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課後,前後無事,我便跑去冷宮,晃晃。
揭開輕紗帷幄,繞過屏風,我一呆。
半人高的木桶內,一裸身美人無限風情地坐於水中,潑水戲水。
打濕了如絲綢柔滑的青絲粘於潔白如玉的背後,白瓷般的裸體身段,淌著無數水珠,霧氣藹藹,繚繞週身,聖潔而又嫵媚,勝水中青蓮,過幽谷淡菊。全無平日的陰鷙,唯有絕世風華。
我呆呆地立於屏風處,任輕紗在我臉上撫過。
「小貓兒,你愣著幹什麼?過來幫為師的擦擦背。」早已知道是我闖進他房間了吧?那美人抬了抬如羽扇般的眼睫,流轉一道誘惑之流光。
「師父……你貴庚啊?」一直覺得奇怪,這人兒,如初見般年輕美麗,毫不見老去呢。第一次見到他的裸體,著實讓我吃驚。他的皮膚,不知是否因保養得好,竟然相較於我毫不遜色。
「怎麼,突然問為師我的年紀?」他閒閒地靠在木桶邊緣,眼裡閃著戲謔。
我蹲在木桶旁,手探進水裡,撥了撥。「從第一次見到你至如今,有七八年了,你好像都沒有任何變化。」我湊近,毫不避諱地用手指在他胸膛上摸索。「你應該好老了吧?至少,只比白丞相小上幾歲,唔,過不惑之年了?」
那人一把握住我放肆的手,執到唇邊,張嘴,輕咬我的指尖,酥麻的感覺自指尖傳遞而來。「你想知道我的真實年齡?」
我點點頭。好奇啊,當然想知道了。師父的外表怎麼看都只覺他才二十出頭。真是個妖精!
他瞇瞇眼,像只狡猾的狐狸,舌尖舔著我的手指,妖繞之氣撲面而來,引得我呼吸一窒,他卻張狂地一笑,氣死人不償命地咧嘴。「——扁不告訴你!」
當下,我氣竭,卻無可奈何。
這個師父,真的有本事將人給活活氣死!想來,我以後的性情,皆是學自他的。他,對我的影響實在很大。
最終,師父的年齡,是個迷!
我鼓鼓腮,忽爾頑皮地眨眨眼,在師父的注視下,靈活的手指肆無忌憚地在他光滑的胸膛上開始遊走。他竟不阻止,一臉慵懶地閒適。既然他不阻止我,我便不客氣了。往日常被他戲弄,今日換我戲弄他。
完美無瑕的胸膛,真的非常誘人。他是個天生尤物,莫怪……先皇對他癡迷如狂。
不知不覺中,我沉溺於遊戲中,手指輕捏他胸前的朱紅,從皇兄那學來的技巧,如實地施用於他身上。
最初,他眼裡是享受和玩笑,漸漸地,隨著我大膽地觸摸與愛撫,他的呼吸開始急促。
他沒有推開我!
或許,這麼些年,這個男人一直壓抑著情慾,在此時有所爆發!
「唔——」他呻吟了一聲。微瞇的眼,流轉著一道光彩,引人犯罪。
我口乾舌燥。
雖然是我在挑逗他,但我卻受到他蠱惑。知道何為情慾的我,有些貪婪地湊上去,以唇吻他的胸膛。
理智告訴我,這是不對的!
我正在侵犯一名男子,而這名男子名義上是我的師父,實質上,他還是我的叔父,我與他有血緣關係!
然而,慾望無法控制!
和皇兄在龍床上翻雲覆雨,也沒有此時般令我渴望!?
我——著魔了?!
我明明對他沒有愛意,卻像貪婪的獵人,撲捉這美麗的獵物!?
當我的舌尖來到他左胸時,他輕哼了幾聲,濕濕的手撫的髮絲,無比享受。
我卻漸漸清醒,雙眼瞪直地望他的胸口。
那——是什麼?!
皙白的皮膚下,漸漸浮現的圖騰是什麼?
我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
隨著體溫的升高,泛紅的肌膚下,慢慢地浮現出一條騰雲駕霧的——金龍!?
「啊?」
我失措地離開他的胸口,直直地瞪著那條金龍由模糊到清晰……
盤旋著他左胸口的金龍彷彿有生命般,前爪拽著一輪金日,龍目精銳,張牙舞爪地蜿蜒在心臟處,尾部伸延至肩,最後隱沒於背後……
「是……是什麼……」我一屁股坐於地上,驚詫地指著他的胸口。
他,邪邪一笑,騰地自水裡站起,水花四濺,點點灑在我的臉上。
如邪神般,那擁有完美曲線的胴體,毫無遮掩地暴露於我的眼前,濕漉漉的黑髮粘垂於肩上,胸前,那浮現的金龍如活物般,盤踞於他的左胸膛。
微瞌的眼,透出一道寒光,他冷嘲。「被嚇到了?」
我不知如何反應。從來……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詭異的事!
人的胸口,怎麼會無端浮現一條龍?
「呵呵呵……」陰冷的笑聲,令我毛骨悚然。他跨出木桶,帶著水珠,腳一踏於大理石地上,便濕了一方天地。
「想知道?」他赤裸裸地蹲於我面前,手指伸過來,撩起我一縷青絲,放在唇邊吻著。
「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我強壓下心中的驚懼,慢慢地恢復冷靜。這個男人,總是如此特別,總是很輕易勾起我的恐懼!雖然沒有像第一次般害怕他了,可,無形中,還是被他的陰冷所駭到!
「這個啊……是咒!」他收回手,撫摸胸口的金龍,許是出了熱水,他的體溫下降,那金龍開始模糊了。
我大皺眉頭。要消失了?
「是什麼咒?!」
「呵呵,我以為……你該問的是——我的腿——」他笑瞇瞇地說。
我這才猛地驚醒!
他的腿?!
他不是殘足的嗎?竟然——竟然好了?!
怎麼可能?一個被挖了膝蓋骨的人,竟然能直立?
「啊?」今天,我吃了不少的驚嚇。「你——你騙我?根本沒有廢了腿?」
他搖搖頭,站起,行走之間,還是有些困難,將放於一旁的衣物披在身上,裹住那美麗無瑕的身體。
「這腿啊,廢了十幾年,我在床上躺了十幾年,如今,只好了一半。」他漫不經心地說。
「如何好的?」我不解。
他向我招招手。我從地上起來,過去扶他躺於軟榻上。他懶散地搔搔濕發,向後一靠,便倒在軟枕上,發上的水濕了一大片枕巾。
「我是神醫,怎麼可能委屈自己永遠殘廢?花了些時間,終於將這該死的膝蓋骨補回來了。」
「補?」難道是挖了別人的骨頭,填回自己的腿上?
他眼裡射出精光。「不錯,是用別人的。但不是任何人的骨頭都適用。」
「你……用的是何人的骨頭?」我的聲音裡有些顫抖。我,還沒有到慘絕人寰的時候!我還沒有殺過人,沒看過血從人體內流出,所以,我會害怕,心驚,不忍!
但他不同!
眼前這個男人是殘酷的!他……弄死一個人,像捏死一隻螞蟻般簡單!
忽然,我想起來了!
前段時間,為了試驗一些毒藥,師父要我弄幾個死囚犯給他。原本毒藥皆是師兄試吃的,但這次師父竟然沒有用師兄的身體,而是……叫我另找人?
我太子的身份是很好用的!
他是師父,我雖疑惑,仍是找了不少死囚給他。算下來,至少有十幾人!而這十幾人,進了冷宮,便出不來了?我本來從不過問的,也無心過問,可今日,看到能直立而起的師父,我心中一駭。
「你……你是從那些死囚中選出來的?」我乍舌。
他眨眨眼,是默認了?!
我臉色一白。
他……他怎能如此殘忍?
「你覺得我心狠心辣嗎?」他掀起眼皮,綻放出冷光。「反正,沒有我,他們也是死,不如,死得有些價值。以前,我被關在冷宮,哪裡也去不了,也無人助我尋些外人進來,收了你這個徒弟,算是有點用處,呵呵,至少,擁有太子頭銜的你,做起事情來,方便得多啊!」
所以,他利用了我?
我的臉色一定鐵青。
「那麼,那些犯人呢?」
他伸出纖指,指指窗外開得艷麗的花叢。
「當……當花肥了?!」我睜大眼,口裡苦澀。
「不必如此驚訝吧?」他道,「你無法適應,總有一天得適應。人,要心狠手辣,方能活得下去,否則,只會被他人所殺!」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
我笑。
唯有他,我的師父,這外表相貌美如純蓮,心如蛇蠍的男人做得出來!
他醫好了自己的一雙腿,是否,要掙脫這皇宮深院的束縛了!?
心中,不滿。
我,似乎不想他太快離開我呢。
摸摸他的胸口,我問。「這個呢?胸口的龍,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抓住我的手,引導著我,探出他胸襟內,撫摸上他的冰雪肌膚。「你知道我是白家人。輩份上,我是你的叔父,祖譜上,我卻是你的姑姑。」
我點點頭。
從他口中得知,先皇因看中他,千方百計的將他弄進宮,然後封妃,百般寵愛,至死,都不忍他逝去,將他關進冷宮,切磋青春。
「白家人啊,很早的時候,便受過帝王家的咒!」他垂下眼,彷彿回憶起什麼,臉上有些傷感。「白家人,會愛上第一個佔有身體的人!這……是咒啊!」
我一震。
咒?什麼樣的咒?我以為,那不過是為了擁有身體的一種理由!二哥曾經貼在我耳邊,曖昧地說過,師父也曾差點佔有我,說過此話!
「這咒,延續了多少代?為了不使白家人叛變,皇家用兩名祭師的鮮血,濃縮成一道咒,永久的束縛住了白家子孫!」
「那麼……你身上的龍……是因為先皇?」我疑惑地問。
「不,是你父親,白青極的!」
「什麼?」我震驚。後退一步,收了手。
他……他與我父親,是親兄弟啊,如果這金龍是因為結合而產生,那他與父親之間……
「這有何驚訝的?」他涼涼地道,當我大驚小怪。「當初啊,白青極為了引我入宮,利用我愛他之心,將我誘進他的懷抱,從而佔有了我,以我處子之血,在我胸口下了一道咒——」
我舔了舔乾燥的舌。
「這咒一下,便揪我心,即使不願意,我也不能違背他的心意!呵,所謂愛啊,不過是一種屈服!他,用咒控制人心!他要我進宮,我便進宮,他希望我被皇帝寵愛,我便只能張開雙腿被皇帝肆意妄為!我恨——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可是,恨越深,愛越深!」他開始露出瘋狂的神情,眼裡儘是嗜人之血。
「皇帝並不在意我的心是否在他身上,他只貪戀我的外表,喜歡我的表相,哈哈哈,用盡手段,折磨這具身體,血淋淋的,他最喜歡……」手指放進口裡,一咬,嘴角溢下血絲。
我呼吸困難,感到這空間的空氣似乎被抽離了。
「恨,好恨!恨不得全世界都毀滅了!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我的羽翅,竟是這樣被硬生生的折斷!我要報復!所以,我用毒藥,慢慢地毒死皇帝,皇帝他明知道我有心害他,明知道我用了醉千金,他卻瘋狂地佔有我!先皇是個瘋子!他不理朝政,江山搖搖欲墜,他不顧這些,只瘋狂地折磨我的身體!」嘴角的血越來越多。「常常,使用一些毒藥,讓我和他沉浸在毒藥之中,感受死亡的快樂。一次又一次,死而復生,生而又死,生死一剎那間的肉體交媾最讓人消魂!最終,那個男人死了,真的死了!死在我的床上!我卻——沒有死!」
我無力地靠在柱子上,聽他緩慢地訴說。
瘋狂!
太瘋狂了!
我是知道,先皇時,大明皇朝一度陷入荒亂之中,後來當今皇上幼年繼位,手段不凡,在白丞相的扶持下,一步步地導上軌道,將大明恢復了強盛!
父親……父親他利用了師父!
用間接的手段,毒死了先皇,然後,扶持幼帝登上龍座!
殘忍無道的君主可以廢棄,只有明君才會長久!?
這個皇朝,竟然是掌握在白家人的手掌心?所以……皇兄要奪回主權?所以,他將我帶進皇宮,名義上收我弟,封為太子,實質上,不過是牽制白家的一顆棋子?
可是,父親不滿!他絕不會將主權交還於皇家?於是,他派出了璃姐姐!用醉千金,來毒害皇帝?帝王死了,還有其他皇子,白家在大明皇朝的根基太深了,深到能影響整個皇朝,皇兄深知這一點!如果沒有我去求二哥,如果沒有二哥指點我,那麼,皇兄是否就那樣逝去?
我不敢想像!
這些,都是我自己推測,不切實際的?我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
皇兄沒有死,他將計就計,利用中毒事件,牽扯出一些大臣,削弱了白氏一黨?
因此,二哥受到白氏一族的懲罰!
這個帝王,開始爭脫束縛了,在控制與反控制之間,他在奪回主權!?
可怕!
層層的抽絲剝繭後,真相竟是如此駭人,如此殘忍!
不過是皇朝與白氏一族的鬥爭!
大哥說了謊!他騙了我!
他弄了個假相,蒙了我。我卻真信了他的話!他說璃姐姐體內自然無毒,我卻知了,二哥懂毒,璃姐姐的毒藥,是二哥給的!
白家與皇家,相互對立,卻又相輔相承!
為了大明皇朝的繁榮昌盛,白家人輔佐明君,盡心盡力,可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果出現昏君,白家人便千方百計地消除他,即使是犧牲一部人,也要換下他,推另一名皇族為王!
白家人以大明皇朝的監者自居啊!
我搖搖頭,腦袋很混亂。我不知自己所推想的是否正確,但我覺得,八九不離十了。苦澀地一笑,我感到寒冷。
大哥有句話沒有說錯:每一代白家掌權者,都是無情無義的人!表面上看似溫和多情,實則,最無情的便是他們啊,較之帝王,他們更無情啊!
而二哥,一直是清醒著的!他常常用憂傷的眼,望著我,是否就是為了這個真相呢?
不要被假象所迷惑?
他如是跟我說。
我是如何回答他的?
我說:只有懦夫才會害怕真相!
那麼,當我接觸到真相的一角時,我是否害怕?不可否認,我在害怕!在哀慟,在悲痛!更在不甘!
皆是命運捉弄下的棋子罷了!
唉——
師父的眼裡流露出一抹憐憫。在憐憫我這顆棋子嗎?
我苦笑。
我知道皇兄為何遲遲不佔有我身體的用意了!
他一直冷眼旁觀,看我掙扎,看我痛苦,看我彷徨。他不屑用咒束縛住我,如果不是真心相愛,那麼,即使是咒,也無法束縛住一個人吧?看,眼前便是個例子!師父雖被下咒了,但他仍是反抗著!
他在地獄裡,拚命地往上爬。一步一步,他的腳好了,天堂離他近了。束縛他的繭絲,即將掙斷,他,將要展翅飛走了!
什麼皇朝,什麼白氏,他皆會拋下!
我看得出來,在師父陰冷的表相下,仍是渴望光明。父親是他的魔障,他定要衝破這層魔障!
那麼我的魔障是哪個呢?
二哥試圖佔有我,他的用意是什麼?皇兄不急著佔有我,是想測探我?
我的心,傾向哪一方呢?
不知是如何走出冷宮,如何走到皇兄的御書房,當皇兄叫了我一聲後,我方猛地驚醒。
猊獸香爐,煙霧繚繞,裊裊地上卷,直達龍梁頂。那高貴獨尊的男人,如沉睡的雄獅,悠閒地倚在御書桌案前,以硃砂筆批閱如山高的奏折。黑色龍紋衣隨意地披在肩上,墨黑如幕的髮絲略是零亂地散於肩與背後,平添幾許狂野,俊美無儔的臉,永遠是高深莫測的,淡淡一瞥,便能攝人心魂。
如此俊美的王……
我的心,亂了,慌了,悶得生痛,一對上那掃來的冷淡一瞥,整個人便似被吸了魂般,無措。
「……皇兄……」
我喃喃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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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聖帝九年,北方戰爭未斷,威武將軍將北方異邦擊退數千里,但那異邦不知疲卷,仍加緊攻擊,屢戰屢敗,卻屢敗屢戰。朝堂上,每每從邊塞傳來捷報,無不讚賞威武將軍英勇,然而異邦多次死灰復燃,實在冥頑不靈,這戰事要打幾年?戰爭延長,實耗國力,邊疆百姓連年受戰災之禍,苦不堪言。
今日,邊疆傳來急報,我軍戰敗,且後退了數百里,北方異邦似乎請來世外高人,將我軍處處壓制,死傷無數。
一下朝,便回御書房,與幾位眾臣商議。身為太子的我,自當陪在一旁,聽政七年,如今十五歲,可參政了。
據報,異邦使用奇亦陣法,又使用了一種厲害的武器,使得大明軍隊節節後退,一對陣,便無法攻破。
威武將軍即使善戰善勇,亦不能敵過異邦那奇特的作戰方式。
百萬雄師,戰死二十萬,傷五十萬,以三十萬的兵力,實在不敵異邦!如若再不支援,邊疆恐怕不保!
事態異常嚴重。身在議事廳,聽著諸位大臣的商討,我不由地為大哥擔心。正在左右為難之時,門外傳來,太傅求見。
我一震,只見二哥毅然而來,向帝王跪拜。
「太傅所為何事?」
「陛下,臣懇請皇上派臣領兵支援邊疆。」
話一落,眾人皆驚。
「白太傅,你一介書生,恐怕不能勝任吧。」兵部侍郎立馬道。
二哥淡淡一笑,笑中無限自信。「的確,下官只是一介文官,但下官並非手無縛雞之力,雖不敢說武功高強,但自保足矣。何況,戰場上,兵法謀略最為重要。下官自小通讀兵書,此次威武將軍遇難,便飛鴿傳信於我,求我破敵方陣法,我苦思數日,終於想出奇招,但具體情況,還是要到邊疆方能實施。」
工部侍郎略一沉吟。「素聞白丞相家二子才智過人,用兵如神。昔日,長子凝塵少年率兵平西,一戰得勝,從而成名。次子清悠雖以文出眾,但曾隨兄長上過戰場,出謀劃策,後考上文狀元,方在朝侍君側,斂去一身銳氣。陛下,臣以為,由太傅領兵支援邊疆,乃明智之舉。」
帝王不語,支著額,指食在案桌上輕敲著。
我在一旁大皺眉頭。二哥也要上戰場?大哥生陷危難之中,二哥前去,難保安全。
但,若無人支援,這大明皇朝凶多吉少。
「臣以為,這舉過於草率。」兵部侍郎異義。
「白丞相以為如何?」帝王終於將問題丟給了我父親。
父親從容不迫地下跪,道:「陛下,且由犬子前去邊疆吧。」
「哦。」掃了眼太傅,帝王點了點頭。「既然丞相不怕失子之痛,朕又有何理由反對?太傅文滔武略,乃將才之人。」
翌日,皇兄便在朝堂上宣旨,由太傅率百萬雄師,支援邊疆。
城牆上,陪著皇兄,望著冗長的隊伍慢慢地遠去。
我,心中,總是不安。皇兄此舉甚是風險啊!
兵權,已有三分之二落於白家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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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狩獵又將來臨了。
一大早,我便興沖沖地起來,由湛青湛藍兩兄弟侍候我更衣。湛青和湛藍如今是我的貼身近侍,在後宮,他們未閹,自然不是內侍,男子不可封妃,他們只得一個才人,留於清乾宮,侍候我起居,偶爾,承受帝王幸臨。
雖然沒有顯赫的頭銜,但這兩兄弟,在後宮裡,顯然是最得寵的。特別是,自后妃毒害事件後,帝王寵幸少年要比寵幸女子多。
利落帥氣的裝扮,完全展示了我這十五歲少年的英氣不凡。
瞟了眼湛青和湛藍,不意外地在他們脖子處看到淡淡的吻痕。我揚起嘴角,笑。「前夜皇兄又去你們那了?」
湛青怕羞,當下紅了臉。
我伸捏捏他的臉頰,順便吃了不少豆腐。「都一年了,還這麼愛臉紅。你看小藍就自然得多。」
我擠眉弄眼,湛藍跪下身子,侍候我穿上靴子。「殿下又找青兒頑笑了。」
「嘻,我不找你們頑笑,找誰去?你們可是我親點的侍臣。」我抱住湛青,手伸進他懷裡,捏捏他的朱萸。青兒當下軟了身子,癱於我懷中。「呵,還是這麼敏感。」
「殿下——」青兒連耳朵都紅了。
我親了親他的小嘴兒,放開他。
湛青急急躲到湛藍身後去了。我邪邪一笑。「現在讓你躲,哼哼,以後,你們都躲不了。」
兩位小美人,遲早有一天,我會將他們拉到床上翻雲覆雨去。本來就是貪他們美色嘛。可惜被皇兄一足登先了。
「殿下快出去吧,陛下要等急了。」湛藍催我。
我不滿地摸了把他的臉,這才出了寢宮。
第六章
狩獵場上,一片豪氣。王孫貴族,共聚一堂。帝王一聲號令,眾人逐馬馳騁於叢林之中。
一開始,我還跟在皇兄身後,慢慢地,便帶著羅暉,自尋獵物去了。
「嗖嗖」兩箭齊發,準確無誤地射中兩隻野兔。
羅暉自發地上前為我撿了獵物。
擁有一身功夫,拉弓射箭,對我來說,已是小菜一碟,就算是遇到猛獸,我也可臨危不亂,箭無虛發。
深吸了口氣,我道:「這裡都只是些小獸,我們再深入一些。」
「殿下,還是同陛下一道的好。」羅暉一板一言地道。
我撇撇嘴。「不,今年我定要親自獵一隻猛獸!」要是跟皇兄一道,哪有我發揮的餘地?十歲的時候,我因貪玩,差點入了猛虎的肚皮,被皇兄狠狠地責罰。以後,皇兄都不讓我深入叢林,只許我在邊緣逛逛,獵些溫馴的小動物。
自從師父在我體內種了一種蠱,我體內已有二十年的功力了!平日學習劍法,又學醫毒術,就算是刺客來襲,我也可以獨當一面,將之陣法!
當然,皇兄不知我的底,頂多覺得我身手較之以前要敏捷,平時,我隱藏得很好。表現出來的,僅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本事。
「殿下,太深入恐怕不安全。」羅暉努力勸說。
我披風一揚,笑。「羅暉師傅,你就別苦口婆心了!我意已決!走!」
韁繩一拉,我一馬當先。
「殿下——」羅暉渾厚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我邊騎馬邊叫道:「你若怕危險,便不要跟來!」
終於,羅暉安靜了,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後。
不愧是御前侍衛,騎術精湛。如果要我與他較量,不是誰的武功更高。
繞了不少路,都看不到比鹿更猛的獵物了。剛剛的興味盎然,如今有點萎靡。放慢了速度,無精打采了起來。
唉,這狩獵場,年年打獵,王孫貴族為顯身手,花樣百出地獵些奇珍異獸,這麼多年下來,獵物越來越少了!
「殿下,天色漸晚,該回去了。」羅暉再次發揮侍衛的職責。
我瞥了眼他馬上的兩隻野兔,大皺眉頭。「才獵了兩中小東西,就這麼回去,定被皇兄看不起。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獵只大的再回去!」
「殿下……」
我不耐煩的揮揮手。這羅暉怎麼越來越雞婆了起來!想當初,剛見面時,他可是惜字如金的啊!
調過馬頭,換了個方向,讓馬慢慢地踱著。
不知不覺中,來到一片小湖泊,我欣喜,催馬過去。
輕鬆地躍下馬,蹲在湖邊,掬了把水洗臉,去了不少汗水。
環視四周,想不到這狩獵場中,還有這麼一片寧靜的湖泊。背著弓箭,我繞著湖泊觀察。這片湖泊附近,應該有不少動物。放輕腳步,隱藏氣息,靈敏的耳朵聽到一陣樹葉騷動,我向羅暉使了個眼色,得意地一揚眉。根據經驗,應該是不錯的獵物。
「嗚——」
似貓般的嗚咽聲,我一喜,莫非是老虎?
打個手勢,叫羅暉不要再跟著我,我要親自撲捉它!
運起上層輕功,如鬼魅般地閃至樹後,然而,當我看清灌木叢中那所謂的「動物」時,不驚呆!
那——哪裡是一隻猛獸!
分明是兩個男人!
兩個衣裳不整,正在做著劇烈動作的男人!
在大明,男人與男人之間有曖昧之情,並不會受到排斥,貴族之間有同性行為,大多數人是睜隻眼閉只眼。有些權勢者,還會養些孌童在身邊。但,同性之間的互動,在家中,在私人地方進行,無可厚非,可如果弄到大廳廣眾之下,糾纏到野外苟合,總是令人震驚的!
眼前這兩人,都不過二十出頭,相貌出眾,一看便知是哪家的貴公子。雌伏男子較削瘦,而騎於他身上的男人較雄悍。兩人的動作,非常猛烈,弄得四周的樹葉都「沙沙」作響。
我隱藏於樹後,由最初的震驚到現在的平靜。帶點戲謔的眼光,打量這兩名男子。
雌伏的男子好像是吏部侍郎的公子,而他上面的男子是威震侯的大公子。皇宴上,大臣常攜家眷而來,次數多了,便記清是些什麼人了。看他們糾纏得如癡如狂,我曖昧一笑。不便打擾吧。
正想轉身,忽聽威震侯大公子道:「啊……真爽,岑,你可真騷,要是……白清悠有你一半便好了!」
我猛地一震,雙眼一銳。
他說什麼?
白清悠?
二哥?
「耿雲……你真過分!在人家……體內還……念著他人……」那岑氣喘吁吁。
「怎麼,吃味了?」低吼幾聲,似乎終於發洩了。過了一會,他道,「白家那三個公子,長得都不錯!老大是公認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嘿嘿,可惜他武功太高強,為人又狡猾,看似無害,卻是最無情的一個,常人不易親近!那老二,一副清高的模樣,總是冷冰冰的,雖然像個文弱書生,但耍起手段來,不比老大差!至於老三嘛,嘿嘿,不過是皇帝的孌童,年幼無知,要不是有皇帝庇護,他會有今天的地位?上次皇宴上,跳的那什麼『酒劍舞』,簡直是勾引男人而跳的!單是皇帝急急抱他離開了,便知是幹什麼好事去了。」
「你倒一清二楚!」那岑懶洋洋地道,「這種話,跟我說說無所謂,若是在城裡說,小心你脖子上的腦袋。」
我心中冷笑,握緊手中的弓箭。不用到城裡,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們去見閻王!
「怕什麼!」耿雲不屑地道,「上次在酒肆裡,遇上了那白清悠,看他悶悶不樂地獨酌,我便上去搭話。嘿,別看他一副冷清的模樣,喝起酒來,如飲白開水。最後爛醉如泥,我假意好心說要送他,他竟抓著我的衣服,直嚷著『不許走,不許走』,分明是為了一個男人在傷神!」
「哦,你不會是想藉機——」
「哈,送上來的鮮肉,哪有不要的?我自然帶他去客棧,要了間上房,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房門還未進,人便被一黑衣人給搶走了!」
「啐——你這個風流鬼!」
兩人又開始打情罵俏起來。
我聽得怒髮衝冠,毫不猶豫,箭一拾上弓,拉滿,一放,離弦之箭勢如破竹,直射他們。
兩聲哀嚎聲立即響徹雲霄。
羅暉聞音趕來,看清情況後,一愣。
我冷冷地立在樹幹邊,陰狠地瞪視那肩上各中一箭的男人。
那兩人既憤怒又駭然地望著我。
「太……太子殿下……」岑一臉慘白地縮在地上,驚惶失措地望我,我揚揚嘴角,冷冷地笑。
「不錯嘛,光天化日之下,兩位興致如此之好,在野外苟合,本宮以為是猛獸潛伏於此,便連射兩箭。哎呀呀,真是大意,想不到不是獸,是兩個人啊?」
撫著鮮血直流的肩,威震侯的兒子耿雲顯然較大膽,不顧自己衣裳不整,他擰著眉道,「恐怕太子殿下是將我倆的話都聽去了吧?」
我冷哼一聲,傲慢地抬高下巴,箭搭上弓,惡意地道:「聽清了!聽得一清二楚!所以——你們二人便好好的陪本宮玩玩。」
又是兩箭,直射二人大腿,這兩人也非等閒之輩,帶著傷,分開便滾了兩處,躲過一箭。
「敢逃?」陰狠地用上內力,先射吏部侍郎之子,聽得他痛呼一聲,倒於地,在威震侯之子震驚之際,連發兩箭,縱使他身手再敏捷,也敵不過我這如閃電般的利箭。
「砰——」那耿雲當下左腿和左臂上各中一箭,倒於地上,起不來了。
收了弓箭,我一步步地接近他們。
他們的臉上,露出驚懼的神情。
是的,是驚懼!
如遇上惡鬼般地駭然。
我抽出一支箭,點住耿雲赤裸的胸口,道:「這次只是警告,若有下次,本宮的箭,射的會是爾等的心臟!」
兩人煞白了臉,全身都發抖了,臉長得再好看,沒有膽子,也是枉然的。
各踢了他們兩腳,在羅暉奇異地注視下,我轉身要走。
「殿下——如此放他們二人在此,失血過多,恐怕……」羅暉跟在我身後說道。
我頓了頓,歪首看了眼羅暉。「羅師傅,你是那麼心善的人嗎?」
「……畢竟是朝臣公子……」
我抿嘴,抬頭看看前方,露出一抹嘲諷地笑。「放心,很快便有人來接他們走!」
話剛落,便有馬蹄聲傳來,沒一會兒,一大幫人縱馬而來。
為首的,果然是一身狂放不羈,尊貴高傲的帝王。馬來到我身邊,停下,在我和那兩人的身上掃視一番,他道:「天都快黑了,你怎麼還在這裡貪玩?」
我聳聳肩。「原是想獵隻猛獸的,不料卻誤認了獵物,發錯了箭。」
皇兄瞪了眼羅暉。「身為侍衛,盡陪著太子胡鬧!」
羅暉下跪。「臣失職。」
「罷,去牽馬,回去吧。」擺了擺手,之後對身後的人道,「還不快快扶爾等公子回去?」
那些威震侯和吏部侍郎的隨從一聽皇帝令下,急急衝過去,救自家主子。
我扯扯嘴角,冷眼觀看。
羅暉牽馬過來,我縱身一躍,利落地翻身上馬,與皇兄並駕齊驅。一路上,我不語,他不語,眾人皆不敢言論。
今年的狩獵,便在這冷場中結束。
一回到皇宮,皇兄原是要質問我的,卻被邊疆派來的使臣截去了路,到御書房去了。
**** **** ****
一回清乾宮,湛青湛藍兩兄弟便迎了上來。
「太子殿下,今日可獵到什麼好東西?」兩人的臉都紅撲撲的,讓人忍不住捏一把。
我將弓箭隨手一扔,湛青急忙過來把弓箭擺放好,湛藍則侍候我脫衣,去浴池沐浴。
脫去了身衣物,我披頭散髮,躍進溫燙的熱水裡,水花四濺,濕了湛藍的衣擺。
從水裡探出頭,我抹了把臉,靠在浴池邊上的大理石上,懶懶地瞌睡。
湛藍和湛青下了水,侍候我沐浴。
細軟的手指,在身上撫摸,輕輕地,非常舒暢。
「太子不開心?」湛青洗著我的頭髮,問。
我掀了掀眼皮,應一聲。
「遇到了什麼不順的事?」湛藍柔柔地問。
我哼一聲,沒有回答。兩人也聰明,見不答,便不再問了,認真地清洗我的身子。
我自小被人侍候慣了,由著他們在我身上撫摸。以前是宮女侍候我,去年要了他們後,便改為他們侍候我了。皇兄倒不怕我跟他們私混,他早知道我有色心沒色膽。
朦朧中,想起師父的話。
白家人,之所以會愛上第一個佔有身體的人,是因為咒!
咒嗎?如果沒有咒,便不存在愛不愛了?
難道,愛,可以用咒言束縛的?
那還是愛嗎?
師父是愛父親的?或,他是因為咒而愛上父親?而父親,可會因為咒而愛師父呢?不,父親定是不愛師父,否則,他不會騙了自己的親兄弟,又轉而送給先皇。
錯綜複雜的皇權陰謀之中,白家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單單以監者身份自居麼?
總覺得……我忽略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我所以為的真相,或許……仍是個假象?
迷迷糊糊之際,身體好像落入一個寬闊的懷抱,聽著穩健的心跳聲,令人安心,而遊走在身上的手掌似乎變大了,滑過胸膛,滑過腰際,直往我兩腿間摸去。
我猛一驚,探手扣住那放肆的手。轉頭一看,皇兄那張俊美如昔的臉赫然入目。
難怪,我以為湛青湛藍兩兄弟何時變得如此大膽了。不料皇兄不知是何時進來的,還將我攬入懷中。
「想什麼如此認真?連朕碰你都分不清楚?」耳垂被咬了一下,他在惱我呢。
我呻吟一聲,半瞇的眼環視浴池,不見那兩兄的身影了。
「今天有些乏了。」我打了個呵欠。
他輕笑幾聲。「乏?單是獵了兩隻小野兔?看來,太子在體力方面,還是要多下功夫。」
我撇撇嘴,轉過頭去。
「說吧,今日為何故意射傷那兩人?」看來是興師問罪了。
「他們在野外苟合,壞我興致。」我懶懶地回。
「是嗎?不是因為……」他頓了頓,將我的臉轉過去對著他。我閃閃眼,問,「因為什麼?」
「太子倒真是尊師重道。」
我冷哼一聲。「羅暉師傅真是盡職,什麼都稟報了。」
「君兒,你可知今日的行為過激了?」他微微皺眉。
「皇兄要將君兒治罪嗎?要將君兒交給那一堆愛兒心切的老臣嗎?」我厭惡地問。
「你不知罪?」
「哼,君兒不過是皇兄的孌童,仗著皇帝的寵愛,貽笑大方而不自知。」我自暴自棄地道。
「你呀,這樣就生氣了?」他親親我噘得高高的唇兒。
皇兄一貫的寵溺,我便知那些臣子耐何不了我,肆無忌憚地摟住他的脖子,回吻他。
一得到我的回應,他便將我緊緊攬入懷中,激烈地吻我,奪走我口內的空氣。好不容易放開,我差點窒息,軟趴趴地偎在他懷中,喘氣。
「小妖精!」他拍拍我的屁股。我啃了啃他的肩膀。
「皇兄……」我的聲音軟綿綿的,根本是在撒嬌。
「嗯?」他似乎樂在其中,不斷地吃我豆腐。
「皇兄是真心喜歡君兒嗎?」我問,心中卻忐忑不安。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繼而笑了,親親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唇。「小東西,朕若不喜歡,會如此親你嗎?」
我是知道,皇兄跟妃子行房時,從不親嘴。但是他常常抓著我,親遍我全身,卻不真正佔有我。
「既然喜歡,那為何……遲遲不佔有我?」鼓足勇氣,我將心中埋藏許久的疑問說出口了。
他不語。沒有立即回答我,或許他也想不到,我會如此乾脆地問?
我低下頭,自嘲一笑。「是因為……怕咒言的束縛?」
整個浴池只有流水聲,潺潺,如心湖的波動。
許久,他捧起我的臉,黑眸裡透出危險的迅息。
「朕不意外你知道這咒言一說,畢竟,那個冷宮裡的廢人也是白家的人。不過君兒,你真的那麼想朕將你壓在身下,用慾望貫穿你這細嫩的身子?嗯?」他的聲音低沉而華麗,但充滿了侵略性,我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我在挑戰這帝王的自制力!
「……皇兄不是愛我嗎?千方百計地將我留在身邊,要我擯棄兄弟之情,以情人的身份愛你,難道不是為了佔有我嗎?如今我心甘情願雌伏於你,你卻遲遲不動手,這是何意?」
一根手指,毫無預兆地潛進我體內,我驚叫一聲,猛地對上皇兄那醞釀著狂風暴雨的黑眸。「不錯!朕將你留在身邊,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狠狠地佔有你,讓你在朕的身下承歡,但——現在的你還不行!」
我忍著慾火,隨著他的手指扭動。「為何不行?我十五歲了,算是成人了,可以……可以的……」
「你不夠成熟!君兒,在沒有確定之前,朕是不會輕易佔有你的!」
確定?確定什麼?
「你的心中,仍存有對白家的眷戀,只要這眷戀留有一絲一毫,朕便不會完全佔有你!」
他的話,令我一震,同時,我達到了高潮。
「朕要的,是心中唯有朕的君兒!」將我從水中抱起,直接壓進龍床,讓我一次次地迷失在慾望之海中,時沉時浮。
帝王的愛,是專制的!
而我對他的愛,是親情?還是真正的愛情?
***** **** ****
愛,如何區分愛情與親情呢?
我徘徊於兩則之間,理不清自己的感情該歸屬哪一方。於是,我問我的叔父——白霄雲。
「愛?什麼是愛?」已能行走的師父婷婷地立於牡丹花前,纖長的手指撫過花瓣,動作優雅而美完。
淡淡地一笑,襯著藍天白雲,竟是如此純淨。
「你對……我的父親,是什麼的愛呢?兄弟之情,還是……」我站在他身邊,相較直立的他,我足足矮他一個頭。唉,我的個子長得可真慢呀!
他摘了一朵花,放在鼻下聞。「誰知道呢!呵,最初啊,自然是兄弟情,我喜歡他,做只是兄弟之情的情感,可後來,他誘騙了我,奪了我的處子之身,在我身上下了咒,因為咒言,我對他有幾分恨,便有幾分愛。哪種愛,已經區分不了了!也沒有必要區分了,不是麼?」
我擰眉。「情人之間的愛,不能摻雜其它情感嗎?連親情也要捨棄?」
他好笑地看我,臉上滿是戲謔。「怎麼,你的皇帝哥哥要你只能愛他?連兄弟朋友都不能記掛在心裡?」
我咬咬唇。「我不知道。他……他的愛,太專制霸道了。」
「帝王都是如此獨斷專行的啊!帝王的愛是可怕的!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這個少年皇帝倒真有耐心,遲遲未將你吞下肚,呵呵,看來他是不屑用咒言束縛你。」
我迷惑。是啊,皇兄他不屑用咒言束縛我。他要我全心全意地愛他,我的心,只能想著他,念著他,每個角落都是他的身影。可是,這樣的愛,太可怕了!當我心裡只有他的時候,恐怕連我自己都迷失了吧!
「小貓兒,你要小心了。」咬了一片花瓣,銜在嘴裡。「如果小皇帝是真心愛你,那你得做好失去一切的準備。兄長,父親,家族,乃至朋友,都將可能被帝王一一剔除!」
我一震,無法置信。「這……應該不可能!皇兄他不會那樣做的!他……是個好皇帝,不會是非不分!」
「信不信由你。」一吐,將咬碎的花瓣吹落。「等著看好了。呵,好戲還在後頭呢。」
什麼好戲?見不解,他搖搖頭。「小貓兒,你呀,太善良了。如此善良怎能在皇宮裡生存下去?」
「我也沒那麼善良!」我不服。「至少,我沒放過侮辱我二哥的小人!」
「嘖嘖,我倒是有聽說你傷了威震侯的兒子和吏部侍郎的兒子。但是啊,如果是我出手,射的必是他們的——心臟!」他指指心口,陰冷一笑。「一箭斃命!」
我抖了一下。「我……我沒殺過人。」
「總有一天,會殺人的。」
我默然不語。
風,揚起了我與他衣擺,亂了絲發。
好一會兒,我問。「你的腿好了,要離宮?」
「離宮是一定要的。不過,時候未到!未到看好戲,我是不會這麼早走的。」絕美的臉,又是一陣陰霾,眼裡迸射出狠毒的光。
好戲嗎?
我猜不出是什麼好戲。白家與皇家之間的糾纏,非我一時能理解的。我所猜測的真相,或許也是一種假象!
唉——
二哥上戰場有一個半月了,上個月,時時捷報,朝堂上一片喜氣,可近半個月,似乎毫無消息了。
不知二哥和大哥現下如何了。
「在擔心你的兄長?」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師父清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點點頭。
他笑。「別太信任自己的兄長,往往傷害自己最深的,便是他們!」他是深有體會吧?
「不過啊,你二哥好像……被擒了。」猛然一道驚雷,我倏地抬頭。
「你說什麼?」
他瞥了我一眼。「沒聽你的皇帝哥哥說起嗎?半個月前,你二哥被敵軍擒住,生死未卜哦。」
我上前抓住他的衣襟。「你……你說的是真是假?你是如何知道的?不可能!二哥怎麼可能被擒?」
「我自有消息來原的渠道。不信,你去問那小皇帝吧。」他推開我,整整衣服。
我抿唇,握握拳頭,轉身即走。
途中,與一臉蒼白的師兄擦肩而過。
***** ***** *****
直奔御書房,沒有侍衛敢攔著我,連通報都不讓,我闖了進去。
御書房中只有皇兄一人,批閱奏折,見我來了,他抬了抬頭。
「身為一國太子,總是如此魯莽,有傷國體。」
我一掌擊於他的桌案上,問:「太……太傅被擒了?是真的嗎?」
他不悅地擰眉。「你聽誰說的?」
「不管是誰說的,我只問你,是真是假?」我心急啊!二哥,文弱的二哥被蠻子擒了,會有什麼待遇?他能熬過殘忍的酷刑嗎?
「你用這種態度跟朕說話?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他摔下奏折,冷道。
我咬咬牙,跪於桌案前,哀道:「皇兄,君兒自知有錯,可是……可是太傅他……」
「被擒了,那又如何?」帝王稍稍舒展了劍眉,道,「行軍打仗,難免有死傷,何況是被俘虜?」
竟然是真的?我當下臉色蒼白。
「是何時發生的?為何無人提及?」
「半個月前,這種事,只能暗下裡解決,否則動搖人心。」漫不經心的話,完全沒有惋惜之意。
半個月前?那不是狩獵之時?當時……狩獵結束後,皇兄匆匆去了御書房,我以為是為了解決我的事,哪知,竟是有密報!
半個月!可以發生多少事?
「皇兄,難道……我們不顧太傅了嗎?」我提高了聲音。
他沉默了一會,問,「你很關心太傅的生死?」
「當然!他是我的……我的太傅啊!」我急切地說。
「太傅可以另找。朕不可能為了一人,犧牲掉千軍萬馬。」
「但白太傅只有一個啊!」我本想說,二哥只有一個!若沒了二哥,我要別的太傅幹什麼?!
他瞇了瞇眼,許是看出我的心思。「朕說過,容不得你心中裝了他人!你倒好,心中裝了許多人,將朕至於何地?」
「皇兄——」我高喊。現下是生命攸關的事,怎麼可以跟這個搭上邊?
「既然你如此關心他,那——他讓死在敵軍罷了。」無情地扔下一句話,他不再理我,重新拿起奏章審閱。
我氣得渾身發抖。
竟然如此無情!一國之君,怎可草菅人命?二哥是我的太傅,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帝王的愛,是可怕的!
師父,你說的沒錯!
君王自私如斯,我為何要接受這樣的愛?
霍地站起,我悶不哼聲地轉身離開。
「站住!」身後傳來怒喝聲。
我頓了頓,直挺挺地立著,沒有回身。
「君兒,鬧鬧脾氣,朕可以容忍,但,適可而止!你回寢宮面壁思過,沒有朕的允許,不得出房門一步!」
我磨磨牙,不讓淚水掉出來。
**** **** *****
回到寢宮,我氣憤地一腳踢翻了香爐,摔壞諸多擺設,更將幔簾扯下數條。湛青湛藍兩兄弟被我的怒氣嚇得不敢靠近,縮在一角。
我重重地坐於軟榻上,瞪直雙目,默不做聲。
「太……太子殿下……」是湛藍的聲音,我抬頭,面無表情地道:「回你們房裡去,不要呆在我面前,否則我會找你們出氣。」
「可是……」湛藍猶豫。
「出去!」我下令。
他們二人慢吞吞地退下了。
一下子,房裡清靜了。
我身子一仰,躺於榻上,木然地瞪著龍飛鳳舞的梁頂。
我該如何是好?
惹怒了皇兄,連救二哥的一線希望都沒有了!皇兄怎麼可以如此蠻不講理?我的心被他佔了一大半,難道還不夠嗎?我不過是一顆棋子,一顆夾在皇家與白家之間的可悲棋子,他要一顆棋子全心全意的愛?
未免太不公平了!
呵——
難道我這一生,只能受皇權擺佈?我生在白家,卻活在皇家。我的心,是偏向白家多,還是皇家多?
理不清!
我真的理不清啊!
我眷戀家人,喜歡兄長,但我同時愛著皇兄啊!撲朔迷離的真相,讓人彷徨,我理不出一點頭緒,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迷失在假象之中?
不行!
我不能坐以待斃!
翻身坐起,我展開右手。當初,父親將一顆棋子放入我手中,在告訴我什麼?命運——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棋子的命運,唯有棋子自己可以擺佈?
我為什麼不能心裡裝著二哥?為什麼一定要因為愛帝王而捨棄對二哥的親情?親情和愛情可以兼顧,不是嗎?
兩則並不衝突!
心一橫,我目光如炬,環視這華麗如金籠的寢宮,我冷冷地笑。
起身,找出筆墨,在白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個大字,一甩毛筆,用鎮紙壓著,之後,我行動如風,在房裡搜剮一番,打理出一個小包袱,換下一身皇家行頭,找出一件較樸素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將頭髮綁成一條辮子,背上包袱,沒有留戀,飛身上房梁,揭了琉璃瓦,上了屋頂,出了房。
立於皇宮頂,我鳥瞰整個皇城,這華麗的金籠,束縛了我的羽翅。今日,我定要飛出樓閣,衝往蒼穹,任意遨遊。
憑著二十年的功力,運起上層輕功,我如風般地躲過層層御林軍,用了半柱香,出了皇宮。
立於京城的街道上,喧嘩的街頭,對我來說,真是恍如隔世。陌生如斯啊!
回頭,望望那金碧輝煌的皇宮,我揚起一抹叛逆的笑容。
用深厚的功力,磨平了一塊玉珮的表面,再也看不出上面的龍鳳圖騰,雖然折了價值,但拿到當鋪,換的銀子還是有上百兩。
買了幾件普通衣物,換下了身上對尋常百姓而言仍是過於華麗的衣服,之後,買了一匹千里駒,不帶一絲留戀,我衝出了京城。
心,是激昂的!
我不知道,當皇兄發現我離開京城,去了邊疆後,會有何反應。但為了二哥,我一定要趕去邊疆。
皇兄,君兒無法自私,無法捨棄親情。我只是一介凡人,天大地大,我不可能只為了一個人而活!
恕君兒任性,私出皇城!
皇兄——
只要太傅平安,君兒即會回宮!
**** **** ****
御花園中,百花爭艷,彩蝶飛舞。
熏著微風,我微微睜開眼。陽光,有些刺目,抬手擋了擋。
身後,有人接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下朝了?」我懶懶地問。
來人坐下,將我攬入懷中,三十而立的俊臉十年不變。唉,養生有術,保養得真好。
我向後一靠,張口,吞下他餵我的葡萄。
「整日睡懶覺,你呀,毫無長進。」語氣是寵溺的。
我打了個呵欠。「若你晚上需求少些,我便不會老瞌睡了。」自從我回宮數日,夜夜被他壓在身下肆意妄為,哼,還說我貪睡呢!晚上睡眠不足,當然只有白天補眠了啊。
「近日看你若有思,在想些什麼?」他輕咬我的耳垂,手又開始不規矩地往我衣裡探去。
我沒有阻止,捻了一朵花,放在鼻下嗅嗅。
「想知道?晚上讓我壓你一回,我便說。」
話落,立即受到懲罰。這個霸道的男人,容不得他人放肆!胸口的紅果被他捏得有些疼,我皺皺雙眉,抓過他的另一隻手,放在口裡啃。
「真小氣!憑什麼一直是我被你『吃』啊!」我不滿地嘀咕。
「在外這麼些年,專學些旁門左道。」
什麼?這就叫旁門左道?我抬眼瞅瞅他,邪邪一笑。「真正的旁門左道,我還未施展出來呢。你想試試?」
「別轉開話題。」他擰眉,一如以前般充滿危險的氣息。
我撇撇嘴,挑枝一指這皇宮。「這裡呀,有太多回憶,以為忘了,可回到皇宮,還是能記起很多回憶啊。」
「哦?」他撫著我的發,我舒服地咕噥幾聲。
「少年不經事,總愛追根究底,陷於情感中,無法自拔,又愛自尋煩惱,真正幼稚。呵呵,可那些愛啊,恨啊,彷彿如昨夜遺夢,餘韻殘存,可笑又可悲呢。」我感慨而言。
他默然不語。似乎也勾起了許些回憶。
因為年少,所以不成熟,不成熟便傷害了很多人,任性妄為,造成許多悲劇?現在呢?我與他都成人了,是否依然不成熟?
「皇兄將我心裡牽掛的人,一個個清除了,可皇兄自己的心裡呢,是否只有君兒一人?」我流轉雙目,嫵媚地眨眼。
他閃了閃神,捧住我的臉,重重地吻下。
我張開口,讓他深入。
輾轉反側,吻得纏綿,之後,放開,氣喘吁吁。
「你要求公平?朕可以許你。」他不捨地磨磨我的唇。
我閉眼,滿是享受,心中冷冷地嘲弄。
皇兄啊,你是帝王,永遠都做不到公平!
永遠都做不到!
少年時的傷痛,一直延續到青年!
一次離宮,重返家門,卻陷自己於彷徨中。
二次離宮,飛往戰場,不料最終斷了兄弟情,送了親人的命!
三次離宮,飄零江湖,尋尋覓覓,冷冷清清,虛度光陰,受盡世間冷暖,可終是回到帝王的身邊,千般寵愛,抵不去過往的悲痛!
淡淡一笑,我浮出多情魅人的笑容,圈住他的頸項,我柔聲道:「那,你可得有心理準備啊,皇兄,君兒定會向你一點一滴地討回來。」
——《完》
嘿嘿嘿,各位,不好意思,偶偶偶將白漣君系列重新劃分部數了!
也就是說:
第一部是《憶少年》
第二部是《憶王孫》
第三部是《少年游》
如果有第四部就是《阮郎歸》
咳,因為發現寫到目前,已經有十四萬字了,可以劃分成兩部,汗,找了一大堆詞牌名,發現《憶王孫》挺附第二部的,嘿嘿,於是乎,第三部才是正式的小白出遊記,所以《少年游》要重新命名啦!所以,目前這個標題是錯誤的,咳,不過我就先掛著,接下去要開媽寫第三部了,名字還是<少年游>,另外,我會先修改前兩部,因為有些東東可能有錯誤,要進行通篇仔細的整修,畢竟目前貼在網上的是草稿咩!
所以,咳,會有幾天沒文啦!
最後,貼切題的一首詞(隨便作滴說,厚):
《憶 王 孫》
——清尊
滔滔江水憶王孫,斷橋冷邪斷誰魂?絲竹酒劍舞鳳城。月黃昏,孤鴻萬里莫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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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cathysst 於 2013-6-22 21:24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