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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棄子》作者:紹離【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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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說的真是我嗎?怎麼聽起來像是找老婆的條件。」

  「是啊!是啊!」錦點頭笑道:「裡面可沒有性別限制,所以你也是人選之一,看在相識多年的份兒上,我把你排在第一順位。」

  東只當錦是開玩笑,渾不在意的接道:「要是娶我,你一輩子不可能有兒子。」

  「那有什麼,領養也就是了,到時候你自己挑去,愛領幾個就幾個,你脾氣好,孩子讓你教,養的事就交給我。」

  瞧錦愈說愈有那麼回事,東不由失笑:「我的孩子我自己養的起,不勞費心! 你和你未來老婆的事,也別扯上我。」

  「你還不夠會扯?!」錦晃晃湯匙,說道:「讓你吃飯呢,東拉西扯一大堆,你以為我這麼容易被你晃點過去!」

  到底是誰在東拉西扯?!東簡直被錦弄得哭笑不得,知道不讓他餵這餐他是不會干休了,只好認命的張嘴,把放在面前晃盪許久的飯菜吃掉。

  「真乖!」錦笑嘻嘻的說道:「這樣才能給孩子做好榜樣。」

  東瞥了錦一眼,眼角眉梢全是莫可奈何的笑,雖然不太情願,卻還是順從的吃下錦一口接著一口遞過來的飯菜。

  讓東照顧是理所當然,這樣伺候東卻是絕無僅有,以前自然不肯做這些事,不過現在做來雖不順手卻順心的很。看著東乖乖吃下自己喂的飯菜,錦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滿足喜悅,不禁想,就這麼伺候他一輩子都沒關係。

  再次醒來,錦竟然還在病房裡,東著實詫異,只見錦專注的凝視著電腦螢幕,手指不時敲上一敲,那雙深邃黑潤的眼睛被遮在細框眼鏡之後,愈發襯出他一身名士書卷氣息。

  「錦怎麼還在這裡?」

  錦抬起頭來,笑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你該回辦公室了,」東輕輕淡淡一句:「別讓老爺擔心。」

  「擔心的人是你吧!」錦拿下眼鏡,說道:「既然這麼不放心,索性幫我看看這案子。」說完便想把電腦轉向東。

  東連忙拒絕:「不必,我一點兒也不想看。」

  「平野可是你欽點的接班人,他的企畫案寫成這樣,你不該負點責任?!」錦蹙著眉心,看來真是很不滿意。

  東眉頭微凝,說道:「平野提的案子向來很有水準…」

  「不看看怎麼知道?還是你做案子都用說的?!」截去東的話,錦指指電腦螢幕。

  看錦說的煞有其事的樣子,東只好把電腦移近了仔細閱讀著平野的提案,看倒沒花多少時間,反倒是凝想沈思花了大半個小時。

  抬起來看著錦,東說道:「很不錯啊,我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這就是了,公司裡人才濟濟,有不少還是你培養出來的,少我幾天不妨。」錦臉上帶點兒笑意:「所以你的責任就是心安理得的接受我的照顧。」

  原來上了大當! 東撇了下唇角,只笑沒再拒絕。

  錦逮著難得機會,故意坐在東旁邊辦起公事,螢幕上的訊息讓東看得清清楚楚,時不時弄錯幾個數字,要不就下些亂七八糟的指示。

  東一旁看著,最初還能忍著不說話,到最後看到連他帶的企畫部也遭殃,實在忍不下去,終於開口糾正。

  錦在肚子裡笑的得意,面上卻不動聲色,就著東提出來的意見不住討論,到最後東終於看出來是錦耍弄的手段。

  「還玩?!你要是真只有這種程度,三合會早都垮了!」東沒好氣的說道。

  錦也不見不好意思,嘻嘻笑道:「怕你無聊,給你解悶呢!」

  「確實是悶,我想出去走走。」看著窗外藍天白雲,東一臉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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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是悶,我想出去走走。」看著窗外藍天白雲,東一臉興味。

  「這我早就準備好了。」錦連忙到後門拿出一輛嶄新的輪椅,邀功說道:「想的很周全吧!」

  東看了卻是哭笑不得:「我是肺炎,傷的又不是腿,要輪椅幹嘛?!」

  「坐輪椅才像病人嘛!」錦怪聲叫道:「你別破壞氣氛好不好!」

  「我…」這干氣氛什麼事啊! 東給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只哼出二個字:「不坐。」

  「那怎麼行,你不坐輪椅我怎麼服務啊!」錦這也該算是據理力爭,雖然據的是歪理:「你想想,我拿著點滴跟在你後頭像七爺、八爺逛大街的畫面的好看,還是滿臉溫柔呵護在你身後推著輪椅的溫馨畫面感動人。」

  「誰…管你溫不溫馨、感不感人啊!」東幾乎是吼了出來:「你以為在演俗爛煽情的下流電視劇嗎?!要坐你自己坐。」說完扯下點滴架就要走。

  這時剛好中野進來,看到這景況,心中暗自好笑,臉上卻一本正經,點頭說道:「你們要出去散步啊?!呼吸點兒新鮮空氣也好,錦準備輪椅倒是考慮周詳。肺病就怕喘,東可別逞強,這幾日乖乖的別太走動。」

  既然醫生都這麼交待了,東還能說什麼,只好半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的坐進輪椅,被當成傷殘人士照料。

  錦喜孜孜的推了東出門,與中野交會之際,互相打了下眼色。

  中野拿起床頭的病歷,一面翻看一面想著二人的剛才的對話,唇角不禁勾了出來。竟然會和錦鬥嘴了,看來二人的希望不小呢!

  錦推著東來到醫院後面的大草地,兩人坐在草地上,深秋的陽光照在人身上不覺熱,只覺暖洋洋的,徐徐的風吹來,不感到冷,只感到涼泌泌的,整個人在這樣的環境裡,只覺…懶散散的…

  察覺到東有點兒昏沈欲睡,錦乾脆轉了個方向,讓他半躺在自己腿上,東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便閉上眼睛。

  錦微微側著身,替他擋去照在臉上的陽光,脫下的自己的外套覆在他身上。

  細細端詳著他漸漸陷入沈睡中的臉龐,怎麼看也看不厭呢!看的愈仔細就愈想再看,不單是那世間少見的清朗俊麗讓人轉不開眼,還有那融在氣息中、散發於外的,讓人感到安適舒心的溫和氣質。

  以前怎麼會沒發現呢?!被偏見蒙蔽了心眼才看不到他的諸多美好,所幸現在還來得及。

  手指無意識地纏上他隨風輕飄的髮梢,自己的心好像也跟著纏了進去…

  又是每週一次的煩人約會…千葉心情陰暗的換上衣服,整理儀容,正要出門,不料在客廳碰上錦織正彥。

  「啟志,要出門?」

  「你自己訂的無聊約會不會忘了吧!」千葉冷冷答道。

  「啊…」錦織正彥拍了下腿,還真的才想起來:「東今天不能赴約,你別去了。」

  「為什麼?」

  「他不久前受涼轉成肺炎,在醫院住了幾天,今天早上才出院。」

  受涼?!千葉想起上周見面東被雨淋得滿身濕,約莫是那時著的涼吧!

  「嗯。」千葉點點頭,轉身便要回房。

  雖然沒有表情,錦織正彥還是從千葉清冷的眸光中看見一掠而逝的擔憂,他不禁開口問道:「還是你想到一清那裡看看他?」

  「霍」地轉過身來,千葉冷著臉,問道:「他在你兒子那裡?!他又回你兒子家了?!」

  「是啊!」錦織正彥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連忙解釋:「他病得不輕,要人照顧也是應當的,一個人住總是不方便…」

  「走,」千葉截斷錦織正彥的話,冷冷喝出一句:「現在。」

  看著千葉陰沈的臉,錦織正彥實在後悔剛才一句多話,這時不免遲疑該不該讓千葉去。

  「不去我自己去。」千葉轉身便走,根本不理會錦織正彥。

  錦織正彥沒辦法只好跟著出去,千葉是和自己兒子都是火爆剛烈的脾氣,要是出了什麼事,至少他還可以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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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著原先的計畫接回東,把人都安置好以後錦才鬆了口氣,知道東一時半刻不會醒,索性鑽到被裡和他一起睡,看著那張俊美安詳的睡臉,鼻端縈繞著他的清新氣息,實在心滿意足、再無所求。

  或許是心頭大事終於底定,幾日來的疲憊一下湧了上來,不一會兒時間,錦便熟睡過去。

  千葉進門便是看到這般情景,錦和東兩人在一張床上,彷似交頸鴛鴦一般,頭靠著頭,肩並著肩,親膩無間。

  明明讓人作賤到底了,為何還這般恬不知恥的巴著錦織家?!口口聲聲說著要自由,原來全是以退為進的謊言! 可笑的是自己竟會被他一番作做打動…

  千葉愈想愈覺東不堪,這種人憑什麼擁有驕傲的千葉家血緣,又氣又恨又不齒,怒火一湧而上,衝上前去把東拉了起來,」啪、啪」就是二下火辣耳光。

  東猶在睡夢之中,突然之間被打醒,愕然的看著千葉,混然不知發生什麼事。

  「你就這麼下賤?!不靠錦織家就活不下去?!」千葉臉色鐵青,破口大罵。

  「千葉先生…」東這時才看清打自己的是誰。

  「呸!你沒資格叫我!」千葉朝東吐了口唾沫,萬分不屑:「我真該一槍殺了你,也好過現在又回來卑恭屈膝當條狗。」

  「千葉先生,你憑什麼對東說這種話?」錦也被這陣騷動吵醒,坐起身來,擋在東前面,冷聲問道。

  「他有臉做還怕人家說?!」千葉冷笑出聲:「這些年不就是躺在男人身下討生活! 這付樣子跟個男妓有什麼兩樣!」

  不必轉頭錦都可以想像東現在的臉色有多難堪,知道他從來不曾自願,所以更加後悔以前對他所做的種種。原本希望他能慢慢忘懷過往惡夢,沒想到這不知哪裡冒出來的男人又挖出東心裡血淋淋的傷痕,真是可恨!

  「閉嘴!」錦喝了聲:「你有什麼資格評斷他,為了生活,他是那麼的努力著,即使再卑微,也不容別人侮蔑。」

  「哈…我有沒有聽錯?!」千葉大笑了起來:「努力?!他努力過什麼?!努力學著把腿張開伺候你嗎?!我的錦織大少爺!」倏地轉頭冷冷地凝視著東,千葉尖利的譏諷道:「不容侮蔑?!最侮辱他的不就是他自己!」

  千葉的話猶如支支利箭,每一個字都直直插在東的心上,痛不可當,但因為傷的是心,所以連血都流不出來!

  垂下頭來,東只有淡淡一句:「千葉先生,那是我個人私事,不勞您過問。」

  錦卻聽出那淡淡話聲裡的自嘲與悲哀,心口一抽,伸手便想握東的手。但剛才千葉的話猶在耳邊,東哪裡肯讓他握,下意識裡便要縮手。錦不顧不管,硬把他的手攥在掌中,緊緊不放,東掙了二下沒掙開只好算了。

  這情景落在千葉眼底,更加火上澆油,但他燃著火焰的眼神反而冷了下來,唇角微撇,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來。

  錦織正彥見狀連忙按著他要伸進襟口的手,驚道:「啟志,你幹什麼?!」

  「放手。」千葉雙眼微瞇,森冷的說道。

  「孩子沒有錯!」錦織正彥急道。

  千葉眼中精中一閃,冷厲得彷似惡鬼:「他錯在不該有我千葉家的血統,這樣寡廉鮮恥的千葉家人不配存於世上。」

  千葉這話一出,在場三人盡皆怔住,錦織正彥是沒想到他竟會承認,錦是心中的臆測得到證實,東則是完全無法反應。

  才只一瞬的時間,千葉已掏出衣袋中的小刀,往東心窩射去,錦織正彥根本不及阻止,錦也只來得及將東往旁邊撞去,但是距離實在太近,那小刀還是直直插在東的肩窩上。

  「唔…」東悶哼一聲,繼而轉頭看著肩窩上的刀子,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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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東悶哼一聲,繼而轉頭看著肩窩上的刀子,一臉茫然。

  連忙握住東無意識想拔出刀子的手,錦仔細察看他的傷勢,擔心問道:「東,你怎麼樣?!」

  「啟志,你瘋了!」錦織正彥緊扣著千葉的雙肩,不再讓他有任何動作,喊道:「他是你的親生孩子。」

  「什麼親生孩子!他只是你復仇的工具。」千葉冷聲說道:「為了報復我設計出來的棋子。」

  「這事是我的錯。」錦織正彥勸道:「但他畢竟是你的骨血。」

  「那又怎樣?!我不會承認他的,在千葉家,不被期待的生命便毫無意義,」千葉冷冷笑了起來:「既然這不該有的生命來自於我,那麼就由我親手結束他卑賤骯髒的人生。」

  聽著二人如此冷血的話語,錦再也忍不住,把東牢牢護在身後,彷彿這樣就能阻止他再被千葉的言語傷害,察覺到身後人無法抑止的顫抖,錦只覺心都要碎了。

  「混蛋!」紅著眼,錦迭聲斥問:「他受人欺凌的時候你在哪裡?!他飢寒交迫的時候你在哪裡?!他被那個女人傷害折磨的時候你在哪裡?!他被我父親買下來的時候你又在哪裡?!…你有什麼資格…從沒盡過一天父親責任的你到底有什麼資格指責他?!有什麼資格瞧不起他?!有什麼資格傷害他?!又有什麼資格說要結束他生命這種莫名其妙的話?!被不被你期待又怎樣?!你根本沒有資格對他做任何期待?!他活著的意義也與你毫不相干!」

  錦吼完之後,整個空間頓時沈寂下來,只剩四個人輕重不一的呼吸聲。

  「咳!」刻意咳了一聲,錦織正彥說道:「一清,你太無禮了。」

  「怕我無禮就把人帶走,我也不准旁人對東無禮!」話是對自己父親說,眼睛卻瞪著千葉,如果視線可以殺人,千葉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錦織正彥歎了口氣,說道:「先看看東的傷吧!」

  「不用您費心,我會處理。」錦方纔已經看過,傷的並不嚴重,所以這時擋在東的身前半分不讓,他不會讓這二個老傢伙再有機會傷害東。

  錦織正彥不敢正視錦冷厲指責的眼光,再看向千葉,見他仍是絲毫不為所動,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千葉先生,我不是您的兒子。」最後還是東打破了沈默。

  錦織正彥和千葉齊齊轉眼望向東。

  半倚在床頭,東虛弱的勾起一抹笑,說道:「是因為我母親的關係才以為我是千葉先生的孩子吧! 不過,我並非我母親所生。」

  東這話一出,其他三人臉色各異,除了東之外,他們都知道,孕育東的不過是個孕母,和他沒有血緣關係。

  那女人說東不是她的孩子是事實,但生下東也是千真萬確的事,而東卻是按照常理認為自己不是她親生的孩子,當然也就和千葉沒有關係。

  錦不願東再受千葉傷害自然不肯澄清。錦織正彥有他的盤算,還未決定怎麼做之前也不打算說明。至於千葉…心裡卻是矛盾,東自己撇清和他的關係,他應該高興,但心裡卻有股辨不清的異樣情緒悄悄滋長。

  「我母親只是可憐我才收養我,從小…她就不准我叫她媽媽,原來她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不願意我喊她媽媽,她…一定很愛他吧!被自己母親這樣愛著的孩子一定會很幸福的…」東愈說聲音愈淺,到後來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隨著話語,東眼睛裡的渴望愈來愈深,但到最後竟忽然轉為一片平靜…絕望後不得不有的平靜!

  錦已經聽過一次,這時再聽東說來,還是心酸。

  錦織正彥和千葉二人卻是第一次聽,心中震撼可想而知,雖然東說的不多,但蘊在那雙美麗眼睛裡的迷離淒涼卻已經道盡他的不辛,他們萬萬沒想到那女人竟然會如此對待自己生出來的孩子。

  千葉眼神銳利的望向錦織正彥,錦織正彥也是苦笑不已,他並未刻意隱瞞千葉,雖然他早在十幾年前就找到東母子,但那女人十分恨他,這十幾年來一句話都不肯跟他說,東更不可能說那女人的壞話,所以錦織正彥也是今天才得知。

  「所以,千葉先生,」東深吸口氣,續道:「我不是您的孩子,您也不必因為我的所做所為感到失望憤怒,您的孩子…如果活著,一定像您一樣,很有尊嚴的、驕傲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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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千葉先生,」東深吸口氣,續道:「我不是您的孩子,您也不必因為我的所做所為感到失望憤怒,您的孩子…如果活著,一定像您一樣,很有尊嚴的、驕傲的活著。」

  千葉凝望著東,眼中的堅冰似乎融了些。

  「現在事情都說清楚了,請二位離開,東需要休養。」錦下逐客令。

  千葉的嘴唇動了下,不知想說什麼,一旁的錦織正彥連忙拉著他,說道:「既然已經確定東不是你的孩子,我們還是走吧!」

  他二人離開房間後,錦馬上打電話請中野過來。

  「怎麼樣?!痛不痛?!」雖然傷在不會致命的地方,東的臉色也還算好,但錦還是擔心,心裡真是後悔,為什麼當時慢了那麼一步。

  東搖搖頭,一臉無所謂的笑,那表情看得錦心裡一陣揪疼,先是他母親,現在又是他父親…上一代的恩怨糾葛,為何都是他來承受。

  「那麼這裡呢?!」錦情不自禁的伸手按著他的心口,幽幽問道:「這裡痛嗎?!」

  「麻痺了,所以一點兒也不痛。」搖搖頭,東接著落寞一笑,話也不知是對錦還是對他自己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就算千葉先生不是我的父親又怎樣?!如果我還有親人…他們恐怕也是一樣的瞧不起我…」

  「沒人有資格瞧不起你!」錦握著東沒受傷的肩膀,深深地望進他眼底最深處:「在一樣的情形下,沒有人能做的比你更好!」

  「我做了什麼?!」東低低笑了出來,道:「就像千葉先生說的,不過是卑恭屈膝的苟活著罷了!」

  「胡說什麼!」錦低斥道:「如果不是你,那女人能安詳渡過晚年嗎?!沒有任何人能像你,她那麼對你,你還能把她當成親生母親…」

  「我沒那麼偉大,」東自嘲的打斷錦的話:「一切不過是我的自私而且,如果不說服自己也是有用的、也是被需要的,恐怕連卑微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吧! 就像現在…」低低笑了兩聲,東垂下眼睛、垮著肩膀,滿身的蕭索,彷彿世上所有事物都與他再無關係。

  一直以來,看到的都是他的溫潤明朗、雲淡風清,錦從來不知道在東的心底竟藏著如此灰暗晦澀的一面。那麼敏感的心靈,這些年到底是怎麼承受下來的?!

  如此孤單的承受著這種壓力和折磨…要有多大的意志和毅力才能扛得住,而那男人竟然說他沒有千葉家的驕傲…

  心口一陣抽痛,握著東的手,錦低聲說道:「我需要你,不是一點點的需要,而是很需要、很需要…我愛你,不是一點點的愛,而是很愛、很愛…」

  「但我不需要啊!」東淡淡的看著前方,淡淡的撇開唇角:「錦,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一點點都不需要…」

  雖然帶著笑,但東的表情漠然的好像從另一個世界看過來一樣,看得錦心驚膽跳,他還想說什麼,中野已經趕了過來。

  拔刀、止血、消毒、包紮…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對於中野和錦的問話也充耳不聞,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根本不想理。

  中野看狀況不對,包紮完後又替東打了一劑鎮定劑,待他沈睡後,才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我父親那個叫千葉的嬌客竟然是東的生父。」錦蹙著眉頭,不爽快的說道。

  「所以?!」

  「所以仗著身份來亂鬧一場,他竟連自己的兒子都要殺!」錦冷哼一聲,咬著牙道:「那一刀是對準心臟的。」

  中野實在感到不可思議:「好不容易找到失散多年的孩子,他…怎麼會要殺東?!」

  錦沈默了下來,看了熟睡中的人一眼,幽聲道:「看來東…不是他想要的孩子…是被設計出來的…」

  「所以才有人工孕母!」中野頓時明白了。

  「這事我父親也有份…」說到這裡,錦重重捶了桌子一下,恨聲說道:「而我…竟然當了十幾年的幫兇…」

  中野拍著錦的肩膀,不知如何安慰,最後也只能說:「日後待他好一點兒就是了。」

  「是,」錦握著拳堅定的說道:「要把他爸爸、媽媽,還有我父親和我欠他的份兒一起還給他,再加上…」轉頭望著沈睡中的人,錦臉上漾起了一抹柔和:「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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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麼把我拉走?!為什麼不讓我把話說清楚?!」被拉離開的千葉冷冷地質問錦織正彥。

  「就這樣了吧!」錦織正彥歎了口氣:「我不再逼你了,你們剩下的約會也不用再履行。」

  「他跟你兒子好上了,報復我的目的達到了?!所以你終於滿意了?!」千葉冷笑道。

  搖搖頭,錦織正彥頹然說道:「他是我最心愛的人的孩子,我…真的沒刻意要傷害他,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那女人對他…」

  「夠了!」千葉冷冷喝止:「那女人怎麼對待他我一點兒也不想知道,我只要我千葉家不受辱沒,就算你今天攔下我也攔不了永久,這是他的宿命、身為千葉家子孫的宿命。」

  面對固執的愛人,錦織正彥口氣也冷凝起來:「東不是你的孩子、更不是千葉家的人,這是你親口承認,他也說了跟你沒有任何關係…」說到這裡,錦織正彥口氣一轉,竟是無盡的悵然:「我累了,我投降。啟志,你自由了,我不會再糾纏你,條件是那孩子這輩子與你再無干係!」

  千葉面無表情,眼眸深處卻不由震動了下。」不會再糾纏你」、」再無干係」…這都是他一直希望的,但為何聽到這幾句話字,堅定的心竟然起了小小動搖…

  見千葉沒回應,錦織正彥當他答應了,頹然歎了口氣:「你也真夠狠心的了,我這輩子永遠也狠不過你,你可以走了。」

  「不!」千葉不知自己為何要拒絕,話就這麼說出了口:「我絕不會讓流有千葉家血液的人被你們這般折辱,即使是他自願也不行。」

  「折辱?!」錦織正彥看著千葉,慘淡笑道:「你看剛才一清護著東的樣子像是折辱嗎?!在你眼裡折辱的定義又是什麼?!你始終不肯原諒我就是不願被折辱,但我…根本不想折辱你,我只是想…愛你…」說到最後,錦織正彥的眼底滿滿都是祈求,但在那希望之中又混雜著無可掩飾的絕望。

  「愛?!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愛?!」千葉笑了起來,冰寒的眼眸冷冷地瞪視著錦織正彥:「讓我眼睜睜看你娶別的女人、要求我像個情婦一樣的繼續跟你交往、我不同意便對我百般折磨、瞞著我弄出我根本不想要的孩子、還把我兒子當下人使喚…你…唔…」千葉突然間斷了話語,捂著胸口,一臉痛苦的蜷縮著。

  「啟志…」錦織正彥連忙上前,擁著他,急急問道:「心口又疼了嗎?!你別激動,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啟志…啟志…」

  千葉痛得連掙開錦織正彥的力氣也沒有,意識模糊間,只看到東被自己的小刀射中時,臉上迷惘哀傷的絕望表情…那麼像以前的自己…被錦織正彥傷得千瘡百孔、死心絕望的自己…

  他,竟然親手把自己的孩子傷害到那種地步…即使是對毫無關係的人也該有憐憫之心,可是自己對他到底做了什麼…

  因為被傷害過,所以就能理直氣壯的傷害別人嗎?!只因為東是他的孩子就該承擔他所有的憤怒怨恨嗎?!自己對東殘忍冷酷的對待比之錦織正彥對東做的一切又好到哪裡?!他…真的做錯了嗎?!

  書房裡錦織父子兩人對坐著,錦織正彥知道兒子遲早會來,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父親,你欠我一個解釋!」錦眼神銳利的看著錦織正彥。

  「東…還好吧?!」提起被一再傷害的人,錦織正彥難得有些心虛。

  「父親是指哪一部份呢?!心理的傷害還是身體的傷害?!」錦話聲平淡,話卻尖銳:「問的又是什麼時候呢?!以前還是現在?!」

  錦織正彥歎了口氣,說道:「是我錯了。」

  「我不是來聽這一句的。」錦冷冷說道。

  「我…和你千葉叔叔是一對戀人…」回憶起往事,錦織正彥的眼神不禁悠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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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棄子 79

  「我…和你千葉叔叔是一對戀人…」回憶起往事,錦織正彥的眼神不禁悠遠起來,話聲裡也滲了因為後悔而少見的軟弱:「後來我為了家族利益娶了你母親,我雖然結婚卻沒想過要和啟志分手,我真正愛的人是他,這不就夠了嗎?!但是他卻無法諒解,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離我身邊,後來…我終於忍不住囚禁他,用盡方法逼他就範,但他是那麼高傲,寧願死也不願留下。我沒辦法,想著他也有孩子便不能再怪我背叛他,想著留下他的孩子,他有了牽掛就不會總想著走了…所以我取了他的精子…後面的你都知道了…」

  對於這樣的答案並不滿意,錦追問道:「生下東的那個女人又是誰?!她並不是東的母親。」

  錦織正彥抬眼看著錦,眼中有股危險的意味,警告著錦適可而止。

  錦絲毫不為所動:「我不相信你能忍受千葉叔叔碰別的女人。」眼中的堅定也彰示著他非知道不可。

  錦織正彥還是妥協了,歎了口氣:「如你所說,我沒辦法讓啟志碰別人,即使是要留下後代也不行。被植入胚胎的那個女人是我的情婦,她一直以為懷的是我的孩子。為了報復我,你母親忍到那女人快臨盆的時候才把真相告訴她,然後她就消失了,十年後我找到他們母子,她竟然沒拋棄東,我還以為就算沒有血緣但總是親生,所以她捨不得,沒想到…」錦織正彥掩住臉,沒再說下去。

  「沒想到什麼?!」想到東幼時的遭遇,錦不禁激動起來:「你知道那女人是怎麼對待東的嗎?!從他一懂事就告訴東他是多餘的、說他不配擁有任何人的愛、喊一聲」媽媽」就把他打到說不出話來,丟在門外三天不給吃喝…」

  錦織正彥愕然的看著錦,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聽到什麼。

  錦尖利說道:「那個女人恨透你了,把對你和母親以及千葉叔叔的恨全都發洩在東身上。」

  「我…真的不知道…」

  錦恨恨說道:「在你的眼中從來只有你自己,又怎麼會注意到別人的痛! 對千葉叔叔是這樣,對東也是這樣!」

  沒錯,錦說的話雖然尖銳卻是事實,錦織正彥早就後悔了,當初如果不是他太過自私,又怎會失去千葉。

  錦可不是來看他父親懺悔的,話鋒一轉,接著問道:「但我不明白的是,你讓東出生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折磨他,為什麼找到他之後卻對他做這種安排?」

  沈默了一會兒,錦織正彥才說道:「啟志最後還是逃了,在我告訴他他將會有個孩子之前就逃了,我發瘋似的找他卻一點兒蹤跡也沒有,甚至連生死也不知道,漫長的等待和失望讓我的愛變成恨,我發誓,這樣的苦痛在找到他之後絕對要加倍奉還,十年後找到的卻是他兒子…」

  說到這裡,錦織正彥已經不是在和錦解釋,他完全沈緬於當時的心境:「那麼相似的一張臉,那神情、那姿態…如果乖順一點兒有多好,如果聽話一點兒有多好,絕對不能讓他和他父親一樣,在他懂得矜貴驕傲之前就先摧毀他的尊嚴,在他懂得遨翔天際之前便先折斷他的翅膀,這才是最安全的作法…」

  「夠了!」錦閉上眼睛,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原來東所有悲苦哀痛的始作俑著竟是自己的父親,原因則是一段自以為是的偏執愛情。

  「真是太過份了! 只是因為這樣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傷害別人…」錦握著拳恨恨說道:「你、母親、那個女人、還有千葉…你們的仇怨為什麼不自己解決?!你們有什麼資格這樣傷害東?!東又有什麼義務承受這些?!」錦愈說愈是激動,幾乎是吼了出來:「你們玩弄的是一個生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一個活生生的、有感情、會受傷、會痛苦的…人…」

  錦織正彥雙手掩面,沈默著不知該說什麼,他當然後悔,在見到千葉的那一刻就已經後悔,因為就算他還有機會,但他對東所做的一切已經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毀滅,是他的殘忍冷血親手埋葬了和千葉之間還有些微希望的愛情。

  到最後他真的只是單純的想著,至少讓他們父子相認,至少能做一些彌補,卻沒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不該再傷害的人卻被傷的更深。

  「我那麼愛啟志…這輩子卻總是在傷害他…」悔恨的聲音從錦織正彥的指縫中漏出:「我後悔了,卻什麼也挽回不了…」

  那聲音是錦從來不曾聽過的蒼涼,好像在這瞬間,他的父親便老了好幾歲,所有指責怨怒的話都阻在口中再也說不出來。

  沈沈的一聲歎息:「錦,東…就交給你了…」

  「錦織家和東之間的契約已經結束了。」錦冷淡說道。

  「我知道,我是指你對他的感情。」

  「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們誰也管不著。」錦站起身來,留下最後一句:「但你們欠他的,永遠也無法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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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30mle在大街上撿到現金100Ds幣, 飛快的跑回家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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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醒了之後雖然對那件事絕口不提,但原本就消沈的人現在更加死氣沈沈,就算錦故意逗著,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對於錦的問話不是充耳不聞就是隔了好久才有反應。

  錦很是擔心,一天到晚逼問中野,但這心悶鬱結的毛病再神通廣大的醫生也沒辦法,要是東自己想開,要是時間沖淡,總之,無葯可醫。

  這也不是問題,反正錦心意已定,也不在乎這一日、兩日,有的是時間和他慢慢磨。

  讓錦著急擔憂的是東消沈的心境嚴重影響到他身上的傷病,肩上的傷其實並不嚴重,但反反覆覆就是不好,肺炎也是,看似痊癒了,可是咳嗽的毛病怎麼也斷不了。

  眼看冬天愈來愈近,錦真怕他病上加病,本來就不強健的身體真要吃不消。

  是秋天的尾巴了,藍藍的天空是秋天裡才有高遠,看似猛烈的陽光照在身上也只有些微暖意,被錦強押到院子透氣曬太陽的東懶懶坐著,肩上披著外套,腿上蓋件小毯。

  小爐子上滾著錦特別要中野開方的養生茶,甜甜淡淡的,倒不難喝,手上是錦怕他無聊硬塞的書,已經是第十二本了,不是絕處逢生的冒險故事就是陽光勵志的小說要不就是讓人捧腹的幽默集,這用意也太明顯了吧!

  撇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看著手上的書,有幾分無奈但不可否認也有幾分溫暖,其實錦的關心和著急東都看在眼裡,多少也明白錦的用心,不過就是提不起半點兒勁兒,是從心底深處泛上來的懶。

  不想動、不想做、不想說、不想思考、不想…總之,什麼都不想…真的好累、好倦,就這麼被埋葬了也好…

  「東…」

  不是錦的聲音,東抬頭看著來人。

  「千葉先生…」東的聲音沒有半點起伏,不是不詫異,而是根本無所謂來人是誰。

  「東,我…可以這麼叫你嗎?」千葉難得在東面前展露笑顏,笑容裡帶著幾分尷尬。

  東點點頭,淡淡說道:「可以。」

  在東對面坐了下來,千葉問道:「你的傷…還好吧?」

  「還好。」淺淺應酬的笑,其實東對自己身上的傷完全沒有概念,就連痛也沒怎麼感覺。

  「抱歉,那天誤傷你了。」千葉道著歉。

  「沒關係。」東隨口應道,反正也沒有人在乎。

  不善交際的千葉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從口袋拿出一小罐葯來,遞到東面前,不自然的說道:「這個對外傷很有效,一天擦二次。」

  東看著那葯,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完全沒在意,過了一會兒才伸手接過:「謝謝。」

  等了半天沒等到東其它話,千葉也不知要說什麼,躇躊了半響,還是站起身來,說道:「那…再見。」

  「再見。」東斂下眼,看不出什麼情緒,待到千葉轉身要走,才又說道:「祝您早日找到您的親生孩子。」

  聞言千葉身體不由震動了下,而後轉回身來:「你呢?!也想早日找到你的親生父母吧!」

  搖搖頭甚至沒有思索,東淡淡說道:「不,一點兒也不想!」

  「為什麼?!」千葉脫口而出。

  抬頭看著千葉,東微微蹙起眉頭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又似乎在疑惑千葉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舒了口氣,東似有若無的笑道:「就像千葉先生不願意我是您的孩子一樣,我也不希望我的親人找到我之後,因為我而感到羞辱失望。」

  好像被人狠狠一拳揍在胸口上,千葉只覺心口又痛、又酸、又悶、又澀,久久回不過神來。

  「而且,我也習慣一個人了。」東遙望著天際,無所謂的低語:「一個人就可以了,這樣,誰都不會受到傷害…」

  到底要受過多少傷痛才能說出這種看似豁達卻是全然放棄的話來,而眼前的年輕人才正值最光亮燦爛的年華…千葉張了口卻根本說不出話來,然後,幾乎是逃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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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棄子 81

  錦遠遠走來就看到東低頭玩弄著手上一個小盒子,看那半睇著沒有焦距的眼神,便知道他根本沒半點兒心思放在上面。

  走近了往桌邊一坐,錦拿走東手上盒子,問道:「這是什麼?」

  「傷葯。」東漫不經心的答道。

  「哪兒來的?」錦皺著眉頭問。

  「千葉先生給的。」

  錦的口氣沈了下來:「他來幹嘛?!」

  東聳聳肩,沒有回答也懶得想,頭往後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一點兒也不關心。

  比起千葉來找他,錦更怕東這種神態,好像天底下再沒有什麼事與他相關,忍不住伸手握住他,才碰到他的手又被那寒涼嚇了一跳。

  「手這麼冷,怎麼不喝杯熱茶暖一暖。」錦趕忙倒了一杯熱茶硬塞在他手上。

  「我不覺得冷。」東淡淡回道。

  「不覺得冷、不覺得餓、不覺得痛、不覺得難受…」對於東什麼都不在乎的態度,錦幾乎要投降了,抵著東的肩頭,他既不捨又難過的低聲喊道:「你都快成仙了,你知道嗎?!」

  「呵…」東自嘲的笑道:「像我這種人哪裡上得了天堂!」

  「為什麼要這麼貶低自己?!」扳過東的頭,錦望著他的眼睛問道。

  略偏著頭,對上錦的目光,東理所當然的說道:「不這樣,我怎麼過得了這些年…」

  被這一句話噎得胸口發疼,錦把東摟進懷裡,咽著聲音道:「你的合約已經滿了,你現在自由了,再也不用顧慮別人、不必委屈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也管不了你…」

  「所以,別再管我了,」東漫聲說道:「就讓我這樣吧!」

  捂在錦懷裡的聲音悶悶的,聽的錦整個胸口也堵了起來。

  「說什麼鬼話!」錦緊緊抱著他不肯放,話聲霸道:「要我不管你也行,等你傷病都好了,能健健康康出這個門再說。」

  「錦,合約滿了,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東聲音淺淡,完全聽不出情緒。

  「是沒有合約關係,但還有其它關係,你自己說過,我們是朋友,除了這個…」錦頓了一下,而後堅定道:「以後還會有新的關係!」

  瞥了錦一眼,東不甚在意的說道:「不會再有別的了。」

  「你曾說過,我的愛堅定無畏,什麼也撼動不了、也沒什麼能阻擋…這是你看得最真切的一件事。」錦意有所指的說道。

  「要是真如我所說,錦現在應該努力如何挽回和小翔的感情。」東似有若無的諷笑道:「還是…錦要證明我看錯了呢?!」

  東這話說的極是刁鑽,因為錦若要說自己愛東,那便是已經放棄小翔,也就承認他的愛並不怎麼堅定無畏,若要強調自己的愛有多堅定,那麼便不該這麼快放棄小翔來追求東。

  機敏如錦一時竟也駁他不過,最後只能苦笑道:「我現在無論怎麼說都是錯,但我的用心,日後你總會慢慢明白。」

  錦說的實在無奈,但東聽到這話,臉上竟泛起了笑容,不同於這幾日的心不在焉,而是發自真心的笑:「你那些噁心肉麻的花招拜託別用我身上。」

  錦聽了也不禁笑出來,他所有追求討好情人的絕招,東最清楚不過,有很多還是東負責執行。

  「既然求愛步驟你都清楚,我們就不用浪費時間了,你直接說說會不會被我打動就行。」

  東抿嘴笑笑,還真的認真想了下,而後看向天際,悠聲說道:「很少人能不被錦打動吧!」

  「既是如此,為了不讓你難為情,咱們就省略中間那段,直接確認情人關係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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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抿嘴笑笑,還真的認真想了下,而後看向天際,悠聲說道:「很少人能不被錦打動吧!」

  「既是如此,為了不讓你難為情,咱們就省略中間那段,直接確認情人關係好了。」

  「很少人…」瞅著錦一眼,東說道:「但,其中一個就是我!」

  聳聳肩,錦無所謂的笑道:「那我只好重頭努力,把那些肉麻噁心的招式一一使出來,一直用到你受不了答應我為止。」

  東搖搖頭,輕聲笑了出來:「你耍無賴嗎?」

  「嘿,」錦帶著幾許理所當然的自豪:「無賴也是招數之一,要耍的像我這樣不著痕跡又討人喜歡可不容易,今天就先讓東體認我數不清優點中的第一個。」

  「原來厚臉皮也算優點?!」東輕哼了一聲,嗤笑道。

  「你真是不識貨,這臉皮哪裡厚了?!」錦嘻嘻笑著,硬把自己的臉蹭向東的臉,涎著臉說道:「瞧瞧,又滑又細又白又嫩,上等的絲絹豆腐一塊,你不嚐嚐豈不對不起自己!」

  給他的皮賴弄的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東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索性隨他去鬧。

  錦蹭了幾下,發現東也沒特意拒絕,還不趁機偷大吃豆腐。雖說自己是上等的絲絹豆腐,但懷裡這塊可又是更上一層的特特等級,不吃豈不更對不起自己。

  狼爪子肆虐了好一陣子,聽到東一個噴嚏才停了下來。

  錦就著東的手把他手裡已經涼的茶一口喝個乾淨,又倒了一杯熱的塞進他手裡。

  「這茶養氣補血,不是光讓你溫手用的。」

  東唇角撇開淡淡的笑,拿著熱茶在唇邊抿了一口。

  拈了一塊盤裡的棗子核桃鬆糕遞在東面前,不待他搖頭拒絕,錦便說道:「這可是麻美特意幫你蒸的,那棗子去核壓泥可費工了。」

  眉頭不自覺皺了一下,東還是張口吃了,錦趁著機會餵了幾塊才罷手。

  「好吃吧!」錦笑道:「麻美為了你,什麼麻煩都不怕的。」

  歎了口氣,東說道:「你別讓她太累了,她身體又不好,這麼冷的天,風濕要是犯了一定更難受。」

  「說,怎麼沒說!」錦叉起桌上切好的蘋果又往東的嘴裡送:「你別讓她這麼心疼不就好了,上回她送餐來看到你正在換葯,回廚房抹淚呢! 我跟她說了傷口不礙事,她說不是傷口,是因為你的眼神…」說到這裡,錦也不往下說了。

  東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垂下了眼簾也不應話。

  最後還是錦沈沈歎了口氣:「我也不知該怎麼勸你,但既然活著就該有活人的樣子,就算沒有父母,難道世上就沒有愛你、關心你的人了嗎!?」

  沈默了好久,東才幽幽說道:「我只是累了…想休息…」

  累了…想休息…如果只是這樣,為什麼他臉上會有那種放棄一切的蒼涼,那表情看得錦心裡好難受。

  在那個女人死去的時候,他還會哭著說他只是想要一點點愛、還會拉著自己的衣袖說他不想一個人、還會在他身上點燃熱情汲取溫暖…

  可是在這番事故之後,他已經什麼都不想要了,或許該說什麼都不敢要了,就這麼把自己縮在殼裡,不敢愛也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愛,因為怕再受到傷害,所以寧願不要愛…

  想就這麼孤單沈寂的死去?!

  不,東,我絕不允許,我一定會讓你再次活起來! 活起來被愛、活起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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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夢間,胸腹間被塞進一團溫熱的東西,東下意識的用手去撥卻被按住。

  「別亂動,小心壓壞它了。」

  迷迷濛濛之中,東只聽清楚別亂動,果真一動也不再動,就這麼又睡了過去。

  東上次在寒水池裡跪了幾個小時,雖然病是治好了,但寒氣已經侵入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當時出院出的急,身體也沒太調養,現在時節入冬,那一股股不時自內臟、骨縫深處滲出來的寒氣其實非常難受,尤其睡覺時,被子再厚也蓋不暖和。

  這時懷裡事物溫溫熱熱的好像一個暖爐熨貼著胸腹,源源不絕的溫暖就這麼傳送到全身,整個人都暖和起來,雖然不敢隨意翻身,但這一覺卻是睡的又香又沈。

  東醒過來時,張開的眸子正對上一雙濕漉漉像黑水晶般的無辜眼睛,那雙眼睛的主人正窩在他懷裡不安的蠕動著,發出很輕的嗚嗚聲音,是一隻還未足月的小狗仔,瞅著人看的樣子很是可憐,全身黑絨絨的很是可愛。

  東看著這突然多出來的狗兒,完全摸不著頭緒,抬頭一看,只見錦半倚在床上,瞅著他笑。

  「很可愛吧!」錦笑瞇了眼說道。

  「哪裡來的狗?」東問道。

  「路邊撿來的,它媽媽一胎生了八隻,這一隻擠不過其它小狗仔,根本搶不到奶喝,瞧它可憐兮兮的就帶回來了。」

  東低頭又看了一眼,說道:「難得你會想養寵物。」

  「什麼我養?!」錦怪叫一聲:「我哪有空啊!」接著理所當然的說道:「這是撿來給你解悶的,當然你養。」

  東立時皺起好看的眉頭:「我不會養,也不想養。」

  「那就送回去吧!」聳聳肩,錦一付無所謂的樣子:「它沾過人的氣味,它媽媽大概也不會要它了,不過它本來就搶不過其它狗兒,遲早也會被它媽媽丟棄。」

  東聽了大為不忍,攢著眉心:「養一隻狗兒也不費你多少事…」

  錦裝作沒聽到,一把拎起那團可憐的小東西,不帶什麼感情的說道:「這還是只沒斷奶的小狗,得有人時時陪著,錦織家哪有這種閒人,你要是不肯養,一會兒我就扔了。」

  扔了?!那怎行! 東聽了心頭一驚,忙說道:「怎麼能扔?!不送回它媽媽那兒嗎?」

  「沾了別人氣味的狗仔,狗媽媽不會要的,再送回去大概也被當成陌生的侵入者給咬死。」錦說這時話時淡漠的讓人覺得冷血。

  不顧小狗在他手下掙扎的可憐模樣,錦站起身就要拿出去。

  「錦…」東輕聲喚道。

  錦偏過頭等著下文,但東咬著唇就是不肯說出要照顧這狗兒的話。

  「沒事?!」故意忽略東眼底的那抹祈求,錦淡淡說道:「那我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還沒走到門口,東又喚了一聲:「錦…」

  回過身來,看到東那付欲言又止的楚楚表情,錦反倒不忍了。

  臉上雖然裝得冷漠,但還是把狗放回他懷裡,說道:「你養養看吧,真的不想養,就交給田村處理掉。」說完也不管東什麼反應就走了。

  過了一會兒,東抱起那隻小狗兒,搔著它的脖頸,見它舒服的瞇著眼睛縮在自己懷裡漸漸安穩睡去,臉上終於泛起一抹淡淡的笑。

  「你和我一樣…」東小心翼翼的把臉頰貼上那團溫熱的小生命,輕輕蹭著,緩緩說道:「都是沒人要的…」

  晶瑩的淚水劃過臉頰沒入黑色的絨毛中,狗兒似乎感到不適,蠕動了幾下才又安靜下來。

  錦在窗外看到這一幕,心裡揪疼的厲害,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對東傷害很大,但為了引發他死寂的感情並留下那狗兒,只能利用東對狗兒同病相憐的感情。

  東,有人愛著你的,但你要先走出自己的築的堡壘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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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整天,真的沒人來過問那隻狗兒,東問了管家也只得到錦交代如果東不想養就處理掉的命令。

  無奈的看著窩在他身邊還沒張開眼便吮著他手指的可憐小東西,全然信賴著自己的無辜脆弱生命…再怎麼懶得動東也只能起身。

  抱著小狗來到廚房,麻美此時正在裡面忙碌著,蹣跚的身影看得出來手腳已經沒有往昔靈便,習慣盤在頭上的髮絲不知何時白色已經多過黑色…

  比記憶中老了好多,是太久沒見還是最近根本不曾仔細看過她呢?!

  「麻美,有牛奶嗎?」

  麻美轉過身來,看到是東,眼眶立時紅了一圈:「東山先生…讓我好好看看你…」

  東走向前去,微微笑著讓婦人仔細打量。

  「瘦了好多,臉上一點兒血色也沒有,」麻美拍拍他的臉頰,歛了笑容的圓圓臉龐略顯不悅,但關懷之情又明顯可見:「每次看他們端回來的餐點,我都很生氣,怎麼,嫌我老了、手藝差了,用拒吃來抗議嗎?!」

  「麻美的手藝還是一樣好,是我最近比較沒胃口。」東笑著解釋。

  麻美哪能滿意,把東拉下坐好,端上才剛準備好的三明治,沒好氣的說道:「剛好,你就在這兒吃,我倒要瞧瞧你有什麼不滿意。」

  東苦笑了下:「麻美,這…太多了。」

  「你看看自己瘦成什麼樣子,就是全部吃完也是遠遠不夠。」麻美敲敲桌子,毫不容情:「快吃。」

  其實真的沒有胃口,但又不忍拂了麻美的好意,東還是拿起三明治送進口中,麻美見他開動,這才笑了出來。

  踅回爐子邊,倒了一杯東平日喝的養生茶,原來這茶平時都是麻美先煮好了再裝到小壺裡,用小火煨著給東當茶水喝。

  看到窩在桌上的小狗兒,麻美問道:「原來這就是少爺送東山先生的寵物。」

  東點點頭,問道:「有牛奶或是它能吃的東西嗎?」

  「有。」麻美倒了一小盤溫牛奶放在狗兒面前。

  那狗兒餓得久了,聞到奶香,立時巴在盤子上,伸出舌頭一下子把盤子舔得乾乾淨淨。

  麻美看了又倒了一盤,笑道:「小傢伙胃口真好,東山先生可要好好跟它看齊。」

  東聽了苦笑不已,看看盤子裡還剩下三分之二的三明治,實在有些為難,看著麻美,眼裡的意思不言可喻。

  麻美才不理他,轉身又忙了起來,一面料理著晚餐,一面自語說道:「晚餐烤條秋刀魚,這時節正肥。好不容易胃口開了,是煮鮮蔬湯還是味噌湯?!東山先生愛吃螃蟹,前幾日訂的鮮螃蟹也該到了,不過蟹冷,怎麼料理才不傷身呢?」

  麻美那裡對晚餐的菜單委決難下,東這裡卻是聽的眼淚都快掉下來,只覺心頭湧上一股熱熱的暖流,幾日以來一直橫亙心頭的冰雪彷彿一下子消融許多。

  「麻美…我…什麼都吃的…」

  「現在別說好聽話哄我老婆子,到時看你吃剩多少才作數。」麻美哼了一聲,道:「就算真的不好吃,看在老太婆辛苦忙碌的份上也該給點面子多吃一些才是。」

  抱怨了半天沒聽到東的回應,麻美回過身來,卻見東眼角泛淚,既是不忍又是不捨,走到他面前,柔聲說道:「我一直把你和少爺當自己的孩子看待。」

  「我知道。」淡淡的咽音。

  「見你這樣實在讓人心疼,我…」說到這裡不禁來氣,雖然不捨,還是忍不住責備道:「真想好好揍你一頓,然後把飯菜全灌進你嘴裡。」

  「聽起來好像集中營裡虐待犯人的女牢頭。」東淡淡笑了出來,心底卻因為麻美的關心而感到溫暖。

  輕笑著歎了口氣,麻美揉著東的後頸,好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要是真捨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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