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靜優公主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駙馬府,身心俱疲,一種從未有過的累從心底湧起。清寧公主的死對她打擊不小,她是為了救自己而死的。如果當初她不推開自己,而選擇蹲下躲開那柱子,她就不會死。
被宮女扶著從馬車上下來,抬頭望著駙馬符的牌匾,龍飛鳳舞的金色大字竟然顯得有點孤單,氣派而孤單。
管家快步奔到靜優公主的身邊,「公主回來了。」
「嗯。」靜優點了點頭,淡淡地問道,「駙馬呢?」她好想她,想靠在駙馬的懷中尋求到一絲溫暖。這幾日為清寧公主處理後事,駙馬居然一個面都沒有露,一絲消息都沒有。
管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靜優的心底湧起一絲不安,她說道,「說,駙馬呢?」腦海中浮現出那日駙馬將那供詞甩在她身上的情形,浮現出她對宋室皇族不屑的神態。
管家慢慢吞吞地將休書交到靜優的手中。
「休書」二字赫然印入眼簾,靜優猶糟雷擊,駙馬居然要休她!「駙馬呢?」靜優驚惶地問道。
「駙馬已經出府了,往城外舊宅的方向去的。」
靜優知道她去了那裡,除了那宅子之外,她沒有地方去,也不會去別的地方。她轉身便向大門外奔去,踏上馬車便對車伕說道,「去城外綠湖駙馬老宅。」
「是。」車伕應了一聲。
雲文從衣櫥中找出一套精美、飄逸的素色女裝,這是雪兒替她準備的女裝,一直都沒有穿總把自己當作男子,認為沒必要再穿女裝。現在放開一切,她不必再考取功名,不必再進學堂讀書,女扮男裝對已經沒有意義,於是便穿回女裝。
頭一次穿女裝,雲文弄整了許久才穿上。
當看到境中的自己時,雲文整個人都被迷住了,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穿女裝居然是如此的好看、美麗、迷人。精緻的五官在女裝的襯托之下更顯秀氣、俊雅,眉目之間的靈氣盡現,幽雅的長裙及地,素雅的白色絲綢上繡著朵朵粉色的傲雪寒梅。
推開房門,滿院薔薇花笑迎面撲來。雲文閉上眼睛,微微仰首,緩緩地將花香味吸入肺中,再輕輕地呼出。花香、草香、泥土香,楊柳被風吹動的聲音,薔薇的細語聲,魚在水裡游動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麼的寧靜美好。雲文的嘴角掛著微笑,到風塵中走一遭回來,才發現這種寧靜的日子是多麼的愜意。
靜優呆呆地站在遠子中,陽光下花叢邊的雲文竟然是那麼的美。穿上女裝的她站在薔薇花叢中,全身散發出一種清幽、飄逸的氣息,她就如冬季陽光下展風微笑的梅花。清新、高雅、不凡。
雖然知道她是女子,雖然接受她是女子,可是在她的心底深處還是把雲文當作男子,可見到女裝打扮的雲文,靜優才真真地把她看作女子。而這個是她丈夫的女子,居然是那麼的美,那麼地出塵奪目。她的心悸動不已,眼中浮現出兩行眼淚,老天為什麼要讓她遇見這樣一個女子,為什麼要讓她看上這樣一個女子,為什麼要讓這個女子愛上別人。若她沒有遇見雲文,她還是她。若雲文沒那麼美麗,沒那麼有才華,沒那麼耀眼,她不會愛上她。若雲文沒有愛上別人,她會很幸福。可偏偏她遇見了,愛上了,卻面對著被遺棄。她是公主,她擁有著天下間的榮華富貴,她卻不能擁有她的心。
淚從靜優的眼角流下,是那麼的無奈和悲傷。駙馬,她的駙馬。她寧肯她的駙馬是草寇、是流氓、是痞子,那樣她至少能將自己的心收回。可她的駙馬是這樣一個完美的人,是這樣一個讓人難以割捨、放下的人,她又如何能收回自己的心。
感覺到空氣中的異動,雲文緩緩地睜開眼睛,將視線挪向院子中。
薔薇叢中,靜優淚流滿面。
「你怎麼來了?」雲文淡淡地問道。數日不見她,仿若隔世。她不恨靜優,但也絕不會愛她,也不會原諒她。
靜優的手中緊緊地拽著那封「休書」,淚水朦朧了視線。
雲文看到她手中的休書,只見她握得緊緊的,連手都握得發白,指甲穿透休書,插入肉中,血染紅休書,從手指縫隙中滴下,滴在紅艷的薔薇花上,而她卻仿若未覺,似乎感覺不到痛。
「靜優。」雲文輕聲喚道,心裡有點難受。
靜優身後的跟來的宮女、侍衛將眼睛瞪得大大的,誰曾料到當日的駙馬是女子,還是如此的人間絕色。
靜優沒有反應,只是閉著眼淚,任淚從雙頰流下。
雲文奔過去,扳開她的手掌,尖尖的指甲入肉三分,被拔出之後,血流得更多。
靜優睜開眼,她沒有想到雲文會來到她的身邊,會握住她的手。她以為她是來拿回休書的,心裡再燃起一絲希望。看向手掌,卻看到手上鮮血淋漓。
雲文轉身跑進屋子拿出一個藥箱,用棉花替她擦去血漬,再將雲南白藥敷在上面,然後用紗布纏好。
她還是在乎她的。靜優的心裡湧起一陣感動,「駙馬。」她嗚咽著叫了聲。
「我已經不是你的駙馬了。你是帝王女,將來定能找一個比我更好的真真的丈夫。」
「不,你是我的駙馬,我只要你做我的駙馬。」靜優一把撲入雲文的懷中,緊緊地抱著她,「你是我的駙馬、我的丈夫,除了你我不要任何人。」
雲文試著將靜優推開,但卻推不動,連試幾次,她只得作罷。說道,「靜優,你我的夫妻緣已經盡了。我忘不了我母親的死,也忘不了對雪兒的愛,靜優,我不愛你,跟你在一起對你不公平。」
「對不起,駙馬,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樣子會害死婆婆,我真的不知道。」靜優痛哭流涕,身子無力地緩緩滑向地面,跪在地上。她的雙手,卻仍舊緊抱著雲文的雙腿。
「起來。」雲文拉著靜優,「你是公主,豈能如此。」
「駙馬,對不起。」靜優把額頭靠在雲文的膝上,若知後果如此嚴重,殺了她也不會那樣做。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只能是空話,挽回不了什麼。若一句對不起能挽回逝去的母親,能挽回離去的雪兒,她雲文說上萬句億句也甘願。她閉上眼,重重地歎口氣,許久之後再睜開眼,對呆立在門口的眾人說道:「把你們公主帶回去吧。」聲音淡然,聽不出一絲情緒。
「公主。」宮女奔過去將靜優扶起,「公主,別這樣。」
一名宮女回過神來,怒目瞪視著雲文,「駙馬,你好大的膽子。」
雲文直直地站立在原地,對於宮女的指責她毫不在意。
靜優的一個貼身宮女怒瞪著雲文,怒聲罵道,「駙馬,公主不在乎你的身份,替你隱瞞,保你高官厚碌、榮華富貴,你居然如此負心薄倖、薄情寡義,你忘恩負義、沒有人性。」
雲文不予爭辯,她從靜優的懷中抽身離開,踏入房中將門關上,插上門閂。
「駙馬。」感受到雲文的絕決,靜優哭得肝腸寸斷。
「公主。我們走。」宮女扶著靜優往外走去。
靜優的世界塌了,她的世界一片黑暗,沒有了太陽,沒有了月亮,沒有了星星,沒有一絲亮光。心,痛得如刀絞,又空得似被人剜去了一般,伏在宮女身上,她連站力的力氣都沒有。她竭盡全力,卻還是無法抓住駙馬離去的腳步,她耗盡心力,卻仍舊無法將駙馬留在身邊。為了駙馬,她甚至害死了自己的親姐姐。若非為了得到駙馬,她和皇姐又怎麼能闖下如此大禍。付出了那麼多,努力了那麼久,到最後居然還是一場空,她痛,她憤,她不甘,卻不得不絕望。
倒在馬車上,靜優哭得昏天暗地。
屋內,雲文閉上眼睛,心裡也極不好受,公主對她的深情她知,但卻無力回報。若她沒有害死她母親,或許她還能好好地待她,可是她害死了她母親,她無法與殺母仇人相處。「公主,你我有分成親,卻無緣相愛,今分盡於此,自己保重。」
雪兒出現在院子中,隔著一道門望著倚在門上的雲文,輕聲一歎,「唉,這呆子,只怕又引來一劫。」靜優公主不有所作為,她身邊的人又豈能輕易甘心。女扮男裝去赴考,且高中狀元,還娶了公主,若這事讓那皇帝和太子知道,只怕非殺了她不可。
掐指一算,她這一劫不便自己插手,輕聲一歎,往宅子外飛去,她也該回山了。這一劫只能由雲文自己承受,此劫不渡,她與靜優的緣難斷。
靜優哭著睡去,在睡夢中,她仍舊淚流滿面。貼身宮女看得心疼不已,去雲文是恨得咬牙切齒。其中一個宮女說道,「宮主待我們不薄,我們不能見她受這委屈。你們好好守著她,我去告訴太子,讓太子殿下為公主討個公道。」
「好,你去吧。」現在清寧公主不在了,也就只能找太子殿下為公主主持公道了。
「什麼?」太子聽完宮女的敘述,氣得拍案而起。咬牙切齒地叫道,「好你個雲逸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真是膽大包天。」今天他不整死這個姓雲的他就不做這太子。轉身入寢宮,換了身朝服,直奔御書房而去。
太子親自領兵趕到綠湖,令人將宅子團團圍住,然後破門而入。
當太子見到身著女裝的雲文時整個人都呆了,他想不到身著女裝的雲文居然會這麼美。
雲文立於花叢中,冷然的目光盯著太子。
半晌之後,太子才回過神來,取出對旨宣讀雲文的罪狀,然後命人將她壓解進宮。跟著進行抄家,將家裡值錢的東西搬得乾乾淨淨,不能搬的東西全部砸壞,連神供裡的神像都不免於難。
此舉激怒了神房裡修煉的兩條蛇。魅娘首先沉不住氣,當場弄斷一根房梁,壓下去將一個小軍官的腿給壓斷,眾人怕房子塌掉,又見屋裡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反倒有一種詭異的氣息在,於是便退了出去。
戴上枷鎖,扣上腳鐐,轉眼之間她又成為了階下囚。走於大街上,人們望著雲文皆顯出訝異的神情,除了半仙娘娘之外,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的女子,而此刻這絕世女子居然被鎖上沉重的枷鎖和腳鐐由御林軍壓著。眾人都在猜測著雲文的身份。人群中有人說道,「這女子長得和雲大人好像。」
魅姬與魅娘化身普通民婦,站在人群中,魅娘故意和魅姬高聲說道,「唉,這雲文還真慘,為了替民請命,女扮男裝去考狀元,結果現在卻落得階下囚的下場,只怕這項上人頭不保。」
「什麼,你說這是雲大人?」旁邊的人吃驚地看著魅姬與魅娘。
「可不是,她女扮男裝去考中狀元,又為民請命惹上皇家,現在皇帝家的人恨不得除她而後快,只怕現在鎖她進宮砍了頭還是輕鬆的,就怕會動什麼大刑,然後來個凌遲車裂,她也真傻,好好一個絕世美人跑去老百姓請命主公道,唉,可惜了,馬上就要香消玉隕了。」魅姬長吁短歎,又說道,「可憐的雲逸顯啊,幫了大家之後卻落得如此下場。可憐吶,半仙娘娘又回仙山去了,誰會來幫她啊!」
「我們絕不能讓她被朝廷害死。」旁邊一人激動地大叫。
跟著有人吼起來,「那是們的雲大人,她為我們請命被皇帝家的人抓起來了。」
人群中一片嘩然,這是雲大人?再一看,可不是?正是她!然後又聽到說是為民請命被抓的,當下群情激憤,高聲吼著「放了雲大人。」不少人堵在隊伍前面不准他們通過。
附近的人聽到雲大人被抓紛紛跑來,於是堵在隊伍前的人越來越多,隊伍無法前進一步。
魅姬與魅娘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滿意地往城外走去。
敢惹她們姐妹,讓你宋朝趙氏焦頭爛額,最好是丟掉人心,宋朝的半壁江山還能保幾年!
都說寧得罪小人,莫名罪女子,而這妖變成的女人就更得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