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愛之恨之
穆清風幽幽醒轉,張開眼睛的時候,已經不見劉奚,而且自己正躺在清潔的墊被上,裸身覆蓋薄毯?
他忙坐起來,縱慾過的身子疲倦酸痛,滿是捏抓過的紅痕,尤其是腰,一動就不舒服,他唉唉出聲,感到汁液從屁股裡流出來,濕漉漉的,想到先前與劉奚翻雲覆雨,他整個人紅透,羞死人啊!
知是誰照顧他?是劉奚?還是其它下人?除了被毯,他再看四周同之前的擺設,只是原本散落一地的竹簡和絲帛都被收到長案上,擺放得整整齊齊,還多一套乾淨的衣物。
聽到房間外面有聲音,他拿來衣裳、穿好,走出去。
前室的窗台讓陽光照入,他才曉得自己睡到中午。「主上呢?」他問來打掃環境的婢女們。
「王上同諸位親王一起入宮了。」婢女們沒正眼瞧他,仍舊做自己的工作,順便一提:「王上說你可以在這裡休息。」
「喂!」穆清風叫住掃完要離開的女人們,說道:「我肚子餓了,請你們送些吃的過來,謝謝。」他加強語調,沒得罪人喔。
她們還是狠狠的瞪他好幾眼,嫉妒心加重。
◇◇◇
吃得飽飽,也清洗梳理過身體,穆清風整好儀容,回到劉奚的房間。
在等待主人回來的時間裡,他覺得無聊,不禁想起昨晚倆人對話……
你不能代替茹意。
劉奚說過的,讓他懊惱。「若要王上喜愛我的這裡,非得裝些學問才行!」喃喃自語,不由得,他學他,也拿手指戳推自己的腦袋。
為了與劉茹意相比,他發狠啦,坐到案前,拿來幾卷簡冊、攤開來看。可時刻緩緩的過去了,許久之後,他兩眼還停留在頭一行的字句,那一顆顆的字不認識他,他更不認識它們。
「這個字是……威?不對,是念戚?」他挺直上半身了端坐著,聚精會神辨識字句,猜它們的意思,又過好久了,卻沒解出半句話。不由得,身體前傾,手靠在案桌上,支著下巴,大歎一口氣:「這些書好難啊,看得我昏昏欲睡,累死了!」他開始打呵欠,一會,竹簡上的字跡模糊了,他的眼皮也漸漸垂下。
直到支橕腦袋的手一滑,臉差點撞上桌面,他才驚覺到,再這麼坐著看書不是辦法,於是他站起來,帶著一卷簡冊離開房間。
庭園裡充滿樹木清香,鳥兒鳴唱,水池裡的魚悠哉游著,如此景致,讓人身心愉快。涼風吹拂,穆清風吸入好空氣,不再瞌睡了,就坐在樹木邊的奇巖上,看著簡冊。
午後的陽光暖和,照耀大地。
今天一整天,廣臨王都在外頭,不會回行館。董令之打聽過,一定要抓住這機會,見到穆清風!
他正思考拿什麼理由進去王上的房內,找到人?那人竟然就待在庭園裡,還獨自一個?他竊喜,機不可失啊,悄悄的靠過去,他走到他身後……
「你不過是低下的僕從,幹嘛裝模作樣,學人家貴族看書?」
正努力解字的穆清風,被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一跳,彈起身!回頭看見是董令之,他退後,多厭惡。「你怎麼來這裡?你這被罰降級、當守門兵的人,不去外頭站崗,要跑來這兒偷懶?」
「我被王上處罰,都是你害的!」董令之氣得牙癢癢,阻擋對方去路。
記起當日難堪,穆清風愈加惱恨,「你若沒有行為不端,滿腦袋婬穢,我怎麼會害到你?」對方露出兇惡,他害怕,要跑開,竟被他抓住。「唔!」他來不及呼救,又被他出手按住嘴巴。董令之怕有人看見,強拖掙扎的人躲到假山岩石堆後頭。他筘緊他,忍不住在馨香的臉上親幾口,低吼:「你害我,還敢大聲?怎麼,會怕啦?你窮緊張啥?昨天晚上,你不也這樣的,讓王上抱、陪他睡覺,你很快活吧?身子扭得厲害吧?你定是比女人還會伺候男人,要王上留著你……馬了個巴子!我想到這些,就硬起來了,沒人陪我,我只好自己解決。」
男人汗臭味跟粗鄙言語令穆清風嫌惡,更恐懼。拚命的掙扎,他逮到縫隙,張嘴咬下去——
「哎呀!」董令之痛呼,按住嘴的手被咬破皮,一鬆開,他跑掉,他再抓回他,竟然又被他用膝蓋頂到胯下,他更痛到跳腳!
反擊成功,穆清風趁對方兩手抱下體的當兒,沒命似的逃走,才出了石堆、水池,想到人多一點的地方時,又撞到旁人:「對不起!」他跌倒、忙站起來,道歉的時候,扶起也被他撞倒的人,驚訝他是……
劉茹意也訝異會碰上奚哥哥的侍從。
董令之不敢出來,就瞪著寶意侯幫忙拾起簡冊,與穆清風站在一塊。
「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
「我、沒事……」穆清風驚魂未定,想那粗鄙之徒正暗中窺伺。
劉茹意奇怪對方臉色慘白。「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回你的地方去休息……」
「我不回去!」穆清風急道。怕嚇著侯爺,他放輕聲音:「小人斗膽……可以先去寶意侯的地方坐一坐嗎?」他怕落單,要被董令之抓去,後果不堪設想!
◇◇◇
穆清風沒料到劉茹意好隨和,居然真的讓他這種身份進入他的地方?
能逃離董令之威脅,他輕鬆不少。兩手握著捲成一束的簡而,他隨即打量侯爺室內的陳設簡單,突然發現,他同廣臨王一樣,桌上少不了筆墨和簡牘。看僕人端茶水來給他,他不好意思,不敢接茶,更不敢就坐,在門口,站衛兵似的。
「寶意侯沒去皇宮?」
「我早上去過,又回來了。」劉茹意回答。心想,他同申哥哥去見一見陛下、皇太后,向他們問安,這就夠了。
他不願多參與那些大臣親王們的政事,他寧可早些回來行館,看自己的書,這樣快樂多啦。
只是在自己的住處,沒有待在申哥哥那兒的時間多……他想到就臉紅,忙正色,見人家還杵在門邊,他笑著朝他招手,「你不必拘束,進來坐下,喝杯茶。」
穆清風遲疑。一會,他想過,既然寶意侯這麼講了,不照做,似乎失禮?於是他道謝,進室內,坐著。
劉茹意看人喝茶,對他擱在桌上的冊好奇,「你在看前秦朝的資料?」
「咳!」問話令穆清風差點嗆到,吞了茶水,放下杯子,他想該怎麼講呢?實話?不要,他不想在情敵面前矮一截。謊話?他認得的字沒幾個,怎麼會讀冊?還要人家告訴他,他才知道自己拿的是記載秦朝的東西!
「是啊。」他卻脫口而出:「我在看冊,不過呢,這上頭沒多大意思。」扯謊時,心虛啊。
劉茹意卻輕易相信了穆清風,讚他侍從身份,還能不忘讀書,當真難得啊。他又想到,「對了,剛才你在庭園怎麼啦?好像被嚇到,樣子滿怕人的。」
「呃!這個嘛……沒什麼啦,我在那兒撞見臭蟲子,他長得好噁心,我才有那種反應。」穆清風笑了笑帶過去,不想多講令人想吐的壞事。
先前穆清風對他說過奇怪的話,還讓他與申哥哥起了不愉快呢,劉茹意對他很好奇,「以前我沒見過你,你哪裡人?何時來跟著奚哥哥?」
「我是吳國丹陽人,去年冬天才做王上的侍從。」簡單道出,穆清風沒多講細節,也為了他在朱須王那邊的衝動而道歉。
劉茹意說沒關係,他已經同奚與申兩位哥哥說明白了,三人還是好兄弟,不會再有誤解。
說明白?那麼王上要再被你傷害一次嗎?穆清風眉心緊蹙,才見了劉奚難過,對寶意侯沒啥好說了。
劉茹意揪著對方臉色陰晴不定,不知為何?
突然之間,兩個人沉默,一室的死寂讓人尷尬。
此刻,穆清風只記著劉奚,有了機會,他想問:「寶意侯!」
「嗯?」
「那個……」對方等他的問題,他反而講不出來,「請問……」請問老半天,腦袋裡忙整理,終於給他理出頭緒,張口就問:「請問寶意侯。那個,咳,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這是什麼意思?」他雖然不太識字,可字的形狀總能強記下來,就照他背過的,聽劉奚念過的,他重複一遍。
劉茹意驚訝對方這麼問,想他也許會看冊,卻不見得能理解詩,就像申哥哥那樣?他微笑,「這詩的意思是寫男人的心情。就是說,他走出城的東門,女子眾多有如白雲,卻都不是他思念的人,只有那位穿白衣配綠巾的姑娘,才是他思念的,能使他歡欣。」
聽見解釋,穆清風震懾,恍然大悟,他在朱須王那邊見到劉茹意的時候,他就是一身雪白,是廣臨王詩裡的人,最思念的人——他就這麼簡單幾句,在他面前想念劉茹意,他全然不知,明白話都聽不懂!
「這樣啊。」他兩手心冒汗,自卑又沮喪,喃喃自語:「寶意侯懂詩,會看書,我的王上也懂詩,會看書……」
「你說什麼?」劉茹意沒聽清楚。
穆清風不答,手邊就有冊,看了更生氣,「書有啥好看?寶意侯不覺得看多了,會打瞌睡?」劉茹意不懂穆清風為什麼不高興?他只想替書冊解釋:「怎麼會打瞌睡呢?看書能長智能,不同的書,有不同的用處。」
他瞥了對方手邊的東西一眼,再笑著說:「就比如說前秦朝廷存下的簡易檔案,蕭何拿來用了,他幫著先皇高祖收集山川地圖、百姓戶籍,藉此瞭解天下險要關卡、財富、人口分配多寡,最後得藉此打敗楚霸王項羽,結束戰亂,開創大漢基劉茹意再舉其它例子,來證明多看書的好處,滔滔不絕,一個舉例完了,又接一個,穆清風根本沒聽,只問其它的,」那麼當今皇上煩惱匈奴的問題,寶意侯怎麼看?「
被打斷話,劉茹意愣住,想這侍從怎的要問這個?難道奚哥哥都與他談這些?他看他很想知道,只好說:「是匈奴侵犯邊界嗎?這問題不好處理。我聽說了,目前匈奴的國力達到巔峰,而我大漢才平息戰亂沒多久,軍隊與百姓們正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實在不宜與他們再硬碰硬交戰。假使北方的戰事不可避免,對敵作戰就要把握四項原則,武器精良、士兵優秀、將領盡責、君王選將……」
「那南越呢?還有親王們不肯借皇上軍隊,這些怎麼處理?」不等人家解釋完,穆清風又不耐煩了換問題。
這下子,問得劉茹意滿頭露水,不知其原因?
◇◇◇
婢女們進來臨王的地方擺設餐具,準備主人回來的時候能用,就看見穆清風坐在角落發呆。「他怎麼啦?在那兒不動了一個多時辰。」
「誰知道?大概是吃飽了橕著,閒著沒事幹,別理他。」
她們竊竊私語,做完工作就離開,沒人接近他,也不願意這麼做。
一個人獨處,穆清風無法想別的,另在意劉茹意……
他生得漂亮,隨和沒貴族的架子,還來理會他這種低微下人,請他入座,對他有問必答。詩句、政治、學問……那些回答,許多他都聽不懂,更沒想過!
「你妄想跟寶意侯相比,你哪一點比得過人家?」穆清風除了怨歎,還是怨歎,兩手抱膝,整個人縮成一團。甭說劉奚和劉申,換作是自己,也要喜歡他,但是他又討厭他佔據劉奚的心——
想到劉奚為那人苦惱,為那人歡笑,穆清風胸口鬱悶,手要用力去按、揉一揉胸膛才會好過些。驚覺到自個兒不對勁的時候,他發現已經愛上他!從沒有過的美妙、單純又複雜、脆弱的情緒進駐他心房,想像無一處不是劉奚!
憑著過去遭遇的,為了他自己好,現在他應該竭盡所能,去讓劉奚摒棄對茹意思念,要他只注意他一個人,但是他沒自信做到這樣,劉茹意不壞,目千個很好的人,他清楚他能使劉奚快樂……矛盾底下,他瞻前顧後,考慮好久,終究,不得不承認:「劉茹意跟王上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即使這想法令他難受,只要能看見劉奚歡顏,他已知足。「我得想辦法,讓他們兩個在一起。」一旦下了決定,他開始動腦筋,怎麼支開朱須王,湊合倆人?
各親王即將返回封地的前夕,文帝在皇家林苑設宴席,款待皇親國威。
晴空萬里,和風徐徐,林木垂條扶疏,嫣紅奼紫的百花兒飄香。
於此美景裡,親王諸侯與朝中文武要臣分坐兩排,宦者和宮女們於席間忙上菜。
「大家這一趟來長安看朕,多辛苦啦,朕敬你們一杯。」
「陛下萬歲!」眾人恭敬的舉杯,同聖上一口飲盡,再敬皇太后、皇后與太子,敬大漢朝千秋萬世。
因為廣臨王,穆清風有幸見識皇家,他同其它親王的僕從一樣,都站在主人後方,以備隨時侍候。
一會,他見皇帝招呼過眾臣,特別留下雜耍團、奏樂團,和舞蹈歌姬們,帶給大家娛樂,自己帶著皇后母子與皇太后先離席,返回室內休息。
待御駕離開,大伙能盡情暢飲,酒酣耳熱之際,眾臣拱朱須王劉申唱歌。
劉申說好,手拍桌子當節奏,大聲唱道:「天下昌隆兮,四海平,人民安樂兮,物豐饒……」聆聽雄赳赳氣昂昂的歌聲,穆清風見眾人對著劉申鼓掌叫好,又連乾幾杯,開口跟著唱歌,而自己的王上在喝悶酒,一直注視劉申旁邊的茹意。酒壺空了,王上要他去補,他就離開,去找宮人拿酒,回來的路上,竟然聽到舞姬休息的帳子裡傳出交談……
「你瞧,朱須王好帥啊!」
「我說廣臨王才的呢。」
「如今呂姓的勢力沒啦,他們倆也都跟呂家的女人離婚,沒再娶妻室……」
「聽說朱須王跟寶意侯是一對情人,這是真的嗎?」
「別瞎說,寶意侯是男人,又是朱須王的異母弟弟,怎麼會是一對情人?」
「瞧你這麼急著辯解,是想待會兒舞跳得好些,有可能讓朱須王看上,被他選做妻子?」
「我啥身份?不能去做親王的妻子,給他做妾還可以。」
「你美的咧!」
女人們嘻哈笑鬧,正讓苦於找不到時機幫人的穆清風逮到空隙,他動起腦筋,靈光乍現,遂清一清喉嚨,朝帳子裡喊:「各位姐姐,不好意思打擾了!」她們看他,他微笑說道:「我是朱須王的侍從,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們幫忙。」
同時,宴席上,有一些昔日是朱須王的部下,受他拔擢,今天為文帝所用、封官賜爵的武將,他們特別來向他敬酒,感謝他。
劉申得見從前的部屬有出息,都在朝廷當差,保衛國家,他比什麼都開心,他們敬他酒,他來者不拒,大笑說:「哈哈哈,今天真他媽的高興啊,咱們不醉不歸!」
他們見親王同以前一樣豪爽,也高興了,都來灌酒。
他讓他們灌,喝到臉紅通通。
「申哥哥,別喝太多……」
「哎呀,你甭管,今天我開心啊,應當喝個痛快!」
劉茹意勸告根本沒用,他只能安靜的坐著,不高興申喝太多酒,會醉啊。
片刻,絲竹樂聲響起,女人魚貫來到席間跳起舞,她們穿著鮮艷舞衣,擺動的身材阿娜多姿,吸引諸王侯目光。
眾人見幾個美女對劉申感興趣似的,有意無意對著他笑、拋媚眼,舞來他面前,又羞答答的走遠……
吳王劉濞不禁笑說:「朱須王,那美人對你笑著呢。」
劉申喝太多酒,已經讓茹意不高興,還看見女人來勾引他,他就只會對著她們傻笑?片刻,又有女人舞過來,故意丟下絲巾,讓申接著,他再也忍不住了生氣,怒瞪著申。
「朱須王老弟,人家的絲巾給你,留著吧。」
「留絲巾幹嘛?朱須王,乾脆把美人一起帶回你的封國!」
親王們笑鬧讓劉申猛搔頭,不好意思啦,倏地撞見身邊的人氣呼呼,他忙與舞姬保持距離。
「茹意……」
「別叫我,你要她們就要,別理我。」劉茹意壓著嗓子說出,就怕其它人聽見,多丟臉!他越想越氣,覺得委屈,站起來,頭也不回了,離開喧嘩的宴席。
「茹意!」心上人離去,劉申慌了,想站起來追人,卻酒喝太多,一個暈眩,站不住要跌倒,幸好讓武將們扶著坐下。
今日一別,又要很久見不到朱須王,武將不讓他離席。喧嚷:「朱須王說了要同咱們喝個痛快,可別停下來啊。」他們再灌他酒,鬧成一團。
見了申的模樣,劉奚搖頭,不管他,只想去找回茹意,但是礙於大臣們來與他交談,走不開啊。
所有的狀況,穆清風全瞧見了,想那些女人好騙,說朱須王喜歡她們,她們就在他面前扭得賣力。還想寶意侯無動於衷該怎麼辦?幸虧氣走他,他忙跟上他,騙他,廣臨王有重要的事情要私下找他講,讓他在白銀樹那兒等王上……
搞定了寶意侯,就剩下廣臨王。他得趁朱須王要醉,趕緊讓他們兩個碰面。
劉奚等好久,才看到穆清風拿酒壺回來,他不滿:「你到哪裡去提酒,現在才回來。」
穆清風道歉,卻不讓他拿酒,就在他耳邊講悄悄話:「我剛才見到寶意侯,他托我來轉告王上……」
說謊時,他緊張,臨時起意,不知能否成功?無論如何,他見男人面露喜色,站起身。
◇◇◇
劉茹意在白銀樹下,等待那個人。
直到他出現,「奚哥哥……」他禁不住喚出聲。
「茹意!」劉奚朝他大步走過去。
兩個人終於能用脫旁的事,在一起聊天歡笑,穆清風見達成目的,欣喜又有悲哀失落,深呼吸幾口,要自個兒別胡思亂想。怕他們發現他,他忙躲到樹幹背後,喃喃自語:「王上要把握機會表明啊,將寶意侯搶回來。」
一天熱鬧過,直到夕陽快下山,親王諸侯的宴席才結束。
劉申醉倒了,幾個人抬他上馬車,送回行館。
夜裡,劉申才醒過來,頭痛得要命,瞥見躺在自己的床上,也有陌生女人衣衫凌亂、睡在他旁邊,拿濕毛巾給他擦汗?
「你是誰?」
女人被突然坐起來的男人嚇著,也慌張坐著,手抓衣裳遮體,含怨說出:「朱須王真健忘,我白天還跳舞給您看,您喜歡了,讓我跟著回來,給您更衣、服侍您休息……」
搞啥東西呀,怎麼可能讓這種貨色跟著他回來?他根本全無記憶。
「滾開!」
沒等女人講完,劉申推開她,掙扎著下床、穿衣,搖搖晃晃的扶牆面、才能站穩。他叫僕從送茶過來,喝了幾杯,腦袋清醒多了,不見茹意,怕他惱他這般狼狽?
「該死的!」他咒罵,對著瑟縮在床角的女人吼道:「在我回來時,還看見你在這裡,我會殺了你!」搖下話,他離開房室。
他到茹意的地方找人,卻不見人影。
「寶意侯呢?」他問茹意的侍從,他們說,他早上同親王們一起出去赴聖上的宴席以後,就一直沒回來。
聞言,劉申恐慌,嚇得酒意全沒了,突然想起奚,他直接衝到他的住處!
穆清風在王上的室內,就聽到外頭吵鬧,知道是朱須王打開守衛,闖進來。
劉申見到穆清風,劈頭就問:「你家主人呢?」
「不知道。」
「你是奚的侍從,會不知道他去哪?你說,他是不是同寶意侯在一塊?」
「我沒時時刻刻的跟著王上,怎麼知道他現下去了哪裡?是不是同寶意侯在一塊?」穆清風笑著說,可沒被大老虎似的吼叫嚇住。
同一時刻,在白天聊得忘了時間,到諸王侯離去,也才匆匆離開林苑、出皇宮的劉奚和茹意,他們意猶未盡,沒直接回行館,就在長安街道上逛一逛,傭人再一起去茶樓吃晚飯。
吃飽後,他們不坐車,就散步回行館。
快看見守門衛士的時候,劉茹意不由得放慢腳步,想跟不常見面的奚哥哥再多相處,多與他討教學問。
劉奚有一樣的想法,特別高興與可愛的茹意共處一整天,沒人打擾。「聽到你想見我的時候,我不曉得多開心!」
他告訴他,心底有自私的願望,但願這樣的倆人時間能永遠停留啊。
「嗄?」劉茹意不懂奚說的,他也告訴他:「好奇怪啊,我是聽你的侍從穆清風說,你有重要的事情找我,約我見面。所以才會去白銀樹下等你?」
劉奚愣住,不明所以,腦筋一轉,很快就發覺是穆清風安排出來的?這小子多事!他皺眉,前後想清楚了,怪自己思念茹意心切,沒早點發現清風的破綻。可換個方向去想,多虧那小子貼心,否則現在他不能與茹意並肩走在一起。茹意瞅著他,他忙回神,不想多解釋,只微笑著說:「是我說錯啦,對,我是讓清風去約你。」
「對了,奚哥哥,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還沒對我講呢?」
「呃……這個嘛……其實也沒什麼,我太久沒看見你,只想找你出來好好的聊一聊,可每次都有申來阻擋,真討厭,所以我才讓清風這麼對你傳話。」
「原來是這樣啊。唉,只怪申哥哥多心了,老要防著你,我真不知該怎麼勸他?」
「他就那個德性,別理他就好,否則他要對你念個沒完沒了。」
倆人即使走得再慢,也還是走到行館門口,意外的,他們撞見劉申氣急敗壞,率領十多名衛士衝出來?
行館裡到處找不到茹意,問他們每一個,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劉申這才急著率隊出去找人。可一出門,他就目睹茹意在奚的身邊,還不知幹過什麼,滿面笑容?他怒氣沖沖,責備他:「茹意,你為什麼跟奚在一起?」
申的樣子兇惡,令茹意嚇一跳,不自覺返到奚的身後。
問話令奚也火了,反唇相譏:「你真奇怪,茹意為何不能跟我在一起?他也是我的弟弟。」
「奚,你對茹意是什麼心,我很清楚。」
穆清風追出來的時候,同驚訝的守衛們一樣,都瞧見劉奚抓住申的胳膊,阻止他靠近茹意。「把手拿開。」劉申瞪視奚,一面對茹意吼:「還不過來!」
「你再這麼凶的對茹意,我就不客氣了。」劉奚不放手。兩位哥哥都發脾氣,劉茹意慌了,怕當年的舊事重演。不過一眨眼功夫,他看申揍了奚一拳,奚也一拳打到申的臉上,嚇得他臉色由紅髮白,大叫:「你們兩個不要打了,快住手!」
穆清風呆在原地,沒想到劉奚會跟人打架。
行館門口亂哄哄,引來更多人看熱鬧,劉茹意窘死了,忽地見到一女人哭花了臉,從門裡走出來?他多看她幾眼,認出她是宴席上跳舞的,他脾氣再溫和,一把嫉妒火也要從心上燒到頭頂!
「申哥哥你帶女人回來?」
「我沒有!」
「朱須王好過份,明明讓我跟著您回來,您跟我睡過,就把我甩了……嗚……」
舞姬哭得更厲害,要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曉得親王惡行。
「你閉嘴,誰跟你睡過?別胡說八道!」
劉申沒空跟奚打架了,只急忙趕走女人,去安撫茹意,卻被茹意賞了兩巴掌,他乖乖的讓他打,好像孫子被爺爺教訓一般。穆清風瞧見,忍不住笑出來。
◇◇◇
經過一晚喧鬧,劉申黑了兩眼圈,沒睡覺,就強行帶著茹意提前離開長安。
各親王諸侯拿他們當笑話,笑過了,他們也率領自己的僕從,陸續離去,返回封地。
穆清風亦隨著劉奚起程北返廣臨國。途中,劉奚讓隊伍停下來,他下車,要來馬匹,獨自騎往山坡高處,他也追上去!
他看他跳下馬兒,兩眼眺望遠方,像要尋找劉茹意的方向?
風吹亂劉奚的髮絲,他想著茹意弟弟還跟申吵架嗎?感覺有人靠近,他沒理他,一會後,他才瞥了他一眼。
「清風,我跟茹意碰面,是你做的?」
穆清風一驚,急道:「請王上原諒……」
「我沒怪你。假如不是你,這一次來長安,我不能有機會同茹意獨處。」
劉奚沒多問他做這事的細節,就拉起要跪下的人,目光又瞥向遠處,「我捨不得茹意弟弟回勾弋。」
茹意回到朱須國的首府以後,他更不可能見到他,甭提下一次碰面的時間。
他歎氣:「清風,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麼會愛上自己的親弟弟?」
穆清風怕聽到劉茹意的任何事情,又矛盾的希望劉奚多說一些只有他曉得的內心話。他凝視英俊卻浮現愁思的臉龐,片刻,才回答。
「不奇怪。只要是王上在乎的,我都不覺得奇怪。」
哪怕是男人愛著男人,於道德禮教不容,只要是廣臨王認定的,他也就認為是對的。
「王上向寶意侯表明了嗎?」
「表明什麼?」
「表明王上很愛他!」
「我沒這麼說。」
劉奚苦笑。以前說過了,茹意沒選擇他,那麼從今以後,他絕不再對他說重複的話。
「王上沒對他表明?那你們都說了啥?」穆清風驚訝。
「就是隨便聊聊天。」
「隨便聊聊天?」
隨便就聊了一整天,沒別的事嗎?
穆清風竊喜,也替劉奚可惜啊,「王上怎的不積極一點?我看得出來,寶意侯對您是有情的,如果您再加把勁,比那個對舞姬三心二意的朱須王要主動,去說服寶意侯,對他好,寶意侯的心會向著您。」
茹意對我有情?要他的心向著我……劉奚多想這樣的,可他明白他的情,僅是兄弟情誼,他對申的感情卻不同。有心栽花花不發,而且他不想強人所難,這已經是沒辦法的事。
男人又沉默了,眉宇之間淡淡的愁憂從沒散去,穆清風看了胸悶,想去抱他,好好的疼他、安慰他!
但是他非劉茹意,僅是身份低微的下人,不能帶給他真正的歡笑……
他想到就著急,越趕急,越往偏門去想,竟然脫口冒出一句:「如果朱須王不在這世上,寶意侯一定會跟您在一起!」對方愣住,他更進一步,「我願意為王上辦成這一件事。」
「辦成哪一件事?」
「讓朱須王永遠的消失,別再出現來阻撓您。」穆清風緊張的倒吸一口氣,心裡已經想定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表情嚴肅的人令劉奚驚心,有了可怕的聯想,「你要我害了自己的親弟弟,再奪他所愛?」
「有何不可?」穆清風為主人想到絕佳的方法,「您只要除掉朱須王,做一次壞人,就能換來愛情,以後您可以跟寶意侯永遠的在一起。」對方變臉色,是擔心嗎?他再解釋:「王上要顧及身份,不這麼去做也沒關係,我可以幫你做——」
「不要說了!你曉得自己在說什麼嗎?」
「王上……」穆清風被吼聲嚇到,腿一軟,兩腳跪到地上!
「你剛才的一番話,我就可以定你死罪!」
劉奚瞪視穆清風,實在討厭,旋即走開,出聲告誡:「我跟申是親兄弟,我絕不會為了愛情或別的事,去傷害他。以後你再有這種亂七八糟、可怕的念頭,就立刻走吧,不要在我面前出現!」
穆清風張口結舌,無意惹怒主人,不知道這樣講出,會得反效果。
「王上……我不敢再說了……請您原諒我,不要趕我走!」他戰戰兢兢,朝牽來馬匹、調頭就走的男人叩首。
第四章 戰鼓隆隆
自從在長安的那一次對話以後,穆清風沒再聽劉奚談過茹意與申,彷彿他們是禁忌,被他小心地用一個又一個的盒子層層密封,藏到心裡最深之處。
春天過去,夏季來臨。
池塘的荷花兒盛開,白的粉紅的花辦上含露珠,隨風擺晃。
穆清風待在廣臨王的永延宮內,如同平時,伺候主人的生活起居。
逐漸地,悶熱的暑夏結束,秋意濃。
劉奚對他依舊淡然。而自己呢,在他教導下,慢慢的,他開始會認字寫字,他在他的身邊越久,對他的愛慕愈加深切。他總想往他那兒去,渴望聽他說話、呼吸、看到他的臉,他想碰他、摸他,也希望奚能把他、撫摸他!
這願望實現了,在許多夜晚,他同他一塊交合,猶如男人與女人那樣的,彼此的裸身糾纏,有時候溫柔,有時候激烈,如狂風暴雨,又如海嘯、巨浪漩渦,將他吸入其中,迷迷糊糊不能知曉旁的事情……
他好愛劉奚,老早把自個兒剖開了,從胸口心房到肚皮都剖開來,讓他愛的男人進入,卻發現到,對方沒響應。倆人的肌膚之親雖然多,可那雙檀棕色的眼眸總是飄向別處,若有所思,即便他抱住他的身體,卻找不到他的心,為此,他難過,整個人剖開了,卻白白的浪費一堆熱血,只有苦和痛!
雖然他只要能繼續待在他身邊就好了,不能多奢求。可每次男人緊抱他、親吻、進入他的當兒,他就不能控制了想多要、多求一些,都有錯覺,以為他是愛著他——
「王上啊!王上……」
他被他衝撞得上上下下彈動,男性充滿他體內,變得更粗更長,教他痛又歡快,忽不住呻吟:「您喜歡我嗎?喜歡嗎?」兩手摟住男人,快達高潮!
劉奚被對方抱得太緊,快呼吸不順,加之不停的追問,令他起躁悶,「別老是問這一句,你明知道答案了。」話落,他急著抽離美麗的身子,坐起身。
被澆一大盆的冷水,穆清風哆嗦,熱潮也沒了,整個人忐忑木然。
離開溫暖沒多久,劉奚竟開始想念,再伸手拉來枕邊人,要他坐著……
穆清風推開男人,不要坐在他腿上,不要再讓他進入體內!見他皺眉,他才驚覺自個兒身份,遲疑當中,貝齒不自覺咬唇,他不要只是當一個劉奚發洩性慾的對象,他想要的是——他張嘴,凝視英俊地無情的臉龐,竟然講不出半句話,只存鼻酸哽咽!
「王上,我不太舒服,我用嘴來服侍……」
「不用了!既然你不舒服就多休息吧。」不要穆清風勉強的侍候,劉奚說完,直接離開床榻。
穆清風呆愣坐在床上,眼看對方穿衣,打開房門走出去、又關上,許多複雜情緒讓他忍不住了哭泣,兩手摀住嘴巴,就怕哭得太大聲!
◇◇◇
永延宮中的僕人們不曉得穆清風是怎麼得罪了王上,要他半夜離開他,去別的姬妾房中睡覺?
他們只知道,過了這一個夜晚,之後有半個多月的晚上,廣臨王不再讓穆清風陪著他,就算白天,他也不見他。
曾與穆清風有過節的婢女,她們率先嗅到失寵的氣味,她們禁不住偷笑,不吝於給他冷嘲熱諷,就希望他更慘一些,讓他也嘗嘗他罵過她們的話。
對於姬妾而言,廣臨王不要穆清風,又回她們身邊,她們當然高興,有些興奮過了頭,又開始驕傲,少數幾個懂得察言觀色,要猜廣臨王的心——
「王上其實是想去看一看穆清風?」
聞言,劉奚一驚,「我才不想去看那傢伙!」脫口而出的時候,腦子裡卻是清風。他第一次拒絕、推開他,他曉得原因,也不在意此事,可為什麼那一張看起來快哭的臉會讓他難受?
「你為何要這麼說?」他再瞪著女人,突然發現,她與穆清風截然不同,他跟她在一起,全無樂趣,沒啥能讓他開心的,究竟是為了什麼過來找她?如果是清風,他肯定嘻嘻哈哈的,有新鮮的事能逗他笑,他鬧出笑話,會來撒嬌,抱住他,要他別再笑他,然後他會發出好聽的聲音……
驀地,他感覺不對勁,才說了不看他,為什麼要再去想那傢伙?
女人察覺有異,嫩白的胳膊忙纏住男人,不讓他走,一對堅挺乳房磨蹭著結實的胸膛,她媚笑著說:「沒什麼,妾身瞎猜的。既然王上不想見穆清風,就讓妾身好好的服侍……」
劉奚抽一口氣,感到女人的嘴由胸部往下親,親到兩腿之間,再含住他的寶貝——他又想起清風,他舌尖挑逗他,口唇套弄他,一上一下,舔得濕答答的,教他血脈噴張!
◇◇◇
快一個月沒見劉奚,穆清風每天都不好過,心頭掛著事情,吃什麼都沒了胃口,也睡不好,常過了大半夜,才瞌睡,卻容易驚醒。
一日深夜,窗戶開著,冷風灌入,他打噴嚏、醒來,發現自個兒衣著單薄,就在桌上瞌睡了?站起來,他沒披上披風,就跑到房間外面,倚著廊柱看天空。
空中黑漆的一片,沒有星星,只有月娘半露面,又讓飄過的烏雲遮蔽……寒風吹上身子,好冷!他只是把長髮撥到胸前、兩手抱住自己取暖,胡思亂想,之前都與劉奚在一起,哪有空來看這樣的景色,簡直是冷清寂寞得嚇人!
隔天,他就著了涼,猛流鼻水,沒任何人來理他,他心想,王上不會過來了,恐怕以後就是如此,他孤單一個,遲早要被趕出永延宮!悲慘想像讓他身體更不舒服,過不了一天,開始頭重腳輕,發燒咳嗽。
昏昏沉沉裡,好像有人發現他,他不曉得是誰、怎麼回事?只曉得大夫來過,給他喝藥。不知經過多久,他醒來,頭不痛了,沒發燒,咳嗽流鼻水的狀況也改善很多,討厭自己渾身汗臭,他橕著身體去清洗,洗完、換了乾淨衣裳,再回到房間,看見有人送來熱呼呼的排骨湯?
「喂,你只會看著,沒見過湯嗎?」婢女瞪了站在原地不動的人一眼,不甘願的將熱湯放到桌上。
「為何有這東西?」
「你有吃的東西就不錯啦,問那麼多?」
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僕,她經過穆清風的地方,就撞見女孩對他無禮。她很不高興,直接教訓她:「你這是什麼態度,不想想自己的身份,還來欺負人?」
穆清風看見婢女被管理她們的老媽媽嚇住,態度不一變,不再對他冷言冷語,等她讓她離開,他要問她。
「啊,是這樣的,王上知道你著了風寒,讓我過來看一看你的情形。」
穆清風驚訝,「那麼,也是王上讓大夫過來?」
「當然啊。還有這藥燉排骨,是王上特別要廚房為你做的,給你補身。王上還餞垂蛆要你的身體早點恢復健康,過去找他。」
聽完,他還是不太相信,「王上……真的這麼說?」她微笑點頭,他心裡才踏實子。
等她離開之後,他也一口氣喝完熱湯,因為太急啦,還燙到嘴皮。喝過熱湯,也暖在心頭,「其實王上沒討厭我,他還是在乎我的?」穆清風喃喃自語,拋開煩惱,臉上掩不住歡喜!
◇◇◇
身體恢復精神了,穆清風怕自個兒的氣色不好看,特地多休息幾天,想拿出最好的一面,重新去見廣臨王。
到了夜裡,他早早就上床睡覺,想早睡早起……
他睡到半夜,意識迷迷糊糊的,只感覺到有人貼近、抱住他。「王上?」他咕噥出聲,劉奚竟是等不及,主動來找他?
他欣喜,仰頭,張嘴響應親吻,「嗯!」男人的兩手急著探入他的衣裡,捏弄乳頭,他嬌喘,低聲問他:「王上您還會怪我嗎?」
「我怪你啥東西?我的小騷貨,本大爺不怪你,只會疼你,來,把腿張開,嘻嘻!」
粗魯的碰觸、邪婬笑聲絕對不是劉奚!倏地張開眼睛,黑暗裡,穆清風看不清楚人,卻憑著對方氣味,知道他是董令之——他想叫,又被堵住嘴巴!
董令之以全身力量抓住拚命掙扎的美男子,老早慾火高昇,脫掉褲子、露出的寶貝忍不住去摩擦對方的身子,「噢,噢,」低吼時,嗅著懷中人好香,再想那清秀喘著氣的粉紅臉蛋,他就要……「要射精啦!」
男人吼出時,精液亂噴在穆清風身上,令他想吐,死命的揮動手和腳,想掙脫他。
董令之就坐在穆清風兩腿上、壓著,手抓住一雙打他的手,拉高了,按到床上,另一隻手堵住想叫的嘴,警告:「你敢亂叫,去驚動王上同美人的好夢,壞了他的事,看他怎麼懲罰你,把你逐出永延宮!」
適應了黑暗,穆清風冷眼怒瞪惡徒,介意他的話。雖然劉奚會讓大夫來看他,也給他補品,可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不知會有哪些女人將他服侍得好,要取代他的位子?面對董令之,不能來硬的,他只能示弱,對方不是沒得商量,只要他不大聲喊,他會放開他?
果然,被他壓在底下的人識相,不再亂動亂叫,董令之鬆開一手,可沒鬆開整個人。嘴巴自由了,穆清風低聲罵出:「你威脅我,不如先擔心你自己,夜闖王上侍從的房間,做出苟且骯髒的事,會遭受什麼處罰?」對方緊張,他再勸他:「你有腦袋,就想清楚了,快放開我!我就當今晚啥事情都沒發生過,否則你要吃不了兜著走!」
他說的,他早想過了,可趁著廣臨王沒在他身邊,他已經闖進來見他,他就是忍不住對他的衝動啊。正因為如此,他已經有被人發現的準備,但是他不願這種情況發生,他只想同這小騷貨多爽幾次,一解他憋欲好久的慾望!
可惜人家躺得直挺挺,比屍體還僵硬,不像剛才那樣的軟綿綿,腿敞開了,叫出聲。
「穆清風你真讓人受不了……我董令之見過許多女人,就只有你一個男的,能讓我這裡癢著啊。」
他指著自己的心上,好想戳到裡頭抓一抓!「怎麼樣才能讓你對我笑一笑,像對王上那樣的對待我?為了你,我什麼都肯做喔。」
要我像對王上那樣的對待你?你去死了都不可能!穆清風沒這麼說,自己還在人家的手上,多說了也沒用。
穆清風冷冰的態度讓董令之自討沒趣,悻悻然說道:「你何必倔強呢?廣臨王是何許人?他是國姓親王啊,不會把你這種人放在心上,你在他旁邊,不過是一個暖床的,況且他除了你,還有好多漂亮的女人都等著見他,跟他上床。王上沒把你當作一回事,你何苦一直迷戀他?不如你同我一起……」
「啪!」一聲,穆清風給了又把嘴湊近的人好大一耳光,怒罵:「你這無恥下流胚子,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甭妄想我會跟你在一起——」還沒罵完,他臉上也被重打一巴掌,立刻浮出紅腫。
董令之火大,「你跩啥?本大爺好生對你講話,你當放屁,簡直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王上會一直對你感興趣嗎?過不久,王上要離開,他不帶閒雜人,只會帶軍隊去長安見皇帝,到時候,你寂寞了,沒人來搞你,你就自己玩自己吧。」
「呃!」穆清風悶哼,下體被董令之一抓,好痛!他不懂他說的,忍著被壓被亂摸的厭惡,他問過他,才知道近來匈奴突然率軍攻擊北方上郡今陝西省延安市,擄走一千多村民,皇帝派出軍隊應戰,朱須王劉申接到聖旨,已經率領封國的軍隊趕去增援,而廣臨王的人馬也要到長安協助佈防。
「王上也會到戰場,去跟匈奴人對戰?」
「當然不會。我剛剛說了,戰場由朱須王負責,廣臨王是協防長安。」
聽完,穆清風稍稍鬆一口氣,又想到,「王上要去長安……那寶意侯也會過去嗎?」
「我怎麼知道?我沒聽說寶意侯的事。」
沒聽說,不代表寶意候不會再出現在廣臨王面前。朱須王,寶意侯,廣臨王……穆清風想這三人,他見過他們的種種,突然起了念頭,他直視董令之,「那你呢?會不會跟著王上的軍隊去長安?」
董令之沒料到穆清風要問這個,悶悶不樂的丟出一句:「會吧?我還在被王上罰做衛兵呢。」還不到一年光景,他可想死了做統領時的威風乾勁。
穆清風閃躲董令之亂摸,一面想著心事,他想得到劉奚的喜歡,想他快樂,又想,如果他那麼去做了,他肯定大發雷霆。要做嗎?不去做?這兩樣在腦袋裡僵持不下,掙扎好久,他還是去想……他不讓他知道呢?機會稍縱即逝,也許他能利用這好機會,回報劉奚待他恩厚,為他做一件事情,讓他以後能開心的過日子。
穆清風心跳七上八下的,都在思索同樣的事,當他心意決定,就要找一個能幫助他的計劃的人,他看中了董令之,有所求,感覺跟著不同了,強忍被摸被打過的憎惡,他對他輕聲細語:「你別這麼粗暴,弄得我好痛,請你溫柔點……」
光一句話,就讓董令之發呆,整個人茫酥酥的,再回神,老早一把抱住纖纖人兒,急道:「你想通啦?寶貝兒,這就對嘛,作啥去想那遙不可及的廣臨王,你跟我在一起最匹配,絕對好過你一個人來搞。嘿嘿,你對我好,我也對你好,咱們都不要打人罵人,就抱在一起銷魂多快活!」他伸手去摸還瘀紅的臉蛋,心疼啊。
穆清風兩手忙擋住董令之的嘴巴,阻止他貼近,再對他講:「你剛才說,為了我,什麼都肯做,此話當真?」男人一愣,他再對他施展嫵媚笑茁,就看他樂得眉飛色舞,任他要求什麼,他都說好。
◇◇◇
匈奴收下漢朝給的大筆金銀珠寶以後,尚不知收斂,還來侵犯邊界,造成當地百姓死傷。
為此,文帝終於不能再忍受,想御駕親征,卻被母親薄太后阻止,他只能命宰相灌嬰派步騎兵六萬五千人,支持上郡。
朱須王劉申的人馬到達上郡,與灌嬰的朝廷軍會合時,匈奴已經被逼退,拔營離開,不知去向。
此後不久,轉向的匈奴軍直逼北地郡甘肅省西峰市,離長安更近,文帝趕到甘泉宮坐鎮,由禁衛軍和廣臨王劉奚的部隊前去援助北地郡的將士。
劉申與灌嬰接獲長安的消息,旋即留下部份兵馬,讓防守上郡的將領指揮,以備匈奴分頭進犯。他們再帶其它人趕赴甘泉宮……
文帝見到宰相和劉申,心安了大半。
由於朱須國與匈奴汗國相鄰,在軍事鍛煉上,比其它封國都認真,加上劉申擅長帶兵,文帝還聽聞他大力開墾邊塞,鼓勵封地的百姓移往邊界定居,再教導訓練年輕男子,組成民兵團,以做為在第一線阻截匈奴劫掠的防線……這些,都教文帝想讓劉申擔任此次軍事的統領,他再徵詢灌嬰等幾位朝中大臣的意見,他們都贊成了,他立即召來劉申,要他做大將軍,率領防衛北地郡的所有兵馬。
「朱須王率領軍隊北逐匈奴,要多名辛苦了。」
「臣應當如此。」劉申領旨,接下兵符。
「陛下,還有一件事情……」灌嬰提醒:「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從。為了能有效的調度將士,贏過敵人,軍中的賞罰、職位的升降,是否該交由朱須王全權負責?」
「自然是這樣的!」文帝點頭稱是,「在這城裡,由朕作主,到了戰場上,就由將軍作主。你要幫朕保衛北邊疆界,別再讓蠻子到處燒殺擄掠。」他對劉申寄予厚望。
「臣一定不負皇命。」劉申拱手行禮,讓文帝與朝臣送了一段路,隨即帶隊出城,前去北地郡。
不久以後,留守北地郡的劉奚,他收到文帝派人送來要他返回長安、共商國事的信件。再過幾天,他看到申的人馬,立刻開啟城門迎接……
◇◇◇
自從三月在長安一別後,兄弟倆又有大半年不見,有啥爭吵的事,現在都不提了,以國家安全為重,他與他、將領們討論匈奴軍營和人數的情況。在回去長安前,劉奚告訴弟弟:「匈奴人馬強悍,殺人不眨眼,你去戰場,要多加小心。」
「匈奴人是強,可我比他們更強,朱須國跟他們比鄰而居,兵馬老早訓練出堅固的戰鬥力,等兩方對戰,蠻子就知道我軍隊的厲害,他們才應該小心呢。」劉申有自信。他沒在上郡碰到敵人,是他們走運,這一次,他們最好識相,滾遠一點,否則他要殺得他們落花流水!
一切交代完了,該說的都說了,劉奚本是不想提,仍舊忍不住了開口問申:「茹意留在勾弋?」
心愛的人的名字讓劉申一愣,片刻,才回答:「沒有,他跟著我一起出來了。」
劉奚驚訝,「他也來了?在哪裡?」眼睛到處看,沒發現人。
「茹意不在這兒,我騙了他,把他留在長安,他不知道我已經過來北地郡。」
他瞅著詫異的表情,歎氣解釋:「茹意發現宮中的人前來勾弋傳聖旨,知道我要來幫助陛下,就吵著不要離開我,要跟我一塊去打匈奴,我說不過他,只好讓他跟來,但是我絕不會把他帶到戰場上,讓他去冒險……」
說話時,他有愛情的甜蜜,又感受與摯愛之人分開,多煎熬!
同奚一樣,他沒打算說出茹意,可現下情形不同,要他妥協,他就退讓一步,既然奚提到了,他正好接著說:「先前我總是嫉妒你,老是要對茹意多心了,我曉得你跟茹意沒什麼,卻還是忍不住,要找你爭吵。你別看我這樣的,我這人啊,吵過就算了,從不會放在心上,其實我一直當你是值得信任的好兄弟……哥哥,你不會把不愉快往心中擺吧?」
「我不會,我瞭解你的個性,我不會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哥哥,你能這麼理解就太好了……你能幫我一件事嗎?」
申會叫他哥哥,難得一口氣講這麼多,開口要他幫忙,這事情肯定很重要?劉奚問道:「你要我幫你什麼?」
「替我照顧茹意,安撫他,要他待在長安,等我回去,這樣我才能安心的去對付匈奴。」
兄弟倆人張眼互望,無須言語,都深知彼此的心意。
「沒問題,我替你照顧茹意,等你回來,我把他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有了奚的承諾,劉申露出笑容,能放心了,知道哥哥會做到所說的話。
兩個人握手,再提醒對方一切要小心。
「我的一萬五千士兵,領頭是董令之,他會帶隊,人也挺機靈,會對你有幫助的,我把他們都交給你指揮。」
「哥,多謝啦,你的人馬,我接下了。」
講完話,劉奚不多耽擱時辰,讓申前去跟各將領討論佈陣,他則是立刻出發回長安。
◇◇◇
冬季寒風冷颼颼。
長安城裡,人人知道匈奴逼近,大家沒了逛街興致,都躲在家中,升火取暖,談論蠻子貪得無厭、凶殘霸道。
回來長安之後,劉奚先見過文帝,再去行館找茹意。
起程要到行館的時候,門外頭天冷。「清風,幫我拿來披……」劉奚回頭看人,卻不是穆清風,是別的衛士幫他披披風?他才想到,又忘了他沒跟著他過來,他還答應他,可以趁這時間,回丹陽去看雙親的墓……劉奚搖頭輕歎,打從何時起的?他竟然開始不習慣沒有穆清風跟隨,不見那張笑盈盈的清秀臉龐,有些想念!
莫名的情愫讓他一驚,不再多想,上了馬車,前往行館。
行館裡,人聲吵鬧……
「我要見朱須王。」
「朱須王軍務繁忙,請寶意侯稍後再……」
「你們老是這麼講,講好幾天了,我不要再稍後、再等著見他,我現在就要看到朱須王!」
「寶意侯不能過去啊……」
「你們讓開,不要擋我!」
「朱須王有交代,寶意侯不能過去的……寶意侯別闖進去啊,請慢些,別跑得這麼急!」大家攔不住疾跑的劉茹意,都在追趕他。
劉茹意打開申住的地方的房門,沒發現人,他急了,找過一個房室、又一個,再一個的……不肯放棄,在偌大的建築裡頭亂走,繼續找人,老是找不到,連一個士兵都沒看見,他才恍然大悟,怕是被申騙了?他生氣,質問追來身旁的僕從:「為什麼這裡的士兵全都不見了……朱須王呢?他到哪兒了?」
眾人不敢說,卻被寶意侯逼到不能不說:「聖上命朱須王為大將軍,將軍已經率領軍隊,離開長安城……去北地郡了。」
「申哥哥去北地郡?那是作戰最前線……為什麼都沒人來告訴我?」
劉奚進入行館後,就看見茹意要往外衝?
「奚哥哥?」劉茹意好高興見到奚,「你來得正好。你曉得陛下派申哥哥去北地郡,打匈奴的事吧?」
「我曉得,我才從北地郡那兒回來。」
「那太好啦,我要去找申哥哥,你帶我去找他……」他拉著他往外走。
「你不能去。」劉奚阻止茹意,說道:「申他托我來告訴你,他要你留在這裡,等他回來。」
「我不要在這裡等他!」劉茹意拒絕。不知怎的,這兩天來,眼皮跳得厲害,直覺申會遭遇危險,他一定要陪在他身邊啊!
劉奚抓住人,出聲安撫,其實心情矛盾且複雜……他為什麼要答應申,幫他照顧茹意?
◇◇◇
北地都要塞中,劉申重新整理九萬兵力,步兵、騎兵、弓箭和戰車部隊,各隊伍的將領,他一一點名,看到畜著落腮鬍、腰掛刀子的男人報出姓名,他多看他一眼,「你是董令之?」
「末將是董令之,末將率領廣臨王的一萬五千步騎兵,聽候主帥差遣。」他大聲回答。
想當日,在永延宮裡,他和穆清風約好了,他到王上那邊,要求參與攻打匈奴一役,王上若是不答應,再想辦法。好險是王上答應他的請求,還暫緩處罰,要他恢復統領職務,同軍隊一起出發去長安,他才能挾帶穆清風,讓他換上軍服,跟著他到京城,再一路來此地。假如這一趟能完成穆清風的計劃,他就答應讓他抱抱,與他交合、一塊睡覺……想到這些,董令之心花怒放,心情好極啦。
劉申不知對方思想,覺得他挺精神,是準備好了去打蠻子,他拍一拍他的肩膀,笑說:「很好啊,董令之,我等著你殺敵表現。」
校閱完軍隊,將領們帶著所屬的手下回到各自的地方,稍作休息。
等待黎明,軍隊出城的前夕,董令之避開旁人,回自己的帳子裡……
穆清風站著等他,他見他配戴盔甲,雖然做士兵的打扮,還是明艷動人,漂亮得不得了,禁不住過去要抱他,卻被他躲開,他還來提醒他,要完成計劃,才能抱能親。他悶悶不樂,拿美男子莫可奈何啊,只好勉強忍下慾望!
「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對了,我先告訴你,你要緊跟著我,紮營的時候,就到帳子裡,別亂跑,否則戰場上,刀劍不長眼睛,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沒空管你。」
「我知道了。」穆清風應一聲。
不想劉奚若曉得他沒去掃墓,會作何反應?他不會想到他的,因為茹意在他身邊啊!穆清風歎氣,不管旁的,只想著要好好的利用這個機會,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