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周鴻勳從沙發上驚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已經完全黑了。常曉墨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客廳裡安靜的只聽得見鐘擺的聲音。
他從沙發上坐起來,被單從身上滑了下去,顯然是曉墨給他蓋上去的。
「曉墨,你在哪裡?」提高聲音周鴻勳大聲叫了一 遍。
得不到任何回答,他忍不住站起身一間間屋子尋找。樓上樓下都找遍了,可是根本一無所獲。回到客廳裡就在沙發旁邊的大理石茶几上居然有著一封信。
「不要告訴我你離家出走了。」周鴻勳深吸一口氣。
信封沒有封口,取出信紙熟悉的字跡躍然眼前:周大哥,我走了。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離開。我知道我這樣的決定一定會讓你非常的傷心和失望。事實上請你相信我,我此時此刻的傷心和失望一點也不會比你輕一丁點,甚至比你想像的還要更深。
從小的時候我就一直卑微的生活著,因為自己不斷的給別人帶來麻煩,曾經有一段時間我非常厭惡活下去,很想早就死掉算了。連我的親生父親也對我愛又恨,最終他捨棄了我選擇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這樣的我如果沒有遇到你,相信旱就已經放棄了生命,失去了再生存下去的勇氣。
但是我遇到了你,在我心目中,我對你的愛和對你的感激是同樣的多。你不但關心我,照顧我,而且從來沒有嫌棄過我掃帚星的身份。甚至明知道我是這樣一個倒楣的人,也願意把我帶在身邊毫不顧忌地擁抱我。我們在一起的那晚是我一生中最美妙的時光。你給我的一切超過了世界上所有人的總和。我以為我永遠不會後悔。但是我現在後悔了,非常非常的後悔。
我多麼希望老天可以重新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可以拒絕你。你知不知道把你害成這樣我有多麼的自責?我幾乎想殺死我自己。
我和你的相遇根本是農夫與蛇的現實版本。你對我這樣好,我回報給你的卻只是害你破產,甚至惹上官司。儘管這並非是我所願卻是不爭的事實。
我實在沒臉再面對你。周大哥你對我的恩情我這一輩子也沒有辦法回報。
這樣一個到處給別人帶來麻煩災難的人你都這麼喜歡,那麼你一定也可以找到一個和你同樣幸運的人,帶給你真正的幸福。我實在沒有勇氣看著你失去一切。就算你不責怪我,這種折磨也足以讓我崩潰。原諒我做了逃兵,我懦弱卑鄙又自私,我不配和你在一起,請你忘記我。
你一定要幸福。你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心願。至於我,因為曾經如此幸運的得到了你的眷顧,我會非常非常的珍惜自己,好好的努力活下去。
在嚴大師那裡的時候,我曾經看到過我的命格,是蟾蜍爬滑石。
蟾蜍是滑的,滑石也滑。也許我再努力往上,也永遠沒有爬到頂點的一天,但是如果我不爬卻要往下掉。可是生命的機會只有一次,哪怕是不公平的生命也一樣要努力。儘管我不美好,可是既然這樣出色的你都會愛上我,我又有什麼理由不愛我自己?幸運或者不幸運對我而言不再是重要的事,只要你能幸福我就一定會幸福。
所以請你幸福,一定,一定。
常曉墨
畫著漂亮流星的信紙從周鴻勳的手裡掉了下來,印著簡短詩句的卡片連信紙一起跌到了地板上。
我是天空的一顆流星,劃過天際是我最美麗的一瞬,時問也許短暫,短暫也是生命,要在天空留下身影,為我來過這個世間作證明。
「這個混賬東西!幸福,幸福你個頭!沒你在身邊我幸福得起來嗎?」
從常曉墨離家出走開始,周鴻勳幾乎天天都在找他。可惜這顆小掃帚星如同流星劃過,再也不曾出現。或者應該說,流星劃過還能在在地球的某個角落找到留下的蛛絲馬跡,可是他卻如同人間蒸發,連個碎片都看不到了。
周鴻勳迫於無奈,在電視,報紙上都登了尋人啟事。也去過常百勝家附近蹲點,可惜依舊一無所獲。走投無路的時候他不得不違心的去找嚴皓玄占一卦。嚴皓玄這個江湖騙子說話還是一樣的刻薄難聽,氣得周鴻勳幾乎立刻拍桌子走人。要不是看在鄭馳航的面子上,才不管他是不是腿不方便,揍他的心都有。
「常曉墨就是掃把星,遇到他的人會倒楣也是不爭的事實。你的公司出事前一晚你們在幹什麼?一定是親密無間的在一起過了,是不是?」
「信口開河。」
「你前不久應該也有發生過車禍,雖然不太嚴重,但是應該被員警請進去協助調查過吧?」
「關你什麼事啊?小墨是不是掃把星對我來說根本沒差別。
運氣行不行?我要喜歡掃把星行不行?「
「不關我事?那你幹什麼來求我?我只是說出事實,你生氣或者高興我都是這麼說。你既然覺得沒差別,怎麼他會離家出走?可見還是你沒讓人家感受到安全感,難道不是?」
「我什麼時候來求過你?算我來錯了。」要不是急病亂投醫,周鴻勳哪會被逼到來找嚴皓玄的地步?現在還被他這樣數落,真是氣得他撞牆的心都有。
眼見周鴻勳氣呼呼地準備離開,嚴皓玄才不緊不慢地叫住他,「既然你來求我,看在你幸運星低頭的分上,我就勉為其難替你看看,卦象顯示你們不用多久就可以碰頭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唬誰呢?」
「我也知道你不相信,不相信你還來找我?」嚴皓玄狠狠瞪了他一眼,「世界上的事很多都是一個圓,起點和終點都會在一起。你運氣雖然極好可惜智商太差,跟你說半天也說不通。總之我說你們快見面就是快見面了。不過到時候到底是他讓你倒楣,還是你罩著他走運我可說不准了。你真的明知道他是掃帚星,明知道他會帶黑你也不在意?」
「當然。」周鴻勳眉毛也不抬一下,「以前覺得萬事順利是一件無聊的事,倒楣之後才知道運氣也不是人人都求之可得的。雖然這次我盡了全力也沒能保住自己的位置,不過放手去幹自己的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元氣要恢復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你說的也沒錯,因為車禍的事我現在還官司纏身。可是這一切都是我自己惹的麻煩,怎麼能怪罪到曉墨身上?就算真的是他帶黑了我,比起公司,比起吃官司,我還是更在乎他。就是這樣簡單。」
說到這裡周鴻勳看了一眼站在嚴皓玄旁邊的鄭馳航一眼,「鄭助理人長得帥,公司裡那麼多女人迷他迷得要死,他還不是喜歡一個坐輪椅脾氣古怪的江湖騙子?感情的事哪有公平理智可講?」
「你才是脾氣古怪的江湖騙子。」嚴皓玄怒火中燒拍了拍輪椅,「推我進房間。我不要看到這個人了。早就叫你辭職你偏不肯,快點走啦!」
鄭馳航沖周鴻勳抱歉地笑了笑,「叫你別惹他的,再這樣我真的得辭職了。」
說完推著嚴皓玄進房間低聲在他耳朵邊哄他,「你不是想買個小島?不賺錢怎麼行?等存夠了錢不用你說,馬上就甩了他走人,管他幸運星還是掃帚,現在再忍忍……」
周鴻勳眼見著他們消失在房門口,卿卿我我的樣子更加惹得他心中不爽。
那個死小孩常曉墨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現在都不出現害他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既無方向又倍受煎熬。
坐了一會兒,鄭馳航從房間裡出來對他說,「剛才小皓說,你們見面的地方會有很嚴重的災難發生。」
「他的話可信嗎?」
鄭馳航沒正面回答,「反正有人肯花大把的錢來扔給他買消息,包括zY那些人。」
「都是些唯物主義者也信這些?」周鴻勳輕聲嘟囔了一句。
「最近你真的當心點,我可不想失業。辛苦挽救回來的公司也有我的股份,你死了對我一點好處也沒有。」
「真是天生一對,說話都這麼刻薄。」儘管明白鄭馳航是出於關心,可是這話聽在耳朵裡還是忍不住的彆扭啊! 「我才不會那麼容易出事!」
鄭馳航勾起嘴角,「那我就放心了,我還要存錢買禮物呢。」
「我知道,想買小島嘛。那得努力工作才行!找了半天連個人影都沒發現,你這什麼搜索能力?太差了!」
周鴻勳在心裡恨恨怨念著,常曉墨,你這個死小孩快給我回來。到時候我們就在鄭馳航他們小島旁邊買個大島,眼饞死這兩隻混賬王八蛋。
就在周鴻勳心心唸唸找常曉墨的時候,CC集團居然意外的發生了變化。
新當選的集團主席前股東之一,居然因為涉嫌經濟犯罪而被商業犯罪調查科給請去喝茶。一時之間,CC集團各方董事全體嘩然。股票一路下跌,比起前不久只是旗下一支分公司的股票下跌,這次情況來得更加嚴重,有一半人幾乎連棺材本都沒保住。反而是前不久及時抽身的周鴻勳因禍得福逃過一劫。
最令周鴻勳哭笑不得的是,這幫董事無計可施的時候居然又回頭來求救周鴻勳,希望他能回去重掌大旗。
對於這些人的嘴臉,周鴻勳真是看得冷笑不止。當初他幾乎想盡一切辦法希望可以留下的時候,他們嫌他礙手礙腳,踢他出局簡直比踢顆皮球還要容易。現在出了事要找人頂缸力挽狂瀾又想到他了。可惜他對這個主席的位置已經不再有興趣。從CC脫離出來,雖然讓他嘗到了人生第一次挫敗,可是也讓他獨立出來放手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他帶著那個賠錢項目自己出來單干剛有點起色,那些老傢伙又要來插一腳。他要再傻乎乎的跑回去那才真是發瘋了。更何況說到底他當初之所以心心唸唸想留在CC,也是因為不想讓常曉墨心理有負擔。結果他努力了這麼久沒有成功,反而讓常曉墨心裡壓力更大,傻乎乎的跑得人影都不見了。他哪還有回去的理由?
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自己在他面前就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真的被常曉墨克到什麼也不剩下了,估計到時候常曉墨反而會留在他身邊。
太陽毒辣辣的照在頭頂上,光是站著就足以讓人熱出一層一層的汗,常曉墨抬頭看著天空,晃眼的太陽讓他有一瞬間的眩暈。他閉了閉眼睛,金色晃點在他眼皮上不停跳動,他慢慢坐在瓜地裡。
「你沒事吧?」黑皮膚的年輕人伸手拍了拍他,「太曬就去棚裡休息一會兒。」
「沒事。」常曉墨搖了搖頭,直起身子抬頭看了看雲朵開始聚集的天空,又看著一大片成熟待摘的西瓜,「得快點幹完才行,我怕會下雨。」
「下雨別的不怕,就怕前面防洪堤不牢。三年前這裡發過一次大水,下了兩個小時的水就把地勢低的醫院給淹了。HS這裡沙質土壤是非常的好適合種植西瓜,可惜就怕突然發洪水。」
「那我得趕緊干。」
「你也別太拚命了。這次收成好銷路也好。我早就有準備有多叫人過來幫忙。更何況有你這麼勤勞的幫手,一個人簡直頂兩個人用。」說話間年輕人嘿嘿笑起來,黑皮膚越發襯得、一口牙雪白,「現在像你這樣能吃苦的人已經不多了。」
常曉墨低下頭咬著嘴唇,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最後還是投奔了水果王的親戚,做了個瓜農。能在這裡找到憩身之地,除了回報勤勞的工作,他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不滿的。更何況為了不讓自己去想周鴻勳現在怎麼樣,他也需要辛苦的工作來分散他的注意力,好使自己不至於產生一些過於悲傷絕望的想法,不被濃烈的思念淹沒。
儘管夜深人靜的時候,常曉墨會因為嚴重的思念某個人而心痛的半死,可是白天超強度的工作讓他疲倦的身體不會有太長時間的清醒,很快就會進入熟睡。
也許只是時間早晚,常曉墨覺得自己一定可以徹底忘記周鴻勳這個人,連同他曾經出現過的痕跡一同消失掉,最後只剩下淡淡的曾經擁有過的喜悅。
就在他低下頭摘瓜的時候,突然有人驚叫了一聲,「有人中暑了。」
大家都趕緊趕了過去,是新請來的臨時工人出了問題。
「曉墨你送他去醫院,外面等著送西瓜的車都在等著,我實在走不開。」老闆儼然已經當他是自己人,所以這種事情也拜託他。
常曉墨自然也不會推脫,衣服都沒換趕緊跟著車一起去了附近醫院。
只是中暑情況並不嚴重,為了防止脫水醫院開了一瓶點滴讓傷者掛了再走。常曉墨拿著點滴和那中年男人找了個地方坐下,一抬頭看見醫院的電視裡正在放周鴻勳的訪談。許久不見的這個男人瘦了一些,不過精神倒還好。
常曉墨找了張凳子坐下盯著牆上的電視。一時之間分不清心裡的感覺到底是悲慘又或者是驚喜,只覺得酸溜溜又隱隱約約透過一絲疼痛。
當時他走得這麼乾脆,周鴻勳也不來找找他,現在電視裡看來完全沒事人一樣的。真是寡情薄倖的傢伙。這想法一冒出來,常曉墨又忍不住嚇了一跳。
自己這顛三倒四都是在胡思亂想什麼啊?他又沒指望周鴻勳找他回去。只不過看他真的把自己忘記得一乾二淨,心裡有點失落罷了。畢竟是初戀,難道失落也不讓他失落啊?
「曉墨,謝謝你,我好多了。」掛點滴的中年男子緩過勁來,沖曉墨感激微笑,「老闆人真好,只是中暑還讓我專門來醫院。」
「你沒事就好,身體最重要。」常曉墨回過頭看了看掛上的點滴已經差不多了,按鈴叫護士過來拔針。
兩人一起走到大門口正準備回去,突然天空響過一陣驚雷,剛才就下個不停的瓢潑大雨雨勢更大,硬將兩人攔在醫院裡動彈不得。
「雨太大了現在沒法走。我去給老闆掛個電話,你先休息一下。」安排好一切常曉墨趕緊奔去醫院走道上掛電話。走到一半的時候發現走道裡已經開始積水,迎面走過來的護士小姐一個個神情緊張。
常曉墨隨手拉住一位護士,「護士,發生什麼事了嗎?」
護士看了他一眼,「Hs這邊你知道的吧,是個半島,我們這家醫院地理位置又是全島最低的,剛才上頭來電話說前面防洪堤出了點問題,現在下大雨要醫院注意做好防洪工作。最好將傷者轉移到高處去,防止萬一。」
這麼嚴重?常曉墨嚇了一跳。想到老闆的那幾百畝田西瓜,還有三分之一沒有收割,萬一全被水淹了這可怎麼好?於是匆忙跑到電話機那頭掛通電話。
「老闆,我現在還在醫院,吊過點滴人已經沒事了。不過,剛才我聽醫院的護士說,好像防洪提出了點問題,我看醫院這裡都積水了你的西瓜怎麼辦?」
電話那頭的老闆急吼吼地說,「你別擔心我了,最後一批西瓜已經運出去了。你趕緊回來,醫院是全島最低的地方,待在那裡不安全,現在又下雨別等了。
「我知道了。」放下電話常曉墨往回走,只是說話這麼短的時間,走道裡的水已經從腳踝一下子漲到了膝蓋。他心裡頓時閃過一絲極其不祥的感覺。
等他匆忙趕到大門口,所有等在門口的人已經被洪水趕上了樓梯。原本中暑的人正坐在台階上衝他招手,「快上來曉墨,醫院被淹了。」
曉墨手腳並用爬上樓梯,看著水越漲越快心越來越往下沉。因為是地方小醫院,他們所待的主樓也就三層樓高。而且照水漲得這樣快的速度來看,要淹了這幢房子估計也是早晚的事。他可是旱鴨子一隻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裡?
「都怪我不好。」
就在常曉墨自責的時候,身邊的中年人也一起出聲。
「關你什麼事?」中年人傷心的搖頭,「我要不是中暑,哪會到醫院來掛水?不來這裡哪會出這種事?」
其實是我倒楣才會走到哪裡楣到哪裡。常曉墨看著越漲越快的水長長歎氣,「其實是我倒楣才是真的。我天生就是掃把星,走到哪裡就帶黑哪裡。本來在老闆這裡待了幾天都沒有出什麼事,我還以為我的霉運稍微的過去了一點,沒想到到最後還是這樣,反而連累更多的人。就連我最喜歡的人,也差點被我帶黑了……」
「曉墨你在說什麼啊?你人又老實又肯吃苦,對人也和氣。怎麼會是掃帚星?要怪還是怪我,我昨天晚上偷偷出去吃了點路邊攤,大概是食物不太乾淨,結果今天早上起來就拉肚子。身體太虛了才會中暑昏倒。我老婆還在家裡等著我,我兒子才上初中,我不能死在這裡啊,早知道我昨天晚上幹什麼要嘴饞啊!自己死也就算了,還要連累無辜的你。」
「不關你的事,是我倒楣才會惹來大洪水的,我是掃帚星,怪我,怪我啊」
「怪我!」
「不,怪我!」
兩個人在樓梯上爭得不可開交,坐在後面的人實在忍無可忍大喝一聲,「夠了沒?水漲得這麼快已經夠讓人心煩的了,你們兩個還要在這裡哭喪,要吵慢慢吵,我們可都要往樓上轉移了。這裡年年發大水,你們嘰嘰歪歪爭個屁?以為自己上帝啊,想讓發洪水就發洪水?自以為是,自作聰明,自作多情。」
常曉墨被這樣一頓數落臉紅地幾乎快燒起來。仔細一想也是,這種時候還是先保命要緊。儘管自己是人人討厭的掃帚星,可是他還不想死在這種地方,他還想再見周鴻勳一面,活生生的見一面,不是隔著冰冷的電視機螢幕。
於是趕緊拉了拉一臉沮喪的同伴,「往樓上跑吧,等在這裡總不是辦法。」
跑到樓上之後,水勢漲的速度絲毫不見慢緩。看這架勢防洪堤估計是沖毀了。
外面雨下得越來越大,水漲得又快,最後一群人全都被迫遷上了屋頂。
一群人就靠著幾塊薄薄的塑膠布擋雨,不一會兒渾身就淋透了。濕衣服粘在常曉墨身上冷得他幾乎發抖。沒有人知道會有多久才會有人過來救援。如果水淹屋頂上面,他們會被衝到哪裡去?大概連屍首都不會找到。這樣一來自己就真的會在這個世界消失,然後周鴻勳是不是就可以完完全全的忘記自己,忘記曾經有一個掃帚星影響過他的生活?
就是不知道死了之後霉運是不是也會跟著消失。萬一有小魚小蝦吃了他的肉,會不會也跟著一起變成掃把星然後繼續害人?如果是這樣就不妙了。也不知道人死了之後會不會變成鬼魂。如果可以的話那自己就可以變成一個鬼魂,然後再回到周鴻勳的身邊去,也不是要嚇他只是安靜的看著他就好。可是萬一真的死了變成了倒楣鬼怎麼辦?到時候不是還是不能見他?
就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透過陣陣雷聲傳來不一樣的轟鳴聲。所有在屋頂上的人顯然都聽到了。大家紛紛興奮起來。
「好像是直升機,是直升機的聲音。」
「沒錯,是有人來救我們來了。」
有人索性站起身掀掉擋雨的塑膠,用力揮動雙手,「快點來救我們,我們在這裡。」
不一會兒直升飛機飛了過來。盤旋在醫院屋頂有人從裡面喊話,「你們不要慌,我們只是前期派出的偵察機,馬上我們就要回去匯報一下你們的位置還有人數。救援的快艇馬上就會過來。我們回去之後會派更多的人來救你們,你們不要慌。防洪堤我們也在抓緊搶修,現在漲潮的速度絕對夠撐到你們安全脫險。請不要自亂陣腳,或者隨便找木架之類的東西自救離開,一定要等我們的救援部隊,謝謝大家的配合。」
「來了先救兩個人走啊!你們看看這水還在往上漲啊!你們說能夠撐到安全脫險就夠撐了?萬一撐不到怎麼辦?會死人的!」人群中有人不滿地大聲抗議,可惜他的聲音被大雨和飛機馬達所掩蓋住,沒有擴音器的幫助,他的叫喊根本無法讓直升機上的人聽見。
「你們不要走啊,我兒子淋了雨現在渾身發顫,你們先把他救走再說啊。
等到你麼派救援部隊過來,萬一我兒子撐不住了怎麼辦?「人群中有位男人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用力的揮手。常曉墨看了一眼那孩子,原本身上就貼著退燒貼,此時渾身淋得濕透渾身發顫,似乎病情更加嚴重了。
於是也趕緊站起來用力揮手沖天空大聲呼喊,「這裡有孩子生病了,你們先把孩子救上去。」
「有孩子,有孩子!」人群之中也有人大聲疾喝。盤旋在頭頂的直升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並沒有立刻飛走。
不一會兒裡面又有人喊話問道:「是不是有孩子需要立刻搶救?」
「是有病人,你們快先把孩子帶走。」
過了一會兒,從直升機上垂下一根軟梯,有人一邊喊話一邊往下爬,「我下來帶他先離開,大家配合一下。」 .飛機上下來的男人走到生病的小男孩面前,對他的父親抱歉地說,「我現在沒辦法帶你一起去,飛機上沒有多餘的位置。我先帶你的孩子去附近的EY醫院搶救,可以嗎?」
小男孩的父親一邊擦眼淚一邊點頭,「你們一定要救我兒子。」
「你放心好了。等一下救援隊來了,你們都會被送到EY醫院,到時候你和你兒子就可以見面了,請一定相信我。」
男人點頭,可是小男孩卻死也不肯鬆手,抱著他爸爸的脖子輕聲哭泣,「我不要和爸爸分開,我不要走。」
無論那男人怎麼說他都不肯鬆手,弄得大家一籌莫展。
常曉墨站起來走到小男孩的面前勸他說,「小弟弟你生病了,先跟這位叔叔去醫院。你爸爸馬上就會趕過來。你現在要是不去醫院你的病會越來越嚴重的,到時候你爸爸會很擔心你的。」
「我不要去。」
「你不要害怕,你爸爸不是不要你,他只是沒辦法現在跟你一起走。等你在那裡治病的時候就會有人來救我們。到時候哥哥保證你爸爸一定會馬上就去看你,到時候你們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萬一你騙人呢?」小男孩睜大眼睛有氣無力地問。
「哥哥不騙人。我向你保證你爸爸一定很快就趕到你的醫院和你團聚。」
「爸爸,是這樣嗎?」小男孩轉頭看著爸爸。那男人紅著眼睛猛點頭,「乖乖跟叔叔去,爸爸馬上就會過來的。」
「你不要騙我,大哥哥。」小男孩慢慢鬆開手乖乖地撲在救他的男人肩膀上。
不一會兒他們爬上了機艙,直升機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消失在眾人眼前。
「謝謝你啊。」男人感激地衝他點了點頭,「小波被救走,我就什麼都不擔心了。」
「你也要好好活著,小波還等著你回去呢。」
「雨下個不停,水漲得這麼快,到底什麼時候會有人來還真說不準。」男人歎了口氣悲觀地說。
「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不是說好人命不長,禍害一千年嗎?自己才不會死在這種地方,一定可以等到救援的。看著雨下不停的天空常曉墨在心裡默問,你會讓我這樣禍害這麼輕易的死掉嗎?
周鴻勳坐在家裡的沙發發呆,突然之間一陣大雷驚醒了他,大雨迅速傾倒下來,天空一時之間暗如傍晚。他起身關上窗戶,腦子裡突然跳過那天晚上也是這樣一個情景。當他準備擁抱常曉墨的時候,就這樣突然驚雷一聲下起雨來。
周鴻勳把頭伸出窗外,對著無際的天空嘶喊了一聲,「我喜歡誰要你管,有本事打個雷劈死我,劈不死我我愛喜歡誰就喜歡誰。」
話音剛落天空又劃過一道閃電,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轟隆而至。周鴻勳哈哈大笑,索性推開門走了出去像神經病一樣站在雨中大聲叫罵,「我從來沒想要當什麼幸運星,你以為你這樣對我我就會高興嗎?你幹什麼要欺負無辜的曉墨,讓他背負掃帚星的罪名?
我偏不要聽你的擺佈,我就是喜歡他,他倒楣透了我也喜歡他。你這混賬東西有什麼本事,你想讓我們分開只有那個單細胞的白癡才會害怕你我可不怕。我就不和他分開。他走了我找他,我就不信我一輩子找不到他。看你能要我多久?「
發了半天瘋,終於雷聲一點點小了下去,雨也漸漸停了。周鴻勳積了半天的鬱悶這才稍微得到緩解,於是甩了甩頭髮走進客廳,身上濕得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他隨手拿了條毛巾,剛打開衛生間的花灑,就聽到客廳裡的電話響了起來。
剛拿起電話就聽到鄭馳航的聲音急切地說,「快看電視,有曉墨消息了。」
周鴻勳心驚肉跳的打開電視,就看到HS島醫院被洪水團團困住,來不及撤走的病人和醫護人員都被追遷上了屋頂,就算人影一個個都只有螞蟻那麼點,可是周鴻勳還是一眼看到了坐在屋頂上縮成一團的常曉墨。
「該死的,他怎麼跑那裡去了?」
「你問我我問誰?小皓沒說錯,你們果然要在一個大災難的地方碰頭啊。
你準備怎麼辦?任他等著救援?「
「還能怎麼辦?」周鴻勳咬牙切齒說,「趕緊準備直升機和快艇。」
「沒有問題。」
「五分鐘後我來接你。」
真不知道怎麼說他才好。可惜鏡頭已經一晃而過,改播其他新聞。周鴻勳只覺得心裡說不出來的難受。常曉墨他還真是有辦法,總是讓自己的心臟停跳。真不知道應該把他抓回來好好打他屁股,還是狠狠地親他一口把他做癱在床上讓他再逃不掉。
匆忙回房間換上乾衣服,剛走下樓就聽到門鈴在響,周鴻勳一邊開門一邊在心裡恨恨想著著「你等著,我一定會抓到你這臭小子的。」
直升機離開之後不久,雨越下越大,屋頂上的人等了半天還是絲毫不見有人影過來。原本就心驚膽顫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先哭了起來。然後哭聲就開始傳染蔓延,屋頂上頓時哀嚎一片。
常曉墨非常理解大家此時的心情。只剩下屋頂這一塊立足之地,四周全是茫茫洪水。簡直如同被人遺棄在孤立無緣的小島上,隔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繫。也許只要水再大一點,這片立足之地就會被淹掉。看這水勢也清楚的知道,前面的防洪堤這一次是完全被衝垮了,也許只要再下一場暴雨,這裡就會淹得一點不剩。如果救援隊來得晚點,到底還會發生什麼事就可想而知了。
而此時天空又一次聚集烏雲,說要到的救援卻遲遲不見出現。大家的失望和擔心會造成多麼大的壓力,大概也只有借助哭泣得以發洩。
「曉墨,你沒事吧?」同伴的中暑已經完全好了,此時就數他哭得最起勁。
見常曉墨抱著膝蓋縮成一團,急忙問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常曉墨搖了搖頭,然後低下頭把頭更深的縮了縮,含糊說了一句,「我想見一個人。」
「在這裡你還能見誰啊?」
「我就是想見他。」
「我也想見我的老婆孩子啊。」
「我想見我的未婚妻,我不過是小感冒,她因為擔心我的身體才叫我來醫院打一針。現在好了,病沒治好命卻要丟了。」
「媽啊,兒不孝順。還沒給你過過七十大壽就要死在這裡了。」
悲觀的情緒一再擴散。常曉墨低下頭抱緊自己的膝蓋。
突然遠處傳來擴音器的呼叫聲,「屋頂上的群眾不要驚慌,救援隊已經來了。請你們不要慌亂,保持冷靜。等一下我們會安排你們一個一個上船,千萬不要哄搶,造成不必要的危險。」
眼看著船越走越近,屋頂上的人激動得不得了。也不管身邊的人認識不認識,差一點就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好幾輛救援船停在離屋頂不遠的地方,救援隊很快搭上臨時踏板,讓大家排著隊依次上船。常蹺墨和同來的男人排在當中,剛才生病被先救走的小男孩的父親就站在他後面。人高馬大的男人此時也顧不得什麼形象,哭得雙眼通紅。常曉墨知道他是激動自己絕處縫生又可以再見兒子一面,心裡也忍不住替他高興。
他們這隊人輪流上船,輪到常曉墨的時候上面只空下兩個空位置。排在常曉墨身後的男子一看這情形忍不住又著急起來,和沒挨上的人一起抱怨道:「怎麼不多安排些船來?這一次走不了還得分幾批,水要把屋頂都淹了人還不得沖海裡去了?」
「就是,怎麼能這樣。」
救援小隊的人急忙出來解釋說,「因為不僅這一個地方需要救援,離這裡不遠的小學那邊也被淹了,一時之間實在調不出這麼多船隻好先走一批。不過大家請放心,我們一定會非常迅速趕回來,絕對不會讓你們的生命受到威脅。」
「你們坐上船當然這麼說,可是我們待在屋頂上的人每一分鐘都是度日如年。我兒子還在醫院裡躺著,你們說得這麼輕鬆讓我怎麼辦?」說完男人放聲大哭。
常曉墨看著身後的男人一時之間心緒不寧,在小男孩離開的時候自己可是向他保證過,一定會把他的父親帶到他身邊去,現在……
「曉墨,你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到船上來,人上滿了就好走了!」已經上船的同伴急切地向常曉墨招手,「等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讓船來救他們。」
看著船上最後一個空位置,常曉墨咬了咬牙把放聲哭泣的男人推到前面,「你先上去吧。我等船回來再走。」
「你說什麼啊?曉墨你別傻了!水漲得這麼快鬼知道回來的時候屋頂還能不能保得住。」坐在船上同伴急切地阻止他,可惜他不為所動。
「沒事,你先上去吧。」沖一臉呆滯表情的男人點了點頭,「小波還在醫院等著你呢。好好照顧他。」
「真、真的嗎?」這一變故讓男子大吃一驚,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
「真的,快點去吧。」
「謝謝你。」男子用力握住常睡墨的手,然後轉過身踏上踏板。
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啊!常曉墨輕輕地衝他搖手,在心裡默默祝福著。
「曉墨,你瘋了。」船上的同伴還是一臉不敢相信。
「不要緊,船一定還會回來的。」常曉墨衝他微笑,其實心裡根本也不知道到底最後會發生什麼事。
就在男人走到一半時,還被留在屋頂上的一小群人中的一個男子,突然從後面衝了出來硬擠到踏板上,想超過男人先一步上船。
他嘴裡叫囂著,「我也有兒子,我也要見我兒子,我不能死在這裡,我不能死在這裡。」
因為他突然衝出來,走在前面的男人被他撞得身形一晃差點摔倒。兩個人誰也不讓,就這樣在方寸之間的踏板上扭打起來。小船經不起這樣的動靜跟著巨烈搖晃。
「不要打了,船會翻的。」
大家尖叫著,可是沒人理會,甚至有人因為這樣的暴動,也跟著一起試圖先行一步跳上救生船。
誰也沒有發現更大的危險正朝他們襲過來。常曉墨突然一抬頭,看到上游一根巨大浮木正在浪裡翻滾著向他們這邊撞過來。
「趕緊停,木頭撞過來了。」他的尖叫使得大家都暫時停了手,可是此時再想逃已經來不及了。巨木撞到了小船,原本起固定作用的纜繩頓時斷裂,臨時踏板被巨浪揭翻,上面抱成一團的兩個男人齊齊落水。還有幾個船上的人也被晃著扔進水裡。其中一個掙扎著攀上小船,被船上救援的男人拉進船裡,另外的人沉浮著眼看就要被浪捲走,救援人員急忙跳下水去輪流搶救。
「救命啊!」巨浪中有個男人用力的抓住斷了的半截纜繩,時不時冒頭呼救。
是小波的父親!眼看著救援人員根本顧不到他,常曉墨心裡急得不得了。
要不是因為自己突然讓這男人先上船也不會惹來這麼多麻煩。難道自己真的是掃帚星,就算是好心好意也只會給別人帶來倒楣。
「救命啊!」男人的呼叫越來越淒厲,也越來越虛弱。
常曉墨腦子裡頓時想起自己在小波臨行前的承諾,不能讓這個男人死!一定不能讓這個男人死!他承諾過那個孩子讓他的父親一定會平安地去看他。
於是在他的腦子反應過來之前,他想也不想跳了下去,在激流中拉住了那個男人的手臂。也不知道是一股什麼力量居然讓他就這樣把這個男人硬生生帶到了小船邊上。眼看著坐在船裡的人拉住男人的手把他帶進船艙,常曉墨終於稍微鬆了一口氣。
「曉墨快上船。」混亂之中有人拉住他的手臂想將他拉上去。常曉墨掙扎著用盡力氣往船上爬,突然又有人叫了一聲,上游又有東西被衝下來重重的撞在船上。常曉墨只覺得握住他的那隻手一晃終於鬆了開來。
耳朵邊呼喚他的聲音越來越遠,用盡力氣的常曉墨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的往下沉,被巨浪捲住往無底的深淵裡沉沒。身體雖然痛得無法呼吸,腦子卻越發的清楚這一次自己不是掃帚星,他救了那個男人的命。要是這種時候周鴻勳在就好了,還是想見他,想見得不得了啊!
天花板是雪白的,日光燈的燈光白的刺眼。常曉墨眨了眨眼睛,頭頂上有個聲音不冷不熱傳了過來,「你還知道醒?我以為你想睡一輩子呢。」
頭簡直就像有千斤重,常曉墨艱難地轉過視線看著坐在他面前的這個男人,他怎麼瘦成這樣?下巴上鬍子也沒刮乾淨,和他一向注重儀表的樣子真的完全判若兩人。
「我……沒死?」
「死了。現在這裡是天堂。我是天堂的守門人彼得,你有什麼想說的?或者我應該大聲說上一句,」歡迎你到天堂來「?」周鴻勳簡直有種氣瘋掉的感覺,說話時句句帶著壓抑的怒氣。要不是他奄奄一息地躺著,他揍也要把他揍趴下。
「你生氣了?」常曉墨慢慢地伸出手想要握住他,周鴻勳冷哼一聲並未拒絕。
「難道我應該高興?看你這樣奄奄一息地躺著,我難道應該三呼萬歲?你腦子裡是不是裝的豆腐渣啊?」
「其他人安全嗎?」
「除了你之外都已經出院了。」周鴻勳扶他坐起來,指了指四周各方送來的鮮花水果,又好笑又好氣地說,「你現在已經不是掃帚星了,是大家的救星。
幾乎這個城市的每一份報紙都在報導你奮不顧身英勇救人的事跡。「
「可是我……」
「你多厲害啊!如有神助。這次救人不僅讓你聲名遠播,更讓你學會游泳了。除了讓我心臟停跳之外每個人都覺得這是大大的一件好事吧?」
「對不起。我只是不想看到再有人受我牽累。我沒想讓你擔心。」
「反正你當我的心是鐵做的,不會疼也不會流血。」
「當然不是。」
周鴻勳居然流露出這樣脆弱的表情,常曉墨幾乎內疚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你不要生我的氣!」
「你現在已經醒了,是不是馬上又要走到我看不到的地方?還是不想連累我?你有勇氣跳下水救人就沒有勇氣陪在我身邊,嗯?」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我可以責怪」大家的英雄「嗎?還沒說你什麼呢,你已經跑得人影不見了,要是臭罵你一次,你還不得跑到月球上去?」周鴻勳站起身長長歎了口氣,「算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對不起,你不要生氣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常曉墨,叫住準備離開的周鴻勳,「我被困在那裡的時候,心裡特別特別的後悔,也特別特別的想見你。我一點也不想成為英雄,成為救星,我是什麼都沒有關係,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跳到河裡去是因為我想證明我除了給別人帶來麻煩之外,我也可以給別人帶來好運,哪怕只有一點點。我是真的希望能和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要相信我。」
「如果不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呢?」
「嗯?」
周鴻勳轉過頭自上而下睨視著他,「如果不能幸福的在一起你怎麼辦?又要離開我嗎?留下一封求我原諒的信輕輕鬆鬆走得乾淨?你這樣的愛情我不要。我可以不在乎你是不是掃帚星,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會給我帶來麻煩。可是我不能容忍在我為了你不顧一切奮鬥的時候,你連最基本的支持都不給我。
讓我覺得自己像一個白癡,自己的所作所為完全沒有必要。「
「不、不是……」
「沒有什麼好說的啦。」周鴻勳輕輕歎了口氣,「反正你已經醒了。現在也不缺會來照顧你的人。我以後就不再來了。」
「不要!」常曉墨拚命搖頭,「以前我的確是當了逃兵,可是我以後不會再逃了。我只是太害怕。害怕你有一天會覺得我討厭,因為不想看到你那樣冰冷的目光而想著先離開。可是我真的想得大錯特錯了。我待在醫院的屋頂上的時候我以為我也許會死掉,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一件事,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
如果因為害怕明天可能會被嫌棄,在今天就放棄努力實在是太笨了。就算我是掃帚星,如果我連命也不要我一樣可以救別人。我一定會努力拼盡性命的去愛你,就算不能給你帶來幸福,我也一定不會再離開你了。要是再有傷害我也會拼了命的保護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要離開我!「
「先離開的人是你吧?」周鴻勳折回來在他床邊停下,「留下一封莫名其妙信就走得連影子也看不見的人好像正是你自己吧!」
「不要,不要分手……」常曉墨從床上坐起來,緊緊握住周鴻勳的衣服一角小聲地哀求他,「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周鴻勳不顧他哀求冷冷站著,過了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覺得我會再給你幾次機會?」
「一次,一次就好。」
「你自己說的,要是你再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跟我玩離家出走,我是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不會了,絕對絕對不會了。我保證!」
「要是我因為你而不得不去睡大街你也不准離開我,你得負責替我去公園佔位置才行。」
真的會倒楣到這種地步嗎?我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呢!常曉墨咬著在心裡暗暗發誓。
「這種事才不會發生呢!」
周鴻勳勾起嘴角,「那你還不趕緊給我一個吻安慰安慰我?」
常曉墨湊上唇在他的嘴唇上輕輕印了一個吻,周鴻勳沒來不及刮掉的鬍渣子有些些刺痛他的下巴,卻也因為這樣的感覺而讓他無比的安心。
「看你以後再亂跑。」周鴻勳慢慢伸手到他的屁股那裡,不輕不重地拍了山記,「真該罰你啊!」然後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
窗外原本已經越來越密集的烏雲在這一刻終於一點一點散去,雲層後的陽光緩緩露頭,如同給每朵雲彩鑲上金邊,美麗異常。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