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賀家大門外,三個高大的男人外加一隻豬—……呃,不是豬,是被打到變成豬頭的豬。
豬頭姓蔣單名擎,字腦殘,號智缺。
他的嘴角有一塊瘀血,右眼紅腫,左手有五道近二十公分的抓痕,他的名牌襯衫被扯到剩下兩顆紐扣,腿一瘸一拐。他的模樣很糟,卻還不肯乖乖回家,繼續和三個體型跟自己差不多的巨大男人僵持著。
「小今不會見你。」鈞楷說話的同時又給他一個拐子,不想不氣越想越火大。
開玩笑,玩小今是他們賀家男人的權利,蔣擎憑什麼玩上癮?
第一次,蔣擎把小今玩進醫院,賀家猛男聯手痛扁他,以為他會記取教訓,從此認命當妻奴。沒想到玩過一次又一次,要不是鈞颺心血來潮到美國探親,怎麼知道小今又被他玩小了一號,玩得她臉色蒼白,沒搞懂的人還以為得血癌。
悶壞嘔極,鈞颺不打招呼,直接綁了小今回家。
蔣擎悶聲受了,堅持同一句話。「我要見小今。」
他肯定被打笨了,翻來翻去只翻得出這句台詞。
「別想。」鈞頏也說。
冷冷的臉龐擺明了不妥協,他們是好朋友,是同窗,是戰友,但這些關係和親人相比,還是差了好幾級。
「我要見小今。」
「可以啊,去排隊,大概排到……下輩子就輪到你!」鈞颺說風涼話。
從現在起,他們要密集幫小今安排相親,台灣有兩千三百萬人口,他們就不信找不到一個正港的的台灣人來當妹婿。
「我要見小今。」蔣擎固執到底。
「你皮糙肉厚很耐打嗎?」鈞楷舉起拳頭在他面前晃晃。要不是怕鬧出人命,他真的不介意再多補上幾拳。
「我要見小今。」
「呿!」這次,鈞頏、鈞颺、鈞楷三兄弟異口同聲。
「你錯失了兩次機會,我們不會再把小今交給你。」鈞頏難得臭臉。
接回瘦骨嶙峋的小今,家人的心全扭了,再不容許事件重複發生。
「是我的錯,我保證再不讓小今委屈。」
鈞颺冷笑。「你的保證還值錢?」
「我說過小今是個痛也不會說出口的女生,我要求你不要被她開朗活潑的外表蒙騙。但是這次她沒騙你,你卻不相信她。」鈞頏指住蔣擎,超級不滿。
「我的錯。」
那天,Pheebe拆穿芬蒂的謊言,他對小今有無數抱歉,抱著她不停說話,一句一串—……他說了整個晚上,從夜晚到清晨,小今都沒回答,只是靜靜地、靜靜聽。
小今善良,聽完他的解釋,二話不說就原諒他,仍然相信他愛她,相信雜誌上的照片都是造假,她是個不擅長記仇的女生。
但隔天早上鈞颺到了,他只看小今一眼,聽不進任何道歉言詞,擄了小今就跑人。
他沒有強力阻止,多少是因為對小今的虧欠,也因為小今說她很想家,想舅舅、想舅媽。他相信台灣不遠,十六個鐘頭的飛機就能碰面,沒想到,一句再見,他再也見不到小今的面。
賀家兄弟把他隔離在銅牆鐵壁之外。
「我說過,如果你沒有本事讓她快樂,就打電話給我,我會親自去接她,你沒有做到;你讓她感到不安、恐懼,有苦又不敢對我們說。」鈞頏繼續指控。
「我的錯。」蔣擎認錯。
「你曉得她愛笑愛吃不愛哭,卻把她弄成淚人兒,把我們的胖狒狒變成瘦皮猴;你承諾她會過得很好,卻讓她過得很糟;你明知道當我的敵人有多可怕,卻還是選擇讓我們變成敵人。」鈞頏一條條細數他的罪狀。
「對不起。」蔣擎低頭。
「你的對不起我們收過了,不管用。」鈞颺搖頭。「回去吧,這裡沒有你要的人。」擺手,送客。
「我們不想搞到請警察來維護治安,識趣的話請自己離開,恕不遠送。」鈞楷雙手橫胸。
蔣擎靜看他們,很能理解,如果角色易位,他的表現不會比他們好。
「我明天還會來。」他說。
他會天天來,直到他們聽得進去他的解釋,相信他不會重蹈覆轍,肯把小今交給他的那天。
「來一百次,你也見不到小今。」鈞楷鐵了心。
「我明天會來。」他重申。
「隨你,反正小今忙得很,你愛等就等。」鈞颺不理他。
「我會來的。」
蔣擎再看大房子一眼,他知道小今就在裡面,他們的距離很近,但這三座高山橫擋在前面,讓他無法飛越。
頹然,他轉身,離開。
他不知道自己走的時機很差,車子才開走,小今就從屋裡跑出來,衝到大門口左看右看,像在找什麼。
「找什麼?這裡沒有帥哥啦。」
鈞楷搭住她的肩膀捏兩下。很好,養幾天,肉多出好幾兩,就說她愛吃嘛,能把她弄成那麼瘦,也算蔣擎有本事。
「我聽見阿擎的聲音。」她踮腳尖,遠眺。
「這裡是台灣,不是美國,你不要想太多。」鈞颺揉揉她的頭髮,頭髮剪短了,短短的頭髮飄在肩膀上,看起來真不習慣。
「可是我真的聽見阿擎的聲音——」
「你有幻聽嗎?要不要帶你去看醫生?」鈞楷推推她的頭。
「小今,你知道阿擎很忙,他沒有時間來看你。」
「可是再忙,也應該打電話給為我啊。」
她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開著,可是都沒接到阿擎的電話,她很慌,擔心會不會又是芬蒂使手段,讓阿擎忘記小今在台灣。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習慣把事業擺在最前面。」鈞颺說得心虛。
他替她的手機換了SIM卡,蔣擎不知道她的新號碼,怎麼聯絡她?至於家裡的電話,會有一對人搶在前面篩選,他們的防火牆滴水不漏。
「可是我們說好了,他要到台灣來接我……」她等了十天,十天了,度日如年。
「等他忙完吧,是你決定要愛他的,愛上一個大忙人,本來就要忍受寂寞。」
鈞頏說到她的痛處了,她不愛寂寞,卻又愛上對工作積極認真的大忙人,可惜她能力不足,不能在大忙人身邊當小跟班。唉,她應該更加油。
「好啦,你不是想學做生意嗎?」
「對,我有上網找補習班,想先選兩門經濟課程試聽……」
「讀那些理論做什麼,從今天開始,跟著我們去應酬吧,我們會介紹你認識很多商場名人,你要大氣一點,學習如何建立人脈,如何和每個人相處。」
「我想學做生意,又不是想學交朋友。」小今鼓起腮幫子。
「說得好,交朋友就是做生意的第一步。」鈞颺啪一聲,把她鼓鼓的臉頰打扁。
「是嗎?」
「我幹麼騙你?」
「我不信你,表哥,鈞颺說的是真的嗎?」她有三個表哥,但只叫鈞頏表哥,其他兩個喊喊名字就行。
「是真的。如果你想和阿擎旗鼓相當,就要從建立人脈開始做起,知道阿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在應酬場合嗎?」
「什麼時候?」
「十六歲,他的成功不是偷來的,是很多的經驗和努力換來的。」鈞頏不想稱讚現在的敵人,但為了安撫小今,要他說什麼他都說得出來。
「那……好吧,我會努力。」想到要做阿擎做過的事,走阿擎 走過的路,讓小今的心情好得多。
「我去開車。」鈞楷是行動派,話剛說完,車鑰匙就串在手指頭上。
「開車在什麼?」
小今退兩步。她才不要出門,她想留在家裡等電話。
「改造你啊,燙頭髮、買化妝品、買衣服鞋子、做造型設計……接下來要忙的事才多咧。」
小今嘟囔,「又不是當偶像明星,我是要學做生意。」
「笨,你看哪個社交名流不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
「可是我不習慣。」她不想燙頭髮,不想風情萬種。
「小姐,你到底是想在阿擎身邊當特助,還是當倒水小妹?你忘記那個芬蒂?她臉上的粉起碼有三公分厚。」
鈞楷刺激人很厲害,一陣見血,他清楚芬蒂是她的心病。
可是一定要這樣嗎?她受不了高跟鞋,那苦頭她吃夠了,但想到阿擎……小今咬咬牙,「我們走吧。」
「好,我們走。」三個很忙的大男人,放棄假期,把女朋友丟在一邊,同心協力改造小表妹。
以前是他們把她欺負壞了,養出她忍氣吞聲的性格,往後,他們要把她打造成都會時尚女性,讓她有身為現代女子的自覺。
他們要教會她,男人不是大樹,女人不是長春籐,這時代沒有誰依附誰,為愛情犧牲是最危險的行為。
他們要讓她明白,她不是小茉莉,而是生命力旺盛的波斯菊,她可以向青春招搖,對人生吶喊,她的世界無限廣大,不是只有蔣擎提供的小小臂彎。
他們出發了,一上車,小今馬上想起自己忘了什麼。
她跟表哥借手機打電話給舅媽,要舅媽幫忙留意有沒有人打電話給她,大家互換眼神,心知肚明,都知道她在等誰的電話,但誰也不說破。
二十天。
蔣擎瀕臨爆炸點。
他翻著徽信社送來的資料裡,看見小今周旋在不同男人身邊,說好聽是學習社交,說難聽是變相相親。賀家挑選的男人全是家世背景、學歷知識條件很優的單身漢。
「小今很喜歡梳頭髮,你們把它燙捲了,她會把頭髮扯斷!」蔣擎皺著眉頭講電話。
「不會啊,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禿頭的跡象。」鈞頏淡淡唱反調。
他知道蔣擎找人跟蹤他們,知道他手上有很多小今的資料,也知道,蔣擎不是個容易放棄的男人。
「你看不到她的腳在抽筋嗎?為什麼要勉強她穿那麼高的高跟鞋?!」
「她喜歡高跟鞋,可以讓她的腿看起來更加修長。」
「不對,她討厭高跟鞋,不信的話,你觀察,她是不是一上車就把高跟鞋踢掉。」
蔣擎嫉妒得跳腳,那些男人的眼神,那些垂涎三尺的曖昧動作,賀家兄弟怎麼可以把小今當成德國豬腳擺到餐桌上?!
「這我就不知道了,她沒上我的車。」小今習慣坐鈞颺的車。
這話轟地引發大爆炸,鈞頏聽見電話那頭東西摔碎的聲音。
他抿唇,微笑。
「你!你怎麼可以讓她上別人的車!」
「那是她的選擇,我們家作風民主,不會逼迫小今必須怎麼做。」
兵兵乓乓,鈞頏又聽見摔東西的聲音,又笑。活該!
深呼吸後,蔣擎勉強壓下音量,「你不知道她有脂漏性皮膚炎的體質嗎?為什麼在她臉上塗那麼多顏料,不怕她臉上痘痘亂長?」
剛到美國,她臉上長了東西,亂摳亂擠,又怕看醫生,要不是他逼迫她上醫院,不曉得會變成什麼樣子。
「醫生說,脂漏性皮膚炎發作時因為生理時鐘紊亂,心理壓力太大,她在我們的保護之下不會有這方面的困擾。」言下之意是,製造壓力的蔣擎不在,小今不需要擔心皮膚炎問題。
「小今的身體還很虛,穿那麼涼快的衣服去參加Party,她會冷。」
「我們有特約醫生替她的虛寒做調養。」
「小今早睡慣了,不應該十二點還在外面晃。」
「謝謝你關心我們的表妹,但,請適可而止。」鈞頏優雅斯文地掛掉電話。
他知道,這下子恐怕不是摔爛幾樣東西就可以了,會不會……明天社會版出現一則新聞——富家子引爆瓦斯,千萬豪宅付之一炬?
很好,是該讓他嘗嘗嫉妒滋味,讓他知道小今遭受過什麼感覺。
這時小今扯著裙子從二樓下來,她彆扭地看著鈞頏,有滿肚子話想說,可是看著他,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怎麼了?不喜歡這套衣服?」
「會冷。」她撫撫裸露的手臂,縮進表哥懷裡。
鈞頏挑挑眉。居然讓那個傢伙料中。「那就換一套。」
「鈞楷挑的每一套都……很冷。」
「那,我再幫你買新衣服,好不好?」鈞頏的長手圈住小今,下巴抵在她頭。
「我也不喜歡化妝,等一下可不可以別去造型師那裡?」
「為什麼?大家都說你很漂亮。」
「我又不需要他們誇獎我,而且臉很癢。」她的漂亮只想留給阿擎欣賞,而阿擎才不會要她化妝。
均頏又挑眉了。這個蔣擎是聘請私家偵探還是自己變身成偵探,一天到晚跟著小今?很快地,他否決後者,要是他有本事跟著他們,早就跳出來在小今面前現身了。
屆時,誰都沒本事把小今拉離他身邊。
「好啊,那就不化妝。」
「那可不可以……順便把頭髮燙直?」
順便?怎麼個順便法?
這次,沒等均頏反應,小今先接話。
「我很喜歡梳頭髮,卷頭髮很容易打結,每次梳每次掉,我都快禿頭了。我也不喜歡每天應酬到三更半夜,害我很久沒有看過早晨的太陽,我很想家裡的桑樹、芒果樹、很想茉莉花香……」
說到最後,她哽咽了。
「你想回家?」
「嗯,想回家,回到有阿擎的家。」阿擎為她種了滿園的花草果樹,為她複製了一個她很想要的老家。
「為什麼?阿擎對你很糟糕,這段時間他都沒有來看你。」他不懂,犧牲不是一件愉快的事,為什麼小今可以甘之如飴?
「他很忙,他習慣把責任擔在肩上,不是他的錯。」
「跟著他,你會很寂寞。」
「不會拉,我們約定好了,以後要慢慢調整兩個人的生活步調,相愛容易相處難,我知道還要再辛苦一段,但是我不會因為辛苦就打退堂鼓。
均頏看著她的眼睛,問得認真。「除了阿擎,別人不可以嗎?」
「對,不要別人,只要阿擎。」小今回答得義無反顧。
「說不定你放開心情試試,會發覺有更好的選擇。」
「我相信一定有更好的男人、更好的選擇,但再好,都不是我要的那一個。」
均頏歎氣。他們的小小今長大了,長成了留不得的小姑娘,她的心不再能夠掌控,她的思想,在他們追不到的地方。
「所以不管怎麼樣,你都想回到阿擎身邊?」
「是,我可以回去嗎?」阿擎不出現,她好擔心,整天胡思亂想,想芬蒂、想無數趁虛而入的女生,她很辛苦,可是……能為愛情辛苦,何嘗不是幸福?
「讓我再想想。」
「可以……想快一點?」小今巴結的抱住他,像只小狗一樣。
均頏笑了,揉揉她的頭髮。嗯……卷髮的手感,的確沒有以前好。
第二十五天。
均頏還沒想夠,小今催過好幾次,他老是要她耐心等候。
她不知道阿擎天天出現,不知道表哥們已經和他談判過好幾回(用拳頭),不知道他身上的舊傷未癒、新傷又增。她不知道阿擎和她一樣辛苦,而且一樣相信,能為愛情辛苦,何嘗不是幸福。
小今很著急,又開始像小猴子一樣坐不定、又開始市面,開始食不知味。
第三十天。
均颺、均凱放寒假,繼「時尚女子」計劃失敗後個,他們從早到晚守在小今身邊,他們帶她瘋、帶她到處玩,可是小今總是心不在焉。
他們每天變出新花樣,小今很合作,跟著開心、跟著笑,但是笑意笑不進眼角。
均颺介紹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優,他們聰明風趣、活潑熱情,優點比蔣擎好上幾百倍,可是小今應付他們,應付得好疲倦。
蔣擎日子也很難過,明明近在咫尺,卻看不到、聽不到、摸不到,他多羨慕古代男子能飛簷走壁,一提氣就能飛到心愛女子的身邊。
他沒這等功力,只能用盡耐心,找小今的舅舅、舅媽狗洞,甚至找上他不願意承認的弟弟們幫忙。
他努力想辦法讓賀家人對自己有信息,釋出無數善意,可惜,一直得不到回應,所以他失眠了、瘦了,胡碴從下巴處冒出來,狼狽將他的雅痞形象破壞得徹底。
第三十五天。
小今夕的熊貓眼跑出來見客,狒狒身材又變回瘦皮猴,體重像溜滑梯一下子就溜到谷底,她白天黑夜都睡不著,中藥喝過一碗又一碗,身體還是很虛。
當然虛寒,沒有阿擎的床上,每天都很「寒」。
小今的舅媽看見她這樣子,也忍不住了,吵著要賀家四個大男人同意讓羅密歐和茱麗葉團聚。
但身為男人,考量比較多,(正確說法是,心眼比較小),他們不想就這樣放過蔣擎,他們要讓蔣擎確定再確定,確定小今的娘家很硬。
這會,小今決定不顧自尊心,阿擎不打電話給她,她來打。
可是美國的家沒人接電話,她不知道爸爸和欣姨眼看事情越弄越大條,只好親自飛一趟台灣,見見久違的小舅子;而打阿擎的手機也沒接,同樣不知道他的手機第……七次摔壞,嗯,事實是被均楷打掉在地上,均颺一腳踩壞,他還來不及去買新手機,兩人好像突然間斷了線。
她想不出辦法來解決自己的恐慌與思念,這天,她悶在棉被裡,哭到天亮。
第四十天
小今忍受不了了。
她夢遊似地赤著腳、穿著睡衣,變成阿飄,在清晨六點鐘一路飄到樓下。
她聽見阿擎的聲音了……又是幻聽嗎?
不管,說不定追著聲音找過去,她就會看見阿擎,是幻影也沒關係,她已經很久很久沒見到他了。
打開門,阿擎的聲音變大,她笑著抬眉。瞧!真的耶,幻影出出現了,太好了,她繼續往前飄,小心翼翼、動作放輕,生怕幻影變成泡沫,一下子消失無影。
四對三:蔣擎、蔣昊、蔣譽、蔣焎對上均頏、均颺、均楷,蔣家聲勢略佔上風。
「人多勢眾,是想搶人嗎?」均颺雙手橫胸站著三七步問。
「不要說得這麼嚴重,親戚嘛,當然是好來好往。」
蔣焎看著三個冰島哥哥,忍不住歎氣他們一定沒念過「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們今天是來談判,不是來試拳頭的。
「賀家沒有這門親戚。」均楷拒人於千里之外。
「麥阿共、麥阿共啦,這段時間,我們家阿擎試過無數方法想要感動大哥們,可是也不知道哪裡不對,越弄越糟。今天我們兄弟聯袂出現,是希望聽聽大哥們有什麼建議,能化解彼此的誤會……」
蔣焎相當有表演天分,他唱作俱佳,在一票面無表情的男人面前,還能把戲演得淋漓盡致,也算本領高強。
「眼看我們家大哥吃不下睡不著,一天比一天憔悴,帥氣從身上退位,誰看了都要掬同情淚……」
小今傻傻地看著蔣擎。
蔣焎說得對,他好瘦,臉上還有烏青,他的鬍子看起來很醜,深邃的眼睛很悲哀。
蔣譽擺臭臉瞄小弟一眼。這傢伙是來演喜劇還是來據理力爭?
「他放下那麼大的公司,待在台灣四十天,只求見小今一面,足見他的誠心不虛偽,他大可以闖進門,鬧得賀家雞犬不寧,但他這這麼做,是因為心疼。他心疼小今在家人和他之間左右為難,捨不得讓小今難過,寧願忍住思念也不願意讓你們為了她起紛爭,他被你們打,打得心甘情願,他對小今的愛還不夠明白嗎?」
是這樣啊,他待在台灣四十天,只求見她一面,他不是周旋在其他美女中間、不是把事業擺在第一位……是這樣啊,他是心疼她左右為難、不願意她和家人紛爭……是這樣啊,他挨打、挨得心甘情願……
淚水翻下,小今輕喚一聲,「阿擎。」
她的聲音很小,但七個高大男人同時轉過頭,她還是阿飄,一路飄啊飄,飄進蔣擎懷裡,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他的身體。
「小今。」男兒有淚不輕彈,可蔣擎不是彈,他是大洪水氾濫。
他想她,日日夜夜、分分秒秒,無法忍受她不在身旁,他的心,折騰,他的愛,永世不移。
他再也不容許誤會在他們之間造反,再不允許她離開他的身邊,他要時時刻刻擁她入懷……
「我好想你,想得睡不著覺。」小今抽抽噎噎的說。
「我也是。」
「我想你,想得吃不下飯。」
「你不吃虧,我也餓肚子陪你。」
「我想你,想得頭痛……」
他們無視旁人存在,一人一句,說不停。
賀家兄弟互視彼此。看來,就算有兩百匹馬力,也別想把小今拉離蔣擎了。
這時候,還是得最善於熱絡氣氛的蔣焎出面。「賀大哥、賀二哥、賀小哥,我知道附近有一間活力早餐店,我們要不要……」
小今回家了,但蔣擎的處罰還沒有正式結束。
如果玩小今是賀家三個表哥小時候的樂趣,那麼玩死蔣擎一定是他們在成人之後培養出來的新樂趣。
前幾天,蔣擎對小今的淺啄輕吻越演越烈,在他的熱情強攻和她的迷茫間,差一點點就能達陣,把兩個人的關係再往上推個兩層。
誰知道,小今在緊要關頭突然喊出Stop,他大氣出、小氣入,硬是憋住一張紅臉,大步走進浴室裡替自己降溫。
從浴室裡出來後,小今很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走到他身邊,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抱在胸前,滿臉歉意。
「對不起,很痛對不對?」她問得小心。
「痛?誰告訴你的。」錯誤的性知識通常來於錯誤的教導,他很想知道那位誤人子弟的教師姓啥名啥。
「均楷說的,他說,男生從那個……那個『堅強』啊到『軟弱』的過程,會痛到不行。」她好不容易找到恰當的形容詞,形容男人獸慾不能得逞的現象。
小今觀察他的表情,他的模樣,好像真的很難受。她皺眉頭,抱歉抱歉,她真的好抱歉。
「既然這樣子,為什麼不讓我有始有終?」蔣擎的手攀上她的肩,吻她的慾望又開始蠢蠢欲動。
「不行拉,我們賀家的門風強調處女新娘,每個進門或嫁出門的新娘一定要是處女才可以。」
小今說得很認真。雖然阿擎的嘴唇就在眼前,她很想忘記自己是賀家女兒,直接就給他圈圈叉叉外加激動熱烈,可是……唉,表哥說啦,外公外婆會瞪大眼睛看她的表現。
啥米?他們賀家人活在中古世紀?如果男人出遠門,要不要訂幾條貞操帶給女人做臨別禮?
「怎麼可能?」他橫眉豎目。
「真的,均楷說,他和他女朋友感情很要好,可是為了愛她,為了能讓她順利嫁進賀家,就算痛到快死掉,他還是會在最緊要關頭忍住。阿擎……你是不是很難忍?」
胡扯!他不敢說均頏,那個男人對女人不友善,但均颺均楷換女人比換內褲還勤快,所以最後關頭忍住?屁!這種話只可以騙騙涉世未深的無知少女!
蔣擎沒戳破,只不過五官皺在一起,用痛苦表情企圖博取女友的同情心。
「對,很難忍受。」他說。
「我就知道,你和均楷是不能比的。」小今歎息,把手支在下巴上,滿臉的苦惱。
他眉頭一豎,臉色發情,「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男人怎麼能被拿來比較,而且還是比輸的狀態!
「均楷是鄉下小孩,從小跌跌撞撞、皮都磨厚了,當然比較能夠忍受痛苦,對你來說,這種痛一定很難熬。」她歎氣,然後擺出一臉壯士斷腕的悲愴犧牲,用力說:「阿擎,雖然我很喜歡跟你抱抱親親,但是我不想你那麼痛,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太靠近好了,我可以忍耐的。」
說完退開兩步,整個人好委屈。
蔣擎用力歎氣,他想,他應該提醒家裡的弟兄,千萬不要愛上有很多兄弟的女孩子。
「是不是一定要結婚之後才可以……」
「貫徹始終?」小今接下他的話。
好吧,貫徹始終就貫徹始終。「對。」他回答得很無奈。
「嗯,均颺是這麼說的。」
「那麼我們結婚吧,明天我就跟姐夫說。」
「可是不行啊。」
他無聲哀號。「哪裡又不行了?」
賀家的門風詭異,他無條件支持同意,她愛當處女新娘他就讓她當處女新娘,怎麼又會不行?
「均颺說,我要把大學念畢業,要當個能夠和你旗鼓相當的女人,以後我們同進同出,才不會再度發生芬蒂事件。」
均颺分析過了,她的問題在於太笨,解決笨的唯一方法就是唸書,所以拿非拿到畢業證書之後才能夠嫁人,不然結婚再離婚,很麻煩的。
蔣擎從鼻孔噴氣。他懂了,賀家男人聯手玩他,也不想想萬一他忍不住爆掉,損失的人還不是賀家小表妹。
他深吸氣,緊握拳頭的手臂浮出青筋,不知道該氣誰,不過他現在清楚了,小今的娘家「很硬」。
「阿擎,你是不是在生氣?」她好擔心哦,萬一阿擎改變主意不娶她了怎麼辦?
「沒有。」他回答得咬牙切齒。
「那……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要幫你申請哪間大學。」有哪間野雞大學錢繳一繳就能畢業?最好半年內就能拿到畢業證書,至於旗鼓相當?省省吧,他就不信賀均颺敢上自己和他旗鼓相當!
「噢,阿擎,你對我真好。」
說著,小今感動的勾上他的脖子,獻上熱吻,不過十秒鐘後,她又恢復清醒,用力把自己從男友懷裡拔出來,滿臉抱歉,「對不起,我害你很痛了對不對?我只是、只是……厚,情不自禁啦!」
「沒關係。」
他臉色鐵青,呼吸不平均。整個人快要爆了!
很好,這群賀家大佬,他們就不要談戀愛,否則,他絕對要找機會復仇!
「對不起,下次我會很小心,不會再隨便吻你……」
「沒關係。」這三個字是從他的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分明。
「嘎?」小今沒有聽懂。
「吻我沒關係。」
「可是你會很痛。」她捨不得他痛啊。
「對疼痛的容忍度,需要經驗磨煉。」意思是,他願意接受磨煉,他是Hero,原以為她的情不自禁徹底犧牲。
「真的嗎?阿擎,你真的對我好好哦——」
說著,小今二度飛身撲到他身上,「情不自禁」到不行。
啊——嗚……咿——呀——他軟香在懷,卻要盡力克制著蓬勃發展的慾望。
賀均楷、賀均颺,他們之間仇大了!
【全書完】
※想弄清楚心機男蔣擎如何摘下小茉莉賀惜近?請看王牌小女人之一
《心機男の小茉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