上一段時間。」

  四阿哥低頭應下,圓明園確實建成,裡面正是花開的時候,正適合住進去賞花。

  封賞大典之後,宮宴開始,四處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九阿哥和十阿哥過來敬酒,笑眯眯道:「四哥很快就要搬去園子住了吧?真讓弟弟羨慕。」

  四阿哥也笑道:「你們也得搬遷出宮,去宮外的府邸了。」

  這次封王之後,幾個阿哥終於要從宮裡搬出來了。

  搬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九阿哥不由嘆氣道:「要不是搬家的話,還能跟著四哥去賞花呢!」

  提起賞花,九阿哥就道:「十四弟之前讓人照顧兩盆茶花,請了好幾個花匠,這次搬家也得一並帶過去。」

  四阿哥聽著不由一愣,然後笑了:「正好十四弟的後花園也不愁花匠的人手不夠了。」

  九阿哥也笑道:「是啊,十四弟估計滿院子讓人種茶花,到時候喬遷新居的時候,四哥一定要過來我府上賞花喝酒。」

  十阿哥擠進來道:「還有我,四哥記得也過來。」

  兩人擠來擠去,九阿哥還不忘跟葉珂打招呼道:「到時候四嫂也來,嘗一嘗我家府上大廚的手藝。」

  葉珂笑著應下,九阿哥還道:「我和十弟早就物色了御膳房的一個御廚,打了一架是我贏了。」

  聞言,葉珂忍不住笑了:「九弟的武藝已經這麼厲害了?」

  十阿哥不高興道:「四嫂,九哥耍賴,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贏的!」

  九阿哥笑眯眯道:「贏就是贏了,這個御廚就歸我了。十弟要是想嘗他的手藝,那就多去我府上做客就好。」

  十阿哥滿臉不樂意,還是點了下頭。

  葉珂又想起九阿哥後院如今多了個孕婦在,搬家的話得仔細,於是就叮囑一番。

  九阿哥點頭道:「有福晉在,她看著辦就好,沒什麼問題。」

  十阿哥在旁邊拆台道:「四嫂可別聽九哥如今雲淡風輕的樣子,這是他第一個孩子,三天兩頭就要找太醫過去看看。」

  九阿哥不好意思道:「那是她害喜太厲害,我就忍不住找太醫來問一問了。」

  四阿哥發話道:「害喜也不能掉以輕心,等你搬家後,讓女醫上門瞧瞧。」

  九阿哥笑著道謝:「好,先謝謝四哥了。」

  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也過來敬酒,十三阿哥笑著道:「剛從十四弟那邊過來,他身邊好多人,瞧著十四弟要喝多了。」

  九阿哥擺手道:「十四弟的酒量好著呢,沒那麼容易醉的,十三弟就放心吧!」

  十二阿哥搖頭道:「十四弟這喝的葡萄酒和燒酒,混著喝,估計很快就要醉過去了。」

  「我已經吩咐人准備醒酒湯,等會就給十四弟送過去。」

  但是十四阿哥會不會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四阿哥就扭頭吩咐伸手的蘇培盛去拿醒酒湯,葉珂不由奇怪道:「爺是有些醉了?」

  他擺擺手答道:「不是,等會有用。」

  葉珂還奇怪等會怎麼用,看著蘇培盛送回來醒酒湯,四阿哥自己並沒有喝,而是放著。

  過了一會,她就明白了。

  因為十四阿哥過來敬酒了,他臉頰紅彤彤的,眼神迷離,顯然是有些醉了。

  但是他走路還是直線,說話也沒大舌頭,口齒伶俐,似乎又沒有醉過去,葉珂看著都有點迷糊了。

  十四阿哥這是醉了,還是沒醉?

  四阿哥直接拿起醒酒湯遞過去:「十四弟先喝這個。」

  十四阿哥滿臉疑惑,還是接過醒酒湯一飲而盡,然後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來:「四哥,這是什麼,太難喝了。」

  九阿哥在旁邊笑道:「十四弟你都不知道是什麼,居然就敢直接喝了嗎?這是醒酒湯,四哥特地給你准備的。」

  聽見前面的時候,十四阿哥挑著眉頭就要跟九阿哥鬧起來。

  聽見後邊,十四阿哥頓時眼巴巴看向四阿哥道:「多謝四哥,就知道四哥關心弟弟,還是四哥最好了。」

  「不像九哥,都不關心弟弟,只知道笑話我!」

  九阿哥聽著不樂意了:「我要不關心你,怎麼知道十四弟醉了呢!」

  十四阿哥不甘示弱道:「九哥胡說,我才沒醉!」

  九阿哥搖頭道:「一般醉了的人都會說自己沒醉。」

  看兩人都快打起來了,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趕緊把他們分開。

  四阿哥已經讓蘇培盛倒滿了幾杯,笑著道:「今天是好日子,別吵了,一起來舉杯吧。」

  幾人接過杯子,跟四阿哥碰了碰,然後仰頭一喝。

  十三阿哥喝了一口感覺不對勁,小聲問道:「四哥,這是什麼,沒什麼味道,怎麼跟水一樣……」

  四阿哥笑了:「就是水,看著是白色的,是不是像燒酒?」

  十四阿哥一口悶了,聽說是涼水,整個人都懵了:「我就說怎麼一點味道都沒有。」

  所以四阿哥是在作弄他們,用涼水來敬酒嗎?

  九阿哥瞥了十四阿哥一眼道:「還不是怕十四弟喝多了,等會還有人來敬酒,不如就用這個代替了。」

  反正別人沒喝,也不知道是涼水還是燒酒,也能對付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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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雖說用涼水代替燒酒,一時半會也沒人發現,不過太多人來敬酒,哪怕沒醉,依舊喝了一肚子的水。

  十四阿哥摸著肚子有點受不了:「我感覺自己動一動,一肚子的水都在晃悠一樣。」

  九阿哥捂著嘴巴點頭道:「我還幫你擋了不少,這些大人是瘋了吧!」

  一個接一個上前來敬酒,好在被四阿哥提前換成清水了,不然十四阿哥肯定要醉死過去。

  九阿哥最擔心的是,十四阿哥真醉過去了,會不會發酒瘋啊!

  幸好四阿哥早有預料,把酒水換了,不然真有這個可能!

  九阿哥都懷疑這些大臣是不是故意這樣,就為了灌醉十四阿哥,好看他發瘋!

  十四阿哥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道:「多謝九哥了,這些大人確實是故意的。時辰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吧。」

  再不走,又要被不少大臣團團圍住敬酒了!

  十四阿哥帶著九阿哥一邊走一邊到處張望,小聲問道:「怎麼那些大人都跑來給我敬酒,去四哥那邊的人就那麼少了?」

  九阿哥好笑道:「四哥冷著臉坐在那裡,誰敢隨便靠近去敬酒啊!而且給四哥敬酒,自然要給四嫂敬酒了。」

  四阿哥自己喝酒就算了,當然不願意葉珂也被灌酒,喝多了難受。

  於是他冷眼一掃,想敬酒的大臣們都忍不住後退兩步,就只好去十四阿哥這邊來了。

  十四阿哥郁悶了:「四哥這樣,不是把人都趕到我那邊去嗎!」

  他看了眼上首,宮宴開始一段時間後,皇帝就回去休息了。

  皇帝說是他還在,大臣們就放不開,還不如先走一步,讓大家能夠暢快吃喝。

  等皇帝一走,這些大臣就越發放肆了起來,拼命找他敬酒。

  十四阿哥眯了眯眼,他喝醉後要真發酒瘋,這慶功宴只怕要亂成一團,回頭傳到皇帝耳邊,自己這莫大的功績得來的好印像就要下去許多了。

  真是太多人見不得自己好,十四阿哥嘖了一聲,又想到四阿哥早早把酒水換成清水,是不是一開始就預料到這種情況?

  真不愧是四哥!

  十四阿哥心裡滿是驕傲,跟九阿哥悄悄離開宮宴了。

  九阿哥小聲道:「我們就這麼走了,四哥不會怪罪嗎?還有十弟、十二弟和十三弟都在呢!」

  十四阿哥笑眯眯道:「沒事,過幾天咱們喬遷新居的時候請四哥上門,再好好道歉和解釋就行。」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我要第一個請四哥上門,十四弟就別跟我爭了。」

  十四阿哥當場反對道:「那不行,我是四哥同母的親弟弟,當然讓四哥先去我的新府邸才是!」

  兩人誰都說服不了誰,十四阿哥就氣哼哼道:「那這樣,回頭咱們一起寫信給四哥,看四哥想先去誰的府邸就好!」

  九阿哥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回去後就先寫信讓侍從送去給四阿哥。

  這時候四阿哥應該還沒出宮,他就比十四阿哥要快一步。

  九阿哥這邊送信快了,四阿哥看後一口答應下來,自己不就比十四阿哥先一步邀請四阿哥上門了?

  他正美滋滋,就見送信的侍從回來,不由問道:「信箋送到了?四哥怎麼說?」

  侍從低頭答道:「主子,奴才送信的時候,肅郡王的侍從也送信去給雍親王。雍親王看了信,說要考慮一下,並沒有立刻回復。」

  九阿哥咬牙切齒,沒想到十四阿哥這時候居然機靈了,還知道第一時間送信給四阿哥,自己沒能捷足先登了!

  十四阿哥還以為這次自己反應夠快,回去後立刻讓人偷摸著先送信給四阿哥,想要搶先一步。

  哪裡想到九阿哥居然跟自己想到一塊兒了,險些就被他搶先了!

  十四阿哥滿臉怒色,得知四阿哥要考慮,並沒有立刻答應,又沮喪了起來。

  四阿哥同時收到兩封信箋的時候忍不住好笑,葉珂在旁邊也笑道:「九弟和十四弟剛才怎麼不說,非要特地送信來?」

  聞言,四阿哥也笑了:「他們估計跟對方打賭,看我先去誰的府上。」

  但是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不知道,十阿哥剛才在宮宴上當場就問了四阿哥。

  然後四阿哥自然而然就答應了,於是第一個去的是十阿哥的新府邸了。

  緊接著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看四阿哥答應了,也問了起來。

  四阿哥只好都答應了下來,這樣一來,去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府上的時間就要往後挪了。

  葉珂就好奇道:「爺剛才怎麼沒跟九弟和十四弟的侍從回復,說已經答應先去其他幾個阿哥府上了?」

  四阿哥扶著她上馬車,低聲說道:「他們敢用我來打賭,就要讓他們著急兩天才行。反正過兩天,他們就會接到消息,知道我先去誰的府上了。」

  葉珂看了他一眼,四阿哥明顯是在逗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呢!

  也不知道這兩位阿哥得知消息後,會不會跑去找十阿哥的麻煩。

  葉珂又看四阿哥嘴角的笑容,感覺他已經猜到後邊的事了!

  果然隔了兩天,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就上門來了。

  九阿哥不高興道:「四哥怎麼就先答應十弟了,明明按照順序,該是先去弟弟那邊!」

  十四阿哥不高興了:「九哥什麼話,難道不該先去最小的弟弟這邊嗎?」

  兩人互相瞪了一眼,很快十阿哥就來了。

  十阿哥一進來就道:「我不同意!九哥怎麼能耍賴,對弈的時候說好贏了的人能邀請四哥,怎麼變成輸了的人可以請了!」

  「還有十四弟,忽然要比試騎射,我怎麼能贏!」

  葉珂聽得好笑,九阿哥自認自己的棋藝不錯,於是信心百倍跟十阿哥對弈,哪裡想到他居然輸了。

  於是他原本說贏了的人能邀請四阿哥,立刻就改口了。

  十阿哥當場就懵了,立刻追了過來,生怕九阿哥真的跟四阿哥說,十阿哥要把這個機會讓給九阿哥!

  十四阿哥就更過分了,他的騎射功夫是幾個兄弟裡面最厲害的,跟他比試,那不是穩輸了嗎!

  四阿哥就說道:「我一開始已經答應了十弟、十二弟和十三弟,九弟和十四弟往後挪一挪,你們慶祝遷居的日子別湊在一起不就行了?」

  畢竟這段時間的好日子不少,他們也不用非要選同一天。

  四阿哥可以每天去一家,幾天下來就能都去一遍了。

  「先去誰家,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十四阿哥第一個不贊同道:「四哥,這個很重要!要麼咱們打一架,看誰贏了就先請四哥上門!」

  九阿哥立刻反對:「不行,這裡誰能打得過你,十四弟你不如跟咱們對弈!」

  十四阿哥不樂意了:「這裡誰都可能比我的棋藝要好,那不可以!」

  眼看兩人又要鬧起來,十阿哥只好打圓場道:「要不就按照四哥說的來……」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異口同聲道:「不行!」

  四阿哥看著吵吵鬧鬧的幾人,喝著茶優哉游哉的,絲毫沒有勸架的心思。

  葉珂在旁邊想著要不要勸一下,就被四阿哥捏了捏手心,示意她別管。

  但是一直不管的話,難道他們幾個就這樣一直吵下去嗎?

  而且吵來吵去,誰都想爭第一個,最後誰都不願意,於是壓根就沒有結論,跟惡性循環一樣。

  葉珂想了想,忍不住開口道:「要不就都選在同一天……」

  四阿哥愕然扭頭看過來,其他人也是這樣。

  一時好幾雙眼睛都盯著葉珂,讓她也不自在了起來:「我就是提議,要是不行的話……」

  十四阿哥率先打破沉默道:「四嫂這個主意好啊!」

  九阿哥也附和道:「對啊,四嫂這個主意實在太妙了!咱們都選同一個好日子,四哥輪流上門來,不都在同一天了!」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能在同一天讓四阿哥到自己的新府邸!

  四阿哥放下茶杯道:「不行,就沒有這樣的規矩,哪裡能一天跑幾個地方?」

  九阿哥笑眯眯道:「反正咱們兄弟住得都近,四哥只要坐一會就走,如何?」

  十四阿哥連連點頭道:「是啊,這樣一來,咱們都是同一天,就不用吵了。四哥也不想咱們幾兄弟一直吵下去吧,同一天的話也不耽擱四哥好幾天的功夫!」

  十阿哥也應聲道:「就是,這樣也不耽誤四哥去園子住了!」

  說到這裡,四阿哥想想也是,要是輪流去,就得費好幾天的功夫了。

  要在同一天,確實省事很多。

  不過還真沒試過同一天去這麼多個地方,四阿哥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下來。

  十四阿哥就高興了,然後扭頭看九阿哥道:「雖說是同一天,那先是誰家?」

  九阿哥笑了:「四哥當然先來我這邊,這樣順著一路過去,也不用走回頭路!」

  十四阿哥聽後不贊同道:「也可以先從我這邊開始,再順著過去!」

  九阿哥瞥了他一眼:「十四弟別忘了,我的新府邸離四哥這邊要近一些。」

  這話終於把十四阿哥勉強說服了,就是十四阿哥滿臉不高興。

  總算幾個兄弟是達成一致,九阿哥還說回去跟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也說一聲。

  等他們走後,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

  葉珂坐下後剛端起茶杯,忽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問道:「爺,他們幾個一起辦喬遷新居的宴席,又在同一天,賓客們要怎麼辦?」

  四阿哥還能一路吃過去,賓客總不能一路跟著走吧!

  聞言,四阿哥笑了笑:「確實是個大問題,不過他們幾個應該能解決得了。」

  葉珂默默看了他一眼,四阿哥估計早就知道這個問題了,但是剛才他壓根沒說,明顯是覺得有趣,等著看幾個弟弟到時候要怎麼辦了。

  康熙得知幾個兒子選好了喬遷新居後暖灶的好日子,打開折子看完,頓時覺得不對勁了:「怎麼回事,他們幾個怎麼都選了同一天?」

  李德全低頭道:「是,幾位阿哥說要同一天設宴,這樣一來就不用分先後順序了。」

  他把幾個阿哥都想第一個設宴,然後請四阿哥上門去的事說了。

  最後誰都說服不了誰,於是索性都定同一天,然後四阿哥就一路吃過去。

  康熙聽後又是吃驚又是好笑,無奈道:「那其他賓客怎麼辦?總不能跟走宴一樣,一邊走一邊吃過去?簡直胡鬧!」

  李德全趕緊問道:「皇上,要請幾位阿哥更改時間嗎?讓欽天監那邊再多選幾個好日子,給阿哥們挑選……」

  康熙卻打斷他的話,擺擺手道:「不用,讓他們看著辦。朕也是好奇,他們邀請的賓客會怎麼辦。」

  李德全聽後忍不住悄悄抬頭看了一眼,皇帝嘴角含笑,剛才的語氣好像生氣,如今完全是看好戲的樣子。

  他開始同情那些賓客們,以為能每個阿哥的新府邸過去吃宴,好好交流一番,到頭來還得頭疼去哪一位阿哥府上了。

  皇帝沒反對,幾個阿哥自然就開始准備了起來。

  他們發了請帖給賓客們,然後賓客收到邀請後全都傻眼了。

  幾位阿哥居然都選了同一天,這讓賓客怎麼辦!

  宜妃得知後忍不住跟德妃吐槽了起來:「宮女跟我說小九和其他阿哥的喬遷宴席都選在同一天,免得分了先後,我還以為自己沒睡好聽錯了,這也太胡鬧了吧!」

  她之前壓根沒聽說過,如今再去阻攔九阿哥也是遲了,只能瘋狂吐槽了。

  「請帖都送了,宴席都開始准備了,小九居然都不跟我說一聲!」

  德妃喝著茶,臉色卻沒那麼淡定了:「小十四也是沒說,我剛知道,真的是胡鬧。」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一起嘆氣。

  德妃又道:「聽聞欽天監把日子都給皇上呈上了,但是皇上沒反對,應該也不會生氣孩子們胡鬧。」

  宜妃熟悉皇帝的性子,忍不住懷疑皇帝是不是故意放任,看那些賓客到底會去誰的府上,完全是看一場好戲了。

  「孩子們如此胡鬧,咱們要怎麼收拾爛攤子,還是當做不知情算了。」

  德妃笑笑道:「我其實也好奇那些賓客會怎麼選,總不能每家坐一會就走吧!」

  這樣一來,賓客都是大臣和夫人們,就看他們怎麼選了。

  他們會去誰家,證明他們自認跟哪個阿哥更親近一點。

  九阿哥還跟十阿哥打賭了起來:「十弟來猜猜,誰家去的賓客最多?」

  十四阿哥也湊過來道:「那肯定是弟弟我,那天宮宴給我敬酒的大人最多,上門來的也該是最多的。」

  十阿哥卻搖頭道:「我卻是覺得九哥家該是最多,很多大人都想小輩跟著九哥學做買賣呢,畢竟家裡的祖產還是需要有人打理的。」

  那些錢放著沒用,最好能跟著九阿哥做買賣,就能錢生錢,有變成更多錢了。

  九阿哥抬起下巴道:「我也覺得,該是我家的最多,那咱們怎麼打賭?」

  十四阿哥就道:「那得是最後散席的時候,看誰家留下的賓客最多?」

  九阿哥點頭:「一言為定了!」

  他信心滿滿,等到了好日子,一大早就開始准備了起來。

  之前喬遷為了收拾費了大半個月的功夫,同時還要准備宴席,累得九阿哥腳不沾地。

  昏頭轉向這麼久,九阿哥這時候才想起來問九福晉道:「請帖送出去,明確說會來的賓客多嗎?」

  九福晉看了他一眼道:「還算多,應該能坐幾桌人。」

  九阿哥聽得一愣:「就幾桌,那麼少嗎?」

  九福晉無語道:「怎麼少了,因為你們幾兄弟同時辦宴席,賓客們只能分散來,每家自然就少了。」

  要不是同一天,這賓客自然就要十桌以上,還不是他們幾兄弟胡鬧嗎!

  鬧得那些賓客頭都大了,不知道去誰家好,有的人還只能把一家子拆開來上門,總不能失禮了。

  要家裡人少的,不好拆開多一些,簡直欲哭無淚,連小輩都拉上湊數,怎麼都得讓人送喬遷禮物上門來。

  哪怕是個小輩,起碼能代表家族上門送禮,不至於人都不到那麼失禮了。

  九阿哥嘿嘿一笑道:「這不是想請四哥上門,只好湊到同一天了。那些賓客不多,你也不用太辛苦。」

  九福晉想想也是,賓客少了,這宴席打理起來就要輕松一點。

  「你不是還跟其他人打賭了,也不知道最後誰家的賓客最多,不過肯定不是咱們家。」

  九阿哥一怔:「什麼,居然不是咱們家最多嗎?」

  他扭頭就讓侍從們去隔壁弟弟們的府邸附近盯著,估摸一下誰家進的賓客是最多的!

  九阿哥還派人去前面看了看,還真的只坐了幾桌賓客,大部分人顯然都不在他這邊。

  他就好奇了,究竟哪個兄弟家的賓客是最多的呢!

  在府裡打扮妥當的葉珂,心裡也很是好奇:「爺,不知道誰家的賓客會是最多的。」

  四阿哥抬手扶了撫她發髻上的簪子,問道:「這是我讓人做好的玉簪吧?怎麼不戴上一整套?」

  上回他讓人把原石打磨後做了一整套的簪子、項鏈、耳環和手鏈,派人送給葉珂。

  這只是一套,後邊還有源源不絕,不過這一套是為了趕在上門做客之前送來的。

  葉珂就笑著道:「想著今天的主角不是我,不能打扮得太好,那就是喧賓奪主了。」

  四阿哥聽得一笑道:「那有什麼,今天咱們雖然不是主角,也算是搶風頭了。」

  葉珂一愣,不過想到他們要一家一家吃過去,確實相當搶風頭。

  估計就沒誰家這麼干,就四阿哥如此了。

  四阿哥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就帶著葉珂出門,弘暉也一並跟著。

  葉珂想到很久沒跟弘暉一起出門了,十分高興,叮囑道:「等會你以茶代酒,那些人應該不會為難你一個小孩子。」

  弘暉還那麼小,哪裡能喝酒呢!

  聞言,弘暉就靦腆一笑道:「額娘,兒子喝一點米酒還是可以的。」

  甜甜的米酒,確實沒什麼酒精,只是弘暉這小身板雖然壯實多了,葉珂想到以前瘦小的他還是不大放心。

  「米酒也不行,那些大人要是非讓你喝酒,那就讓他們來找我。」

  葉珂一副要替弘暉擋酒的樣子,弘暉只好求救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四阿哥了。

  四阿哥就摟著葉珂說道:「別擔心,他們不至於為難一個小孩子,不還有我嗎?」

  幾人下了馬車,九阿哥已經帶著九福晉迎了上來:「四哥和四嫂來了,弘暉也在,快請進,宴席就等著你們來開席了。」

  他們進去,就見大阿哥和三阿哥也在。

  大阿哥笑著道:「就等老四來了,咱們許久不見,來喝一杯。」

  葉珂想著他們還沒吃東西,這就喝酒,空腹的話很容易醉人,就想要阻攔。

  好在大阿哥身邊的年輕婦人開口道:「爺出門前沒吃東西,喝酒傷身得很,不如先墊些東西?」

  她用雙筷給大阿哥夾了幾筷子菜,大阿哥有些不好意思,還是低頭吃了。

  葉珂有些意外,那年輕婦人就起身笑著介紹自己。

  她這才知道,這位面生的婦人就是大阿哥的繼福晉。

  兩人成婚很低調,婚後這位繼福晉張佳氏根本不出門。

  葉珂和妯娌上門拜訪的時候,對方正好染了風寒,拖拖拉拉病了許久,免得過了病氣,就一直沒能見上,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

  張佳氏長得柔弱,不過剛才聽她說話,就知道是個很有主意的人,也能讓暴脾氣的大阿哥如此聽話,實在了得。

  大阿哥這乖乖吃東西,沒有直接反駁然後喝酒的樣子,讓九阿哥也很是新奇。

  看來這位繼福晉相當厲害,把大阿哥給降服了。

  葉珂和九福晉上前跟張佳氏一邊寒暄,一邊落座。

  桌上葷素搭配,菜色極為豐富,顯然是讓賓客們也能尋到自己喜歡的菜色。

  他們剛落座,就有賓客過來跟四阿哥寒暄,還想要來敬酒。

  弘暉適時起身跟他們寒暄,又把酒水給擋了回去。

  九阿哥也幫忙擋了擋,笑著道:「四哥坐一會兒,等下可能就要去別處了。」

  其他賓客一愣,他們還以為四阿哥第一個就來九阿哥的府邸,跟九阿哥的關系是最好的,也會留下來。

  但是聽九阿哥的意思,四阿哥只是過來坐坐,然後就去隔壁嗎?

  賓客們面面相覷,還能這樣?

  他們要麼把家裡人拆開上門做客,要麼就是選其中幾個阿哥的府邸過去,如今四阿哥居然每個都去一會兒嗎?

  這些阿哥就不會介意,然後留下四阿哥了?

  賓客忍不住留意四阿哥這邊,讓葉珂吃幾口菜都有點不自在了。

  好在四阿哥確實沒呆多久,就示意葉珂和弘暉跟著自己起身。

  旁邊的大阿哥和三阿哥也跟著起來:「九弟,咱們叨擾一會,也該去隔壁了。」

  九阿哥爽朗笑道:「讓幾位兄長勞累,是弟弟的錯。」

  大阿哥沒好氣看了他一眼道:「還不是你們非要選同一天,咱們吃個飯都不能安生了。」

  還得不停換地方,他還不能不去,想想就郁悶。

  張佳氏無奈挽著大阿哥勸道:「正是大好日子,爺也能多去幾個地方,多喝幾種不同的酒水,不也挺好的嗎?」

  大阿哥想想也是,又笑了起來:「也對,九弟你這邊的酒水也太淡了,十弟那邊希望是烈一些的酒。」

  九阿哥看了張佳氏一眼,只覺得她這話實在高,寥寥幾句就把大阿哥給哄住了:「大哥要去好幾個地方,十弟估計也不敢拿出太烈的酒,不然大哥轉頭醉了,後邊幾家的酒水就要嘗不了。」

  大阿哥有些失望,卻明白九阿哥說得是對的。

  要拿出烈酒,那後邊幾家就走不了。

  還可能因為喝多了,醉醺醺的,再登門去也十分失禮了。

  大阿哥點點頭,招呼道:「老三老四,咱們走吧。」

  四阿哥點點頭,他們幾個就一起去了隔壁。

  賓客看他們走了,也沒剛才那麼熱鬧了。

  隔壁的賓客看見幾個阿哥一起過來,倒是有些吃驚。

  十阿哥笑眯眯道:「幾位兄長來了,咱這邊的菜跟九哥不一樣,味道還不錯吧!」

  大阿哥點了點頭,九阿哥那邊的飯菜要精細一點,十阿哥這邊就要粗礦一些,葷菜更多,很合他的胃口了。

  四阿哥動筷就要少一些了,不過很快就有丫鬟送來新菜,全是剛出鍋的素菜。

  葉珂微微一笑,看來十阿哥還是讓廚房備著,等四阿哥過來後才做這些素菜了。

  三阿哥就有點吃味了:「十弟怎麼就送四弟喜歡吃的菜,不給咱們兩個哥哥也送一些?」

  大阿哥一聽就抬頭道:「不用,這些我就很喜歡。」

  三阿哥無奈看了大阿哥一眼,就不能附和一下嗎!

  看大阿哥吃得頭也不抬,三阿哥孤軍作戰,也就放棄了。

  十阿哥笑吟吟道:「三哥還想吃什麼,弟弟這就讓廚子立刻做!」

  三阿哥擺擺手,只嘗了幾筷子,跟十阿哥喝了一杯酒,這就招呼道:「咱們還得去隔壁了吧!」

  他都不敢多吃,不然後邊幾家就要吃不下了!

  這幾家一起辦宴席的餿主意,究竟是誰提出來的!

  十阿哥這邊吃完,葉珂跟著四阿哥去了十二阿哥的府上,一進門就愣住了。

  因為十二阿哥這府上的賓客明顯比九阿哥和十阿哥要多,實在讓她驚訝。

  葉珂看了下四阿哥,覺得這時候問出來不好。

  哪裡知道四阿哥就低頭湊到葉珂耳邊小聲答道:「內務府。」

  聞言,葉珂就明白了。

  因為十二阿哥如今管著內務府的關系,這些大臣自然都想來巴結,賓客就比其他阿哥要多了。

  畢竟比起經常跟人打交道的九阿哥,以及沒什麼實權的十阿哥,十二阿哥以前來往的不多,難得有正當機會上門拉近關系,賓客的人數自然不少。

  十二阿哥上前來請幾人落座,上的卻是果盤,笑著解釋道:「想來幾位兄長在前頭都吃了兩回,該是有些膩了,不如用些水果解解膩。」

  葉珂心想他真貼心,知道前面吃了兩回宴席,確實有點吃不下了,吃點水果確實更舒服一點。

  也難怪四阿哥說十二阿哥適合掌管內務府了,確實足夠細心。

  大阿哥不怎麼喜歡,吃了一口就沒動了。

  張佳氏倒是挺喜歡的,剛才十阿哥那邊的葷菜太多,她不怎麼吃得動,如今吃點水果就沒那麼膩人。

  等他們到十三阿哥府上,十三阿哥准備了不少瓜果蔬菜,吃著特別爽口,也是顧及他們走好幾家了。

  十三阿哥這邊的賓客不如十二阿哥那邊多,甚至可以說比前面的阿哥都要少。

  不過十三阿哥也不在意的樣子,畢竟來的都是熟悉又親近的人,反而沒有那麼拘束。

  四阿哥笑著道:「過幾天我去園子住一段時間,十三弟要是沒事也能一起去。」

  葉珂看了他一眼,剛才在別的府邸上,四阿哥可沒邀請其他弟弟一起去。

  回頭等他們知道後,估計又要鬧著一起去園子住了。

  光是想想,葉珂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十三阿哥聽著很高興道:「好,弟弟先多謝四哥了。」

  十三福晉見葉珂笑了,湊過來小聲問道:「四嫂如此高興,是因為要去園子住了嗎?想著要一塊去園子,我就特別歡喜。」

  葉珂見她出宮來,眉宇間有些疲倦,神色卻要放松得多。

  不在宮裡沒那麼拘束,住在自己的府邸上,自己能做主,自然要更痛快一些。

  去別的地方,也不用擔心宮門落鎖的問題。

  葉珂也小聲回答道:「因為爺在之前,都沒邀請誰去園子,十三弟是第一個。」

  這話讓十三福晉也笑了,低聲回應道:「確實值得高興,回頭我跟爺說說,他必然更歡喜。」

  兩人說了一會悄悄話,他們終於要去十四阿哥那邊,也是今天最後一家了。

  大阿哥一臉無奈道:「究竟誰想著一天辦宴席的,我都快要吃不動了。」

  三阿哥深以為然:「最近的好日子應該挺多的,他們居然扎堆選了今天。好了,就剩下十四弟這邊了。」

  他們吃了一路,後邊雖然已經不怎麼碰酒水,只吃清爽的瓜果,也還是有點受不了。

  十四阿哥見幾人過來,笑眯眯道:「弟弟這邊准備了很多,兄長們想吃什麼都行。」

  他確實准備了非常多的東西,飯菜、甜點、瓜果蔬菜都有,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擺了滿滿一桌。

  十四阿哥這邊的賓客跟十二阿哥的差不多,看來他打了打勝仗,也讓不少大臣想要巴結一二。

  他舉著酒杯笑了:「弟弟這是最後一家了,兄長們跟弟弟一起不醉不歸啊!」

  大阿哥哈哈一笑:「還是十四弟爽快,是烈酒嗎?酒杯太小,用酒碗才夠!」

  張佳氏還想勸,沒等開口,大阿哥就看出來了,小聲道:「這是最後一家了,再不喝酒就沒機會了。喝完就回家,不會喝醉的,放心吧!」

  聞言,張佳氏也不好繼續勸,反正帶來兩個高大的侍從,就是為這個時候准備的。

  要是大阿哥真喝醉了,她一個人肯定擺不平,有兩個侍從扛著人回去就行了。

  十四阿哥趕緊換了酒碗,三阿哥連忙擺手道:「我就不用了,酒杯就足夠了。大哥和十四弟也別喝得太厲害了,大白天悠著點兒。」

  聽了這話,十四阿哥有點遺憾,還是跟大阿哥拿酒碗對飲了起來。

  三阿哥和四阿哥只拿著就酒杯,兩人抿了一口,同時皺眉。

  三阿哥讓身後的侍從趕緊換了手裡的酒水:「十四弟這是拿了燒刀子來嗎?這也太烈了,他們用酒碗喝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才怪!

  酒過三巡,大阿哥和十四阿哥明顯上頭了。

  大阿哥滿臉漲紅,暈乎乎道:「十四弟,大哥喝酒多年,酒量是海量,你肯定喝不過我!」

  十四阿哥不甘示弱道:「大哥你這什麼話,弟弟還年輕,酒量會更好!」

  兩人眼看就要比試誰的酒量更好,四阿哥頓時頭疼了起來,吩咐侍從道:「立刻給他們兩人送醒酒湯!」

  再不快點,兩人就要喝酒開始耍酒瘋了!

  醒酒湯送上來,大阿哥說什麼都不肯喝。

  還是張佳氏上去勸了又勸,好歹是勸住了。

  然而十四福晉上去勸,十四阿哥不樂意,還差點砸了醒酒湯的瓷碗。

  四阿哥頓時沉著臉過去:「十四弟,立刻喝了!」

  十四阿哥聽後下意識接過去一口就悶了,喝完才發現自己喝的不是酒水,而是醒酒湯,那味道真是一言難盡。

  他立刻酒醒了一半,連忙說道:「四哥,弟弟剛才沒醉,就是跟大哥一時忍不住比起酒量來了。」

  四哥沒好氣道:「還有那麼多賓客在,你得清醒到最後,總不能讓人扛著你進去,叫賓客自己回去吧?」

  十四阿哥連連應下,乖巧讓人收了燒酒,換了甜甜的米酒上來,再去招呼其他賓客了。

  十四福晉松口氣,她真怕十四阿哥繼續痛飲,然後喝醉鬧騰就麻煩了。

  四阿哥有點不放心,多留了一會,還幫著送大阿哥和三阿哥離開。

  大阿哥好笑道:「老四你真操心,還幫著小十四送客。行了,留步吧,咱們自個回去就好。」

  三阿哥拍了拍四阿哥的肩膀嘆氣道:「還以為十四弟出去大勝一場,性子要更穩重一點,看來是我想多了,老四你還得多操心點才行。」

  說完,他們這才走了。

  十四阿哥也跟著一起來送客,嘟嘟囔囔道:「四哥,弟弟怎麼覺得剛才兩位兄長不是誇我,是在說我的壞話?」

  四阿哥無奈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下回設宴就不會自己先喝得醉醺醺,忘了其他賓客還在。」

  十四阿哥撓了撓頭道:「四哥,弟弟記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眾阿哥吃撐的一天233


第92章

  吃了一圈,總算把幾家都喬遷新居宴席都吃過了,四阿哥看著已經有點醉了的十四阿哥,就跟葉珂打道回府了。

  四阿哥在馬車上嘆氣道:「之前覺得他們選了同一天挺有趣,如今看來並不是個好主意。」

  葉珂聽得笑了,四阿哥還以為能看戲,最後倒是把自己搭進去了,到頭來還要操心十四阿哥:「爺正好休息,咱們歇上幾天就去園子住一住,也能散散心了。」

  四阿哥去西北那麼久,估計大部分時間都在趕路,到了地方還得操勞。

  哪怕他身子骨比以前要好多了,葉珂還是不大放心,想著四阿哥能多休息恢復就好了。

  四阿哥摟著葉珂笑道:「好,明兒開始讓人收拾東西,後天再過去。回頭我讓人知會十三弟一聲,讓他後天一起出發。」

  葉珂聽後調侃道:「其他阿哥聽了,指不定也想一並跟著去了。最近感覺他們很喜歡一起行動,看這次遷居宴選同一天就知道了。」

  聞言,四阿哥笑道:「九弟還要忙碌他的買賣,應該沒時間過去了。十弟最近也領了差事,酒莊的紅酒產量上來了,如今供給宮裡是綽綽有余,打算另外也售賣出去。」

  「他這陣子需要物色鋪面,不過照著皇阿瑪的意思,應該會用拍賣的形式。」

  畢竟這些紅酒最好的是提供給宮裡的,哪怕是次一等的,都是皇帝酒莊出來的紅酒,賤賣當然不行,就只能拍賣了。

  想必就是拍賣的話,也能拍出不錯的價錢來。

  那麼多紅酒存著也不錯,不過皇帝意思也不是用紅酒來賣錢,而是炫耀自家酒莊出產的紅酒不比西洋那邊進口的差了。

  不管是包裝還是口感,這邊酒莊出產的還能更勝一籌。

  要能讓人嘗到,又不能讓紅酒掉價,確實拍賣是個不錯的選擇。

  葉珂就問道:「那不如讓十弟開一家拍賣行,以後不管什麼都能放進去拍賣。每月舉行一次或者兩次,其他人要是有什麼好東西想賣,也能放進去。」

  「拍賣行還能收取一定的佣金,一是專門存放寶物,二是給專門守衛的侍衛們的銀錢,三是拍賣行也會盡力拍出更高的價錢,才能得到更多的佣金。」

  這話讓四阿哥的眼神一亮:「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回頭我跟十弟提一提。」

  想來很多勛貴人家,有些沒落了,家裡的東西想變賣,卻沒能找到什麼好的渠道。

  如果有這麼一家拍賣行的話,只有特定的人才能進去,也不至於太丟臉了。

  不然家道中落,他們要是把東西賣給典當行,那價錢就會壓得非常低。

  既得不到多少錢,消息還可能傳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家裡不好,都需要變賣東西來換錢過日子了。

  之前雖然也有專門的院子來做這個,只是拍賣的東西很少,就是一種。

  如果能更專業化,以後拍賣品也能多樣起來,每次來拍賣的人也會多,拍賣也不只有他們這邊出錢,想賣掉拍賣品的人也會出佣金。

  這些佣金也能支持拍賣行的運轉,就不算是一筆額外的支出了。

  葉珂忍不住說得有點多,回過神來見四阿哥盯著自己不由尷尬道:「我這一說就停不下來,有點滔滔不絕的了。」

  四阿哥笑著道:「見你說得高興,也十分有理,我聽得也入迷了。你想得很不錯,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去辦,這拍賣會都能直接建起來了。」

  到了雍親王府,他牽著葉珂下了馬車,忍不住又道:「說好讓我歇一歇,如今你倒是比我還操心,看來咱們出發前還得稍微忙一下。」

  葉珂聽著也笑了,看來他們兩個都是閑不下來的人。

  酣睡一夜,第二天十阿哥就登門來了。

  他也沒想到,昨天遷居宴之後,四阿哥第一個邀請的會是自己。

  十阿哥還專門從九阿哥的府門前經過,讓馬車特地開慢一點,又停下跟門房打了一聲招呼,撩開車簾子露了下臉。

  估計過沒多久,等九阿哥起來的時候,這消息應該就傳到他的耳中了。

  十阿哥嘿嘿一笑,進來後跟四阿哥和葉珂打完招呼就坐下道:「四哥這麼早叫弟弟來,是有什麼緊要事嗎?」

  四阿哥就提起葉珂說的拍賣行的事,十阿哥聽得兩眼發亮,連連點頭道:「確實是個好主意,把幾個買賣都能整合在一起,再固定時間的話,就不用每次要辦的時候提前一個個通知那麼麻煩了。」

  而且拍賣行的額外支出還能用佣金來支付,確實省錢。

  四阿哥點頭道:「十弟覺得可行就好,那你跟進宮跟皇阿瑪說說。」

  十阿哥連忙拒絕道:「那不行,既然是四嫂想出來的,弟弟哪裡能獨占這個功勞,該是四哥和四嫂進宮告知皇阿瑪,回頭讓弟弟跑腿辦事就行了。」

  他可不敢搶了葉珂的功勞,看了下時辰道:「快到皇阿瑪下朝的時間了,不如咱們這就進宮去?」

  四阿哥擺手道:「十弟領了這個差事,你進宮直接告訴皇阿瑪就足夠了。咱們還得收拾行李,明天打算去園子住一段時間。」

  言下之意,他如今是休息之身,工作什麼的讓十阿哥自個來就行了,四阿哥不准備插手。

  十阿哥心裡明白,四阿哥只給建議,又讓自己去稟報皇帝,就是不想多插手。

  畢竟十阿哥難得的差事,四阿哥要攬過去就像是搶了他的差事一樣。

  十阿哥只好道:「那行,弟弟先進宮一趟,回頭再跟四哥商議。」

  他連忙起身離開進宮了,見了皇帝後,就把今天見了四阿哥,又從葉珂那邊得到的提議復述了一遍。

  康熙聽後笑笑道:「這主意不錯,既然老四不在意,小十你接著辦就好。」

  見十阿哥沒動,他又接著道:「放心,這功勞是你們幾個的。」

  十阿哥嘟囔道:「皇阿瑪,這明明是四哥和四嫂的主意,兒臣最多就是個跑腿的。」

  康熙聽得笑了:「跑腿也有苦勞,你只管跑就是,回頭拍賣行那些瑣碎事還得你親自來,功勞也得算上你一份。」

  十阿哥這才滿意離開,康熙對身邊的李德全嘀咕道:「拍賣行這主意真不錯,回頭哪家人送了什麼東西過去拍賣,就能知道對方家裡的財政情況。」

  哪家表面光鮮,內裡財政出了問題,在拍賣行就能知曉了。

  當然,在拍賣行的貨物歸屬誰,都是只有拍賣行才知道的秘密。

  這樣那些想偷摸賣一些沒有家族標記寶物的家族,才不至於覺得丟臉不願意參與進去。

  但是這些消息康熙就能知道了,確實是個不錯的消息來源。

  他琢磨著葉珂是不是也知道此事,才會這麼建議十阿哥的呢?

  不管如何,這個兒媳婦真是越發有趣了。

  想想十阿哥一再強調不能獨占功勞,也是個好孩子,讓康熙很是滿意。

  九阿哥得知十阿哥要辦的事,頓時來了興致:「這拍賣行不錯啊,我正愁有些東西不好出手,要是能在拍賣行賣掉,自然能賣個不錯的價錢。」

  十阿哥好奇道:「九哥居然要變賣東西,最近銀錢不湊手,不夠用了嗎?莫不是買賣做得太大,這銀錢跟不上了?弟弟有錢啊,可以找我借。」

  九阿哥聽後沒好氣道:「不是我買賣做大了,銀錢不夠,而是私下收了些東西,要是能出手自然好。」

  十阿哥皺眉道:「九哥雖然做買賣,但是私下要做什麼不好的事……」

  九阿哥打斷他道:「胡思亂想什麼呢,我哪裡是這樣的人!」

  他只好跟十阿哥低聲解釋,十阿哥這才明白了。

  做買賣的時候,有些商人手裡頭的現銀不夠,一般會用東西來做抵押。

  要是後頭還是拿不出這筆錢來,抵押的東西就歸九阿哥了。

  所以九阿哥手裡就多了一些抵押的東西,都是不錯的物件,有寶石也有擺件,要送去典當行,價錢就要折掉不少。

  於是就一直砸在手裡,沒能換成銀錢了。

  十阿哥這才恍然大悟道:「這敢情好,九哥就來做拍賣行第一批的客人,給咱們拍賣行多上幾件貨物,不至於空蕩蕩的,好歹讓第一次的拍賣熱熱鬧鬧的。」

  九阿哥滿口答應下來:「行啊,我那邊要出手的東西多得很,反正留著沒什麼用,能送去拍賣行是再適合不過了。」

  「對了,拍賣行的事,我也會讓商人幫著發散消息出去,十弟就不用愁了。」

  有商人幫著把消息散出去,省了十阿哥不少事,他笑著道謝:「九哥這話讓弟弟感激不盡,回頭佣金也給九哥減一些。」

  九阿哥擺手道:「那不用,還是遵守規矩為好。不然我這次減了,別人見了也想減,豈不是讓拍賣行賺不到運轉的銀錢了?」

  「反正我這些都是壓手裡的玩意兒,其實能不能賣掉沒什麼,放著占地方而已。」

  也是這次搬家的時候,九阿哥才發現抵押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庫房都塞滿了,才會想著要不要消化一部分。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十阿哥這拍賣行就正中他的心思。

  十阿哥點頭道:「那行,回頭拍賣行好了,弟弟就讓九哥把東西送過去。」

  他又琢磨拍賣行該選在什麼地方,地方要夠大,卻也不能離京城太遠,不然非富即貴的客人大多都在京城,沒哪裡比在京城開拍賣行更適合的地方了。

  十阿哥琢磨道:「京郊的地方比較大,京城裡頭估計沒有那麼大的地方做拍賣行了。」

  九阿哥就問道:「也可以買幾個鋪面,然後一起打通。實在不行,比糖鋪小一點的酒樓還是有的。」

  當初看中佟家的鋪面就是因為足夠大,比它小一點的酒樓也是有,不到三層,兩層也夠寬敞。

  十阿哥疑惑道:「九哥,搶人家現成的酒樓是不是不太好?」

  九阿哥挑眉道:「這有什麼不好,不都是為皇阿瑪分憂,佟家能分憂,其他人就不行了?」

  十阿哥心想這哪裡是分憂,簡直跟明搶沒什麼兩樣。

  不過他還是去看了第二大酒樓,確實足夠寬敞,又是在繁華的街道。

  修繕很妥當,只要稍微改一改就能直接用了。

  十阿哥看完後很滿意,回去才後知後覺問道:「九哥,這酒樓是誰家的?」

  九阿哥笑眯眯道:「是我舅舅,掛在妻弟的名下。」

  十阿哥不可思議回過頭來看他,九阿哥真狠,連外家的酒樓說搶就搶嗎?

  這都搶到九阿哥的外家去,十阿哥就尷尬道:「九哥,這要是郭絡羅氏,要不我還是看看別家……」

  九阿哥見十阿哥的樣子,不由好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道:「別擔心,原本也不是舅舅的,他們也是從別人那裡搶了過來。」

  見九阿哥不怎麼高興的樣子,十阿哥就小心問道:「怎麼,他們沒給錢,硬搶了酒樓回來?」

  九阿哥搖頭道:「那不至於,但錢是給了,卻給得很低,遠遠低於這酒樓該有的價錢。」

  「當然,他們對外打的名號就說我想要用來做買賣,對方礙於我的面子,只好壓低價錢奉上。說真的,跟白送沒什麼區別了。」

  九阿哥聳聳肩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居然多了一處酒樓,然後這酒樓還不是我的。」

  十阿哥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打著九哥的名義去搶,這也太過分了,宜妃娘娘知道嗎?」

  九阿哥搖頭道:「額娘還不知情,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的。他們做得很隱晦,只說是買了一處酒樓想做買賣,我就沒多想。」

  畢竟雙方簽了契約,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九阿哥還真以為外家出錢買下一處現成的酒樓來經營,確實這樣要容易一些。

  哪裡想到九阿哥最近偶然從一個商人嘴裡才得知價錢,頓時明白外家簡直是明搶過來的。

  「既然他們搶了,那咱們搶一下也無妨,反正原本也不是他們的東西。」

  十阿哥看得出九阿哥十分不悅,也是外家人打著自己的名號搶別人的產業,他還是最後一個知道,心裡確實不痛快。

  「九哥,那我真的去搶了?」

  九阿哥卻忽然改變主意道:「算了,這事我去說,別到時候他們反而埋怨起十弟來了。」

  這原本就是他外家的事,自己去辦才對,沒必要連累十阿哥被遷怒。

  十阿哥有點擔心道:「遷怒什麼的無所謂,反正他們也做得不地道。」

  九阿哥擺擺手道:「行了,我自己去,很快就會拿著酒樓的地契回來,等我的好消息!」

  他突然去了舅舅家,門房嚇了一跳,連忙請去了書房。

  這時候外公已經去世,宜妃卻有九個兄弟,年長的兄長道保就成了家主。

  道保見九阿哥忽然登門來,簡直受寵若驚,連連問道:「許久不見,不知九阿哥可好?」

  九阿哥落座後直接道:「確實很久不見了,舅舅,只是我最近不怎麼好。」

  這話讓道保一愣,他知道最近九阿哥被封了郡王,又出宮建府,之前遷居宴上自己還去了,看九阿哥意氣風發的樣子,不像是過得不好。

  他連忙問道:「九阿哥這是出什麼事了,需要我幫忙嗎?」

  九阿哥還真的點頭道:「需要,就知道舅舅對我好,想必我看上的東西也會願意給我。」

  道保聽得更懵了,九阿哥要什麼得不到,怎麼突然問他要了?

  「九阿哥只管說,要我能做得到的話……」

  九阿哥笑了:「舅舅當然可以,我想要那家酒樓。」

  聽見這話,道保明顯一怔,清楚九阿哥是知道了,連忙低頭道:「是妻弟不懂事,要了那家酒樓,給的價錢不怎麼樣,我最近才知道,正打算這幾天給對方補償。」

  九阿哥一聽就笑眯眯道:「舅舅,我今天來不是代對方問罪,畢竟我也不認識那人,只是看上了這酒樓,就不知道舅舅能不能割愛了。」

  「不對,該是舅舅的妻弟願不願意割愛了。」

  道保看向九阿哥,有點不確定他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並不是因為對方說了什麼才上門來,九阿哥是真心想要那家酒樓?

  道保爽快道:「一家酒樓而已,不算什麼事,我這就讓人去要地契過來。」

  九阿哥笑吟吟道:「舅舅是個痛快人,那我就等著了。」

  看他不打算離開,就等著地契送來,道保只好派人去找自己的夫人。

  等了好一會沒動靜,道保只好先告罪,然後回去後院找自家夫人了。

  夫人看見道保就不高興道:「你不是說這酒樓就給我的弟弟了,怎麼忽然就要回去了?」

  道保無奈道:「九阿哥直接登門來要,我怎麼能不給?這家酒樓給了,給你弟弟換一家酒樓就好。」

  夫人有點不高興,卻明白九阿哥想要的,誰都不好不給,納悶道:「九阿哥怎麼忽然知道酒樓的事,還上門討要,不會是對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吧?」

  道保接過夫人手裡的錦盒,打開檢查地契,沒問題後就准備往外走:「不會,對方不傻,估計九阿哥是從別處聽到消息。又或者他正好看上這家酒樓做什麼買賣,聽說酒樓在咱們手裡就來要了。」

  夫人就問道:「酒樓就這麼送給九阿哥嗎?」

  道保點頭道:「當然,你還想跟九阿哥要錢嗎?」

  雖說是外甥,卻也是皇家人,他們敢問九阿哥要錢嗎?

  夫人有點不高興,哪怕他們沒給多少錢,也還是出錢買下酒樓,九阿哥這是一文不出就打算伸手要走了嗎?

  道保只帶著錦盒匆匆回來,遞到九阿哥手邊。

  九阿哥接過後打開看後,笑著道:「確實是酒樓的地契,有勞舅舅了,舅媽是不是不高興?」

  道保連連否認道:「怎麼會,只是她忘記地契放哪裡了,找了好一會,才耽擱了一下。」

  九阿哥微笑道:「那就好,我還以為舅媽不樂意給這酒樓,才會拖了這麼久的時間。」

  道保感覺他雖然在笑,笑意卻沒到眼底,只試探著道:「這酒樓我買過來沒多久,九阿哥是從哪裡得知的?」

  九阿哥抱著錦盒道:「我想知道的事,必然很快能知道。好了,這地契我就拿走了。」

  他起身就走,壓根沒有久留的樣子,確實不像是上門來問責,就是真的看上這家酒樓而已。

  道保松口氣,他當初得知妻弟亮出九阿哥的名號,用最低的價錢買走酒樓,感覺十分不妥。

  但是等他知道的時候,酒樓已經易主,自己也無法阻攔。

  道保皺眉,好在今天九阿哥沒說什麼,這事應該就如此過去吧。

  也正好省了他遮掩的功夫,免得妻弟用九阿哥的名義搶了酒樓的事會泄露出去。

  十阿哥也沒想到九阿哥這麼迅速,出去一個時辰就真的把地契帶回來了。

  他立刻派人去過戶,然後把酒樓那些屬於道保妻弟的人手全部趕出去,又讓酒樓關門准備修繕。

  九阿哥回去路上越想越不高興,就去找四阿哥了。

  四阿哥正吩咐人收拾行李,第二天要去圓明園,聽說九阿哥怒氣衝衝上門來,不由疑惑。

  蘇培盛把九阿哥帶去了後花園,四阿哥正和葉珂喝茶賞花,看見滿臉怒色的九阿哥十分驚訝。

  葉珂問道:「誰惹得九弟如此生氣了?」

  九阿哥嘟囔道:「能讓我這麼生氣的,當然是自家人了。」

  葉珂見狀,就起身去廚房說是要看看甜點准備得如何,把空間留給兩兄弟了。

  她一走,九阿哥才小聲把事情說了,氣憤道:「看舅舅那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借用我的名氣搶了酒樓不算什麼事,一句道歉的話也不說,氣死我了!」

  「要不是親舅舅,擔心讓額娘知道後會難過,我早就破口大罵,然後把這事告訴皇阿瑪了!」

  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九阿哥氣得灌了兩杯茶,一肚子火氣才稍稍壓下去。

  四阿哥聽後,神色不變,只問道:「那九弟打算怎麼辦?跟我抱怨幾句後,這事就當沒做過了?」

  九阿哥蹙眉道:「怎麼可能!我就是想做點什麼,又怕他們去找額娘,讓額娘難受了。」

  「但是什麼不做,弟弟這心裡也不痛快,真是氣死我了!」

  見九阿哥氣得臉都紅了,四阿哥嘴角忍不住一彎。

  被九阿哥看見,他就委屈道:「四哥怎麼見弟弟這麼生氣,還笑得出來!」

  四阿哥搖頭道:「不是在笑九弟,而是覺得九弟在乎家裡人,不好讓人告發親舅舅,讓宜妃娘娘為難。」

  「其實也有別的法子,聽聞道保正准備成為五弟的長史。」

  九阿哥一聽,愣住了:「舅舅要當五哥的長史嗎?」

  四阿哥點頭道:「說是長史,另外也會兼任鑲黃旗的都統。」

  宜妃受寵,康熙這是要給她家裡人都提拔起來了。

  跟著五阿哥,實權雖然不多,身份卻是提高了不少,是個相當好的差事,作為跳板是再適合不過了。

  四阿哥接著道:「九弟不想家醜外揚,所以才不好讓人告發道保的妻弟,那就私下解決。」

  九阿哥眼睛一亮,點頭道:「好,多謝四哥,弟弟知道怎麼辦了。」

  他風風火火來,又匆匆忙忙就走了。

  葉珂見九阿哥一溜煙離開,不由滿臉茫然:「爺,九弟這是趕著去哪裡?」

  四阿哥想了想道:「九弟這是忙著回去給皇阿瑪告狀吧!」

  這話讓葉珂更迷茫了,等她坐下後,才聽四阿哥提起九阿哥的事來,頓時感慨道:「這事確實做得不地道,哪怕妻弟做得不合適,道保回頭補償一番,勉強也過得去。」

  如今這樣,簡直是留下把柄,又招人口舌。

  不過他們估計覺得九阿哥如今相當受寵,做的買賣算是拿著國庫的命脈,於是也跟著放肆了起來。

  畢竟九阿哥受寵,其他人就不敢跟他們計較了。

  葉珂心想九阿哥也是不容易,就是他這次進宮跟皇帝告狀的話,也算是大義滅親了吧!

  她好奇道:「要被九弟的舅舅知道這件事,會不會跑去跟宜妃娘娘那邊鬧騰?」

  四阿哥笑著道:「放心,這事你知我知,九弟和皇阿瑪知道,其他人不會知曉的。」

  葉珂聽得有些茫然,這是偷偷告狀,然後偷偷坑九阿哥這個舅舅嗎?

  四阿哥一副是秘密的樣子,讓她等兩天就知道了。

  不過第二天他們就收拾好東西去圓明園了,一路上葉珂十分期待,畢竟後世的圓明園被燒得都看不清楚原本的美來了。

  四阿哥見她興高采烈的樣子好笑道:「你不好奇九弟的事,只一心想看園子了?」

  葉珂笑道:「是啊,聽聞這園子十分美,我早就期待能住進去了。」

  這次後院其他人也一並過去,幾個格格十分興奮,在後邊的馬車上也忍不住談論起這事來。

  當然李格格是例外,她因為禁足的關系還被留在府裡,如今正在屋子裡發脾氣。

  李格格還以為雖然禁足,但是府裡其他人都去圓明園了,怎麼都會帶上她。

  哪怕讓她去園子裡繼續禁足也好啊,居然就這麼把自己扔下!

  最可惡的是鈕鈷祿格格走之前還要經過李格格的院子,隔著門說可惜,沒能跟李格格一塊逛園子。

  分明是來嘲笑她的,把李格格氣得拼命砸東西!

  可惜不管李格格怎麼發脾氣,她就是不能去,只能在府裡繼續禁足和抄經了。

  想到要抄一萬次,李格格就懷疑明年自己能不能跟著去圓明園的。

  葉珂也以為四阿哥會讓李格格去圓明園繼續禁足,沒想到他真把人扔下了。

  四阿哥看出她的疑惑就答道:「要把人放出來,之前說是處罰,就這麼雷聲大雨點小,以後她們就能更胡鬧。」

  讓後院幾人明白,自己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以後做什麼就要掂量一番,不敢胡來了。

  等到了園子,葉珂就把李格格的事拋諸腦後,拉著弘暉就要去逛一逛。

  弘暉看了四阿哥一眼,笑眯眯道:「額娘,兒子還想去住的院子收拾一下。帶來了很多書,侍從們估計不知道要怎麼放,我得盯著點才行。」

  「有不少書還是孤本,兒子不太放心。」

  聞言,葉珂只好遺憾道:「那行,等你收拾好了,咱們再一起逛園子。」

  弘暉笑著應下,就帶著人先去自己的住處了。

  四阿哥就拉著葉珂逛了起來:「反正主院還沒收拾好,咱們先逛一逛。」

  葉珂笑著點頭,跟著四阿哥興致勃勃逛了起來:「對了,十三弟那邊也得派人看看,有沒缺的地方。」

  四阿哥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別擔心,我讓蘇培盛跟著,有什麼需要的會派人立刻送過去。」

  葉珂笑了:「爺不親自過去看看嗎?」

  四阿哥搖頭道:「不用,這不是該先陪著你逛園子?」

  弟弟是重要,當然是自家福晉更重要了。

  這回答讓葉珂很滿意,兩人在園子裡溜溜達達走了了起來。

  湖光山色,亭台樓閣,雖不華麗卻依舊有種精致之美。

  確實是四阿哥喜歡的風格,不會太奢靡,卻要足夠精致,也不知道園林師畫圖的時候,是不是讓改了很多遍,才有如今的成品。

  葉珂欣賞了一會,實在走不動了,四阿哥就道:「湖裡有船,這時候游船太熱了,等下午涼快點的時候再去也不遲。到時候邀請十三弟和弟妹一起去,船上也能用茶點。」

  這話說得葉珂心動了:「這敢情好,到時候還能欣賞落日,實在是很美了。」

  兩人正說著話,蘇培盛就匆匆來稟報道:「主子,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來了。」

  四阿哥一愣,九阿哥可能是來說道保的事,十四阿哥怎麼就忽然過來了?

  「請他們去湖中亭,我這就過去。」

  他和葉珂趕到湖中亭的時候,九阿哥和十四阿哥正怒目相視,不知道為何又吵起來了。

  十三阿哥也跟著過來了,見到十四阿哥並不意外。

  十四阿哥整個人都跳起來了:「四哥怎麼只邀請十三哥來園子避暑,都不叫弟弟呢!」

  四阿哥只好道:「想著十三弟怕熱,於是就請他過來了。十四弟要是喜歡,也可以過來住一段時日。」

  十四阿哥一聽就高興了,連忙說道:「那四哥給弟弟收拾個院子,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明天就過來。」

  他一邊說一邊就走了,轉頭就不見人影,好像生怕四阿哥會反悔一樣。

  十三阿哥看十四阿哥匆匆忙忙就走了,也是一愣。

  九阿哥也委屈了:「就是啊,四哥怎麼只叫十三弟,如今叫上十四弟,弟弟也可以來住嗎?」

  四阿哥無語道:「園子夠大,九弟喜歡的話也能過來住……不過九弟今天來,不止是為了住園子的事吧!」

  九阿哥連忙點頭,看見十三阿哥也在,一時不好開口。

  十三阿哥識趣道:「我住的院子還沒收拾好,想著九哥和十四弟來了打招呼,如今弟弟這就回去繼續收拾了。」

  四阿哥只好點頭,目送十三阿哥離開後,九阿哥才開口道:「四哥,皇阿瑪已經知道了。舅舅的都統之位換了人,去五哥那邊當長史的事也黃了。」

  葉珂不由看了九阿哥一眼,這事還真讓他攪黃了?

  她還想著兩兄弟怎麼給道保挖坑,原來等在這裡。

  「那道保知道到手的職位沒了,會不會問皇上為何?然後懷疑到九弟身上?」

  聽了這話,九阿哥笑眯眯道:「四嫂,不會的。畢竟這事還沒定下來,那就只是皇阿瑪的想法。風聲哪怕傳出去,最後沒宣布,那這事就沒發生過。」

  「舅舅去問皇阿瑪,這是不可能的事。沒影的事,他去問,這不是討打嗎?」

  「要說懷疑到弟弟身上來,那就更不可能了。畢竟我就是上門跟舅舅要了一家酒樓,沒別的了。」

  九阿哥什麼都沒說,也沒表現出喜怒來,道保壓根看不出來。

  四阿哥點頭附和道:「道保估計會懷疑其他人搶了這個位置,接而去找別人的麻煩。」

  九阿哥嘿嘿一笑道:「是啊,那樣舅舅就不會跑去宮裡找額娘,說我不厚道了。這事也不會鬧得滿城風雨,好在有四哥,不然就這麼放任舅舅的作為不給他點教訓,弟弟心裡實在不痛快。」

  葉珂聽得好笑道:「九弟你這說的,好像你家舅舅倒霉,你就痛快了一樣。」

  九阿哥笑哈哈道:「確實痛快,因為舅舅借用我的名義辦事也不是第一回了。我以前不想計較,總覺得是一家人,不太過分就算了。」

  「但是這次是過分了,已經明目張膽搶別人的東西。舅媽這弟弟還不消停,暗地裡准備搶別人的大買賣,甚至還惦記著十弟的紅酒買賣上。」

  葉珂不由側目,這就是九阿哥突然出手的緣故吧!

  道保那位妻弟的胃口是越發大了,這是用九阿哥當冤大頭,利用一次又一次來牟利。

  搶人酒樓已經很過分,還想染指十阿哥的紅酒買賣,九阿哥就忍不下去了。

  四阿哥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道:「沒事,這次之後,道保也該得到教訓了。」

  道保丟了職務,手裡的權力沒那麼大了,肯定會讓妻子和妻弟夾起尾巴做人。

  當然,要他還不停手,九阿哥得暗地裡得繼續動手才行。

  思及此,九阿哥的眼神一沉,很快又恢復笑容道:「既然四哥答應了,那弟弟也回去收拾東西,明天一並搬過來。對了,四哥,弟弟不要住在十四弟旁邊,肯定要被他煩死了!」

  聽見四阿哥應下,九阿哥就歡歡喜喜離開了。


第93章

  道保打點了一通,還以為十拿九穩,誰知道任命書一出,居然是別人,氣得回家砸了一通東西。

  他夫人也是詫異,喃喃道:「這不可能,咱們送出去那麼多的東西,對方也答應在皇上面前美言,還就是皇上身邊的小吏也說此事定下來了……」

  「你給我閉嘴!」道保越聽越不耐煩,打斷道:「隔牆有耳,你怎麼能都說出來!還有,皇上身邊小吏這種事更不能開口,必須爛在你的肚子裡!」

  夫人被嚇了一跳,連連點頭道:「我這不是為老爺感到可惜,要不咱們去找九阿哥問一問,或者我進宮跟宜妃娘娘見一面?」

  道保嘆氣道:「如今官職已經定了下來,跟我沒關系,再去找九阿哥或者宜妃娘娘也沒什麼用。」

  夫人不死心道:「那還有別的職位,也能讓宜妃娘娘幫把手?」

  道保想了想道:「之前九阿哥忽然登門來要酒樓的事,實在有些蹊蹺,我還是去見他一面,打探一下九阿哥的口風。」

  只是他派去人去撲了個空,說九阿哥並不在府上,還帶著九福晉一起去圓明園了。

  道保不由大吃一驚:「九阿哥去圓明園了?」

  那不是四阿哥的園子嗎?

  雖說知道九阿哥和四阿哥這兩年的關系是越發親近,居然親近到這個地步?

  哪裡知道侍從還給他帶來更多吃驚的消息:「主子,不止九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被四阿哥邀請,也打算去園子小住了。」

  道保這次是真的震撼了,四阿哥去圓明園小住一段時日,怎麼那麼多阿哥跟著過去了?

  他驟然發現四阿哥什麼時候跟好幾位阿哥的關系如此親近,明明四阿哥似乎比前兩年的時候更低調了,表面上也沒領多少差事,全都推給別人。

  除了去大西北,四阿哥已經很少獨自出京辦差,一年下來在家休息的時間比以往加起來都要多。

  道保還想著四阿哥是不是韜光隱晦,又或者是真的累了,聽聞身子骨有段時間不大好,皇上才讓他多休息的。

  道保如今才覺得,四阿哥這明明是假裝閑適,似乎在家裡沒什麼事做,其實暗地裡卻拉攏了這麼多的兄弟!

  想想九阿哥的買賣,據說是四阿哥推薦的,因為九阿哥確實很有做買賣的天賦。

  然後正山小種的茶葉買賣,確實讓九阿哥做得越發大了。

  據聞這中間還有四福晉摻和,給九阿哥不少有用的建議。

  道保之前覺得這些小道消息簡直是無稽之談,畢竟四福晉就是個內宅婦人,哪裡會知道那麼多呢!

  還能給九阿哥不少有用的建議,這簡直是往四福晉臉上貼金。

  道保懷疑是四阿哥的手段,很可能是四阿哥給了九阿哥建議,卻不好大肆張揚,就把功勞放在自家福晉身上了。

  如今看來很可能因為四阿哥暗地裡幫忙,九阿哥的買賣才會越做越大,渾身氣勢大不如前。

  想想之前九阿哥還被人嘲笑說是鑽進錢窟窿裡一樣,皇帝也不喜歡他總跟商人們打交道。

  但是茶葉賣去西洋的買賣做了起來,還越做越大,皇帝對九阿哥就開始賞識了起來。

  畢竟九阿哥自個折騰買賣掙錢是一回事,給國庫掙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之前因為天災人禍,國庫空虛,要不是九阿哥這買賣力纜狂瀾,只怕戶部還得繼續頭疼,尤其征戰大西北的事就不好辦了。

  光是糧草這一塊,國庫很可能就出不起,也不可能讓十四阿哥御駕親征,還大勝歸來。

  說起十四阿哥,道保想起以前他和四阿哥不和的消息鬧得滿城風雨,就沒誰是不知道的。

  如今瞧著兩兄弟關系是越發好了,十四阿哥出征西北,對內務不擅長,別人不樂意去,還是四阿哥主動提出去收拾爛攤子。

  足見兩兄弟的關系有多好,不過總歸是同母兄弟,哪怕十四阿哥的年紀跟四阿哥差距有些大,很多年沒能聊到一塊。

  十四阿哥年紀也大了,終於長大了,知道跟同母兄弟的關系不能太僵,免得壞了自己的名聲。

  這點表面功夫什麼的,他也該是會做了。

  但是平日表面打交道就算了,還能裝一裝,如今一起住進園子好幾個月的功夫,不是真親近哪裡會願意住在一起呢!

  道保還是有點不相信,於是特地帶著人去九阿哥的府邸。

  可惜門房的話還是一樣,他不免有些失望。

  要登門見九阿哥還好,去圓明園的話怎麼都要四阿哥的允許了。

  四阿哥跟道保簡直毫無關系,未必給這個面子。

  應該說四阿哥從來不會給誰面子,尤其是他的園子裡頭,不想見誰自然就不見了。

  道保只能等九阿哥回來再見一面了,想著九阿哥去園子小住,應該住幾天就回來了吧?

  他要寫信的話,在信箋上就不好說什麼,還不如當面問九阿哥的。

  道保正打算往回走,就有車隊出來,侍從低聲提醒道:「主子,這是十四阿哥的車隊。」

  聞言,道保連忙讓自己的馬車避開,再上前自保家門,要給十四阿哥行禮。

  車隊停了下來,十四阿哥掀開簾子看著道保不由挑眉:「你來找九哥,有事嗎?我等會去園子能見著九哥,可以給你帶口信。」

  道保連忙低頭道:「多謝十四阿哥,等九阿哥回來後,微臣再登門拜訪。」

  十四阿哥看了他一眼道:「也好,不過看來你要等好久了。」

  道保不由一愣,難道九阿哥要在圓明園住很長的日子嗎?

  十四阿哥見他詫異,就笑著道:「九哥的第一個孩子要出生了,他帶著一起去了園子,估計會在那邊生孩子吧。」

  生完孩子,不還得坐月子,不好挪動了。

  道保目瞪口呆,九阿哥跟四阿哥的關系有多好,居然連後院第一個懷上孩子的妻妾都帶去園子,還要在那邊生完孩子才回來嗎?

  那少說一兩個月,九阿哥才可能離開園子回府邸了。

  十四阿哥欣賞了道保震驚的神色,笑眯眯問道:「所以你還要我帶口信嗎?不要的話,那我就走了。」

  道保當然不能讓他帶口信,畢竟這些話也不能告訴十四阿哥,就禮貌婉拒了。

  十四阿哥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上了馬車就揚長而去。

  道保看著長長的車隊,心裡也是疑惑。

  九阿哥帶著妻妾,其中有懷孕的,生完孩子才離開所以久住,帶的行李就多了。

  怎麼十四阿哥後院也沒有懷孕的妻妾,帶的行李也這麼多,准備住多久?

  四阿哥聽說十四阿哥帶來一堆行李也不意外,給他安排住在十三阿哥隔壁。

  九阿哥就住在十三阿哥左手邊,十四阿哥就住在十三阿哥的右手邊的院子。

  如此一來,四阿哥之前答應九阿哥,不會讓他住在十四阿哥隔壁的事算是辦成了。

  十四阿哥對此還是有點意見:「那我跟九哥也住得太近了,一出門沒走幾步可能就遇上了。」

  九阿哥沒好氣道:「怎麼,十四弟不想遇到我,只要你不住進園子來,咱們就見不上了!」

  十三阿哥趕緊攔著兩人道:「難得咱們幾兄弟在園子住,得好好享受才是。」

  十四阿哥冷哼一聲,忽然又道:「對了,我來的路上見到道保在九哥的府門前,聽說九哥來園子長住,他看著很是吃驚。」

  「也不知道什麼事,他沒提前送帖子就直接登門去了嗎?」

  哪怕是親舅舅,不說一聲就上門也是很失禮的事。

  九阿哥嗤笑道:「還能是什麼,舅舅預定的職位丟了,估計是來找我想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

  十四阿哥看著他道:「找不到九哥,那他很可能會進宮去。」

  九阿哥也是這麼覺得的,不過道保哪怕進宮找宜妃,宜妃也是沒辦法的。

  畢竟道保這職位就是他自己丟的,宜妃哪怕不知情,也不會為他跟皇帝求職位。

  皇帝想給是一回事,宜妃去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更別提道保還犯錯了。

  「放心,我出門之前讓人遞信進宮給額娘了,她不會答應舅舅的。」

  十四阿哥扭頭冷哼道:「弟弟才不是擔心九哥,就是正好路上見到了,於是就順道告訴你。」

  九阿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管如何,多謝十四弟順道的關心了。」

  十四阿哥聳聳肩,甩開了九阿哥的手:「我先回去整理了,十三哥陪我回去吧,我不太認得路。」

  葉珂在旁邊好笑,十四阿哥是看出九阿哥剛才的事想單獨跟四阿哥再談談,這才會把十三阿哥一並帶走的吧!

  難得十四阿哥如此有眼力勁,他真是在四阿哥身邊逐漸成長了起來。

  十三阿哥笑著點頭道:「也好,咱們多走走,熟悉一下,回頭逛園子的時候就不會迷路了。」

  他出去後就順勢談起昨天傍晚跟著四阿哥和葉珂一起游船:「晚霞很美,湖上還涼風習習。」

  十四阿哥嘀咕道:「我該昨天就搬過來住的,就能一起游船了。」

  聞言,十三阿哥笑了:「今天也能一塊游船,等會收拾好,傍晚的時候應該來得及。」

  聽了這話,十四阿哥又高興了起來。

  兩人一走,九阿哥就嘆氣道:「還以為舅舅丟了職務會死心,看來沒那麼容易。」

  四阿哥點頭附和道:「想必道保應該打點了很長一段時間,覺得此事十拿九穩了。」

  九阿哥冷笑道:「舅舅打點的錢指不定還是從別人那裡搶的,回頭我得讓人仔細查一查才好。」

  別是道保搶了多少東西,回頭還要栽贓到他頭上去。

  四阿哥卻從櫃子裡拿出一頁紙遞給了過去,九阿哥狐疑接過,看完後猛地站起來:「豈有此理,舅舅竟然搶了這麼多東西?」

  葉珂想著那一頁紙上估計寫了道保這些時日斂的財,究竟是從何而來了。

  沒想到四阿哥已經事先派人去查明了,不過看九阿哥的樣子,並沒打算問四阿哥是怎麼得知的。

  畢竟這搜集消息的渠道,也算是四阿哥的秘密了。

  果然九阿哥看完後就問道:「四哥,這東西弟弟背下來了,這就燒掉了?」

  四阿哥點點頭,九阿哥就把那一頁紙扔進火盆,一臉不痛快道:「還說舅舅最近一年怎麼跟個花蝴蝶一樣,到處參加宴席,跟不少人打交道。」

  「就連他家夫人也是到處去,我早該知道的。」

  要不是到處打點,道保只怕沒那麼順利。

  四阿哥卻搖頭道:「道保是想打點,但是沒什麼成效,還是因為九弟起來了,他才能成功。」

  言下之意,不是道保四處送錢送東西打點才成功了,而是因為九阿哥成功了,那些人才會給道保幫忙。

  這話婉轉誇了九阿哥,他摸著鼻子沒那麼生氣了,還有點不好意思道:「原來是這樣,我就說舅舅怎麼忽然嘚瑟起來了。」

  康熙十分寵愛宜妃,自然願意提拔一下她的娘家人。

  不過她兄弟九個,最有出色的只有幾個兄弟,加上道保就是三個佐領一個郎中,地位都不高,明顯是因為能力不行,實在想提拔也沒有適合的位置。

  道保的能耐還不錯,要是真當統領和長史的話也是可以的。

  可惜他到處打點,還拉攏人脈,為此搶了不少別人的東西,又打著九阿哥的旗號,九阿哥怎麼都不會讓他上去了。

  不然道保以後身居高位,這時候都不知道收斂,往後只怕會更加變本加厲。

  這樣的人最好放在低微的位子,權力沒多少,也就翻不出什麼風浪來了。

  反正道保的能力也不是特別出色,與其讓他有闖禍的機會,還不如把人壓下去,安分守己當個普通人。

  九阿哥可不想給他收拾爛攤子,那得多麻煩!

  「反正額娘會看著辦,弟弟難得跟著四哥到園子來,還是想點高興的事。」

  「聽說四哥昨天跟十三弟去游船了,等會弟弟收拾得差不多,咱們傍晚的時候也一起去游船吧!」

  四阿哥一愣,點頭道:「可以。」

  九阿哥一聽,歡歡喜喜回去繼續收拾了。

  四阿哥疑惑道:「沒想到他們那麼喜歡游船,回頭讓人多送一條船來,他們想什麼時候去都行。」

  葉珂笑笑:「人多熱鬧,一起游船也挺好的。」

  她想到剛才春嬤嬤的稟報又道:「九弟和十四弟帶來了很多行李,看來他們打算住上很長一段時間了。」

  四阿哥頷首道:「我也聽說了,他們多住一段時日也沒什麼,畢竟來避暑,園子裡要涼快一些。」

  葉珂笑了:「那看來最近一兩個月,園子都要很熱鬧了。」

  確實很熱鬧,沒多久十阿哥也來了,滿臉不高興道:「弟弟忙著拍賣會的事,才知道九哥和十四弟都住到園子來了!」

  他眼巴巴看過來,四阿哥就道:「十弟要是喜歡,也能過來避暑。」

  十阿哥頓時滿臉笑意:「好,我這就讓人收拾行李。拍賣行准備得也差不多了,酒樓收拾一下就能開門。」

  「至於拍賣品,九哥給了不少,我那邊也有些閑置的,第一批的話是綽綽有余了。」

  四阿哥沉吟道:「拍賣行開門第一回,得有個噱頭吸引人才行。你回去問過皇阿瑪,看能不能把玻璃畫、紅酒和琉璃擺件也放進去。」

  十阿哥點頭,想著有這些的話,確實能吸引不少人去拍賣行了。

  於是他風風火火回去府邸交代十福晉收拾行李,然後就匆忙進宮找皇帝商量此事了。

  康熙聽後很快就應允了,又讓十阿哥選個好日子,拍賣行也算是開門大吉了。

  他得知幾兄弟跟著四阿哥去避暑,不由笑道:「朕還說去暢春園的時候帶上你們,如今你們去老四那邊住著也無妨。」

  反正兩個園子離得不遠,到時候讓他們過去也方便。

  十阿哥笑著應了,出宮路上,他遠遠就見一個太監領著一個婦人過去。

  見十阿哥關注,多看了兩眼,他這邊領著的太監就小聲提醒道:「十阿哥,那邊該是道保大人的夫人。」

  十阿哥想了想,道保的夫人,那不就是九阿哥的舅母嗎?

  他順著對方前去的方向,問道:「那是去翊坤宮?」

  去的宜妃的寢宮嗎?

  太監點頭道:「是,他們該是去翊坤宮的方向。」

  十阿哥心裡有數,派人把拍賣行的種類添上,回頭給客人能過目。

  另一邊他也收拾好行李,第二天就去圓明園,然後把事情告訴了九阿哥。

  九阿哥無奈道:「就知道舅舅不死心,果然去找額娘了。」

  不過宜妃一直沒派人送信來,應該沒什麼事吧!

  宜妃之前收到九阿哥的信箋,提了道保做的事,心裡很是不悅。

  不過到底是自家兄弟,宜妃看九阿哥處置好了,把搶來的酒樓要了過去,改做別的,還私下給了酒樓主人一些補償,算是幫忙收拾了這個爛攤子。

  道保丟了職務,宜妃還以為事情到此為止,哪裡想到道保的夫人就遞了牌子進宮說要見她。

  宜妃想了想,還是見了,看看對方究竟要說什麼。

  哪裡想到對方一進來很快就哭了,抽抽搭搭說起道保的事,一副求宜妃幫忙做主的模樣。

  宜妃聽得都無語了,她還有臉哭,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做了什麼嗎?

  丈夫不幫忙勸著,弟弟也不知道教導,她就知道哭!

  宜妃聽得不耐煩道:「行了,這事不是我能做主的。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回去吧,看著身子不適的樣子,讓嬤嬤扶著你出去。」

  道保的夫人也沒想到宜妃如此不客氣,直接就打發了自己,頓時傻眼了。

  她正愣著,兩個高大的嬤嬤就架著自己出去了。

  宜妃吩咐道:「派人給小九送消息,就說我把人打發走了,跟他說的差不多。」

  九阿哥第二天收到消息,看著信箋就笑了起來。

  舅母居然進宮找宜妃做主,也不知道是不是道保的意思,真是腦子進水了。

  九阿哥帶著信箋去書房找四阿哥,又說了一個消息道:「皇阿瑪很快要到暢春園來避暑,額娘也會跟著來,到時候我也能親自跟她見一見。」

  然後兩母子就能一起吐槽道保和他的夫人了!

  得知道保的夫人進宮找宜妃了,四阿哥並不意外。

  看道保的做派,就知道自己哪怕做不了統領,做五阿哥的長史還是可以的。

  實在不行,不還有九阿哥的嗎!

  但是九阿哥嫌棄死道保了,宜妃也開始嫌棄道保當五阿哥的長史,還不知道鬧騰出什麼來,倒不如讓他安分點,在家閑著吧!

  隔了幾天,康熙就帶著後宮妃嬪浩浩蕩蕩到暢春園去了。

  四阿哥帶著幾個阿哥去暢春園那邊請安,只是在路上,他耳邊忽然出現那道熟悉的聲音。

  已經沉默很久的古怪東西,這時候突然出現:「臨時任務開啟,皇帝手有疾,握筆不穩,需要有人幫忙批寫折子,讓弘暉接手此事,獎勵2點。」

  四阿哥腳步不由一頓,皇阿瑪的手怎麼回事,怎麼忽然有疾?

  明明他在宮裡沒傳出什麼消息來,還是徹底壓下了消息?

  四阿哥的腳步明顯加快了不少,後邊跟著的幾個阿哥不明所以,只好快步跟上。

  幾人進了暢春園,很快跟皇帝請安。

  康熙在上首示意他們起來,笑著道:「你們都去老四那邊的園子避暑,要是想過來也可以,院子都給你們空著。」

  幾個阿哥笑著應下,就聽他又道:「對了,老四,朕還想讓弘暉繼續留下幫忙,來回跑也不好,就讓他直接住在暢春園這邊吧。」

  四阿哥點頭答道:「弘暉能幫上皇阿瑪,那是再好不過了,等會兒臣就讓人送行李過來。」

  康熙微微頷首,示意九阿哥去見宜妃,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去給德妃請安,卻單獨把四阿哥留下了。

  幾個阿哥走後,四阿哥沒有抬頭,免得自己的目光不由自主會落在皇帝的手上。

  康熙沉吟片刻才道:「老四,你靠近朕一點。」

  四阿哥一愣,還是上前了幾步,康熙卻還催促道:「再靠近一點。」

  他最後走到桌前,康熙的胳膊就放在桌上,看著並沒有任何異常。

  康熙卻忽然嘆道:「此事重大,暫時只有弘暉和老四你知道了。」

  四阿哥不明所以,緩緩抬起頭來,就見康熙的右手拾起毛筆,毛筆在半空中不停輕輕晃動。

  他微微瞪大眼,康熙這手竟然連毛筆都拿不穩了嗎?

  四阿哥大吃一驚,連忙問道:「皇阿瑪可是讓太醫過來看過?是不是手臂受傷了?」

  康熙搖頭道:「只讓院首悄悄來看過,不是外傷,該是顫症。暫時並不嚴重,只有右手如此,左手還能用,但是時間長了就不好說。」

  四阿哥皺緊眉頭,估計想不到皇帝年紀也不算很大,這麼快胳膊就開始打顫了。

  「皇阿瑪會留下弘暉幫忙,是想讓他幫著寫奏折的批復嗎?」

  康熙頭疼道:「是啊,朕的右手不能用,左手雖然能寫字,卻也有些吃力。」

  而且他有預感,左手很快就會跟右手一樣顫動起來。

  他沒說完,四阿哥卻猜出了未盡之意,眉頭皺得更緊了:「皇阿瑪,要不再換個太醫來看看?實在不行,請護國寺的主持,他不是認識雲游的神醫嗎?」

  康熙見四阿哥的眉頭皺得都快打結了,滿臉擔心的樣子,笑著說道:「朕已經秘密派人去找神醫了,不過顫症一向不能治愈,只能多休息。暫時還不能讓人知曉,只能叫弘暉留下多幫忙了。」

  四阿哥應下:「皇阿瑪有什麼事讓弘暉跑腿就是,就是他未必能勝任。」

  雖說是皇帝看過後口述,然後讓弘暉來寫在折子上,但是他年紀還小,手臂力氣不夠,寫出來的字跡估計還缺點風骨。

  讓他寫的這手字來幫忙,被群臣看過後只怕會議論紛紛。

  康熙就笑道:「朕對外說是弘暉幫忙分門別類奏折好長一段時間,一些不太重要的就讓他幫忙回復了。」

  既然他已經決定了,四阿哥不好說什麼,只好答應下來。

  四阿哥出去的時候,耳邊已經傳來任務完成的聲音。

  葉珂在院子裡也聽見系統的播報,不由大驚失色。

  康熙的手居然出問題了,還讓弘暉留下幫忙寫奏折。

  哪怕弘暉估計是皇帝看完後讓寫什麼,他就幫著寫而已,卻也是個十分重要的差事,皇帝這就答應了?

  葉珂感覺很不可思議,有些焦灼等到四阿哥回來。

  四阿哥也沒瞞著她,拉著人小聲說了皇帝的事,又讓人收拾弘暉的行李送去隔壁暢春園。

  葉珂聽了四阿哥的形容,明白康熙這只怕是得了帕金森。

  剛開始病症不嚴重,右手就是微微發抖,寫不了字,吃飯還是可以的。

  但是時間長了,胳膊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到後邊不但寫不了字,也吃不了飯,勺子都拿不了。

  畢竟拿起來就會抖動,勺子裡的東西都會全部掉落下來,壓根就吃不了。

  如今康熙的右手不能用,左手還行,過段時日估計左手都不行了。

  就是現代暫時還沒有徹底治療帕金森的藥物,更別提是古代了。

  現代的藥物也只能緩解帕金森的病症,讓抖動沒那麼嚴重,甚至能延緩一些。

  但是要徹底治療,卻是不行。

  葉珂不由皺緊眉頭,四阿哥安撫道:「別擔心,皇阿瑪如今瞧著硬朗,看太醫院那邊能不能想到點好辦法。」

  「只能如此了,」葉珂輕輕嘆氣,又開始擔心起弘暉來:「弘暉還那麼小,就幫著皇上在折子上寫批復,會不會被大臣們說三道四的?」

  四阿哥聽後笑笑道:「放心,弘暉自個能擺平。再說了,不還有皇阿瑪在嗎?」

  既然是皇帝讓弘暉去幫忙,自然不會讓別人反對。

  果然弘暉幫著寫奏折上的批復,大臣收到自己的折子後都大為詫異。

  之前弘暉只是幫著分類折子而已,算是給皇帝幫忙,省不少事。

  聽聞他分類得又快又好,還得了皇帝的誇獎,眾大臣也不好說什麼。

  但是如今弘暉居然還是在折子上寫批復了,這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弘暉這才多大,就已經得康熙如此重用和偏愛!

  大臣們更是懷疑四阿哥最近兩年變得極為安靜,是不是就打算靠兒子高調點,博取皇帝的寵愛?

  他自己不上,卻讓兒子上,實在太卑鄙了!

  偏偏弘暉那麼優秀,讓很多大臣咬牙切齒,一時又覺得皇帝如此偏愛弘暉,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畢竟誰家裡有這麼個優秀的孫輩,年紀小小還沉穩聰慧,誰能不歡喜不寵溺啊!

  他們巴不得家裡的孫子也有個跟弘暉一樣出色的,可惜這福氣只皇帝才有了!

  不過該反對還是得反對,大臣們到暢春園來上早朝,紛紛抗議了起來。

  「皇上三思,弘暉小阿哥年紀不大,還需要慢慢磨練才是。看這筆跡還帶著稚嫩,需要多練字才行。」

  康熙一聽就挑眉道:「朕記得你家有三個孫子跟弘暉差不多大,他們的字跟弘暉比起來如何?」

  這話讓那個抗議的老臣頓時羞愧,他確實有三個跟弘暉年紀相當的孫子,但是那手字比起弘暉就要差遠了。

  「皇上,這一碼歸一碼……」

  康熙打斷他道:「弘暉在他這個年紀,這手字已經相當出色了,要你家孫兒寫的字比弘暉好,也能到朕的御書房來。」

  老臣無話可說,只能低頭退下。

  也有大臣覺得弘暉年紀太小,這麼早就寫批復,要是寫錯就麻煩了。

  康熙聽得笑了:「你們不也都收到折子,誰寫錯過嗎?」

  這麼低級的錯誤,他的弘暉會寫錯嗎?

  這下讓大臣也無話可說,只能退下了。

  還有大臣再接再厲道:「皇上,弘暉小阿哥年紀不大,這麼早就參與到政事來,是不是該其他人也一起輪流來?」

  皇帝那麼多皇孫,除了弘暉,弘皙也很優秀,其他同齡的皇孫輪流來,不是更公平嗎?

  怎麼皇帝只選擇弘暉,不選其他人?

  康熙一聽就皺眉道:「朕選弘暉,自然是他足夠優秀。他年紀小,參與政事什麼的,難道弘暉還在早朝說話了?提建議了?參與到這些政事的決定來了?」

  大臣被懟得無話可說,畢竟弘暉年紀太小,早朝壓根沒資格參加。

  說他參與政事實在勉強,最多就是做文書的工作,幫忙分類折子和按照皇帝的口述來寫批復而已。

  還有大臣不死心道:「皇上,小阿哥年紀不大,那麼多批復的話,會不會影響到他的學業?」

  這就比較像人話了,康熙的面色緩和了一些:「放心,弘暉沒落下尚書房的功課。而且太傅說他的學業已經超前很多,如今不用經常去上課,私下學習就足夠了。」

  畢竟有什麼功課,康熙親自指點,比太傅確實厲害多了。

  所以弘暉哪怕去尚書房的時間比以往少,功課是一點沒落下,反而學得更快更深了。

  這下讓大臣們都無話可說了,哪怕不想同意,如今皇帝決心已下,也是反對不了。

  不過有些大臣心裡覺得弘暉年紀那麼小,未必能堅持得住。

  畢竟那麼多的折子,每本都要他來寫批復,還要兼顧功課,騎射功夫也不能落下。

  才半大的孩子,哪裡能受得住?

  只怕過一段時間,弘暉就累得想哭,然後跟皇帝推辭此事了。

  四阿哥隱晦掃了四周大臣的表情,隱約猜出他們的想法來。

  可惜他們是想錯了,弘暉如今記性好,身子骨也不錯。

  他過目不忘,每本折子看過就能給皇帝總結一遍,再寫下皇上的決定。

  每次看過的折子,皇帝有時候想找,弘暉也能第一時間幫著找出來。

  又有弘皙幫忙分類折子,弘暉只需要幫忙寫,就要輕省得多了。

  於是弘暉在書房裡幫忙是又快又好,比起皇帝自個看奏折的速度反而更快,讓皇帝更加歡喜了。

  太醫過來的時候,還擔心打擾皇帝看奏折,卻見他已經帶著弘暉和弘皙在喝茶了。

  「微臣拜見皇上。」

  康熙招呼太醫上前給自己檢查,左手端著杯子還算穩當。

  他示意弘皙先下去,弘皙忍不住看了弘暉一眼才退下了。

  太醫請皇帝的右手拿起毛筆,立刻就顫動了起來。

  皇帝左手端著茶杯沒事,換了個更重的擺件也開始微微抖動起來。

  太醫不由擔憂道:「皇上,以微臣之見,右手的顫症十分嚴重,左手也不能勞累,延緩顫症發作才是。」

  康熙明白顫症很難根治,只能延緩發作,就是不能累著。

  弘暉就說道:「皇瑪法要做什麼,只管吩咐孫兒去辦,自個保重身體才是。」

  聽見他的話,康熙只覺得窩心,點點頭道:「好,朕以後就要多使喚你了。」

  太醫給皇帝的胳膊刺了銀針,留針一會後,讓胳膊能松快一些。

  至於湯藥的話,沒有治療的方子,也就免了。

  皇帝也不喜歡喝湯藥,能免則免。

  太醫退下後,康熙就看過來問道:「弘暉覺得,朕該不該把此事告知弘皙?」

  畢竟弘皙也一直在御書房裡幫忙,遲早能發現皇帝胳膊的不對勁。

  弘暉聽後笑笑道:「皇阿瑪心裡已經有了決斷,想必弘皙也該察覺到了。」

  弘皙不說,那是擔心引來皇帝的不快,不等於他瞎了,真的絲毫沒發覺。

  康熙聽後笑著道:「以前在書房,除了李德全之外,弘暉你就是唯一知曉朕這病症之人。要是弘皙一直裝作不知,你就是唯一的知情人了。」

  「朕很多事,就要依賴你一人。要是說破了,那麼弘皙就得一起幫忙了,這樣你也願意嗎?」


第94章

  弘皙聽見皇帝的話,低頭一笑道:「多個人能給皇瑪法分憂,孫兒沒什麼不樂意的。」

  「而且孫兒覺得,只有無能之人,才會擔心跟其他優秀之人一起共事。」

  這話讓康熙一怔,很快笑了起來:「無能之人嗎?老四確實會教孩子,你這年紀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讓朕很意外。」

  弘暉笑眯眯道:「是,孫兒覺得阿瑪是世上最好的。」

  康熙笑笑道:「最好的嗎?看來老四在你心裡的評價很不錯,也罷,那就讓弘皙一並來。」

  弘暉笑著應下:「是,多謝皇瑪法。」

  康熙挑眉道:「朕讓他搶了你的差事,怎麼你還感謝朕了?」

  聞言,弘暉答道:「因為皇瑪法如此,能多個人分擔孫兒的差事不說,也不會讓孫兒成為唯一的靶子。」

  康熙聽著哈哈笑了起來:「不愧是老四教出來的孩子,真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

  言下之意,弘暉這話確實猜出了他的心思,還大膽說了出來。

  康熙的心情不錯,示意李德全去把弘皙叫了回來。

  弘皙進來後行禮,下意識瞥了弘暉一眼。

  康熙就說道:「之後弘皙就跟著弘暉一起給朕的折子寫批復,你能做到吧?」

  弘皙明顯一怔,急忙應道:「皇瑪法,孫兒可以做到!」

  康熙點頭道:「很好,希望你不會讓朕失望。要做什麼,讓弘暉給你說說。朕也累了,回頭你們就住在同個院子,過來的時候也算有個伴了。」

  他揮揮手,面露疲倦,弘暉和弘皙就齊齊告退了。

  李德全派人領著兩人去了附近的院子,過來也方便,甚是清淨。

  伺候的人動作很輕,顯然都是宮裡跟著來的,十分恭順聽話。

  他們奉上茶點後就識趣退下,沒打擾兩位小阿哥說話。

  弘皙推開窗戶,看著四周沒有人,這才開口道:「我剛才以為你會攔著皇瑪法。」

  弘暉聽出他的意思,好笑道:「我為什麼要攔著,多個人幫忙不是更好嗎?」

  弘皙看著他搖頭:「我以為你變了,但是這麼幾年下來,你的性子其實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你是同情我,還是不敢反對皇瑪法的決定?」

  弘暉似笑非笑看了過去:「那你希望我的回答是哪一個?」

  弘皙皺著眉頭,不悅道:「我問你,你怎麼反過來問我?」

  「你這表情,真是跟雍親王越發相似了。」

  弘暉聽見這話笑了起來,看著還挺高興:「當然,我是阿瑪的孩子,當然像阿瑪了。」

  「聽你這麼說,我真高興。」

  弘皙無語了,他不是在誇弘暉好嗎!

  弘暉看他一言難盡的表情,笑眯眯道:「好了,不逗你了……」

  弘皙聽得頓時炸毛了:「什麼意思,你剛才是在逗我玩兒?」

  弘暉擺擺手道:「開個玩笑而已,誰讓你的表情那麼嚴肅。」

  「放心吧,我沒打算阻攔,確實多個人幫忙會比較好,我也不會成為眾矢之的。再說了,皇瑪法也有這個想法,他很想你加入進來。」

  弘皙有點意外,問道:「你怎麼知道皇瑪法想我參與進來,是皇瑪法說了什麼嗎?」

  弘暉嘆氣道:「怎麼可能,你看皇瑪法像是什麼都會跟我說的人嗎?我看出來的,你也該發現才是。」

  弘皙不理解道:「怎麼看出來?我只知道皇瑪法想保護你,不想你當靶子被朝臣質疑,才會讓我加入的。」

  弘暉點頭道:「也有這個可能,不過皇瑪法沒選其他人而是選了你,證明你的能力毋庸置疑。」

  「我這樣說,你放心了嗎?」

  弘皙聽得又炸毛了:「什麼放心,我哪裡就不放心了!」

  弘暉盯著他,弘皙渾身上下都寫著不安好嗎?

  皇帝會選他,弘皙既驚訝又意外,還覺得目的不單純,是為了幫弘暉而已,所以弘皙心裡很不是滋味,才會對弘暉的態度這樣。

  弘暉其實不明白,皇瑪法的態度其實很明確了,非常喜歡自己,卻也很喜歡弘皙。

  廢太子雖然讓皇帝失望了,但是弘皙卻沒有。

  皇帝對待他們兩個小阿哥,就是爺爺對待孫子一樣,還是很疼愛的。

  他表現得夠明顯了,弘皙還胡思亂想的,弘暉只好說道:「皇瑪法很喜歡你,才會讓你參與進來。而且你也足夠優秀,又有能力,進書房幫忙能事半功倍。」

  「不管外人怎麼看你,我也是這麼覺得,你很好,不會給我拖後腿,所以我也不會反對此事。」

  弘皙不高興道:「什麼拖後腿,我一直都很能幫上忙好嗎!」

  他站起身說道:「我要去休息了,明天一早再跟你一起去書房。」

  弘暉卻叫住弘皙說道:「等下,我給你說說明天寫批復的時候要注意什麼。」

  「要明天再說的話,可能就來不及了。」

  弘皙只好重新坐下,就見弘暉讓人取來文房四寶,手把手開始教導他怎麼寫批復。

  字體要寫什麼樣的,寫在什麼位置,又要用什麼語氣,寫得要快,也得工整,還要把皇帝說的重點寫下來。

  弘暉還重復了幾個之前皇帝說的批復是什麼,讓弘皙迅速記下來。

  他看過後指點弘皙改了一些,又有字體上的問題。

  弘皙之前還以為弘暉會說,也只是籠統說說,如今才發現他是真的細心,還教得非常仔細。

  可以說弘皙聽完後,明天很快就能上手了。

  弘暉確實跟他說的那樣,是讓弘皙真的進書房幫忙,不是附和皇帝。

  見弘皙掌握了,弘暉就道:「今天就到這裡,你回去休息吧,練字也別太晚休息了。」

  弘皙正打算回去偷偷練字,誰知道弘暉居然猜出來了,不由蹙眉道:「你真是的,就是知道也別說出口,叫人怪尷尬的。」

  他正准備走,到了門口卻忽然回頭道:「……阿瑪跟我說過一些關於雍親王很奇怪的話,說他似乎有一雙看透人心的眼睛。」

  「我之前不明白,如今覺得你也有這麼一雙眼睛了。」

  弘暉伸手摸著自己的眼睛,笑吟吟道:「好,我就當你誇了阿瑪又誇了我。」

  弘皙沒好氣道:「就是在誇你,只是你以後看見了也能別說出來嗎?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說完,他就匆忙走了,走得還挺著急。

  弘暉在後邊忍不住笑出聲來,一手撐著下巴道:「看透人心的眼睛嗎?」

  那位廢太子會說這樣的話,是什麼時候讓阿瑪用那雙眼睛看透了?

  不管如何,聽見弘皙對四阿哥的誇獎,弘暉心裡還是美滋滋的。

  他忍不住想跟葉珂分享,卻想著時辰太晚了,過去的話也不合適。

  弘暉想了想,就寫了一張信箋,讓人送去隔壁圓明園了。

  葉珂正要就寢,春嬤嬤進來,給她送來信箋,說是弘暉讓人送的,不由納悶:「咱們離著也不算遠,弘暉這孩子怎麼還寫上信了?」

  不過看著不遠,其實還是在兩個園子裡頭。

  要不是弘暉得去幫忙,該是睡在自己隔壁的園子才是。

  葉珂心下嘆氣,還是打開信箋看了起來,很快笑了。

  四阿哥沐浴出來,見葉珂手裡拿著信,不由奇怪:「誰這麼晚送信來了?」

  葉珂放下後笑了:「是弘暉,他派人剛送來的。」

  「隔著也不遠,什麼要緊事特地寫信來給你?」四阿哥湊過去,葉珂就順勢把信箋遞過去了。

  四阿哥看完也笑了:「看來他和弘皙的關系不錯,這大晚上的弘暉挺高興。」

  葉珂點頭附和道:「是啊,看弘暉高興的,都等不及明天,今晚就給咱們送信來了。」

  她看著裡面說「看透人心的雙眼」,還是那位廢太子說的。

  估計是當初這位太子裝瘋的時候,被四阿哥看出來的事。

  哪怕在園子裡,葉珂也不敢多說,只含糊道:「也不知道他最近是不是好起來了。」

  四阿哥把信箋收好,點頭道:「說是好多了,雖然他經常發呆,卻不如以前鬧騰,要安靜得多。」

  這事自然是皇帝說的,畢竟如今廢太子被關在鹹安宮內,照顧他的全是皇帝的眼線。

  關於廢太子的消息,也只有這些人傳遞給皇帝,四阿哥也就從皇帝口中知道廢太子的情況了。

  葉珂就道:「那得慢慢來,以後說不准就能好了。」

  四阿哥點點頭,摟著她道:「好了,傍晚游船也累了,咱們趕緊歇下吧。」

  葉珂躺下後回想起今天的熱鬧也笑道:「人多確實熱鬧,也有趣得多了。」

  四阿哥揉著額角道:「要每天這麼鬧騰,我可受不了,還是清淨些為好。」

  不過幾個弟弟都住進來了,想清淨估計難了。

  康熙住進暢春園,早朝就不用每天舉行,只需要三天一次。

  也不必大臣們從京城那邊特地趕過來,還能來一天歇兩天,倒是十分體恤。

  要是年紀大的老臣,康熙還特地在暢春園外圍安排了房子給他們暫時住下,免得他們來回奔波,身子骨要受不了。

  於是今天不用早朝,四阿哥想著能多睡一會,卻被外邊的喧鬧聲吵醒了。

  四阿哥無奈起身問道:「蘇培盛,外邊怎麼回事?」

  蘇培盛在門外稟報道:「主子,是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早起練武。」

  四阿哥就知道,那麼鬧騰肯定有十四阿哥的份兒!

  「那他們不該去練武場嗎?怎麼在附近了?」

  蘇培盛的聲音就低下去道:「他們想著熱身後,等會讓主子過去評判一番,看幾位比試後誰更厲害。」

  四阿哥伸手扶額,開始後悔把這麼幾個鬧騰的弟弟放進園子來一起避暑了!

  葉珂也被吵醒,迷迷糊糊起來,聽見蘇培盛的話不由笑了:「他們還真是精力旺盛,一大早就開始比試了。爺要是不過去,他們只怕一直不會停下來。」

  四阿哥無奈,只好起身,又回頭叮囑道:「那我過去看看,你再睡一會。」

  葉珂露出一副看熱鬧的表情:「爺,我也想去看看。」

  四阿哥嘆氣:「行吧,那咱們一起過去。」

  兩人收拾好出去,就見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手裡的長劍舞得虎虎生輝,兩人還打得難舍難分。

  九阿哥和十三阿哥在旁邊看熱鬧,見四阿哥和葉珂來了,連忙上前打招呼。

  十三阿哥說道:「四哥,弟弟勸過了,他們非要在這裡比試。」

  九阿哥也附和道:「是啊,十弟和十四弟一大早就把我吵醒,說四哥還沒起來,讓我先判輸贏。」

  葉珂好奇道:「他們已經開始比試了嗎?誰輸誰贏了?」

  四阿哥看了一會答道:「暫時看著是平手,十四弟這是沒吃飽飯嗎?」

  言下之意,十四阿哥明顯是放水了,打得十分敷衍。

  九阿哥聽得噗嗤笑了:「還不是四哥沒來,十四弟就隨便糊弄一下,就當熱身了。」

  「看,十四弟認真起來了。」

  見四阿哥姍姍來遲,十四阿哥的眼神一變,終於認真對付了起來。

  十阿哥很快就落了下風,一邊揮劍一邊罵罵咧咧道:「十四弟你剛才原來敷衍我,這會兒才認真起來了!」

  他罵了幾句就招架不住,險些把長劍脫手,連忙退了幾步:「行了,哥哥我認輸還不行嗎?」

  十四阿哥笑眯眯道:「十哥,承讓了。」

  他扭頭問道:「四哥,弟弟的武藝沒退步吧?」

  四阿哥沒好氣道:「好了,換人,九弟和十三弟要切磋一下嗎?」

  九阿哥接過十阿哥的長劍說道:「可以啊,十三弟來比試一下?」

  十三阿哥點點頭,跟十四阿哥伸手,十四阿哥委委屈屈把長劍遞了過去。

  四阿哥示意十四阿哥站在自己身邊,九阿哥和十三阿哥也開始比試了起來。

  葉珂看了一會,感覺九阿哥和十三阿哥打起來也是又快又激烈。

  十三阿哥總能預判到九阿哥的長劍落下的位置,很快就能擋住。

  但是對九阿哥的攻擊,十三阿哥似乎沒有壓倒性反攻的機會,兩人你來我往,感覺打了個平手。

  十四阿哥看了一會就開始打哈欠道:「他們兩個收著打,要打到什麼時候去啊?」

  四阿哥也道:「估計他們只能打個平手了。」

  他抬手示意兩人停下,然後跟九阿哥伸手道:「我也許久沒有活動一下,十三弟陪我比試一會?」

  十三阿哥猶豫了一下,十四阿哥滿臉欲言又止,十阿哥直接探過頭來道:「四哥,不如讓弟弟來吧!十三弟剛比試完,可能正累著。」

  聞言,十三阿哥二話不說就直接上前兩步道:「無妨,就跟四哥點到即止。」

  葉珂在旁邊看著好笑,估計在場的都覺得四阿哥的武藝一般,十四阿哥不敢上,十三阿哥也怕贏得太快,會讓四阿哥不高興。

  看他們幾個手足無措的樣子,還是挺有趣的。

  四阿哥擺手道:「一個個來好了,我也很久沒活動一下筋骨了。」

  他接過長劍,跟十三阿哥點了下頭,就開始了。

  十三阿哥說要點到即止,不過動作比之前要慢一些,但是漸漸因為四阿哥的動作開始加快了起來。

  十四阿哥在葉珂身邊驚訝道:「四哥這身手比之前好了,真是讓人意外。」

  十阿哥嘟囔道:「是啊,看著跟我差不多了。」

  九阿哥無語道:「怎麼能跟你一樣,十弟就知道往前衝,力氣還大。」

  十四阿哥點頭附和道:「就是啊,我這手還有點發麻,十哥你的力氣也太大了。」

  他們是比試,又不是比力氣!

  那邊十三阿哥和四阿哥的比試也到尾聲了,四阿哥看了十三阿哥一眼,兩人就一起往後退了一步,默契停了下來。

  十三阿哥贊嘆道:「四哥的武藝比以前好多了,是私下練習過嗎?」

  四阿哥說道:「身子骨比以前靈活輕快多了,所以才看著好一些了吧。」

  他默默想著那個古怪東西雖然看著奇怪,不過確實給自己的體質加強了不少。

  哪怕比起少年的年紀,這體力和精力都要好多了。

  十三阿哥聽著就笑了:「因為四哥這兩年多休息的關系吧,早該如此了。」

  九阿哥附和道:「就是,四哥之前太累了,不是辦差,就是在辦差的路上。以後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咱們幾個就行了。」

  四阿哥笑著點頭:「好。」

  他剛比試了一回,出了一身汗,感覺還不錯,就示意道:「十四弟跟我比試一下?」

  十四阿哥十分驚訝,猶豫道:「四哥,那咱們也點到即止?」

  四阿哥笑了:「認真點來,我也想看看自己如今的武藝進步到什麼程度了。」

  十四阿哥只好答應下來,兩人開始比試,速度比剛才要快多了,看得葉珂眼花繚亂。

  十三阿哥看了一會解釋道:「四嫂,十四弟看來更勝一籌。」

  葉珂也不意外,畢竟十四阿哥是天生的將才,武藝天賦極高,四阿哥哪怕體質加了很多點,沒有天賦肯定要遜色不少了。

  但是四阿哥如今居然能跟十四阿哥喂招這麼久,已經相當難得。

  圍觀的九阿哥、十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感覺十分不可思議,九阿哥忍不住問道:「四嫂,四哥這兩年在家裡都吃了什麼,大力丸嗎?還是什麼神仙丹?這體質變化也太大了吧!」

  這變化實在太驚人,把他們都鎮住了。

  要說剛才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比試的時候,能看出四阿哥確實進步了很多。

  但是他居然跟認真起來的十四阿哥比劃這麼久,那進步簡直是一日千裡的地步。

  不過四阿哥後來還是敗下陣來,十四阿哥也就收手了,詫異道:「四哥這身手比起以前真的好太多了,難不成四哥忽然頓悟了?」

  讀書能頓悟,練武也能如此。

  先天能頓悟,後天也可以。

  四阿哥笑著搖頭道:「可能是身體比以前好多了,休息也足夠,今天對打很痛快,每天早上咱們一起比試一番,讓我的武藝也能更進一步。」

  十四阿哥滿口答應道:「好啊,弟弟可以每天都奉陪!」

  其他幾個阿哥也應了,九阿哥和十阿哥還小聲嘀咕道:「看來咱們得努力點,很快就要打不過四哥了。」

  十阿哥大吃一驚道:「不會吧,九哥不是說我的力氣大,打敗四哥是很容易的事嗎?」

  九阿哥捂著他的嘴巴道:「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不對,這都多少年前說的了,你居然還記得?」

  十阿哥拍掉九阿哥的手道:「是啊,九哥說的話,我就記住了。」

  九阿哥無語了,這都十幾年前說的吧,十阿哥什麼都沒記住,怎麼非要記住這句話!

  四阿哥正好聽見了,扭頭問道:「九弟還說過這個?」

  九阿哥滿臉尷尬道:「這都是弟弟年紀小的時候說的,要不是十弟提起,我都記不得此事。」

  四阿哥笑眯眯道:「那明兒咱們來比試一下,九弟的武藝也不能落下了。」

  九阿哥後背一寒,連連點頭:「四哥,弟弟會努力的!」

  十阿哥在旁邊低聲說道:「九哥的武藝比我遜色多了,之前不是說練武總出汗,渾身臭烘烘的,很不文雅嗎?」

  九阿哥眯起眼道:「十弟你快閉嘴吧!」

  他是造什麼孽了,以前跟十阿哥私下說了多少話,十阿哥這怎麼好的不記住,壞的全記住了!

  十四阿哥茫然道:「九哥怎麼就出汗了?弟弟打了兩場,也沒多少汗。」

  葉珂好奇看過去,還真是,十四阿哥就額頭出了一層薄汗,身上干爽得很。

  看來說是認真點,其實十四阿哥還是沒有發揮百分百的功夫。

  不過也是,他要真是使出十成力,在場的估計都擋不住幾招,也是怪尷尬的。

  這裡面年紀最小的就是十四阿哥,他要輕輕松松把哥哥們都打敗,還是在幾招之內,哥哥們就要無地自容了。

  看來十四阿哥是真的長大了,都知道體恤兄長們的心情,足夠貼心了。

  九阿哥咬牙切齒道:「等我好好練習幾天,就不會這樣出汗了。」

  十四阿哥笑了:「那弟弟等著。」

  眼看兩人又要鬧起來,葉珂就笑著打圓場道:「比試也是累了,不如回去沐浴後一起用早飯?今兒天氣不錯,就在湖邊亭用餐吧,也很涼快。」

  幾人應下,回去沐浴換衣了。

  葉珂和四阿哥往回走,忍不住說道:「爺這身子骨越發好了,剛才比試的時候揮劍的樣子真好看。」

  四阿哥笑道:「難道我平日就不好看了?」

  葉珂連忙擺手道:「不是,爺平日也好看,就是剛才更好看了。」

  她心想系統確實是個好東西,把四阿哥的體質拔高了很多,都能跟十四阿哥比試了。

  四阿哥撫上葉珂有點通紅的臉頰,笑了起來。

  只是四阿哥這邊剛沐浴換好衣服,卻見蘇培盛匆忙來稟報道:「大阿哥派人傳信,請主子立刻去暢春園。」

  四阿哥一愣,明白弘暉肯定不會無緣無故派人請他,立刻帶著蘇培盛去暢春園了。

  葉珂察覺到不對,弘暉估計暫時不想宣揚出去,就故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招呼幾個阿哥在湖中亭用早飯了。

  九阿哥沒見四阿哥過來,不由奇怪道:「四哥還在沐浴嗎?咱們要不要等等他?」

  葉珂就答道:「你們先吃,弘暉那邊出了點小事,派人來請爺過去了。」

  九阿哥一愣,點頭道:「這樣啊,那咱們先吃著,讓廚房那邊給四哥留一份吧。」

  葉珂笑著點頭,讓侍從伺候他們用飯,她卻有點心神不寧,吃了幾口就開始發呆,很快找借口回去休息了。

  四阿哥匆忙趕到暢春園,弘暉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他示意四阿哥邊走邊說,小聲道:「皇瑪法忽然暈倒了,已經請了太醫過去。兒子很擔心,就派人去請阿瑪過來了。」

  四阿哥停下腳步道:「你沒在裡頭陪著皇阿瑪,只有太醫嗎?」

  弘暉答道:「阿瑪,弘皙也在,還有李伴伴。」

  四阿哥這才點頭,繼續走道:「你出來的時候,皇阿瑪還沒醒來?太醫怎麼說?」

  弘暉小臉蒼白,搖頭道:「兒子出來的時候皇瑪法還沒醒,太醫也在把脈。」

  四阿哥拍了下弘暉的肩膀道:「你做得很好,別太擔心了。」

  弘暉點點頭,兩人很快到了書房。

  李德全見弘暉身後的四阿哥,連忙上前行禮:「四阿哥,皇上剛醒了。」

  四阿哥松口氣,快步進去,就見皇帝在榻上躺著,臉色有點蒼白,身邊是太醫正幫著針刺。

  康熙見四阿哥過來,滿頭大汗的樣子,估計是聽見消息後立刻一路跑過來的。

  他無奈道:「朕忽然有點暈眩,把弘暉和弘皙嚇一跳了。」

  弘暉看了一圈沒見著弘皙,李德全小聲答道:「弘皙小阿哥驚著了,在隔壁休息。」

  聽了這話,弘暉猜測自己走後,弘皙估計也嚇暈了。

  實在沒什麼用,李德全就讓侍從把弘皙扶到隔壁歇息。

  不過在皇帝面前,還是要給弘皙面子,於是弘暉也沒戳破,只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四阿哥正問太醫,太醫答道:「皇上突然暈眩,暫時沒看出其他問題,可能是一時太勞累,需要好好休息。」

  太醫也沒什麼好辦法,只好用針灸來緩解皇帝的症狀了。

  針刺了一會,皇帝確實感覺好多了,點頭道:「朕醒來後沒那麼暈乎了,看來是年紀大了,身子骨大不如前。」

  他擺擺手,示意針刺完的太醫退出去,四阿哥依舊不放心道:「皇阿瑪,不如請院首過來看看?忽然暈眩,會不會是其他問題?」

  康熙笑著搖頭道:「朕自個會把脈,確實沒什麼大問題,可能就是累了。」

  「不過最近沒什麼大事,國庫充盈,天災人禍少了,比起以前確實安穩多了,也沒那麼忙碌。」

  雖說沒什麼大事,不如以前那麼忙碌,但是如今各地的消息送來,康熙都需要過目,要看完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康熙又問道:「是弘暉去叫老四你來的吧?剛才朕肯定把弘暉給嚇著了。」

  弘暉連忙答道:「皇瑪法,孫兒是嚇著了,一時慌張就派人去請阿瑪過來。」

  聽了這話,康熙笑著搖頭道:「沒事,你肯定傳話的時候沒說朕的事,只派人去請老四了吧?」

  見弘暉點頭,康熙又道:「你是個穩重的孩子,卻也是個孩子,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去找老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朕也不會怪罪。」

  「聽說朕暈倒後,你就和李德全一起扶著朕到床榻,然後命人去請太醫,還派人去叫老四,對吧?」

  弘暉又點點頭:「是,然後孫兒就去門口等著阿瑪,帶阿瑪過來了。」

  康熙對弘暉的舉動很滿意,雖然他嚇著了,也很慌張,卻還是有條不紊先安排了其他事。

  知道先輕手輕腳扶著他上榻,又知道要請太醫,還清楚這事不能讓人知道,派人去請四阿哥的時候都沒敢多說,還親自去接人,估計四阿哥過來的時候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

  不過弘暉一叫,四阿哥二話不說就過來了。

  估計四阿哥以為是弘暉出什麼事了,才會一路跑過來。

  康熙擺擺手道:「好了,朕歇息一下,老四帶弘暉回去休息一晚,好好安撫一下。」

  四阿哥應下,帶著弘暉退了出去。

  弘暉雖說是搬到暢春園來了,也沒有把所有行李都送過來,有一部分還在圓明園,回去住一晚也不用收拾什麼,直接就能走了。

  兩人一走,康熙就問李德全道:「弘皙還在隔壁,醒過來了嗎?」

  李德全點頭道:「回皇上,小阿哥醒了,太醫剛去看過,沒什麼事,只是驚著了。」

  康熙忍不住嘆氣,其實弘皙這個表現才是普通孩子的舉動,自家親爺爺忽然直挺挺倒下,他也嚇得面色慘白跟著暈了。

  然而有弘暉這個珠玉在前,弘皙就被比下去了。

  不過康熙也不至於怪罪弘皙,還覺得自己嚇著孩子:「既然他醒了,那就讓他回去好好歇著,明兒他們兩個都不用到書房來了。」

  李德全應了,就去隔壁遞口信,讓人扶著弘皙回去住處了。

  弘皙回去後呆坐了一會,起身去隔壁找弘暉,卻聽說他被四阿哥帶回去圓明園住一晚了。

  他想到自己看見皇帝暈了,自己也嚇暈了。

  但是弘皙醒來後,聽說皇帝醒了,還是弘暉叫來太醫和四阿哥,他就捂著臉頰,感覺自己今天的表現夠丟臉的!

  好在皇帝沒有怪罪的意思,弘皙卻怪難為情的。

  弘暉跟著四阿哥回去,葉珂看得一愣,很快笑著道:「弘暉要回來住一晚也不錯,我讓人把院子再收拾一遍。」

  四阿哥拉著她笑道:「不必自個去忙,吩咐春嬤嬤去就好。」

  門外的春嬤嬤應了,帶著人去收拾弘暉今晚要住的院子。

  雖然平日都整理和打掃,不過小主子回來住,自然要重新檢查一遍才妥當。

  蘇培盛上茶後,很快就退出門外。

  四阿哥就跟葉珂說起剛才的事來,葉珂大吃一驚道:「皇上沒事吧?怎麼忽然就暈倒了?」

  好在弘暉說皇帝只暈了一會就醒來,太醫也說沒什麼問題。

  葉珂琢磨一下,記得如果高血壓的話也會暈眩,古代的時候也叫做眩暈症,有時候還會心悸。

  康熙這個年紀有高血壓很正常,估計是大魚大肉吃多了,吃清淡點的話,症狀應該能好一些。

  不過葉珂也不太確定,只跟四阿哥提了一下。

  四阿哥聽見後就點頭道:「皇阿瑪雖然不需要用藥,不過吃清淡點也是應該的,回頭弘暉過去的時候跟皇阿瑪提一下。」

  弘暉點頭道:「好,兒子記下了。」

  他又看向四阿哥說道:「皇瑪法說這兩天兒子都不需要去書房,要是過去侍疾的話可以嗎?」

  皇帝都吩咐了,弘暉覺得自己休息一天就回去的話,算不算違抗皇命?

  四阿哥聽得笑了:「你是怎麼想的?是要過去,還是打算回去住處等兩天等皇阿瑪的吩咐?」

  弘暉想了想道:「兒子很擔心皇瑪法,明兒打算過去侍疾。哪怕不能做什麼,皇瑪法躺著悶,兒子也能給他讀讀書或者說說話來解悶。」

  葉珂聽得欣慰,他真是個好孩子。

  四阿哥笑著點頭道:「那就按照你的意思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畢竟皇阿瑪是你的爺爺。」

  弘暉點著小腦袋,今天受了驚嚇,他也有點累了,回去躺一會兒。

  等弘暉走後,葉珂才坐下問道:「皇上讓弘暉不要過去,他明天過去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四阿哥微微一笑道:「放心,皇阿瑪不會生氣的。」

  弘暉第二天一早就回去暢春園了,後來還派人遞了信來,讓他們放心,自己會在暢春園一直住下不回去了。

  葉珂一看,就明白皇帝確實沒生氣,還留下了弘暉。

  等了好幾天,弘暉才匆忙回來一趟,去書房跟四阿哥說起話來:「兒子那天過去,皇瑪法有點驚訝,卻還是把兒子留下了。」

  「兒子就在旁邊看書,給皇瑪法讀書,皇瑪法還指點了一下兒子的功課。」

  「太醫每天過來針刺,皇瑪法的吃食比較清淡,兒子也陪著用一樣的飯菜,真的是寡淡無味。」

  葉珂不免有點心疼,雖說要吃清淡,也不至於淡而無味吧!

  「皇上好多了嗎?」

  弘暉點頭笑道:「是,皇瑪法好多了,精神頭不錯,就是胃口一直不大好。」

  葉珂心想康熙胃口好才怪,這麼寡淡的味道,誰吃著會有胃口呢!

  好在康熙的暈眩沒再出現,院首從宮裡趕過去把脈,也只能針灸,另外吃食清淡之外,就別無他法了。

  不過院首確定了康熙的病症,確實是暈眩症,也就是高血壓了。


第95章

  康熙需要休養,就不能親自處理政事。

  之前弘暉和弘皙還能幫忙寫批復,卻不可能讓兩個半大的孩子看奏折。

  而且太醫頻繁被請到皇帝身邊,皇帝哪怕想隱瞞,周圍那麼多眼睛盯著,也不可能一直瞞下去。

  康熙沉吟片刻,讓李德全把四阿哥請了過來。

  四阿哥趕來後行禮:「拜見皇阿瑪,皇阿瑪的身體好一些了嗎?」

  康熙搖頭道:「太醫的意思是讓朕好好歇著,不能費神,奏折也不可能讓弘暉和弘皙來看。」

  「這樣,朕打算讓老四你和內閣大臣一起批閱奏折,有什麼事一起商議。」

  四阿哥一怔,接而皺眉道:「皇阿瑪的身子骨……是需要歇息很長一段時間嗎?」

  不然的話,皇帝也會叫他過來,跟內閣一起批閱奏折了。

  康熙點頭道:「是,朕這兩天起來後都有些暈乎。過一會就好了,只是低頭看奏折又會難受。」

  「哪怕讓弘暉和弘皙輪流閱讀奏折,朕想了一會就開始頭疼。」

  他的身子骨一直挺好,最近頻繁出問題,太醫說皇帝是操勞太久,身體有些積勞成疾了。

  也是,他登基多年,確實一直沒有休息過。

  康熙想到最近兩年四阿哥倒是休息得不錯,看這面色紅潤,身體看著也精壯了不少。

  要四阿哥還是之前孱弱的樣子,康熙也舍不得讓他多勞累。

  如今四阿哥這面色比之前不知道要好多少,康熙自然要讓這個兒子來代勞了。

  他休息那麼久,也該給自己好好分憂了。

  康熙擺擺手道:「休息多久,就看朕的身子骨什麼時候好起來。反正老四你不能躲懶,得給朕幫忙才是。」

  「至於那兩個半大小子,也跟著你一起去議事,回頭也能幫把手。」

  康熙想了想又道:「對了,批復的事還讓兩個小子做吧,他們做得不錯,也是熟悉了。」

  四阿哥點頭應下,康熙就打發他去書房了。

  弘暉看見自家阿瑪過來了,不由大吃一驚,弘皙也驚訝抬頭。

  四阿哥就把皇帝的意思說了:「最近我過來幫忙,這些折子分好後,等會有內閣大臣過來幫忙看。商議後要寫什麼批復,還得你們兩個來。」

  這下弘皙就更驚訝了,忍不住看向弘暉。

  弘暉就問道:「既然阿瑪和內閣大人們來批閱奏折,怎麼還要咱們兩個半大小子繼續寫批復?」

  四阿哥看著他笑道:「是皇阿瑪的意思,想必覺得你們已經熟門熟路,就沒必要換人了。」

  弘暉一聽就明白,皇帝這是不打算讓人知道批閱奏折換了人。

  要是換了別人的筆跡,朝臣們一眼就能認出來,接而知道如今看奏折換人了,很容易就察覺到皇帝身體不適,連奏折都看不了。

  哪怕有內閣大臣在,可能會走漏一些風聲,能拖久一點還是好事。

  於是弘暉就點頭道:「阿瑪,那兒子就和弘皙盡快把折子分好。」

  四阿哥頷首道:「好,內閣大臣們很快會過來。」

  康熙沒打算讓內閣所有人都知道,只叫了幾個心腹大臣過來。

  來的是陳廷敬、張伯行和李光地,三人見四阿哥也在,連忙行禮。

  四阿哥揮揮手道:「幾位大人也知道皇阿瑪的口諭,這就開始吧。」

  他絲毫沒有寒暄的意思,也沒有拉攏幾個大臣,拉近關系的樣子,直接就開始看起奏折來。

  陳廷敬跟四阿哥還算熟悉,早就知道這位雍親王是實干的性子,還絲毫不喜歡拖泥帶水,也跟著拿起奏折看了起來。

  李光地和張伯行互相看了一眼,很快也跟上了。

  他們跟四阿哥並不熟悉,以前聽聞這位雍親王沉默不多話,如今是真的領教到了。

  剛才三人被叫到康熙面前,康熙直接說最近的奏折就由四阿哥和他們幾人一起商議,批復還是讓弘暉和弘皙一起寫。

  他們就十分驚訝,畢竟還以為皇帝重用四阿哥,就該把批復奏折的事交給他一個人。

  如今看來,皇帝還不打算讓人知道他的身體情況,讓弘暉和弘皙繼續寫批復了。

  幾人輪流看過折子後,四阿哥就道:「南邊暴雨,河堤被衝毀,應該立刻派人去查看,順道讓人開放糧倉,各位怎麼看?」

  李光地點頭附和道:「得派人查看淹沒的良田有多少,當地今年的收成不行,稅方面也得減免。」

  張伯行卻道:「工部撥款建造河堤的時日不短了,這河堤竟然被衝垮,得派人去看看有沒偷工減料才是。」

  畢竟他們不知道這暴雨究竟多大,這河堤究竟是修得不夠好,還是暴雨後閘門開放太慢導致河堤崩潰,都需要讓人查一查。

  四阿哥頷首道:「嗯,那就派人兵分兩路。」

  張伯行一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四阿哥是不是早就打算分成兩撥人去當地查看,免得互相影響?

  他沒主動提出來,卻等著張伯行說出來嗎?

  張伯行之前聽說這位雍親王十分深不可測,如今確實親自感受得到了。

  四阿哥看了過來:「不該說兵分兩路,該是三路才是。我打算明面上讓人過去調查河堤,私底下卻派人快馬加鞭趕過去查看,免得對方收拾了證據。」

  明面上的人就是為了吸引視線,讓對方誤以為調查的人還沒到,就能優哉游哉收拾殘局。

  另外派人私下查探,想必能看到更多的真相。

  「開倉放糧的問題,得派戶部的小吏前去審核,各位沒有異議吧?」

  這下陳廷敬都忍不住看了四阿哥一眼,戶部的人最是熟悉這些糧倉。

  無論糧倉的分布,儲蓄的糧食種類和數量,戶部都十分熟悉。

  讓戶部的人過去查看,對方要是在糧倉上動了手腳,那真是一目了然。

  哪怕沒動手腳,看見是戶部的人來了,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對糧倉下手了。

  這做法確實很周全,幾位內閣大臣都沒有異議,弘暉在那邊已經記下了大半,在紙上修改了片刻,送到四阿哥手裡。

  「還請阿瑪過目,看兒子有沒需要修正的地方。」

  四阿哥低頭看了一眼,很快笑道:「沒問題,寫上吧。」

  他順勢把弘暉的草稿遞給了身邊的李光地,李光地不由一愣:「四阿哥,這該給弘暉小阿哥,讓他謄抄上去折子才是。」

  所以怎麼遞給他了?

  四阿哥搖頭道:「不用,弘暉已經都記下來了。雖說有些潦草,剛才說的寫上了,各位也來看看。」

  李光地這才接過這份草稿,看過後不由詫異。

  弘暉沒有把剛才四阿哥說的具體事都寫上,只簡短寫明會派人過去查看受災情況,並要求對方開放糧倉。

  李光地剛才還擔心四阿哥說了那麼多,弘暉這個老實的小阿哥會都寫上,看來並不傻。

  四阿哥這些事是解釋給他們聽的,卻不是讓底下人知道的。

  如今看來,李光地是想多了。

  再就是這兩父子真是越發相似,四阿哥這說了什麼,弘暉那邊就立刻會意,就連這寫的語氣跟康熙也很相似。

  李光地心想,難怪讓四阿哥過來幫忙,就他們兩父子來處理,估計都能又快又好了。

  他轉而把草稿遞給身邊人,張伯行和陳廷敬看完後,也對弘暉刮目相看。

  難怪皇帝早早就讓弘暉進御書房來幫忙,確實是個好苗子。

  看這語氣就毫無變化,仿佛還是康熙看奏折一樣。

  這筆跡雖說有些潦草,卻依舊能看到一絲風骨。

  顯然弘暉哪怕這般忙,每天練字依舊沒有落下。

  陳廷敬不住點頭,他對弘暉這個學生十分滿意。

  哪怕進了御書房,弘暉依舊沒有驕傲,還是以前的踏實樣子。

  功課沒落下,每天還練字,就連御書房的差事也是做得井井有條。

  康熙不止一次在陳廷敬面前稱贊過弘暉,覺得是個聰明又踏實的孩子。

  在那麼多的孫兒當中,康熙顯然十分偏愛弘暉。

  尤其弘暉被皇帝偏愛後也沒變得張揚跋扈起來,還跟以前一樣,這年紀的孩子來說實在難能可貴。

  那邊弘暉已經把批復謄抄上折子,遞給幾人過目後,他們就開始商議下一個事情來。

  康熙病了兩天,積累的折子比較多,一上午才算是處理完了。

  先是弘暉幫忙寫批復,後來四阿哥就加快速度,讓弘皙也跟著寫。

  幾天之後,他們也熟悉了起來,這流程就變得更快了。

  四阿哥看折子非常快,後來索性把比較重要的折子選出來,他簡單口述一遍,再把想法說了,幾位內閣大臣沒有異議就進行下一項。

  如此一來,不需要一個上午,這折子都能看完。

  要是折子少一點,一個多時辰就能處理完了。

  康熙聽說後也不意外,四阿哥辦事一向又快又好。

  李德全小聲稟報道:「皇上,朝中有大臣私下議論四阿哥經常到暢春園來之事。」

  四阿哥每天都過來,兩個園子那麼多伺候的人,哪怕封鎖消息,也不可能一直不泄露出去。

  大臣們都疑惑四阿哥怎麼每天都去暢春園,只怕開始懷疑起皇帝的身體是不是出現問題了。

  康熙就道:「明兒就是朝會了吧?改為小朝會,讓老四跟朕一起去。」

  小朝會只有皇帝的心腹大臣才能參加,四阿哥跟著去的話,那意義就不一樣了。

  李德全應下,就派人去告知了四阿哥。

  葉珂得知四阿哥明兒要參加小朝會,還疑惑這小朝會是什麼,四阿哥就簡單解釋了。

  她一聽就驚訝道:「皇上這是打算重用爺了?不過明兒大人們的反應,爺不擔心嗎?」

  可能朝臣們會反對皇帝讓四阿哥參與進來,還不如用小朝會來一起商議朝中大事。

  四阿哥笑笑道:「沒事,皇阿瑪會擺平這些的。皇阿瑪讓我去御書房,早就預料到會如此,也算是讓我能踏實留下。」

  應該說是名正言順留下了。

  四阿哥低下頭,想到皇帝選的幾個內閣大臣都是資歷高,性子好,又跟他沒什麼過節的。

  尤其陳廷敬和李光地的年紀大了,性子更是平和,不怎麼與人反駁。

  張伯行要年輕一些,性子卻踏實沉穩,沒那麼激進,不會跟四阿哥唱反調。

  這幾人說是跟著四阿哥一起看折子,商議國事,更像是皇帝不想讓落人口實,於是過來陪著四阿哥,也是用心良苦了。

  四阿哥笑了笑,有些期待起明天大臣們的反應了。

  葉珂看四阿哥一臉等好戲開場的樣子,都有點好奇起來。

  第二天小朝會上,大臣們一見皇帝帶著四阿哥過來,又聽四阿哥如今幫著處理政務,頓時吵開了。

  有大臣說道:「皇上,之前三阿哥監國,對此事更熟悉,倒不如繼續讓三阿哥來。」

  四阿哥看了一眼,這人該是支持三阿哥的吧?不過仔細一看,嗯,跟自己有過節的,這是不想讓他繼續留在御書房幫皇帝處理政務了。

  康熙在上首懶洋洋道:「怎麼,朕想讓誰來幫忙處理政事,還需要你批准了?」

  那大臣嚇得連忙跪下告罪:「皇上,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三阿哥熟能生巧……」

  康熙聽得嗤笑道:「朕第一次知道,做了一回就熟悉了,不做第二回就可惜了?」

  這個大臣只好敗退,另外一個大臣又出列說道:「皇上,朝政大事不如在小朝會上一起商議決定,也能為皇上分憂。」

  康熙眯起眼道:「你們為了老四幫朕處理國事,小朝會就能吵翻天,為了國事的話,你們不就吵得更厲害了?」

  「一個個只知道吵鬧,想必要很久才能處理完,還不如讓老四來。」

  另外一個大臣又出來道:「皇上,四阿哥這樣幫忙處理國事,卻沒有個名正言順的職務,容易招人非議。」

  四阿哥看了一眼這人,瞧著就不像是來幫忙的。

  什麼名正言順,是想皇帝封他為太子嗎?

  四阿哥連忙拱手道:「為皇阿瑪分憂而已,難道沒個正經職務就不能幫忙了嗎?」

  康熙頷首道:「確實,朕最近有些累了,才會讓老四來幫忙,你們倒是大驚少怪了起來。」

  「不過愛卿說得也有道理,老四過來幫忙也不能一直遭人非議,實在麻煩。」

  「那就讓老四暫時監國,另外有三位輔政大臣幫忙處理國事。」

  聽聞四阿哥不是一個人處理,還有另外三個內閣大臣在,在場的大臣面面相覷。

  這看著確實穩妥,但是那幾位內閣大臣,兩個年邁得快致仕了,如今是沒什麼大事都不會管的狀態。

  另外一個年紀輕一些,資歷也夠,卻是個寡言的性子。

  給了這三人,這讓四阿哥自己處理有什麼不同嗎?

  那三人壓根就不會怎麼反對,皇帝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過皇帝都發話,要讓四阿哥監國,又給了輔政大臣,哪怕是明面上的,大臣們就不好繼續反對了。

  四阿哥就此接手了政務,每天皇帝用膳的時候,他也會過去陪著,順道把折子當中重要的事情給皇帝稟報。

  雖然康熙說不用,讓四阿哥看著處理就是。

  只是四阿哥依舊每天都過去稟報一二,還笑著道:「就當皇阿瑪用飯的時候,聽著解悶了。」

  他也能陪著皇帝用膳,一起用清淡的吃食。

  跟弘暉說的那樣,皇帝的吃食真的寡淡,裡面沒放多好少鹽,幾乎沒有味道。

  四阿哥吃得面不改色,每天雷打不動過來陪著用午膳。

  康熙見了,不由好奇道:「老四沒覺得這些飯菜沒滋沒味的?」

  四阿哥點頭道:「皇阿瑪,這飯菜確實淡而無味。」

  他如此誠實,惹得康熙忍不住笑了:「既然寡淡無味,老四你怎麼還每天過來陪著朕用飯,這臉色還一點都沒變?」

  四阿哥答道:「兒臣對吃食沒那麼執著,能吃就行了。而且皇阿瑪都吃這些,兒臣陪著吃也沒什麼。」

  皇帝能吃,他自然也能吃了。

  康熙聽得哈哈一笑:「也對,老四你對吃食素來沒什麼大講究。不過這些寡淡的吃食,朕也不知道要吃多久。」

  他哪怕不重視口腹之欲,然而每天吃沒鹽巴的飯菜真的太難入口了。

  四阿哥就建議道:「不如讓太醫和御廚商議一二,看有沒什麼既是味道好一些,又對身子骨好的藥膳?」

  畢竟這種飯菜吃多了,他也有點受不了,更別提是皇帝了。

  康熙聽後就點頭道:「也好,讓太醫和御膳房那邊商量一二,朕吃著這些實在沒什麼意思。」

  他接而又說起四阿哥處理的河堤之事:「老四你處理得很好,糧倉已經開了,戶部那邊也遞消息來,說查過糧倉沒什麼問題。」

  看來之前四阿哥出外巡視的時候,順道砍了不少糧倉有問題的貪官,如今這些人還心有余悸,暫時也不敢對糧倉動手了。

  果然還是得四阿哥來,要是換著其他好說話的阿哥過去的話,這些人只怕又開始知錯犯錯了。

  四阿哥笑著道:「多謝皇阿瑪誇贊了。」

  康熙看著他又問道:「聽聞你處理得很快,陳廷敬也說你解釋得很清楚,處理起來有條不紊。」

  四阿哥面色不變,知道他哪怕如今有了監國之名,皇帝身子骨再不好,也不可能完全放手。

  他卻不怎麼意外,反正自己也沒做錯什麼,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所以一點都不擔心皇帝知道了會怎麼樣。

  幾位內閣大臣又是朝廷的老臣了,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他們也是心裡有數。

  尤其陳廷敬和李光地年紀大了,很快要致仕,更不會在這節骨眼上做什麼,對皇帝能更坦誠。

  他們有什麼就說什麼,彼此都不需要統一口徑,康熙聽著心裡對四阿哥也很是滿意。

  臨危受命,還能做得如此穩妥周全,顯然四阿哥平日辦事就是這樣干淨利落。

  四阿哥笑著道:「陳太傅謬贊了。」

  康熙又笑道:「陳廷敬在朕面前還誇了弘暉好幾次,之前他還陪著朕一起用膳。不過他年紀小,就該多用葷菜才是,不然要長不大,朕就不讓他過來了。」

  弘暉年紀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當然要吃好的。

  讓他陪著自己用膳,吃著這些寡淡的吃食,皇帝自然不願意。

  四阿哥笑笑道:「弘暉只陪著皇阿瑪吃上一段時日而已,倒不至於有影響。」

  言下之意,皇帝很快就會好起來,弘暉只陪著吃很短的一段時間,對身體也沒什麼大的影響了。

  這話皇帝喜歡聽,笑笑道:「好了,朕也有些倦了。你每天過來御書房也麻煩,不如就帶著葉珂一起搬到暢春園這邊來。」

  「正好弘暉也在,平日不好過去,搬過來的話就能讓葉珂每天見著他了。」

  知道葉珂很疼愛弘暉,皇帝也不想母子分開不算遠卻不能見面。

  四阿哥笑著道謝,康熙就讓李德全安排附近的院子。

  說完,康熙又問道:「你幾個弟弟都搬去圓明園了,原本還想跟你一塊避暑來著。如今老四你忙碌,園子裡就他們幾個,不會鬧翻天吧!」

  沒有四阿哥鎮住,他還真擔心幾個阿哥把圓明園給掀翻了。

  四阿哥其實也有點不確定了:「有十三弟在,應該還好吧。」

  兩父子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最鬧騰的人肯定是十四阿哥了!

  四阿哥在暢春園處理事情已久,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的,跟幾個弟弟也很多天沒見上了。

  這次他要收拾東西搬過去,自然要跟幾個弟弟說。

  於是四阿哥回來圓明園這邊,交代一番後,就讓人請了幾個弟弟過來一起說說話。

  幾個阿哥很快過來了,十四阿哥尤其好奇道:「聽說四哥要去御書房幫忙監國了,是不是以後就要忙起來,沒有時間跟弟弟切磋了?」

  四阿哥笑著道:「不會,一上午就能處理好,等下午的時候就能跟十四弟切磋一二了。就在暢春園那邊的練武場,卻要勞煩十四弟過來了。」

  十四阿哥笑眯眯道:「這有什麼麻煩的,四哥要心疼弟弟,也可以讓弟弟搬過去住四哥隔壁!」

  九阿哥聽得不高興了:「你就每天跟四哥切磋一下,哪裡需要特地搬去暢春園,這邊過去也不遠!」

  「不過十四弟鬧騰得很,弟弟也能幫四哥盯著十四弟,不如也搬過去……」

  十四阿哥不高興了:「九哥又不用過去切磋,哪裡需要搬去暢春園!」

  九阿哥反駁道:「十四弟和四哥切磋,我不也跟十弟和十三弟一起切磋了嗎!」

  四阿哥無奈道:「你們就在圓明園住著,空置的院子也多。」

  十三阿哥遺憾道:「還想著能跟四哥一起避暑,不過四哥最近得忙著,等忙完後再回來一起賞花游船也不遲。」

  十阿哥聽後點頭道:「是啊,想來四哥就監國一段時間,咱們要住好幾個月呢!」

  這麼一說,十四阿哥才算是消停了下來,沒鬧著要搬去暢春園了。

  葉珂得知皇帝讓四阿哥搬去暢春園,方便去御書房監國,自己也得跟著搬過去,於是問道:「那後院其他人就在圓明園住著,就咱們搬過去了?」

  四阿哥點頭道:「對,就咱們搬,她們留下就好。」

  鈕鈷祿格格原本想著李格格被扔在府裡夠慘的,自己能陪著四阿哥到圓明園來避暑,別提多高興了。

  哪裡知道才住了幾天,四阿哥還沒見著呢,他就要搬去暢春園了。

  不過想想四阿哥如今要監國,地位不同以往,鈕鈷祿格格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只是想到皇帝發話,就讓葉珂陪著四阿哥搬去暢春園,鈕鈷祿格格心裡就很不是滋味了。

  耿格格也是如此,她派人打聽一番,得知除了弘暉,其他幾個小阿哥都被留在圓明園裡面,不由皺眉。

  她忍不住去四阿哥的院子拜見,四阿哥聽說耿格格來了,有些意外,還是讓人進來了。

  見院子裡人來人往在收拾行李,耿格格低頭說道:「妾聽聞太傅過來了,只太傅在暢春園那邊住著,幾個小阿哥要上課,在圓明園住著就不大方便。」

  四阿哥一聽就明白,她這是想幾個小阿哥跟著去暢春園住著,上課就要方便得多了。

  他卻說道:「住進暢春園需要皇阿瑪的允許,他只讓弘暉住進去,其他小阿哥每天有馬車接送,你不必操心這個。」

  言下之意,幾個小阿哥繼續在圓明園住著,沒必要一起搬過去。

  耿格格心裡遺憾,卻對四阿哥十分敬畏,哆哆嗦嗦又開口道:「聽聞皇上龍體有恙,想必也悶得很,有幾個小阿哥去侍疾的話,也能說說話……」

  這話讓四阿哥眉頭一皺,冷眼掃了過去:「誰給皇阿瑪侍疾不是你能決定的事,退下吧。」

  他冷冰冰的語氣嚇得耿格格再不敢多說,低著頭趕緊退了下去。

  四阿哥轉頭吩咐蘇培盛道:「查查園子裡誰去耿格格那邊嚼舌根,讓她知道這事了。」

  雖然皇帝身體有恙不算秘密,但是連她一個不怎麼出門的小格格知道了,實在有些奇怪。

  蘇培盛應聲去查了,沒多久就得知耿格格居然收買了兩個侍從,去暢春園那邊打聽了皇帝的事。

  氣得四阿哥砸了手裡的茶杯,沒好氣道:「她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這種事都敢打探!」

  葉珂卻驚訝道:「暢春園伺候的都是精心挑選過的人,沒道理那麼容易就透露消息出來。」

  四阿哥嘆氣道:「還能是什麼,有人故意透露消息給耿格格,好讓她慫恿我把幾個小阿哥都送去皇阿瑪身邊侍疾。」

  「我要真這麼做了,他們就有後招了。畢竟弘暉如今正得寵十分招人,我又送其他小阿哥過去皇阿瑪面前討好。哪怕我還沒做,光有這個心思傳到皇阿瑪耳邊,他也要不高興的。」

  葉珂安撫道:「爺,那如今要把那個打聽的侍從找出來嗎?」

  四阿哥卻搖頭道:「肯定找不到了,估計已經被人處理干淨。也就這麼簡單的事,耿格格居然上鉤了。」

  葉珂也能理解,耿格格如今在四阿哥面前失寵了,就盼著自己的兒子能出息。

  如果弘晝能到皇帝面前,跟弘暉一樣得寵的話,自己的日子也能好過很多。

  可惜耿格格想得實在太簡單了,四阿哥如今剛進御書房,正是所有人盯著的時候,絕不能犯錯。

  她這一手真是把四阿哥坑慘了,別是消息真傳到皇帝耳邊,那四阿哥之前的好感都要被磨滅掉不少。

  四阿哥咬牙切齒道:「派人送耿格格回去雍親王府,跟李格格一樣禁足和抄經,也抄一萬遍吧。什麼時候抄完了,再把人放出來。」

  一個個都是惹事精,他都想不把人放出來了!

  耿格格回去的時候心裡忐忑,知道自己走了一步險棋,要是能如願,那弘晝就能得了皇帝青眼。

  但是沒想到四阿哥壓根就不心動,還滿臉怒意的樣子。

  她心裡不安,過了一會兒,蘇培盛親自過來,要派人送自己回去。

  耿格格猶如遭遇晴天霹靂,她才剛來沒多久,竟然就要被送回去了嗎!

  之前她還嘲笑李格格,如今回去後,李格格估計要反過來嘲笑自己了!

  耿格格還想去四阿哥那邊求情,可惜四阿哥已經收拾好東西,帶著葉珂去暢春園了。

  只留下蘇培盛帶著好幾個嬤嬤站在門外,請她上馬車。

  耿格格要實在不願意自己走上馬車,幾個嬤嬤恐怕就要壓著她上去了。

  無奈之下,耿格格只好妥協。

  鈕鈷祿格格就住在隔壁院子,丫鬟很快過來小聲稟報:「聽聞耿格格惹怒了王爺,被人送回去雍親王府,還得禁足和抄經一萬遍。」

  聞言,鈕鈷祿格格不由詫異:「你可知道她怎麼得罪了爺,是為了何事?」

  丫鬟搖頭,顯然什麼都沒能打聽出來。

  鈕鈷祿格格就嗤笑道:「也罷,反正她回去也挺好,如今這園子裡就只有我和宋格格了。」

  就宋格格那病殃殃的樣子,大門不邁,早就被四阿哥忘到腦後了。

  鈕鈷祿格格正高興著,又想到四阿哥要搬去暢春園,頓時又沮喪起來。

  她還想著自己住到園子來了,平日到處逛的時候能跟四阿哥碰上,好歹能說上幾句話。

  如今鈕鈷祿格格徹底沒了機會,畢竟四阿哥都搬到暢春園去,她還怎麼偶遇?

  不過她轉念想到四阿哥會搬到暢春園必定是皇上的意思,身份地位跟以前都不同了,要建露頭角,於是就漸漸平靜了下來。

  畢竟四阿哥的身份地位水漲船高,後院的人才能跟著雞犬升天。

  搬去暢春園的葉珂並不知道鈕鈷祿格格想了那麼多,只讓春嬤嬤收拾好院子。

  弘暉過來見她,葉珂高興得摟著兒子說了一會話,四阿哥就叫上弘暉去書房談事。

  兩父子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侍從來請葉珂過去,說是皇上有請。

  葉珂不免詫異,皇帝怎麼忽然召她過去了?

  四阿哥得知消息後匆匆過來,握著葉珂的手道:「沒事,皇阿瑪估計悶了,找你過去說說話。」

  葉珂點點頭,心裡安定了一些,這才跟著侍從過去了。

  只是她過去後,康熙坐在軟塌上,旁邊茶幾上放著攤開的書本,有侍從在旁邊隨時幫著康熙翻頁。

  見葉珂來了,康熙招呼她坐下,笑眯眯道:「院子住著還好吧?要是缺什麼,只管派人來跟李德全說一聲就好。」

  葉珂笑著應下,又聽他說道:「朕這幾天只躺著渾身難受,想要看書,卻不知道看什麼。正好朕記得老四說你喜歡看書,不如給朕選幾本書來?」

  聞言,葉珂不由一愣,連忙說道:「皇上,我喜歡的大多是游記和話本,未必能選出好書來。」

  康熙哈哈笑道:「朕書房裡的書太多了,一時不知道該選什麼。侍從們大多不識字,特地叫翰林來選也不好,你只管隨意選你喜歡的書送來。」

  他都說到這個份上,葉珂只好被李德全帶著去書房了。

  說是書房,這已經是個小型圖書館了。

  看來康熙也是真的愛看書,宮裡有藏書閣,暢春園裡也建了小藏書閣了。

  李德全介紹道:「四福晉,這裡的書隔一段時間會定時換上一批。」

  葉珂點點頭表示明白,難道這麼多書,康熙隔一段時間看完就讓人全部換掉嗎?

  他那麼忙,每天要早朝要處理國事,居然還有時間看那麼多書了?

  葉珂看著上面的書分門別類放著,什麼類型都有。

  有游記和話本,有西方數學,還有關於藥理,甚至有四書五經和歷史。

  康熙說要解悶的書,葉珂也不知道該選什麼。

  想想反正康熙的意思是任由她來選自己喜歡的,葉珂看了一圈,最後選了兩本。

  一本是《皇輿表》,是有關於地理的書籍。

  另外一本是《韻譜》,羅列各種古今詞韻曲韻。

  葉珂帶著這兩本書回去,康熙看過後很是意外:「你怎麼會選這兩本書?」

  感覺這兩本書之間毫無關系,葉珂是怎麼選出來的?

  葉珂就笑著答道:「我想著皇上用來解悶的書,自然不能太晦澀難懂。又記得皇上喜歡音韻,這《韻譜》看著就十分有趣。」

  「至於這本《皇輿表》,聽聞皇上用了西方測量的法子,費了好些年才完成的,度量了咱們的大好河山。光是看著,就叫我十分舒心了,想必皇上也是。」

  看看自己社稷的大好河山,怎麼能不高興,畢竟都是康熙的啊!

  這話讓康熙忍不住笑了起來,剛才讓葉珂去選她喜歡的書籍。

  葉珂很聰明,一本確實是為他選的音韻,一本就是自己感興趣的地理書,卻又認為皇帝也會喜歡。

  說書是用來解悶,葉珂絲毫不拖拉猶豫,前後腳也沒多久的功夫就選出來了,倒是個有趣的兒媳婦了。

  這干淨利落的行事勁兒,跟老四還真是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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