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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百合] 《狐戀·GL》作者:絕歌【完結】

第十六章
下完朝,雲文便被朝中的官員請到府上去做客。誰都知道她是朝中新貴,身後有清寧公主、靜優公主和太子撐腰,前途不可限量,全都爭相巴結。雲文幾翻推辭,但最後還是沒有推掉,剛從丞相府出來,又被接進了太子宮,然後又被一個王爺請去,直到半夜才喝得醉熏熏地從王府中出來,結果剛踏入王府大門就「咚」地一頭栽在地上爬不起來。

馬伕立即把雲文扶起來,摻上馬車。這天色已晚,城門已經關閉,要到明日早上才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想了想,還是送到公主府上去吧,自己是靜優公主派來侍候他的,靜優公主又那麼在意這位未來的駙馬爺,讓他在公主府上過一夜應該沒有什麼。

靜優坐在窗前,仍未入睡。腦海中思緒萬千,浮現的全是雲文的影子。經過一日的考慮,她發現自己真的很愛雲文,她的身份對自己來說倒是其次,但她很不能接受雲文對雪兒還有感覺,雪兒已經變成了狐狸,她對她仍舊那麼地依戀。重重地歎口氣,她很想將雪兒趕走,現在就算是一個凡人也能一棍子將雪兒打死,只是她卻下不了那個狠心。看得出雲文對雪兒還有感情,她不想讓雲文傷心。同時,也覺得雪兒可憐。他們兩個真心相愛,是自己作為第三者插足於他們的愛情之中,拆散她們的。愛情是自私的,她不覺得自己有錯,雪兒也就更沒有錯了。如果說真有錯,那就是世界上為什麼只有一個雲逸顯。

她很猶豫,是讓雲文繼續摟著那隻狐狸活在雪兒的影子中還是果斷乾脆地將雪兒徹底抹除?她不敢去問清寧公主,若是別的事情,她去找清寧公主,一定替她辦得妥妥當當的。可這事情她不能,因為她知道若是讓清寧公主來處理這件事情,一定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雪兒除去。以前雪兒能夠化身為人,姐姐還想著利用她來討父皇歡心,現在的雪兒已經失去這利用價值。

正在猶豫不決之時,家丁來報說雲文的車伕將酒醉的雲文送到公主府來了。靜優公主立即奔到前廳去,只見雲文爛醉地倒在客廳的椅子上,喃喃地細念著什麼。

她皺著眉頭,低聲喝問那車伕,「怎麼醉成這樣?」

「雲大人今天去了丞相府、太子府和端王府赴宴。」馬伕答道。

靜優公主的眉頭攏得更緊,要知道這三人都是朝中有名的酒國英雄,一壇烈酒下肚不倒,也難怪雲文醉成這樣。吩咐自己的貼身宮女將雲文扶進客房,同時吩咐下去不准他們驚動清寧公主。

讓宮女關上房門,身邊只留下自己的兩個心腹宮女。

望著倒在軟榻上的雲文,靜優深吸口氣,走上前去解開雲文的衣服。

「公主,不可,你們還沒有成親……」

「閉嘴。」靜優公主厲聲喝道。從未見過公主用如此駭人的聲音說話,兩名宮女嚇得不敢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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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靜優公主已經接受雲文是女兒身的事實,但還存在著那麼絲僥倖心理,一件件脫下雲文的衣服,見到一塊緊束在胸前的布。這布已經將一切都說得清清楚楚,靜優公主閉上眼睛,穩定下情緒,才一手將雲文束於胸前的布全部解開。女性特徵赫然印於眼前,那兩名宮女驚得一下子摀住嘴巴,她們做夢也沒有想到當朝狀元公,未來駙馬爺居然會是個女的。

靜優公主很快穩定下情緒,將雲文的衣褲脫得精光,然後將她扶入浴桶中,為她洗著身子。

「公主。」一名宮女怯怯地走到靜優公主面前,「駙馬爺……」

靜優說道,「這件事情只能是我們三人知道,如果誰把這件事情傳出去,就別怪我不念我們十幾年的主僕情分。」

「是。」兩位宮女慌忙應聲,侍候公主這麼久,從來沒有見過她此刻駭人的模樣。當初她殺那調戲她的將軍時的表情都沒有這麼恐怖。

替雲文洗去身上的酒味,為她換上身乾淨清爽的衣服,再將她扶到床上。

「雪兒。」雲文睜開迷濛的雙眼,朦朧中似乎看見一抹白色的倩影,朦朧而飄渺。「雪兒。」喃喃地念著這名字,心是那麼的痛,那痛,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淡淡的透心刻骨。「雪兒。」她到底是誰?她半睜著眼睛,努力地想看清那抹身影,可是無論她怎麼看,她都是那麼淡然的一團白霧。滴下兩行眼淚,她為何總是看不清她。

靜優公主咬牙立於床前,她就真的這麼愛她嗎?她堂堂一個公主,居然就真的比不過一隻白狐狸嗎?

緊扣住雲文的肩膀,將她拉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雲逸顯,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愛上我的。總有一天。」說完,靜優公主轉身往外走去。她不去對付雪兒,但她也不會讓雪兒與雲文再見面。她會讓雲文這段時間都很忙,她會把雲母接到公主府來,她會在城中另購一棟宅子,她會讓她們不再回到那個有雪兒的地方。

雲文白天忙公務,晚上忙著應付朝中官員的請宴,每天一點空閒時間都沒有。她很想回去看看那狐狸,但沒有一絲空隙。

從馬車上下來,抬頭看見駙馬府的牌匾,又是夜深了。

推門而入,見到雲母還在院子中。

「娘,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有睡啊?」

「娘睡不著。」雲母說道。

「怎麼了?」雲文關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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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雲文關切地問。

「文兒啊,你天天這樣子早出晚歸,娘擔心你的身體。」

「娘,不礙事的,等過了這陣子就好了。孩兒剛上任,又遇到與公主大婚,這應酬自然多,過一陣子就好了。」

「嗯。」雲母應了一聲,又顯得有點心不在嫣。

「娘,在想什麼呢?」

「呃,沒什麼,夜深了,快些回去睡吧。」

「娘。」雲文拉住雲母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有什麼話還不能對孩兒說嗎?」

雲母重重地呼出口氣,說道,「就是放心不下家裡,不放心把雪兒一隻 狐 狸 留 在那裡。」

「那我們把它接來吧。」雲文忙說,這事情她想了很久了。

「清寧公主不同意,靜優公主好像也有點不樂意。」

雲文一陣沉默,她和母親都很喜歡雪兒,可是不知道為何,靜優對雪兒總是沒有好感,甚至有點排斥。沒有雪兒在身邊,她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彷彿少了絲什麼。

「文兒。」雲母愛憐地撫著雲文的頭,自從中舉之後,這孩子的眉宇之間就多了股憂鬱和失落,少了以前的那種淡然幽雅。

「娘,夜深了,該回去休息了。」雲文起身將雲母扶著往房裡走去。

「唉!你也早些休息吧。」雲母說道。

雪兒立於屋頂上,遙望著城內,十天了,整整十天沒有見到雲文的身影。後天就是她成親的日子,而自己的功力還沒有恢復一半,無法化身成人形。躍下屋頂,竄入 神 房 中,就用這三天時間好好地 修 煉 一下,希望可以盡快 修 成 人 形。

大婚之日

駙 馬 府人來人往,人聲鼎沸。今日靜優公主與駙 馬 爺大婚,由皇帝要自主婚,這可是朝中的大事。

喜堂上

雲文一身喜服,手中握著大紅綢帶,另一端牽著靜優公主。皇帝與皇后高坐於高堂之上,雲母坐於側端首位,樂呵呵地閉不攏嘴。她的孩子長大了,有出息了,還娶了公主為妻。她的女兒比別人兒子還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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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拜天地」

對著天空俯身一拜,腦海中迅速地閃過一抹白色倩影,響起一個聲音,「文,我愛你。」

「二拜高堂」

又是那抹白色身影,那飽含深情的目光,那如天籟般的聲音「我要與你生生世世在一起」「我也要與你生生世世在一起,永遠不也分開。」

「夫妻對拜」

「除了你我不會娶任何人。」腦海中響起的聲音令雲文覺得極度的難受,她僵在那裡,定定地望著靜優公主,她不是她心裡的那個人。她曾經跟另一個人許下過諾言,她說過要與她生生世世在一起,說過除了她不娶別人的。

「夫妻對拜」司儀再一次高叫。

眾人面面相覷,搞不懂這新郎官為什麼突然發呆。

「雲大人。」司儀輕聲叫道。

靜優公主也抬起頭,透著罩在頭上的紅色薄紗看向雲文,她怎麼了?
雲文回過神來,看向司儀。

「夫妻對拜。」司儀又一聲高呼。

雲文仍舊僵在那裡,她看向靜優公主,心裡有一個聲音對她說不能拜。

場中所有人的笑臉皆沉了下來,不解地看向雲文。

清寧公主的臉色一沉,對身後的一個道士說道,「你幫他拜一下堂。」

那道士應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挪到雲文的身後,掌運玄功,將一股力量擊向雲文。

僵直站立的雲文突然之間感覺有一個無形的人將自己的腰壓下,向著靜優公主俯下身子行了一禮。

「禮成,送新郎新娘入洞房。」隨著司儀的一聲高喝,門外隨即響起了鞭炮聲,笑容又回到人們的臉上,婚禮現場又變得熱鬧非凡。

雲文的眼角滑下兩行眼淚,她失言了。木然地牽著靜優公主往洞房中走去,腦海中滿是一道白色的影像,看不清,摸不著。

神 房 內

白狐正慢慢地變成人,變成一個美華絕代的女子。她緩緩走到門前,輕輕拉開房門,陽光直洩而下,灑落在身上,為白衣渡上一層太陽光澤。抬頭望向天空,她們已經結成夫妻,她遲了一步。走入雲文的房中,桌上放著那隻玉笛。她們常常在月下一人吹笛,一人跳舞。

走到湖邊,坐在亭內,楊柳樹旁,握著笛子吹出往日那動人的旋律。物是人非,笛聲仍舊,人卻不在。一曲又一曲,曲曲皆是離人淚。她成親了,她該走了嗎?她不捨,真的不捨。她捨不得放開雲文,雲文也捨不得放開她。忘情草,雲文服下了忘情草卻仍舊沒有忘掉她們的情分。她喂雲文服下了忘情草,卻又向她種下了一滴心底血。心底之血,包含了她那濃濃的愛,深刻的情,還有她的憂傷與心碎。

抬頭望天,已是月上樹梢時。

握著玉笛,雪兒緩緩起身,身子凌空飄起,向城中飛去。飄然的身影,衣袂飛舞,如同仙宮天女。神念在空中掃了一遍,很快便找到雲文的駙馬府。落於院中的樹上,她看見雲文正醉熏熏地推開摻扶她的人往新房方向走來。

雲文突然奔到走廊邊上,扶住柱子大口吐出,伴隨著嘔吐,眼淚狂湧而出。

雪兒心疼地望著她,她怎麼能夠如此折騰自己。多日不見,人更消瘦。飄到院子中,落在雲文的身邊,拿出手絹,輕輕的、溫柔地擦去她嘴角的污漬。

雲文回過頭呆呆地看著雪兒,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可以真切地感覺到面前站的這個人便是她夢裡的那個人。那熟悉的氣息,那緊扣心弦的深情目光,她就是她心底遺落的那抹身影。

原以為她不存在,原以為她只是她的幻想,可是她卻出現了,清清楚楚地出現在自己的身邊。伸手抹去阻擋住視線的眼淚,想將她看得很清,記得更牢,但眼淚總是不聽使喚地不住流出,擦不完、止不住。用手抹得更快,眼淚流得更快。

雪兒的眼中也流有淚,她清楚地感覺到雲文沒有忘記她,她知道雲文還愛她,還記得她。那忘情草沒有效,她們的深情是忘情草也忘不掉的。

將玉笛放於嘴角,吹出那熟悉的旋律。

熟悉的旋律的耳邊迴響,聲音一點一滴地滲入心底,遙遠記憶從腦海中浮現。月光下,她看見一個絕美的仙子在楊柳樹旁跳舞。涼亭中,她看見她美麗的笑臉,那溫柔飽含深情的目光一直看到她的靈魂深處。

「雪兒。」雲文向面前的人伸出手,想將她抱在懷中。

手抱了個空,只抓住一支潔白晶瑩透徹的玉笛,握著玉笛,人已經不知去向。

「雪兒。」雲文對著天空高聲喊道,佳人已無影蹤,空中飄來一個淡然的聲音,「楊子花香,春回綠湖,緣滅緣生再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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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喲,雲大人,怎麼還不進新房,一個人杵在院子裡做什麼?」一名太監從旁見經過,見到呆立的雲文驚聲叫道,「這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可別浪費了。」

雲文呆呆地望著手中的玉笛,喃喃念道,「楊子花香,春回綠湖,緣滅緣生再見時。」從心裡發出一聲歎息,她就這樣走了,留下這樣的一句話走了。把目光移向新房,她不走又該如何處之?自己都娶妻了,難道讓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傷心不成。她覺得自己很混帳,娶了自己不愛的人,傷了自己所愛的人的心。輕輕扯了扯嘴角,無奈地向新房內走去。

緩緩地推開房門,雲文覺得心裡壓著千金重擔。拿起稱桿挑開靜優公主的喜帊,含差帶怯的容顏,潔白的肌膚印上一抹嫣紅,為她憑添幾分美麗。她很美,穿上新娘裝的她更美,只是雲文卻沒有心情去欣賞她的美麗。

轉身倒了兩杯酒,一杯給靜優,一杯自己握著,兩人手腕交纏,飲下一杯苦澀的交杯酒。

「駙馬,為何不開心?」靜優問道。

雲文再倒了杯酒,一飲而盡,說道,「沒有不開心,只是累了。」

「那我為你寬衣,早點上床休息吧。」

雲文說道,「我自己來吧。」走到床前,脫下喜袍、靴子,到床上躺下。僵直著身子頂著罩頂,腦海中一片空白,又一片紛亂,不知道該如何與靜優公主相處。

靜優公主呆了呆,望著雲文死寂的臉蛋,心裡湧起一股委屈,新婚花燭夜,她就這樣子對自己麼?咬了咬下嘴唇,忍住眼中的淚光,緩緩地解開衣裳,在雲文身邊躺下,伸手摟住她的腰,把頭靠在她的肩頭上。

雲文僵直著身子,十分的不自在。

靜優公主在她的耳邊吐氣如蘭,幽然說道,「你很討厭我麼?」

「沒有。」雲文說道。

「那你為什麼不理我?」

「沒有。」雲文又說道。

「那你看著我。」

雲文緩緩地把頭轉向靜優公主,兩人隔得很近,幾乎快觸及到對方的鼻尖。

靜優公主氣噴地一把吻住雲文的嘴唇,翻身壓在她的身上,重重地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說道,「你現在是我的駙馬了,心裡面就只能想我一個念我一個,我不准你去想別人。」

嘴唇傳來一股血腥味,卻沒有痛感。她伸出手把靜優公主摟在懷中,她的心已經給了雪兒,已經被她帶走了,如何能夠再愛她。娶了靜優,是一件錯事。

「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靜優氣噴地問道。

雲文歎口氣,說道,「對不起。」

「雲逸顯,我不准你跟我說對不起,也不准你做對不起我的事情。」靜優公主覺得很氣,她即使得到了她的人,卻還是沒得到她的心。

雲文點點頭,對靜優公主柔聲說道,「很晚了,睡吧。」

靜優公主的嘴角揚了揚,說道,「洞房花燭夜就這樣睡去不是很可惜嗎?」

雲文睜大眼睛,看見靜優公主揚起一抹惡魔似的微笑。忙說道,「我們都是女子,不可以……」

「都成親了還有什麼不可以的。」靜優公主說完,伏下身子封住雲文的唇,心裡十分的不滿。她和雪兒就可以,和她就不可以?好,既然她不動手,那她來。

雲文的腦海中閃過雪兒的身影,反射性的她想反抗,她不能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

她一動,靜優公主便將她死死地扣住,然後高傲地抬起下巴,說道,「你現在是我的駙馬,只能任我宰割。」

雲文輕歎口氣,放棄抵抗。

靜優俯下身子,笨拙地吻了雲文半天她都沒有反應,抬起頭來一看,發現她居然睡著了。她挫敗地扒在雲文身上,若是此刻換作是雪兒,她定會生龍活虎般吧。突然她見到雲文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是微笑,淡淡的笑容顯得很開心和滿足。這笑容,是她所沒有見過的。她定然是夢到雪兒了吧!

靜優從雲文的身上下來,爬下床坐在軟榻上,呆呆地望著雲文,洞房花燭夜,居然是這樣渡過的。

外面響起敲更的聲音,已經是三更時分,衣著單衣的靜優感到有點寒意,她緩緩地起身走到床前,在雲文的衣邊躺下。

雲文因為昨夜酒喝太多,而靜優則是因為晚睡,兩人第二天都起得很晚。對於新婚夫婦的晚起,自然是沒有人說什麼,況且她們兩人都是這座府上的主子,誰敢說她們。

起床之後,吃完早餐,靜優與雲文相攜到宮裡去向皇帝及皇后請安。

對於昨夜的事情靜優隻字未提,雲文想起昨夜的事情對靜優感到十分的報歉,想道歉,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開口只會徒增尷尬吧。

從那以後,靜優再也沒有提過要與雲文行房事的事情,每晚兩個安靜地睡在一張床上。雲文總是睡得很晚,有時候是因為辦公室,有時候是因為看書。靜優總是靜靜地在一旁陪著她,為她沏茶,為她煮甜點,還為雲文學下廚。這些事情都讓雲文很感動,對靜優的愧疚也更深。

轉眼間,已到盛夏。

雲文擱下手中的筆,總算是把公文處理完了。剛升任為吏部尚書,忙的事情太多。揉了揉眼睛,發現靜優公主正俯在書桌的一角上睡著了,眉間輕攏,掛著淡淡的幽傷。她輕歎口氣,走到靜優的身邊輕聲喚道,「靜優,回房去睡。」

靜優睜開朦朧的睡眼,打了聲呵欠,「忙完了嗎?」

「嗯,忙完了。」雲文點了點頭,將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然後牽著她的手往臥室走去。靜優在半睡半醒狀態下總是十分的迷糊,這時候就算是把她賣了她都沒有反應。

「小心門坎。」雲文小心地將她牽過門坎,替她脫去外衣,扶她上床睡覺。

將靜優安頓她,她再轉身脫自己有衣裳。背對著靜優,她沒有發現靜優正睜開雙眼,嘴角揚起一抹調皮而又開心的笑意。她發現雲文對自己越來越好,也越來越細心。她相信有一天,她總會愛上自己的。發現雲文已經脫完衣服,靜優連忙閉上眼,裝成熟睡的模樣。在雲文睡下之後,她翻個身將雲文摟在懷中。

雲文僵直著身子,無奈地輕歎口氣,這又是她的一個毛病,睡相不好,總愛壓著她睡。

天色微明,雲文便已經醒來。她輕輕地移開靜優,穿好衣服走到院子中。二十年來早起晨讀的習慣已經改不過來了,每天天一亮她便醒來。坐在院子中,輕撫玉笛。玉笛一直被她懸在腰間,她卻從來不吹,因為笛聲總會讓她看見那抹倩影,她會忍不住想落淚。

數月未見,她還好麼?

「不好了,不好了,駙馬爺,不好了。」丫環的驚叫聲將雲文驚動,她起身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駙馬爺,不好了,老夫人沒氣了。」

「什麼?」雲文問道,「你說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老夫人沒氣了,身體都已經冷了。」

「娘。」雲文拔腿就往母親的房裡走去,母親的身體一直都很健康,這不可能。

衝進房中,只見母親熟睡於床上,一臉的安祥,和平常熟睡中沒有兩樣。她鬆了口氣,心裡微慍,這丫頭大清早的亂叫些什麼。走到床前,回頭怒瞪著丫頭:「你胡說些什麼?」她脾氣再好,也不允許任何人詛咒她的母親。

屋外也有一些家丁和丫環湊到門口,好奇地看向裡面。

丫頭結結巴巴地說道,「老……老夫人沒氣了。婢子怎麼叫也叫不醒老夫人……」

雲文見她的樣子不像說謊,又想起母親平時都起得早,自己起床的時候她基本上就已經起來了,不可能這個時候還在睡。心下一驚,對雲母喚道,「娘,天亮了,該起床了。」見沒有反應,又提高了些音量,連叫數聲仍沒有反應。雲文的心裡湧起一陣不安和緊張及一股懼意。她回頭看了看丫環,手心都在冒汗。丫環也不敢再說話,靜優公主也被吵醒,趕了過來。

見到雲文的臉色蒼白,額頭上還冒著冷汗,而老夫人還在床上睡得很沉。她走上前去,伸手探向她的鼻息,冰涼一片,氣息全無。再摸她的手,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雲文驚惶地望著靜優,張了張嘴,想問卻沒有問出聲。

靜優結結巴巴地小聲吐出幾個字,「娘……娘她……去了。」

雲文聞言,身子一個踉蹌,眼睛一黑便暈了過去。

「文。」靜優立即扶住雲文,令家丁將她擔回臥室。又叫來管家準備安排後事。

關於雲母去世,所有人都覺得太突然了,她平常沒病沒痛的,就這樣在睡夢中突然走了。雲文醒來之後,跑到雲母的棺前,哭得死去活來,好幾次都暈倒在靈堂之上,這靜優公主手忙腳亂地照顧著雲文,也一時慌了神。幸好清寧公主替她們操辦著喪事,將一切辦得妥妥當當。皇帝下旨將老夫人追封為一品誥命夫人,將她風光大葬。

關上墓門,雲文再次哭倒在墳前。她被扶上馬車,被靜優公主帶人送回去。

清寧公主正欲離開墓地之時,突然見到雪兒從墓後面走來。

她吃驚不小,連連後退,連連叫道,「護駕。」自己跟她結怨不少,她突然出現只怕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幾名道士立即擋在清寧公主的前面,將法器盡數拿出來。那些護衛聽到清寧公主的叫聲也紛紛上前,將雪兒團團圍住。

雪兒即使輕紗蒙面也掩不住她的美麗,那些護衛怔怔地望著這白色的倩影,個個都覺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難。

清寧公主強自鎮定後問道,「你想要做什麼?」

雪兒走到墳前,向雲母的墓鞠了三個躬,然後轉過身來望著清寧公主,說道,「你應該知道雲母為什麼會突然死去。」

「我怎麼知道。」清寧公主沉聲說道。

「你們強行用法術攻擊她的大腦,洗去她的記憶,損傷了她的元神,折了她的壽元。」雪兒的臉很沉,這些人真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胡說八道。」清寧說道,「那我怎麼沒見著雲文有事?不也是被人用法術洗去了記憶了嗎?」

雪兒說道,「我並沒有洗去她的記憶,我只是將她的記憶封鎖,那對她的本身沒有傷害。且文的身體被我用靈力粹煉過,抵抗力極強。但你們呢?直接從法力去攻擊記憶,擊傷元神,這是天地所不容的。」
「那你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我今天來只是警告你,多行不義必自斃,你還是多作些好事,免得死後下地獄。」

清寧公主冷哼一聲,「用不著你來教訓我。」

雪兒輕哼一聲,說道,「雲伯母的壽命是九十五歲,現在才五十歲不到便去世了,她折去的壽元老天爺會幫她從你們這些害她的人手中要回來的,你、靜優,還有那施法的人一個都跑不了。」說完,雪兒施出道障眼法,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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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清寧公主沉著臉回到公主府,將那施法的道士叫到書房中,問道,「你對那狐妖剛才的話有什麼看法?」

那道士說道,「此事我們得想辦法補救。如果那狐妖說的是真的,貧道和二位公主就得補五十多年的壽命,五十多年,就算是平分到每人頭上也是十幾二十年。」

「如何補救?」清寧公主問道,她有點煩躁,更感到害怕。損那麼多的壽,她還不想死呢。她捨不得這些榮華富貴,捨不得這個美好的世界。

「借壽。」

「借壽?怎麼借?」

「將別人的壽命挪去填那五十年,當然,這有損陰德,且借壽過程中會折壽十年,但只要在借壽的過程中多借一些便可。」

「好,那你馬上去辦。」

「只是,這借壽會很麻煩,需要很多東西。」

「你說,如論多難辦本公主也能辦到。」

「需要一百零八個未滿百天的嬰兒血,十八個處子的心底血,十八個童子的元陽,還要十二生肖屬性的人,這十二生肖剛好十二歲,且皆要命屬至陽。」

清寧公主倒吸一口冷氣,「這要殺多少人?」

「公主,他們死總比我們死好。」

清寧公主一咬牙,說道,「你放手去辦。我把左護衛隊調給你,但記住,要暗中行事,不可讓旁人查覺。」

「是。」

雲文坐在院子中的搖椅上,失去至親的悲痛仍舊緊緊地纏繞在心間。她想不明白母親身體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去了。

「逸顯,別這樣,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靜優公主蹲在雲文身邊,握住她的手說道。

雲文說道,「別擔心我,我沒事。」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個家丁一路小跑奔進來。

「出什麼事了?」雲文抬起頭問道。

「最近附近有數十家人家裡都丟了嬰兒,這些人正聚在一起到衙門去告狀,結果走到半途中有一個人認出有一個人正是半夜入室盜嬰兒的人,那些人追著那人,那人無路可逃居然跳到咱府上來了,現在那些人正衝進來。」

「什麼?」雲文大驚,從搖椅上衝起來往大門外跑去。

剛走到前院,就見大門被人撞破,無數的老百姓從外面湧進來。

靜優公主緊隨在雲文的身後,見狀嚇了一大跳,想也不想拉著雲文就跑,同時大聲叫道,「護衛護駕。把那闖府的人抓起來。」

護衛慌忙奔來,護著靜優公主往後門撤去。

雲文叫道,「靜優,別拉著我,我得回去看看。」

靜優公主急切地叫道,「你回去那些村民還不把你活剝了。」不由分說,拖著雲文便往後院跑去。突然假山後面竄出來一個人,跟靜優公主撞了個滿懷。「瞎了你的狗眼了。」靜優公主怒喝。話音一落,看清來人居然是清寧公主府上的左護衛隊隊長。

「左護衛長,你在這裡做什麼?」左護衛長慌亂地看了看四周,轉身拔腿就跑。

「抓住他。」靜優公主反應極快,見左護衛長這種神情便猜到他應該就是那個闖府的人。

後院的門突然被撞開,一群老百姓拿著棍子、鋤頭從外面衝進來,前院的人也追到了,二十多個護衛居然擋不住這些來勢洶洶的老百姓,他們被逼得圍成一團,靜優公主與雲文被擠在中間。

左護衛長拔出配劍,臉色陰狠,正對公主府上的幾個侍衛交手。

靜優公主大聲叫道,「都別慌,你們要追的人在那裡,待本宮將她拿下。」

「拿下什麼,人往你府上跑,連衣服都跟你府上的護衛的衣服都一樣,擺明是你府上的人,我們的兒子定是你抓走的,還不快把孩子還給我們。」人群中有一個大嗓門的人高喊一聲,眾人的情緒極為激動,看情形馬上就要湧上來。

雲文把靜優公主護在身後,說道,「各位,先冷靜一下,這件事情我全不知情。這位私闖我府上的人也非我府上的人,他的著裝是所有公主府上的統一著裝……」她的聲音太小,民眾的聲音太大,根本就沒有人聽。

「公主,我掩護你們衝出去。」護衛長對公主沉聲說道。又對邊上的副護衛長說道,「你輕功好,能不能飛去出搬救兵?」

「我試試看。」那副護衛長深吸一口氣,一腳踏在護衛長的掌心之上,護衛長用盡全力將他往上一送,那副護衛長藉著這股力,直接躍到牆頭,然後快步往外面躍去。

「逃了逃了,有人逃了。」人群中有人高喊,「把那中間那兩個先抓起來。」

人群激憤,不斷地衝著護衛隊,護衛揮著手中的劍阻擋,那些村子拿著棍子、鋤頭、石就跟護衛隊交手。別看他們的武器不怎麼樣,全是一個個拼了命的模樣,又加上人多勢眾。

護衛隊無奈,隊長大吼一聲,「護著公主殺出去。」

「不可傷人。」雲文大叫,「他們都是地辜百姓,不可傷人。」

靜優沉聲喝道,「殺出去。」她牽著雲文的手在眾護衛的保護下往後門擠去。

得到靜優公主的旨意,護衛見到有人奔上來拔劍便砍,一時之間死傷無數。

「不可傷人,不要。」雲文大叫,見到一個又一個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倒下,甚至有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太婆。

「住手。」

靜優公主回頭朝雲文吼道:「他們擅闖公主府,意圖謀殺皇親國戚,誅他們九族都不違過。」

雲文一把甩開靜優公主的手,叫道,「你怎麼這麼狠心,他們都是失去了孩子,一時氣憤才如此。」

靜優公主吼道,「一時氣憤?!你若被他們圍住,不當場打死才怪,你看他們現在這樣子,恨不得把我們兩個吃了。」她指著那些不要命的村民,自己這隊訓練有素的護衛,這群禁軍裡面挑出來的精英居然被打死了七八個了。

雲文回頭看向村民,只見他們個個神情激憤,面紅耳赤,滿眼通紅,那模樣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了。他們不顧性命地往前衝,衝上來的人一個又一個地倒在護衛隊之下。雲文痛苦地閉上眼睛,她寧肯自己死在他們的手中,也不願意死這麼多人。

「殺。」外面喊殺聲撕天,城裡的軍隊趕來了。

站在後門口,雲文眼睜睜地看到一場屠殺在這裡進行。軍隊長驅直入,百姓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不。」雲文瞪大眼,眼中滿是血,彷彿墜身於地獄中。

靜優公主面露喜色,鬆了口氣,「援軍來了,我們沒事了。」護衛隊見到援軍到來,殺得更猛,全力往軍隊移去。

雲文呆呆地被靜優公主拉著,全身冰涼。他們怎麼能夠如此屠殺普通百姓!

突然,一道素影從天而降,白影在人群中穿梭,白練在屠殺中翻騰。那些落向老百姓身上的刀劍被白練擊飛,那些攻下來的軍隊全被一股力量擊退。眨眼之間,交手的人全部停住,目光皆落在那翻騰的身影上。

白影在空中一個翻身,本欲落在地上,但滿地皆是鮮血,她便凌空浮於空中,俯看著眾人。衣袂飄飛,披於臂間的白帶飛揚,猶如九天仙女臨世。

「半仙娘娘。」百姓們立即全部跪在沾滿鮮血的血地中,不少人嚎啕大哭,他們有救了。

雪兒輕歎了口氣,說道,「都起來吧。」

雲文愣愣地望著雪兒,彷彿整個世界都停止了。

雪兒肩上的白色綢帶如一條出水蛟龍般捲向人群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清寧公主府上的左護衛長捲到身邊。那左護衛長全身是傷,手上的劍仍滴著劍血.

眾人一見半仙娘娘一出手便將眾人制住,皆喜,俯於地上高呼,「求娘娘為我們作主。」

遍地鮮血,遍地死屍,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雪兒緊皺著眉頭,說道,「你們這些王室貴冑、軍官將領,拿著百姓的血汗稅收,竟然做出此等屠殺百姓的事情,天理何容!」

領兵的軍官回過神來,說道,「此次亂臣賊子謀反攻擊公主府,我等是奉旨平亂。」

雪兒輕哼一聲,說道,「好一個奉旨平亂。宋朝趙家多行不義,我看離滅亡也不遠了。」

「放肆,居然敢說出此大逆不道的話。」領隊的軍官喝道,心裡卻有點發虛,因為這是半仙娘娘,是神人。而現在又有異族入侵,吞了宋室半壁江山,連京城開封都丟了被遷到這汴京來。

雪兒對那左侍衛長說道,「你回去告訴清寧公主,讓她在半個時辰之內將擄來的人全部送回去,否則就休怪我插手人間閒事。」收回白練,放左侍衛長自由。

雲文聽到雪兒的話不禁一驚,「擄人的是清寧公主?她抓這麼多嬰兒做什麼?」

雪兒仰首望天,喃喃一聲輕歎,說道,「你還是不知道為好。」她又看向靜優公主,輕輕搖了搖頭,再是一聲歎息。隨即對那些老百姓說道,「都回去吧,你們的孩子我負責幫你們討回來。」

靜優公主沉聲怒喝,「雪兒,你不屬於人間卻屢次插手人間俗事,不覺得自己有點狗拿耗子嗎?」她真後悔當初救了她,讓她被無我和尚收了不是更好,省了今日的這許多麻煩。

雪兒也怒了,她們姐妹作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居然還如此囂張地指責她人,全無悔改之意。當下怒道:「靜優,你與清寧公主強行毀人記憶,傷人元神,折人元壽,此事天人共怒,你還有理在此指責我?你們姐妹作惡多端,屢行不義,天不收你,今日我雪兒就收了你們。」

「我做什麼了?」靜優冷哼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就算是對付某個人,也是他先惹到我。」

「雲伯母有招惹你們嗎?」雪兒怒聲問道。「她好端端地呆在家裡,你們姐妹卻偏將她擄去,事後怕文發現,居然強行用法術攻擊她的大腦,損及魂魄,傷了元神,折了元壽。她老人家九十五歲的壽命卻在四十四歲的盛年爆斃,你還有何話可說?」緩了一下又道,「清寧公主怕上天折她元壽來補她作的惡,居然聽信那妖道所言,意圖用一百零八個嬰兒血,十八個處子的心底血,十八個童子的元陽來借十二個才十二歲少年的陽壽,此等事跡,令鬼神發指,引起天怒人怨,你居然還敢說自己什麼都沒有做!」

雪兒的話如一顆巨石投入大海般掀起滔天巨浪。

雲文更是如同被霹靂擊中,被驚得目瞪口呆。

靜優怒喝道,「你胡說。」

「我胡說?」雪兒冷哼一聲,「我有沒有胡說你很清楚。」

「阿米陀佛。」一聲佛號響起,無我和尚飄然來到雪兒的身邊。

靜優見到無我和尚,大喜叫道,「大師,你來得正好,這狐妖在這裡妖言惑眾,誣籟我們姐妹,你替我把她捉了。」

雪兒緩緩降低身子,落到離地面一寸處,她向無我和尚微微點頭行了個禮,說道,「大師怎麼來了?」

「貧僧路經此處,聞到血腥味,又感應到施主的氣息便來看看,雪兒施主近來可好?」

雪兒淡淡地答了句,「還好。」

靜優見雪兒與無我和尚居然像老朋友見面一樣客氣,忙說道,「大師,這雪兒是狐妖啊。」

無我和尚淡然一笑,說道,「何為妖?何為人?妖不一定是作惡的,人不一定是行善的。」轉身對雪兒說道,「剛才你的話貧僧已經聽到,我同你一起前往清寧公主府上救人。」

「多謝大師。」雪兒朝無我和尚輯了一首,與無我和尚一同往清寧公主府飛去。

雲文往雪兒奔去的方向追了幾步,又停下步子,回頭望向靜優,「告訴我,她說的是真的嗎?」

靜優跺腳叫道,「我不知道。」她對那軍官說道,「跟我去我皇姐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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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這個世界什麼傳得最快?是流言。在軍隊開向清寧公主府的同時,老百姓也向那裡湧去,並非爭相相告,很快公主府外圍了個人海人山。若非有靜優公主領軍的那隊軍隊護著,只怕這些百姓早衝了進去。

此事早就驚動皇宮,皇帝聽說愛女遭到百姓圍攻,立即派出禁軍前來保護。

雪兒與無我和尚直衝入公主府裡,高深的道行,強大的洞察能力使他們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那些被擄的人的下落。

衝入後院,破除結界,進入屋子中,只見地上鋪著層地毯,地毯上放著數十個嬰兒,這些嬰兒躺在地上,揮手蹬腳地大哭。在屋子的最裡面還綁了幾個少女,一個四十多歲的道士在屋子裡面檢查少女身上捆綁的繩索,聽到踹門聲扭頭看來,不禁嚇了一跳。

雪兒和無我和尚他都認識,見兩人出現在這裡,自然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不是兩人的對手,當下跪在地上求饒。

雪兒彈出一股靈力,將他束縛住。望著滿地的嬰兒,這些孩子一直哭,而且數量眾多,十分的吵,她覺得頭大,這麼多孩子怎麼把他們帶出去,將他們還給他們的家人。想了想,扭頭去無我和尚說道,「麻煩大師照看一下這些孩子,我去找那清寧公主。」

踏入房門,便聽到有軍隊將公主府包圍起來,還聽到許多的老百姓在外面大喊「放了我們的孩子」。跟著聽到清寧公主的聲音,「怎麼回事?」

「快,把公主府保護起來,護得嚴嚴實實的,一隻蒼蠅都別放進來。」靜優公主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

雪兒往前廳奔去,只見清寧公主、靜優公主還有一個六十來歲,精壯強悍的和尚站在前廳中。這和尚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勢,十分的迫人。

和尚也注意到雪兒,當他見到雪兒時,眼睛倏地睜得老大,眼裡冒出精光,如同餓極的人看到山珍海味一般。

靜優公主也看到了雪兒,她往後退去兩步,說道,「雪兒,你還敢到公主府上來?」

雪兒反問:「我為何不敢來?」

靜優拉著清寧說道,「姐姐,雪兒就你要用一百零八個嬰兒血,十八個處子的心底血,十八個童子的元陽來借十二個十二歲少年的陽壽,外面那些人就是她引來的。」

清寧公主的神情一變,冷眼瞅著雪兒,「你即使什麼都知道就別多事。」

雪兒的目光落在那和尚的身上,這和尚全身散發出一股野獸的氣勢,彷彿會隨時撲上來將她撕碎。她看得出這人的道行極高。

和尚盯著雪兒,咧嘴笑了笑說道,「有千年修為的狐妖,靈魂精純得沒有一絲雜質,身上還有仙氣護體,很久沒有見到這樣的絕世珍品了。」說著,還嘴饞地舔了舔舌頭。

雪兒爆寒,今天遇到個吃人兼吃妖的妖怪了。

清寧公主說道,「麻煩蠱大師將這狐妖收了吧。」她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飲道。

蠱妖咧嘴一笑,一步步向雪兒逼去。

雪兒緩緩地向後退去兩步,看得出這和尚不好對付。特別是他笑的時候露出的那口笑齒,綠色的冒著寒光,一看就知道有劇毒。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修成的。她不敢大意,運起靈力將自己護住,然後祭出法寶飛劍,謹慎地盯著那和尚。

和尚怪叫一聲,突然躍起向雪兒撲去。

雪兒舉劍迎去,和尚怪叫一聲,見雪兒逼近,張嘴便吐出一口綠色的濃霧。

雪兒心知有異,身後向後騰空一躍,靈巧地避開。那濃霧灑在柱子上,柱子立即被腐蝕掉,齊腰而斷。「好毒的霧氣。」想起剛才清寧公主叫他蠱師傅,她有點猜到這東西的來歷了。是一隻蠱蟲修煉成妖的。這蠱本就是將許多的毒蟲放於器皿中讓其相互吞噬,最後活下來的那條便是蠱。這條蠱吃了那麼多的毒蟲,體內聚集的毒非一般的劇毒可比的。當下不敢大意,更加小心。

她運劍如風,同時祭出項鏈用強大的仙氣將自己罩住。

劍無虛發,招招皆落在和尚的身上。但那和尚的皮肉極度,她這削金如泥的法寶飛劍居然無法傷他分毫,最多就是挑破一些衣服。

無我和尚在後院中覺查到前廳的打鬥,念了聲佛號,揮動衣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前廳。他打開天眼一看,發現是一隻蜈蚣煉成蠱再修成妖的。這蜈蚣蠱是蠱中最厲害的一種,如果再修成妖就更加厲害,極難對付。當下說道,「我來助你。」揮動手中的禪杖,搖動招魂鈴向他攻去。


「一個臭和尚也敢和我打。」蜈蚣蠱妖看都不看無我和尚一眼,伸手就去撈那禪杖。

「破。」無我和尚大喝一聲,禪杖中立即射出萬道金光。

雪兒吃過這禪杖的虧,見無我和尚舉出禪杖時就已經退得遠遠的。
「啊——」蜈蚣蠱妖一聲慘叫,全身被金光射出數十道窟窿,雙眼中流出綠色的汁液。「我的眼睛——」它痛苦地慘叫。雙手亂揮,口中毒液亂噴。

不少丫環、家丁被毒液噴中,當場死亡,化成一灘血水。

清寧公主嚇得立即拉著靜優公主往後院跑去,兩人剛跑出大廳,整個大廳轟地一聲塌了。

蜈蚣蠱妖在廢墟中亂竄,強大的勁風從他的掌中揮出,方圓十丈之內皆受到波及。

「啊——」它一聲狂喝,一掌拍斷一聲柱子,柱子直往清寧公主及靜優公主飛去。

清寧公主覺察到有異,回頭見到柱子飛來,驚叫一聲,一把將靜優公主推開。

靜優被重重地推倒在地上,「哎喲」她一聲慘叫,膝蓋和掌心傳來一股刺痛,眼淚都流了出來。扭頭看去,卻見到清寧公主被柱子擊中卡在柱子上與柱子一同飛了出去,撞在圍牆上,將圍牆撞倒一大截。

「皇姐。」靜優連滾帶爬地往清寧公主奔去,「皇姐。」

清寧公主被柱子壓在下面,滿嘴鮮血不斷噴出,身上還壓著圍牆的磚頭。

「皇姐。」靜優哭著去搬那柱子,無奈太重了,她根本就搬不動。

「公主。」旁邊的護衛傻眼了,有兩個護衛馬上奔過去將柱子抬起,另一個護衛把清寧公主拖出來。靜優公主撲在清寧公主的身邊,一邊哭叫一邊大喊,「快叫御醫,快啊。」

清寧公主的眼中帶淚,耳朵、鼻子、口中不斷地湧出鮮血。她說道,「靜優,皇姐不想死。」

「皇姐,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靜優哭著搖頭,皇姐她不能死。

清寧公主伸手去摸靜優的臉,說道,「別哭,要乖。」伴隨著她說話的聲音,鮮血湧得更多,連說出的話都含糊不清。

「皇姐。」靜優伸手去抓清寧公主的手,她的手卻滑落了下去,靜優抓了個空。她的眼睛睜得老大,眼睜睜地看著她的手落在地上。

清寧公主的目光就一定注視著靜優,失去光澤的眼神中仍透著不甘及放不下。

「皇姐——」靜優發出聲嘶心裂肺的叫聲。「皇姐——」

被阻在公主府外的雲文聽到裡面的動靜,不禁感到不安。她朝那群軍官叫道,「我是雲逸顯,快放我進去。」

那軍官遲疑了一下,還是把雲逸顯放了進去。

一進去,便看見一隻巨大的綠頭蜈蚣在院子中亂掃,屋子被弄塌一間又一間。

蜈蚣感覺到有人朝它奔來,怒吼甩尾向他掃去。

「文,小心。」雪兒的身形迅速閃至雲文身邊,將她抱在懷中往空中飛去。

「雪兒。」雲文輕聲叫道,她的髮絲正掃過自己的臉上,留下一縷清香。

蜈蚣騰空而起,往雪兒撲去。

「中。」無我和尚大喝一聲,一躍而起,禪杖在蜈蚣頭上當頭罩下。
「噗」地一聲,蜈蚣頭頂被擊出個大大的洞,裡面噴出綠色的漿液。
雪兒掌心一翻,嬌喝聲,「天地無極,生死乾坤」掌中寶劍化作一道寒光直直地射入蜈蚣蠱妖的口中,從咽喉進去,從尾巴出來。

蜈蚣蠱妖慘叫一聲,重重地落在地上,瞬間化為一灘綠色的液體,再化為一道青煙,風吹來,煙消雲散。

無我和尚落在地上,滿臉大汗,這蜈蚣蠱妖少說也有三千年的道行,要不是它輕敵中招,只怕他們還不是對手。

雪兒摟著雲文落在地上,也暗叫聲好險。這無我和尚的道行比她預料中要高許多,要是之前自己真跟他耗上成為敵對,只怕也被他收了。剛剛才若非這無我和尚出現,自己也絕不是這蜈蚣蠱妖的對手。

「雪兒,你沒事吧?」雲文急切地檢查著雪兒的身體,剛才那一尾的威力她可看見了,花崗石地板都被擊出一個丈餘寬,五六尺深的坑,要被掃中她還得了。

「我沒事。」雪兒搖了搖頭。

「皇姐。」靜優淒厲的叫聲引起眾人的注意。

雪兒掃了清寧公主及靜優公主一眼,歎道:「天作孽猶可赦,自作孽不可活。」又對雲文說道,「那些被綁的人就在後院的屋子裡,這裡交給你處理了。」正準備向無我和尚告辭,卻發現他已經飛過了牆頭。這老和尚比她還閃得快。

雪兒笑笑,騰空而起,往遠處飛去。

「雪兒。」雲文急忙伸手去抓她,卻沒有抓住。

雪兒回頭看了雲文一眼,說道,「楊子花香,春回綠湖,緣滅緣生再聚時。」

「雪兒。「雲文大叫,雪兒還是消失在天際中。雲文悵然若失,「揚子花香,春回綠湖,緣滅緣生再聚時,那是什麼時候?緣滅緣生又作何解?」耳際又傳來靜優公主的哭聲,她往她走去,剛行了兩步,又想起雪兒說靜優與清寧公主謀害她母親的事情,便又止住步子,往後院中奔去。

到了後院,只見一個道士倒在地上,嘴角掛著絲絲血跡。屋子裡傳來許多嬰兒的哭聲,推門而入,遍地都是嬰兒。

她立即折回去,奔到大門外,對那些還在外面高吼「還我們孩子」的村民叫道,「孩子已經找到了,大家請安靜一下。」示意兩個官兵將後院裡的那個道士帶走,然後對眾人說道,「都聽我說。半仙娘娘和無我大師已經將禍害的妖怪消滅了,清寧公主也被妖怪殺死了,現在孩子們安然無恙地在後院中,大家稍安勿躁。」

聽說孩子們都沒事,眾人也就安定了下來,眼巴巴地望著雲文。

半仙娘娘是他們的神,他們相信她。而雲文與半仙娘娘有著十分親密的關係,大家也都知道的,所以對雲文也感到十分的親切,當下有人說道,「我們都聽雲大人的吩咐。」

雲文點了點頭,說道,「那好,丟了孩子的家人都跟我來,沒有丟孩子的都回去吧。」把人領到後院中,讓他們找回自家的孩子,然後跟著雲文去衙門做筆錄。這件事情鬧得太大,她得上報朝廷。

雲文對被擄去孩子的人家作了詳細的登記,然後讓眾人領回自己的孩子,跟著便提審那道士。道士早被雪兒和無我和尚嚇破了膽,再加上清寧公主已死,當下不敢隱瞞,全部都招了。

雲文加著供詞,猶如遭到當頭棒喝。雪兒說的一件都不假。自己居然跟一個謀害自己母親的人成了親!她覺得憤怒,當下衝去公主府找靜優,卻見到公主府已經沒有他們的蹤影,只留下幾個官兵在打掃現場,前院更是一片廢墟殘桓。

她衝到一個官兵的面前問道,「靜優呢?」

「靜優公主把清寧公主的遺體運到皇宮裡去了。」

雲文轉身便往皇宮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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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雲文跑得滿頭大汗,終於找到靜優,她正扒在清寧公主的身上痛哭。

清寧公主被擱於木板上放於地上,皇帝坐在旁邊的大椅上,也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太子沉著張臉站在一旁,額上青筋直冒。

太子、清寧、靜優三人簡直就是如同穿一條褲子一般要好,皆是同一個鼻孔呼氣吸氣,要不然清寧公主的權力也沒有這麼大。清寧公主死了,最傷心的莫過於太子與靜優。

太子見到雲文跑來,衝上前去一把揪住雲文的衣領,咬牙切齒地叫道,「那狐妖在哪裡?」清寧的死他已經從靜優那裡聽說了,要不是那狐妖,清定也不會死。

雲文盯著太子說道,「不知道。」掙開他的手,奔到靜優的面前,蹲下身子與靜優公主平視,厲聲問道,「我母親是不是你和清寧害死的?」

靜優公主哭得死去活來,哪有聽到雲文的問話。

「我問你呢。」雲文抓住靜優公主的手臂問道。

「放肆!」太子將雲文拉開,「你好大膽子。」

雲文被太子一把拽在地上,她從地上爬起來,將那道士的供詞狠狠地摔在靜優身上,咬牙罵道,「一家污垢爛泥。」轉身往皇宮外奔去。
「把他抓起來。」太子狂怒,「好你個駙馬,居然敢罵當今皇族一家污垢爛泥,本太子今天就宰了你。」拔出護衛身上的劍便朝雲文追去。他早看這小子不順眼了,長得一副娘娘腔樣,天天在朝堂上跟他作對,還對他妹妹冷淡,跟那狐妖勾搭上害死清寧。

「皇兄不要。」靜優爬起來衝到雲文的身邊,擋在太子的面前,「皇兄不要。」

「讓開,我宰了他。」

「不要。」靜優滿臉淚痕地搖頭,「我已經失去了皇姐了,我不想再失去她。」

「她根本就不愛你,心根本就沒有向著我們。」太子手中的劍直著雲文厲聲叫道。

「對,我的心沒有向著你們,我的心向著天下,向著公理。」雲文無懼地盯著太子,她是個沒用的文弱書生,但她有骨氣。

「夠了。」皇帝怒聲喝道,拍案而起,「吵什麼?」

眾人皆嚇了一跳,當下止住聲音,回身面對著皇帝。

皇帝說道,「馬上傳旨,全力捉拿那狐妖與無我和尚。」

「皇上。」雲文抬起頭來,叫道,「為什麼要抓他們?他們除妖有功,為什麼要抓他們?」

「他們害死了我的女兒。」

「清寧公主是死在那蜈蚣妖怪的手中的。」雲文叫道。

「可是如果不是他們去公主府傷了那妖怪,朕的女兒也不會死。」

雲文真想罵「暈君」,她從懷中拿出一份供詞及記錄交到皇帝手中,說道,「請皇上看完再下旨也不遲。」

皇帝接過雲文手中的供詞,看完之後不禁全身打顫。

雲文說道,「此事已經在民間激起民憤,臣怕生變。」

「那……那你是怎麼跟那些百姓說的?」皇帝也怕了,這件事情傳出去,天下還不反了?公主居然擄人來借壽,擄的還是些不到百天的嬰兒,而且數量之多,光是想到就令人光指。

「臣說是有妖怪,但臣如何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百姓們都知道真相。」

皇帝一哆嗦,嘴唇都在發抖。

太子看出不對勁,從皇帝的手中接過記錄一看,也嚇了一大跳。隨即他叫道,「一派胡言,是你們存心誣陷」。

雲文深吸口氣,說道,「誣陷嗎?太子殿下,那麼多的百姓作證,那麼多的官兵在場,誰誣陷得了?」她銳利的眼神直逼太子。

太子倒退數步,挪開視線不敢看雲文。

皇帝頹廢地坐在椅子上,臉上虛汗直冒,他對太子說道,「皇兒,你看此事該如何辦?」

「這一切都是那道士的主意,把那道士推出午門凌遲處死。清寧皇妹已經去世了,便不再追究她。」太子咬牙切齒地說道,他陰狠的目光挪向雲文,若她肯把這批嬰兒藏起來,讓那些百姓找不到,豈不就沒這些事了。

「好,就照你說的辦。」皇帝當下批准。

雲文覺得心寒,這一家子就顧著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天下人的死活。天下落到這一家子人手中真是蒼天沒眼。她對皇上說道,「皇上,臣有狀要訴,狀告靜優公主、清寧公主及天水道人」。將天水道人供出的謀害雲母的狀紙遞上去。她沒有奢望這皇帝能為他作主,但她還是遞了上去,希望會有奇跡,也有一個讓自己對他們死心的希望。

皇帝淡淡地看了一眼,說道,「朕累了,改天再議此事。」揮了揮手,對身邊的總管太監說道,「好好將公主安葬。」然後由太監扶著往後宮走去。

雲文轉過身往宮外走去,全身的力氣猶如此刻被抽光一般,頹廢且無力。自己寒窗苦讀考取狀元,以後可以揚眉吐氣,以為可以為天下百姓辦事,卻遇上這樣的昏君,且失去了至愛和至親。

回到駙馬府,望著這豪華的宅子,她覺得這一磚一瓦對她來說都是諷刺,覺得這裡髒。

回到自己的房間,將自己的東西及母親的遺物收拾好,打了個包,然後再去雇了輛馬車向城外的宅子裡走去。這些東西全是她以前從宅子裡搬來的,公主府上的東西她一件都沒有要。

管家不明白雲文這是何意,忙說道,「駙馬爺,你這是做什麼?」

雲文把一封信給管家,說道,「交給靜優公主。」

管家接過信一看,只見上面赫然寫著「休書」二字,嚇得他一哆嗦把「休書」掉在地上。他「撲通」一聲跪在雲文的腳下,「駙馬爺,你可萬萬不能啊。這可是要砍頭的。」

雲文面無表情地轉身踏上馬車,失去至親至愛,生死與她來說都無意義,要殺便殺,殺了她總比讓她留在這髒污的地方要強。

「駙馬爺。」管家朝雲文叫喚,但雲文卻恍若未聞,讓馬伕駕著車往城外走去。

管家顫顫巍巍地拾起地上「休書」,這天要變了。

穿過熟悉的迷魂陣,很快便看見熟悉的宅子,倍覺親切。推開宅子的門,原以為裡面會是一片野草,滿院荒蕪的景像,進入宅子中,卻見到滿院花香。有人在院子中種滿了薔薇,此時正是薔薇盛開的季節。推開臥室的門,裡面的一切都沒有變,傢俱上一絲灰塵都沒有,彷彿主人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一般。

「雪兒。」雲文立即轉身奔出臥室,四處尋找,「雪兒,雪兒。」

屋裡屋外找了個遍,湖邊也找了,仍舊沒有風到雪兒的蹤影。馬伕將馬車上的東西卸下來,放在地上。然後對雲文說道,「這位大人,我得趕回去,你給我把錢給了吧。」

「哦。好。」雲文付了費用,將東西搬進去,整理好東西,仍未見到雪兒回來。她便坐在院子裡面等,一直等到月上柳梢仍未見到雪兒的身影。

「傻書生,別等了,雪兒不會來的。」一個嬌俏的聲音從雲文的身後傳來。

雲文回頭望去,只見雨夜出現的那個黑衣女子出現在自己的身邊,她嚇了一跳,連連後退,「你別過來。」她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也知道不是人。

「你別怕,我不會害你的。」魅娘說道。

雲文望著魅娘,見她似乎沒有惡意,微微安了絲心,但仍舊保存著戒意。

魅娘說道,「自從你成親之後,雪兒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這裡。這裡有你與她太多的記憶,她怕觸景生情,已經另覓住處去了。」

「不可能,雪兒若沒有在,那這屋子是誰打理的?」

「是我和姐姐。」魅娘指了指那邊的神房,說道,「我們在裡面修煉,閒來無事的時候就打掃打掃屋子。」

雲文睜大眼睛,看向那屋子,「你們……你們什麼時候住進去的?」

「你們剛搬進不久我們就住進去了。本來我們是想去害你的,卻不有想到反倒被雪兒收了。之前還掂記著找她報仇算帳,現在想想也算了,她是太乙真人的徒弟,遲早要登入仙班,倒不如跟她交個朋友,將來還可以得些好處。」魅娘在雲文剛才坐的凳子上坐下,說道,「我都不知道你這傻書生有什麼好,雪兒怎麼會那麼癡情於你。」

雲文撓了撓頭,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居然可以得到雪兒的青睞。」她發現這黑衣女子也挺直接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連想從雪兒那裡得些好處而與她交朋友的事也直接說出來。

雖然對方可能是妖怪,但雲文覺得與她相處比與那些皇室中的人相處來得舒服。這世道,人心不如妖!

「很晚了,傻書生,該進屋睡了,廚房裡有些晚膳,吃了再睡,餓著肚子很難睡著的。」魅娘說完,起身往神房中走去。

雲文應了一聲,說了聲,「多謝」往廚房中走去。

第二天清晨

雲文起了個大早,在院子裡背了段論語,太陽升起之後,她又到湖邊坐著,望著日初,吹著那熟悉的旋律。笛音飛揚,雲文彷彿看到雪兒在身邊,彷彿又看到她圍繞著自己跳舞。她的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癡迷地望著那抹幻影。

回到這裡,她覺得心裡極度的平靜。這裡很安靜,沒有塵世間的那種髒污與不堪,這裡是天堂、淨土。在這裡,有她的愛、她的情、她的心。這裡雖然沒有榮華富貴,也沒有山珍海味,卻有著那最樸實,最美麗的東西。

吃過早餐,雲文把家裡儲存的菜種找出來,拿起鋤頭到屋外開了塊土地,將菜種種下去。忙到中午,吃過午飯,又背上竹簍進城去買一些小雞小鴨。

「老伯,這小鴨多少錢一隻?」雲文溫和地問道。

「八文一隻。」賣鴨的老漢抬起頭來,一眼認出雲文,「喲,雲大人。」那老漢趕緊起身行禮。「小人見過雲大人。」

「哎,老伯,別。」雲文急忙扶住他,「我已經不當官了,別再叫我雲大人了。」

「為什麼啊?」老漢一愣,難得遇到個好官,昨天還幫他們救出了那些嬰兒、幫他救出了孫子,怎麼今天就沒有做官了。

「當官不適合我。」雲文答道。她娶出一串銅錢,放在老漢的手中,說道,「我買十二隻鴨。」

老漢愣愣盯著手中的銅錢,隨即回過神來,向銅錢往雲文懷裡塞去,「不不不,這錢我不能收。雲大人要買鴨只管拿去就好了。」說著不由分說,由筐裡的小鴨盡數往雲文的竹簍裡送去。

「老伯,別。」

「喲,是雲大人,是雲逸顯雲大人。」旁邊有人認出雲逸顯,高聲叫喊道。立即圍上一大群人將雲逸顯團團圍住,紛紛向雲逸顯打招呼。還不斷地有人將什麼菜啊、肉啊、魚啊往雲文身邊送。

「使不得,使不得。」雲文大叫,天啊,東西推得她滿懷抱都是,臉視線都擋住了,睜開眼睛就只見到一株大白菜。

遠處,雪兒倚在一根旗桿下,抿嘴輕笑,「這呆子,昨天剛辦了好事,這些人早上還到駙馬府去找她謝恩,正愁找不到她,現在卻自動送上門來了。」她倒要看看她如何脫身。

「我我我……」雲文結結巴巴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我了大半天之後,大聲冒出句,「我拿不下了。」

眾人被這聲高呼弄得愣了一下,隨即看清雲文整個人都被菜罩住了,連路都無法看,馬上又七手八腳地將她身上的東西拿下來,「呼啦」一陣風似的,雲文覺得全身突然一空,再一看,自己全身連根蔥都找不到。她眨了眨眼睛,這些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呵呵」傻笑兩聲,眼睛瞄著那些像抱孩子一般緊抱著蔬菜、魚肉、雞蛋的眾人,偷偷伸出右手勾起竹簍,側著身子準備開溜,挪了兩步,然後拔腿便往人群中擠出去。

突然眾人齊聲說道,「雲大人,我們幫你送到府上去。」

雲文嚇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在地上。

雪兒在一旁笑彎了腰,這呆子太好玩了,又傻又逗。想起剛才她那偷偷伸手去拿自己竹筐的模樣,簡直就像是在做賊一樣。

「哎呀,雲大人。」眾人七手八腳地將她扶起來。

雲文站起來之後拔腿便跑。

「雲大人,哎呀,雲大人。」眾人抱著東西在後面狂追。

雲文拽著竹簍狂跑,可憐竹簍裡那些小鴨東搖西晃嘎嘎地慘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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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無名錢包不見了, 丟失了現金3Ds幣.


第二十一章
靜優公主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駙馬府,身心俱疲,一種從未有過的累從心底湧起。清寧公主的死對她打擊不小,她是為了救自己而死的。如果當初她不推開自己,而選擇蹲下躲開那柱子,她就不會死。

被宮女扶著從馬車上下來,抬頭望著駙馬符的牌匾,龍飛鳳舞的金色大字竟然顯得有點孤單,氣派而孤單。

管家快步奔到靜優公主的身邊,「公主回來了。」

「嗯。」靜優點了點頭,淡淡地問道,「駙馬呢?」她好想她,想靠在駙馬的懷中尋求到一絲溫暖。這幾日為清寧公主處理後事,駙馬居然一個面都沒有露,一絲消息都沒有。

管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靜優的心底湧起一絲不安,她說道,「說,駙馬呢?」腦海中浮現出那日駙馬將那供詞甩在她身上的情形,浮現出她對宋室皇族不屑的神態。

管家慢慢吞吞地將休書交到靜優的手中。

「休書」二字赫然印入眼簾,靜優猶糟雷擊,駙馬居然要休她!「駙馬呢?」靜優驚惶地問道。

「駙馬已經出府了,往城外舊宅的方向去的。」

靜優知道她去了那裡,除了那宅子之外,她沒有地方去,也不會去別的地方。她轉身便向大門外奔去,踏上馬車便對車伕說道,「去城外綠湖駙馬老宅。」

「是。」車伕應了一聲。

雲文從衣櫥中找出一套精美、飄逸的素色女裝,這是雪兒替她準備的女裝,一直都沒有穿總把自己當作男子,認為沒必要再穿女裝。現在放開一切,她不必再考取功名,不必再進學堂讀書,女扮男裝對已經沒有意義,於是便穿回女裝。

頭一次穿女裝,雲文弄整了許久才穿上。

當看到境中的自己時,雲文整個人都被迷住了,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穿女裝居然是如此的好看、美麗、迷人。精緻的五官在女裝的襯托之下更顯秀氣、俊雅,眉目之間的靈氣盡現,幽雅的長裙及地,素雅的白色絲綢上繡著朵朵粉色的傲雪寒梅。

推開房門,滿院薔薇花笑迎面撲來。雲文閉上眼睛,微微仰首,緩緩地將花香味吸入肺中,再輕輕地呼出。花香、草香、泥土香,楊柳被風吹動的聲音,薔薇的細語聲,魚在水裡游動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麼的寧靜美好。雲文的嘴角掛著微笑,到風塵中走一遭回來,才發現這種寧靜的日子是多麼的愜意。

靜優呆呆地站在遠子中,陽光下花叢邊的雲文竟然是那麼的美。穿上女裝的她站在薔薇花叢中,全身散發出一種清幽、飄逸的氣息,她就如冬季陽光下展風微笑的梅花。清新、高雅、不凡。

雖然知道她是女子,雖然接受她是女子,可是在她的心底深處還是把雲文當作男子,可見到女裝打扮的雲文,靜優才真真地把她看作女子。而這個是她丈夫的女子,居然是那麼的美,那麼地出塵奪目。她的心悸動不已,眼中浮現出兩行眼淚,老天為什麼要讓她遇見這樣一個女子,為什麼要讓她看上這樣一個女子,為什麼要讓這個女子愛上別人。若她沒有遇見雲文,她還是她。若雲文沒那麼美麗,沒那麼有才華,沒那麼耀眼,她不會愛上她。若雲文沒有愛上別人,她會很幸福。可偏偏她遇見了,愛上了,卻面對著被遺棄。她是公主,她擁有著天下間的榮華富貴,她卻不能擁有她的心。

淚從靜優的眼角流下,是那麼的無奈和悲傷。駙馬,她的駙馬。她寧肯她的駙馬是草寇、是流氓、是痞子,那樣她至少能將自己的心收回。可她的駙馬是這樣一個完美的人,是這樣一個讓人難以割捨、放下的人,她又如何能收回自己的心。

感覺到空氣中的異動,雲文緩緩地睜開眼睛,將視線挪向院子中。

薔薇叢中,靜優淚流滿面。

「你怎麼來了?」雲文淡淡地問道。數日不見她,仿若隔世。她不恨靜優,但也絕不會愛她,也不會原諒她。

靜優的手中緊緊地拽著那封「休書」,淚水朦朧了視線。

雲文看到她手中的休書,只見她握得緊緊的,連手都握得發白,指甲穿透休書,插入肉中,血染紅休書,從手指縫隙中滴下,滴在紅艷的薔薇花上,而她卻仿若未覺,似乎感覺不到痛。

「靜優。」雲文輕聲喚道,心裡有點難受。

靜優身後的跟來的宮女、侍衛將眼睛瞪得大大的,誰曾料到當日的駙馬是女子,還是如此的人間絕色。

靜優沒有反應,只是閉著眼淚,任淚從雙頰流下。

雲文奔過去,扳開她的手掌,尖尖的指甲入肉三分,被拔出之後,血流得更多。

靜優睜開眼,她沒有想到雲文會來到她的身邊,會握住她的手。她以為她是來拿回休書的,心裡再燃起一絲希望。看向手掌,卻看到手上鮮血淋漓。

雲文轉身跑進屋子拿出一個藥箱,用棉花替她擦去血漬,再將雲南白藥敷在上面,然後用紗布纏好。

她還是在乎她的。靜優的心裡湧起一陣感動,「駙馬。」她嗚咽著叫了聲。

「我已經不是你的駙馬了。你是帝王女,將來定能找一個比我更好的真真的丈夫。」

「不,你是我的駙馬,我只要你做我的駙馬。」靜優一把撲入雲文的懷中,緊緊地抱著她,「你是我的駙馬、我的丈夫,除了你我不要任何人。」

雲文試著將靜優推開,但卻推不動,連試幾次,她只得作罷。說道,「靜優,你我的夫妻緣已經盡了。我忘不了我母親的死,也忘不了對雪兒的愛,靜優,我不愛你,跟你在一起對你不公平。」

「對不起,駙馬,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樣子會害死婆婆,我真的不知道。」靜優痛哭流涕,身子無力地緩緩滑向地面,跪在地上。她的雙手,卻仍舊緊抱著雲文的雙腿。

「起來。」雲文拉著靜優,「你是公主,豈能如此。」

「駙馬,對不起。」靜優把額頭靠在雲文的膝上,若知後果如此嚴重,殺了她也不會那樣做。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只能是空話,挽回不了什麼。若一句對不起能挽回逝去的母親,能挽回離去的雪兒,她雲文說上萬句億句也甘願。她閉上眼,重重地歎口氣,許久之後再睜開眼,對呆立在門口的眾人說道:「把你們公主帶回去吧。」聲音淡然,聽不出一絲情緒。

「公主。」宮女奔過去將靜優扶起,「公主,別這樣。」

一名宮女回過神來,怒目瞪視著雲文,「駙馬,你好大的膽子。」

雲文直直地站立在原地,對於宮女的指責她毫不在意。

靜優的一個貼身宮女怒瞪著雲文,怒聲罵道,「駙馬,公主不在乎你的身份,替你隱瞞,保你高官厚碌、榮華富貴,你居然如此負心薄倖、薄情寡義,你忘恩負義、沒有人性。」

雲文不予爭辯,她從靜優的懷中抽身離開,踏入房中將門關上,插上門閂。

「駙馬。」感受到雲文的絕決,靜優哭得肝腸寸斷。

「公主。我們走。」宮女扶著靜優往外走去。

靜優的世界塌了,她的世界一片黑暗,沒有了太陽,沒有了月亮,沒有了星星,沒有一絲亮光。心,痛得如刀絞,又空得似被人剜去了一般,伏在宮女身上,她連站力的力氣都沒有。她竭盡全力,卻還是無法抓住駙馬離去的腳步,她耗盡心力,卻仍舊無法將駙馬留在身邊。為了駙馬,她甚至害死了自己的親姐姐。若非為了得到駙馬,她和皇姐又怎麼能闖下如此大禍。付出了那麼多,努力了那麼久,到最後居然還是一場空,她痛,她憤,她不甘,卻不得不絕望。

倒在馬車上,靜優哭得昏天暗地。

屋內,雲文閉上眼睛,心裡也極不好受,公主對她的深情她知,但卻無力回報。若她沒有害死她母親,或許她還能好好地待她,可是她害死了她母親,她無法與殺母仇人相處。「公主,你我有分成親,卻無緣相愛,今分盡於此,自己保重。」

雪兒出現在院子中,隔著一道門望著倚在門上的雲文,輕聲一歎,「唉,這呆子,只怕又引來一劫。」靜優公主不有所作為,她身邊的人又豈能輕易甘心。女扮男裝去赴考,且高中狀元,還娶了公主,若這事讓那皇帝和太子知道,只怕非殺了她不可。

掐指一算,她這一劫不便自己插手,輕聲一歎,往宅子外飛去,她也該回山了。這一劫只能由雲文自己承受,此劫不渡,她與靜優的緣難斷。

靜優哭著睡去,在睡夢中,她仍舊淚流滿面。貼身宮女看得心疼不已,去雲文是恨得咬牙切齒。其中一個宮女說道,「宮主待我們不薄,我們不能見她受這委屈。你們好好守著她,我去告訴太子,讓太子殿下為公主討個公道。」

「好,你去吧。」現在清寧公主不在了,也就只能找太子殿下為公主主持公道了。

「什麼?」太子聽完宮女的敘述,氣得拍案而起。咬牙切齒地叫道,「好你個雲逸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真是膽大包天。」今天他不整死這個姓雲的他就不做這太子。轉身入寢宮,換了身朝服,直奔御書房而去。

太子親自領兵趕到綠湖,令人將宅子團團圍住,然後破門而入。

當太子見到身著女裝的雲文時整個人都呆了,他想不到身著女裝的雲文居然會這麼美。

雲文立於花叢中,冷然的目光盯著太子。

半晌之後,太子才回過神來,取出對旨宣讀雲文的罪狀,然後命人將她壓解進宮。跟著進行抄家,將家裡值錢的東西搬得乾乾淨淨,不能搬的東西全部砸壞,連神供裡的神像都不免於難。

此舉激怒了神房裡修煉的兩條蛇。魅娘首先沉不住氣,當場弄斷一根房梁,壓下去將一個小軍官的腿給壓斷,眾人怕房子塌掉,又見屋裡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反倒有一種詭異的氣息在,於是便退了出去。
戴上枷鎖,扣上腳鐐,轉眼之間她又成為了階下囚。走於大街上,人們望著雲文皆顯出訝異的神情,除了半仙娘娘之外,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的女子,而此刻這絕世女子居然被鎖上沉重的枷鎖和腳鐐由御林軍壓著。眾人都在猜測著雲文的身份。人群中有人說道,「這女子長得和雲大人好像。」

魅姬與魅娘化身普通民婦,站在人群中,魅娘故意和魅姬高聲說道,「唉,這雲文還真慘,為了替民請命,女扮男裝去考狀元,結果現在卻落得階下囚的下場,只怕這項上人頭不保。」

「什麼,你說這是雲大人?」旁邊的人吃驚地看著魅姬與魅娘。

「可不是,她女扮男裝去考中狀元,又為民請命惹上皇家,現在皇帝家的人恨不得除她而後快,只怕現在鎖她進宮砍了頭還是輕鬆的,就怕會動什麼大刑,然後來個凌遲車裂,她也真傻,好好一個絕世美人跑去老百姓請命主公道,唉,可惜了,馬上就要香消玉隕了。」魅姬長吁短歎,又說道,「可憐的雲逸顯啊,幫了大家之後卻落得如此下場。可憐吶,半仙娘娘又回仙山去了,誰會來幫她啊!」

「我們絕不能讓她被朝廷害死。」旁邊一人激動地大叫。

跟著有人吼起來,「那是們的雲大人,她為我們請命被皇帝家的人抓起來了。」

人群中一片嘩然,這是雲大人?再一看,可不是?正是她!然後又聽到說是為民請命被抓的,當下群情激憤,高聲吼著「放了雲大人。」不少人堵在隊伍前面不准他們通過。

附近的人聽到雲大人被抓紛紛跑來,於是堵在隊伍前的人越來越多,隊伍無法前進一步。

魅姬與魅娘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滿意地往城外走去。

敢惹她們姐妹,讓你宋朝趙氏焦頭爛額,最好是丟掉人心,宋朝的半壁江山還能保幾年!

都說寧得罪小人,莫名罪女子,而這妖變成的女人就更得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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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太子被堵得前進不得,且看到附近的群眾越來越激動,簡直有失控的形勢。他驚惶地問旁邊的軍官,「出什麼事了?這些人怎麼圍上來了?他們想造反啊!」

「回太子,這些人要求放了雲大人。」

「不可能。」太子氣憤地揮著衣袖叫道,「她害死了我妹妹,我要她陪葬。」

「太子。」那軍官的臉色都變了,太子這句話剛好被旁邊的民眾聽到,當下反應更激列,不斷有人大吼,「他們要讓雲大人為那公主陪葬。」

這一下局面整個失控,那些群眾不斷的撞向禁軍,禁軍連連後退,全部擠成一團。

太子也慌了,要是他們衝進來把自己傷了怎麼辦?當下大吼道,「護駕,護駕。」額頭上冷汗直掉,直後悔自己親自來捉人,隨便派個人來捉就好了。

「拔劍護駕。」一名將軍大聲吼道。

雲文也變了神色,這些百姓如此擁護她、救她,讓她深受感動。當看到那些禁軍拔劍的時候,她就想起那日在駙馬府上屠殺的情形。臉上血色盡數褪去,大驚失色地叫道,「都退下,都退下。」天吶,這時候誰能出來制止這些激動的老百姓,她擔心局勢發展下去不受控制,到時候又惹來官府的鎮壓,又是一場血流成河的災難。

咬了咬下唇,她寧肯自己死,也絕對不能讓這些百姓再次被屠。當下舉手拔下頭上的玉簪抵在自己的咽喉上大聲叫道,「都住手。」玉簪刺入咽喉三分,隱有血絲流出。

人聲嘈雜,聽不到雲文說什麼,但是可以看到她的舉動是要自盡。在場的人都呆住了,一下子靜下來全都眼巴巴地望著她。

一位七十多歲、近雲文較近的老者問道,「雲大人,你這是……」

雲文說道,「大家都退去,馬上退去。」

「不行,我們不能讓你被他們害死。」

雲文閉眼流淚,駙馬府的事情他們忘了了嗎?她咬了咬下嘴唇,說道,「我女扮男裝考取功名,還娶了公主,這是欺君的逆天大罪,是罪有應得,他們抓捕我與那日公主府的事情無關,還請各位退去。」

「雲大人。」眾人默然,雲大人讓他們退去,他們該聽的,可是他們知道,若這樣讓官兵把雲大人壓入皇宮,只怕再見到的便只能是屍體了。雲文的善舉以及男裝時的俊美倜儻,女裝時的絕美,以及與半仙娘娘的親密關係都讓他們把雲文當神一樣看待,她是他們老百姓的神,他們又怎麼能見睜睜見她被害呢。

那老者首先跪下,乞求道,「我們為雲大人請命,求皇上開恩特赦雲大人。」

「求皇上開恩特赦雲大人。」地下立即跪了一大片。

太子殿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稍微鬆了口氣,看樣子情況是穩住了。他對旁邊的一個將軍說道,「你守在這裡,想辦法把人壓進宮,我先回去了。」

「是,屬下遵命。」那將軍悄聲應了一聲,隨即高聲說道,「請太子殿下進宮向皇上稟告此地的情形,求皇上的赦免雲大人。」

「嗯,好,你守在這裡。」太子殿下裝模作樣的說。

眾人一聽太子殿下進宮的目的,紛紛為他讓開一條道。

太子領著護衛從中間快馬直奔而過,恨不得馬上回到皇宮。

雲文是知道這太子心胸狹窄,又見他奔得如此急促,知道讓他回去準沒有好事,就怕他帶官兵回來找這些百姓的晦氣。當下說道,「大家都散去吧。你們的恩德雲逸顯銘記在心、永生難忘,逸顯在此謝過大家了,但逸顯犯了大宋律法,應理受到制裁,你們不必為了我一個罪人而招來犯上作亂、妨礙朝廷辦差的罪。」

「雲大人,我的兒子、我的孫子、我的媳婦都是你和半仙娘娘救的,就算賠上我這條老命,我們也不能讓你被害。」

「對,雲大人,那天要不是你和半仙娘娘,我們早就被官兵殺死了,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們不能忘恩負義。」

「雲大人,我四十歲才得到那個兒子,要不是你,我家的香火早斷了,你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

雲文無奈,她說道,「若你們都記得我的恩情就都退去。」

「不。」眾人異口同聲。

雲文把玉簪抵在咽喉上,厲聲叫道,「都退去,否則我當場自盡。」
眾人都嚇了一跳。

雲文又道,「我數到十,你們若不退去,我自盡與你們面前。」說著,玉簪又入喉兩分。

「雲大人。」

「一」

「雲大人。」

「二」

「雲……」

「三」

眾人重重地歎口氣,恨恨地甩著衣袖轉身往後退去。

「四」

「前進。」那帶隊的將軍揮了揮手說道。

禁軍緩緩向前行,眾人緩緩後行。但他們並沒有離去,反倒是戀戀不捨地跟在雲文的身後,護在她的左右。

枷鎖腳鐐沉重,雲文的心卻更重。她雲文何德何能,讓這些百姓如此護她。而他們護她的舉動,她真擔心會惹來太子的血腥鎮壓。畢竟這些當權者,只考慮自己的利益,從來沒有想過百姓。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眾人皆回頭望去,以為是皇帝赦免雲文的詔書來了,結果馬背上是一名錦裝女子。

雲文看到靜優公主,在心裡輕歎口氣。

「駙馬。」靜優奔到雲文的面前,抓住她的雙臂打量著她,眼中帶淚。駙馬這麼嬌弱,怎麼能套上這麼重的枷鎖和腳鐐。「解開。」她扭頭沖那領隊的將軍叫道。

「微臣見過靜優公主。」

「把枷鎖和腳鐐解開。」靜優厲聲吼道。

「公主……」

「解開。」靜優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

「是。」那將軍應了一聲,取出鑰匙給雲文打開枷鎖。

靜優望著雲文,撫著她的臉說道,「駙馬」。眼是儘是眷戀,連盯著雲文的神情也是貪婪的,她覺得看不夠她,她想把她的模樣深刻的刻入腦海。

雲文望著靜優,才幾個時辰不見,她憔悴了更多。良久,她歎了口氣,說道,「靜優,你回去吧。」

「不。」靜優甩著頭,「我陪你去見父皇,我不能讓他殺你。」

雲文的嘴角輕輕勾了勾,說道,「靜優,你是公主,世上的好男兒多的是,將來你一定會找到一個很好很好的駙馬的。」

「不,我只要你做我駙馬。」

「靜優,你與我已經再無可能。」雲文說道。

「不。」靜優淚流滿面,「不……」她不要失去她,不要,光想著那失去的痛,就令她覺得世界一片黑暗。

「靜優,把我忘了吧。」雲文留下這句話,抬步往前走去。

靜優伸手抓住雲文的手臂,拉住她。

雲文僵著身子,說道,「我的心裡只有雪兒,她是我今生、來生唯一摯愛。」脫開靜優的手臂往前走去。對於靜優,她必須狠心。她要的愛,她付不起,付不起就不該、不能給她希望。

「雲文——」靜優公主撕裂裂肺的聲音響砌天地,她聽到自己的心碎的聲音,她聽到自己的心在滴血的聲音。

雲文沒有作聲,直著身子隨著隊伍往皇宮走去。

被壓到金鑾殿上,她坦承地承擔了罪狀。皇帝判下秋後斬的消息,人被關押在大理寺天牢。

靜優哭著去找皇帝求情,找了十幾次,跪了三天三夜,仍舊未能改變。

換上囚衣,雲文坐在天牢的角落裡,她的神情淡然,心裡平靜依舊。她不怕死,對於生死她看得很淡,她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牽掛,她只是想見雪兒,很想很想見她。

她的玉笛還在,這是靜優公主給她帶來的。

靜優倚在天牢的鐵門前,哭得滿臉是淚,她看得出她的深情,只是卻難以回報。

雲文站在窗前,輕湊著悠揚的笛音。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聽著笛音,她便能感覺到雪兒在她的身邊。

靜優公主站在天牢的鐵門外,透著狹小的窗口望向雲文。身著囚衣的她,仍舊那麼的美、那麼的飄逸而寧靜,那麼的脫俗,她豈是那些凡夫俗子、紈褲子弟可比的。

「公主,回去吧。你就算是天天在這裡,她也不會……」

靜優靜靜地望著雲文,說道,「我在這裡陪她,陪她每一天,每一刻。」

「公主,這裡是天牢,若被皇上知道……」

「公主,要不去求太子殿下吧,他那麼疼你,也許他能再去求求皇上。」

靜優公主搖了搖頭,說道,「駙馬令皇室名譽掃地,再加上父皇和皇兄都把她當成害死皇姐的兇手,他們沒有判她斬立決或是凌遲都是仁慈了。」若求能有效,駙馬早就被放了。連數十萬百姓的聯名上書,也未能得到赦免。

「公主。」

「都別說了。」靜優站在窗前,目光從未從雲文的身上移去一絲一毫,「就讓我陪她最後一程。」至少在這裡,她能看著她,能看到她,她的心便不會那麼地痛。輕撫著手臂,上面滿是針眼,那是她每晚用針紮在上面的痕跡。

房間裡沒有駙馬的身影,沒有她的氣息,聽不到她的聲音,她覺得心裡空得難受,空得發疼,疼得鑽心,她覺得惶然無可依靠,她害怕,偶然間有一次不小心被針扎到手臂,手臂上的疼痛居然讓她將心裡的感覺轉移。從那以後她便不斷地紮著自己,用肉體的疼痛來轉移心靈的疼痛。

輕咳數聲,最近似乎身體也變差了。

「公主。」宮女將披風披在靜優的身上,天牢裡的寒氣重,公主是千金之軀,在這裡待久了哪裡受得了。可是她們勸不了。

日子一點一滴悄悄地溜走。

靜優的身子也越來越差,終於有一天病倒在床上。

雲文數著日子,快到秋斬的時候了吧!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秋斬之後,她也許會去投胎轉世,她一定不會喝孟婆湯,她要記住雪兒,她要去找她。想到又能夠見到雪兒,她覺得好開心,對死不僅不懼,反而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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