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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冒險飛》作者:林佩【完結】(我想逃番外篇)

《冒險飛》作者:林佩【完結】(我想逃番外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ing_BL 您是第22562個瀏覽者
冒險飛    〈轉貼〉我想逃番外篇      作者:林佩
建議您觀看本篇前,請先欣賞....我想逃!

p.s:真的好好看~


冒險飛1

高雄市中心的某棟商業大樓裡,其中佔據三到八樓的祥新貿易公司是由兩位中部有名望族的世家子弟於三年前設立的。
雖然兩個人都還年輕,但是憑著原有的人脈及高明的事業手腕,三年的時間他們就將公司的業務拓展了三倍以上,原來購置的三層樓已經不敷使用,又加買了樓上三層,如今正朝成為股票上市公司的目標邁進。
現在,這家公司的兩大龍頭正窩在總經理辦公室偷了點空閒在聊天。
「喂,秦鈞,今晚利盟企業的幾個董事要招待我到XX俱樂部去見識見識,聽說那裡名堂多……想不想去?」
正搓著手說話的是劉子駿,祥新的掛名董事長,是個長袖善舞、英俊迷人的青年,大抵公司對外折衝及對付其他公司的高層應酬都由他出面,算是公司的萬用門面吧。
被點名的秦鈞只是皺眉:「我哪有興趣弄那個?利盟那幾隻老狐狸由你搞定就行,早跟你說過了,公司應酬的事一概別找我。」
秦鈞,名義上是總經理,其實是祥新實際的掌權者,他於一年多前與中部本家鬧得不愉快之後,就來到南部專心經營祥新的業務。據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秦鈞行事果決、手段狠戾,打擊他人決不手軟,加上年輕又有衝勁,能在短短三年之間成就祥新的大片版圖,絕大部分是他的功勞。
劉子駿聽了秦鈞的回答只是取笑:「哼,妻管嚴!要是讓我們的競爭對手知道你居然是個妻奴,只怕往後談判時你再也沒有威風可使了。」
「囉唆!」秦鈞只是橫他一眼,表情冷酷。
喀噠一聲,總經理室的門被打開,一名長相清俊的年輕人抱著大疊卷宗走近來,秦鈞見狀立即起身,接手那堆看來沒什麼、其實重量挺沉的文字資料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
「言季,怎麼不叫樓下的助理送上來?」秦鈞有些不悅:「我沒刻薄過他們的薪水跟福利啊?」
蕭言季不在乎地說:「祇是順手拿上來而已,再說我也是助理,這點東西拿不動,我乾脆辭職回泰國好了。」
蕭言季,原本是秦鈞就讀同所大學的學長,三年多前被學弟以半威脅半哄騙的方式成就了情人的關系,卻在一年多前,趁秦鈞奉父母之命結婚的時候,偷偷逃回自己在泰國的家,終結了一段見不得光的關係。
可是,天運永遠是傾向強勢人的另一邊,秦均在幾個月前因著拜訪泰國生意夥伴的原因,居然找到了逃離出走的情人,孽緣再度牽扯不開。
此時,聽到言季說要回泰國,秦鈞臉色更難看,只是他什麼都不敢發作出來──好不容易一年多前離去的情人肯主動回到自己身邊,哪能再給他什麼藉口逃走?
劉子駿倒是找到機會調侃了:「就算是助理,言季,至少我們祥新的秦暴君誰都不怕,就怕你這個“總經理特別助理”……」
言季對他的取笑也不忤,維持著淡淡的表情,說:「董事長,我記得你桌上還有一堆文件等著閱覽後蓋章哦!」
劉子駿笑嘻嘻地說:「我只是過來找秦鈞聊個天,馬上走人,放心,不影響你們兩個的情感交流。」
言季表情不動,臉頰上卻浮起了若隱若現的紅暈,還瞪了總經理一眼。
三個月前劉子駿才第一次見到夥伴口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同性情人,說是久聞其名如雷貫耳一點也不誇張,只是,言季給他的印象就只是清清淡淡的,彷彿沒什麼七情六慾挂在身上,跟個性分明的秦鈞完全是不同調的人。
可是,秦鈞愛慘了他,即使被愛的這個並未因為領了這份情而特別高興。
自從秦鈞說要這個泰國國籍的情人擔任總經理特別助理後,秦鈞的整個作息全改了,不但公司一切的交際應酬都推給了劉子駿,就連出外談事或是用餐什麼的也都帶著言季,更誇張的是,只要對方在眼前消失超過半小時,秦鈞就會開始焦躁、甚至是坐立不安。
「你患了情人離去恐懼症。」私底下劉子駿曾經這樣嘲笑過秦鈞。
秦鈞只是皺眉,不以為然的說:「等哪天你自己愛上了哪個人,對方也偷偷逃走了一年以上,你就不會再笑我了。」
「哈,這怎麼可能?」當時的劉子駿還捧腹大笑:「我才不玩什麼愛情遊戲呢!像我這樣跟每個交往的對象都好聚好散,分手了就朝下一個目標努力,感情上永遠保持著新鮮感,多好!」
「我在認識言季之前也是這麼想的……」秦鈞這麼說。
就在劉子駿打算要離開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響起來,身為助理的言季立即伸手抓起電話:「總經理辦公室……李秘書,什麼事……真的嗎?立刻接過來!」
停頓了幾秒鐘的時間,向來淡然的言季突然間變得驚喜莫名,用泰文跟電話另一頭的人交談著。
「哥,怎麼有空打電話來……真的?太好了,後天的飛機?哪個機場,幾點……好,我去接機……才不會呢,這裡離機場很近的……」
雖然聽不懂言季的交談內容,劉子駿卻覺得意外──他沒見言季那麼高興過──忍不住用手肘頂了頂身邊的秦鈞。
「喂,看來你戴綠帽了,瞧言季講電話講的那麼開心,又是泰文,肯定是老情人打來的。」劉子駿小聲說。
秦鈞的表情則是殘暴到幾乎要焚書坑儒了,他咬牙切齒對劉子駿說:「比老情人更棘手,是他的哥哥!」
「哥哥?」劉子駿驚訝,小聲問:「就上次把你揍成豬頭從泰國逃回來的那個?」
秦鈞恨恨地說:「對方若真是老情人還好解決,用錢不行我就請打手在泰國直接處理掉!哥哥才難辦,我不敢打不能罵,往後見了面還得陪笑臉……」
劉子駿嗤他一聲,嘲笑:「一個哥哥就讓你怕成這樣,你呀,威風都到哪去了?言季的哥哥再怎麼樣不過就是個人,難道他真是魔王不成?」
「他當然是普通人,只是言季很聽他哥哥的話,要是跟他發生衝突,我敢肯定言季絕對會站在他那一邊!我在言季心裡的地位根本比不上那個哥哥!」秦鈞說這話時是握緊拳頭的。
「我說呢,從小就修練武術的你怎麼會被人打那麼慘,我還以為泰國拳真那麼厲害,原來是投鼠忌器……」劉子駿恍然大悟地說。
「別再亂說話!要是讓言季聽到生氣了,我把你大卸八塊!」秦鈞威脅著損友。
劉子駿哼哼幾聲不說話了。一個哥哥有什麼了不起?看言季瘦瘦弱弱的樣子,他哥哥能強悍到哪兒去?也不過是個靠家裡庇蔭的二世祖,跟自己有什麼差別?
言季講完電話後,看得出來心情很好,對秦鈞說:「哥後天要來看我,他第一次來台灣,我想請個幾天假陪他到處走走。」
秦鈞刷的站起,大聲問:「你哥要來?」
言季收回嘴角揚起的笑意,靜靜注視秦鈞,好一會後才問:「你不歡迎?」
秦鈞在心中衡量了實際的利益得失後,回答:「不是,蕭總裁難得來,當然要好好招待。你不會開車,就由我負責帶你們逛逛台灣有名的景點好了。」
「真的?」言季側著頭,斜斜的眼波飄向對方,微笑重新回到臉上:「謝謝你……」
秦鈞心裡只是想:值得!為了言季這千金難得的笑意,要他為那個可恨的哥哥降格做司機,也願意!


冒險飛2

打算全心全意發展祥新這家公司後,秦鈞就在高雄澄清湖區附近買了獨棟的三層樓雙車庫別墅居住,除了固定時間內來整理的專業管家外,這裡就只有他跟言季出入。
基本上,兩人的生活跟之前同居時差不多,只是言季答應辭了泰國那邊的工作,以外國人的身分接受聘僱,留在祥新工作,每天跟著秦鈞同進同出的上班。
俩人從一開始幾乎就是形影不離,一開始還惹得祥新裡的員工猜測言季的身分好久,直到董事長劉子駿出面說言季是秦鈞的近親,住在一起,眾人才止了疑惑。
自從知道哥哥要過來看自己之後,言季整天心情都很好,雖然不至於表現的狂喜,可是那種淡淡發自內心的愉悅,讓現在偷偷觀察的秦鈞好不是滋味。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確定,那個叫做蕭仁坤的哥哥的確在言季心中佔有相當特別的地位,特別到已經成為言季的聖域,是凜然不可侵犯的對象。
雖然也知道言季之所以能夠主動回來,將過往的心結拋開,哥哥佔了很大的推波因素,可是,在情感上向來狹窄小心眼的自己,根本沒辦法落落大方的去容忍情人心中有著一個比自己份量還重的對象。
獨占慾快將自己逼瘋了。
忍耐些,不能、不能生氣,不能像以前那樣用專橫的手段來箝制對方的身體!以前的他太過自以為是、太懶得用心、以為只要能留住人在身邊,對方的心遲早也會是自己的。
發現自己大錯特錯,是因為親眼看到言季的恐懼,從內心裡發出無法抹滅的恐懼,他才終於醒覺。
只希望還能彌補,無論如何,他希望言季能心甘情願的在身邊,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要他做什麼事都行。
盡量保持平和的語氣,他問坐在身邊一起看電視新聞的言季:「蕭總裁……我是說你哥哥……會在台灣待多久?」
言季想了想:「七天吧?哥說他好久沒休假了,趁這個機會來台灣玩玩,順便看看……」
說到這裡,他突然住了口,硬生生把話給停了。
「順便看看什麼?」秦鈞瞇著眼問,因為他發現到言季的不自在。
「……也沒什麼,他只是怕你對我不好,想要親眼確定……」低著眼,言季小聲答:「確定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曾經對他說了什麼?」秦鈞問。
「我只是說現在的你比以前好相處,而且,也願意尊重我……」
「你說的都是真的啊,這還需要他過來確定嗎?」秦鈞有些個生氣:「我都不逼你做什麼了,你人不在我也不敢打電話查勤,你要我改的我全改了,他有什麼不相信的?」
這麼一大聲嚷嚷的結果,言季表面上沒什麼反應,卻下意識的往反方向的沙發椅上挪開了幾公分的距離。
這一點被秦鈞注意到了,他愣了一會,在心中暗罵自己好幾句,才抓住言季的手過來,生硬地說:「對不起,我……唉,我……」
有很多話想要說,可是說不出來,儘管商場上可以用精析的闢論來說服頑固至極的買家、可以用圓滑玲瓏的身段往來連橫,可是在言季面前,他永遠找不到適當的語詞來說清楚自己的心意。
這件事實從開始就知道了,在學校第一次見到言季時,他就成了拙於言語的笨蛋,天生善於掠奪的本性卻驅使他做出強盜般卑劣的行為。
所以,以為得到手的乖順小鳥,終究由某個忽略的漏洞逃出,回到天空去。
現在鳥兒飛回來了,秦鈞發誓,這次他一定要小心翼翼,即使不用鳥籠箝制住翅膀,他也不能大意,讓鳥兒再一次冒險飛出去!
「你說對不起的樣子我好不習慣。」言季輕輕說完後,突然笑了:「你別想那麼多好不好?我跟哥哥一向聚少離多,他會擔心我這個弟弟是正常的。」
原本清秀淡然的臉經過這一笑的薰染後顯得更加標致,秦鈞看了心裡一熱,傾身過去抱住他,說:「我知道我的脾氣不是很好,以後跟你說對不起的機會還會有更多,所以……」
被抱在懷裡的人有些不自在,身體僵硬起來,秦鈞卻不放手,只是小小聲問:「今天可不可以……」
言季沒說話,把頭轉開不看他。
「說啊……如果可以就點頭,不可以就開口拒絕我……我答應過絕對不強迫你做任何你討厭的事。」
言季只是咬著唇,真是兩難。以前秦鈞想要時都直接上,沒有選擇題,NO的答案也一概不准,現在改成是非題,講YES 或NO都奇怪;若簡單就允許,之前的逃離好像一點意義都沒有,若說要拒絕,對方的手偏偏就故意到處的撩撥,讓自己也……
「快點說啊,說你願意……」就是故意挨著他,手也往覆蓋著身體的棉質衣裳裡探過去,秦鈞謹守自己的諾言,沒強迫他,只是耍點小手段。
還是不說話,可是隱藏的春情卻順利的被挑逗出來,平時蒼白的下唇因為用力咬著的緣故而紅腫,刻意帶起的慾望隨著手指的搔拂也甦醒起來,連鎖反應似的,讓白淨的臉頰染上一層紅暈。
好像一尾無精打采的魚在自己捧著水的手裡活躍起來,讓冰雕般的軀體與表情映上火焰般的色彩,看著這樣的春色,秦鈞自己都幾乎要控制不住。
再忍忍,忍到對方首肯的時候,千萬、千萬別嚇跑了這條魚。
故意親著線條優美的脖子,時不時的扯動小耳垂,吐著微熱的氣息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激動;情慾是可以被感染的,尤其對方不是那麼真心要拒絕的時候。
「你也想要,對不對?快點,我要聽你說好那個字。」誘惑著,像魔鬼誘惑著夏娃吃下那顆情慾的果實。
「好……」一個單字隨著嘆息時的氣音吐出,微弱到幾乎聽不出來。
等到了,等到了開啟寶藏的鎖鑰,可是動作必須是溫柔的,秦鈞小心注意身下人的反應,怕他恐懼,怕他發抖,不要往事再重演。
什麼都可以不要了,只要能像現在這樣緊緊的擁抱、能這樣深深的佔有,只要能讓他的人、連同他的心留在身邊就好……

冒險飛3

當蕭仁坤推著登機箱出關後,看見弟弟正高興地在候客大廳揮著手,還激動的臉頰都紅了,喊著:「哥哥!」
這對兄弟三個月不見後表達感情的方式比較傾向熱情的歐美人士,兩個緊緊的擁抱在一起,作哥哥的邊小聲說著話邊撫摸弟弟的頭髮,喃喃問著什麼,言季則是把頭埋在哥哥懷裡,好像兩個人剛經過了一段生離死別的際遇。
「仁煜,你的臉色看來很好啊,稍微長了些肉,看樣子姓秦的小子沒虐待你。」蕭仁坤說。
蕭仁煜,蕭言季的本名,不過秦鈞堅持要讓他在台灣使用言季這個名字,說是叫習慣了,改不過來。
「哥,別提他啦,你呢?公司忙得過來嗎?我這樣臨時離開公司,會不會讓你不方便?」言季仰著頭問。
「這是小事,我讓仁琳仁輝仁傑那三個堂弟妹去忙了,自己也想休個假,順便來看看你。」蕭仁坤回答。
他們提到的公司是蕭家的家族企業,總公司設在泰國曼谷的精華商業區中;蕭仁坤目前但任總裁一職,弟弟蕭言季原本擔任哥哥的總裁特助,三個月前才回到秦鈞身邊。
「我知道你一直擔心我,才特別跑這一趟吧。」言季輕笑:「哥,你別放太多心思在我身上,要多替自己想想……」
「傻瓜,要我說多少遍?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擔心你擔心誰?」
蕭仁坤看著言季,覺得有些欣慰,以往弟弟的臉上總鬱結些心事,可是三個月前的那一天,當他開口說要回來找秦鈞時,就發現他已經想通了什麼,像頓悟似的……
雖然作哥哥的還是不贊成弟弟回到台灣,畢竟,秦鈞那個渾蛋曾經逼迫過人,讓言季過了一段不舒服的日子,不過這是言季自己的決定,蕭仁坤也不說什麼,冤宜解不宜結,與其看弟弟過著心事重重的日子,還不如放手讓他冒險飛出去,就算再次受傷,自己也準備好了窩等他飛回來。
若是真能受個傷也好,至少弟弟會死心,認真的考慮永遠留在泰國不離開。
候客廳另一邊的咖啡座裡,劉子駿跟秦鈞坐著遠遠看,心情各異。
「你確定那是言季的哥哥?怎麼長得一點也不像?」劉子駿嘖嘖稱奇著:「嗯,哥哥長相也滿好的,兩人在一起簡直就像幅畫。」
「我也問過言季,哪有長相差那麼多的兄弟?結果他說兩個人是同父異母。不管是同父異母還是同母異父,就算是同父同母,他們也太親密了!」
秦鈞隱忍下怒氣,想起在泰國時就發現蕭仁坤對言季呵護有加,簡直當成是捧在手心裡的寳,那種細心超越了兄弟的情分,就連親生的父母都不一定能做到那種程度。
雖然不甘心,可是言季就吃哥哥那一套,連秦鈞也不得不承認,現在自己對待言季的態度都是靠他偷吃哥哥的招數來的。
他常常回想蕭仁坤對待言季時是怎樣的態度怎樣的動作,溫和的語氣也盡量學個十足十;一開始很生硬是真的,不過一回生二回熟,幾次之後也習慣了,而且他發現言季對他愈來愈沒戒心,這是最大的收穫吧。
「那好,我們過去打個招呼。喂,別一副呲牙裂嘴的兇樣,把我們目前東南亞最大的合作對象給嚇跑了!」劉子駿提醒著秦鈞。
秦鈞點點頭,沉默的往蕭仁坤的方向走。冷靜,冷靜,他是言季的哥哥,兩個人抱在一起是兄弟愛的表現……沒事,言季還是自己的,可惡,這該死的獨占欲像把火在胸口裡燒!
這時言季看見自己的兩位頂頭上司朝這裡來,忙鬆開擁抱,說:「哥,除了秦鈞,祥新的董事長劉子駿也一起來了,他說你難得來台灣,一定要過來親自接機,跟你好好認識。」
言季其實心知肚明,這個董事長就是好奇,一直想看看到底誰有那個能耐敢打秦鈞,還讓向來愛記恨的人不敢動手報復?否則,秦鈞自己會開車,哪用得著劉子駿出面。
蕭仁坤點點頭,露出和善的笑容,向那個外表修飾到過了份的粉面男人伸出手,用流利的英文打招呼:「幸會,劉董事長,我是蕭仁坤,舍弟多虧你照顧了。」
以慣用的社交禮節兩人握了手,劉子駿說:「哪裡哪裡,蕭總裁,常聽言季說起你這個哥哥呢,今天,今天晚上由我作東請客,再逛逛高雄有名的愛河夜景以及城市光廊……」
「不用客氣了,我跟弟弟好久沒見,想跟他多聊些事。」蕭仁坤禮貌地拒絕。
「蕭總裁……」輪到秦鈞跟蕭仁坤打招呼了,兩人似乎很有默契的樣子,誰也沒伸出手。
「秦總經理,我跟弟弟的私人會面還麻煩你來接機,真是不好意思。」蕭仁坤轉頭對弟弟說:「仁煜,秦總經理應該是個大忙人吧?」
秦鈞沉默下來。
言季卻只是淡淡笑著,用泰文對哥哥說:「哥,不要緊,秦鈞自己主動說這幾天要開車帶我們逛逛,給他個機會吧。」
「你覺得他的耐性夠嗎?」蕭仁坤也以泰文反問。
「要不,打個賭囉?」言季這樣說。
看著兄弟兩默契十足的以自己聽不懂的語言聊天,秦鈞想:為什麼言季的笑容總是能夠輕易的就給予那個哥哥,自己卻得費盡心思才偶爾得到一些恩澤?明明已經盡其所能的溫柔了啊……
而且這個哥哥居然要待上七天之久!
劉子駿覺得橫亙在蕭仁坤跟秦俊之間的氣氛很僵,打了個哈哈就說:「好好,人已經接到了,你們在這裡等一下,我把車開過來。」
沒多久劉子駿將車開到了機場外頭,言季拉過哥哥的登機箱,立時詫舌:「哥,你帶了什麼,怎麼那麼重?」
「也沒什麼,送你的禮物,我想你一定會喜歡。」哥哥笑的神秘。
「送我的?」言季看著哥哥,一臉狐疑,還在猜哥哥給自己帶了什麼東西時,秦鈞已經搶過言季的登機箱了。
「好重……」連秦鈞都忍不住說了一句,不知道這小小的登機箱裡究竟裝了什麼玩意兒。
三人都坐上了劉子駿的車,而且,言季還主動拉著哥哥往後頭坐,秦鈞將登機箱放在車子的行李箱後,臉色更加難看,一語不發的往前頭坐。
劉子駿一面開車離開機場,將車駛向車流量繁重的中山路上,一面對身邊的秦鈞說:「開心點,人家兄弟難得見面呢,你現在的表現可以決定未來人家對你的態度。」
「你永遠都那麼看的開。」秦鈞哼一句。
「我又不像你執著在什麼東西上。記得我那個出家的姑姑常唸的經文說……什麼的……心無罣礙故、無有恐怖……就是因為你把對方放在心上太重了,才會這樣患得患失的。」
「哼,這時你又變成高僧了。」哼一聲,秦鈞說。
看後座的兄弟兩人正絮絮叨叨說著話,壓根沒理會前頭的劉子駿跟自己說了些什麼,秦鈞將視線投向前方,又回了損友一句話。
「我祝你早日遇到讓你感到恐怖的對象!」

[ 本帖最後由 cathysst 於 2013-6-15 18:17 編輯 ]
總以為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夠理解的心情,其實是在那麼接近的手邊
不敢忘,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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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險飛4

在劉子駿的強力堅持下,當晚蕭仁坤還是接受了他的招待,到X園大飯店用餐,期間雖然秦鈞跟蕭仁坤之間還是有點緊張,不過在劉子駿刻意的談笑風生下,氣氛也不至於太僵。
「蕭總裁在那家飯店訂了房嗎?還是住在秦鈞那裡?」末了,劉子駿問。
言季微笑著說:「哥過去住我們那裡,秦鈞的房子大、房間多,多哥一個沒問題。」
劉子駿用疑問的眼神問秦鈞:你肯?
能不答應嗎?秦鈞以眼神回答:七天而已,才不因小失大。
最後,劉姓司機盡職的將三個人都送到澄清湖區的高級公寓住宅區,看著他們下車進入別墅,看秦鈞硬是壓抑著不快的情緒,他忍不住搖搖頭。
只希望這七天能順順利利、無風無雨的過去。


秦鈞的房子真的很大,四方格局的三層樓獨棟別墅,石磚砌高的圍牆將隱私阻絕在人聲車馬喧外,正好配合伴侶為同性且愛靜的喜好;言季剛住進來時雖然沒說什麼,不過,看的出來他喜歡這房子。
那就好,秦鈞想,不希望鳥兒將這裡又誤認成新的籠子。
昨天晚上言季有些為難的開口要求,問秦鈞可不可以讓蕭仁坤停留台灣的期間住這裡?他說哥哥只待七天,下一次見面又不知會是何時,所以希望秦鈞能答應,好讓兩兄弟能多些時間相處。
「上次去泰國時你也不讓我上你那兒住。」秦鈞想拒絕,面對言季說不出口,只好拿之前的事開刀。
「我跟哥一直都分開住的,又不針對你。」言季垂下眼說,心裡卻想:當時的你在我眼裡跟頭餓狼似的,我怎麼可能引狼入室?
秦鈞聽了言季的解釋心情有點開,但對方畢竟是比情敵可怕的哥哥,還是做了點臨死前的掙扎:「你也知道我跟你哥不對盤,要是我們兩個發生爭執,你會站誰那裡?」
「選對的那邊站。」言季不上當。
的確無法反駁啊,秦鈞只能把愛侶用力的往懷裡攬,想著若是能將許許多多的話都明說就好了,他想說自己嫉妒言季對哥哥的依賴與信任、他想要求言季不要在兩人獨處時還分心思在別人身上。
可是,這些話儘管在腦中轉呀轉,要由一個男人口中說出這樣小心眼的話,簡直比登天還難,更難!
懂嗎?希望懷裡的人懂,若是擁抱的力道與傳達出的意念能成正比就好了,雖然知道自己在感情方面的度量比一般人都狹小,這點也曾經讓對方吃足了苦頭,但還是盼望言季懂,懂這份心。
現在,看著前頭的兄弟兩人輕輕說著笑,自己倒真成了搬運工人,只有一個嘔字可以形容現在的心情吧!而且,蕭仁坤到底帶了些什麼東西?這登機行李箱真他媽的重,該不會為了整自己,裝了石頭過來?
結果,不是石頭。
蕭仁坤當著弟弟的面打開行李箱時,早預計到弟弟欣喜的表情了,他拿出一罐罐一包包的辣椒醬、辣椒膏、紅咖哩醬、綠咖哩醬、黃咖哩醬、酸辣咖哩醬、椰香辣咖哩醬、還有酸辣湯醬等等。
「哥,你怎麼知道我就想這個?」言季拿起來仔細看著哥帶來的禮物。
「你愛吃辣,我想台灣這裡雖然有進口泰式醬料,只怕也不多見吧?有了這些以後你就算自己下廚也能做出合胃口的菜式了,這樣一來讓你多吃一點飯絕對不是問題。」
「嗯,進口的種類不多,大都是酸酸甜甜的那種。高雄雖然也有好多家泰式餐廳,不過總嫌味道不夠重……」言季停了會,往秦鈞那看一眼,又說:「再說,秦均一點辣都吃不得,我不想勉強他陪我去吃辣……」
蕭仁坤了解的點點頭,這個弟弟看起來溫文白淨的,吃東西的口味卻重,把自己父親嗜辣的口味給遺傳了十足十,這樣的他在台灣要找合口味的飲食很難吧。
一旁的秦鈞聽不懂言季嘴裡興奮說著什麼Tom Yom Paste什麼Prik Geang Phed的,但是看看瓶罐上的辣椒圖案也猜出了大概,很不是滋味地皺皺眉頭。
還記上星期才送了他親自挑選的名牌皮帶領夾公事包讓言季上班穿著,所費不貲,花的心神更大,卻只是得到言季淡淡的點頭、一句簡短的謝謝而已,現在兩相比較,自己做的哪點不足?
記得好像古代有位美女也是不愛笑,必須撕扯上好的絲綢才能發出足以讓美人動情的裂帛聲,到最後甚至得賠上亡國的代價,燃起烽火來換取傾城傾國的笑容──
唉,原來要逗自己的情人笑,只需要辣椒就夠了,過去自己給他的,即使怎麼貴重怎麼稀有,不是他要的東西就無法博取他的歡心。
這點道理明明自己懂的,商場上想辦法打聽到客戶所需所想的,切中他的需求,將自己的條件調整到滿意的程度,是生意成功的不二法門,可是,他一直錯認了言季的需求……
還來得及。
當晚,好不容易以時間太晚、要蕭仁坤跟言季兩兄弟結束聊天各自回房睡覺後,秦鈞只是摟著他,卻沒打算親熱,這讓言季好生狐疑,以為他生氣了。
「我讓哥來這裡住,你真的不高興?」言季小心地問。
「沒、沒有……」有那麼一點,但是得否認,秦鈞接著說:「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喜歡什麼、想要什麼,儘管對我說。你哥哥做得到的,我也能做得到。」
「包括陪我去吃麻辣鍋?」言季問,捉狹的意味多。
「吃鴛鴦鍋不行嗎?你吃辣的那半鍋,我吃正常的另一半。有句話說:一人一半、感情不散……」秦鈞很認真地建議。
言季很難得的被他逗笑了,可能是因為久違的哥哥來,讓他的心情也比往常放得開,大方倚著秦鈞,他開口。
「我從小就不喜歡跟人求什麼,環境的關係吧……要我開口跟你求,不太習慣。」
「習慣可以慢慢改的,我要你開口、我想討好你、為你做任何事。」秦鈞輕輕說:「我想知道你需要我……」
言季愣了一下,有些面紅耳赤:「你講話愈來愈噁心,以前你不會這樣的……」
「所以我才說習慣可以慢慢改的,再不改的話,你總有一天會被那個哥哥搶回去!」秦鈞說。
「是嗎?」言季只是淡淡一笑。
有道理,他好像愈來愈習慣新的秦鈞了,只是不知道這樣的秦鈞能永遠維持下去嗎?三個月還太短,還無法證明任何事,包括自己……

冒險飛5

今夜,看著言季在身邊沉沉睡去,秦鈞自己卻意外地難以成眠,想起身倒杯紅酒幫助入睡,卻發現言季的頭正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這麼著扯動,要是弄醒了他怎麼行?算了,就別起來,讓他繼續地枕著自己睡。
如此恬靜的睡容曾經失去了一年之久,以至於復合了三個月後的現在,每每看見仍然覺得不太真實。
睡不著,各種紛亂的思緒在腦中翻來攪去,黑暗中,一年多前的往事就這麼鮮明的放映在眼前。
在龐大的金錢跟瓜分各家必搶的多利地盤的前提下,秦鈞被家裡的長輩及父母要求與南部某縣議員的女兒結婚。新娘為政治世家出身,此世族長期以來控制中南部砂石業及政府工程的暗中運作,與之聯姻能為秦家帶來難以數計的政治後援及經濟勢力。
秦鈞沒有抗拒這場安排,一來,言季是男人,俩人無法結婚;二來,為了鞏固自己在秦家的地位,讓長輩早日放心自己獨當一面,好將秦家大部分的事業交給自己,他點頭答應了。
而且言季一向很乖──除了剛開始相處時他會在言語上做些抗拒外,之後,不管自己要求什麼,言季總是默默配合。
他一直以為言季懂的,懂自己為何會跟別的女人結婚。一紙婚約根本不算什麼,他朋友中的少數幾個也一樣,被家裡的人要求結婚生兒育女,然後在外面豢養著同性情人,照舊相安無事。
沒問題的,雖然,當他跟言季說要結婚的時候,還是有些忐忑不安,深怕對方會生氣。
不,言季沒生氣,永遠維持那一派的淡淡然然、連眉毛也不曾動那麼一下──換成秦鈞自己心慌了,為什麼?為什麼連句抱怨也沒有?如果可以,罵自己一句也好啊,如果他開口要求的話,說不定……
好像一直都抓不住言季的心思,他總是維持著初見面時的清冷,那雙眼、偶爾會看向自己,可是視覺焦點永遠落在遠遠的地方、比天還遠的那一方。
歐洲蜜月旅行的那一天,在桃園機場辦手續時,明明知道冷淡的情人去參加博士班的口試了,也預先告知自己當天他不會接手機,可忍不住還是撥了電話過去。
──您撥的這支電話目前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冰冷無情的女聲自精密的科技手機聽筒處傳來,聽不到、聽不到言季平日涼潔如水的語調。
就算是口試,也總有歇口氣的時候吧!已經一個星期沒見到面了,之後自己還得在歐洲逗留三個星期,會有一個月的時間見不到……言季,偷個空接聽一下電話,至少,讓自己聽個呼吸聲也好……
對方始終沒按下通話鍵,總覺得心下不安。
長途的飛行加上轉機、住進最最高級的飯店裡、盡義務的與新婚妻子交歡;這女人其實不錯,美麗大方,也沒有一般千金小姐嬌生慣養的惡習,可是,少什麼。
到底少了什麼?不清楚,不過,她會是秦家最好的兒媳婦,也是未來自己的最佳伴侶,況且她看來對這樁婚姻的安排很滿意,相親過後沒多久就透過父親表達傾心自己的意願,將來,想必能從她身上得到娘家那裡的一切支援吧!
前途已經是想當然耳的一片燦爛。
比對一下時間,現在台灣當地應該是白天,趁著妻子熟睡的當頭,他下到旅館的大廳處打電話給那個見不得光的情人。
手機沒接聽,再打一次,情況如故;轉而撥公寓的電話,響了好久好久,十聲、二十聲,到五十聲的時候,他憤憤地幾乎摔了電話。
怎麼,台灣的電話線路都同時故障了是嗎?
打給劉子駿,正常,三聲就被接起來。
「咦,秦鈞?你不是應該在歐洲度什麼蜜月嗎?」劉子駿的聲音聽來訝異,還帶著濃濃睡意,昨晚大概又跑去某某俱樂部玩樂了整夜。
「子駿,我離開前不是給了你我台南公寓的鑰匙?你現在去,看看言季在不在!」口氣急切不耐。
「言季?就是你那個……怎麼啦?」
「我電話聯絡不到人,快去,幫我看看,找到立刻回電話給我!」秦鈞更加暴躁。
劉子駿跟秦鈞兩人幾乎是打小就認識的交情,也是唯一知道秦鈞有個同性情人的朋友,現在,他聽秦駿已經是瀕臨火山爆發的邊緣,沒辦法,即使拖著睡眠不足的身體,還是替他跑了一趟。
兩個小時後,秦鈞接到劉子駿的電話。
「人不在?什麼意思?」秦鈞低聲吼了出來。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沒人在。你確定金屋藏嬌的地點是XX路上X號X樓的這間公寓?」劉子駿調笑似地問。
「沒錯……言季他不在?」秦鈞開始慌張:「也許他只是出門買個東西……你在那裡多等等,等到了人,讓他親自跟我說話!」
「好啊,不過……」劉子駿環顧了一下四週,說:「好奇怪,你的情人出門怎麼都不帶手機?連手錶一起放在床上……這是什麼?項鍊墜子,還刻了字的……」
「什麼?你說什麼?」忘了身處公共場合之中,秦鈞大聲吼出來:「再說一遍!」
「還有一把鑰匙……秦鈞,跟你寄放在我這裡一模一樣的鑰匙……」劉子駿把玩著剛從床上拿到手的東西。
劉子駿不是笨蛋,其實,事到如今他也猜了個大概,這住處清爽的過了頭,垃圾都倒光了,廚房浴室也是乾的,一副幾天沒人使用的樣子,這層公寓已經不存在著人的氣息。
「看來有人打算斷地乾乾淨淨……」劉子駿不知是哀憫還是同情,又接著說:「這樣也不錯,至少省了日後分手的麻煩。」
言季離開了?秦鈞只覺得全身的血液衝上腦血管,分手?不准,絕對不准!
「找到他,劉子駿!不、不用了,等我回去……他沒地方待的……等幾天氣消了,他就會回來……他會回來的………」
肯定的語氣漸漸變為喃喃自語,他像是自問自答,卻有點失神。
一點也不耽擱,回到房間整理行李,又打了電話給旅行社,要安排立刻回到台灣的行程。
講電話的聲音吵醒了新婚妻子潘明慧,不解地問:「怎麼了?」
「公司出了點事,我得回台灣處理。妳可以繼續留下來,我們的專屬導遊熟門熟路,一定能帶妳在歐洲玩的盡興。」
「啊,不用,我跟你一起回去,這是我們的蜜月旅行,少了一個就怪怪的。」潘明慧溫婉地說:「以後隨時都可以來。」
「隨便妳。」秦鈞只是給了個不溫不冷的眼神,隨即又撥電話給旅行社,回程增加一個名額。

冒險飛6

焦急、從來沒有那麼焦急過。
秦鈞要劉子駿待在那間公寓裡不准走,只要言季回去了就立刻回電話給他,可是直到踏上台灣的土地時,電話鈴聲都遲遲未響。
先將新婚妻子送回家裡,他藉口說跟劉子駿合作的貿易公司出了點狀況,得趕回高雄處理,立即由台中開車往台南、到那棟原本住著言季的公寓裡。
劉子駿聽到他車子的聲音,開了公寓門,對他搖搖頭。
秦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衝到房間裡,看著床上放置的手機、手錶、以及情人節特地到專櫃買的、刻了兩人英文名字縮寫的墜子。每個他送的禮物都被留下,散落在眼前,彷彿在嘲笑著自己。
居然……如此的絕决……
不,不可能,他知道言季的父母已經雙亡,親友也大都凋零,他自己一個人從馬來西亞回到台灣,以華僑的身分進入大學唸書,而且,他非常儉樸,想來身上沒多少錢,所以秦鈞常常會拿些零用錢給他花用。
現在那些錢整整齊齊的疊好,跟公寓的房子鑰匙放在一起。
除了這裡,他不該有其他地方待的,而且之前他花費了那麼多的時間準備博士班的考試,難道就這樣輕易的放棄了?
言季,你還能去哪裡?等在外面受了苦、碰了壁,你就會回來吧?這裡是我為你佈置好遮風避雨的小窩,我花了那麼多的心思來保有你、愛護你,你不應該走的,你必須回來,人世險惡,怎麼待?
難道你真的生氣了?為什麼不說出口,反而搞出孩子氣的手段?對,這招的確有效,讓我害怕了……快點回來,什麼我都依你,只要你開口……
劉子駿走進來,對朋友好言相勸:「走了就走了,人家有手有腳,你也無法一輩子將人給強留住。」
「少囉唆!你懂什麼?就因為他有手有腳,我才要將他強留住!」秦鈞平日壓抑的暴躁脾氣在朋友面前一點也不懂得收斂。
「這是什麼邏輯啊,難道……」劉子駿恍然大悟:「他不是真心跟你在一起的?」
秦鈞一震,表情更加難看:「一開始我的確強迫過他,可是我盡其所能補償他了,照顧他,對他噓寒問暖,什麼東西都買給他,他也接受我了啊……」
「那麼他離開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氣你跟女人結婚這件事!」劉子駿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秦鈞身體又一震,說:「我跟他說過結婚的事,可是他什麼反應也沒有,我以為他……他不在乎……」
「言季這個人不太愛說話吧?」劉子駿摸摸自己下巴,想了想又說:「不是每個人都會把想法說出來的,不反對並不等於贊同,這個道理你明明懂,怎麼面對自己的情人就變笨了?」
無言以對,秦鈞臉色暗下來。
「想開一點,舊的不去新的怎麼會來?我雖然不認識言季,也不懂你為什麼那麼掛心他,不過,愛情這種東西啊,久了就淡了、膩了,哪有什麼始終如一?還是學學我,即使大家都說我是花花公子,可是也不錯啊,永遠不會被人背叛。」
秦鈞只是用陰冷的眼神看著他,良久,說:「你先回去,我留在這裡等言季……他一定會回來的。」
劉子駿發現秦鈞的表情不對勁,真有點膽戰心驚,忙說:「喂,要是人真的回來,你……你可別衝動,有事好好談……」
秦鈞只是點點頭,沉著聲說:「這幾天要是我爸媽打電話到公司找我,記得圓個謊,說我去工廠處理產品的瑕疵問題了。」
劉子駿走後,秦鈞就只是在這間公寓裡等,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他愈來愈陰鬱,打電話給所有認識言季的人,詢問他的行蹤;四天五天六天,想把整間房子拆了,想摔了所有的手裡拿著的東西,連送給他的東西都一併丟棄。
不,不行,言季隨時都可能回來,保持原樣。
第十天,他回到公司上班,請了徵信社開始找人,找一個叫做蕭言季的人。
一個月過去,沒什麼好消息,徵信社給的消息是找不到這個人,他們甚至想辦法查了一個月內由台灣出境到馬來西亞的紀錄,也沒有蕭言季的名字;回頭跟學校僑生輔導室要資料,只可惜個人資料不准流出,要不到。
第二個月,秦鈞換了另一家徵信社,裡邊的徵信員用錢買通了僑輔室的職員,找到了疑似蕭言季的個人資料,看了看不符合秦鈞的描述,資料裡的人雖然中文姓填的是蕭,名字卻不對,原名更拗口,叫做Songpow Roongsattham,而且僑居地是泰國,不是馬來西亞。
總而言之,找不到,蕭言季像是從人間蒸發了。
秦鈞丟下新婚妻子留在南部的事被家裡的長輩下通牒了,要他把高雄與劉子駿合開的公司放下,開始回到台中本家接手父親的事業。秦鈞聽話的回去,跟妻子同住在老家的大房子裡,可是漸漸大家都覺得他變了。
與以往外在表現的談笑風生、自信怡然不同,他沉默的時間開始加長,除了跟在父親身邊處理家族的事務外,他不再看向任何人,包括他結婚不到三個月的妻子;每晚也不跟妻子同房,說睡不著、失眠、只能藉助酒精或安眠藥來讓自己小憩一番。
大家都說他壓力太大,病了,一些覬覦他長子地位與能力的堂表兄弟姊妹也竊竊私語,傳他精神崩潰、已經沒能力接掌秦家偌大的產業。秦鈞的爸媽一急,請了有名的精神科醫師秘密到家裡看診。
醫師的診斷是還好,只說要讓他多加休息,別讓神經繃太緊,盡量放鬆心情,說他這是暫時性的精神不穩定,吃些放鬆心情的藥劑就行了。
當晚,秦鈞叫劉子駿過來陪自己喝酒,可能是熟人在場的緣故,秦鈞覺得比較安心,多喝了些,劉子駿看到平日自信滿滿的朋友變得這樣憔悴、心事重重的樣子,也覺得不可思議,想盡辦法要開導他。
「那個……人還沒找到?」這裡是秦家,劉子駿小聲地問。
搖晃著酒杯裡的液體,秦鈞已經有五分醉意了:「沒……跑的徹底……」
「你也別想不開,看,嫂夫人又溫柔又體貼,還是名門世家的千金,有什麼不滿意的?你也不是純粹的同性戀,何必在意那個男人?放了他,也放了自己吧。」劉子駿勸。
酒杯一摔,鏗鏘的玻璃碎裂聲連妻子潘明慧都跑過來看了,用眼神問劉子駿怎麼回事?劉子駿也只是搖搖頭,要嫂子進去。
「放了他?怎麼放?」剛剛摔杯子的醺醉之人眼睛紅紅,對好友生氣:「我……我從第一次見到他就……再也沒法丟開………」
劉子駿看見潘明慧慢慢走過來,表情不對,顯然聽到了秦鈞剛才的話。
「喝醉了,大嫂,秦鈞喝醉了胡言亂語……」劉子駿想辦法幫好友脫罪:「……他說的是上個月看中的那輛進口跑車……」
「是這樣嗎?」妻子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丈夫,想必也對秦鈞異樣疏遠的態度有莫大的疑問。
秦鈞聽到了潘明慧的問話,驀地站起身來,醉眼朦朧的對著妻子大聲指責:「都、都是因為妳!就是因為妳們這群人,害我的言季……他……他離開……不回來了……」
「妍季?」妻子又驚又怒,沒想到丈夫的心裡有另一個女人的存在。


冒險飛7

秦鈞醉了,醉到說出些本該是秘密的話,一旁的劉子駿慌慌地不知該如何收拾殘局,最後選擇閉口,做縮頭烏龜。
他看見秦鈞結婚不到三個月的新婚妻子蒼白的瞪著丈夫,滿臉的不可置信。
「妍季是誰?你以前的女朋友?」潘明慧嚴著臉問。
秦鈞雖然醉,其實還保有些許理智,只不過平常都顧及自己秦家少東的身分,行事盡量大度有理,待人接物也維持該有的禮節,知道他脾氣暴躁的除了家人外就只有少數幾個朋友了,劉子駿不幸是其中的一個。
秦鈞的情人蕭言季也是。
沒有人知道,蕭言季在秦鈞心中佔據的份量有多重,連本人也是直到對方走後才驚覺自己會被影響到這種地步,他感到不安、很不安、而且輾轉難眠。
兩個多月來累積的怒與怨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以至於他連對妻子基本的禮貌都做不出來了。
「妳管言季是誰!就是妳,就是因為妳,我……」秦鈞如同負傷的野獸低吼咆哮著:「我找不到他了,可惡!」
手一揮,喝了半瓶的高級洋酒摔裂在地下,金黃色的液體浸濕地上鋪著的地毯,強烈的酒味揮發在空氣中,增溫了秦鈞紅似血的眼睛。
潘明慧不是未見過世面的女人,此刻她反倒冷靜下來,說:「秦鈞,不管你之前跟什麼不三不四的人亂搞,我可以不追究……」
秦鈞瞇著眼睛衡量她。
「我們已經是合法的夫妻,顧慮到你們秦家的形象,還有將來從政的準備,你最好把之前的關係斷的乾乾淨淨,別讓我在人前難看!」卸下溫柔的面具,政治世家出身的女兒說。
「哼,妳果然是秦家需要的好媳婦,難怪我爸媽那麼中意妳……」秦鈞帶著酒意冷笑:「我只是為了秦家娶妳,不是我自己……我根本不想的……」
「秦鈞,我就當你喝醉了一時失言,不跟你計較。」潘明慧生氣了:「我先回家住個幾天,等你想通了就來南部接我,所有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劉子駿想,這女人厲害,給了丈夫台階下,表明著等秦鈞酒醒,只要做做樣子到女方家把人帶回來,事情就無風無雨的過去,還顧到了自己的面子。
只可惜,秦鈞一直沒去接人,即使家中長輩怎麼罵怎麼苛責,秦鈞都沒再踏上岳父的家裡一步,害得潘明慧自己撐不住,打電話給秦鈞的爸媽說要主動回去,畢竟她一直以為丈夫當時只是酒醉了,所以才說出不留情面的話,沒想到……
沒多久她接到秦鈞律師打的電話,談離婚的事。
潘明慧慌了,沒想到秦鈞這麼狠,說離就離,於是立刻驅車回到台中找丈夫,想挽回他的心,畢竟她對秦鈞也是一見傾心,不願意隨便就放棄這段婚姻。
射人先射馬,潘明慧先找到公公婆婆哭訴自己的無辜,又暗示如果秦鈞不撤回離婚的宣言,潘家會如何利用各種勢力來打壓秦家在地方上的威望,必要時甚至做些小手段,讓秦家的事業受打擊等等。
「我堅持離婚。」秦鈞只是一意孤行,向爸媽跟家中長輩這樣說。
「秦鈞,你太過分了,我們結婚雖然才三個月,可是我沒做錯什麼,你憑什麼說離就離?」潘明慧在公婆面前盡量維持理性有禮的態度。
「錯的是我。」秦鈞冷冷地,喃喃地說:「起頭錯,步步錯……」
家裡人看他眼神不對了,似乎又要陷入精神不穩定的邊緣,也不敢太逼他,只能好言相勸:「明慧那麼好的女孩子,又能幫夫,你有什麼不滿?說出來慢慢解決啊……」
「我不要這段婚姻。」秦鈞只是抑鬱地表明:「本來以為結婚會為我帶來許多東西,到最後……我失去了最想要的……」
「難道就是為了你口裡念念不忘的……妍季?」潘明慧切齒地問。
秦家其他人面面相覷,他們沒聽過言季這個名字。
秦鈞乍聽之下身體一震,那個茲茲不忘的名字引爆了所有不滿的情緒,他再度失控,大聲吼著:「不准!不准妳喊出他的名字!」
砰的一聲,茶几被他一拳揮下,几面上鋪的那塊玻璃當場碎裂,連帶底下的高級檜木架子都被擊出了凹痕。
潘明慧嚇壞了,沒看過這樣的秦鈞。她不知道秦鈞自小脾氣暴躁,好動愛鬧,所以從小就送去武館修練武術,一方面發洩那過人的精力與脾氣,另一方面秦家是有錢人,學個武藝防身、有備無患。
其他人也都不說話,秦鈞脾氣不好是秦家上下都知道的事實,可是這兩年他明明已經控制的很好了,只要出外都盡量維持彬彬有禮的樣貌,可是今晚為何?
只能確定他真的厭惡這場婚姻,厭惡到管不住自己去破壞器物的程度。
拳頭因著玻璃碎片被刺破好幾個傷口,微微的痛楚將理智拉了回來,秦鈞環顧四週,最後將眼光定在潘明慧身上,冷冷說:「我要離婚!」
潘明慧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她害怕這樣的秦鈞。
終於,秦鈞的爸爸說話了,沉重的:「阿鈞,沒有正當的理由就想結束一場婚姻,你要我怎麼面對親家跟親朋好友?」
「要理由?爸,你就隨便在我頭上安個罪名好了,我不在乎。」秦鈞說。
「哦,如果我說要你從此離開秦家,再也不得插手家族的事業,這樣也可以嗎?」
爸爸說重話了,認為這樣嚴苛的條件會讓倔強的兒子考慮再三,畢竟潘家不是輕易能得罪的對象,好不容易攀上了這門親事,兒子卻突然搞出個什麼離婚,真是始料為及的事。
秦鈞突然輕輕一笑,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就這樣?」他對向父親責難的眼光,毫不畏懼:「好,我簽個拋棄繼承書,你們也把離婚協議寄到律師那裡,我希望兩天內辦完這些事。」
說完這些話,秦鈞很輕鬆,也不再理會任何人,回到房間內拿了私人物品後,開車直下台南,到曾經跟言季生活了兩年的公寓裡,躺在床上,想著接下來該用什麼方法找到生氣的情人。
沒多久,他打電話聯絡劉子駿。
「劉子駿,上次你不是告訴過我認識XX週刊的主編?對,就那個專門報導無聊八卦、銷量還不錯的XX週刊……我有新聞提供給她……縣議員潘XX的女兒與秦氏集團長公子的婚姻三個月就告破滅……」
劉子駿在電話那頭喊:「天啊,你、你真的離了?」
「幫不幫這個忙?」秦鈞不耐煩的說:「離婚的理由?隨便編,只要把這條消息鬧大就行了……啊,就是別寫有第三者,我不要言季的名字曝光。」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劉子駿撓撓頭,突然間靈光一閃:「秦鈞,你該不會只想要言季知道你離婚的事吧?」
「就是這樣,我要他知道我離婚了。」秦鈞說:「只要他人在台灣,就會聽到這個消息吧?這下他沒理由生氣了,然後,他會回到這裡、回到我身邊……」
總以為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夠理解的心情,其實是在那麼接近的手邊
不敢忘,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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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鈞把一切事情都想的太美好了,言季並沒有如他所想的回到身邊,其下落仍舊如石沉大海,茫茫不知所往。
自己一意孤行的結果,也讓那個前岳父暴跳如雷,親自上台中秦家去興師問罪,直到秦氏的大家長秦老太爺出了面,聲明已經將秦鈞趕出本家了,事情才告一平息。
潘家還不想善罷甘休,想說要直接對付不上道的惡女婿,幸好秦鈞跟劉子駿合開的公司掛的是劉子駿的名,秦鈞自己也深居簡出,除了出國洽談生意以及到歐美各國參予博覽會的事外,基本上他都只待在辦公室裡,埋頭忙著擴大業務的事,對外則一律由劉子駿出面。
下了班,他維持以往的習慣走高速公路回台南,到家後會待到第二天的早上才出門,因為他害怕這期間言季會剛好回來,所以他等。
每晚依舊難睡,習慣了擁言季入眠,習慣了他的氣味、以及他存在時總是為四週帶來沉靜的氛圍──言季的缺席讓他永遠是惴惴不安的,酒精已經不足以助眠,現在他都靠著醫生開的安眠藥,才能勉強維持基本的睡眠。
需要他,需要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沒人知道那種孤單的感覺,也沒人能填補身邊一半的位置。
一年了,沒有言季的消息,他消失的如此徹底,就連好友劉子駿都以為言季其實是個幻想中的人物,是秦鈞編出來的夢中情人。
「這麼久了人都沒回來,你死心吧,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辦公室裡,劉子駿勸他:「我真的搞不懂,幹嘛一直一直留戀個特定對象?同一張臉看久了都不會膩喔?」
「我又不是只喜歡他那張臉……你難道就沒有那種經驗?在看到某個人後開始對自己說:就是他了,我就是要他陪在身邊……」秦鈞輕聲說。
「沒有!」劉子駿老實大聲說:「要一個人永遠陪在身邊,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是啊,我就是自找麻煩、自討苦吃。」秦鈞說:「弄得不上不下的,卻只能等、等下去……」
「你……」劉子駿搖搖頭,說:「這一年來你變得好多,稜角磨平了些、耐性多了些、脾氣也好了些,就為了這幾點,我感謝叫言季的那個人。」
秦鈞沉默,劉子駿知道他又心情不好了,趕忙轉個話題。
「噯,我想起來了,你不是說在歐洲世貿會場中找到一家不錯的供應商,打算去巡巡他們的工廠?」
談到公事,秦鈞打起精神來,回答:「是泰國華人開的公司,規模很大,我看他們產品的品質不錯,報價也合理,如果可以的話,打算把美國幾張大訂單下給他們。」
劉子駿笑:「泰國,好啊,你就趁著出差的幾天休個假,在那裡好好玩玩。放你半個月的假,如何?」
「泰國也沒多遠,坐飛機頂多三、四個小時,而且那家公司的總部就在曼谷,交通方便……我看看,大約花個兩天參觀他們南部的工廠,四天我就回來了。」
「幹嘛哪麼早回來?聽說曼谷的夜生活多采多姿,要是我,一定想辦法多玩個幾天……你腦袋瓜在想什麼啊?」劉子駿叫出來。
「不行,我不能出差太久,要是言季這個時候回來找不到我就糟了。」秦鈞只是這樣說。
「你真是病入膏肓了。」劉子駿也無奈:「好好,隨你……對了,那家公司叫什麼名字?我去問問幾個跟泰國有生意來往的朋友,看看他們對那家公司的印象怎樣。」
秦鈞拿出名片,念著上面的中文名稱:「蕭氏企業股份有限公司……蕭仁琳……海外業務部經理……」
「女性業務經理?漂不漂亮啊?」劉子駿頗有興趣。
「算漂亮吧,我聽她介紹說蕭氏企業也屬於家族經營式的,目前由蕭家的嫡傳長子擔任總裁,次子則是總裁特助,待過台灣,中文也說的不錯。」秦鈞不經意地說。
「又姓蕭?你跟姓蕭的還真有緣,那個總裁特助也待過台灣?搞不好認識你那個言季……」劉子駿開玩笑地猜。
「胡說,言季是馬來西亞華僑……咦,等等……」秦鈞一怔,開始思索了起來:「的確沒聽言季說過有關泰國的任何事,他說他是從馬來西亞來的……難道他騙我?」
劉子駿沒想到自己隨口的玩笑話讓秦鈞低頭嚴肅的思考下去,待在旁邊不敢再說什麼,直到對方抬起頭,臉上有某種光彩。
「這次的泰國之行提前,我要去蕭氏公司看看!」不浪費時間,他立刻撥了分機給助理:「小蓮,到泰國的簽證辦好了沒?還沒?好,妳立刻連絡旅行社,說我要提早出發,就這幾天,愈早愈好……等確定日期後,跟泰國的蕭式公司聯繫,訪問的行程提前。」
「秦鈞,我是開玩笑的,你該不會真以為蕭言季跟泰國的蕭氏有關?」劉子駿小心翼翼地問。
「就算不是,我也不會損失什麼。」秦鈞說:「只盼望天意幫我……」


天果然是幫著秦鈞的,雖然一開始他很失望,聽接機的蕭仁琳說總裁弟弟蕭仁煜剛好到馬來西亞的工廠去了,當天下午才會回來。
他知道蕭仁琳急著討好自己,所以表達了強烈需要會說中文的總裁特助前來幫忙的意願,可是,不能急,不能讓別人發覺他異樣的渴切,這一年來,他學會了慢慢等,慢慢來。
雖然,當他第一眼看見總裁時是失望的;一般兄弟姊妹的相貌多會相似,可是這個叫做蕭仁坤的人跟言季沒有一絲兒像的地方,秦鈞幾乎不抱希望了。
會議室裡,當蕭仁坤接到通知說弟弟蕭仁煜回來的時候,他還覺得這對兄弟的感情真好,做哥哥的幾乎是以欣喜若狂的表情衝出會議室去迎接搭電梯上來的弟弟……總是……哪裡怪?
「若是能順利的簽上訂單,我放你半個月的假……」
「這麼大方?看樣子訂單金額不只一千萬美金哦……」
兄弟兩人交談的聲音從走廊上傳來,雖然聽不懂泰文,清冽的音質卻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那個,只是那笑聲……相當陌生……
說來,秦鈞幾乎沒聽過言季笑……也許冷淡的情人偶爾有心情愉悅的時刻,但也僅止於微微的牽起嘴角,若說笑出來的聲音,沒聽過……
到底是不是那個人?相同的聲音,可是秦鈞不敢確定,直到兄弟兩人低聲笑著走進了會議室。
已經站在門邊的秦鈞幾乎當場就意識空白,是、是他、是那個自己想了整整一年、想到每晚都睡不著覺,想到自己已經都分不清到底是愛他、還是恨他入骨的、蕭言季!

忘不了,在蕭氏辦公大樓的會議室裡,言季在久違了一年之後,看到自己的第一眼時,倒吸了一大口氣。
那模樣,像見到鬼似的。
「言季……我找到你了……」秦鈞說,壓抑下多少的激動、不滿、與淒苦:「天意……你就該是我的……」
這句話與其說是向言季宣示某種意義,到不如是餵自己吞了顆定心丸,強調著,沒有人、連天也不能將言季帶離開自己身邊。
是我的,就誰也搶不走。
飛機上,甚至到了蕭氏的公司裡,他一直沙盤推演的不是跟這裡的總裁怎樣談判,也不是怎樣以己方最小的犧牲獲取對方最大的利益,而是遇到那位有嫌疑的總裁特助時,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
可惜千言萬語,臨到頭時通通卡在舌尖,說不出來;吐出來的,也全不是自己預定要說的話。
「全東南亞有那麼多的公司,我偏偏挑上這間……你知道機率有多小嗎?」只能對言季這麼說。
對,我們俩個有切也切不斷的緣,你逃到異國來無妨,越過小小的南海,我照樣尋得到你,就算是無心插柳,你也注定逃不開。
而且,看你那樣子,不就是為了我結婚的事鬧彆扭嗎?沒關係,我會好好跟你說,說自己後悔倉卒的結婚,說自己已經將事情解決的乾乾淨淨。可以的,我們俩個可以像從前那樣,沒外人打擾的生活在一起。
巧取豪奪也好,動之以情也好,我不小心丟過你一次,這回,說什麼我都要將你帶走──即使你不如我想像中的那樣孤苦無依,即使你是本地有錢有勢某宗族的一員──
會議中,看著言季侃侃對祥新的品管主任以中文解釋著某些東西,跟記憶中一樣清澈如水的眼神,多了些社會歷練的成熟度。這一年來他過的不錯吧?瞥眼偷看蕭家的總裁,發現對方大部分的時間也都不讓弟弟離開自己的焦點一些……是他嗎?是他讓言季多了這些改變嗎?
一直以為言季的冷靜是天然的,淡漠則是與生俱來的氣質,可是,在那名為蕭仁坤的哥哥前,他的冷靜成了恬靜、淡漠成了淡泊,是比以往更令人覺得舒服的存在。
嫉妒,嫉妒這一年裡陪著弟弟的哥哥,甚至,悄悄的改變了言季的某些……某些更多的什麼?說不上來,總之,是自己花費兩年之久卻做不到的那一點。
獨占的慾望再度滔滔席捲而來。
這樣的言季是他的,不想給人看、不要讓人碰、不希望他對別人親切的談笑、也不給誰有近距離佔有的機會,包括那個突然岔出來、大膽妄為行使兄弟權利的哥哥。
對,還來得及,只要找到人,就有希望延續這段感情;雖然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曠世愛情,可是,內心裡所有感情的依歸,從沒想過要讓除了言季以外的人分享,這心眼,死的徹底。
當晚,由總裁、蕭仁琳等作陪,一起到PKK Floating Restaurant水上餐廳用餐,餐後他找到機會拉著言季到附近走走,苦口婆心、甚至是放下身段,軟著聲音求,只盼望言季不再堅持留在泰國。
「別鬧脾氣了,這一年我受的罪還不夠嗎?只要你回去,我什麼事都答應你!」哄著言季、小心翼翼地,他是真心這麼說。
「別開玩笑了,秦鈞,你不是結婚了?我可沒興趣成為第三者!」言季不領情、也不給他好臉色看。
他當真是為了這件事不高興呢!秦鈞笑起來:「你果然是為了我結婚的事不高興……會吃醋會嫉妒會什麼不早說?」
「你還不懂嗎,秦鈞,我不是因為你結婚才離開的。從你第一次強逼了我的開始,我就打算要逃了……」言季避開自己的眼光,表情看似平淡,吐出的,卻是晴天霹靂的話語。
什麼?
秦鈞發現自己開始變冷,冷到僵硬,接著聽言季堅定的又說出一句:「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挫折──終於揭開了某層從不以為存在的面紗,而那面紗,覆在言季向來躲藏的心事上。
認定的情人一直沒忘記當初被強逼的那件事,三年前,年輕氣盛的他,只為了想留冷淡的人在身邊,選擇了最卑劣的一種手段,在一時激憤的情緒下,用最直接的暴力手段強要了體格跟力氣都比不過自己的言季,
沒辦法,他只想將對方緊擁在身邊、想要有踏了實地的感覺、他要確定對方永遠都在自己的掌握中,穿著自己挑選的衣物,帶著自己送的禮物,非必要不出門,要讓他待在自己的身邊。
愈是擔心,獨占愈就愈強,害怕抓到手的鳥兒總有一天逃的遠遠的,將自己一個人丟棄在這污穢的塵世裡。
其實他明白的,知道那樣清冷的眸子裡,從沒有映出過自己的影子。
離開餐廳回到下榻飯店的路上,跟言季兩人坐在車後頭,對方閉著眼睛假寐,把一切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不給秦鈞任何說話的機會。
不會放棄的,言季,我的字典裡,絕對沒有放棄兩個字!
待在泰國的七天裡,他開始學習去解讀言季臉上的心事、瓦解他的心防,漸漸地,對方的防衛不再那麼堅強,眼裡的迷惑卻愈來愈深。
善於衝鋒陷陣攻下敵方灘頭的他,此刻鑽研學習的是攻陷情人的心理戰術。
「你幹嘛一下子變那麼多?那麼客氣、那麼聽話……你真的是秦鈞?」
在找到言季的第二天,還硬拗到他來擔任私人專屬的導遊來飯店接人時,言季稍稍仰頭,用奇妙的表情問。
這模樣挺可愛的,秦鈞開始懷疑曼谷的空氣中帶著魔法的香氛,連帶著讓人都變的活潑潑起來。
所以,他心情很好地說:「我當然是秦鈞,而且,我要在這幾天裡,說服你跟我回台灣去。」
討好情人的工作其實不難,而且,帶來的成就感比想像中來得大。以往不想聽到對方拒絕,所以總是先他一步以霸道的語言來要求對方照自己的意思行事,當然收到的效果快,言季會低下頭,乖乖的照自己的命令行事,當時,也沒覺得什麼不好的。
比較起來,少了現在言季眼裡一抹訝異的神采,臉上驚詫卻刻意掩飾的笑意,以及,偶爾垂下頭想隱藏住的赧然。
原來以往失去了那麼多的好風景。
基本上,除卻知道言季逃走的真正理由,這一趟的泰國之行是愉快的,找到了好的合作對象,尋到失蹤一年的情人,還重新認識了對方更為美好的一面,說來,老天對他不薄。
勢在必得的,在數日來心情愉悅的前提下,秦鈞認為終究能讓設防愈來愈淺的情人跟著自己回台灣,順便,遠離那個礙眼的哥哥。
可是事情終究是失控了。

秦鈞長年練武,早鍛鍊出一身好體力,在曼谷混亂及酷熱的雙重威力擊打下,他仍舊每天神采奕奕,一早起來跟言季來個異國約會。
跟言季這樣出外走走其實真不錯,外面的環境容易讓情人抑鬱的心放開,甚至主動開口多說個幾句話,不像在台灣,秦鈞為了不受到矚目,行事盡量低調,帶言季出門就算遇到熟人,都以普通朋友的身分稱呼對方,無法像現在這樣,偶爾搭個背,甚至靠緊著坐,放任自己關心的情緒流洩──
好像度蜜月,秦鈞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發現言季總在自己刻意碰觸時會僵個幾秒鐘,然後再裝作若無其事的低下頭,藉由其它的小動作避開自己。
這是討厭、還是恨著自己?都三年了,他果真沒忘記那件事?沒關係,慢慢來,兩人還年輕,秦鈞樂觀的想,自己還是有時間扭轉言季的記仇;真是,小心眼,不過這樣的他也很可愛、別有一番風味。
在曼谷東逛西逛的第七天,發現言季的臉色不好看了。他的體質比較弱,因此沒辦法長時間消磨在曼谷的室外環境之下,所以中午到Samphran地區的玫瑰園用過午餐、看完了泰式舞蹈、拳擊及馴象的表演之後,他就建議兩人先回到下榻的Sofitel Silom,到飯店的酒吧喝些清涼的影料、吹吹冷氣歇歇腳。
言季想是真累了,沒拒絕,在玫瑰園外搭上了冷氣公車,回到Silom區的飯店。
沒張開刺刺的防護網,言季在酒吧裡輕音樂的調劑下,坐在鬆軟的椅子裡,心情似乎不錯,問:「你這個經理也混太久了吧?不需要回去主持公司的業務嗎?你已經待在這裡七天,該收心收假了。」
「是呀,都七天了,你怎麼還是對我冷冷淡淡的?」秦鈞有些悶悶不樂。
聽自己這樣問,言季顯然不想就這樣的話題討論,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秦鈞不懂,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只要點個頭,跟著自己回到台灣就好。都說了會比以前更加的疼愛言季,更愛更愛,而且,他打算用一輩子的時間讓言季忘掉不愉快的那段過去。
可是言季始終不回應,要嘛就把話題岔開,要嘛開始保持沉默。
有些個悶,於是點了雙倍的酒,這樣的氣氛裡,他打算跟言季慢慢耗,慢慢磨,等他開口,隨隨便便說一句什麼也好。
有些個醉了,趁勢裝瘋倚靠著言季,貪婪的吸取他身上的味道……從第一眼看見他起,他就喜歡對方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談吐,他的動作表情,以及他的氣息。
「言季,跟我回去吧……我們重頭來,好不好?」小聲對著他的耳朵說。
發現彆扭的情人有些動容,卻遲遲不開口,只是一直一直的,想著什麼。
有什麼好想的,這樣拖下去有什麼好處?難道不知道只有你是唯一能在我心上的嗎?商場上或許風雲莫測,需要複雜的佈局才能制得先機、取得勝利,可是自己的感情很單純,單純的只要一個人陪,別人不准佔據……
醉了、醉的幾乎要睡著了,言季主動買了單之後就攙扶自己上樓回客房,感覺他細心地照顧著自己──他還是在乎著自己的吧?
的手輕拍自己的臉,言季小聲地交代:「秦鈞,很晚了,我先回去,明天你想到哪玩再決定吧……」
要走了?不行,此情此地、此時此刻、怎容得他走?還有好多好多不想在外面被別人聽到的話要告訴言季,要他知道,自己是多麼認真、認真的想跟他共度一生一世……
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身邊扯。
「別走,留下來陪我……只要一會,一會就好……」懇求著。
言季生氣了,很生氣,指責自己的不入流:「你裝醉!別用這樣無聊的手段,我們都不是小孩子,有事不能好好說嗎?」
「我有好好跟你說,可是你一直拒絕聽進去……為什麼連個機會都不給?我不相信我們不能重新開始!」
言季一直想掙脫,不行,他這一離開,明天還會願意陪著自己嗎?怕他轉身一逃又是一年!不要,怕了這夜夜失眠的滋味,胸口少了什麼東西的寂寞,比想像中的更無邊無際……
「我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證明歉意的!回到台灣後,你如果不喜歡原來住的地方,我們就搬家,你也可以決定繼續唸書,想工作也可以……到我公司吧,我們兩個每天在一起……」
言季只是堅決搖頭,下著最後通牒似的,說:「我、要、留、在、曼、谷!」
為什麼?秦鈞的心情跌到谷底,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做的不好,讓著他,求著他,做著自己不習慣的事,對方卻狠心的連一點嘉許的笑容也不給,到底,言季要的到底是些什麼?
說啊,說出來,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辦法摘給你!
電話鈴聲從言季衣服的口袋中傳出,他接起來,愣了一會,突然開始微笑著與電話的另一頭對答。
這神態,秦鈞知道,言季唯有跟蕭仁坤說話時,才會放鬆臉部的表情,用一種別人無法介入的親密語氣說話。
嫉妒成了火,從腳底燎原般的炙烤上心頭,那樣溫柔地笑從不曾給予過來,可是,明明,自己愛著那麼多,受的苦那麼多,對方卻連一點點的施予都沒有,放任著自己傻子般的懇求,無功……
已經,像是被逼到困境的野獸,受了傷,為了自保而喪失理性。
「你跟那個人……真的是兄弟?」咬牙切齒地質問,理智終於斷了線,不相信那個叫蕭仁坤的人對自己的言季只有手足間的關心。
言季臉上有掩飾不住的驚恐──難道,真如自己所想,他們其實不是兄弟,只是藉這個理由好名正言順的在一起?
憤怒,唯一的情緒!
「我不相信他是你哥哥!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是不一樣!蕭言季,你老實說,一年前你是為了這男人離開我的,對不對?」
沒有錯,這一定就是言季遲遲不肯接受自己、陪自己回台灣去的唯一理由,他選擇那個男人,再一次的拒絕自己!
就像三年前,要求言季跟自己到學校圖書館看書──原本想慢慢來的,慢慢來,讓言季一步一步熟悉自己,喜歡自己,沒想到卻讓對方成了驚弓之鳥,躲在林子裡不出來……
該怎麼把他從林子裡揪出來?該怎麼掠取他的心?
所以,當時秦鈞用了最卑劣、卻最有效的方法得到他,如今不在乎再用一次,要他覺悟,不管他躲到哪裡、逃到哪裡,都絕對不把他給那個人!
就算他是死人也要留著骨頭跟自己葬在一起,同寢,也要同陵!

憤怒,憤怒言季不懂自己對他的眷戀!化不開、攪不散的眷戀,唯有將對方壓制在身下,讓他再也掙不開掌握時,這種眷戀才能化為實際的感受,深深鐫刻在彼此的心上。
「我不讓你逃的……我不讓你回到那個人的身邊……」喃喃地,秦鈞說,酒意催生著瘋狂,這些話要成為教條、成為規範,讓言季記得,永遠不准忘記!
只能是我的,所有的,他眼神所有的依歸,他喜怒哀樂的情緒,就是我的,絕不容他人染指!
必需去與他肌膚相親,要在他身上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讓兩個人的氣味交融在一起,所有燒灼起來的慾望,只能發洩在他身上,讓對方察覺唯有自己、叫秦鈞的這個人,才是對他飢渴到無藥可救的那個人。
不准逃,這兩片唇!也不准避開,這不安的軀體──為什麼要拒絕?過去不是已經共享過那麼多的夜晚,為什麼要推辭?再等一下,一定要讓你回憶起兩人曾經水乳交融的時刻……
為什麼身體如此的僵硬,言季?不對……秦鈞停止正打算解下對方衣褲的手,發現到某件異樣的狀況。
言季冒著冷汗,身體一陣一陣的顫抖……生病了?那眼神渙散的抓不住焦點,臉色蒼白的跟鬼一樣……
「天,言季……你在發抖……你為什麼抖的這麼厲害?」某種東西脫出了控制。
言季只是抖,彷彿身處12月的冰天雪地之中,蜷在身下,那模樣無助的令人心疼。
「你……你真的在害怕……」看著他,秦鈞有些失魂,好像明白了些什麼:「你居然……這麼害怕我……」
原來,言季的逃離真的不是在鬧彆扭,更不是一個恨字就可以道盡他所有的心情──那兩年共度的美好時光,難道,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那麼的喜歡他,以為他也了解自己的感動,卻只是自己造成的假象?是空中的樓閣,自己看著美麗堂皇,驀然發覺,一切不過就自以為是──
言季怕著自己,事實是,他怕著自己,秦鈞怔忡著,茫然看著身下的人慢慢地回神,慢慢地從自己底下爬出來,看他用發抖的手指頭整理衣衫,扶著牆一步一步的走出去,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決烈。
秦鈞動不了,眼前這一幕像是場默劇電影,自己也被震懾住了,從曖昧不明的情境中分離出來,腦子變成醬糊,無法再思考。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從落魄的境地中回神……不行,不能就這樣,說什麼都不能讓言季就這麼走了,要找到他,用盡一切的方法道歉,他願意做任何事求言季的諒解,只要能讓他重回身邊,再也不怕他!
衝下樓,不知還能不能追上?走到大門口,一輛眼熟的轎車剛好停下,司機搖下車窗,居然是蕭仁坤。
他為什麼會過來?
「秦總經理,你看見我弟弟了嗎?」蕭仁坤有些焦急,還是維持禮貌的口氣,以英語詢問:「我跟仁煜約好接他回家,可是人一直沒出現,也沒接電話……」
「蕭總裁……」看見蕭仁坤,秦鈞漸漸冷靜下來,考慮了一下,說:「我跟他……有些不愉快,請你帶我去找他好嗎?我……我要當面跟他道歉!」
「仁煜回去了?他怎麼可能會不通知我就先回去?」蕭仁坤懷疑地問:「你跟我弟弟到底……」
有些心虛、有些慌亂,秦鈞沉默好一會,才說:「拜託你,蕭總裁,我不想讓他那麼的難過下去,讓我跟他道歉吧,我……我願意做一切事,只求他原諒我……」
蕭仁坤似乎也被牽動了某種情緒,於是說:「好吧,你上來,我帶你到仁煜家,除了那裡他不會到任何地方。」
「他的家?你們沒住在一起?」秦鈞驚訝地問。
「沒有,仁煜喜歡住在以前的房子裡。呃、他跟你說過了吧,我們俩個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從小就分開住的。」
對,仁煜說自己是姨太太的兒子,記得他提及這件事時,臉上表情難看的很,顯然他不喜歡說到這事。
「秦經理……」蕭仁坤眼睛往前直視專心的開車,臉色卻沉重起來,說:「一年前仁煜才從台灣回來,在那之前,我們兄弟有六年沒見到面,不知道他在台灣究竟……」
秦鈞一凜,不知蕭仁坤要說些什麼。
「他說過曾經跟你有著很大的過節,也說他恨你、不打算原諒你,可是我發現,見到你後,他可終於打起精神來了。」
「什、什麼意思?」秦鈞有些茫然,不知道蕭仁坤說的到底是什麼。
蕭仁坤沉默好一會,才小聲說:「他這一年來過的不是很快樂,即使笑,也只是笑個樣子給我看,讓人心疼……」
不知怎麼,秦鈞聽他這麼說,心裡也一陣揪緊。
對他而言,是個很奇妙的存在吧?」蕭仁坤繼續說。
「我?」秦鈞說,突然覺得有些個信心了,開始自言自語小聲說:「這麼說來,我還是有希望的,對不對?他終究會有原諒我的時候,對不對?」
蕭仁坤不語。
開車到言季的家門外,卻看到他正倉倉惶惶提著個灰綠色的大行李箱要出門。很眼熟的行李箱,三年前秦鈞曾經趁言季生病時,將他宿舍裡的所有家當一股腦兒搬進自己的公寓裡,所以他不陌生。
言季拿著行李箱做什麼?他、他又想逃?
蕭仁坤也慌了,匆忙跑進院子裡將言季給擋下,把行李就地一扔,用泰文嚴肅的問著言季一堆話。
不知說著什麼,言季從驚愕,到顫抖,最後在哥哥的懷裡哭了起來,抽抽咽咽說了好久好久,像個無依又受盡欺負的小孩,一個勁的向著親人抱怨、生氣,訴盡委屈──
在控訴自己的惡行嗎,言季?一向淡淡的,沒什麼大喜大悲情緒的言季,也有像今晚這樣、會害怕、會哭泣、會無助的時候?
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明明那麼的想照顧他、想愛護他、想一起攜手共度人生的……
渾噩地站在門邊看著,沒辦法再思考下去,只見蕭仁坤低聲安撫懷裡的弟弟,然後抬頭往秦鈞的方向看,臉色因憤怒而扭曲。
「你居然對我弟弟作了那種事情!」震怒的,用英文對秦鈞說。
同時間,言季也抬頭,終於,瞳眸裡重新映照出自己的身影,卻愕然、還有些個驚嚇。
總以為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夠理解的心情,其實是在那麼接近的手邊
不敢忘,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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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險飛12

躲在蕭仁坤的懷抱裡,言季像受驚的小鹿,睜著眼睛看向站在門邊的秦鈞,沒說話,臉蒼白。
俩人對望了好幾秒的時間,發現言季愈來愈迷惑的表情,像是想弄清楚些什麼、又像是想開口問些什麼?終究,他沒開口,繼續躲在哥哥懷裡、那裡、他的避風港。
這兄弟俩契合的讓人嫉妒,似乎沒什麼能分開得了他們──
很難得的,秦鈞這回沒有以往般的憤恨,看著眼前的景象,只覺得哀傷……哀傷,對,他認清這刺痛心坎的一幕都是自己逼出來的,即使可以大聲的說出一切都是他的無心之過,可是這結果……疼的讓自己酸。
有什麼東西動作了,視野裡……打破和諧一幕的是蕭仁坤,放開了懷裡的弟弟,以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凶暴朝自己走來,整張臉都扭曲了。
不乏打架的經驗,秦鈞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不在乎,他只想看著言季臉上的變化。
「你居然欺負我弟弟!」想是憤怒的失去理智,蕭仁坤忘了秦鈞聽不懂,用泰文怒喝。
伴隨著異國語言的咒罵聲,蕭仁坤一拳擊向自己的臉!拳勁是比不上自己的有力,但以蕭仁坤這樣的塊頭,加上一個成年男子不容小覷的力道,那拳頭著實讓自己踉蹌的倒退了一步,耳鳴眼花。
「哥,不要,你打不過他的!」言季慌亂的用泰文說著什麼,大概是想阻止蕭仁坤……對了,言季知道自己練過武,段數也不低……他是擔心自己的哥哥、還是擔心著自己?
前者居多吧,畢竟,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遠遠不及血肉相親相連的手足。
拳頭雨點般的往身上招呼過來,幾下凌厲的踢腳更是讓自己幾乎站不住,可是,沒辦法回手。並非看不起蕭仁坤,只不過,言季之前的反應讓自己太過震撼了,讓他動不了手。
整個身體裡,盤據的就只是哀痛的心情,憂懷如絲線纏住所有的手與腳、甚至是思考下去的動力,只能任著打,聽著蕭仁坤咒罵惡鬼妖魔似的詞句堵塞著自己的耳朵。
兄弟呢!做哥哥的為了替自己的弟弟出一口氣,連文質彬彬的形象都顧不上了,很好,蕭仁坤,揍吧,秦鈞想:要是讓你揍能讓言季心裡高興,揍死也無妨。
所以,言季你看,我是真的了解做錯了什麼。
再也不堪承受持續而來的重擊,秦鈞慢慢軟倒在地,明明模糊的就要暈下睡下,想到了那個人一直在旁沒有出聲,忍不住朝對方站著的位置看了一眼。
訝異地,秦鈞雖然頭都昏昏沉沉了,卻還能清楚辨識言季眼中閃著的光芒──那是興奮,帶著燦爛神采的興奮……
看著自己被打,他、他真的高興?他果真恨自己恨到如此地步?
然後奇怪的是,言季上前來阻止自己的哥哥施暴下去了,抱住哥哥輕輕的說著什麼,蕭仁坤還不依,動了幾下,凶狠地朝自己又放了一句話,大概是嫌打的不夠,還想繼續踢。
「言季……」倒在地下,看見言季就站在旁邊,反射性的勉力抓著他的腳,嘴卻已經腫到沒辦法說出完整的字句──
他心裡想的是:再揍下去沒關係……只要你肯回到……我身邊……
感覺言季瞥向自己的眼睛動了動,快意流動的光芒裡仍舊隱著些許疑惑……
「秦鈞,我不恨了……我再也不恨你……也不怕你……」言季這樣說著,歎口氣,像是解脫了什麼。
「你願意……跟我回去?」忍著嘴裡的刺痛,想辦法張開口,想也不想,秦鈞問。
言季只是苦笑搖頭:「不,我只是……不恨你了……不恨你,並不代表著接受你……或愛你……」
這、這是什麼意思?不恨,不代表愛或接受?為什麼總把事情搞得那麼複雜?秦鈞不懂,有些事明明就是Yes或No般的簡單,當然言季有選擇的自由,可是秦鈞只想聽肯定的答案!
發怔時,蕭仁坤的聲音破空傳來,冷而冽、厲且無情、用英文吼:「滾,姓秦的,離開這裡,我不會讓弟弟再看到你!」
看他佔有性地將弟弟拽到身後,一副要將他與自己永遠隔絕的樣子。
隔絕的了這一時、隔絕不了這一世!
再找著言季,他閃躲掉自己飢渴的眼──不恨、不愛、不接受,是要自己從頭開始嗎?俩人的起始給了對方那麼糟的回憶,現在藉著這樣的狼狽讓他解了恨,以後,還有從新開始的機會?
懂了,言季,懂了你的話。


回到高雄的公司裡,把個劉子駿嚇一大跳,幾乎是從董事長辦公室裡那張豪華皮椅中跳起來質問。
「誰那麼大膽,居然把你給揍成這樣?你在泰國遇到搶劫嗎?嘖嘖,可惜了這張英俊的臉……」
還是痛的很難說出話,想來以往秦鈞多的是揍人的經驗,被揍成這麼慘可是生平第一遭。
「不是……」搖搖頭,不打算針對被揍事件多作說明。
「前幾天電話裡你不是很高興的說蕭仁煜真的是言季?難道他派了打手把你揍的?」劉子駿繼續惡意地追問。
「也不是……」秦鈞沉了聲,替情人辯解:「言季才不會幹這種事。」
劉子駿歪頭想了想,猜測:「他在那裡另結新歡了,新歡看你不爽,打你一頓?」
「言季沒有新歡,他還是我的!」秦鈞更是憤恨,終於生氣地回答:「是他哥哥!」
更是驚駭,劉子駿說:「他哥哥?不就是蕭氏企業的總裁蕭仁坤?他願意放棄一年超過千萬美金的合約來揍你?真有膽識,嗯嗯,真想認識認識……」
「合約還在,再說,言季也算是蕭氏公司的一員,必要時我可以讓合約成為殺手鐧,逼言季回來。」秦鈞公開了他的意圖。
「哼,說來說去,你還是壞蛋一個。」劉子駿其實挺欣賞這壞蛋的:「打算怎麼做啊?先提醒你,手段要適當,我分析你那個言季其實有主見的很,要是逼急了,搞不好就不是再逃一次能了結的事。」
秦鈞一凜,說:「不、我不會再逼他了,我會盡量用合理的手段讓他回來。這次我一定會慢慢來,讓他心甘情願,到接受我為止。」
結果秦鈞用的合理手段是:故意挑剔與蕭氏企業合約中載明的樣品品質,阻擋對方生產線開工,成功地讓言季回到台灣來。
他回到台灣來,而且回到自己身邊──那態度似乎又與樣品無關,純粹是他想通了什麼,如同秦鈞猜測的一樣,不恨了,是重頭開始的契機──
三個月後的現在,夜涼如水的深夜裡,看著言季躺在自己的身邊酣然入夢,安祥沉靜的依靠著自己,俩人好像從沒分開過。即使秦鈞直到如今還不清楚,情人究竟在三個月前想通了什麼,不要求什麼、也不多說什麼,無條件回到自己身邊。
他說他找到了答案,他願意敞開心房接受自己,可是,還沒聽到他對自己承諾一輩子,所以不夠,秦鈞還要再多一些……
決不冒險讓鳥兒再次逃出籠子,消逝在廣大的天空裡。

冒險飛13

蕭仁坤滯留高雄的幾天,秦鈞看在言季的份上,認命地帶著兄弟俩四處逛逛。原本想往花東太魯閣、阿里山日月潭等知名景點去的,但蕭仁坤來台灣的目的主要是探望弟弟,不想跑太遠,最後就決定在高雄縣市等某些景點看看。
秦鈞雖然在高雄待好一陣子了,但他來往的地方大抵不脫公司及住家兩地;過去三個月來為了討好言季,倒是多增加了好幾處劉子駿介紹的高級餐廳,除此之外,秦鈞對於要帶兄弟俩上哪兒玩是一點概念也沒有。
無可奈何,臨時報佛腳的買了幾本旅遊雜誌應應急。
這幾天,他們已經到過新光碼頭附近的東帝士大樓,搭乘其360度無障礙高樓用餐及俯瞰風景,也到美濃參觀現場表演油紙傘的製作情形,還到旗津海岸公園乘特有的三輪車遊覽優美的海岸線等等,俩方都盡了導遊跟觀光客的責任。
言季沒去過這些地方,感覺得出他心情很好,笑出聲音來的次數比以往都來的多,所以,秦鈞想,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穫吧。
或許,以後要更常常帶他出來走走,有時候,太過忌諱他人的眼光,反而綁手綁腳,喪失了太多……怎麼說?屬於自己可以享受的幸福,遲來的幸福。
第四天上,劉子駿沒別的事,跟著插花,從有「台灣西湖」之稱的澄清湖出來後,他就提議往打狗英國領事館喝咖啡。
「有古蹟、氣氛和美麗的環境,還可以看到西子灣夕照及漁帆點點,我每次都帶新交往的女友去那裡享用豪華英式三層下午茶……」
秦鈞輕咳一聲,阻止劉子駿天花亂墜再說下去,轉頭詢問兄弟俩人的意見。
蕭仁坤見弟弟精神還不錯,眼神閃了道光,似乎有興趣的樣子,於是微笑著點頭,用英文說了句:「悉聽尊便。」
由秦鈞開車,沿著澄清路轉中正路、哨船路最後接到蓮海路,把車停到領事館對面的停車場,四人隨即步行上有紅磚建築跟拱型迴廊的異國風味領事館內。
說起這二級古蹟英國領事館,是高雄有名的觀光點,館內改建成展覽廳跟監獄迷宮,保存了優雅的英國氛圍,瀰漫著英式的古典情調,再造了領事館的往日風華,尤其是館內還提供了英式風格的餐點,這也是劉子駿在察覺大夥都有些疲倦了之後所作的適當建議。
他似乎跟館內負責人很熟的樣子,坐車中途就已經電話預定了據說是咖啡館內景觀最好的位置,如今坐上預留的桌位,的確不錯,佔領了毫無遮蔽的視野以及廣闊的港灣景觀。
「我推薦這裡的領事海鮮麵套餐跟水果茶。」劉子駿說,卻發現蕭氏兄弟已經自顧自說著俩人才聽得懂的泰文,轉過身子指指點點風景了。
「真虧你能忍到現在。」劉子駿小聲問秦鈞:「照你以往的個性不早發飆了?秦暴君,太假了!」
「少故意說話刺激我,劉子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秦鈞斜睨著損友:「今天是週末,你不去安排自己的約會,卻來陪我們三個大男人,等著看好戲是吧?」
劉子駿被說中了鬼心眼,打個哈哈、辯解:「不不不,我是來盡一個好朋友的責任,在你管不住自己的脾氣前可以做做煞車的工作……」
秦鈞哼了一聲,知道損友雖不正經,其實腦筋清明的很,明白自己的本性。這幾天看著那俩兄弟親密無間的模樣,他的確管不住心裡的火,表面卻仍得維持如常的神情,以免被言季注意。
要是不小心發了脾氣,言季肯定又會害怕他的。
忍耐住,言季的心已經一點一滴靠近自己了,要是功虧一簣爆發了脾氣,又得花多久的時間回復目前的局面?
也因此,像是要平息白天被忽視的怒氣,這幾晚睡覺時,他都緊緊地抱住言季,好填補害怕再度失去的不安。
言季也靜靜的任他抱,白天的旅遊行程總輕易就耗盡他的體力,通常洗過澡後他頭沾了枕就睡了,可愈是如此,秦鈞愈是渴望能跟他說說話,想確定他的眼裡仍舊有自己的存在──只是、打擾情人安適的睡眠,是一種罪──
所以,暫時那樣就行了,只能像吸毒者似的,貪婪的吸允言季所給予的恬靜安祥氣氛,少了這呼吸,連血液都沒法流動了,不、不能再冒失去一次的危險!
現在,領事館內的拱廊下,看著坐在對面的兄弟俩人,秦鈞覺得累……這種疲累跟幾天來的整日駕車無關,也跟忙著打點一路上觀光的各種細節無關,純粹是心靈上的累。
累於蕭仁坤總拿著評估的眼神考量自己、以及累於他總堂而皇之的奪去言季所有的注意力。
再忍耐個三天,等蕭仁坤回到泰國,言季還是會屬於自己的,然後,秦鈞要盡一切努力重新佔有、重新掠取對方所有的注意力,以及全副的心!
夕陽西下的時刻,大批賞落日的人潮湧進西子灣,看著夕照晚霞、海鷗翱翔,交織出浪漫的氣氛。就在劉子駿為大家點的水果茶上來之際,忽然聽到館內傳來不愉快的交談聲。
「……外頭賞景的位置都沒了是什麼意思?王經理,我可是你們漢X飯店的貴賓,也都是熟客了,你知道我固定愛坐的桌位是哪張,想個辦法清一下吧!」
稍稍挑高的女聲,而且,聽在秦鈞及劉子駿的耳裡,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另一個敦厚的男人聲音響起,語氣裡儘是息事寧人的味道:「潘小姐,妳是本店的常客,也知道現在是本館生意最繁忙的時刻,若沒有事先預定座位,我也無能為力啊,總不能趕客人走吧?」
那位潘小姐哼了一聲,說:「王經理,今天我特地邀了朋友來賞夕照,不希望她們敗興而歸,你想辦法排個桌位吧!」
聽到這裡,劉子駿苦著臉對秦鈞說:「高雄這麼大,偏偏冤家總會聚頭,怎麼辦?」
秦鈞皺皺眉,不說話。
「要走人嗎?」劉子駿試探性地問一句。
秦鈞看言季賞景的興致正高,斜陽光線映照在他清靈秀淨的臉上,眼裡反射出金橘色的光芒,好看、而且、寧靜極了,真不想破壞這意境……
劉子駿觀察了秦鈞好一會,最後嘟嚷著說:「傻瓜……墜入愛河的傻瓜……」
所以,當那個曾經被劉子駿叫過大嫂的潘明慧出現在迴廊另一端、並且用驚恐恚怒的眼神朝這桌的秦鈞投過來時,他已經有了看好戲的準備。

冒險飛14

潘明慧朝著秦鈞直直走來,劉子駿一點都不驚訝,秦鈞也不,雖然他本人至始至終都沒正眼朝著前妻看過一眼。
「秦鈞,有一年沒見了吧?你這個大忙人居然也有跟朋友喝咖啡的時候,看來過的不錯。」潘明慧語帶諷刺地打招呼。
秦鈞沒開口,劉子駿趕緊接話:「呃……大……潘小姐,真的好久不見,妳氣色也不錯呢,愈來愈年輕了。」
言季這時候回頭看了潘明慧一眼──只看一眼他就認出了,曾經在桃園機場的大廳處看過一眼,當時她是新嫁娘,滿臉愉悅的跟著新婚丈夫預備到歐洲度蜜月,如今美麗依舊,卻多了些戾氣──
她的人生是因我而改變的,言季垂下眼想。
潘明慧不理會劉子駿,只是盯緊著秦鈞,說:「久別重逢,就當是慶祝也好,秦鈞,不如跟你的朋友過來一起喝杯咖啡,咱們雖然作不成夫妻,做朋友總行吧?」
話講的道地圓滿,若是不看表情光聽字義,潘明慧這番外交辭令倒是圓滑玲瓏,但本人怎麼想,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秦鈞一聽對方提到夫妻兩個字,心裡一驚,怕言季聞言後會胡思亂想,這時才起身說:「我有事不能久留,以後吧。」
「選日不如撞日,我這裡剛好有兩位從台北下來的朋友,也都是名門的大家閨秀,你這幾位朋友看來也不錯,不如坐下來喝杯茶,大家認識認識也好。」潘明慧只是笑著說,還順便跟蕭氏兄弟點了點頭。
蕭仁坤也點頭回禮,見言季表情怪異,低聲用泰文問:「你認識這女的?」
言季偷偷瞧一眼潘明慧,說:「秦鈞的……前妻……」
秦鈞也注意到了言季的異樣,知道他心知肚明眼前凌人的女子是誰,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稍稍探身,說:「言季,我們走!」
潘明慧身體一震,言季,讓她一年來茲茲念念沒有一刻或忘的兩個字。
「他?他就是言季?他是男人?」潘明慧臉色變了。
秦鈞沒說話,心中卻訝異,潘明慧居然沒忘記之前他曾經在某個醉酒的夜裡提到過的名字。
潘明慧見秦鈞沒否認,更加驚怒,顫顫指著言季,氣憤抖著聲問秦鈞:「你……你居然……為了個男人跟我離婚?」
秦鈞眉頭擰的更加揪結,熟知他脾氣的劉子駿預測到山雨欲來風滿來的態勢,起身擋在他跟潘明慧中間,小聲的說:「克制點,你先帶人回去吧。」
蕭仁坤也知道氣氛不對,自動起來要拉弟弟離開。
言季一直低著頭,任著哥哥拉著走,秦鈞見狀,表情上多了點放鬆,可是看著言季的那股憂心卻沒逃過前妻憤恨的眼。
就是這男人,讓自己滿心期待的婚姻無疾而終,而且,這一年來,她一直猜著,到底是怎樣的女人能讓秦鈞頹廢到夜夜藉酒澆愁、甚至不惜放棄秦家那麼大一片事業?最可恨的是,那個人不是自己……
怨恨憤怒齊齊出離,她一時氣急攻心,表面卻反而平靜下來,繞過劉子駿走到言季面前,言季也終於對上潘明慧的眼,兩人沒說一句話。
潘明慧微微一笑,然後,清脆的拍擊聲響起,她打了言季一巴掌。
這個動作來得太突然,居然連言季身邊的哥哥都來不及阻止,沒想到這女人會在釋出一個笑後立即動手打人──蕭仁坤將言季往自己身後一推,正打算喝問對方為何打人,接下來比剛剛更為響亮的巴掌聲揚在即將沉暮的夜色裡。
「誰准妳撒野的?誰准妳打言季?」咆哮著,秦鈞衝上來也打了潘明慧的臉,打到漂亮的容顏都扭曲了。
潘明慧被秦鈞不懂節制的手勁這麼一抽,往一邊倒下,撞在陪同前來的女性友人身上,一時間頭暈眼花的,摀住被打的半邊臉,驚愕地看著秦鈞握起拳頭又要衝過來。
「別以為妳是女人我就不敢打!」秦鈞吼。
劉子駿已經很習慣這樣的場面,用全身攔下秦鈞,安撫著:「算了算了……」
想來在一堆人眼前被打,面子上掛不住,加上痛得要命的臉頰,潘明慧也罵街似地叫:「秦鈞,你居然敢打我,這裡有那麼多證人,我要告你傷害及侮辱罪,法庭見吧你!」
「我才不在乎妳告!反正一年前我們的婚姻關係已經鬧成那麼大條新聞了,妳大概也很高興再度成為媒體寵兒!」說著說著,秦鈞還想衝破劉子駿的防線,狠狠地揍前妻一拳。
「哼,就讓大家知道秦門長子原來是個愛男人的同性戀也好!」潘明慧不甘示弱地回嘴:「這條新聞想必更有追蹤的價值!」
劉子駿見圍觀的人愈來愈多了,忙小聲對秦鈞說:「喂喂,別衝動,言季要走了!」
這句話比警察親自到場還有效,秦鈞一凜,想起蕭家兩兄弟,立即回頭找言季。看見了,蕭仁坤正心疼地檢查弟弟被打的臉頰,還問著什麼話的樣子;言季稍稍側過頭,眼睛也朝著秦鈞的方向,兩人的視線交會了。
言季的眼神不陌生,好像在哪兒看過……
一種興奮……帶著燦爛神采的興奮……就在泰國的那個晚上,當秦鈞被蕭仁坤揍到軟倒在地時,言季用著同樣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怎麼了,言季?明明被打了一巴掌,為什麼又露出這樣耐人尋味的眼神?這次你的心裡究竟想著什麼?不是怨也不是怪、說是高興卻又帶點苦澀……
猶在思考之中,耳裡聽到劉子駿對潘明慧說:「潘小姐,妳最好考慮一下,這事鬧大了也不好看吧?想妳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是出門大家都指指點點說妳的老公為了男人跟妳離婚,不好聽的!」
潘明慧愣一下後沉默了,剛才放的話的確是意氣用事居多,她們潘家是南部有名的政治世家,這種事要是傳出去,雖然整件事都是秦鈞不對,但自己面子大失也是事實,若為了大局著想……
劉子駿看潘明慧的臉色漸趨和緩,知道是鬧劇結束的時候了,於是放了個迷人的笑容,說:「大家都住在南部,總還有碰面的時候,這個,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潘明慧的臉頰仍抽痛著,她沒被人這樣打過,倒是甩過別人巴掌好幾次,這時才知道被打的滋味居然這樣難受。往那個遠離戰場、叫言季的人看去,對方沒什麼表情,淡淡的,引起爭端的主角卻有著置身事外的恬靜。
然後,那個剛剛還狠峻酷厲的秦鈞,顯現出從所未見的慌亂,匆匆忙忙往言季的方向追過去。
「秦鈞……」潘明慧哼了一聲,輕輕說:「我詛咒你這段愛情!」


冒險飛15

就在劉子駿小聲勸著秦鈞要冷靜的時候,蕭家兄弟走出了領事館,天色已經昏沉,蕭仁坤藉著館內掩映的燈光看著弟弟言季的臉。
「那女人幹嘛打你?台灣的女權有高漲到女性可以隨意打人的程度嗎?」蕭仁坤生氣:「要是姓秦的沒出頭,女人我是不打,姓秦的非被我揍不可!」
「她知道我是破壞她婚姻的人吧?」言季小聲說:「秦鈞他做事偶爾衝動的很……」
「整件事其實就是他不對,誰讓他把婚姻當兒戲?」蕭仁坤憤怒的評論:「憑什麼你要白挨巴掌?那女人找錯對象了,她該打的人是那個姓秦的!」
言季看平常穩重的哥哥氣成這樣子,反而輕聲笑了出來:「雖然被打的是我,不過,對秦鈞也是個教訓,事情都有個前因後果的。」
轉個頭,正巧對上秦鈞對過來的眼神,他好像要辯解著什麼,又好像想說明些什麼。
「哥哥……」言季喃喃問:「對秦鈞的前妻我感到愧疚,被打的臉也很疼,可是……為什麼我心裡……有那麼一絲高興?」
蕭仁坤收回憤怒的情緒,開始不說話,沉默的解讀著弟弟沒說出口的心思。
望著海緣處點點比星光還燦爛的燈火,言季想起自己的媽媽,想著她甘願隻身渡海到泰國,守著那小小的希望,忍不住又輕聲說:「愛情……果然是自私的……」
「自私的?」蕭仁坤重複著弟弟的話,也許明白了什麼:「七情六慾本來就是很自我的東西,看你處理的高不高明而已。」
「是嗎?」言季點點頭,俩兄弟極有默契的就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秦鈞在自家的轎車前追上他們倆人,說實在的,有些個惶恐惴慄,他真的沒想到會遇見那個女人,也偏偏這女人就是他最不想讓言季見到的,結果,流年不利加上黑道兇日,見也見到了,還害的言季白挨一巴掌。
最糟糕的是,這一切都在蕭仁坤的眼前實實在在的發生。秦鈞不怕再被這個哥哥揍一次,他害怕的是,蕭仁坤會拿這個理由要求言季回到泰國。
對,只要哥哥要求,言季一定會回去的,怎麼辦?
「言季,你……臉……」見到言季的臉有些紅腫,秦鈞剛才兇狠的氣勢全消了,期期艾艾地問:「我不知道……會遇到……」
言季垂著眼,口氣不慍不火:「哥說今晚他要住到飯店去,不待你那兒了。」
秦鈞聽出不對勁的地方,之前言季提到秦鈞的房子時,說的都是「我們家」,今天卻改口說「你那兒」了……這是暗示著什麼?秦鈞心裡昇起不好的預感。
「你呢?」秦鈞沉著聲,試探性地問。
「我先陪著哥哥過去。」言季故意不看對方的眼光,低低說。
秦鈞望向蕭仁坤,後者冷著一張臉,似乎想著什麼心事;秦鈞忍著氣,能送走哥哥當然好,就算他要求總統級五星套房的待遇,要秦鈞負擔所有的費用他也願意,可是這不包含把言季打包一起送走。
「言季……」秦鈞還想說什麼,被跟著來的劉子駿阻住了,他以眼神示意秦鈞忍一時氣風平浪靜。
只好忍著猜疑跟不安開車,載著其餘三人回到自己的別墅,途中只聽見蕭家兩兄弟小聲說著話,哥哥一直講著什麼,聽口氣像是要說服言季某件事,言季則時不時小小聲的應幾句,乖順的,情緒之間沒任何起落。
到底在說些什麼?該死的泰文,早知道應該先偷偷摸摸的把這語言給學起來,才不會落到現在任那兩兄弟在背後明目張膽的說著悄悄話,自己卻完全的束手無策!
想單然爾,蕭仁坤一定趁機在弟弟面前數落自己的不是……可如果不是呢?要是隨隨便便就指責他人,又會落人話柄。
週末,又臨傍晚的用車尖峰時刻,大塞車,將秦鈞不滿的心情推到最高峰!
穿過了重重的車陣回到秦鈞家,這期間蕭仁坤沒跟秦鈞或劉子駿說過任何話,下了車後,兄弟俩人進入客房收拾著東西,秦鈞與劉子駿則待在客廳裡,隨手拿了冰箱裡的礦泉水灌著。
「臉色太難看了你,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哥哥是被你給趕出門的!」劉子駿沒話找話,想緩解氣氛。
「本來以為再忍耐個幾天就可以送走哥哥,沒想到居然發生這種事!可惡的女人,居然敢打言季!有本事就衝著我來啊,她就是看言季溫文好欺負是不是?」秦鈞憤恨指責前妻。。
針對秦鈞的指控,劉子駿可不敢開口,想當年秦鈞自己不也用手段強逼言季跟了自己?據他旁敲側擊的結果,好像秦鈞也打過人家,只是當事人說來雲淡風輕,現在人家潘明慧不過抽了個巴掌,他卻恨成什麼似的。
「好了,潘小姐也吃了苦頭啊,你可是練過武的人,她挨那一下,搞不好接下來的幾天根本沒法出門見人。」劉子駿誇張地說。
「她自找的!」秦鈞吞一大口冰水,怒火卻冰不熄:「等過幾年我更有勢力了,一定想辦法報復潘家,絕不讓那女的好過!」
「算了啦,人家被你那樣的始亂終棄,今天會出現這種反應也是正常的。人家自討苦吃、你是自嚐惡果!打都打了,再報復來報復去有什麼意思?」
秦鈞被他這麼一說,倒也退了點火氣。
劉子駿繼續說:「現在最該做的,是想辦法安撫哥哥,他那麼疼弟弟的人看到今天的情況,肯定還在氣頭上,先順著他一些,嗯?」
秦鈞點點頭,這時聽見客房的門打開,他抬眼看,表情立即沉下來。
蕭仁坤推著來台灣時帶的登機箱,沒什麼,可是言季手裡也提了個大東西,是他慣用的灰綠色行李箱──這個行李箱是秦鈞的夢魘,代表著言季……又想逃了……
反射性地,秦鈞背上的寒毛直豎,心跳也加速了起來,手心開始泌著汗,他像如臨大敵的老虎,耽耽盯著言季,警戒。
「要去哪裡?」壓抑下咆哮的衝動,秦鈞問。
「先陪著哥過去……我剛剛在XX飯店訂了房……」言季垂著頭說:「哥說坐計程車就好。」
拳頭在不知不覺中握緊,秦鈞咬著牙問:「你要離開?」
言季聽出秦鈞異於往常的語氣,沒回答,只是抬頭看著他,眼神雖然靜,卻輕輕的往後挪了一步。
「你要離開?」再問一次,一波接一波的負面情緒席捲而來,這回他終將管不住自己了,言季愈是想避開自己,他愈是控制不住狩獵動物的本能。
──抓住他,抓住他,情願生生地將之撕裂,也不放他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冒險飛16

蕭仁坤也發現到秦鈞的不對勁,立即走到言季身邊,用泰文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嘴巴是這麼說,可是,言季的臉很蒼白,卻又不避不閃、迎上秦鈞暴戾的眼。
秦鈞這裡只感覺到腎上腺素急速分泌,心臟強烈跳動著、幾幾乎就要衝破胸腔來了,身體裡狂風暴雨般湧流的血液帶動起兇殘的力量,讓他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
劉子駿一看友人這樣就知道要糟,靠近秦鈞抓著他手臂,說:「喂,秦鈞,別又來了啊……」
秦鈞只是用力的甩開劉子駿的手臂,殘狠地,一個字一個字問言季:「你、要、離、開?」
言季沒點頭,沒搖頭,可是仔細看,他的唇已經半點血色也無,微微顫抖著,整個人定在那裡,彷彿一隻被蛇催眠的青蛙,什麼動作都做不出來,只能任憑死亡的羽翼罩下。
秦鈞瞪大眼看了言季好半會,突然之間他像是意會到了什麼,表情從狠戾變為痛心──
「該死,你又害怕我了,我……」握住的拳頭鬆了,重又蜷緊,秦鈞低著吼了一聲,旋即往門外衝出去。
劉子駿立即追出去,他知道秦鈞的個性衝動,這一跑出去不知會搞出什麼事來,幸好秦鈞只是跑到屋子邊角,並沒如預期的衝出圍牆外。
莫名其妙的鬧劇啊,蕭仁坤想,伸手攬著言季,用泰文問:「你不要緊吧?」
言季動了動,親人的懷抱讓他安心下來,深呼吸了幾口大氣後,苦笑著對哥哥說:「不知道怎麼搞的,對他……我還有些畏懼……」
聽弟弟說話的聲音仍帶著一絲脆弱,蕭仁坤只是心疼,偏偏某些事他又無能為力,比如說感情。
兄弟俩推著行李也跟著走出大門,剛踏出門廊,就聽到劉子駿在那裡大呼小叫。
「別打了,這牆壁可是外國進口的高級石磚耶!牆壁不會疼,手可是肉做的,都流血了……」
只見秦鈞一副怒氣無處發洩的樣子,找上自家別墅的外牆壁,一拳一拳的往粗糙的壁面狠擊──而且,還不是做樣子,每拳都實實在在的擊上去,沉悶的咚咚聲混雜著外頭的車輛飛馳過的嘯音,聽來驚心。
「哥,我贏了……」驀地,言季說了這句話。
「我也沒輸啊,姓秦的還是改不了他的壞脾氣!」蕭仁坤面無表情的看著秦鈞繼續洩恨似的往牆壁練拳,斑斑的血跡沾在牆壁上,怵目得很。
言季也沒急著去阻止秦鈞自虐的行為,說:「至少,哥,你可以放心了吧?秦鈞不會打我的,就算是剛剛他好像誤會了什麼。」
蕭仁坤輕輕歎口氣,拍了拍言季的肩,說:「我是暫時放心,可不是打算要永遠相信他……不過,看在他今天傍晚為你出頭的表現上,就讓他代替我再照顧弟弟一陣子吧。」
言季看著哥哥,終於稍稍牽動起嘴角,盡在不言中……
走到劉子駿身邊,言季將行李交給他,說:「劉董事長,就麻煩你走這一趟,送我哥到XX大飯店好不好?」
劉子駿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忙說:「好好,沒問題,那、秦鈞的車我開走了哦!」
炫風似地跑進客廳抄了秦鈞的車鑰匙又跑出來,見蕭仁坤仍不放心,依依不捨往弟弟跟秦鈞的方向看,他笑笑,以英文說:「給他們些時間跟空間吧,今晚,他們倆個想必有很多話要說。」
蕭仁坤訝異的看了看劉子駿一眼。老實說,劉子駿在他眼中就一個標準的油頭粉面紈絝子弟,說話時也總是嘻皮笑臉、沒個正經,這樣的人怎麼會是祥新的董事長呢?不過現在看來,他可能不如表面上來的膚淺。
點點頭,蕭仁坤說:「也是,這幾天因為我的拜訪,想必給秦經理帶來很大的壓力吧?」
劉子駿嘻嘻笑,說:「原來你都知道啊,故意的?」
「就當是一個擔心弟弟受到欺侮的傻哥哥做的傻事情吧。」蕭仁坤也不隱瞞,大方承認。
劉子駿哈哈大笑,兩人進入車裡,隨即投入流動不息的車陣中。
話說秦鈞在言季走到身邊時就停止了練拳,他聽到對方向劉子駿交代的話,只是怔怔看著言季,任他牽起自己血肉糢糊的那隻手,靜靜地走回客廳,坐在柔軟的沙發裡,又跑去翻櫥櫃找很少用到的醫藥急救箱,拿出雙氧水幫秦鈞清洗手背上的傷口。
「幹嘛跟牆壁過不去?」讓秦鈞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言季用棉花棒清掉傷口裡黏著的小石屑。
「我只是氣……氣自己管不住情緒,又……又讓你害怕了……」秦鈞小聲地說。
「你生氣我當然會害怕,尤其是,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氣什麼。」言季垂著眼說。
「你不是要跟你哥回泰國?別走好不好?我不會再讓下午的事發生了!」秦鈞說著又有些激動起來。
「我沒要回去泰國啊?誰說的?」言季抬頭,眼睛黑黑亮亮的,不像在說謊。
「我看你提著行李箱,又說什麼要陪哥哥,所以我……」秦鈞急切地答,好像真的很擔心的樣子。
言季到此刻終於笑了出來,原來這個秦暴君……
「老是胡思亂想!」言季拿出紅藥水,棉花棒沾了沾就塗抹上傷口,解釋著:「我的意思是要陪哥哥到飯店,等他入住沒問題我就回來了;而且,他這幾天買了一大堆的紀念品說要拿回去分送親戚,自己的登機箱不夠裝,才跟我借行李箱的。」
「對不起,我、我又衝動了……我還以為……」秦鈞低聲說。
「以為我又要逃了?」稍稍仰頭與秦鈞對望,意外的,言季有些臉紅,咬咬下唇,輕輕說:「我已經愈來愈習慣你了,好像……想逃……也逃不了……」
從沒聽過言季說出這樣親密的話,秦鈞一時大喜過望,伸展雙臂抱緊對方,害言季手中的紅藥水差點灑到地上。
「那麼,說你永遠留下來,說你永遠不回泰國去好不好?」秦鈞大聲霸道地要求。
「怎麼可能?」言季皺皺眉,見秦鈞臉色一變,知道他又亂想了,趕緊接著說:「我在你公司工作,每年的年假總可以回去探探親吧?」
「我陪你一起回去!」秦鈞宣布。
言季本來想開口拒絕,後來想想,秦鈞本性多疑,要是不讓他跟著,搞不好又會懷疑東懷疑西,讓他跟吧,他跟哥俩人又是相看俩不歡,真是……
正考慮著,秦鈞的手突然不老實的摸過來,謹守諾言,問:「我現在想了,言季,可不可以……」
「你手不痛著嗎?還是別……」言季想閃,小小的沙發裡閃不開。
「皮肉傷,不會影響的……你還沒說可以……」秦鈞一面問,手就是不規不矩,每一下動作都蓄意去挑逗情人的慾望。
很有效,言季已經小聲喘著氣了,等終於挨不住時,他對秦鈞說:「可不可以……別再問這種事……」
秦鈞眉頭一揚,等他說下去。
「你有問沒問都一樣……那樣只會讓我不好意思……以後……隨你好了……」忍著被撫觸後引起的顫慄感,言季說完後,閉眼掩飾丟臉的感覺。
秦鈞終於瞭解了,瞭解言季的整個人,包括他的心、他的身體,都已經是自己的,這下子,連那個可惡的蕭仁坤都無能為力將弟弟給搶走了!
總以為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夠理解的心情,其實是在那麼接近的手邊
不敢忘,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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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險飛17

週末的夜晚,幾條主要的繁華道路上總是行不順暢,劉子駿有一搭沒一搭找著蕭仁坤講話,見對方意興闌珊的,就問:「怎麼,弟弟被搶走,不高興?」
蕭仁坤說:「從小就喜歡的弟弟這樣被個不定時炸彈一般的男人拐走,要我怎麼高興的起來?」
劉子駿嘻嘻笑,說:「天底下做爸爸的都是一樣,老擔心嫁出去的女兒受欺負……不過,你還不錯,不會老套的用兩個男人的理由來反對他們。」
蕭仁坤閉上眼睛,聊天似地說:「告訴你,在泰國7200萬的人口數中,就有600萬個同性戀者,變性人也有10萬人以上,我自己的幾個朋友也是gay,早就司空見慣了,這有什麼?」
劉子駿大樂,說:「哇,那以我這種條件,到泰國去不就男女通吃了?蕭總裁,要是我有機會過去,你可一定要招待我體驗曼谷有名的夜生活區!」
蕭仁坤聞言,睁眼轉頭看了看駕車的司機,轉回頭閉上眼睛又說:「你長的還算英俊,不過比起我弟弟來,是差那麼一點沒錯……」
「秦鈞也說我的氣質跟言季差了一大截。」劉子駿聽了也不忤,只笑著說:「你們兩個,一個有戀弟情節、一個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不客觀,所以我不相信……」
蕭仁坤輕輕哼了一聲,不說話。
「看來你的心情真的很糟哦?」劉子駿點點頭,問:「這幾天也沒好好招待到你,這樣吧,我帶你到夜店喝一杯,澆澆愁?」
──澆澆愁?嗯,也好,自己打算一輩子放在手掌心疼愛的弟弟就這樣眼睜睜飛走了,而且經過今天的事,或許那俩人的感情會更加的堅定……
這次來台灣,本來還抱著希望,如果姓秦的死性不改,自己就有理由將弟弟給帶回去了;只可惜天不從人願,鳥兒找到了喜歡的籠子後,再也不回來了。
印象中,那個小小的、可愛的、總是怯生生躲在小媽裙子後面的弟弟,自小到大兄弟俩相聚的時刻總是少之又少,好不容易一年多前他回到泰國,討厭他的媽媽也到泰北去了,他可以明目張膽的帶著弟弟,一起上下班、一起工作用餐。
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永遠過下去,他可以一輩子不結婚只守著弟弟,心裡也隱隱渴望對方也找不到理想的女孩結婚──
輕嘆一聲,蕭仁坤顯出難得的蕭索,說:「也好,喝一點……現在我唯一需要的……就是酒精……」
劉子駿將方向盤一轉,熟門熟路的東鑽西鑽,口裡哼著:「only love can break my heart,it is tearing me apart……」
將車停在某個公共停車場,馬路對面就是一家挑高教堂式建築的夜店,劉子駿習慣性地搭著人的肩,推著要進去。
「對不起,無意冒犯……我不習慣跟人勾肩搭背……」蕭仁坤停下腳步,說。
劉子駿一愣,隨即笑了,放開手:「不習慣?我看你跟言季都摟摟抱抱、挺自然的啊!」
蕭仁坤皺眉:「他是我弟弟,有什麼不自然?」
劉子駿狹玩的本性又出來了,擠個明眼人不說暗話的表情,說:「別騙了,一看就知道你這個哥哥對弟弟關心的過了頭……你雖然不說,其實獨占慾跟秦鈞不相上下吧?」
「弟弟跟我之間的私事,劉董事長,你這外人管得未免太多了吧?」蕭仁坤的口氣有些惲怒了。
趕緊搖手,劉子駿知道自己說話過頭,忙陪個笑臉,說:「好好,我失言,別那麼嚴肅嘛!我跟你介紹這裡有幾樣調酒不錯,拿徳式香腸做點心,很不錯的!」
真是的,從沒遇見過這樣的人!蕭仁坤想,對方這樣的精明狡猾,甚至具備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特殊長才,搭配上秦鈞在業務上猛衝猛幹的特質剛剛好,難怪他會是祥新的董事長。
兩人走進店裡,幽暗迷濛的空間裡,伴著節奏強烈的音樂,釋出了迷幻的氛圍。看來劉子駿果然是這裡的常客,還沒到吧台呢,已經有許多分坐各桌的男男女女搶著跟他打招呼了。
劉子駿知道蕭仁坤此時不要太多人打擾,找了個慵懶舒適的座位,隱在裝飾性植物的一邊,又叫了店裡招牌的調酒,也不多話,半靠半躺在椅背上,享受酒精穿透身體時帶起的燒灼感,音樂很吵,不過他卻可以趁機來好好打量這個遠自泰國來的客人。
從外表上來看,蕭仁坤跟蕭言季倒真的沒一絲相像之處,不過,哥哥個性穩重,弟弟則處世淡然,只要待在兩兄弟任一人的身邊,連空氣都變的寧靜起來,好像外界的紛紛擾擾都立刻隔絕在外,不再上於心……
難怪秦鈞那個暴躁男堅持要把言季留在身邊,言季對於他根本就等同於鎮定劑嘛!
當然,男人穩重有穩重的好處,像哥哥這樣,將來若是成家,絕對會是最好的住家男人,只不過他這個人無趣了些,劉子駿是自認不可能跟這樣的男人成為好朋友的。
他需要的是招之卽來、能陪自己耗掉每個空曠夜晚的豬朋狗友,大家玩鬧玩鬧,回頭家裡睡個覺,早上起來又是嶄新的一天,回復成企業戰士,多好?然後,劉子駿希望,這樣的生活到50歲就好了,他只想活到50歲,然後閉上眼睛,結束掉無聊的這一生。
對,其實沒人看出來,他其實滿厭世的,要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秦鈞深知他這種個性想法,硬拉他一起籌組公司、要他活用能言善道的本事長袖善舞於商界之間,劉子駿這個人早就無聊至死了。
不過,今晚這氣氛還不錯,不像以往他跟朋友之間老是笑笑鬧鬧的,跟個自顧自想心事的蕭仁坤在一起,沒刻意找話題聊天,靜靜的感覺很好。
蕭仁坤本人大概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感其實很強,讓平常愛尋芳獵豔的紈絝子弟不自覺的老把眼光定位到他的身上,從俊逸的臉型到不輸秦鈞的高壯身材,這樣的好男人到現在還沒結婚,真是怪事……
真是怪,為了弟弟嗎?劉子駿想著想著,不自覺地多喝了幾杯,有些個醉眼朦朧。
「別喝了,說要陪我喝酒的人自己居然先醉了!」蕭仁坤推推人,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糟糕,我真是有些不對勁……」頭暈,劉子駿衡量自己身體的情況,大著舌頭回:「這樣不能開車……我們搭計程車……送你到飯店吧……」
「這是小事,你好像醉的不輕,看來你的心事比我還多……」蕭仁坤搖搖頭:「還是走吧,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不行……是我邀你來喝酒的……所以我要先送你去飯店……」
劉子駿逞強著站起來,剛站直頭就一暈,踉蹌的往旁邊倒下,幸好蕭仁坤早料到他會這樣,接住了他,口氣有些不善,說:「這種事有什麼好爭的?我跟你一起回去!」
很難得地強勢,劉子駿被他這麼低聲一吼,嚇了一跳,不敢再堅持。蕭仁坤又主動結了賬,扶著他往店外走,伸手招了招計程車,然後讓劉子駿報地址。
上車後酒精的後勁開始催發,到家之前,劉子駿都半睡半醒,蕭仁坤跟他一起坐在後座,見他閉眼睡著,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沒說什麼。
好溫暖的外套,味道也好……改天要問問蕭總裁用的是哪種牌子的古龍水……

冒險飛18

劉子駿的住處其實離秦鈞家不遠,更近鳳山一些,付了車資下車後,蕭仁坤扶著搖搖晃晃的人,要他拿了鑰匙出來開門。
沒來過,蕭仁坤摸索著開了燈,問:「你一個人住?」
「呃……」劉子駿打個酒嗝後,指著某個方向,說:「那是我的房間……對面有客房……你就睡那裡吧……」
蕭仁坤本來要拒絕,後來想想自己的行李都還在秦鈞的車子裡,夜也深,也就不客氣地說:「好,就向你借住一晚。」
劉子駿笑了起來,很高興的樣子,東拐西拐的想要走近臥室,蕭仁坤看看不放心,又上前去扶著他。
「你年紀也不小了吧,怎麼喝了酒後像個小孩子?想想自己也是個董事長級的人物吧!」為人哥哥者忍不住咕噥起來。
走進臥室往床上一躺,劉子駿閉著眼睛,笑著說:「聽言季說……他哥哥很會照顧人……果然是真的……」
聽到別人轉述弟弟稱讚自己的話,傻哥哥心情立刻好起來:「真的?言季真這樣說?」
劉子駿福至心靈,側過身,問那個正想走出房門的人:「喂……還想不想……多要一個弟弟啊……」
蕭仁坤正要跨出門了,聞言愣一下,回頭看著剛才發話的人,卻發現對方已經睡著了。


第二天是星期日,睡眠一向規律的蕭仁坤起床後,立即撥了電話給言季,說昨晚跟劉董事長去夜店喝酒了,現在人在對方家裡,秦鈞的車則停在某個停車場,自己的行李也都不在身邊。
「哥,你們去的是哪家夜店?好,那家店我知道,秦鈞跟我會過去把車開回來,直接上你那……」
言季匆匆掛上電話,心情特好的秦鈞也二話不說,找到車子的備用鑰匙,用電話喊了計程車,到那處公用停車場找車,之後就駛向劉子駿的家。
劉子駿起床了,抱怨著胃痛,頭也還昏沉沉,蕭仁坤沒好氣地笑笑,翻開冰箱看看,居然找不到像樣的食物,只有雞蛋跟番茄醬,於是開火起鍋,煎了個荷包蛋給他。
言季正好走進來,做哥哥的看臉色就知道弟弟也還沒吃,隨手又煎了一份放桌上,結果劉子駿開始以英文抗議。
「這些是我買的雞蛋,為什麼言季的荷包蛋會比我的大?」
蕭家兄弟俩對望一眼,言季才說:「同一個包裝盒拿出來的洗選蛋,大小哪會差多少?董事長什麼時候變那麼斤斤計較的?」
秦鈞這時把車停好了,走進來,聽到言季的話就問怎麼回事,然後好奇地說:「劉子駿,你抱怨什麼?有人肯做早餐給你吃就要偷笑了……聽說你酒醉是不是?泡杯卽溶咖啡給你吧!」
言季聽了就去找咖啡粉──劉子駿一個人住,家事懶得動手,吃的東西只要方便就好,連咖啡也找最好泡的卽溶咖啡。
蕭仁坤這時走到弟弟身邊,悄聲用泰文跟言季說:「劉董事長是不是把冰箱裡的雞蛋大小都記熟了?我煎給你的那顆蛋的確是最大的一顆……」
聽哥還是如同以往對自己偏心,言季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他偶爾會有神經質的時候……別理他,等他精神好的時候又是一副屌兒郎當的樣子。」
言季找到杯子,蕭仁坤就把咖啡粉跟糖放進去,加了熱水,又撕了顆奶油球,攪拌攪拌才拿出去。
劉子駿邊喝著咖啡邊問:「你們今天打算上哪兒逛啊,我在家無聊,也要跟。」
蕭仁坤看劉子駿臉色仍青白,知道他隔夜宿醉,精神也沒回復,就說:「已經玩了好多天,夠了,今天我就上百貨公司逛逛,再買些紀念品。」
「嗯,我陪你。」言季回完哥哥的話,看看秦鈞的反應。
「我載你們到XX百貨去,你們去逛專櫃,我到裡面的X品書局看些雜誌。劉子駿,你也跟我一起吧!」秦鈞的心情真的很好,一副大發慈悲、大方放俩兄弟結伴買東西的樣子。
劉子駿觀察秦鈞異於往常的臉色,也偷偷問:「看來昨晚你跟言季溝通的不錯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只不過言季說他再也不逃了。」秦鈞說。
劉子駿笑笑,說:「一點皮肉傷換回永遠的承諾,真值得,恭喜恭喜,這下你終於可以安心了。」
大力點頭,秦鈞志得意滿地說:「對!」


剩下的兩個晚上蕭仁坤乾脆都住在劉子駿家中,主人也意外的沒出去花天酒地,只是把秦鈞跟言季叫到家裡來聊天,到得第三天上,蕭仁坤帶著更多的紀念品要回泰國了。
送機的是秦鈞跟言季,劉子駿公司裡有事沒來,蕭氏兄弟照舊在機場表演感人肺腑的一幕,緊緊地抱在一起,難分難捨。
「哥,我真不想你回去……」把頭埋在蕭仁坤的懷裡,言季聲音哽咽。
「過年時記得回來……算了,如果姓秦的想跟也可以,年夜飯桌上我會算他一個位子。」
言季破涕為笑:「嗯,這裡的冬天有些濕冷,我不習慣,就回曼谷避個寒也好。」
哥哥繼續交代:「自己的護照跟金錢還是妥善保管好,要是哪天秦鈞突然發個瘋,若不能自己回曼谷,我會親自來接你。」
「好。」言季點頭。
「我還拜託了劉董事長照顧你;他雖然是秦鈞的老朋友,不過這幾天跟他相處下來,發現他還算明事理,有什麼事跟他說,他會跟我連絡的。」
還是點頭,言季知道這個做哥哥的對自己,永遠就是放不下心。
照舊,秦鈞看到俩兄弟離情依依的樣子,還是恨的牙癢癢,只是他現在的心比以往篤定,想著大哥馬上就要坐飛機遠離,他就努力的抑制想奔上前扒開俩兄弟的衝動。
起飛時間怎麼還不快點到?
蕭仁坤偷眼看著秦鈞的反應,有點達到惡意小報復的快感,又在言季耳邊交代了幾句話,就進入登機室了。
開車回公司的路上,言季對秦鈞說:「哥說這幾天麻煩了你跟劉子駿,所以準備了禮物送你們,你的放在劉子駿家裡。」
秦鈞很訝異:「禮物?」
追問是什麼禮物,言季卻堅持不說,要秦鈞親自去看;劉子駿也知道是什麼樣的禮物,只見他臉色怪異又神秘兮兮地,不肯事先透露,所以下了班之後,三人又回到劉子駿的家。
「沙袋?我要沙袋做什麼?」秦鈞嚷著,臉色難看。
原來蕭仁坤拜託劉子駿幫忙到體育用品社裡抱了個拳擊選手專用的練拳沙袋,暫時放在這裡,交代說等他坐上飛機回到泰國後,才可以拿給秦鈞。
「這還用猜嗎?哥哥一定是怕哪天你又管不住脾氣發飆,乾脆買個拳擊沙袋掛在你家,消耗你過人的精力,避免弟弟到受波及……」劉子駿開玩笑地說。
秦鈞的拳頭再度握緊,顯然是想立刻試用禮物的效果。
「不、不是啦。」言季趕緊替自己的哥哥辯解:「我哥是希望秦鈞以後別再拿牆壁練拳了……啊,哥也拜託我拿禮物給子駿。」
劉子駿驚訝地問:「嗄,我也有?」
言季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東西,放在對方手中:「你不是問過我哥用什麼牌子的古龍水嗎?前天逛百貨公司的時候,剛好看到專櫃,他就預先買起來要我今天拿給你,說謝謝你的照顧。」
「只不過讓他借住三個晚上,何必送什麼禮物……」劉子駿裝成沒什麼,不過聽語氣,他其實高興的很:「下次,換我去曼谷出差……」
秦鈞看看損友良久,回答:「好啊……」

冒險飛19•完

看著坐在對面的業務部經理,秦鈞冷著臉交代:「上次訂購的中國風年曆掛飾都寄給各個客戶了?要你的助理把名單再對一遍,少一個都不行。」
業務經理擦著汗──總經理總是給人很大的壓力,即使他交代的是件輕鬆的任務:「有,歐美日還有東南亞,只要來往過的公司我們都寄了一份。」
點點頭,秦鈞說:「雖然是小東西,至少能讓客戶對我們的印象更加深刻。對了,把以往聯絡過、卻還沒有下過訂單的潛在客戶名單也列一份明細,同樣寄年曆過去,但是多附上一封情辭並茂的問候信,知道嗎?」
轉個頭,秦鈞又對品管出貨部門的經理說:「這次過年的假期拉的比較長,我要所有工廠把二月份的貨趕出來,過年前出貨……品質多注意一些,別壞了我們祥新的招牌。」
整個會議室裡的氣氛都緊張的要命,不是為了過年前有一大堆的出口事務待辦,而是祥新的總經理看來心情不好,像是暴風雨即將來襲的前兆。
看來氣氛挺沉悶的,這時候一向少發言的董事長劉子駿站起來了,拍拍手,把底下經理副理及襄理層級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呃,現在我要報告好消息:今年公司的營業額比起去年多出了百分之三十,這都是大家努力幫公司賺錢的結果,所以今年的年終獎金呢,除了本薪之外,每個人都加發N個月……」
此利多消息一出,果然提振了會議室裡的氣氛,剩下的討論事項也在一團熱絡中結束了。
劉子駿跟著秦鈞回到辦公室裡,拍著他肩膀說:「嘿,當散財童子的感覺真不錯,下次發中秋節獎金的時候給你宣布。」
秦鈞臉色還是難看,只輕輕哼了一聲,眼神不定地往門邊遊移。
劉子駿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了,問:「我還以為你的情人離去恐懼症已經不藥而癒了呢,放心啦,人家不過是到五樓那轉轉,拿點文件,不會丟掉的!」
看看手錶,秦鈞不悅地說:「都一個小時了,會議也都結束,該不會又被會計部那些女人留下來問泰國自助旅行的事?我去把人叫上來!」
「別急別急啦!」劉子駿攔住他,問:「我聽言季說,這回農曆年你們俩個要到曼谷去是不是?算我一份吧,要留在台灣,我那兩個離了婚的爸媽又要吵我到底往誰家去過年了……」
「你之前不是都輪流,初一到爸爸家、初二住你媽那、初三開始照著電話簿裡的女人順序邀出來玩?」秦鈞嘲諷著他。
「年紀到了,爸媽一見到我就嘮叨著怎麼還不結婚。開玩笑,他們自己婚姻不幸福幹麼還推著我往坑裡跳?才不要呢!」劉子駿啐了一口,說。
「找個對象定下來吧,找個你一看到就不作他人想的對象……」秦鈞說。
劉子駿沉默下來,恰巧言季推門進來,見兩人臉色不是很好,問:「整公司裡都因為老闆大方的發了N個月的年終獎金而歡聲雷動、作老闆的兩個反而愁眉苦臉,後悔了?」
來公司好幾個月,言季好像被劉子駿感染的會說些笑話了。
「沒有……」秦鈞看到情人安好回來,揪緊的眉頭紓解了,可口氣還是不悅,問:「你不是說到會計部轉一下?這一下怎麼變成了一小時?」
「會計部的幾位小姐都要我回曼谷時幫她們買泰絲,說要做衣服的,聊著聊著,的確拖了點時間。」言季安撫著,想到什麼又說:「對了,許小姐說韋毅那批貨的帳目有些問題,秦鈞,那不是你親自跟韋毅老闆接洽的?你下去看看吧。」
「那種事會計部門自己處理就行了,不然我付薪水請她們來做什麼?啊,不行,韋毅的老闆是老狐狸,搞不好動了手腳……我親自去對一下賬好了,有問題我立刻處理,許小姐鬥不過他的。」
秦鈞說完立即開門就下樓去辦事了。
「急驚風……」言季搖搖頭。
「而你是慢郎中。」劉子駿坐入秦鈞的大辦公椅內,百無聊賴地把頭擱在辦公桌上:「配的剛剛好!」
言季看了他半晌,突兀地問:「你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怎麼、又無聊了?」
「是啊,無聊,有想拋棄一切的衝動……」很難得看劉子駿嘆氣:「卻怕出去了,發現世界還是一樣……」
「放棄一切的人是很勇敢的,這表示他有下定決心去探險的勇氣。」言季心有所感地說:「總是得冒個險!不飛出去廣闊的世界看一下,哪知道什麼地方是你最想築巢的家?」
「所以你回到秦鈞身邊?」臉仍貼著冷涼的桌面,斜著視野看言季,劉子駿繼續問:「不後悔?」
言季嘴角牽動起一個滿足的弧度,輕輕說:「是啊,所以我來了,到現在為止,沒後悔過。」
劉子駿怔忡了好一會,小聲地自言自語:「冒險飛出去?我行嗎?」
驀地一隻手摸上額頭,言季帶著深思的表情緩緩說:「你怎麼心事重重的樣子,真不習慣……沒發燒啊?」
劉子駿又想了想,突然從椅子裡跳出來,大聲說:「言季,我要跟你們一起到泰國!我要去曼谷大瘋特瘋一番!」
言季莫名其妙地問:「咦,秦鈞沒跟你說嗎?我們這次回曼谷本來就想邀你一起去啊,他說你一定會喜歡那裡的夜生活……」
瞪大眼,劉子駿氣起來,問:「沒有,他沒對我說!不對,你們俩個出門甜甜蜜蜜就好,他幹嘛主動開口說要帶著我當電燈泡?」
「你們不是很好的朋友嗎?他要你一起去也是正常的吧。」言季說。
劉子駿摸摸下巴,哼哼笑了笑,說:「我知道了,他怕過去的時候哥哥佔據弟弟太多時間,所以帶個助手負責牽制的工作。好你個秦鈞,居然動壞腦筋動到我頭上!」
這麼一說言季也聽懂了,忙說:「那是秦鈞的想法,我不是。哥說你這個人談話有意思的很,非常有趣,要我回曼谷時邀你一起去呢!」
「真的?」劉子駿心情立即躍上高昂指數百分點。
言季只是點頭。


一個月後,曼谷Don Muang國際機場出境處,秦鈞取笑著身邊突然臉色發白的損友:「剛剛飛機遇上亂流也沒見你發抖,怎麼下了飛機你反而害怕了?」
劉子駿拍拍自己胸口、定定神後,說:「秦鈞,你說的沒錯,有些人的確會讓你感到恐怖萬分……」
秦鈞打量他好久,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卻沒多嘴。
當蕭仁坤現身的時候,秦鈞耐心的等著兄弟久別重逢的戲碼演完,主動上前去打招呼,以英文說:「蕭總裁,感謝你上次送我的禮物,那次之後我的手就再也沒受過傷了。」
蕭仁坤禮貌地點頭,說:「不客氣。」
「我也帶了禮物送你……」秦鈞微笑把劉子駿推到身前,說:「既然你的總裁特別助理跳槽到了我公司,禮尚往來,我就把祥新的董事長借你一個月互相交流商業心得吧!」
劉子駿沒料到秦鈞來搞這一招,正想反唇相譏自家的總經理一番,沒想到蕭仁坤開口了。
「我現在不缺助理、也不缺董事長……」他問劉子駿:「我就少個弟弟,有沒有興趣應徵?」
好像、又有個新的故事、要開始了。

《完》

PS:
貼完了xDD

為何小攻寵小受的情節這麼少-0-"""""(怨恨-.-)

[ 本帖最後由 Ling_BL 於 2009-6-8 13:55 編輯 ]
總以為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夠理解的心情,其實是在那麼接近的手邊
不敢忘,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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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歡林佩的文,一開始是看老闆系列,這篇也很好看,秦鈞在上一篇真是很可怕,這篇完全反過來了,只是兩人相處的情節少了點,都是回憶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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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驅走了主文章沉鬱的感受--好看
期待看哥哥的故事…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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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拜託作者大人 趕快寫續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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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新鮮小蜜蜂
這部文章我看過很多次了~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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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那麼多總算是在一起了^^
言季的哥哥很有趣喔~期待他的故事^^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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