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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異推理] 《蔥姜傳奇》作者:衛風【完結】

我几乎是一沾枕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好香。

    沈酣如醉。

    再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屋里點了蠟燭。一定是香脂蠟燭,味道很好聞。我還沒有完全睜開眼,就可以判斷出來。

    身邊有人。

    懶懶的動了一下,下一刻就哀哀地叫出聲來。

    嗚,腰酸,腿疼……背軟,渾身無力……

    看吧,縱欲的下場。

    “不舒服?”蔥頭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來。

    “嗯。”勉強忍著不舒服,想換個睡姿。

    結果動一下,又叫出聲來。

    嗚,我覺得我腰已經不存在了……那個酸痛得要斷掉的,不知道是什麼部位。

    反正我找不到應該有的感覺就是了。

    怎麼可能……這麼不舒服……

    “你太虛弱。”蔥頭下一個定論。看我象個廢物一樣,翻一個身翻了半天徒勞無功哀哀慘呼,大發善心助了我一臂之力。

    變成了趴在床上。

    蔥頭的手按上腰背,緩緩按摩。

    哇嗚……又舒服又不舒服的感覺……感覺緊繃在慢慢紓解,疼痛時隱時現,酸痛從這里到那里不停流竄。

    我眼睛一下子就濕了。

    別誤會,不是悲傷。

    實在是太累了啊!

    傷員真的不適合做這麼激烈的運動耶!

    實在失敗。

    吸取教訓。。。。下次要多練一下手再開始寫正文H。。。

    “青溪出去了?”我懶懶的回頭:“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蔥頭手下不停,隨口說:“快中午了。”

    快中午……

    汗,我到底睡了多久了?

    嗯,好累好累,一點勁兒也沒有。

    真想倒頭再睡。

    可是肚子開始咕咕叫著唱空城計。

    蔥頭聲音里帶著笑意:“餓了?”

    廢話啦,我……沒吃飯,光吃了几顆櫻桃橄欖,就開始被你們……

    當然會餓啊!

    等到蔥頭翻身下床,過了片刻又回來的時候,手里端了一盤讓我眼睛一亮的蛋黃醬調萵苣。

    然後就變成這樣,我趴在那兒吃萵苣,蔥頭在背後替我按摩。

    唔唔,酸痛漸漸退去,我舒服得向簡直想咪嗚咪嗚叫兩聲。

    陽光從窗子里透進來,我懶懶向外看,忽然想起來問:“青溪怎麼會離開了神殿,又跑到這里來住的?”

    蔥頭的手停了一下,然後在我腰上最怕癢的地方捏了一把。

    我“啊”了一聲,象被針刺到的魚一樣猛跳了起來,可是身子只彈起一些,就被他的手按住:“你這些年都在什麼地方的石頭縫里過的?”他說:“黎明軍團,和黃昏軍團的分峙,你知道不知道?”

    我撇撇嘴:“我知道啊,可是不是說已經在談判了麼?前兩年打得厲害,也是在北部爭地盤啊,我一直在南方混……”

    “何止打得厲害而已。”蔥頭聲音有些低,繼續在我腰腿上揉按:“兩年中死傷無數……其實所爲何來?”

    難得蔥頭也有這麼深沈的時候。我又吃了一口萵苣:“可是,你還是沒說青溪他是怎麼離開神殿,又爲什麼到這里來住啊。”

    蔥頭扑一聲笑出來:“你雜志都白看的?青溪早就離開神殿了,現在是黎明軍團的執事官,你都不知道?”

    我張大了嘴,回過頭來看看蔥頭,他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青溪……

    居然是,黎明軍團的執事官?

    地位超然,權勢滔天的……

    不是吧……

    “真的假的?”我瞪大眼:“青溪他不是巫師耶,是法師,怎麼可能……”

    蔥頭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怎麼不可能,你以爲只有會打會殺才能當頭腦人物?現在世道和几年前不一樣,早不是亂紛紛群龍無首的年代了。有頭腦理智冷靜的人,當首腦的多的是。你不知道吧,黎明軍團下面的光明四翼里面的統領,好多都是法師。”

    我喃喃的說:“我只知道那個最有名的……外號叫牧神女妖的,是個精靈法師……”

    蔥頭頓了一下:“江江。”

    “嗯?”我看看他。

    他抿一下嘴:“腿好之後,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我想了想:“想去你們的家鄉看看。以前青溪可是答應過,要帶我去說話島,看看碼頭,坐船,爬山,還要去釣魚……”

    他笑了:“好,一定帶你去。”

    豔陽照在床上,蔥頭穿著一件襯衫,上面三粒扣子沒扣,頭發亂亂的,就這麼笑著看我……

    我眼睛眨呀眨,看得心里桃花朵朵,眼中星星亂舞。

    “蔥頭……”

    “嗯?”他挑起眉。

    我扯出一個餓狼的微笑,用盡全力扑上去,把他壓倒在身下。

    “江——江?”他眼睛微微瞇起來,樣子象一只困惑找不到方向的貓咪。

    好想笑,紅發的貓咪。

    “親親……我們來玩親親……”抱著他又摸又啃:“蔥頭蔥頭,你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耶……”

    他又想笑又好氣的模樣,在我的索吻間斷斷續續地說:“別鬧!剛才還說不舒服,轉眼變成小色鬼!”

    停下嘴來,嘆一口氣。

    倒也是。

    我現在是心有余。

    力不足。

    “青溪這麼忙嗎?”頭枕在他胸口,勾著一綹紅毛,在手指上絞啊絞的。

    “想他啦?”蔥頭扯出一個恐怖的表情,無比搞笑:“有我陪著,還不心足?”

    “青溪是怎麼離開的神殿啊?”我轉了一圈,又轉回這個問題上。  

    蔥頭摸摸鼻子:“我出獄之後,跑到神殿去找他。見面說了一會兒話。等我第二天再去的時候,他就已經離開了。”  

    我睜大了眼,真是……超時速啊!青溪行動力真是驚人。  

    “可是,神殿的規矩,是不死不休啊!”我搔頭:“我也是僥幸不死的。他怎麼順順當當就跑出來了?”  

    蔥頭咧嘴笑,牙齒雪白:“那也得神殿有那個本事留得住他啊!那時候天璣就已經是黎明軍團的大團長了,他開口說要人,神殿哪里敢跟他硬碰硬!”  

    “天璣?他?我一點兒他的消息也沒有聽說過啊!”  

    蔥頭面部表情不知道爲什麼有些抽搐:“他干這個沒用原來的名字,起了個綽號。”  

    我的眼睛眨巴眨巴,等著他說下半句話。  

    “叫四眼天雞。”  

    狂暈。  

    原來四眼天雞……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竟然是天璣他……  

    “是他自己取的……綽號?”我的嘴角也有點抽搐。  

    這麼個溫文儒雅文武雙全英氣逼人的大好青年……居然叫四,眼,天,雞!  

    蔥頭鄭重點了點頭。  

    一口口水嗆住,我低頭捶胸咳了半天。  

    這,這麼強的綽號。  

    讓人無言啊。  

    到午後蔥頭也要出門,臨走時一臉鄭重,告訴我床頭吃的喝的一應俱全,千萬別下地,千萬別出門,有人來找實當是聽不到,不要搭理。還有,要好好睡覺,好好吃藥……  

    我聽得快抓狂,機械地他說一句我點一個頭。我頭都點暈了他才算放心出門。  

    把我當三歲小孩兒了!  

    床頭的周刊都快讓我翻破了,蔥頭又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堆陳年宿貨來,說是沒新的看,回顧一一下舊的也好。  

    只要我沒看過的就好啦,新舊我不挑。  

    翻過一本,再換一本。  

    嗯。  

    看來這本真的是有點時候了,邊邊角角都破得厲害,上面的插畫都模糊不清了。  

    封面上是個很漂亮的女精靈,穿一件法師白袍,手持一根世界樹枝。  

    氣質真不錯,有點象青溪以前穿白袍時候那種聖潔的感覺。  

    不過,不知道是畫的人技朮不行,還是她就長這樣。  

    眼神有點兒不好。  

    顯得很高深莫測。一個女孩子有這種眼神,叫人莫名就覺得陰沈。  

    翻過頁來,看里面的介紹。  

    封面人物:白牧。身高:165CM體重:45KG三圍:%%%%%%  

    上刊理由:……………………  

    我專注看了最後一句。  

    綽號:牧神女妖。  

    啊,原來這就是黎明軍團里……那個號稱最鐵血,最冷靜,最有氣質的……女統領?  

    還因爲和神殿的關系搞得好,被贈聖女稱號的,牧神女妖?  

    看這周刊的樣子,大約她那個時候還沒有現在這麼出名,剛剛嶄露頭角吧。  

    唔,水喝多了,要去開閘泄洪……  

    拎著褲子,象兔子一樣跳啊跳的進了盥洗室,噓噓溜溜一陣,又拎著褲子跳呀跳出來。  

    大門上忽然“叩叩”響了兩聲,一個清亮的聲音說:“每日快訊,歡迎來稿!”  

    我的耳朵晃了晃。  

    差點忘了,QY是個八卦事業異常發達的城市,早上有晨報晚上有晚報七天一周刊三十天一月結,白天還有《每日快訊》《消息快遞》《最新八卦》等等等等……  

    絕不會寂寞的一個城市啊!  

    低頭果然看到一份快訊塞在門底下的縫里。  

    我咚咚咚跳過去,把快訊撿了起來。  

    哇,真有份量!  

    今天有這麼多的大消息嗎?  

    席地一坐,我把快訊展開來。  

    先看A1版的几行大標題。  

    大大的粗黑字體觸目驚心。  

    第一行字是:  

    軍團第一執事官青溪死而復生!  

    啊?  

    我聽到自己的下巴掉下來的聲音。  

    啥子?  

    青溪他?什麼時候死過了?什麼時候又復生了?  

    第二行字是:  

    一命二尸,銀月弓手白風兩次死亡的內幕!  

    如果我還有下巴,一定會再一次掉下來。  

    第三行字是:  

    面具下的真實!聖女如此蛇蠍心腸!  

    還有一行小標題--白牧公報私仇的前前後後。  

    我已經無下巴可掉了。  

    第四行字:  

    種族之爭何時休,暗精的社會地位問題又一次嚴峻的擺在面前!  

    小標題是--滄海的陰謀破産之後,暗精的總體心態令人心驚。  

    我的嘴巴終于合攏。

    這……  

    簡直是晴天霹靂!  

    一個接一個炸得我回不過神!  

    捏著報紙的手抖啊抖,就是不敢打開來看。  

    生怕這一打開,就不止是炸暈這麼簡單的事。  

    忽然門嘩啦一聲被推開,蔥頭氣喘吁吁站在門口。  

    我擡起頭來,視線和他對上。  

    蔥頭一眼看到我手里拿的快訊,眼睛一下子睜大,象是噎了一口氣似的。  

    青溪站在他的背後,緩緩嘆了一口氣。  

    “青溪……”我顫顫的喊他一聲。  

    蔥頭走過來,動作很快想把我手里的報紙抽起。我本能的向後縮,不肯給他。  

    “算了,他已經看到了。”青溪輕聲說:“已經趕得這麼快了,還是沒快過快訊。”  

    看來……青溪并不想讓我知道外面這些事。  

    捏著報紙,我茫然的坐在那兒看著他們。  

    蔥頭抓抓頭發:“早晚會知道……算了,你也不用看,想知道什麼事,讓青溪跟你說吧。”  

    “爲什麼說你死而復生?”蔥頭把我抱到床上的時候,我緊緊拉著青溪的袖子不放:“你什麼時候死過了?爲什麼啊?受傷了嗎?重不重?你怎麼沒和我說……”

    “江江。”他手指點在我的唇上:“別急啊,我不是好好的?”

    啊,對,他倒真是好好兒的。

    昨天我還親手摸過,從上到下無一遺露……

    臉紅中……

    失神了一秒種,仍然沒有忘記問題:“那,那報上爲什麼這麼寫……”

    蔥頭切了一聲:“別人想一個主意的時候他能想十七八個,裝死當然是爲了讓想殺他的人放松警惕,然後看他們下一步要做什麼了。”

    我眉毛一下子豎了起來:“有人殺你?誰?誰?”

    青溪安慰的微笑:“不要急。都說沒事了。”

    我夾七雜八問了一堆問題,心里急得要命,可是沒一句話問到點子上的,到後來連蔥頭都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行啦,江江,你先冷靜一下。”他把我按倒,強行把被子兜頭蓋了上來:“真是丟人,連個話都說不好。”

    我一邊嗚嗚亂叫著掙扎,一邊死死拉著青溪不松手。

    “好了。”青溪嘆了一聲,躺到了床上來,張開臂將我抱住:“江江安靜一會兒。之所以不告訴你,就是不想你這麼激動。你總是這樣,我們有什麼事,你就手慌腳亂了。”

    我深呼吸,再呼吸,再呼吸……

    好,我冷靜了。

    青溪躺在我的里邊,蔥頭躺在右邊,我躺在床中間。

    握著他們倆的手,覺得扑通扑通亂跳的心,才算是稍稍平靜了一點。

    “江江……”蔥頭握著我的手緊了緊:“答應我,聽完這些事情之後,就忘掉,好嗎?”

    我安安靜靜的躺著。

    聽青溪緩緩的說。

    那些事。

    “第一次懷疑起滄海,是在狼營。”

    “他沒有理由不告而別。你不是不可愛的情人,他不是沒有責任感的人,一走了之絕不止是他說的,爲了不將你當成白風的影子。那些突如其來的盜賊,爲什麼出現在狼營?那里并非有油水的地方。爲什麼不殺死滄海,只將他擊成重傷并與我分別帶走?象滄海這樣潛力無限的戰士,既然結仇,按盜賊的作風必不留活口。爲什麼不殺他?”

    “第二次,是在你被神殿審判的時候。”

    “他和獸人盟打到一半的時候退回亞丁與神殿對峙,外面說他情義兩全。但是滄海并不是一個會因小失大的人,況且那一次獸人的攻勢洶洶,卻沒有趁他退兵的時候攻下狄恩城,反而倒頭扑向精靈村。若說是沖冠一怒爲紅顔,又爲什麼……在你生死未卜的時候,與神殿談異常苛刻的條件,卻不視救人爲第一要務……”

    “他真要救人麼?”

    “還是在這個時機上,談一些對他有利的條件?”

    “第三次,是白風墮崖的時候。”

    “白風這麼機警的人,就算來不及抵抗,也一定會求救。”

    “爲什麼白風沒求救?精靈弓手這麼靈敏的聽覺和直覺,獸類靠近他,早早就會發覺,百發百中第一箭手絕非浪得虛名。但他爲什麼會受那麼重的傷?爲什麼不求救?爲什麼抵抗得那樣微弱?那附近沒有大的魔怪,沒有凶猛獸類。那是什麼怪?來無影去無蹤,如此厲害,而且,爲什麼找不到尸體?”

    “是不是靠近他的,是他熟悉的,絕不會防備的人。那人與他很熟悉,背後一擊絕對狠厲。他不置信,抵抗得也……”

    “不求救是爲什麼?”

    “難道他不想求救?爲什麼不想求救?”

    我身子一直發冷,蔥頭抱緊了我,青溪則緊緊握著我的手。

    一陣一陣的冷汗,從身上滲出來。

    滄海?

    滄海?

    青溪慢慢說:“江江請天璣爲你殺的三十七個人……身上都有一塊奇怪的鐵牌子,是不是?”

    我有些閃神。

    青溪好象什麼都知道。

    知道這個,我也用不著奇怪了。

    “那個牌子,先前我也只以爲是盜賊的信物或標記。”

    “後來在古魯丁那一次攻防戰里,矮人工匠我的我的活捉了獸人頭領,找到一塊同樣的牌子。它供出來,這是一直在背後驅策它們的人,用來傳令的信物。”

    “黃昏軍團,早早在暗里集結崛起,有著隱祕的組織和信物。”

    這些事……

    是真的嗎?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那些細小的,被我忽略的疑問的背後,竟然是這樣?

    不知道手爲什麼抖得厲害:“青溪……那,要殺你的,也是……”

    青溪眨一下眼:“不是他。”

    我看著他說不出話。

    “是白牧。”

    說不了話,這時候語言多麼蒼白無力。

    我牢牢抱著他,蔥頭無言地從背後環著我。

    三個人這樣互相抱著,在一張床上窩著。

    早就知道這世上的鮮花下面,多少黑暗。

    可是,沒有想到是,這黑暗……

    早已經滲透透了我們的人生。

    “你活著……”我語無倫次:“你活著,活著……是活著的……”

    青溪抱著我,輕輕親吻:“我沒事,不要怕。江江,不要怕……”

    青溪沒事。

    沒事。

    蔥頭也沒事。

    我們三個現在在一起。

    青溪給我擦眼淚的時候,聲音很輕的說:“被殺的人不是我。那天晚上我和聰出去。那些人殺了在房間里的人,以爲是我……”

    “是誰?”聲音有些顫,不知道爲什麼,覺得這樣怕。

    青溪頓了頓:“是小蔚。”

    小蔚?

    小蔚死了?

    那個和青溪一樣,來自說話島,甚至是和青溪有著一樣褐色的柔軟的頭發的小蔚?

    那個笑得一臉天真,傻傻的拉著我問廁所在哪里的小蔚?

    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蔥頭埋怨的聲音聽得很清楚:“你不該說這個……”

    “一次痛完,比以後總是……”

    抱著青溪的腰,眼淚洶涌著止不住。

    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人要長大。

    爲什麼大家都要改變。

    爲什麼一切不象看上去那樣美麗……

    爲什麼……

    “滄海他……究竟要什麼呢?”我淚眼迷離,窩在青溪懷里問問題。

    青溪沒說話,反而是蔥頭說:“我以爲你知道呢。”

    我慢吞吞的想,然後慢吞吞地說:“是爲了封印?”

    黎明軍團,和黃昏軍團,爭的就是一個。

    席琳封印。

    很久以前,滄海就說過,爲什麼,暗精會在地底出生,看到的只有席琳被封印的寒光。

    被認爲是墮落的種族,困居在地底,一直不被人正視的暗精……

    解開封印嗎?

    想解開那封印嗎?

    爭奪的,說是權勢和力量。

    其實,是那能堂堂正正在陽光下,和其他任何種族一樣都平等的呼吸吧。

    可是,在這爭奪中,卻漸漸忘了初衷,忘了爲什麼而爭奪,慢慢的,變成了,爲爭奪而爭奪。

    爲了達到目標,做出許多違背初衷的事……

    是這樣的嗎?滄海。

    是這樣嗎?

    “我還是不相信,滄海會殺白風……”我搖頭著,眼淚全蹭在青溪的身上:“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青溪沒說話,只是把我緊緊的抱著。

    “白風……原來的消息是他死在與黃昏軍團的一次火并里,雖然尸體找不到,但是有人看到他最後被刺傷而倒地……”

    “白牧因爲這個,本來已經不算溫和的作風,變得更加……”青溪頓了一下,似乎在想如何措詞,蔥頭給他補了一句:“喪心病狂。”

    青溪勉強點頭同意他的說法。

    “那時候已經有和談的呼聲了。打了這麼久,雙方都力竭而厭倦。但是此時,我卻,被對方刺殺。”

    我要想了一想才明白他的意思,眼睛瞪得快要掉出來,快被一種憤怒的情緒淹沒:“白牧爲了破壞和談,就要殺你?”

    “一半一半。之前她也有些事被我阻攔,只是一直沒有撕破臉。她暗里習過黑巫朮,手上有好几條人命,我早在調查,只是拿不到証據。殺了我,一來可以再挑起爭端,二來,也保住她的祕密不外泄。小蔚被當作我……而遭遇了不測,她以此爲借口,果然和談不能繼續。後來捉了一大批對方的人,個個扣上十惡不赦的罪名,刑求折磨……我當時在調查滄海那面的事,還好最後關頭攔住了,總算沒有出什麼大亂子。”

    我只是無助地捉緊了他,聽這些驚心動魄,如此遙遠又切近的故事。

    “現在呢?”我呆呆地問:“滄海,還有白牧,怎麼樣了?還有,白風,真的死了嗎?”

    青溪嘆口氣,沒說話。蔥頭說:“白牧昨晚就逃了,臨走之前還刺死了大主教。滄海現在在押,應該是會公開審判的。不過,還要看那邊軍團的人怎麼交涉。”

    我咽了一口口水,盯著天花板發會兒呆,小聲說:“青溪,我想見見滄海。”

    腿還是沒辦法站立,是蔥頭背著我,去了神殿。

    滄海現在暫時羈押在這里。

    極粗極牢固的鐵籠子,上面還纏綁著精鋼的鎖鏈。

    黑沈沈的一片,隱隱約約能看到有人坐在里面。

    蔥頭下了台階把我放下,我沖他搖搖頭:“我自己進去吧。”

    他不放心地看看我,青溪說:“那你慢慢走,里面黑。回來好了叫我們一聲。”

    我點點頭。

    扶著牆慢慢向里走。

    “滄海?”我扶到了鐵籠子的杆欄上,輕聲喚。

    這里真黑,一絲絲微弱的光從頭頂透下來,沒有到達地面,便消失不見。

    “一江?”他的聲音很低:“你來了?”

    “嗯。”

    我靠著鐵籠子坐下來,腿很痛,未全愈的傷口痛得叫囂著,象是要再扯裂一次一樣。

    非常想見他,可是。

    見到了之後,卻沒話說。

    說什麼呢?

    你爲什麼騙我?爲什麼一直居心叵測?你當年爲什麼那樣對我?爲什麼那樣對青溪?爲什麼明明當了戰士聯盟的盟主卻暗里操縱著黃昏軍團?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當初你把我交給神殿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會死或者有比死還要痛苦的遭遇?你爲什麼要做這一切的事?你要的究竟是什麼?你有沒有愛過我?你有沒有覺得愧疚?你有沒有愛過白風?你這一切做到頭來變成現在這樣子你有沒有後悔?

    問不出來。

    好象到了現在問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無論我是不是問出了答案。

    事情已經是這樣了。

    “你……”我很困難的說:“你有沒有殺白風?”

    他沈默著。

    沈默的沈默。

    寂靜的寂靜。

    “沒有人在。”我無力地說:“這里只有我和你,不會有別人聽到。”

    “你有沒有殺白風?”

    他仍然不說話。

    黑牢里一點風都沒有。不知道哪里有水滴落,清晰的,一聲,一聲。

    心里覺得難過,象是有千斤重的一塊石頭壓著。

    壓得胸口窒悶難當。

    那種陰郁的,無力緩解的痛。

    找不出什麼別的話來說。我慢慢扶著欄杆站起來,再拖著兩條傷腿,扶著牆,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在這麼靜而空的地方,拖拖拉拉的走路的聲音很刺耳。

    走到門口,忽然聽到他說:

    “我沒殺白風。”

    我沒回頭,就是回頭也看不到什麼。

    我輕輕嗯了一聲。

    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門向外拉開,一點光亮透進來,蔥頭有力的臂膀伸過來,將我抱個滿懷。

    “腿痛嗎?”他把我抱起來:“里面太陰寒,對你的傷沒好處。”

    我沒說話,他抱著我向外走。眼前漸漸光亮起來,我輕輕說:“不疼。”

    “白風或許沒有死。”

    我手里咬了一口的蘋果掉了下來,呆呆的看著青溪。他重復了一遍:“白風或許沒有死。”

    “到了這個時候,滄海說沒有,那就是沒有了。既然不是他,那麼白風的死不見尸就可以做另一種理解。原來猜測如果是滄海爲了掩藏身份而殺死知情的白風,然後不想讓我們發現白風的死因而隱匿了尸體,以免後來的人由傷痕而推測出下手的人是誰。那麼白風第一次離奇的在井中出現,還有第二次神祕的死亡,就得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青溪手里拈著一枝筆,慢慢地說:“是另一個白風熟識的人。”

    我張口結舌:“難道是他妹妹白牧?”

    “笨蛋!”蔥頭敲了我一記:“白牧愛白風勝若性命,怎麼可能會害他。再說那時候白牧遠在亞丁,不可能跑到死亡回廊去殺人。”

    “神殿這麼多人竟然捉不到白牧嗎?”

    我的蘋果在地上滾了兩滾,在矮几底下停住了。

    蔥頭彎腰去撿,一面說:“說實話,只是個時間問題。那邊兒軍團的人恨她入骨,比我們更想早一步找到她。不過,被他們先找到的話,白牧一定會死得很難看就是了。”

    青溪慢慢的,象是自言自語一樣說:“情,仇,利。”

    是啊,所有人,都逃不過這三個字吧。

    生,也是這三字,死,也是這三字。情愛,仇恨,利益。

    白風死于這三個中的哪一個?

    滄海如果要殺他,大約是爲了利益。

    而滄海沒有。

    那麼他可能是爲著別人的利益被殺死的麼?還是因爲情愛……仇恨……

    我去撿蘋果的手頓了一下。

    停頓在空中。

    好象有件什麼事,模糊但是飛快的,從腦子里閃過去。

    太快了,不知道從哪里來,又消失在何方。

    只是覺得,隱隱的,哪里不大妥。

    一個被我忽略的地方。

    很不妥。

    蔥頭替我把蘋果揀了起來:“你還吃不吃了?”

    我伸手去接:“你不要想搶我的……”

    我突然頓住了聲音。蔥頭看看我,握蘋果的手就停在那里。

    “白風有個未婚妻是不是?”我恍惚記得誰這樣說過一次。

    青溪靜靜的看著我,說:“是有這麼一個女子,名叫小月。”

    “她在哪里?”

    青溪頓了一下才說:“她死了,白牧讓人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弄掉了。我安排的人只來及救下其他人……但是她流血太多。”

    “那是哪一天的事?”

    青溪閉了一下眼,睜開時,很有把握地說:“是白風第二次墮崖身亡的前一天。”

    我和他對望了一眼,青溪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說,與他們有情愛糾葛的,還有一個我們不知道的人?”

    我慢慢點了點頭。

    心里那不妥的感覺,依然存在。

    “白牧……”總想找些話出來說,隨便什麼都行。

    我想再找到剛才那種感覺。

    雖然很模糊,但是覺得很重要。

    “白牧都做了些什麼?”

    蔥頭咬了一口我的蘋果,悶聲說:“別問了,你不會想知道的。”

    我搖了搖頭:“我還是覺得有些……蔥頭,你知道多少她的事,告訴我好不好?”

    “我知道的也不多。”

    “白牧一開始是反對滄海和白風在一起的,畢竟他們有家族,男子的相戀,不是那樣容易被接受。小月與白風,還是白牧盡力搓合在一起的。”

    “但是白風并不愛小月,雖然訂婚,但是他一直在外流連不歸。而白牧因爲遭遇了一些變故,變得對權勢極其熱衷。雖然兄妹倆里面,白風是比較強的那一個。可是到白牧成了神殿聖女的時候,白風還只是騎士團里的一個銀月騎士。”

    我乖乖舉手發問:“滄海那些年和白風來往過嗎?”

    蔥頭看了我一眼:“你吃醋啊?”

    我撇撇嘴:“你想什麼啊,我在分析案情耶。快說快說。”

    蔥頭攤攤手:“我又不是他們倆人,哪里知道他們有沒有來往過。不過他們應該是見過面的。亞丁就這麼大,一個在騎士團里風頭很強,一個是戰士工會聯盟的盟主,不可能沒見過面。”

    “黃昏軍團那邊許多人都是白風的舊識,兩邊天天火并不斷,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仗,搶地盤爭法器不亦樂乎,這樣打法,再好的朋友也得打成仇人。然後,前不久的一次沖突里面,白風失了蹤,最後見到他的人,說他應該是被那邊的人殺死了。”

    “白牧連一滴淚都沒掉。背地里絕無人想到她後來會那樣瘋狂!一手策划了青溪被刺的事情,然後借此事展開了一系列的大圍剿。捉了几十個對方的重要人物來。大陸上几十年都沒有過那樣的陷井和酷刑了,居然被她重新翻了出來。因爲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還是有人在她手里喪了命……”

    青溪放下手里筆,揉揉眉頭。

    我拉拉他的袖子:“青溪。”

    “嗯?”

    “不是你的錯。”我口齒清晰的說:“白牧的行爲,和小月的死,不是你的錯。誰也不知道她會那樣的瘋狂不是嗎?你要是覺得這是因爲你沒有想到而造成了有人爲此而喪命而受傷,那這個責任就擔得太無益了。”手環上去抱著他腰:“如果這樣歸結責任,那白牧他父母親是不是該想著他們不該生這個女兒?白風是不是想著他爲什麼不活著阻止他妹妹?神殿的長老們個個兒都該自己抹脖子自殺去……”我聲音不高,但一句一句說的清清楚楚:“別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好不好?你不該爲小月的死背負責任感。”

    青溪望著我,半晌,微笑起來。

    “江江。”

    他反手抱著我,兩個人一起靠在長沙發上:“你真是個天使。”

    我睜大眼:“哎喲喲,這都認識了多少年了,你才發現這個事實啊!眼神兒真的有問題啊你!”

    三個人擠在一起,蔥頭還在喀喀的嚼蘋果,我無聊的把玩青溪的手指頭。

    “天璣怎麼一直沒見到?”我閑閑地問。

    “他太忙了些。”青溪溫言說:“現在和黃昏的談判還在僵持。主要就是封印力量的事情,天璣不肯讓步,對方又竭力爭取,說是其他什麼權利都無所謂,只要能定期的開啓那力量……很頭痛。”

    “哦。”我老老實實應一聲。

    和這些事情脫節太遠了。一直都待在比較荒涼遙遠的地方,對這些的了解很有限。

    好沈重的話題。

    再繞真的要把人捆進不快樂的籠子里去了。

    “青溪……”我和他咬耳朵說悄悄話:“晚上我們一起抱蔥頭好不好?”

    青溪歪頭看看我,微微一笑不說話。

    算是默許。

    蔥頭被我按住的時候,已經明白我要做什麼了。

    他只是微弱的反抗了一下,我一露出可憐兮兮的眼神,他抵抗的手就放了下去,很不甘心地說:“不許太亂來,我明天還有事要出門的。”

    可是等青溪只穿一件睡衣從浴室出來,他就真的張口結舌了。

    “喂……”他結結巴巴:“一次兩個可不行……你們倆人,別太過份……”

    可是誰理他啊。

    蔥頭的身體與青溪的完全不一樣。

    一點兒都不一樣。

    閃閃發亮的皮膚象茶色的緞子一樣,摸上去的手感真的讓人直想閉起眼來嘆口氣。

    真好。

    這麼健康漂亮的顔色,這麼有力而強悍的戰士。

    他胸前那對稱的突起,是微微帶點茶褐的顔色。

    現在變成了很誘人的,深紅的顔色。

    在我的唇舌和指尖下綻放出來這樣曖昧而情欲味道十足的顔色。

    明明是在做著很不清純的事,可是青溪的眼睛還是如泉水一樣清可見底。

    真是……

    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青溪把蔥頭含住的時候,我覺得腦子里嗡了一聲,理智的弦斷了一大半。

    太……太,太驚人的畫面!

    蔥頭的臉上有緊繃也有沈醉,兩具完全不同,卻都美麗驚人的身體貼合在一起。

    我瞠目結舌的看著。

    這個……這個……覺得好熱。

    他們兩個,我都非常非常的重視……

    不想讓他們有一點兒不快樂……

    不想讓他們受一點兒傷害……

    “江江……”他有些氣息不穩地說。我的手抱了上去。

    “青溪,你好香……”我的鼻尖在他柔軟的發間拱來拱去:“好香好香,想把你吃掉……”

    他輕輕笑出聲來:“也不是不行啊……不過,我們不是說好了……”

    “是啊是啊,”我從善從流,連連點頭:“現在要吃蔥頭!”

    雖然蔥頭由首至尾沒配合,身子僵硬也不出聲,但我還是十足的樂在其中。其實身體上的感覺倒是其次,是心里面的滿足。

    後來我問:“痛不痛?”

    他臉上表情不太和善,勉強算是好聲好氣地說了句:“還好。”

    我抱著他,再接再勵地追問:“有沒有舒服的感覺?我的技朮還好吧?”

    他扯扯嘴角:“你那技朮……”

    我的自尊心小小的受了一點傷:“什麼意思嘛……青溪,換換手。”

    趴在一邊,看青溪和蔥頭……

    嗯,很享受。

    喝一口水,覺得蔥頭漲得通紅的臉色,實在是很可愛。

    倦意慢慢席卷上來,我胡亂扯過氈毯搭在身上,蜷成一團。

    如果動手的不是滄海,還有什麼人,會讓白風不能全力抵擋呢?

    爲什麼甯愿遇險,也不肯呼救?總不能是爲了對我的心結,所以不出聲?當然不可能是強盜了,也不會是純爲利益。

    這麼說來說去,又扯到感情。

    可是看得出白風對滄海的感情絕不假。

    他應該不會再有其他的沾葛才是。

    那就……是和他的未婚妻有關的人嗎?

    白風真的死了麼?

    來來回回的問題象是走馬燈一樣,在腦子里輪番的閃過。

    是和白風有情愛糾葛的,并且,知道白風其實沒有死在那一次火并中的……

    身手也極好的人……

    可是白風被我從井里撈出來,一直在荒野。等到攻城那天夜里,他突然出現。可是那一夜如此兵荒馬亂,誰知道他的舊識可能在哪里看到了他,知道他沒有死……

    小月已經死了,黃昏的人現在正全力的搜找白牧。

    白風……究竟是不是還活著呢?

    腦子里亂成一團,揪不出個頭緒來。

    滄海對我說,他沒動白風。

    一定就是沒有。

    滄海會怎麼樣呢?

    心里亂得很。

    想到青溪曾經受的苦,恨得牙癢。可是……

    爲什麼心里還有一處地方,并不那樣堅硬呢?

    好象是睡著的,可是爲什麼睡著的時候,還是覺得心里很亂呢?

    滄海,明明做過那麼多傷害別人的事情……

    我爲什麼還是恨不起來?

    青溪,對不起……

    明明知道他是傷害過你的人,還是……

    該怎麼辦……

    心要往哪里去?我找不到方向。

    我喜歡的是青溪,還有蔥頭。

    可是,我沒辦法恨滄海。

    該怎麼辦?

    看滄海在那樣黑暗地方,心里覺得很難過。

    可是我什麼也做不了。

    身子蜷得更緊了一些。

    我什麼也沒法做。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那是一切沒有開始之前。我還不是巫師,滄海不是暗殺者,青溪不是法師,蔥頭也沒當盜賊之前的事。

    那時光一去不回頭了。

    想起在石頭上用蜜糖寫的字。

    那黑色會動的滄海兩個字。

    心如燭光,在幻想中閃亮,在現實中漸漸消亡。

    好象所有人,都走了一條必須走的道路。

    “江江……”青溪的手按在我的額角:“你又出了一身汗。”

    “是嗎……”懶懶的翻身:“你們玩得開不開心?”

    青溪的聲音象是很遠又象是很近。說遠是因爲有些模糊和斷斷續續,說近是因爲我感覺到他的呼吸,軟熱的,吹在耳邊。

    “很惦記滄海?”青溪好象是這麼說。

    我模模糊糊嗯了一聲,反手摟著他:“爲什麼我不恨他呢……他對我們做過那麼過份的事,我殺那些人的時候一點兒猶豫都沒有,可是恨不起來他……青溪,你討厭這樣的我嗎?我討厭這樣的自己,不知道心里到底是在想什麼,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麼……”

    “笨蛋江江……”青溪長長的出一口氣:“又鑽牛角尖里去了……”

    臉上有些麻麻的痛,我睜開眼,蔥頭亮亮的一雙眼就這麼與我四目對視。我才發覺我臉上的麻痛,居然是這家夥……左右開弓把我抽醒了!

    “你發瘋啊!”氣呼呼的想踢他,青溪把我的腿按著:“江江。白天還勸我不要鑽牛角尖,你又來自尋煩惱了。”

    我的眼睛扑閃扑閃的,還有些睡意未消。

    “處在滄海的位置上,做那些事,也不能全說是他的錯。”青溪捧著我的臉:“不用強迫自己去憎恨他,相信他做這些事的時候,絕對不會快樂。”

    “可是……”我咬一下嘴唇:“他曾經那麼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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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可以下地。
    雖然快跑或是大步行走都被青溪三令五申的禁止,但是慢步他還是允許的。

    他說,總不走動也不好。但是要小心,不能使力。

    蔥頭問我要去哪里,我想了想,說要去買雜志和零食。

    結果他一臉嫌棄的和我在街頭告別,他說要去看一看他手下的弟兄。

    我滿臉茫然的看著他,他才想起來的告訴我,他現在手底下一大幫子人要管。

    好象最無聊的就是我。

    青溪有要做的事,蔥頭亦然,我無所事事。

    穿過大教堂前的廣場,我本來想去巫師殿,可是剛走到門前就看到几只碩大的骷髏兵擠在門口,里面象個菜市場一樣吵鬧,聲音大得几乎要掀翻屋頂。

    還是算了。

    繞了一圈,跑到戰士工會的門口去了。青溪說現在盟主的職位是天璣暫代。我到門口的時候,發現這里戒備森嚴,來來往往的戰士都板著一張臉。不過也難怪,滄海他出了這樣的事……

    而且現在還在談判,戒嚴也是可以理解。

    我在門口站了站,沒想進去。但是守衛還是例行問我,做什麼的?要找人嗎?

    我搖搖頭。

    天璣肯定也很忙。

    腿有點累。到底是好多天沒這麼站過走過的。

    我扶著牆歇氣兒的時候,後面突然有人喊我一聲:“一江!”

    我聽著耳熟,一回頭,愣了一愣,笑起來:“劍心!”

    那個快步跑過來的大個子,可不是劍心是誰!

    “真巧!”我說:“你也來奇岩啊?去工會做什麼?”

    “登記唄,因爲兩大陣營對峙了好久,戰士年錄都斷了一年沒有做了。現在好不容易奇岩這邊重新接納黃昏那邊的戰士登記,所以人多得很。我正好是來送信,所以也順便進去登了一下。”

    我眨眨眼:“劍心你……是黃昏那邊的?”

    他一下子笑出來:“你什麼眼神兒啊!”把半披著的斗篷往上掀了下,露出胸口的標章來。我“哦”了一聲:“你是騎士團的呀!嘖嘖,升得倒快,上次分手到現在才多久啊,你都是金章騎士了!”

    他翻翻白眼:“怎麼可能半年就升到金章啊!那奇岩日報頭版頭條還用得著寫別的嗎?我一個人能占一版了。我從鉛章到金章,一共用了四年呢!”

    我有點心不在焉,然後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指指大門:“這些看門的實在可惡。我想去找四眼天雞,他們盤問個沒完羅羅嗦嗦,你能不能帶我進去呢?”

    劍心一下子就笑了:“這有什麼問題,跟我來!”

    金章的身份真不是蓋的。

    我跟在他身後進去的時候,門衛竟然真的一字未問。

    戰士工會我來過几次,不過這次跟上次,相距真的很久了。

    上次從這里離開,我是被擡走的。

    這里光線算是不錯,窗戶很大很明亮,然而屋里還是點著明亮的琉璃的燈,連最小的角落也映得一片澄澄的光。

    轉了好几個彎,我原以爲天璣會在樓上,但是沒有。他在後面,轉了兩個彎,才看到他。

    他身邊有兩個很高大的戰士,正在跟他說什麼事情。我站住了腳,等他們說完。

    天璣的樣子好象成熟了好多,頭發有些長,大約是最近事忙來不及去剪短,遮住了半邊臉龐,我站的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堅毅的下巴,還有略單薄一點的唇。

    他在一份什麼文書上簽了名,然後擡起頭來把文書遞給他面前的戰士。

    這時候他看到了我。

    我有點局促。

    一下子想到他坐過牢,然後一次次的越獄。

    那三十七塊鐵牌子。

    還有,青溪順利的離開了神殿。

    天璣。

    可是他沖我笑的時候,我也一下子笑出來,特別沒心沒肺的那一種,然後大步向他跑過去。

    果然腿還是不行,跑到他面前的時候,膝蓋痛得象要斷掉一樣,小腿和腳根本不聽使喚,身子一下子就向前栽過去。

    天璣搶上來一步把我抱住了。

    “天璣!”我伸手就去扭他耳朵:“你怎麼取了這麼有創意的綽號啊!”

    他的金發因爲昂頭的動作而四下里飄散,露出漂亮的面容:“比一江秋水有創意吧?”

    我連連點頭:“絕對有,肯定有!”

    他把我放下來,然後跟劍心點點頭:“你也來了?騎士團那邊有事情?”

    劍心搖頭:“沒有,我只是遇到一江,順路陪他進來的。您這邊事情要是忙得差不多,也抽空回去看一看,有些事情執事官還是不能一錘定音的。”

    我歪頭想了想:“天璣,你滿厲害啊。工會,騎士團,黎明軍團,好象現在軍權政權集你一身啊!”

    他拍拍我的頭:“是啊,小江江後悔了嗎?誰讓你這三年跑得人影兒不見,找都找不到。不然你在這里給我幫幫忙,也省得我天天連吃飯的空兒都沒有。看看,我的頭發都有這麼長了。”

    我嘿嘿獰笑兩聲:“這好辦啊,我幫你剪!”順手從他腰里拔了劍出來,在他脖子上來回比划!”

    “你省省吧你!”他劈手把劍奪了過去:“我還想出門見人呢!”

    我格格笑:“喂,你們工會的招牌飲料呢?不請我喝一杯?”回頭跟劍心說:“喝一杯再走吧?”

    劍心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工會的招牌飲料,是說話島産的啤酒。

    我几乎踏遍了整塊的大陸,唯獨說話島沒有去過。

    原因說來簡單。

    我暈船。

    以前在精靈村的時候,曾經跟他們一大幫子人去野游,到艾莉絲湖上去划船。

    天不怕地不怕敢到老虎嘴里去拔牙的我。

    居然暈船。

    實在丟臉的很!

    那一回吐得是昏天黑地,翻腸倒肚嘔心瀝肝,痛苦得几乎要拔刀抹脖子。

    啊,扯遠了。

    反正,說話島我是沒去過。

    天璣叫人倒啤酒來的時候,我正嘮嘮叨叨跟天璣說上次我被蔥頭惡搞,青溪還在一邊幫腔的事。原因是蔥頭耍了一趟刀,我在一邊叫好。其實我捧他場,主要不是爲了討他開心。那天實在無聊,很想把蔥頭按在床上爲所欲爲一回,所以他說到院子里耍刀給我看的時候,我很給面子的,說我非常非常想看。

    等他一趟刀耍完,我又鼓掌又吹口哨,夸個沒完。末了兒想起來以前聽人說過說話島有個很出名的刀客,不知道有沒關系沒有反正扯出來硬往蔥頭身上套。

    “蔥頭……你真的很厲害耶!你師傅是不是傳說中的殺人一把刀啊?”

    青溪在後面居然不緊不慢來了一句:

    “他這一手兒是跟說話島殺豬場的大師傅學的,那人號稱殺豬一把刀!”

    我當時……滿臉黑線,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我這麼說的時候,天璣不給面子的大笑,邊笑邊說:“沒錯……哈哈,說話島是有這麼個大師傅,外號就是這個!”

    我沖他瞪眼,天璣只裝沒看到:“說起來,昨天還有臘腸什麼的剛運到,只可惜你們精靈不吃肉食,不然可以讓你嘗嘗什麼才是人間美味。”

    我更郁悶!什麼人啊,明明知道我不吃肉還這麼說!

    悶悶的喝了一口啤酒。

    “沾到沫兒了。”天璣伸手過來,好象是要替我抹嘴角的樣子。我身子微微向後閃,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縮了回去。

    “青溪他們對你好不好?”

    我的頭都快低到那一大杯啤酒里去了,說:“好。”

    “要是蔥頭欺負你,你跟我說,我叫人收拾他!”天璣向我揮揮拳頭:“哥哥現在手里下怎麼說也一大幫子兄弟呢!”

    我笑出來:“你當了官兒,說話怎麼越來越江湖氣了!”

    劍心安靜的坐在一邊,聽我們說說說,一小口一小口,把酒喝完了,抹抹嘴角站起來:“團長,一江,我還有些事,這就先走了。”

    我斜眼看他:“真不夠朋友,剛見面還沒說几句話就走啊!”

    他笑笑:“真有事。反正我知道你在奇岩,有空我再來看你好了。”

    我哦了一聲。

    他理理胸甲和褲子,拉拉披風,大步向外走。

    眼看他走到了門口,我突然提高聲音說:“劍心,白風究竟死是沒死!”

    這句話喊得聲音很大,估計整條走廊都聽到了。

    劍心的身子一下子停住了。

    我跳下凳子,向前走了兩步,又問了一遍:“白風死了嗎?”

    天璣站在我身邊,手按到了劍柄上。

    劍心慢慢回過頭來,臉上居然還有一個淡然的笑容:“你知道了?”

    我猜對了。

    可是,一點兒成功的喜悅都感受不到。

    “我本來沒想到是你。”我咽了一口口水,手緊緊握著拳,覺得手心里濕濕滑滑全是冷汗:“你不承認,我也不能肯定。”

    他居然點點頭,一臉平靜地說:“你很聰明。其實我一直想除掉你,只是沒有機會。”

    “從時候開始?”我也很平靜地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想殺我?”

    “從上一次告別的時候。”他居然還笑了笑:“如果你沒有遇到那個蔥頭,我可能已經動手了。”

    “那白風呢?”

    他表情象是在認真思索,然後說:“從我發現他想起來他是白風的時候。”

    我問了剛才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問題:“他死了嗎?”

    劍心沈默了一下,說:“沒有,我沒能殺死他。最後我還是想起了小月的臉。”

    我覺得身上沒力氣,也站不穩:“謝謝,你可以走了。”

    他的意外這時候才流露出來,好象不知道爲什麼我說了這句話一樣。

    “你可以走了。”我重復了一遍:“你還站在這里做什麼?四眼兒天雞肯定不會想請你吃他剛運回來的香腸。”

    天璣居然補充一句:“是臘腸。”

    “對,他不想請你吃臘腸。”

    “可是,”天璣頓了一下:“我想送他去嘗嘗奇岩的皮餅。”

    輪到我發愣:“什麼皮餅?”

    “滄海現在天天吃的那玩意兒,監獄里的標准樣板夥食。”

    我擦擦鼻子:“你用什麼罪名送他進去?”

    殺人未遂?

    開玩笑了,殺人未遂算得上什麼罪?這片大陸上天天不知道有多少殺人已遂的還逍遙法外呢!殺人未遂根本算不得什麼罪。

    昨天我才知道滄海是什麼罪名被關押。

    擾亂公共治安。

    聽到這條罪名的時候我差點兒跌倒!

    亞丁大陸上對戰士的刑罪訂得不是一般的松!

    跟法師完全不一樣!法師行動就有規矩管著,白法學一條黑巫朮就可以把你捆起來燒死!我當年被打得半死不活,其實我犯的罪比滄海和劍心可算是輕的呢。

    “要罪名還不容易……”天璣的笑容不知道爲什麼這麼讓人後背發冷:“給他安一條不就行了!”

    果然……人當了官說話口氣就是不一樣!

    牛!

    白牧果然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我哥?”

    劍心冷冷一笑:“他沒死在和黃昏的那一場火并里,你聽到這消息是不是很開心?不過白風已經知道你對小月的作爲,你覺得你以後還能再見到他嗎?”

    白牧愣了片刻,嘴里低低的喃喃自語,頭一直在搖動。

    “他活著不止我一個人看到,你旁邊這個巫師也是親眼見過他的,連滄海和青溪都見到他還活著。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問問他們。”

    白牧擡起頭來,眼睛望向我。

    雖然白風現在是生是死還不確定,但是,那場戰事之後我救過他,從井里撈起來他,是真的。

    所以,還是沖她點了點頭。

    白牧輕輕點了點頭。

    “按你的所作所爲,其實我一刀殺你,還便宜了你。”劍心蹲下身來,跟白牧對視:“等審判結束,你怎麼也得是火焚或是鐵鞭笞斃吧……”

    白牧忽然輕輕笑了笑,低聲說了句什麼,劍心應該是沒有聽清,又向前湊近了一些。白牧的聲音很低,只看到她嘴唇張翕。

    我的耳朵輕輕顫了一下。

    劍心愣在那里。

    白牧淡淡地說:“該送我去什麼地方,這就去吧。”

    天璣問我,她說了什麼。

    我說,沒聽清。

    其實對白牧,白風,或是劍心來說,那句話可能比較重要。

    對于我們,其實就沒什麼意義了。

    畢竟小月已經死了。

    天璣把我從工會里送出來。我搖手讓他不用送,事忙,先忙去。

    走出几步了,他又喊了一聲:“江江。”

    “嗯?”我回過頭。

    他頓了一下,才笑著說:“回來叫蔥頭過來拿點兒臘腸,我記得他也愛吃這個。”

    我笑著跟他揮揮手,一步一步慢慢的走開了。

    沒注意,走的不是回去的方向。

    已經走到側門的門口了。長長的一道堤橋,護城河下水流潺潺。

    看著有三三兩兩的人從身邊經過,戰士居多。

    下了橋都向左拐。

    向左……

    是競技場啊。

    今天天氣滿好,應該有人去競技的吧?

    慢慢跟著人後面,朝那邊走。

    離得還有老遠,就聽到那邊叱喝連連,彩聲不斷。

    真的在比呢。

    柵欄外圍著不少人,法師有巫師有戰士也有,穿著各色各樣的甲冑法袍拿著讓人眼花繚亂的武器,一邊給場中人打氣叫好兒,臉上寫滿了躍躍欲試。

    我靠著木柵向里看,場中有好几對人,離我最近的是三個人。

    扎著羊角辮的矮人妹妹,一個黑精的巫師,還有一個白精靈巫師,三個人斗作一團,看起來象是矮人妹妹以一敵二。

    不過她身後還跟著一個攻擊用的機器人。

    說起來那兩個巫師不見得就能占到上風,打得就是消耗戰,看誰先撐不住了。這個時候,決斷變得很重要,先攻擊誰,先使用什麼攻擊。

    有時候一著落錯就全盤皆輸。

    這種大混戰我以前也常玩。

    這是個美好的時代。

    猛士如虎,美人似玉。所有人都在這天地間,按自己的意愿成長。

    太陽暖暖的照在身上,擡頭望天,瞇起眼。

    其實所有人都在走自己選擇的路。

    或喜或悲,不須悔。

    因爲選擇是自己做的。

    忽然場中人無一例外地向外退散,露出場中一大片空地來。

    有什麼厲害人物要比麼?

    我揉揉眼看過去,首先就看到一頭耀眼的紅毛兒!

    另一邊是個生面孔,黑黑的膚色暗紫的頭發。是個黑精戰士。

    兩個人緩緩的拉開了距離,場中靜得只聽到呼吸聲。

    四周圍觀的一下子全靜了下來。

    有人站得遠遠的讀秒計數,數著:“一,二,三!”

    場中響起靈魂彈敲破的聲響。兩條人影陡然間飛扑起來,刀光劍影光芒四射,眨眼間就龍騰虎躍,斗在了一處。

    打架看了無數場。

    蔥頭的力道好不凌厲,一刀劈下時,黃塵激蕩烈烈作響。

    好長時間沒看他打架了,嗯,感覺真有點懷念。

    擰腰反身回劈這一記背刺,可以說是蔥頭的成名絕技了。

    從無失手的絕招,可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

    說起來,致命之息其實他也得心應手……還有一上來就不要命似的痛擊之勢……

    這個家夥好象在用刀子打人這件事上特別有天份。

    好象有人天生愛唱歌,有人天生愛吃肉。

    蔥頭他一定是天生愛打架!

    矯夭似龍騰,回步如虎躍……

    嗯,蔥頭天生該吃打架這碗飯,不然真的是一種資源浪費。

    蔥頭真的很能打。

    青溪的善謀,可能也難逢對手吧。

    爲什麼……

    低下頭來,看看攤開的雙手。

    我能夠留住這樣優秀的兩個人嗎?

    象我這樣的巫師,大陸上成把成把遍地都是,沒什麼稀罕。

    場中的激斗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四面圍觀的人大聲鼓噪著,興奮得吶喊不止。

    他們的動作快得讓人看不到,驚天動地一聲巨響,兩條人影靜止了下來。

    蔥頭站得筆直,那個黑精慢慢的單腿跪地,捂著腹部彎下身去。

    勝負已分。

    蔥頭上前一部,伸出手去。那個黑精倒不介意,扶住他手借力站了起來。他的面甲在打斗中掉落一邊,一個巫師奔上前去撿起那面甲,遞給黑精戰士。

    他們互相說了兩句客氣的話,看不出來蔥頭現在成熟好多,要在以前,客套的話是打死也不會說的,看來還是青溪管教有方……

    接著又有兩個斗士兩個巫師上去挑戰,蔥頭居然沈穩如山岳,一一應對打發了他們。其實要說,他的實力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大戰小戰無數趟打下來,早磨練得渾身是刀百毒不懼。要說戰斗經驗,這滿場子恐怕沒有比他更丰富的。

    那些人一方面是敗在實力不夠,一方面是敗在經驗不夠。

    比如第一個上去的巫師給他念遲緩,遲緩招數不是不好,對蔥頭這樣以力量和速度取勝的家夥是很有效的,可問題出在他的遲緩才學了几天?這種程度的遲緩就算套在了蔥頭身上,也只當是吹吹小風,根本沒辦法達到鎖牢他的地步。

    第二個巫師上去用冰之匕。其實冰匕還是我的成名絕技呢。可是他有點太年輕,用冰匕之前先念一個催眠才是致勝保命之道,不知道他是不知道呢還是覺得沒必要……

    蔥頭還真是滿厲害啊。到底不枉他當了那麼多年的通緝犯!

    握一握手里的魔仗,把面甲向下一拉,披風裹了一把,從柵欄門那里走進了格斗場地里面。

    旁邊有個法師正在給各個打完下來的念治愈咒語,我不作聲地向前走了一步。蔥頭叼著個補血水的瓶子,邪氣地看我一眼:“怎麼?也想打一場?”

    我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怕被他認出來。

    那還打個P啊。

    他把瓶子隨手一扔,魂體倒挽著:“行啊,來吧。”

    我魔杖也亮了出來。

    旁邊有人讀數:“三,二,一!”

    蔥頭身子象是脫弦之箭般,魂體寒光閃亮,迅疾無倫向我沖了過來。

    十步,九步,八步……

    “醉夢——沈酣!”我短促而低沈的念完了快速催眠!

    一陣凜冽的寒意象是要割開肌膚那麼凌厲。

    蔥頭的魂體已經抵在了我的胸口上,巨大的沖力迫得我向後退了半步,可是只這麼半步。

    他再也不能前進半分。

    一雙眼中充滿了挫敗和不可置信,僵在當場。

    蔥頭啊蔥頭,你輕敵了。

    遇到一個等級和我相仿的巫師,掌握快速催眠,時機又拿捏到剛好。

    開場就是終場。

    接下來我就可以用小冰匕給你放血了……

    你就只能眼睜睜等著挂。

    唉……真是。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家夥把他慣成這樣子,居然危機意識這麼淡。

    或許是對自己太有自信了吧。

    我在面甲下微微一笑,并沒有接著攻擊。

    一邊的人一下子全停止了閑話和議論,眼睛瞪得老大看著場中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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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

我回頭出了競技場。

    那個家夥明顯是沒有認出我來呢。

    真笨。

    給你個小教訓,讓你下次遇到巫師小心點兒。

    競技場走几十步就是奇岩的護城河。

    我站在河邊發了一會兒呆,看河邊樹的葉子飄落下來,在水面上輕輕浮著,細微的漣漪蕩開來。

    慢慢順著橋堤又回了奇岩。這會兒巫師教堂應該人很少了吧?畢竟現在是中午啦,大多數的人都該趁現在去填飽肚子才是。

    轉了一圈又跑到巫師殿,果然門可羅雀。進去轉了一圈,問了几個問題,找了兩卷書。那個負責管理書籍的家夥我看著有些面熟,只是好久不來名字想不起來。他跟我笑著說:“喲,好久不見啊。”我也點點頭:“嗯,有段時間沒來了。”

    他也是同族的精靈,不過早年受過重傷,所以一直留在城里做這麼一份不需要太辛苦的工作。

    腿瘸了一條,耳朵也不見了一只。

    雖然那里被頭發蓋著,看不到什麼傷痂,我的目光掃了過去,不知道爲什麼在那個位置上停了一下。

    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笑了一笑:“看,多怪,一邊有一邊沒有,聽力打折不說,還影響美觀。”

    這個人真開得起玩笑。

    我不好意思起來,低頭笑笑,抱著那兩冊書出了門。

    日已過午了,陽光晒在身上很熱。

    我瞇起眼看了看天。

    忽然書從我臂彎里掉了出來。

    我邁開大步飛跑。

    從來沒有跑這麼快過!

    胸口象是要被撕裂一樣痛,喘不上氣,腿好象已經不是自己的,機械地,本能的向前跑!

    堪堪跑到了騎士團的大門口,揪住一個銀標章的問:“白……白牧……在哪里?”

    他奇怪地看我一眼,還是回答了我的問題:“剛才移送到神殿,現在應該審問完畢了吧。”

    我腰都要斷了,胸口痛得厲害:“現在……現在呢?”

    他指指神殿的方向:“你看,要敲鍾了!”

    要敲鍾了?

    MD!我當然知道要敲鍾了是什麼意思!

    我又不是沒有聽過敲鍾!

    想馬上拔腿向那個方向跑,可是一眼看到本來一直是關著的騎士團的大門忽然從里面打開了。

    很疑惑地看了一眼,我知道騎士團的大門是不會輕易的打開的。

    平時的往來,都是角門和邊門而已。

    爲什麼這時候打開正門?

    遠遠的,從這座高大建筑物的深處傳來鐐銬的聲音。

    我一下子愣住了。

    這里面,帶鐐銬的,應該只有滄海吧?

    “要把……”才說了兩個字就開始咳嗽,越急著想說話越是順不過氣:“要,把他,怎麼,怎麼處置?”

    那個騎士的臉上帶著一絲輕蔑而居高臨下的笑容:“他想要封印,所以送他去封印!”

    我覺得有陣寒意從背後漫上來:“去封印?……席,席琳?”

    那個騎士收斂起笑容的時候,滄海已經從里面被押了出來。

    他垂著的慢慢擡起來,我看到了他。

    他也看到了我。

    他眼睛里有流動的光彩。長久的牢獄生活讓他的形容慘淡落魄,可是那雙眼睛睜開來向我看的時候,居然和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個從005號房間里推門而出,微微一笑的暗精靈。

    眼睛里那種蘊蘊的晶瑩光華。

    “滄……海?”我氣短地喊他一聲。

    他眨了一下眼,并沒答應。身邊的兩個高壯的騎士拖著他向一邊走。

    “滄海!”我提高了聲音,追了一步。

    身後那個騎士拉住了我的手:“哎哎,你做什麼啊你!別搗亂啊!”

    “當——”長長一聲鍾敲,差點把我三魂七魄都敲散了。

    驚惶失措的回頭看,神殿最頂上的鍾樓那里,果然已經拉動了沈重的系繩。

    嘩嘩的鐵鏈拖在地上的聲音,滄海他們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天!

    我要怎麼辦?

    “滄海!”放開聲音叫,顧不上那麼多了:“滄海,不要去!”

    他步子沒有停頓,依然在向前走。

    “哎,你這個法師不要搗亂……”後面的騎士想制止我,我一邊踢蹬一邊放聲喊:“滄海!滄海!不要去!你明明能力逃走的!不要去!”

    那身影站得很直,一步一步,越走越遠!

    我死死閉了一下眼。我一個人沒法闖神殿,可是滄海的力量明明不會被這些鐐銬所困,也不會被這些騎士所困!我們出來混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

    “滄海,幫我!”我聲嘶力竭:“白風要死了!你聽到敲鍾了嗎?白風在神殿里,你要是不去救他他一定會死的!”

    那個身影一下子站住了,猛然回過頭來看我。

    我急到語無倫次,還是拼命說清楚我要表達的意思:“不是白牧!是白風!我不會認錯!我不知道他怎麼會變成一個女精靈的樣子的!可是真的是白風,不是白牧!現在神殿正在處刑!白風他會死的!”

    他愣在原地。

    “不管你是不是愛過他!不能讓他這麼死掉啊!”我胸口好痛。

    “救他啊——”絕望的聲音,鍾一下一下地敲響。

    外面的人完全想像不出來,那高高的,肅穆的牆里面,有多少血腥和陰郁!

    至高無上的地方,藏污納垢的地方。

    忽然間異聲響起在耳邊。

    那些加諸在他手腳上的鐐銬一下子被拉斷,那種讓人齒酸的機屬的聲音。突變在剎那間。那被他震開的騎士呆呆看著這一幕,象是嚇傻了一樣,竟然沒想到扑上來攻擊。

    暗殺者那種瞬間提速我早就聽說過,也不是沒有見過。

    可是動作如此迅速象驚雷閃電一樣,我真的是第一次見!

    直到肩膀被大力抓住,那種要激烈的痛讓我回過神來。

    覺得骨頭都要被他弄斷了!

    “白風他?”

    “笨蛋!”忍著痛罵他:“現在怎麼還可以耽誤時間!他耽誤不起的!”一把攀住他的肩:“你背我,我們一起去!”

    “男的站左邊女的站右邊人妖站中間——”

    “啪!”

    “哎喲!你講不講道理,我是幫你來劫法場的耶!你居然打我頭!”

    抱著頭的我,看著一臉灰暗的滄海直跳腳:“早知道你不是好人!除了窩里橫你還會什麼你!你有本事上去打呀,看我做什麼你!”

    滄海一腳踢飛兩個沖上來的法師,那兩個飛出去的家夥還順便撞倒了後面半圈要沖上來的法師:“你要打架就好好打!你喊的什麼破口號!”他眉毛都豎了起來,刀柄倏地後撞,一個法師哎喲大叫,捂著腰眼彎下身去直叫喚,再爬不起來!

    我一邊揮動魔杖大念催眠朮,還顧得上忙里偷閑跟他吵嘴:“我仰慕蔥頭這句話很久了!你不知道哦,有段時間我們日子過得可苦啦!連補血水和靈魂彈都買不起!迫不得已啦……沈睡之云!……KAO,想偷襲我……蔥頭就蒙面去打劫小商隊,上來就喊這個口號!你都不知道那個效果立竿見影啊……寒冰爆破……我敲我敲我敲敲敲……小樣兒的看你還不倒!……我早想學學喊口號了,可是蔥頭說我喊得沒氣勢,硬是讓我負責管贓物……太陽閃光!我劈死你個鬼頭鬼腦的家夥!”

    一堆話纏七纏八,一邊念咒語一邊罵著人一邊顧著跟滄海說我過去的丰功偉績!

    沖上來的法師紛紛象被鐮刀割下的麥子一樣齊刷刷的倒地。

    “內院!笨蛋!不是那邊是左邊!”

    教堂的結構大同小異,我這種平趟過亞丁大教堂的資質再來QY這種小教堂踢場子真是大材小用了!

    鍾還在敲。

    嘴里在胡扯八道,心里卻焦急得象油煎火燒一樣。

    內院的大門被滄海一腳跺開的時候,我們一齊擡起眼,看到那個在高高的刑架上捆著的,血淋淋的鳥兒一樣的白精靈!

    滄海發出的嘶吼之前我已經有先前之明的擡手捂住耳朵。魔杖毫無章法的亂舞,催眠的魔法四下里亂拋,拋到誰算誰倒霉了!

    別恨我別怪我……我不是有意的……

    一邊在心里這麼念,一邊踏著被滄海掃倒的遍地的法師的身體向前沖。滄海已經拔身而走,兩聲金屬相交的撞擊聲,砍斷了捆縛人的鐵鏈子,抱著那人飛身而下。

    “我看看我看看。”搶上去看那個人:“哎,他從哪里弄的黑魔法里的返身朮!怪不得他可以變成白牧的樣子!”

    “少廢話!你能不能救?”

    我沖他無辜地瞪眼:“我沒辦法,我偷學的那點兒法師的本事早被神殿討還了!這里法師倒是不少……可是你看他們哪個能幫你救人?”

    滄海眉頭一跳一跳的,看情形心情大大不好,沒准兒接著就要大義滅親把我掐了!

    “那個,找青溪啊!青溪都差點兒做了亞丁大主教,沒有他辦不到的事兒!”

    那個……看看象螞蟻一樣黑壓壓涌進來的戰士騎士們,手里的武器上靈彈閃爍不停……磨刀霍霍向我們仨……

    “那個,得先有命出去,再找青溪……”我有點口吃……

    好壯觀的場面啊!

    那個啥,都是來捉我們的嗎?

    看看他們迅速合圍,卻沒有上來攻擊。

    然後人叢分開,一個老熟人走了上來。

    嗯?

    我瞪直了眼!

    怎麼,怎麼是這樣?

    若是別人來,還有個商量余地。雖然闖教堂罪名不小,但是這個犯人身份的確有待証實。

    可是,來的是這個家夥,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居然領隊的是劍心。

    不知道天璣在哪里啊?就算不是天璣,換個其他隨便什麼人來都行啊!

    偏偏……

    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揮了揮手。

    真是……真是……

    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滄海和我互相看了一眼。

    他可能還不知道劍心曾經做過些什麼,還試圖揚聲解釋,結果一句話剛說了兩個字:“我們……”人叢里嗖的一聲飛出一枝銀箭來,狠狠射向他的胸口。

    得虧滄海身手還是不錯,匕首回撥身子一側讓開了那枝箭。

    “死活不論!”劍心穩穩的吐出這几個字。

    下一刻,潮水似的戰士騎士們涌了上來!

    我苦笑了一下,本來已經所剩不多的法力……再看看滄海,體力已經在剛才去了一大半了吧。

    再沒有思考的時間。

    想什麼也白搭啦。

    唉,這次真的奉獻大了。

    魔杖舉得高高的,我尖聲喊:“喂,我們要是現在舉白旗,是不是可以不用死的?”

    這話被亂哄哄的人聲打斗聲沖得根本沒人聽到!

    我向後退了一步,縮到刑架後面念水爆。

    滄海把白風放到了地上,站在我們身前。

    這種情況下,也顧不上害怕了。

    竭盡全力吧。

    “喂,滄海……”

    打斗的間隙里,我小聲說,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你後悔嗎?”

    他沒有說話,橫掃倒了扑上來的兩個騎士。

    我念治愈朮給他補血,可我現在只有巫師的本領,沒辦法象法師那樣給他很好的治療。

    “反正我不後悔。”我念完一句咒語,插空兒說了一句:“我不後悔。”

    金鐵在空中相交撞的聲音,刺得耳朵生痛。

    好象聽到滄海也說了一句。

    很清楚的:“我也不後悔。”

    只要無悔,前路怎麼樣,其實不用介意。

    還是沒力氣了。

    一點兒法力都沒有了,我的腿也沒法再支撐身體,靠著刑架站著,我的腳邊是白風。

    而滄海身上的血越流越多了。

    真沒想到會死在這里。

    後悔倒也沒有後悔。

    只不過很想再見青溪和蔥頭一次。

    如果早知道今天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昨天晚上就不會拒絕蔥頭。

    陽光下血珠四濺,滄海肩膀上又受了一記傷。

    我卻帶著個恍惚的笑容,在這一片紛亂的人潮血海中,想起蔥頭臉通紅的樣子。

    “笨蛋——”

    好象幻聽了。

    有可能是虛脫的關系吧,居然聽到蔥頭的聲音了,氣急敗壞的喊!不用連名帶姓我也知道是叫我,他總是這樣,要麼就是生姜,要麼就是笨蛋,很少有心平氣和喊我名字的時候。

    真是的……幻聽也讓我聽到青溪的聲音啊,那才是天籟之音。

    “笨蛋!你頭被打壞了?”腰突然被人用力向後一帶,跌進一個堅實有力的懷抱里。

    我猛力回頭,用力太大扭痛了脖子,眼瞪得老大,口吃起來:“蔥,蔥頭!”

    一頭紅發在陽光下象火似的凌亂,又黑又亮的一雙眼睛。

    真是他!

    “真是,一會兒不見你就惹事!”他把我向身後一帶,居然從身上拔出兩把魂體分離器來!我根本說不出話,他將一把硬塞在了滄海的手中,靈魂彈破碎的瑩光中,蔥頭手里那把魂體划了個半圈,靠得最近想要拿住滄海的三個戰士立刻倒飛了出去!

    他一手顧著防御,一手居然還掏出四五個小瓶子來,體力藥水補血水,看得我眼都直了。

    “喝呀!發什麼愣!”他惡聲惡氣一如從前,我卻覺得他從來沒這麼可愛過,身子往前倚貼著他的背,手圈著他的腰。

    “喂喂,我打架呢你別礙事……”雖然話還是說得很凶,可是他一點兒沒有要擺脫我的意思,身子居然還向後靠了靠把我護得更緊了些。

    “你才是笨蛋……你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這種時候不去搬救兵卻跳進來找死,你這個笨蛋蔥頭!”

    他頭也不回,聲音被四周的叱喝慘叫嘶吼聲淹沒,斷斷續續的傳進耳朵里。

    可是我聽得卻很清楚,因爲我貼在他的身上,說話的時候,胸腔的震動一絲不露,我全都感覺到。

    他說:

    “我愛的那個笨蛋在哪里,我當然也要在哪里。”

    我靠著他,覺得這個寬闊的肩背,可以撐起我所有的希冀。

    好象從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想要一個這樣的依靠。象山岳一樣的沈穩而永固。

    可以把所有的軟弱都托付給他。

    “不要怕。”我的沈默可能給了他錯誤的聯想:“四眼天雞個死東西早不出城晚不出城,偏偏這會兒出去,青溪肯定馬上會把他拎回來,我們不會有事的!”

    “嗯。”

    法力好象恢復了一點點,我給他念一個力量強化的咒語,然後安安心心地靠在他身後。

    一切都可以靠著他……

    一切都可以給他……

    恍恍惚惚,好象聽到一個清晰的聲音,高聲喊:“停手!”

    熟悉的,清脆但是威嚴的聲音。

    很累。

    可是很安心。

    青溪來了……

    直到我陷進深沈的黑暗中,依然是這樣的念頭,一直縈繞在心中。

    “不許動,給我老老實實趴著。”

    輕柔但是不容違抗的聲音說:“再敢下床一次,臥床時間就再加一周。”

    “我,我沒要下床……只不過想翻個身……”

    “翻身麼?”青溪似笑非笑地擡起頭來,把手里的簿記合上:“翻身把腳都翻到地面上來,還勾住一只鞋?”

    我一點兒不臉紅:“翻得厲害了一點啊。”

    他把薄記卷起來照我頭上狠狠敲了一記:“是啊,昨天晚上你們兩個翻身的動靜是不小。”

    我嘻嘻一笑:“原來你醒著啊,那還裝睡。看你不動以爲你太累睡著了呢。早知道就一起來嘛。”

    他移身坐到了床沿來:“不討厭蔥頭了?以前不是打死不肯讓他做的麼?被救了所以感動到以身相許啊?”

    “不,不是。”我懶懶地往枕頭里一扑。

    嗚,背還是真有點痛。

    那天混戰里受了傷,因爲太緊張,居然沒感覺到痛。

    後來青溪看到我背上全都染紅了才知道。

    養傷了又養了一個多星期……

    我怎麼得纏綿病榻四個字結了緣呢……

    “青溪……其實,在精靈村的時候,有個問題問得晚了些。”我小聲說。青溪輕輕揭開我的衣服,在傷口那里新生的嫩皮上按了按:“嗯,還好沒又傷到……是什麼問題?”

    “當時我和滄海遇到獸怪的時候,蔥頭跑來解圍。我當時虛脫暈過去了,一直以爲,是滄海把我背回去的……很安全的感覺。後來和滄海說過了喜歡的話之後,才知道,那天背我的人,是蔥頭。”

    青溪的手頓了一下。

    歸

    門輕輕響了一聲,然後聽到蔥頭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不想起身,懶懶的轉頭看他。

    “回來這麼晚啊……”

    他站在門口,看著床上的我們,目光有瞬間的驚豔,然後,緩緩綻一個陽光燦爛般的微笑:“教堂那邊一結束我就回來了……你們倒好自在,躺在這里還要抱怨我慢!”

    他哇哇叫了一聲,猛地扑了上來。木床發出可怕的吱吱聲,我又叫又笑:“要死了你!床會塌掉了!起來!你好重!”

    他一手一個抱著人,左右各親了一口:“喂,要我下去的話,我就不告訴你們今天的審判結果了。”

    我扁扁嘴,努力把他的勒得緊緊的胳臂掰松:“好啦好啦,快說吧。”

    “滄海最後是……流放。”

    我啊了一聲:“几級流放?”

    “六級。”

    這回啊都啊不出來,手直接捂住了嘴巴。

    “那……期限呢?”

    他搖了搖頭:“未定。”

    “有沒有搞錯哦!”我一下子坐了起來:“這比終身監禁只好一點點而已!天璣不是說盡量給他爭取的麼?”

    “江江。”青溪安撫地拍拍我:“你也知道以滄海的作爲,流放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雖然心里很不想這樣承認,可是……青溪說的也有道理。

    “再說,有人照應,流放的生涯也不算難捱。”蔥頭臉上帶著一個淡淡的笑容。

    “你是說?”眼睛睜大了些。

    “白風是沒有什麼責任。雖然神殿很想追究,但是天璣用一句戰士的問題會由工會研定,神殿管好他們的法師就好了。再者,一說起來,那些神官居然連男女都分不清,處刑卻搞錯人,這個烏龍也夠他們丟人了。”

    “白風的傷……好了麼?”

    “好的差不多了。”

    嗯。

    終于松口氣。

    有人照應的話,流放生活的確不算太難過。

    流放……六級流放……永遠不能靠近任何一個城鎮鄉村,永遠只能在蠻荒曠野中流浪,得不到任何一個團體的接納和承認……非常可怕的,無限期的流放。

    已經很多年沒聽說過用這個刑責了。

    對戰士來說,不能被一個群體接納,被遺世孤立,算得上是最重的懲罰。

    再說,在荒野中危險處處,可是,卻沒有辦法得到補給,連補血水都找不到的生活,戰士想要生存,真的是非常困難。

    白風和滄海……

    “青溪……”明明知道這樣已經不錯,還是覺得心里難過。

    “不用太擔心,你也可以偶爾去看他的啊。”

    我揉揉眼:“亞丁大陸這麼大,他又只能去荒涼的山野……哪有那麼容易見到面。”

    房間里的氣氛有點沈悶,我摟著蔥頭的脖子:“那劍心呢?他那麼欺負我們,難道就便宜了他?”

    蔥頭笑得很無害:“怎麼會……剛才天璣一說完開除他的命令,我就讓人去通緝榜上面改排名。他現在是暗榜通緝第一名,日子恐怕……會過得很辛苦。”

    我啊了兩聲:“你,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一手兒了……嗯,想不到你也會玩陰的呢!”

    “象滄海那樣兒的,我會愿意干脆和他打一架決勝負,誰輸誰贏一戰解決。象劍心那種喜歡陰著來的,我就跟他玩陰的了。”蔥頭干脆地說:“那家夥做什麼事都藏頭露尾偷偷摸摸,和那樣的人我連劍都懶得拔。”

    “是哦!”我白他一眼:“你也夠拽了!”

    午後的陽光從窗子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一片明亮的光影。

    三個人交纏著抱在一起,享受這一刻的安靜。

    忽然我輕輕笑起來。

    蔥頭懶懶地問:“笑什麼?”

    我枕著青溪的肩,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在床單上划:“想起頭一次見面的時候……給你包繃帶的事!”

    “你還敢說!”他惡狠狠扑了過來。

    “哎哎,青溪,他欺負我……”

    “聰,別亂動,他傷還沒好全……”

    “不行……非給他點厲害看看……”

    “救命啊……青溪救命啊——”

    “你們再鬧,我就念寧靜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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蔥姜傳奇 外篇 番外 完結


死小雞在隔壁砸牆,得意洋洋的聲音,真的難以想象,那個總是端著架子,講究姿態的男人,會這麼猖狂地笑:“臭蔥頭,江江有信給我!”  
    捏緊了手里的信紙。  

    如果是平時,可能會踢牆,大聲跟他對罵對吼。  

    可是現在,光是捏著那張薄薄的紙,就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紙上寫得簡單。  

    一共兩句話。  

    上面一句是,青溪在神殿,現在已經是主教,你要是出獄了,找他聊聊天吧。  

    下面一句是,臭蔥頭,你欠我三個耳光,不過我不打算討了,以後,不想見到你了。  

    沒頭沒尾,但是字跡象劍一樣尖削凌厲。  

    根本不象是一個外表文秀漂亮的白精靈法師寫的字。  

    如果不是以前已經看熟了的話,第一次見的人一定會覺得是戰士的手筆。  

    隔壁也收到一封信,突然發現自己很想知道他那一封信上寫了什麼。  

    還記得分別前在一起喝酒,他醉醺醺的,說,咱們是好朋友吧?  

    嗯,是啊。  

    肯定是嗎?  

    肯定是。  

    哦。  

    過了半天又說,那,要是有人欺負我,你會幫我吧?  

    打個嗝,酒氣涌上來。  

    對方等得不耐煩,推了一把,又問了一次。  

    當,當然啦。  

    一定幫?  

    嗯,一定幫。  

    好哥們兒!  

    那時候他笑。  

    因爲喝太多,看出去東西都模模糊糊,那張雪白的臉上有烈酒作用下的紅暈,向他伸大拇指:好朋友,夠意思!  

    無意識的拍拍他,然後手就沒收回來。  

    他很瘦,精靈一般都不會長很多肉,但他好象更瘦一點,拍他的時候,被突出的骨頭硌到手。  

    說起來這個憊懶頑劣的生姜,居然是他碰到的第一個精靈。  

    以前也聽說過精靈秀美漂亮,可是真見到的時候,還是覺得吃驚。  

    閉著眼睛,睫毛是淺淺的褐色,雖然顔色淺,但是生得很濃密,長長的在眼睛下方投下一排陰影。  

    他的耳朵的確是尖尖的,半透明的耳廓,在陽光下,是一種純淨的緋色。  

    “別碰我耳朵!”他嘟囔一句,換了一個姿勢趴著。  

    軟軟的,上面有一層淡淡的茸毛,很軟,摸上去暖融融的。  

    好象摸過。  

    不過不記得。  

    但是這個什麼話都會拿出來在一起說,一起打架一起流血一起罵人的夥伴。  

    卻一直也保留著沒說的話。  

    在他以爲,這個朋友要做到天長地久的時候,他突然就走開了。  

    象前兩個人一樣。  

    “青溪?”那時候他眼睛閃閃生光。  

    心跳象是一下子停了,本能的扭頭去看。  

    一瞬間聽到那個聲音念:“沈睡休憩。”  

    念得很快很清晰的聲音。他知道他已經領悟快速念咒,把冗長的咒語,只用最短的話語就可以完成。  

    他很聰明,很厲害。在精靈村的時候就知道,他是出類拔萃的法師,將來,也會成就不凡。  

    象是旁的法師可能一輩子也掌握不了的快速念咒。  

    心里覺得很空。  

    騙子。  

    不是說一直在一起,一定要找到他們嗎?  

    不是說同甘共苦,患難與共的嗎?  

    爲什麼都走了……  

    爲什麼,最後只剩下了我自己一個人……  

    被所有人留在原地。  

    隔了那麼久的時間,在酒館門前突然看到那張尖瘦的面孔的時候,一時間腦子里什麼想法也沒有。  

    雖然很久沒見,他的樣子卻沒大變,仍然瘦得厲害。因爲瘦,所以眼睛顯得特別大而亮。  

    冒上來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想,他是不是還象過去一樣只吃樹葉子。  

    這些年來見的精靈,無不是骨肉勻停,纖秾合度,象他這麼瘦的,一個也沒見過。  

    完全沒想到他會被那種身手的人打到。  

    象是傻了一樣。  

    笨蛋,你的快速念咒呢?你的狂風之擊水之爆裂冰之箭都忘光光了嗎?冒充法師太久都不會巫師的技能了嗎?以你的機警狡計那種人根本衣角也沾不上的啊。  

    可是有人比他離得近,也要快得多,將那個該死的動手的家夥踢飛了出去。  

    估計肋骨斷了。  

    聽到了骨頭斷折的聲音,這麼冷靜的想。  

    如果他上去的話,可能會把他殺掉吧。  

    那個一臉寒霜的人站到了他身前來。  

    居然是天璣。  

    心里莫名其妙的,突然就煩燥不堪。剛見到第一眼的時候,七分驚里大約有還有一分是喜悅,兩分是惱火,現在那一分淡淡的,還沒被察覺的喜悅,一下子就不知道被升騰的怒火頂到哪里去了。  

    居然一直和天璣保持聯系?  

    卻把他遠遠的丟棄在原地。而且在那一天突然來到之前,明明把生死與共那樣的話都說了。  

    他還從來沒有和人說過那樣的話。  

    除了給過青溪,一輩子不離不棄的承諾,好象說過的最肉麻的話,就是安慰過那個家夥的話了。  

    雖然很厲害,又會打架,遇敵的時候完全不會拖後腿,確實象他自己說的那樣,一個人頂兩個來用,背靠背站一起,完全獨當一面,比一般強悍的戰士還強悍。  

    但是戰士沒有那麼細心,沒有那麼快捷的手段,沒有他那麼多的法朮。  

    還時不時可以顧得上照顧他。  

    就是體質會弱,有時候打完一架就會趴下來喘粗氣。怎麼拉都不起來,說累。  

    那個時候會突然發覺,這個家夥是個很瘦的精靈。  

    就算腦筋再說說話再怎麼粗魯,還是一個脆弱的精靈法師。  

    晚上還會作惡夢,有時候會哭。  

    頭几次安慰他的時候,還會臉紅,覺得不自在。  

    別扭得厲害。  

    後來越做越順手,反正也沒有人看到,那個家夥一覺睡起來也不會記得昨天晚上自己出丑,更不會記得他說過什麼。  

    什麼不要怕啦,乖啦。  

    天不會塌啦,世界樹不會倒啦。  

    後來干脆會順著那個家夥的話說,我不會走,我不消失,我永遠戳這兒,我就是一根木頭……  

    反覆去的說,什麼肉麻的話說到後來都沒有感覺。  

    說得越肉酸,那個家夥安靜的速度就會越快。  

    讓他一吵醒,會花很長時間再睡著。  

    感覺總是很奇怪。  

    總以爲,在一起的會是青溪。  

    可是現在卻和這個家夥,一起到處找著那突然就不見的人。  

    青溪。  

    不知道在哪里的青溪。  

    四處打聽沒有一點音訊。  

    如果,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可能早就瘋了吧。  

    有時候看這家夥的樣子,好象比起滄海,青溪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常常在問不到消息的時候,會失控。  

    本來他也許會失控,可是身邊已經有了人替他失控,他反而沒有辦法肆無忌憚。有次在狄恩,弗羅蘭教堂那里什麼也問不到,教堂的人態度也不很好,居然當場就操著書要上去K人。  

    他反而成了救場的,把那個家夥死拖硬拉拖走。  

    有人比自己的痛還痛。  

    這種感覺,真的很怪。  

    天璣的無雙長刀,早有耳聞了。  

    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這麼暴怒不能按捺。  

    好象積了很久的怒火,一定要找一個地方發泄出來。  

    打得發了性,根本收不住手。  

    被那疾扑來的水流沖擊的時候,身上已經熱得快燒起來一樣,根本就是打紅了眼。  

    可是那個扑過來的家夥,居然比他還沖動!  

    沒頭沒腦砸下來的雨點一樣的拳腳,一下子就把整個人打懵了。  

    茫然的聽著他說的話,腦子里嗡嗡亂響。  

    直到,忽然出現的滄海,抱著他的腰把他拖開。  

    騎士團的人不知道何時已經把街上堵的水泄不通。  

    要是平時根本不在話下。  

    但是現在暈暈的,根本反應不過來。  

    體力透支。  

    X的,雖然盡量留手,但是天璣那家夥的長刀無雙,倒真不吹出來的名聲。  

    等到回過神來,是天璣突然砸牆,喊他一起出去。  

    他對這種事情一向不理不問,完全不知道。  

    那個家夥,會遇到什麼樣的事。  

    滄海之番外

    還記得吻他的感覺。  

    柔軟略微單薄的嘴唇,滿是清甜的味道。  

    就象……  

    世界樹那醉人的光景。耀眼的陽光,被密密的枝葉切割得斑駁破碎,一道一道金色的光影,參差如碎星。那坐在神聖生命樹的樹冠,嘴里噙著一片綠葉的,象水晶象露珠一樣的精靈。  

    一江。  

    薄薄的信紙上,那劍拔弩張一樣的字跡,真不象是出自一個單薄的,清靈的白精靈之手。  

    謝謝你,滄海。  

    謝謝你重新出現在我面前。  

    謝謝你在最緊要的戰事中,折回頭來救我。  

    最應該謝你的,是你沒有硬闖進神殿來。因爲,那樣的後果,沒有人可以承擔。你沒有權利,讓那些信任你的人,爲你和我冒險。爲了我,而令更多的人付出無謂代價,那是我不想看到的。  

    我一直任性。  

    謝謝你一直的包容。  

    謝謝你。  

    我已經脫險,你應該回到你應該去的地方。  

    你是戰士工會聯盟的盟主,你應該對得起這兩個字的稱號,對得起那些仰望信任你的人,對得起你自己長久以來的夢想,和努力。  

    還有,對得起我對你的期望。  

    從你第一次告訴我,你渴望著世界樹的芳香,還有溫暖的陽光。  

    我就知道,你所追求的,是一個怎樣的夢想。  

    我是你那個夢想中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  

    陽光下堂堂正正的生活,呼吸到溫暖的氣息,聞到綠草的芳香。  

    可以坦然的面對每一個人,豎立暗精的尊嚴。  

    雖然有著最暗啞的膚色,但是你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要光明坦蕩。  

    曾經的離別,大概是爲了,成就你我都想要的夢想。  

    再看到你的時候,淚來得那麼洶涌。  

    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大概是爲了少年時,彼此都深愛的夢想,都憧憬的世界。  

    滄海,爲了,曾經對彼此的期許。  

    爲了我無數次夢到過的,我們的重逢。  

    所以,回到你應該去的地方。  

    爲了我,爲了你自己,爲了那個永遠的,光明的夢想。  

    想對你說句話。  

    再見,滄海。  

    也想對我自己說句話。  

    再見,往事。  

    風從沒關緊的窗子吹進來,屋里一片寂靜。外面人騰馬喧,大隊已經整肅待發。  

    謝謝你,一江。  

    爲了,我曾經的愛,曾經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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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資質駑鈍看不懂=  =|||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痛,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但是你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越是這樣我就越難受...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樂,那就放手吧;如果,捨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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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複雜阿=               =

不過看到江江跟青溪.蔥頭那嚜甜蜜阿=ˇ=
沉醉在酒紅液體中的精靈
醒過來吧......
將那詛咒打破
尋找──封印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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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風無月大寫的網遊還是這麼好看呀!
雖然經歷了很多痛苦,不過最後幸福就夠了,不是嗎?
謝謝分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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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好懂
因為背景都很複雜
每個人物心境也難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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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0^
真的!
衛風大大的文章都很精采說^^
期待大大的新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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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smappig贏了ps3比賽冠軍,獲獎金現金50Ds幣.


寫得超好看的。
超喜歡的。
多謝發文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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