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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現代都市] 《愛上一只貓》作者：林紫緒【完結】（我愛寧靜路系列） [打印本頁]

作者: Nachtisch 時間: 2009-6-18 17:27 標題: 《愛上一只貓》作者：林紫緒【完結】（我愛寧靜路系列）

文案：
是一種巧合也是一種緣分……
淩海楓在十歲的時候撿到一隻全身都是黑的只有右後腳是白色的小貓，因為父母正離異，無力認養，只好忍痛與小貓揮別。
在大學四年級的時候，淩海楓遇上了家教學生葉苗，他有著清亮的琥珀色眼睛、可愛的小虎牙、以及一臉不羈的壞笑，他總愛左腳黑鞋配上右腳白鞋，慵懶地黏在老師身上撒嬌……直到淩海楓心動不已，鼓起勇氣對他表達真心，卻把他嚇得逃開了。
五年後，淩海楓成為香島最大百貨的執行總裁，葉苗也以新進人員成為他的下屬。留在淩海楓心底的貓樣男孩感覺依然清晰……但是愛上一隻貓，要怎麼將他留在身邊？

楔子
放學了，淩海楓背著書包走過社區的花圃，他看到那只被拴在鐵欄杆上的小黑貓還在，已經過去兩天了，沒有人收留它。周圍的人們行色匆匆，甚至沒有人看一眼小貓。
毛色暗淡、瘦瘦小小的黑貓蹲坐在地上，蜷縮起身體仿佛一個小小的黑毛團。想到小貓一定很餓，淩海楓不禁攥緊了小拳頭，心想：是誰？是誰把這樣的小貓丟在這裡不管，就算不能養，也該送去動物收容所，怎麼可以拴在路邊任它自生自滅。
天色越來越暗，得回家了，淩海楓站起來。
「咪嗚……」一聲貓兒軟軟的低叫，讓淩海楓將要走開的腳步收了回來。
小貓仰起頭看著淩海楓，又叫了一聲：「咪嗚……」大大的琥珀色眼睛滿是哀傷和委屈，楚楚動人的眼神讓淩海楓覺得心臟像受了一下打擊，想了又想，淩海楓認命般地走過去，解開繩子，把貓抱了起來。
小貓縮起身子，依偎在淩海楓的懷裡，頭蹭著淩海楓的校服，那份乖巧與依賴的模樣讓淩海楓心裡的憐惜之意更濃。解開外套的鈕扣，淩海楓把小貓兜進衣襟裡，又拿出一直捨不得花的零用錢，去便利店買了點麵包和牛奶，這才回家。
母親一見淩海楓帶回貓就數落起來，早已預料到會有這樣下場，淩海楓一聲也不吭。
罵歸罵，他母親還是幫他喂飽貓，一起替它洗澡的時候，母子倆說起話來。
「從哪撿來的？」
「就在社區花圃邊，已經兩天了，拴在那裡沒人要。」
「那你也不能撿啊！我們不能養貓，現在也不是養貓的時候。」
淩海楓低下頭。
「現在這樣子養什麼貓，都快要……」母親的話講了一半，又住了口。
十歲的淩海楓已經什麼都知道了，父母要離婚，母親會帶著他搬走，他要轉學，現在的確不是收養小貓的時候。
「媽……」看著母親一臉的傷痛和失落，淩海楓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抱著小貓，淩海楓發現這只全身純黑毛的小貓的右後爪是白色的，非常奇特。
貓兒偎在淩海楓的胸前，似乎已經嗅到分離的氣息，小小的頭在淩海楓的脖子上不停的蹭著，讓他感覺癢癢的。
撫摸著小貓的頭和脖子，懷中溫暖的小身體讓淩海楓不舍。
最後小貓還是被送走了。
在動物收容所裡，小貓伸出爪子軟軟地搭在淩海楓伸給它的手腕上，似乎在表達著不舍之意。
看著貓兒仰起的小臉和它琥珀色的大眼睛，淩海楓輕聲地問：「你會來找我的，對不對？我們還會再見的，對不對……」
……

第一章
十二年之後……
「叮咚」門鈴聲響起。
「來了……誰呀？」
「您訂的披薩。」
淩海楓趿拉上拖鞋跳過去開門。
門一打開，淩海楓首先看到的是帽檐下一雙明亮的、琥珀色的大眼睛，然後仔細打量，門外的是一個身穿淡綠色制服、頭戴棒球帽的少年，他脖子上系著繡有披薩店標誌的領巾，手中托著披薩盒。
「先生，您訂的海鮮披薩，六百塊，謝謝惠顧。」
淩海楓掏錢的時候，一低頭，他愣住了，送外賣的少年穿著一雙球鞋，右腳的鞋是純白色的，左腳的一隻帶黑花紋，顯然不是同一雙鞋，這不由讓淩海楓研究似的看了一會。
見淩海楓掏錢的動作停頓了，少年揚起下巴，挑眉瞪著淩海楓，注意到淩海楓垂下的視線，他低頭快速地瞄了自己的鞋子一眼。
「喂，你看什麼看！」
少年不屑的語氣和挑釁的眼神讓淩海楓有些不快。
「怎麼了嗎？」
把手中托著的披薩盒子往淩海楓眼前一遞，少年揚起下巴，命令般的說道：「六百塊，謝謝！」
絲毫感受不到感受的語氣和少年不佳的服務態度讓淩海楓有些不悅：「你這是什麼態度？」
「你磨磨蹭蹭不付錢又是怎麼回事？沒錢別叫外賣！」
「你！」看著少年鼻尖沖天的囂張模樣，淩海楓來了氣：「你的鞋子穿錯了，知道嗎？」
「關你什麼事！」
被少年的這一句話頂的什麼也說不出來的淩海楓連眨了幾下眼睛，這才說道：「我是好心提醒你。」
「謝了……六百塊，再不掏錢我回去了。」
吊兒郎當的語氣讓淩海楓徹底沒了耐心，他取出錢遞過去，然後接過盒子。
看著少年的身影在合攏的電梯門內消失，淩海楓不由輕歎，現在的孩子都怎麼了？明明就不是同一雙鞋，居然也能穿出來，難道是流行？安慰自己「算了吧」，淩海楓一邊吃披薩一邊告訴自己以後少管閒事。
第二天，淩海楓正在香島大學的圖書館裡看書，一個同學來找他，說介紹一個補習老師的工作給他。
「你最近正好有空，去吧。」
淩海楓微皺著眉，沒有馬上點頭，他的畢業論文已經寫完，也已經和心儀的公司簽約了，現在只等著通過口試，戴上「方帽子」參加畢業典禮，然後就去新公司報到。這其間的一小段閒置時間，淩海楓想留給母親，多陪陪她。
「工作之初也要用錢，你不想多賺一點？就帶這一個學生，不費勁，而且學費相當不錯。」
聽同學這樣說，淩海楓有點心動了。
「好吧，我去。」淩海楓同意了。
同學開心起來：「要不是因為我真的沒時間，我才不會把這樣的肥缺讓出來。」說著，他遞過一張卡片給淩海楓，上面寫著位址和電話，「給你，這是那個孩子的姓名和聯繫點方式。第一堂課我幫你約在週六，定好了地方你發短信通知那個孩子直接過去。那是個好孩子，就是有點頑皮任性，我相信你有辦法教好他。」
淩海楓聽著同學的介紹，點了點頭，接過遞來的卡片，笑道：「謝謝你！」
同學揮揮手：「別客氣。」
淩海楓的家又窄又小，沒辦法把學生帶過去，他透過同學的關係借到了學校附近一家補習班的一間小教室，當成自己家教的場所。定下地點之後，淩海楓通知自己的學生週六下午五點到補習班來。
週六的下午，坐在空無一人的小教室裡，淩海楓翻看著手中的卡片，他將上面的手機號碼輸入自己的手機中，再錄入姓名--葉苗。
「老師好。」
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問候，淩海楓回過頭來，然後他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
披薩店的小弟！
葉苗見到家教老師，也呆了。
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
葉苗歪過頭，瞄著淩海楓：「你是……老師？」
「你是……葉苗？」
聽眼前人叫出自己的名字，葉苗閉了一下眼睛。還真是巧，是不是該去買樂透了。葉苗向上斜著眼睛打量淩海楓，少年不羈中又含著些許輕視與挑釁的眼神讓淩海楓覺得有點不快。
淩海楓站了起來：「呃，我想……你還是換個老師吧！」憑著一股本能，淩海楓覺得葉苗一定不肯再讓自己教他，與其他來提，不如自己提。
一見淩海楓如此，葉苗的唇邊露出一抹笑意，然後就拉開眼前的椅子坐了下來：「喂，老師！你太不大方了，居然還在為那種小事生氣。」
「我生氣？」淩海楓不禁反問，明明當初就是對方挑釁在先，現在又怪自己沒涵養，這小孩太扯了吧。
以肘撐在桌子上，手托著頭，葉苗用另一隻手取出書包裡的書，放在桌面上攤開，拖長了聲音問道：「喂，老師，上不上課啊？」
看著葉苗囂張中帶著戲謔的表情，淩海楓轉念一想，說白了當初不過是一樁小事，實在是犯不著有所計較，他重新坐了下來，好好打量葉苗一番。
葉苗穿著一件舊的綠色條紋T恤，外面罩了一件灰色的短袖襯衫，下半身配上一條卡其布的褲子。上一次見面時他戴著棒球帽遮住了頭髮。今天見他一頭黑髮，淩海楓先舒了一口氣，黑色的頭髮讓總是帶著囂張不屑表情的葉苗看起來不那麼像個小混混。
葉苗的黑髮柔順光亮，下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他的頭頂仿佛戴了一個金色的光環。初見時，淩海楓只注意看葉苗那一黑一白的球鞋，現在仔細一打量，他發現葉苗是一個俊俏的少年郎。十七歲的葉苗，臉上帶著幾分稚氣，容貌清秀，琥珀色的大眼睛，長睫毛，垂下眼簾的時候看起來特別可愛，小臉仿佛粉色的蘋果，笑的時候露出一顆小虎牙。
可惜這小帥哥的脾氣就不怎麼好了。
淩海楓把心思整理一下，然後把自己準備好的資料拿出來交給葉苗。
「這是我訂定的補習計畫，你看一下，要是沒有意見，我們就按這個來進行。」
葉苗擋開淩海楓遞過來的資料，懶洋洋的說道：「我不要看這個。」
「你不是想補習嗎？有計劃有方向性比較好，你要是覺得哪門功課比較弱，就針對那個補強。」
「你只要包我考上香島大學就可以了。」
淩海楓不禁皺眉：「這怎麼能包。」
葉苗露出嘻笑的表情：「喂！老師，原來你這麼沒本事。」
帶著嘲弄意味的話並沒有讓淩海楓生氣，他凝視著葉苗：「我問你，你趕著一架馬車上山，停在半山腰，這個時候你是打馬還是打車？」
一直嘻笑著在聽淩海楓說話的葉苗，臉上頑皮的笑容慢慢褪去，他轉動著眼珠，似乎是在思索著淩海楓的話，然後在椅子上坐直，大眼睛閃動地看著淩海楓。
「我是車，你是馬，明白嗎？」
葉苗把剛才擋回去的資料接了過來，「嘩……」見資料上一項一項列的清清楚楚，時間、課程安排、進度……葉苗不由對淩海楓多了幾分欣賞與欽佩，他沒想到這個家教老師如此認真。「我……物理不太好……」
聽葉苗這樣說，淩海楓說道：「那我們對物理多加一些時間。」淩海楓從帶來的資料夾裡取出一份裝訂好的測試題交給葉苗，「今天，你先做一做這個，我想知道一下你的程度。」
葉苗抓過厚厚的一疊列印紙，翻看著，小臉扭了起來：「啊……哎呀……」
「我要替你補習數、理、化，根據你的程度也好調整時間安排。」
聽淩海楓說的有理，葉苗點點頭，剛拿起筆要做題，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抬起頭看著淩海楓：「老師，今天只是測驗而已，也要付學費嗎？」
淩海楓先是一愣，然後寬厚地笑了笑：「不用，今天不算。」
葉苗咕噥了一句什麼，埋頭開始做題。
淩海楓看著葉苗低下頭時額角滑落的瀏海，心裡暗暗的想：這個小傢伙也太精怪了，不僅脾氣不好，看來還是個小氣鬼。
接下來的時間裡，淩海楓每天到補習班的這間小教室給葉苗輔導兩個小時的功課。
起初的時候葉苗不相信淩海楓的水準，每次都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大堆難的要命的練習題讓淩海楓解答。看著淩海楓一次次將習題列出清楚的答案，有些甚至是用好幾種不同的方法解答，慢慢地，葉苗除去了捉弄的心思，停止了對淩海楓的試驗，專心聽他講課。聽淩海楓說高中時買來的參考書上沒有他答不出來的題目的時候，葉苗半張了嘴，好一會才合攏。
「告訴你，我可是物超所值。」淩海楓沒好氣的瞪著葉苗，心裡暗地為解答那些習題花去的時間惋惜。
淩海楓瞭解了葉苗的水準之後，發現他其實不用特別請老師補習也可以考得不錯，他不知道為什麼葉苗要這麼大費周章，但是想到這份薪水不斐的家教，淩海楓打消了提出疑問的念頭。
很快地，淩海楓也發現葉苗是真心想學習，態度很認真。淩海楓為了幫他達到自己的心願，不斷調整之前訂定好的補習計畫，重點性的輔導，又將歷年來的聯考題目整理出來，供他參考。兩個人之間最初的陌生感與隔閡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失，彼此有了瞭解與信任。
這天，午後的陽光從玻璃窗照進教室，溫暖的空氣中，葉苗不停的打哈欠：「啊……」
「集中注意力！」淩海楓用手中的書敲著桌子說道。
「好困……真的好困……」
淩海楓看著葉苗眯起雙眼，陽光照在他的長睫毛上，整張臉仿佛被鍍上一層金邊，臉頰上細小的汗毛毛茸茸的，好像一隻貓一樣。
「你還真像一隻貓。」淩海楓忍不住也說起了題外話。
「我乳名就叫阿貓。」
「真的？」
「嗯。」抓了抓頭髮，葉苗眯一下眼睛，把精力轉回到題目當中。
「你先做題。」說著，淩海楓站了起來。
葉苗盯了淩海楓一眼，咕噥了一句什麼，悶悶地低下頭。
感覺到淩海楓從外面回來了，葉苗頭也不抬，身子往桌上一趴，一隻手把手中的本子往前一推：「喂！老師，做完了。」
一個紙杯出現在葉苗的眼前，咖啡的香味也飄了過來，葉苗抬起頭。
淩海楓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喏，喝吧！」
原來他剛才離開是去買咖啡。葉苗的臉微微地紅了起來，側過臉看了淩海楓一眼，抓過了紙杯，揭開蓋，喝了起來。
淩海楓一邊拿過本子，一邊對葉苗說道：「告訴過你多少遍了，我不是『喂，老師』，要麼叫我淩老師，要麼叫我老師，不要喂來喂去的。」
葉苗咬著杯角嘿嘿的笑，瞄著淩海楓。
看他的表情淩海楓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已經快一個月了，他怎麼也不肯改口好好稱呼他。
「喂！老師，聽說你在學校很有名？」葉苗突然問道。
淩海楓聽了，淡淡一笑：「香島大學臥虎藏龍，我不算什麼。」
「你有兩個學位。」葉苗一臉羡慕。他聽淩海楓說起過，大三那年他多一個輔修，畢業將有兩個學位。
對於這件事，淩海楓自己也覺得頗為驕傲。那兩年裡他真的讀得很辛苦，把什麼都拋在一邊，天天泡在圖書館裡，心無旁騖、目不斜視。
拍拍葉苗的肩，淩海楓說道：「你努力一點也可以。」
「我真的能考上香島大學嗎？」葉苗露出憂鬱的眼神。
淩海楓知道考大學是葉苗的大心事，他在此事上很是患得患失，總是在自信的時候又自我打擊，淩海楓鼓勵地笑著說道：「我覺得你可以。」
葉苗一下子又高興起來，握著小拳頭興奮的問：「真的？」
「就算成績真的不夠上香島大學，我覺得你也可以考慮國外升學，我相信一定沒有問題。」
葉苗原本揚起的眉又皺了起來：「我不去外國。」
「為什麼？我覺得以你的成績在國外可以傲視外國人。」
葉苗搖頭：「不，我不！我一定要上香島大學。」
淩海楓想到了某種可能，笑問：「女朋友要考這一間？」
葉苗搖頭。
「那，有心儀的學長？」
葉苗仍然搖頭。
「不會是暗戀某位教授吧？」淩海楓哈哈笑著問道。
葉苗板起臉，瞪著淩海楓，語氣生硬地說道：「我爸說了，考上香島大學他付學費，生活費用我自理；如果考不上這一間，他就不會再管我了。他說沒錢送我出去讀別的大學。」
淩海楓一下子愣住了。
「我也快十八歲了，該自立了。」說這一句話的時候，葉苗低下了頭，肩膀縮了起來，一向飛揚中帶一點囂張的葉苗，一瞬間流露出了無助和脆弱。
過了一會，淩海楓輕聲問道：「為什麼？」
「他才不想管我呢！家裡那麼多小孩，哪裡管得了那麼多！」
「你家……兄弟姐妹很多嗎？」
葉苗把手中的筆按地哢哢直響：「他們和我沒關係！」
淩海楓又是一愣。
補習完，淩海楓第一次沒有直接離開，慢慢整理著手中的書。葉苗還在翻看著課本，少年的側臉，帶著幾分倔強的神情，抿著嘴唇。
「我請你吃飯好嗎？」淩海楓提議道。
葉苗瞪一眼淩海楓：「我不要！」
淩海楓去搭葉苗的肩，被他一把甩開：「討厭！」
拉住要走的葉苗，淩海楓露出溫柔的微笑：「我最近很累，不想一個人吃飯，當是陪陪我，好嗎？」
淩海楓的語氣、音調都很溫柔，這讓葉苗無法再度甩開淩海楓伸過來的手。葉苗想到自從相識以來，自己的小花招不斷，三不五時整整淩海楓，也會借著問功課的機會刁難他，他從來不生氣，一直原諒自己。想到這裡，葉苗眼中的怒意消失了，像被理順了毛的貓一樣低下了頭。
「走吧！」淩海楓拉著葉苗出了教室。
坐在公車上，淩海楓問：「去吃漢堡好嗎？」
葉苗一搖頭：「不要！」
淩海楓想到初相識時葉苗在送披薩，他聯想到了葉苗很可能也在漢堡店打過工，也許他早已不愛這種時下年輕人喜歡的食物。
「那……你喜歡吃什麼？」
「魚！」
想到葉苗的乳名，淩海楓露出微笑：「好啊！阿貓，我帶你去吃魚。」
「不要叫我阿貓。」葉苗瞪著淩海楓，幾乎沒張牙舞爪的反抗。兩人相差五歲，葉苗心裡很羡慕淩海楓青春中帶著成熟的氣質，也欣賞淩海楓的獨立與穩重，他最不喜歡淩海楓把他當孩子看待，他更希望當淩海楓的「同齡朋友「。
「阿貓、阿貓、阿貓……」
「不要叫啦！」
淩海楓一臉笑意：「阿貓，就許你喂來喂去的叫我，我叫你就不行？」
「不行、不行，就不行！」葉苗跺著腳直叫。
淩海楓帶著葉苗來到臨海的一條街上，這裡開著很多海鮮酒家。淩海楓挑選了一間不錯的餐廳，在桌邊坐定之後，他看著功能表對葉苗說：「喜歡吃什麼儘管叫。」
「真的？」
見葉苗用功能表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隻眼睛瞄著自己，淩海楓笑了：「是。」
「當心被我吃的你今天得留下來洗碗。」葉苗笑嘻嘻地說道。
「那你以為你能走得了嗎？」
「喂！老師！你怎麼能這樣！」
淩海楓笑道：「做人要講義氣，阿貓，洗碗大家一起洗。」
菜上來了，鮮魚燒很美味，葉苗吃的眉開眼笑。
看的出來葉苗真的喜歡吃魚，淩海楓高興之餘，覺得他低頭咀嚼的樣子可愛極了。
「等你考上香島大學，我請你吃三文魚大餐。」淩海楓允諾道。
「真的？」葉苗琥珀色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淩海楓笑著點頭：「真的，一定！」
「喂，老師，這可是你說的，騙人是小狗。」
「你要不來你是小貓。」
葉苗忍不住用筷子去敲淩海楓的手：「說了不許你叫我貓！」
「葉同學，尊師重道，怎麼可以對老師這麼沒禮貌。」
葉苗對淩海楓齜牙，仿佛恐嚇敵人的貓咪：「哪有你這樣的老師。」
有了這一次一起吃飯的紀錄之後，淩海楓又請葉苗吃了幾頓飯，在餐桌上，他們輕鬆地交談，敞開心扉談論各自的事情，淩海楓感覺葉苗越來越信任他、依賴他，頓時生出幾分當哥哥的感覺。
淩海楓常在心底裡慢慢品味這種滋味，家中獨子的他一直渴望能有兄弟姐妹，一起結伴做功課、玩遊戲、吃飯、逛街，哪怕是吵架也好，可是這個願望已經不可能實現。
在淩海楓的心目中，葉苗的地位越來越特殊，雖然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可他覺得他和葉苗比他之前的很多朋友都要親近，那個小精靈一樣的少年，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不在牽引著淩海楓的心。
這天，葉苗來上課，神情明顯的萎靡不振，原本晶亮的眼睛失卻了光彩。淩海楓沒問什麼，講解功課的時候比往常更加的耐心。
「陪我吃飯吧！」結束了兩個小時的補習，淩海楓對收拾書包的葉苗說道。
葉苗沒吭聲，跟在淩海楓身後默默地上了公車。
海楓擔心起來，葉苗吵鬧他不怕，淩海楓有很寬容的個性，見一向愛笑愛叫的葉苗如此安靜，淩海楓反倒有點不安。
在餐廳裡，兩個人點了烤鰻魚，又配了幾樣菜，淩海楓努力想話題，希望打破葉苗的沉默。
葉苗安靜的吃著飯。
淩海楓問道：「烤鰻魚好吃嗎？」
葉苗點點頭。
「要是不喜歡要告訴我，下一次我們吃別的。」
葉苗抬起眼簾，看著淩海楓：「喂，老師，你又不是很有錢，別請我吃太貴的東西。」
淩海楓笑笑，沒有說話。
「喂，老師，我是不是很討人厭的人？」葉苗放下了筷子，注視著淩海楓問道。
淩海楓明白了葉苗不開心的原因，他一定是被別人說了什麼。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接觸，淩海楓知道葉苗是個相當敏感的小孩。認真地凝望著葉苗的眼睛，淩海楓搖頭：「不，你不討厭。」
「騙人，剛見面的時候我們還爭執來著，你討厭過我。」
淩海楓笑了：「你用的是過去式。再說，那真的是誤會，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
「現在不討厭了嗎？」
「不，不討厭。」
從淩海楓的眼睛中，葉苗看到的是真誠，他放下心來。
「怎麼了？是不是聽到不好的話，不要放在心上。以後你會知道這種事情很多，要是樁樁都上心，生活太累了。」
葉苗嘟起嘴巴：「喂，老師，你不知道。」
「或許，你可以說給我聽，傾訴一下就不會那麼鬱悶了。」
葉苗用筷子戳著碗裡的米飯，想了半天，把心事說了出來：「我今天，和繼母吵架了……」
淩海楓從葉苗的敘述中知道原來葉苗和他一樣，都是不幸婚姻下的犧牲品。不同的是淩海楓跟著母親生活，母親沒有再婚；葉苗跟著父親，他父親再婚後又添了四個弟妹，家裡是繼母說了算，葉苗沒什麼地位，受了不少委屈。
「我討厭她，因為她先討厭我。哼！她想什麼我都知道，那些話裡的刺我也聽得出來，她對我冷淡，我能接受，我又不是她生的，她一開始就沒有表現出來打算親近我，連客套都沒有，我不在乎，可是我討厭她好像防賊那樣地防著我，我在家裡，她的眼睛就跟著我轉個不停，盯著我的一舉一動。」葉苗垂下頭說著，語氣中有淡淡的怨和無奈。
「所以……我最恨別人誤會我、誤解我、不信任我。」葉苗說著，語氣中帶出恨意，握緊了拳頭，「我錯，打我罵我都行；不是我錯，卻要算在我頭上、誤會我，那就不行！」
「一直靠獎學金上學，我不是聰明的人，學校裡成績好的同學那麼多。在別人看來，獎學金是努力爭取的榮譽，在我，可是一切……」葉苗說著說著，憤怒轉化成委屈，仿佛被無故責打的貓咪一樣，俊俏的小臉皺了起來。
淩海楓想到了自己，獎學金對自己而言也相當重要，順利升學它功不可沒。
「我要給自己存點生活費，不得不出去打工，就沒時間好好溫習功課。」想到大學考試，葉苗的神情又緊張起來。
淩海楓原本以為葉苗是家境不俗的人家出身，個性囂張的少爺，出來打工玩，怕考不上大學才掏大錢找人補習，現在他聽葉苗一說，知道完全是自己對他誤會了。『囂張』的確曾經是最初淩海楓對葉苗的印象，但現在他已對葉苗沒有偏見，葉苗這樣年紀的男孩子，嘴巴毒、個性強的很多，葉苗又是在那樣的家庭環境下，對陌生人也不由自主的豎起了盾牌。
淩海楓明白了，初見葉苗時，他那一黑一白的球鞋，根本不是有錢少爺標新立異、追求流行，是因為葉苗不捨得買新鞋，只好把能穿的兩隻拼一拼。
「我爸答應出大學四年的學費，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不想再爭什麼。」葉苗繼續說道。
「你媽媽呢？」淩海楓問。
葉苗哼笑了一聲：「誰知道她在哪？」
「她沒有看過你？離婚後……」
「沒有！別提她！」，葉苗不客氣的打斷淩海楓的話，側過臉，然後佯裝是在看著牆上的海報。
注意到葉苗琥珀色的大眼睛浸出一絲淚影，淩海楓沉默了。
「其實，我和你差不多……」過了一會，淩海楓緩緩的說道。
「你……」
淩海楓也講出了自己的故事，和葉苗一樣，淩海楓的父親也是另結新歡，然後和母親離婚。
「他給了我媽一筆錢，又替我們在外面租了一個公寓讓我們搬走，都到了這一步，我媽不走都不行……」
葉苗眨著眼睛，靜靜地聽著。
「然後我就轉學了，他們離婚的第一年，我爸來看過我幾次，然後就再也沒有來過。」淩海楓輕輕的歎息了一聲，如果壓抑在心底的悲傷能夠像氣那樣呼出去，該有多好，「我媽有工作，生活可以繼續，她一個人帶著我，這麼多年……」
葉苗突然羡慕的說道：「你比我強。」
淩海楓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也許吧。」停了停，淩海楓又說道：「我媽對我很好。啊！對了，我媽做菜不錯，幾時你來我家吃飯。」
葉苗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真的？去你家？」
「是。」
「喂，老師，不可以騙人。」
「一定、一定。」
坐在回家的車上，淩海楓的眼前不停的閃過葉苗帶著淚光的眼睛。
原來……他是這樣……用囂張與傲氣做為他厚厚的盔甲，特立獨行到即使不被理解也無所謂，而在看似堅強冰冷的硬殼下面，貓一般的少年有著脆弱孤獨的心。
這一次的深入瞭解，淩海楓對葉苗產生更多的憐惜之意，只要一想到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尖尖下巴的小臉，他就忍不住想要捧住那張臉，想要擁入懷中好好呵護。相似的童年經歷讓淩海楓覺得葉苗就像是另一個自己，對他也多了幾分家人般的感覺。葉苗在他自己的家中得不到溫暖，淩海楓希望自己可以溫暖葉苗，讓他快樂、開心，想要對他更好一點。
再見面時，兩個人相視一笑。
昨天的淚，留在昨天。

第二章
淩海楓試探著詢問葉苗英文和語文方面有沒有什麼問題，第二天葉苗就帶了課本來請教淩海楓。
從此英文也成為補習的一項，淩海楓希望自己能為葉苗多做一點。
「喂，老師，你真的很厲害。」見淩海楓頭頭是道地講解英文練習，葉苗聽完，對他豎起大姆指。
淩海楓伸手輕拍一下葉苗的頭，對他那古靈精怪的奉承表情覺得好笑：「早告訴過你物超所值。」
葉苗伸舌頭。
「阿貓。」見葉苗伸舌頭，淩海楓想到了喝牛奶時的貓。
「不許這樣叫我！」葉苗揮著手臂反對。
「我還會法語。」想了想，淩海楓說道。
葉苗歪著腦袋打量淩海楓：「我不信，說幾句來聽聽。」
淩海楓拿過葉苗手中的英文書，順口就將其中一段譯成法語讀出來。
葉苗聽完瞪大眼睛，一副摸不著頭腦的表情：「喂，老師，你嘰裡咕嚕念的什麼經，什麼啊？完全聽不明白。」
淩海楓笑起來：「阿貓，用法語罵你你也聽不懂。」
「不許說我壞話！」
淩海楓輕輕地笑了起來。
趴在課桌上，葉苗用帶著崇拜的目光看著淩海楓：「喂，老師，你會兩種外語。」
「選修第二外語的時候我學了法語，我想以後工作也許用得上。」
「嘩……英雄！」葉苗故意向淩海楓抱拳行禮，搞得淩海楓有點哭笑不得。
「我要是有你這麼本事就好了。」
淩海楓見葉苗一臉嚮往，笑道：「你努力一定可以，再說……社會科這一門科學也沒有標準答案，就是經驗罷了！」
淩海楓指的是社會這個大課堂，想到即將步入社會，成為職場上的一份子，將要面臨工作的壓力、生存的壓力，淩海楓有些忐忑，他有夢想卻不知道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葉苗顯然沒有聽懂淩海楓話裡的意思，他抓著頭髮，喃喃的說道：「社會科很難學，應該不用計算吧！哪個老師教得好？可不可以選修？」
淩海楓笑了，輕輕拍拍葉苗的頭：「你啊，考上再說。」
日子在補習中一天天過去。葉苗的功課有了明顯的進步，學校舉行的幾次模擬測驗，他的成績都相當不錯，自己有了信心，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淩海楓看在眼裡很開心，為葉苗所做的一切都讓他覺得有價值。
除了補習之外，兩個人越來越多的時間在一起，葉苗對淩海楓的信任增多了，不論大小事情他都願意找淩海楓商量，把淩海楓當成是大哥哥。而淩海楓也幾乎把所有的閒置時間都交給了葉苗，他帶他看電影、逛街、吃夜市，像家人一樣。
在自己的家裡，葉苗得到的是冷眼與無視，孤零零的他在淩海楓身上找到了溫暖，他對淩海楓益發地渴求，不僅僅是知識，他還從他身上得到親情。以往，葉苗總是會出一些小花招整整淩海楓，藏起淩海楓的資料、突然跳出來嚇淩海楓一跳、往淩海楓的咖啡裡倒果汁，當淩海楓露出著急或是無奈地笑著的表情，葉苗會露出惡作劇成功的笑容。現在葉苗只會向淩海楓撒嬌，動不動就從身後摟住淩海楓的脖子，身體掛在淩海楓的背上，表現出一種特別地親昵。一起並肩而行的時候，葉苗會挽住淩海楓的手臂，肢體的接觸讓葉苗覺得親切又有安全感。
「你幹嘛老是粘著我？」淩海楓對葉苗老是想要伏在他身上表示奇怪。
「我喜歡。」葉苗笑嘻嘻地說道，抱著淩海楓的手臂不放。
「在學校你也跟同學這樣又摟又抱、打打鬧鬧嗎？」淩海楓好奇地問。
「才不。」葉苗不屑地一扭臉。
淩海楓知道葉苗是個彆扭又敏感的小孩，他的心思很細膩，在那樣的家庭裡長大，別人的一個眼神、一個舉動，葉苗馬上會體察到，倘若有人不被他喜歡，他是理也不會理的。淩海楓曾在和葉苗一起逛街的時候見到過他是如何表面客氣實則冷淡地對待他不喜歡的同學，事後葉苗解釋說那個同學在背後諷刺過他。
「你沒有要好的同學嗎？」淩海楓問。
「我知道他們瞧不起我。」葉苗飛快地回答，然後就埋頭做起功課來。
看著葉苗頭頂的黑髮，淩海楓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被人歧視的感覺，淩海楓也因為父母離婚的緣故被同學在背後議論過，當聽到那些人胡亂猜測著母親被父親拋棄的理由時，淩海楓的心像在被什麼怪獸啃咬一樣，當時真想沖過去大聲分辯，想讓那些人閉嘴，但最終還是默默走開。
知道葉苗也在承受著這樣的壓力，而且他還要去面對繼母以及繼兄弟們的對待，淩海楓完全瞭解葉苗的心態，之後他就沒有再問過類似的話題。
總是被葉苗做些身體上的廝磨糾纏，漸漸在淩海楓的心裡，原本純潔的肢體接觸有些變質了，每當葉苗伏在他的肩頭看他批改習題時，小臉幾乎貼著淩海楓的臉，呼出的氣息吹拂著淩海楓的脖頸，小手抓著淩海楓的肩頭，感覺到另一個身體的溫度。還有少年青澀的味道，淩海楓的心跳地越來越不規律，有什麼東西悄悄地在淩海楓心裡滋長起來，明明知道是不對，卻壓制不住情苗的生長。
好幾次，淩海楓被葉苗抱著，看到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眸、粉嫩的嘴唇、光沒有臉頰，淩海楓心中陡然會湧起強烈地衝動，想要狠狠地抱緊葉苗，直把他嵌進懷裡才好，這個想法讓淩海楓覺得很害怕。但偏偏當他推開葉苗，他又會粘過來，他似乎什麼也沒有察覺，這讓淩海楓增添了一重罪惡感。
感覺內心仿佛長了草一樣的亂，淩海楓坐立不安，卻又無計可施。
這一天，淩海楓到補習班來的時候葉苗已經先到了。看到葉苗的身影，淩海楓一愣。葉苗平常補習時是穿普通衣服，今天他好像是從學校匆匆趕過來的，沒有換下校服。黑色的中式立領校服，衣領上用金線繡著校徽，還有三條豎道，代表高中三年級的身份。
此時的葉苗坐在椅子上，歪靠著後排的桌子，脫了鞋，雙腿抬起來擱在前面的桌子上，兩隻腳就這麼翹在桌面上。那麗只腳上，左腳是黑色的襪子，右腳穿著白色的襪子。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給葉苗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他的黑髮仿佛帶了一個光環。葉苗沒有發現被注視著，他張開嘴毫無顧忌地打了個哈欠，仰一仰脖子，然後眯起眼睛，嘟著嘴繼續看書，慵懶的模樣看在淩海楓眼中，他覺得他可愛極了。
淩海楓呆呆的看著眼前捧著書看的俊俏少年，一身黑衣的他，只有右腳是白色的。淩海楓一瞬間想到了曾經被自己抱過的小黑貓，那只黑貓的右後爪也是白毛。此時的葉苗，多像一隻可愛的、想讓自己緊緊抱在懷中的小貓。
葉苗抬起頭看到淩海楓來了，忙把翹得高高的腳放了下去，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喂，老師。」
「你……怎麼……襪子……」淩海楓知道不該問，還是不可控制的說出來了。
葉苗嘿嘿一笑。
淩海楓知道葉苗胡亂搭配衣服穿是因為他沒有選擇，家裡不給添購，他也捨不得買，索性把能穿的隨便配搭起來穿。
「放心，沒人笑我，還有不少人說我有型。我可是引領潮流的人。」葉苗對淩海楓眨眨眼，不以為意。
淩海楓相信葉苗的話，他是個很俊俏的男孩子，在學校裡一定有大批擁護者，愛慕他的小女生們不會介意他的穿衣風格，她們只會說他穿得有個性。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淩海楓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集中精神講課。看著葉苗低下頭寫字時脖子上絨絨的汗毛，淩海楓努力握緊拳頭，按捺住伸手去撫摸的衝動。
坐在回家的公車上，望著車窗外的街道，淩海楓在心中承認，他對葉苗有特殊的好感。喜歡……真的很喜歡他，想要擁抱他，為有緣與他相識而幸福到想要哭泣。
淩海楓覺得害怕，他一直希望能謀到一份更好的工作，希望能有朝一日扛起家庭的擔子，淩海楓一直埋首于學業，他知道周圍有暗暗戀慕他的女生，但是淩海楓沒有去注意過她們，也刻意回避感情的問題。想到業未立，甚至連真正的居所也沒有，淩海楓就沒有了其他綺麗念頭，專心做苦學生。可是他沒想到，居然在大學即將畢業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
淩海楓坐在床上，抱著頭想了很久，理不出頭緒來。愛情到來得太突然，讓一向冷靜自製的淩海楓措手不及，心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陷落了下去，想要否認或是逃避，看似都已經來不及了。
努力壓制感情的結果就是--痛苦。
淩海楓每每告訴自己要和葉苗保持距離，以免陷得更深，可是當一見面，他就忍不住靠近他，想要碰觸他。
葉苗沒有覺察出淩海楓情緒海洋中的暗流，他對他一如繼往，向他討教問題，也開老師的玩笑。淩海楓下意識的在躲避葉苗的眼神，他害怕不知道什麼時候，當目光相對，他的靈魂會被那雙琥珀色的美麗眼眸吸引，墜入無底的深淵。
每次補習完回到家，淩海楓都要花時間沉澱自己的心情；趕去補習教室之前，更要花心思冷靜情緒。在淩海楓的眼中，葉苗仿佛一個小精靈那樣，令他的心悸動不已。
到底中意葉苗哪裡？淩海楓自己也說不上來。除了俊俏之外，他仿佛就沒什麼特點了。論容貌淩海楓也不是沒見過漂亮的人，淩海楓本人就是不可多得的極品帥哥一個，而其他的地方，葉苗也就是普普通通。
到底喜歡他什麼呢？
再怎麼找理由找藉口，淩海楓也無法否認自己的心意了。
喜歡就喜歡。
為了能看到葉苗的笑容，淩海楓刻意瞭解他的喜好以討他歡心，葉苗是雙子座，有點雙重性格，喜歡什麼都是一陣一陣的，喜歡完了就不喜歡了，這讓淩海楓十分頭痛。知道葉苗喜歡山楂糖這類的小零食，淩海楓常常買來給他吃，但是又不敢買太多，生怕葉苗吃厭了。相約去看電影的時候，淩海楓一定會買山楂糖，葉苗會邊吃邊笑，淩海楓卻覺得口中酸甜混雜的滋味像極了他的心情。
葉苗常在補習結束之後和淩海楓結伴去車站，短短的一段路上欣賞到的街景，成為辛苦的補習結束之後短暫的娛樂活動，並肩而行時，為了不被街上的人潮沖散，葉苗會拉著淩海楓的手臂或是牽著淩海楓的手。
在以前，這樣的小動作淩海楓不會回避，也沒有其他念頭，只當是帶著弟弟；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握著葉苗熱熱的手，淩海楓覺得心裡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踏實感受，連腳下慣走的路都變得有滋味起來。
一個週末，街道上行人特別多，淩海楓和葉苗走在去地鐵站的路上，不知是被什麼人撞了一下，葉苗身子一歪，淩海楓急忙伸手扶住葉苗的肩膀。
「沒事吧？」淩海楓關切地問道。
葉苗搖搖頭，沒有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他索性伸手抱住淩海楓的腰，然後仰起臉，對著淩海楓微笑，仿佛是在撒嬌要人抱的貓咪。
繽紛的都市燈火中，少年俊俏的臉龐上一刹那問流露出來的早熟的風情非常誘人，淩海楓怔怔地看著，幾乎忘記了時間。
「喂，老師，老師……」葉苗叫道。
「哦，哦。」如夢方醒般的淩海楓急忙掩飾自己的情緒，無知無覺的葉苗鬆開環抱住淩海楓的手，然後挽起淩海楓的手臂繼續向前走。
看著葉苗後腦的黑髮，淩海楓在心裡悄悄歎息。葉苗在愛情上還是白紙一張，他沒有談過戀愛，不懂得淩海楓此時的心情。如果葉苗能懂，如果他能接受，淩海楓會毫不遲疑地表白，可問題是葉苗真的不懂。想著葉苗一派天然的態度、對海楓信任的眼神、純淨無邪的笑容，淩海楓覺得鬱悶。他什麼時候才能懂呢？什麼時候才能給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注入瞭解情事的風韻？
淩海楓知道很難……別的不論，單單是同性，就已經不易接受了。
氫手搭在葉苗的肩頭，感覺著少年纖細的身體輪廓，淩海楓帶著複雜的心情繼續往前走。
尋覓到了喜歡的人，明明應該開心才對，可淩海楓的心情卻總是酸澀。
這天晚上，淩海楓做夢了，夢中的他懷抱著葉苗，葉苗一貫的頑皮笑容中流露出一絲嫵媚，手摟著淩海楓的脖子，恍惚間，兩人似乎接吻了，軟軟的觸感；又恍惚間，夢中的葉苗露出光裸的肩膀，纖細的鎖骨給人一種銷魂的感覺，平滑的背肌，蜜糖色的皮膚……
從春夢中醒過來的淩海楓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惡情緒之中，已經發展到這樣一種程度，淩海楓既覺得自然又覺得羞愧，喜歡葉苗已經到了對他有欲望的地步，但他知道他的欲望如果被葉苗瞭解，很可能他將從此就要被葉苗厭惡，然後葉苗會一去不回頭。
再給葉苗上課時，淩海楓幾乎不敢看他的眼睛，葉苗純淨的眼神讓淩海楓覺得不安，月光注意到葉苗T恤領口露出來的頸部的肌膚，淩海楓真有咬一口的衝動。萌動的春心似乎已經無法壓制下來，淩海楓真的擔心會有藏不住心事的一天。
一想到這段埋在心底的愛戀不會有結果，淩海楓黯然了。即將畢業的他和將上大學的葉苗……淩海楓苦澀的想：真是兩個世界的人。
推算著補習結束和大學聯考的日子，淩海楓悄悄歎息，他更加珍惜起和葉苗在一起的時光，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總是繞著葉苗不放。
知道葉苗付給自己的補習費都是他之前辛苦打工賺來的，淩海楓不想收他的補習費，試探著提過這個，葉苗惱了，發了一通脾氣，嚷嚷著逼問淩海楓是什麼麼意思。
淩海楓心底裡對葉苗很有寵愛的心思，總是順著他，見他發脾氣，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淩海楓做畢業專題的時候，葉苗到香島大學來，表面的理由是他要看看將來的學校，實際上他想替淩海楓打氣。
望著站在講臺上面對眾位教授侃侃而談的淩海楓，葉苗覺得仿佛不認識眼前的人了，明明是自己的補習老師，卻突然一下子成熟了不少，聽到周圍人對淩海楓的讚美，葉苗也覺得佩服和驕傲。
淩海楓的畢業專題通過不久，補習也到了告一段落的時候，一想到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葉苗，淩海楓內心愁苦得不得了。
葉苗也有明顯的不舍，雖然他的不舍和淩海楓的不舍不一樣。
「喂，老師，我真的可以考上香島大學嗎？」葉苗又問起這個常問的問題。
淩海楓點頭：「沒問題。」
葉苗一握拳：「那我九月的時候就是你學弟了。」
「嗯。」
手中翻著書，葉苗想到了什麼，問淩海楓：「喂，老師，你要去哪家公司工作？」
「一間百貨公司。」
「百貨公司？」葉苗瞪大了眼睛：「你……為什麼？」
淩海楓笑笑：「我喜歡，而且跟我所學吻合。」
「你喜歡這一行……」葉苗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你可以去外商公司，你外語那麼好，去那裡可以啊！」
淩海楓想了想：「主要還是我喜歡，真的，我喜歡這一行。」
「哦。」葉苗似乎覺得惋惜。
「啊，老師，我請你吃冰好不好？」葉苗又冒出了新的想法。
淩海楓思索了一下：「這樣吧，很快你就要進入聯考倒計時了，我們見面的機會也少了，不如一起去鳳凰山玩一次，當放鬆休息，你看怎麼樣？」
「好啊！好啊。」葉苗點頭。
郊遊之前的那個晚上，淩海楓坐在社區的小運動場裡，一個人看了很久的月亮，心想：其實，當朋友不是不行，相信葉苗會願意結交他這個朋友。可是另一方面，淩海楓清楚他對葉苗的愛戀像咳嗽一樣，總有隱藏不住的時候，與其親手將美好的友誼破壞掉，還不如就這樣放手。
這場暗戀，有如初夏之風，將要消逝。
一想到葉苗將來不知道會認識什麼人，會深情的凝視什麼人，會對什麼人傾吐愛語，淩海楓只覺得惆悵不已。為什麼是這個時候呢？如果早幾年認識葉苗，可以先做好朋友，然後再慢慢發展；如果晚幾年認識葉苗，也可以直接追求，偏偏是在這個特殊的時期，葉苗要走進大學，淩海楓要走出大學；偏偏是在葉苗半熟的年紀，什麼話也不敢對他說，什麼事也不敢對他做。
擦肩而過……淩海楓愁悵不已地想，然後又安慰自己：能認識總比不認識要好，這一段日子以來，葉苗帶給自己很多快樂。
戀愛的滋味果然複雜。
淩海楓在約定的日子早早就起床了，做了好吃的盒飯，暗暗對自己說，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的相聚了。
葉苗一直埋頭苦讀，早就想出來散心了，他和淩海楓一起爬山，走在山間，東瞧西看，樂得不得了。
路上，葉苗走累了，拉住淩海楓的手，讓他拉他上山。
難得的機會，淩海楓一直握著那小手，他希望可以記住這感覺，將它永遠定格，存在心底。
一直走到了鳳凰山的半山處，葉苗不想往上再走了。
「喂，老師，我累了。」
「不到山頂嗎？」
葉苗一屁股坐在路邊的石椅上，揮手：「算了，反正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聽葉苗這樣說，淩海楓覺得傷感。對葉苗來說，還有很多登鳳凰山的機會，可是對於淩海楓，他和葉苗恐怕也就只有這一次了。
在山間欣賞了一會景色，眺望了遠處的碧海，議論了一會遠處的遊艇，淩海楓提議吃午飯。兩個人找了一處草地坐下來，淩海楓取出飯盒打開，葉苗眼睛一亮。
「哇，老師，好香啊！」
飯盒裡有香噴噴的米飯，配著炸魚、肉排，還有由蘑菇、青瓜和胡蘿蔔做餡的蔬菜卷，光看顏色就令人食指大動。
葉苗迫不急待的拿過筷子吃起來，咬一口炸魚，對淩海楓豎大姆指：「喂，老師，一級棒！」
「我做的，好吃嗎？」
「嗯。」葉苗嚼著飯點頭。臉頰鼓起來：「喂，老師，沒想到你廚藝還真不賴，絕對物超所值。」
聽葉苗如此讚美，淩海楓想笑。
在一起開心的吃過野餐，葉苗靠在了淩海楓的肩頭，享受山間的風。
「一吃完飯就犯困。」
「你啊！真是一頭貓。」
葉苗嘻嘻的笑，不反駁。
感覺到葉苗的頭髮貼在自己的頸間，髮絲擦著自己的肌膚，有一點癢，淩楓不敢動，怕一動葉苗就不會靠著自己了。
眯起眼睛望著遠方閃耀著金光的海面，葉苗輕輕感歎：「大海真美。」
「是啊！」
「下次我們去海邊玩。」
「好啊！」
葉苗笑著伸手，抱住淩海楓：「喂，老師，你還真是個不錯的抱枕。」
淩海楓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
「我睡一下下。」這樣說完，葉苗就閉上了眼睛，頭從淩海楓的肩上，滑進他的頸窩處，蹭了蹭，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不動了。
淩海楓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曾在自己身邊短暫停留的那只小黑貓，抱它在胸前的時候它也是這樣，頭在自己頸窩處蹭，毛絨絨的小臉貼在自己的脖子，多麼可愛……
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淩海楓摟住葉苗的腰，垂下的視線恰好可以看到葉苗的嘴唇。少年的粉色嘴唇微微張開，嘴角帶著笑意。
這麼快，他就睡著了嗎？
淩海楓取出一個信封，那裡面是葉苗交給他的這段時間補習的全部費用，淩海楓不打算收，他想葉苗需要添置的東西很多，這筆錢還是留給他吧！悄悄將信封放進葉苗的背包裡，見他毫無察覺，淩海楓露出一絲微笑。
摟著葉苗，看著山下的城市、遠方的海面，想到別離，淩海楓說不出心裡到底是甜是苦、是鹹是辣。淩海楓想到他比葉苗大五歲，在大學即將畢業時他初嘗這種滋味，他希望葉苗將來不要像他這般痛苦。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苗動了一下，髮絲擦過淩海楓頸部的肌膚，淩海楓隱隱嗅到屬於葉苗的獨特的氣味，青草般的味道。
葉苗睡醒了，眨著睡得朦朧的大眼睛，抬起頭看淩海楓，用還帶著睡意的粘膩嗓音叫道：「喂，老……師……」
這句話的尾音都留在了淩海楓的口中。
看著眼前可愛的葉苗，淩海楓的頭腦一片空白，等他有所體會的時候，已經吻住了剛開口的葉苗。
柔軟的嘴唇明明沒有味道，淩海楓卻覺得，心裡甜甜的，他忍不住用舌尖，將葉苗的唇形細細描繪。感覺到了葉苗的舌尖，淩海楓屏不住舔，香滑細軟的感覺，讓淩海楓覺得有股電流從腰際直竄大腦。
這就是接吻的感覺嗎？原來如此美妙……
一股大力將淩海楓推開，臉頰上的劇痛讓沉醉中的淩海楓徹底清醒。葉苗揚起的手臂還沒有放下來，他抬起另一隻手，用手背大力的擦著嘴唇，琥珀色的眼睛裡仿佛著了火，狠狠的盯著淩海楓。
淩海楓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實在是太衝動了，無法壓制萌動的春心，終於還是……做了不該做的事。
葉苗閉緊嘴唇，琥珀色的大眼睛盯著淩海楓，眼中的憤恨、委屈、羞恥、鄙夷，讓淩海楓無地自容。
「你聽我說……」淩海楓想要解釋。
葉苗跳起來嚷道：「原來你是這種人！你對我……我以為你對我好，我把你當老師，當哥哥……原來你……」
淩海楓對葉苗好是真心的，可是他的確也是對他還有另外的意思。
一把抓起地上的背包，葉苗蒼白著臉，對淩海楓大叫：「王八蛋！」然後，他就拔腳飛奔而去。
一直望著葉苗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淩海楓這才低下頭來。
真後悔！一定傷到了葉苗，那個和自己一樣孤單的少年，沒有家庭溫暖，認識了自己，從自己這裡他得到關愛，彼此信任……然後自己親手打破了這種信任。淩海楓想再打自己一耳光，自己背叛了葉苗，背叛了葉苗的信任，真該死！
一直在山上坐到天黑，淩海楓這才拖著腳步慢慢下山。
淩海楓真的後悔了，如果因為這件事影響了葉苗的情緒，影響到他考試，葉苗的辛苦補習不就白費了。
在這之後，淩海楓就沒有見過葉苗。他曾經去葉苗就讀的市立一中刻意找過，想悄悄看看葉苗，但是都沒有再看到他，聯考結束之後也查詢過，想看看葉苗有沒有考中，但是打聽了一圈，淩海楓都沒有葉苗的消息，淩海楓帶著懊悔的心情離開大學校園。
正式上班的前一天，淩海楓上街購物，他路過一家玩具店，看到櫥窗裡放著一隻大大的黑貓公仔，急忙進店細看，原來那是一個抱枕。全黑的絨布製成的貓公仔，胖而扁，近一米長，可以當枕頭，也可以當靠墊，還可以當玩偶。
試探著詢問店員是否出售，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淩海楓坐在店裡等候。
女店員剪了一塊白色的絨布，手巧的她，很快就將黑貓的右後爪用白色絨布包起，縫妥，這只全黑的貓公仔，右後爪就成了白色。
淩海楓謝過店員，付了錢，抱著公仔回家。這個貓公仔，仿佛葉苗的替身，從此陪在淩海楓身邊，聽他傾訴心事。
一轉眼，五年過去了。

第三章
今天是一號。
香島市最大的百貨公司--BASA1OO1，還沒有到開門營業的時間，門前已圍滿了顧客。玻璃店門之一，身著統一銀灰色制服的店員排列整齊，準備在開門後按常例迎賓。
隊伍內，兩個女職員說起了悄悄話。
「每個月的一號都這樣，外面圍滿了人，都想來看一眼。」
「還不都是為了淩總裁。」
「是啊！」
「他該下來了吧？」
「放心，他準時極了。」
這在竊竊私語的時候，一股無形的氣息傳散過來，女職員停止了說話，悄悄轉頭望向一側。
總裁來了。
走過來的男子和其他男性職員一樣，穿著一身合身的銀灰色西裝，出眾的氣質讓普通的西裝在他的身上都能散發出特殊的氣息。黑色的頭髮光潔整齊，永遠含笑的黑色眼眸讓男人身上的溫柔氣質叫人只是看著心裡就覺得舒服，他英俊的容貌更是令人心曠神怡。
這位身材高大、氣質不凡的男人，是這間在香島最大、最有名的百貨公司的執行總裁--淩海楓。
淩海楓先微笑，然後問候：「各位同事，早安。」
「淩總早。」
每每聽到淩海楓的聲音，都讓他的下屬們心動。富有磁性的成熟聲線，帶著金屬一般的肯定，仿佛能撥動人的心弦。淩海楓的聲音之美可比電臺的DJ，聲線放輕放低的時候，聽在耳裡，讓人無法抵抗，感覺安心。他說話總是不急不徐，就算在被他責備的時候，也不從提高聲線，聽著他的美聲，沒有人會覺得被他責備是痛苦的事情。
總裁的聲線令人動心，因此BASAl001的電梯撥報聲就是請他錄的，公司對顧客的日常問候語播音也是他的聲音。公關部如此的人盡其用，淩海楓沒有特別意見，一向是配合。
整間公司都知道，總裁個性溫和，和他在一起如沐春風。他工作能力一級棒，所有的員工都佩服他、欣賞他、喜歡他。
淩海楓站在職員隊伍的最前面。
九點整，店門打開。職員們不時彎腰鞠三十度的躬，同時問候：「您好，歡迎光臨。」
每個進店的女性，目光必在淩海楓的身上停留很久。
知道這個情況，淩海楓沒有回避，大方坦然，微笑以對。
慣例的迎賓式結束之後，淩海楓有選擇地在幾個專櫃和專賣區停留，查看了一下工作情況，然後他乘坐高級職員的專用電梯回他的辦公室。
BASAl001百貨公司位於香島市購物區的黃金地段，從地下三層到十五層是營業區，十六樓至十八樓是辦公區。淩海楓的辦公室在頂樓，從落地長窗望出去，整個購物區的繁華可盡收眼底，再往遠看，就是著名的維多利亞港。
淩海楓進了辦公室，關上門，他的兩個秘書湊在一起輕聲說起了話。
「今天一定人很多。」
「就是說呀！一月一次。」
「淩總應該知道有些人是專門看他來的。」
「知道又怎麼樣。淩總很大方，不在意這種小事，讓人看好了，難道為了不讓看而不去，那樣顧客豈不失望。」
「淩總太帥了，比明星偶像還要英俊，不看太可惜。」
「可不是嘛！」
……
秘書說的是實情。
淩海楓身高一百八十八公分，模特般的挺拔身姿讓他在人群當中十分顯眼，黑色的整齊短髮，含笑的黑眸，再加上他所擁有的成熟男人的沉穩氣質，寬厚溫和的微笑，擁有一位這樣的總裁是整個BASAl001員工的驕傲。出眾的工作能力和領袖氣質讓淩海楓倍受集團的肯定，因此在二十八歲這樣輕的年紀裡就受聘成為公司的執行總裁。
集團內曾經有人質疑過淩海楓，認為年輕的他無力領導在香島市有著「百貨業之航母」之稱的BASAl001。擁有這間百貨公司的李氏財團投給了淩海楓信任票，而淩海楓也沒有讓公司董事們失望過，公司在他的領導下，業績一直保持穩定的增長。
下午，淩海楓和公司的人事部經理在小會議室內開會。
「新人下周來報到。」
「這一次共招進幾個人？」
「兩個。」
「唔……」淩海楓沉吟起來。
人事部經理說道：「咱們這個團隊，人員的流動相當少，每一年招人都不多。」
BASA1001公司共有近三百名員工，分成四個部門，各司其職。公司從企業規模到福利待遇都很好，員工隊伍有著相當高的穩定度。
「淩總，你要見見新人嗎？」
淩海楓搖頭：「不用特別約見了，以後在工作中再慢慢認識不遲，我相信你的眼光。」
聽到淩海楓這樣說，人事部經理笑了，能夠被總裁信任，這種感覺相當好。淩海楓是一位很好的領導者，交給下屬的工作他很少干預，任他們放手去做，並給予高度的信任和自由，並在做出好成績時立刻給予肯定和讚美，讓下屬們覺得有成就感。很多員工都說：工作做得好，得到總裁親口說出的讚美，讓人覺得幸福，覺得自己有價值。
這一天，淩海楓看完一整份月度經營報告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他從電腦前抬起頭來，眯了一會眼睛，然後抬手捏捏出自己的眉心。
窗外已是燈火輝煌。
工作占去了淩海楓大部分的時間，駕馭這艘有著「航母」之稱的百貨公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BASAl001旗下的品牌專營店、每年的續約、擴大並有效使用營業面積、專櫃銷售人員管理、還有數家知名餐廳的營運……每項都需耗費心力和心思，淩海楓要煩惱的事情不少。
服務業本身就是一個心力負荷比較高的行業，加上淩海楓希望能同時顧及內部同仁的工作情緒，以創造購物顧客得到更好的服務，因此淩海楓投入兩倍的努力和時間，這也是今天他可以成功的獲取內部認同的主因。
站起來想去倒杯咖啡，淩海楓拿著杯子又停下來了，心想也該下班了，是該打算去吃飯，於是他又穿上西裝外套，關了電腦，走出辦公室。
走廊裡很安靜，這一層的其他員工已經都下班離去。
走進電梯，淩海楓想直接去地下停車場，手已經擱上了金屬按鍵，卻又停住了，因為他突然想去看看樓下是否還有其他同事在加班，於是他改按了十六樓。
電梯到達時，果然發現BASAl001裡最繁忙的商務部的辦公區裡還亮著燈。淩海楓走進辦公區，他的目光穿過辦公桌間的擋板看到一個人正坐在電腦前工作，手指敲擊鍵盤的輕響在無人的安靜空間裡聽起來格外清楚。那個人背對著淩海楓，讓他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染成茶色的頭髮剛好長到白色襯衫的衣領處。
覺得這個身影頗為陌生，淩海楓猜想他也許就是商務部新招的同事，於是他去茶水間倒了一杯熱咖啡，想要借這個機會認識新夥伴。他端著杯子走了過去，厚長纖維的地毯上，聽不到他的足音，他輕輕地將杯子放在那人的旁邊，輕咳一聲想引起他的注意。
「謝謝。」聞到咖啡香又看到杯子，埋頭工作的人說了一聲。
「不客氣。」
聽到了聲音，那個人在椅子上轉過身來抬起頭。
兩人目光相遇了，進出一瞬間的火光後，空氣中立刻彌漫著無數驚訝的味道。
淩海楓覺得自己的心底仿佛被重重直擊了一下，他身子一震，微笑的表情僵在他的臉上。
另一個人也有若同樣的心情，也愣住了。
「葉苗……」淩海楓微啟的嘴唇過了半天才說出這兩個字。
「是你……」
淩海楓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眼前這個人居然是--葉苗！
時光仿佛一下回到五年前的那個初夏，補習教室裡的陽光、窗外的鳥鳴、公車上的扶手、青草地的味道，還有曾經牽過的小手的溫度、嘴唇接觸的柔軟，以及那一聲包含著憤怒和委屈的吼叫……一瞬間湧上了淩海楓的心頭，他怎麼都沒想到五年前暗暗戀慕過的小男孩又出現在眼前。
看著眼前的青年，淩海楓不知道是該說他變了還是該說他沒變。
葉苗已經是個青年了，眼神中仍帶著幾分稚氣，他的髮型變了，現在剪的式樣顯得他成熟了，也襯得容貌更加俊俏。
「你怎麼在這裡？」
兩個人同時問出這一句。
「我應聘到這裡工作。」葉苗快速地補上這一句。
原來葉苗是自己新進的員工，這讓淩海楓在驚訝之餘，心中又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滋味。
「你呢？你也在這家公司？」葉苗又追問了一句。
「是。」
葉苗仍然坐在椅子上，目光上下打量一下淩海楓，他突然恍然大悟般地點頭：「想起來了，新員工入職培訓的時候我知道了公司的總裁姓淩，不會就是你吧？」
淩海楓露出一絲苦笑，微微點頭還是同樣的回答：「是。」
「喲！淩總。」
葉苗戲謔的口吻讓淩海楓的心情更加複雜，五味雜陳的感覺讓他心緒紊亂。
見淩海楓站著不動，葉苗不再說話，拿過咖啡杯喝了起來，邊喝邊抬起眼簾瞄著淩海孽楓，仿佛是在欣賞他的局促不安。
又見淩海楓，葉苗的心裡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五年不見，老師似乎成熟多了，當時進公司的時候，他只知道總裁姓淩，卻沒刻意留神，沒想到竟然是他！
往日的回憶也在葉苗的心裡突然浮現出來，他心中閃過怒意：對自己做過那種事的他，竟然又表情平靜的站在面前！而且還是居高臨下的姿態。哼！淩總原來就是這種男人罷了！
「你……加班嗎？」淩海楓想走，邁不開腳步，有許多話想要問葉苗，又無從說起。
「嗯，新員工嘛！要熟悉一下業務。」葉苗喝光了咖啡，將空紙杯丟進腳邊的垃圾簍裡，「淩總也加班嗎？」
「哦，哦，我……我已經做完了。」
說完這些，兩個人又沉默了。
葉苗轉過臉，繼續看著電腦螢幕，心緒已亂，無法集中精神。
淩海楓靜靜地站著，沒有走開。
「淩總，不回去嗎？」見淩海楓的樣子是要下班回家，葉苗在椅子上轉了半圈，回過身來問道。
「啊，是，是要回家了。」
葉苗看了淩海楓一眼。
「我……請你吃飯好嗎？」
葉苗微微一笑：「喲，聽說過淩總大方，看來是真的，留下來看看資料也有加班餐吃嗎？」
淩海楓吸了一口氣，他確實不太知道要如何化解葉苗對自己的敵意以及兩人之間若有若無的尷尬，「我說過……要請你吃三文魚……」
葉苗揚起頭，瞪著說這句話的淩海楓，過了一會，這才露出玩味般的笑意，「是，你說過，考上香島大學成為你的學弟的時候你就該請了，而我確實是考上了，你也確實該請我這一頓。」
聽葉苗這樣說，淩海楓覺得一陣輕鬆，心底暗自慶倖當時的那件事並沒有影響到他的考試，真是太好了。
葉苗關掉了電腦站了起來，微微仰起頭，看著淩海楓：「淩總，打算請我去哪家餐廳啊？」
「跟我走吧！」
淩海楓帶著葉苗，坐上了自己的車。
到了餐廳後，葉苗坐在明亮的燈光前，環視一番周圍豪華的環境，暗想今日的淩海楓不同以往，已經可以在如此高級的地方請客了。
「點什麼都可以嗎？」
「是。」
「我要最貴的。」葉苗直接合起菜單，遞回給侍應，清亮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挑釁，直視著淩海楓，鋒利的眼神，仿佛要刺入淩海楓的心裡。
淩海楓的表情沒有變化，淡淡的笑容一直在嘴角。
侍應望向淩海楓，他回他點頭。
葉苗看出來了，侍應認識淩海楓，他心裡頓時升出絲絲的失敗感。
淩海楓又點了三文魚和其他的幾樣菜，然後侍應才離去。
品味著餐前酒，淩海楓望著葉苗終於開口：「這幾年，你……好嗎？」
葉苗咧嘴一笑，小虎牙露了出來：「還不錯。」
「還在……打工嗎？」淩海楓記得葉苗說過他父親會出學費，可是四年大學的生活費需要自理，這對那時的葉苗來說，相信一定很不容易。
葉苗像是讀得懂淩海楓心裡的話，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笑道：「別用那種讓人討厭的同情眼光看著我，那些年我過得還蠻輕鬆的。」
「是嗎，那太好了。」淩海楓停頓了一下，輕聲說道。
仿佛是感覺淩海楓的這句話太客套，葉苗輕笑了一下。
淩海楓望著葉苗，這個既熟悉又令他覺得陌生的人，他很想好好和他談一談，又不知道要談什麼好。他明明有無數的心事想要傾訴，可是一接觸到葉苗帶著敵意和憤懣的眼神，又讓他退卻、沉默了。
「你現在，一個人嗎？」淩海楓問道。
「我？」葉苗點點頭，「嗯。」
不知道這個「嗯「代表什麼意思，是說他單身未婚呢，還是說目前沒有女朋友？淩海楓想著，目光下意識望向葉苗的左手。他看見他修長、有著跟過去一樣蜜色皮膚的手指上沒有戒指。
注意到了淩海楓的目光，葉苗也看向淩海楓的手。同樣沒有戒指。
「喲！淩總，還未婚？」
淩海楓一愣，忙答道：「是。」
「那你可是黃金單身漢。怎麼？眼光太高以至無人敢問津？」葉苗調侃般地說道。
淩海楓呼出一口氣，垂下了眼簾，避開葉苗盯著自己的目光。
點的菜上都來了，借著低頭品嘗食物，兩個人都不再說話。
淩海楓悄悄抬起眼簾望向葉苗，他正低下頭吃魚，咀嚼中的嘴唇微微動著，像吃東西的小動物那樣，惹起淩海楓心中無限憐愛。
發現淩海楓在看自己，葉苗停下了動作，抬起頭：「淩總，怎麼你有看別人吃東西的習慣嗎？」
淩海楓臉色微紅，有點尷尬的扭過頭。
葉苗暗暗得意的一笑。
一餐飯吃完，靠在椅背上的葉苗眯起了眼睛。
他的這個小動作淩海楓很熟悉，不由又勾起心底的回憶。
「叮叮叮……」一陣叉子敲擊玻璃杯的輕響，讓淩海楓回過神來。
「淩總，你怎麼總是心不在焉。」葉苗一手拿著叉子，用帶著責備的口吻說道。
「哦，對不起……」
「很晚了，淩總……」葉苗暗示般的說道。
「啊，是……」
淩海楓示意侍應來結帳。
走出餐廳的大門，淩海楓問站在身旁的葉苗：「你住哪裡？我送你。」
「謝了，淩總，已經被你請過一頓，再讓你送我就太不好意思了，再說，我住很遠。」說話的時候，葉苗抬起頭，撩動一下自己的頭髮。
葉苗的頭髮稍微有一點長，劉海蓋在眼睛上面，鬢邊的碎發遮住了耳朵，現在的他看起來很時尚，那份青澀中又隱隱流露出成熟味道的氣質更加有吸引力。
他已經……二十三歲了。
「你……染了頭髮。」
「嗯，不好看嗎？」葉苗看著淩海楓，問道。
「不，很好看。」雖然淩海楓一向喜愛黑髮，可茶色頭髮的葉苗他覺得也很好。
「我送你回家。」淩海楓再次說道。
「我家住很遠哦！」葉苗靠近淩海楓，將身體貼在淩海楓的手臂上。
感覺到對方的體溫，淩海楓的心跳快了起來。
「我現在不想回家，「向上探起身子，葉苗把嘴唇湊到淩海楓的耳畔，用一種帶著誘惑般的語調輕聲地說道，「我想……去老師家……」
「老師……聽到這個曾經的稱呼，淩海楓愣住了，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不歡迎嗎？」揚起線條漂亮的下巴，葉苗看著淩海楓，嘴角邊有一個玩世不恭的微笑，語氣仿佛是在撒嬌。
「可以。」
車子在夜色中穿行。
偷眼望望身邊坐著的葉苗，見他的表情很平靜，淩海楓一路都在思忖：葉苗到自己家來到底是為什麼，這個讓人捉摸不定的小精靈到底在想些什麼？
站在電梯裡，葉苗看了看自己映在金屬牆壁上模糊的臉：「老師，我漂亮嗎？」
「很好看。」
「老師也很帥，當初還沒什麼感覺，今天再見到老師，覺得帥極了。」
「謝謝。」淩海楓不知道葉苗說這些話有什麼意思，只好如此回答。
進到淩海楓的客廳，葉苗「哇」了一聲：「老師，你家真大。」
現在的淩海楓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初出茅廬、兩手空空的大學生了，這是間位於寧靜路西段，臨海的飯店式管理的豪華大廈，足見他事業的成功與成就。
原木色的木質地板，淺米色的沙發和家俱，透明玻璃的茶几，淩海楓的家，現代的裝修中透出華麗，很符合他現在的身份，落地長窗外可以看到夜色下的海面，月亮照下來，銀星點點，隱隱浮動。
葉苗不客氣的坐在窗前的沙發上，轉身伏在沙發背上，看著窗外的海。
「你要喝點什麼嗎？」淩海楓在他身後問道。
「有選擇嗎？」葉苗笑問道。
「咖啡、茶、果汁、牛奶。」
葉苗「噗」的一聲笑出來，回過頭笑看著淩海楓：「喂，老師，這個時候，你應該給我一杯紅酒才對！」
淩海楓一怔，露出微笑搖了搖頭。
最後遞到葉苗手邊的是一杯橙汁。
葉苗接過杯子，似乎有點不滿，卻沒說什麼，先聞了聞，再伸舌輕舔一下，然後慢慢的喝了幾口，把杯子放回茶几上。
看著葉苗的動作，淩海楓總覺得眼前的他，似乎有意無意地在誘惑自己，難道他還記得當年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喜歡他嗎？那時的他能感覺得出來嗎？現在的他如果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如果不知道又為什麼要這樣？淩海楓覺得心裡很亂，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再一次環顧一下整個客廳，葉苗攤開手臂，讓身體陷進沙發裡：「老師，你果然很能幹，物超所值。」
聽到這樣的評價，淩海楓低下頭不說話。
葉苗語氣懶洋洋又說道：「我在新進人員培訓的時候就聽過你的事，當時還不知道那個人就是你。看來你這幾年幹得很出色，百貨業果然很適合你。」
淩海楓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人盡其職罷了。」
葉苗搖晃著食指：「不、不、不，你太謙虛了老師，聽說你讓一直不肯進入香島市的幾個法國和義大利的名牌時裝在BASA立了專櫃，那幾個品牌的首席設計師都相當難搞，居然也能被你說服，他們在亞洲設專櫃，目前BASA是唯一的，也就是只有在香島才能買到他們設計的衣服，這讓BASA現在香島的時尚界佔有一席重要的位置，也變成明星和富豪購物的必到之處。」
聽葉苗熟知的講起自己的事情，使海楓有些驚訝，他抬起頭繼續聽他說。
「還有，在你的領導下，BASA一直走親民路線，現在更躍居遊客購物地點的首選，每年的旅遊季節，營業額都屢創新績，在不景氣的情況下，還能創造這樣的業績，你果然是高手。」
聽到葉苗說出讚美的話，淩海楓微笑了。說實在的，能擁有今天這樣的成就，真的不容易，沒有人知道淩海楓在背後付出多大的精力和心血。
「聽說公司裡還有你的親衛隊，甚至連不直屬BASA的一些專賣店的員工都對你忠心耿耿，淩總，你很懂得收買人心啊！」
「親衛隊」？一想到這個淩海楓有點想笑，他那兩個愛搞怪的女秘書，夥同其他女職員，在追求他的女性們面前一直號稱親衛隊，她們不過是會開開淩海楓的玩笑，傳傳無傷大雅的八卦，會在他面前評論一下他的女性友人，至於說到收買人心，淩海楓可不這麼想，他認為是真心換真情，下屬對他的信任和忠心是他以信任和愛心贏回來的。
「淩總……」
聽到葉苗在耳畔軟軟的輕喚，淩海楓身子一震。
葉苗湊了過來，臉對著臉看著淩海楓：「淩總，你打算……怎麼收買我呢？」
淩海楓移動一下身體，回避葉苗靠過來的臉：「我沒想過要收買你。」望著葉苗的眼睛，淩海楓又說道：「在工作上我會信任你，公司會提供極佳的福利待遇，你的辛苦工作會有所回報。」
聽著淩海楓官樣的話，葉苗露出帶著媚意的笑容，他猛地一翻身，跨坐到了淩海楓的腿上。後者被他這個突然的動作嚇地僵住了，一時竟反應不過來。葉苗微微眯起眼睛，靠近淩海楓，近到兩個人的嘴唇只剩下一點點距離，他輕輕呼氣，然後看到淩海楓的睫毛顫動不停。
「淩總……老師，如果……我想要更多呢？」
身體貼合在一起，淩海楓能夠感覺到葉苗的大腿在自己的腿上磨擦，當他意識有了一點清醒，他伸手扶住葉苗的肩，手腕上用力，想把他推開：「葉苗，你別這樣。」
「老師……你不想抱我嗎？」
放在葉苗肩上的手停住了，淩海楓看著葉苗清亮的琥珀色眼眸。
他知道了嗎？自己還在喜歡著他……是，還在喜歡著他。
淩海楓這幾年一直沒有忘記葉苗：帶著光環的黑髮、曾閃過淚光的眼眸、俊俏的臉龐、粉色的嘴唇、還有那可愛極了的小虎牙……他怎麼樣也無法忘記他。
對葉苗的感情是淩海楓在最純真的年紀裡內心深處的悸動，它發生在他青澀時期中的一個夏天的午後，如同小貓一般的少年勾起他最初也最真的心動，被撥動的心弦一瞬間竟成為永遠的樂章。
這幾年的工作中淩海楓也接觸過不少人，遇到過品貌出色的女性，甚至也初步的交往過，但最後都無疾而終，他也曾嘗試著將物件轉換成男性，但依然無法走到比友情更遠的地方。
原來淩海楓的心裡早已經住進了一個影子，所以再沒有辦法喜歡上別人，雖然他也試圖努力忘記，但是最終沒能做到，看來那一段或許不能稱其為愛情的心路歷程算是淩海楓的初戀，那時的他還沒有經過社會的歷練，沒有雜質的心和沒有雜質的感情總是那麼刻骨銘心。
葉苗看著凝神中的淩海楓，他抿一下嘴唇，垂下眼簾，微微側過頭，慢慢靠近淩海楓。
這是誰都懂得的一種暗示，雖然淩海楓明明知道兩人才剛剛又再見，明明知道他曾經討厭過他，明明心裡覺得不對勁，可是他無法抵抗眼前的誘惑，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啪」的一聲脆響，臉頰上的痛感讓淩海楓睜開了眼睛。
打了淩海楓一記耳光之後，一臉鄙夷的葉苗從他身上跳下來，站在沙發前的地毯上。
「你果然還是這種人！」葉苗狠狠的從齒縫裡進出這一句。
淩海楓沒有去摸火辣辣痛著的臉。他早就應該料到會這樣，怎麼可能期待一見面他就主動投懷呢？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更何況現在還隔著五年的時間，淩海楓覺得現在的他可笑極了。葉苗的態度明明是不屑的，但是因為他心裡一直沒有忘記他，所以才會這麼不冷靜、不清醒。
「對不起……」淩海楓在心裡輕輕歎氣。
葉苗像一只要打架的貓那樣地盯著淩海楓：「你聽著！別以為現在我是你下屬你就能對我為所欲為！我進BASA憑的是真本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如果讓我知道你在背後動什麼手腳的話，你給我當心點！聽到沒有？」
轉身要離開之前，葉苗又回過頭來：「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們以前就認識！你明白嗎？」
淩海楓望著葉苗，嘴角露出一抹傷感，他點頭：「當然，當然……」
葉苗看到淩海楓這樣的表情，仿佛有點惱怒：「你明不明白？」
「我當然明白。」
葉苗恨恨的哼了一聲：「明白就好，你剛才的表情真讓我噁心！」
想到自己的一顆心就這樣被葉苗踩在腳下，淩海楓覺得傷感。
「我並沒有對你怎麼樣，如果說完了你就走吧！你可以放心，在公司裡，你見到我的機會很微小。」
葉苗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淩海楓也會反擊，他停了停，僵硬地說道：「哼！還說沒有，你剛剛……」
淩海楓站起來，打斷了葉苗的話：「是你主動坐過來的，我也沒有碰到你。」
「是你先用那種下流的目光看著我的！」
「已經過去五年了，你認為現在的我還會對你有什麼想法嗎？」
聽出淩海楓平靜語氣下的憤怒，葉苗失去了剛才的氣焰。
「太晚了，要我送你回家嗎？」已經平靜下來的淩海楓，伸手取過茶几上的鑰匙。
「謝了，不必！」葉苗轉身離開，砰的一聲甩上了門。
淩海楓坐回沙發裡，抬手捧住頭。絲絨之上還帶著些微葉苗的體溫，可是這溫暖不了淩海楓。
進到臥室，看著床上的黑貓公仔，淩海楓喃喃的說道：「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是我……害的嗎？」
玩偶不會回答。
倒在床上，淩海楓看著窗外的黑夜，他沒有想到還能夠再見葉苗。
今晚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又想起了葉苗的臉，跟過去的幾年一樣，讓日漸成熟的淩海楓夜不成眠的，總是他……

第四章
步入公司一樓大廳的時候，淩海楓站在高級職員專用的電梯門外，經過一夜的沉澱，淩海楓的心情平靜了不少。
這時，一個身影在不遠處出現：眼角餘光處可以看見茶色的頭髮、銀灰色的BASA員工制服，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殘影。雖然知道距離太遠，淩海楓還是下意識的側過臉，希望聽到他和其他同事談笑的聲音。
不知道誰說起了什麼話題，幾個在普通職員乘坐的電梯旁等待著的人都笑得很開心，葉苗也在笑，張大了嘴開心的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電梯下來了，淩海楓走了進去，然後轉過身面對著電梯，他希望在電梯門合攏之前可以再看葉苗一秒。
站在上升的電梯裡，淩海楓為自己的心悲傷起來。如此患得又患失到底有什麼意義，這種情愫恐怕誰也說不清楚。
剛剛過了八月的暑期旅遊季，接下來的十月國慶、聖誕、以及農曆新年，又有一連串假期，這意味著百貨業的從業人員們將進入一個辛苦的準備期。各個專櫃和專賣店都在積極備戰、解析商品行情、進行客戶消費資料分析，這行業在這個時間都必須在長假到來之前，把一系列的促銷活動設計案準備完畢。
淩海楓所領導的BASA團隊，不僅需要創造消費主題，引領時尚購物風潮，同時還需要將各項相關資料回饋給廠家，共同擬定銷售戰略，因此公司裡加班的人多了起來。
淩海楓非常體恤下屬，BASA員工的午餐和加班都是由商業區裡的一家餐廳專門供應，他特別要求要小鍋炒菜、食物新鮮美味，必須和一般外賣的盒飯不同，他甚至預先讓行政部制定好不同菜色的菜譜，並特地叮囑飯要及時送到，萊色要保證豐盛。
淩海楓經常和同事們一起吃便當，利用這個時候，有些事情就順便溝通解決。這段時間，在BASA設立專櫃的廠商紛紛派客戶代表過來，他的各種應酬也就多了起來。不過這種和天南地北的廠商人員開會，淩海楓向來都是應付自如。當淩海楓微笑著用悅耳動聽的聲線交替說出法語和中文這兩種語言時，常讓來自國外各地的客戶聽得興味盎然，頻頻點頭。
這一天，送走了來開會的廠商，淩海楓在公司大樓裡選了幾層巡視，看了看各個專櫃的銷售情況。現在不是顧客最多的時間，專櫃小姐們見到總裁前來尋視，大家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流連。要是在別的公司，見總裁過來員工們一定會戰戰兢兢，BASA的員工們卻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
完成簡單的巡視後，淩海楓在回辦公室和去十六樓之間猶豫不決。
離上一次見過葉苗之後，這一瞬間又已過去兩個月。高高在上的總裁淩海楓和商務部的小職員葉苗，雖然在同一棟大樓辦公，見面的機會卻不太多，但是對淩海楓來說，說不想葉苗是假的，淩海楓覺得這簡直是在自我折磨，但是他也只能在繁忙工作和重重的壓力下，略偷得一點點空餘，就站在辦公室的落地長窗前，眺望遠處的海，想起心裡的那個貓樣的男孩。
他在做什麼？製作報表、結算單據、和同事開會？或者還是……想不出什麼結果來，淩海楓總在片刻失神之後以一聲輕歎結束。
然後淩海楓繼續埋首耕耘，沒有任何人看出任何端倪，也沒有聽到什麼傳言，想來葉苗也沒有告訴任何人他認識總裁。
想了又想，實在是想再看葉苗一眼，淩海楓按下了十六樓的按鍵。
一進入商務部的辦公區，他就聽到女同事的喳呼。
「啊，淩總來了！」
淩海楓馬上就被一群穿著深銀灰色套裝的女人圍住。
「淩總，這麼好，來看我們嗎？」
「淩總，最近好辛苦的，老加班。」
「淩總……」
「淩總……」
淩海楓微笑以對，親切地叫著同事們的名字，淩海楓笑著回答：「現在就說辛苦，耶誕節的時候更有得你忙，看你那時候怎麼撐得住。」
有人起哄道：「到時候要淩總請客。」
淩海楓笑答：「沒問題。」
一群人歡呼起來。
淩海楓的目光越過人牆，落在坐在座位上不動的葉苗。
他沒有走過來，甚至沒有站起來。淩海楓不介意，因為他只要看他一眼就好。
葉苗從椅子上轉過來，望了淩海楓一眼。
淩海楓讀不出葉苗眼色中的內容，心裡一涼，不知道特地走這一趟有什麼意義。
客服部的經理聞聲也過來了：「淩總，你在這裡，我正要去找你，要給VIP客戶的新卡設計已經好了，你來看看？」
「好啊！」淩海楓點頭，準備要走。
商務部的人拉住淩海楓不放：「哎，淩總才剛過來你就要拉走他，不行啦不行！」
聽著同事位半開玩笑的話語，淩海楓微笑。
客服部經理忙說道：「我這是公事，公事！」
「我們也是公事，我們有銷售資料要給淩總看。」
淩海楓笑著對商務部的同事們說道：「讓我過去看一下，等等回來。」
這時，有人為了留住淩海楓，特意去把椅子上坐著的葉苗硬拉了起來，帶到淩海楓面前：「淩總，這是商務部的新同事，叫葉苗，你還沒見過吧？」
淩海楓對上葉苗琥珀色的眼眸，壓制住自己的心跳，笑道：「你好。」
葉苗也對淩海楓客氣的點頭示意：「淩總你好。」
「淩總，葉苗的小名很有意思哦！」某位女員工在一旁說道。
「他的小名叫阿貓，很可愛吧！」另一位女員工搶上去對淩海楓說道。
淩海楓笑一笑：「嗯，是。」
葉苗原本平板的臉色，變得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淩海楓舉起手向同事們示意：「好了，好了！工作，工作。」
「知道啦！」一片應和聲之後，圍過來的同事紛紛回座位去了，淩海楓跟在客服部經理的身邊，向客服部的辦公室走去。
坐回自己的座位之後，葉苗這才感覺到臉頰燙起來，他剛才掩飾的不好，心裡暗暗懊惱。那個小名淩海楓早就知道了，他倒裝得一副自在輕鬆，不過也對，是葉苗自己要他這麼做的。
剛翻開檔夾，葉苗旁邊的一個女同事湊了過來：「小苗，我們淩總帥吧？」
葉苗點點頭：「嗯，不錯。」
當年初相識時，葉苗覺得淩海楓只是相貌不錯的老師，沒想到過了幾年，他已經變得的如此迷人。
正想著「成熟的男人果然還是不一樣」的葉苗，聽到身後的幾個女同事議論了起來。
「淩總超迷人的，化妝品部的那些女孩子總是一見到淩總就圍住不放。」
「討厭，化妝品部的女孩子仗著長得漂亮就這樣，還有珠寶部也一樣。」
有人反駁：「淩總可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說得也是。」
又有人講起了新話題：「聽說有個皮草品牌的廠商代表在打淩總的主意。」
「我也聽說過，是不是那個剪著齊劉海，總畫藍紫色眼影，上周來開過會的那一個？」
一旁偷聽的葉苗，不由感歎女性的觀察力。
「對啊對啊！就是她。」
「她不合適。」
「我也覺得。」
葉苗忍不住插話道：「如果淩總喜歡的話，應該可以吧？」
「我們不喜歡她，感覺她不太好。」
此語一出，其他幾個女同事附和起來。
一位年長些的女同事對葉苗說道，「淩總啊，工作上面是一等一，生活方面就太單純一點，我們要替他把把關，可不能讓什麼妖女騙走我們淩總。」
「就是，就是。」一大片人都在點頭。
單純？葉苗看著電腦裡的資料，想他有那麼多的應酬就想笑。淩海楓嗎？單純？突然想到：在過去的五年裡，淩海楓不知道過著什麼樣的生活，葉苗覺得心裡不舒服起來。他一定認識很多人，很多應酬，身邊一定有美女……
葉苗想敲自己一下，他討厭自己這樣去想淩海楓的事情，那似乎不幹他的事，葉苗曲起食指咬了一下，讓痛感把心神牽回來工作裡。
這天，商務部集體加班，分別處理各組負責的銷售資料和報表。埋頭工作到七點，葉苗的肚子叫了起來，適時地晚餐也及時送到了上群口乾舌燥、饑腸轆轆的同事暫時停下手上的工作，都去員工餐廳吃飯，葉苗也選了一盒鰻魚飯，坐在角落裡吃著。
「小苗還是那麼喜歡吃魚呀。」
不知道誰突然說了一句，同事們都笑起來，葉苗也笑了。
葉苗剛入公司時，因為年紀比較小，被同事們當成後輩，給予教導之餘也受到不少關愛，對孤單的葉苗來說，同事就好像家人一樣。
此時，淩海楓的身影出現在員工餐廳門口。
「淩總！」
和同事打過招呼之後，淩海楓也坐下來吃飯。
葉苗偷眼看過去，見淩海楓吃的是叉燒飯，他不禁回想當初認識他的時候，他很會做菜而且也不挑食，不知道現在的淩海楓還會親自下廚做菜嗎？他會做給誰呢？
淩海楓吃著飯，也和商務部經理說起了公事。
促銷季就在眼前，各個行銷活動和市場分析研究都在如火如荼的推進。
「資料基本上出來了，我要和客服部劉經理溝通一下。」
淩海楓點頭：「好，我也一起來，還有財務總監，咱們一起討論一下。」
「聽說宣傳組已經把海報都設計完了。」
「嗯，正好一起最後確認。」
正談著公事時，淩海楓覺得有些熱起來，他伸長手臂解開了長襯衫袖口的鈕扣，卷起一層，再繼續吃飯。
這樣的動作由他做來瀟灑大方，讓人覺得他豪爽又親切。
葉苗的眼睛注意到了淩海楓腕上的手錶，離得太遠了，看不真切，銀色的腕表給人很優雅的感覺，不知道是什麼牌子。
淩海楓這樣的男人一定已經磨練得相當有品味了。這樣想著的葉苗發現淩海楓在看著自己，忙收回目光，低頭扒飯。
下班之後，同事們陸續離開了，葉苗藉口還有事情需處理，一直留到辦公區，他在心裡賭一記，看淩海楓會不會來。
十點半的時候，一杯咖啡從天而降，放在葉苗的辦公桌一角。
葉苗在心裡暗笑：他來了。
「還沒有處理完工作嗎？」淩海楓問道。
安靜的辦公區裡，葉苗聽著淩海楓帶有金屬質感的聲線，他不由回想當年聽淩海楓講課的時候，他似乎不曾注意過原來他的聲音這麼迷人。
葉苗合上檔案夾，關閉電腦，說道：「已經做完了。」
他站起身，打開辦公桌旁邊窄窄的立式衣櫃，把自己的西裝取出來，看著淩海楓，笑問道：「淩總還不回去？」
淩海楓沒有回答問題，他伸出挽起一層衣袖挽露出左手腕，說道：「這一隻表是廠商贈送的。」
葉苗拖長了聲音道：「真是好命哦！淩總，想必買都買不到吧。」此時的葉苗顧不上去理會手錶的牌子，他在為自己賭贏了而高興。
淩海楓站在那裡，看著眼前表情略帶慵懶的葉苗，他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吃飯的時候，他注意到葉苗的眼睛在看自己的手錶，然後他就鬼使神差一樣的等到商務部的其他同事都走掉了，再跑下來找葉苗，說不清道不明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葉苗伸出手抓住淩海楓的手腕，看著淩海楓的眼睛，語氣誇張的讚歎：「好漂亮……」
淩海楓沒有遲疑，伸手去解錶帶：「如果你喜歡的話，我送給你。」
葉苗「噗」地笑出來，甩掉淩海楓的手：「我不要。」
「我送給你。」淩海楓重複著。
「我才不要！」葉苗不客氣的叫道。
淩海楓的手停住了。
葉苗揚起下巴，盯著淩海楓：「不過是看了一眼而已，你以為我想要？你把我當什麼？討好下屬也不必這樣犧牲，再說，我一點也不喜歡這種表，你可別誤會。」
淩海楓低下頭。
葉苗看著淩海楓挫敗的樣子，心裡高興極了。
哼，誰讓你自作多情。
沉默了一下，淩海楓抬起頭：「回家嗎？我送你。」
葉苗揮手：「不敢當，淩總的坐車太名貴了，我怕坐壞。」說完，葉苗就丟下淩海楓，逕自走了。
心情無法言語的鬱悶，淩海楓沒有回家，去了他常去的酒吧，進去之後又突然發現他還要開車所以不能喝酒，不由得更加鬱悶。
之後淩海楓依舊每天上班、下班，用大量的工作淹沒自己，儘量不去想十六樓的那個人。可是畢竟在同一家公司，偶爾還是會在走廊裡或是員工餐廳看到那個身影。淩海楓把感情深深的埋藏起來，儘量平靜的面對葉苗，但是他總是不經意地看到葉苗似有若無的眼色飄過來，讓他如水的心再起波瀾，他感覺葉苗像是故意的，但是他猜不透他的目的，一顆心被折騰得七上八下、沒著沒落。
在教葉苗功課的時候淩海楓就知道他是一個小花招不斷的小鬼，常常調皮搗蛋，故意試探自己的涵養。那時的他總是寬宏大量的不去計較，但是他越不計較，葉苗就越出狀況，現在仿佛還是一樣。
淩海楓覺得，如果葉苗乾脆點，把過去的一切都拋掉，對他視而不見，只把他當上司、同事，那倒好辦了，那麼他也可以試著慢慢放下，葉苗偏偏又不是這樣。
這個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
葉苗所在的商務部有一半同事都是女性，從她們那裡，葉苗挖出了淩海楓不少的八卦消息，各式各樣的傳聞都有。聽過這些傳聞，葉苗覺得自己對淩海楓的印像反而要改觀了，他……和自己想像的好像不一樣。
葉苗曾經把淩海楓想像得非常不堪，現在重新又來到淩海楓身邊，葉苗發現以前有很多印象好像都不太對，會不會過去的自己太幼稚，想法太片面了，要或者現在的淩海楓改變了很多，早已不再是葉苗印象中的「色狼」。
他明明……他明明是那樣的男人！可是，現在的……
葉苗自己也不知道他曾經對淩海楓的印像到底是對是錯，唯一要以確定的是他在討厭著淩海楓，只要有機會就會想要小整他一下，看著他為了自己的一個眼神而慌亂，自己就會覺得開心。
客服部訂做了一批禮物，準備送給BASA會員俱樂部的VIP顧客。這些顧客全部非富則貴，更有政界要角和演藝明星，是公司絕對重視的一群消費者。禮物全部是按照顧客的私人愛好準備的，件件都不同。
淩海楓親自將禮物一一看過並叮囑由客服部專人專送。一是要禮貌送達，二是希望別傷到禮物，特別是水晶製品和琉璃的。
葉苗下班時見客服部的辦公區還是燈火通明，笑聲不斷，於是便走過去探頭往裡看。
客服部的經理帶著幾名女員工圍坐在一張長桌邊，正在包裝禮物，淩海楓竟也在其中，這讓葉苗頗感意外。他打消了偷看一下就走的念頭，把身子藏在盆栽的後面繼續看著。
「要是那些VIP顧客知道禮物是我們總裁親自包裝的，還不知道會怎麼高興呢！」有人笑著說道。
「會嗎？」淩海楓裁開手中的緞帶，反問一句。
「淩總，你還不知道吧！有好幾個VIP顧客都很欣賞你。」
淩海楓笑了：「如果是我認識的那幾個的話那也難怪，我們是朋友啊！」
「淩總要當心哦，有人追可要睜大眼睛。」有同事半開玩笑的提醒道。
淩海楓只是笑笑，沒有再說什麼。
「要淩總親自過來幫我們的忙，真不好意思。」又有同事笑道。
淩海楓取過一隻盒子，手法熟練的替盒子包上漂亮的印花包裝紙，看他折疊的手勢就知道他一定做過這種事。
「年年的VIP禮物都由客服部專人處理，辛苦你們了。不用不好意思，多一個人幫忙，你們也可以早點下班。再說你們留著不走，是希望我請客吧！」一邊替禮物盒貼上裝飾用的緞花，淩海楓一邊說道。
馬上有人起哄：「喲，這可是淩總自己開口了，去哪裡吃飯啊？」
大家都笑了起來。
「火鍋的話去川渝，想吃粵菜去珍味軒，自助餐可以去山亭，或者你們有什麼別的提議？」
一見淩海楓真要請大家吃飯，一群人七嘴八舌討論起來，工作熱情霎間高漲。
葉苗一進公司，就聽說過總裁為人大方，每到忙季會很貼心的輪流請不同部門的人吃飯，現在看來，果然是這樣。
葉苗本想要悄悄的走開，但是他的目光落在淩海楓的手上無法轉開。淩海楓的手指纖長而直，骨感又漂亮，給人有力的感覺，看到一雙男人的手熟練地包裝著禮物，彩紙在他的手中翻飛，有一種他可以掌握一切的感覺。聽握過他手的同事說，和他握過手就會信任他，但是他也牽過葉苗的手，葉苗當時沒有那種感覺。
最後他還是偷偷的離開公司，回到獨居的小屋。直到躺在床上，葉苗的腦海裡都不斷閃現著淩海楓的手。
可以信任的，可以依賴的，可以做任何事的一雙手。曾經，就在自己身邊的人……他當初也不過就是個普通大學生罷了，可是現在他擁有一切，都是靠這雙手。葉苗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裡湧起一絲羡慕，然後又覺得懊惱。
幹嘛要覺得他能幹，真是！
發現自己最近都在注意著淩海楓，葉苗覺得懊惱，可是又無法控制。

第五章
第二天下班之後，葉苗的腿不由地又往客服部走去，他猜測淩海楓今天也會在那邊。時間已經快八點了，公司大部分的員工已回家，走廊上響起葉苗的足音，他不由放輕了腳步。
隱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葉苗在心裡叫道「賓果」，臉上不由浮出笑容，隨即他又沉下臉來，為自己因為能遇見淩海楓就高興而覺得生氣。
葉苗用辦公區的綠化盆景遮住自己的身體，把頭往客服部的辦公區內探看，淩海楓果然在，另外還有一位女同事，兩個人正在辦公區外接訪客專用的沙發上面對面坐著。說也奇怪，一看到淩海楓和另一個女人面對面而坐的情景，葉苗覺得心裡很不舒服，但又隨即為自己會覺得不開心而生氣。
葉苗悄悄豎起耳朵偷聽，想要知道一向嚴謹的淩海楓是不是在搞辦公室戀情。
「能想得開嗎？」淩海楓極富魅力的聲線響起來。
「想不開也要想開啊！」那名女子帶著疲倦與無奈回答。
「有委屈盡可以跟我說。」
「謝謝淩總。」
「我希望你明白，我們從事的是服務行業，講求以客為尊，但是我也相信人都是講道理的，也許在某些時候會暫時性地失去理智，但是總會接受合理的對待，因此我們要包容處於不理性狀態下的客戶，儘量做到讓顧客願意諒解、配合。」
「道理我明白。」
淩海楓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你能明白就最好了，服務性的工作中，委屈在所難免，但我希望我的夥伴們都能開心工作。以後要是還有不愉快的事情盡可以對我說，甚至向我發脾氣都沒關係，但是在面對客戶的時候，要整理好你的心情，微笑以對。」
「淩總，和你談過之後我的心情好多了，請放心，我不會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我只是希望淩總能明白事情原委，客戶誤解沒關係，淩總不要誤會我我就放心了。」
葉苗聽著，心裡似乎明白是怎麼回事，原來客服部的這位同事被投訴，但她覺得委屈的，因此淩海楓在下班之後單獨與她談心。葉苗暗想：一直聽同事說淩海楓很關愛下屬，此話果然不假。
幾天之後，在下班的時候，淩海楓走到地下停車場取車，車子剛駛出大廈，他就看到有個人靠在大廈的牆邊，低垂著頭，雖然看不見臉，但那身形卻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葉苗。他本來想走過去，但是又擔心會被葉苗嘲弄，幾番猶豫之下讓他的心一起一落的。
淩海楓帶著忐忑的心情停下了車，稍過片刻，他想走又捨不得走，正躊躇時，葉苗抬起頭。
看到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裡流光一轉，淩海楓知道，他是在等他。
做好了被語言傷害的心理準備，淩海楓下車，邁步走了過去：「有事嗎？」
磁性的聲線讓葉苗的心裡一蕩，他隨即笑道：「怎麼，沒事就不能站在這裡嗎？」
淩海楓沒有把葉苗調侃中帶著刺的話放在心上，他抬腕看了看表，問道：「要我送你回去嗎？」
葉苗的眼睛看著別處：「淩總，聽說……這是老員工告訴我的，他們說如果有心事，可以對你說，是不是？」
淩海楓點點頭：「可以。」
「說什麼都可以嗎？你都不介意聽？」
「嗯。」
「薪水太低……這樣的話也可以講？」葉苗暗咬著嘴唇說道。
淩海楓笑笑：「不爭取加薪的員工不是好員工，你覺得薪水低是好事，努力工作、完成公司交給你的任務，有條件儘管提，我會儘量考慮。」
葉苗「哧」地一聲笑：「官樣文章，這種話誰不會說。」
「相信我，工作一段時間之後你會瞭解，BASA的績效考核制度非常完善，看到獎金的時候你會相信。」
葉苗直視著淩海楓的眼睛，停了停，聲音中帶點虛弱感地說道：「我餓了……」
淩海楓怔了怔，本還想說什麼，看著葉苗的臉他便心軟了，他在他面前很少說不，不管是多麼古怪的要求，以前是這樣現在也還是。淩海楓打開副駕駛那一邊的車門，示意葉苗坐進去。
「你請客哎。」葉苗的臉上露出一抹壞壞的笑，仿佛詭計得逞一般。
看著那笑容，淩海楓沒有什麼表情，一言不發，發動車子開出了停車場。
在餐廳裡，淩海楓看著埋頭苦吃的葉苗，貓一般的吃相讓淩海楓覺得既熟悉又陌生，抓住一個葉苗送菜進嘴巴的間隙，淩海楓問道：「你不是有話要說嗎？」
葉苗填了一嘴的食物，含糊地說道：「吃飽了再告訴你。」
看著葉苗痛快大吃的模樣，淩海楓在心裡猜測著他現在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薪水夠用嗎？住在哪裡？坐地鐵還是乘公車上班？平常早餐吃什麼？晚上回去是自己煮飯還是隨便找間茶餐廳？其實這些問題在兩個人重逢時淩海楓就想問了，卻一直沒有問出口。
在淩海楓沒有與葉苗重逢的時候，他對他的那種在意與牽掛還不那麼明顯，現在淩海楓就更無法不去想葉苗的事情。他現在甚至每天注意天氣都是為了葉苗，他每天早晨會不自覺地去陽臺上看看天色，想著葉苗出門時會不會忘記帶傘……想著想著，淩海楓自嘲地笑了。
看到淩海楓的笑容，葉苗停下了咀嚼的動作，挑起眼簾發問：「你笑我？」
「哦，不，沒有，我在想一些自己的事情。」
「沒見過餓的人吃飯？」葉苗嗔怪道。
「不，你別誤會，我現在不太餓，你隨意就好。」知道葉苗很敏感，淩海楓急忙解釋。
葉苗重新垂下頭吃起東西來。
吃過飯，喝咖啡的時候，淩海楓又問道：「到底是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嗎？」
葉苗臉上一直掛著的戲謔表情淡去不見，他垂下眼簾，想了一會才開口：「我和同事……相處有點問題……」
淩海楓一霎間就明白了，他知道葉苗是個相當敏感的人，別人的一個眼神都可能會讓這個出自單親家庭的小孩想半天，他心思又細膩，也許同事無意間的言行會傷害到他的心靈。
淩海楓微笑：「我記得在進BASA之前你也曾在兩家公司工作過，應該已經明白同事間的相處之道，在職場上很多時候是需要服從團隊，至於同事之間……我相信大家都是對事不對人，有些話大可不必往心裡去。」
葉苗重重地哼了一聲：「還是官樣文章，你總是對我說場面話！」
淩海楓輕輕歎息，微笑著又道：「怎麼？我不知道你我之間除了官方談話、同事關係，還會有其他的事情，什麼時候你我之間語可及私？」
葉苗抬起頭瞪向淩海楓：「你！」
「說要保持距離的人是你，我只不過按你要求地做。」
葉苗搶白道：「但是你可以安慰我一下。」
淩海楓收斂了臉上的淡淡笑意，手臂放在桌面上，鄭重地看著葉苗：「你想要讓我怎麼樣呢？要劃清界線的人是你，要拉近距離的人也是你；嘴上說著討厭我，又總是徘徊在我身邊，你還真是矛盾。」
「我才沒有徘徊在你身邊！」葉苗嚷出來，引來站在不遠處服務生的目光。
淩海楓做出稍安毋躁的手勢：「好吧，你沒有。關於你的問題，我現在能說的就是這麼多了，一個團隊裡，每一個個體都有他的個性，大家需要磨合，儘量包容，在做好份內工作的前題下，不必事事委曲求全，如果你和某位同事真的無法良好溝通，可以向你的上級主管反映，請他酌情處理。」
「你不管？」
「當然，這種事我不能管，不然你以為你的上司和人事部經理是做什麼的？」
葉苗突然意識到淩海楓是BASA的總裁，他不能管最底層職員的工作問題，但是葉苗還是生起一陣怒意。
注意到葉苗的表情，淩海楓露出他標誌般的笑容，補充道：「假如……某位員工真的不合適在這個團隊裡，真要請走他，你的經理會做得相當低調，人事上的變動會影響團隊的士氣，要從正面角度激勵留下來的人。」
「我知道。」葉苗白了淩海楓一眼，「我學過管理學。」
淩海楓笑笑：「你明白就最好了。」
「反正，你就是不想聽我說。」葉苗咕噥著說道。
「我不是正在聽嗎？」
葉苗反駁：「客服部的同事就可以向你訴苦，你還安慰她，為什麼我就不行，你對我就打官腔。」話一出口葉苗就反悔了，這豈不是自打自招地告訴淩海楓他偷聽過他和同事的談話，他急忙垂下眼簾，藏起他的表情。
淩海楓怔了怔，眼波一轉，隨即笑道：「她向我傾訴的事和你對我說的是不同的事情，不一樣。」
葉苗沒有說話，過了一會，他站起來，「我要回家。」
淩海楓也站了起來：「我送你。」
「不用，我會去地鐵站。」
淩海楓抬腕看表：「太晚了，還是我送你吧！員工的安全也是我需要負責的範圍。」
葉苗跟在淩海楓的身後走出了餐廳，泊車小弟把淩海楓的車開了過來，葉苗注意著那輛外型是跑車款式相當惹眼的瑪莎拉蒂銀色轎車，BASA總裁淩海楓選擇的車既時尚性能又好。
「你住哪？」車子駛上馬路之後，淩海楓問道。
「你不知道？」葉苗反問道。
淩海楓一愣，隨即微微側過臉，一直緊盯著他表情的葉苗立刻覺得開心，他知道淩海楓一定知道他的住址，想到淩海楓對他的在意，被重視的感覺讓葉苗覺得得意，之前雖然說是劃清界線，現在又滿心歡喜他對自己的關心，葉苗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感受，好像是滿足，但也像是驕傲……總之非常複雜。
車子在一棟老舊的公寓前停了下來。淩海楓當然知道葉苗的住址，他那張員工登記表淩海楓看過很多次，早已能背得出內容記載的各項資料。
望著這一片樓齡不短的公寓，淩海楓知道這個住宅區是專為低收入者建造的，租金相對便宜，樓層數很高，樓間隔很近，鄰居們雞犬相聞，住戶複雜。
葉苗解開安全帶下車，他注意到淩海楓複雜的眼神，故意笑笑：「我跟人合住，不方便請你上樓。」
聽著的一瞬間，淩海楓的眼睛裡掠過詫異又驚慌的目光。
葉苗又笑：「只是合租而已。」說完就轉身走了。
注視著葉苗的背影消失，淩海楓長出了一口氣，伏在駕駛盤上。剛才他幾乎要以為葉苗已經與人同居，即使他再怎麼努力偽裝不關他的事，心裡也仍然在意，這種情緒讓他覺得害怕，一想到葉苗跟別人在一起，淩海楓的心便痛得厲害。這種莫名的嫉妒和痛心，就是明知道葉苗不屬於自己，也不願他屬於別人。
當葉苗又以有心事要傾訴為由來找淩海楓，淩海楓心裡想著要以對待公事的態度來面對，跟一般同仁一樣地在辦公室裡談話，但是幾次發展到最後，他還是不自覺的跟期待約會一樣地帶葉苗去吃飯，甚至還用心地選擇餐廳。
葉苗對淩海楓的態度有了些微的變化，兩個人之間的堅冰打破了，葉苗的敵意減少了很多，他開始向淩海楓傾訴心事，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會拿出來講。
隨著瞭解的深入，淩海楓慢慢知道了分開的這五年裡葉苗的很多事情。
「現在已經沒有聯繫了嗎？」
葉苗點頭，用力咬了一口牛排：「是。」
知道葉苗自大學畢業之後就搬出來住，已經不再與父母聯繫，淩海楓望著他的臉，從他的表情當中看到倔強之下隱藏著的寂寞。
葉苗真的是孤單一人了，母親不要他，父親再婚後有了好幾個子女，也不在乎這個兒子了，他又有個完全不喜歡他的繼母，葉苗想要在父親身邊變得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跟人合租，還習慣嗎？」知道葉苗對他不喜歡的人就會很討厭和不耐煩，淩海楓問道。
「還不就是那樣，互不侵犯，遵守合租公約就行了。」
聽葉苗這樣說，淩海楓知道他肯定不適應，或者說不喜歡合租。葉苗就像一隻貓，對自己的地盤看得很緊，個性又有點古怪，再加上他的「貓脾氣」，他需要有一個自由並且他馳騁的空間，可惜現在的他無法擁有。
真想把這只貓帶回家，但是淩海楓知道現在不行。雖然已經得到了一點葉苗的信任，可是淩海楓清楚這只貓有尖利的爪和牙，他不想傷到葉苗敏感驕傲的內心。只要一想到之前的那記耳光，淩海楓便覺得失落，他猜不透葉苗的心思，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走得越來越近，葉苗瞭解淩海楓也多了，他知道淩海楓和李氏家族的李若翰是朋友。這個李若翰在李氏家族的孫輩中排行第五，人稱五公子，他負責李氏在全球的零售、消費品和奢侈品業務，正是由於他的提攜，淩海楓才成為BASA的總裁，當然淩海楓自己的努力和能力也不讓五公子漏氣。
越發現淩海楓的好處，葉苗的心態就越是複雜，他明明應該討厭淩海楓，應該在重逢的一開始就遠離他，現在葉苗卻發現他越來越離不開淩海楓了。現在的他們，好像回到五年前，葉苗還當淩海楓是大哥哥，他向他訴說心事，尋找安慰，得到心靈的依靠，心裡的一份感情有了寄託。
每次的約會後，葉苗被淩海楓送回家，他就會陷入自我厭惡的狀態下，想到五年前的那個吻，他都會覺得生氣；對現在會主動去找淩海楓的自己，他更覺得討厭；想到淩海楓的成功，他覺得欣賞、欽佩，也會得意于他在淩海楓心裡的特殊地位，但是又會矛盾的擔心被別人知道他們的關係，議論他是因為淩海楓的地位財富而接近他。
葉苗可以從淩海楓的眼神裡感覺得出來他很在意自己，但是葉苗也能感覺得出來淩海楓刻意保持距離，他對自己雖然縱容，卻也回避。
說不出到底是喜歡淩海楓還是不喜歡，葉苗覺得痛苦，覺得只有自己痛苦不公平，他索性有意逗引淩海楓，看著他為自己傷神。但是這麼做又覺得不安，他好像又怕失去他，但是要真心走近他，心靈的堤防怎麼也打不開，他覺得自己是傻貓一隻。
又一次看到靠在牆邊的身影，淩海楓停下車，降下車窗，葉苗慢慢抬起頭看著他。
「今天……」
「我餓了。」還是用撒嬌口吻說出這句話，葉苗在心裡歎氣，對淩海楓這樣，他覺得有無法控制的怪異，當初說保持距離的是自己，可是他好希望有一個人能讓他撒嬌，讓他被寵愛，好幾年孤獨的滋味不好受，現在的自己越來越不願意一個人尋找吃晚餐的地方。
跟往常一樣地淩海楓帶葉苗吃晚餐，他也照例送葉苗回家。
坐進車子裡的時候，葉苗問道：「今天……來找你的女人是誰？」
淩海楓皺眉：「每一天都有很多女同事來找我，你問哪一個？」
「打扮得很漂亮的那一個。」
「工作上的女人都打扮得差不多。」
對於淩海楓一臉不在乎的態度，葉苗氣憤地瞪向他：「少裝糊塗。」
「我沒必要這樣做。」即使心裡有絲不悅，淩海楓的語氣仍然溫和。
「就是那個業務代表，穿得像模特兒一樣，我聽你秘書說，她找你不是公事。」
淩海楓又想了想：「哦！你說TINNA，怎麼了？」
「她是誰？」
「她不是客戶，她是總公司的同事。今天她恰巧路過，上來看看我，沒什麼。」
葉苗哼了一聲，當他注意到淩海楓疑惑自己態度的眼神，急忙轉過臉。
淩海楓輕輕呼出一口氣：「也許……我們需要談一談。」
「我不想！」葉苗馬上叫道。
「你還不知道我想和你談什麼。」
「我不想知道，我不要聽！」
「你在逃避什麼？」淩海楓問道。
逃避？葉苗一愣，他預感得到淩海楓想要說什麼，但是他不想聽。
淩海楓沒有再說什麼，一路無言，將葉苗送回家。
「他大概是想要把關係說清楚吧？」葉苗晚上睡覺的時候這樣想，「他想要離開我嗎？」葉苗覺得難受，咬著被角，瞪著天花板發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葉苗刻意回避淩海楓，他害怕見到他，更害怕他在淩海楓心中不再特殊。
淩海楓發現葉苗不再出現在停車場，他明白是上一次的談話嚇到了小貓，他想要解釋，可是又覺得現在這樣不清不楚的關係繼續拖下去對誰也沒有好處，淩海楓最後還是決定要好好和葉苗坦白一次。
「出差？」葉苗看著自己的上司，瞪大了眼睛問。
「是啊，你快準備一下，資料在這裡，跟淩總出差你要是出了差錯，當心被炒。」
「為什麼是我！」葉苗小聲叫道，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就只有你合適了。」上司說道，「也不算出差，只是去離島開會而已，你別太緊張，小心行事就好。這一次的三個客戶已和BASA合作多年，公司不想把洽談的氣氛搞得太緊張、太死板，想要用帶點度假的感覺來處理，所以安排在離島的商務酒店簽合約。淩總說要帶一個人同去，他的秘書都另外有任務，我有事走不開，其他商務部的同事也各有各的事情，就只有你手頭沒有急於處理的專案，所以現在你最適合。」
葉苗聽著，滿腹狐疑，他知道他這次是不能逃開淩海楓了。
「放輕鬆，淩總人很好，跟他在一起不用緊張。」經理以為葉苗害怕，拍拍他的肩膀，安撫地說道：「不過功課要做充分，淩總對人要求很嚴格，這也是你表現的好機會，加油！」
坐在去離島的船上，葉苗一直在悄悄觀察淩海楓，他不知道淩海楓會選擇什麼時候說出他擔心的話，心裡忐忑不安。
淩海楓這次帶葉苗一起出差，的確是希望借著這次機會，把一直逃避自己的小貓抓來好好談談，不管結果如何，他想要做個了斷。但是只要想到坦白之後，也許就再也不能和葉苗親近，他將不會再來找自己，淩海楓覺得黯然。
「咦？你跟我……」發現兩個人共住一個商務套房，葉苗一下子緊張起來。
「你介意嗎？」
想到淩海楓是總裁，他都不介意跟自己同住，自己怎麼能說出介意的話呢？葉苗搖搖頭。
套房有兩個臥室，共用客廳、書房和浴室，放下行李，葉苗坐在床上發呆。聽到敲門聲，他走過去開門。
「你的行李整理好了嗎？」
看著地上沒打開的行李箱，葉苗一下子紅了臉，現在是在工作，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老闆，葉苗在心裡暗罵自己沒有職業倫理，居然在這種時刻搞不清楚自己和淩海楓的關係。
「我馬上整理。」
淩海楓看了看表：「一個小時之後第一個客戶乘坐的小型飛機就會到，你抓緊時間，我們要去接機。」
葉苗手忙腳亂地整理帶出來的行李，又匆匆忙忙換衣服，邊做這些，邊在心裡把客戶的背景資料背誦一遍。
回到客廳裡，葉苗看到準備就緒的淩海楓，現在的他是另一種和葉苗平常在停車場見到的，有點不太一樣的姿態，一種說不上來的氣勢。
淩海楓穿著藏青色西裝、白色襯衫，領帶是藏青、白與銀三色斜紋圖案，一身服飾看起來相當低調，含蓄典雅當中流露貴氣。
葉苗嗅到一絲香氛，他分辨出這是淩海楓平常用的古龍水，淡淡的綠茶清香非常宜人。淩海楓是那種細緻生活卻又不矯情做作的男人，他自然而然發散出來的氣度讓葉苗欣賞不已，就算不是下屬，也會覺得這樣的男人值得佩服。
打量了一下葉苗，淩海楓眉心微皺，直問道：「你只帶了這一件襯衫嗎？」
葉苗覺得有點奇怪，低下頭看看自己：「怎麼啦？」
淩海楓耐心地解釋道：「你這件開領式的襯衫，它領口的設計是為了要將襯衫領子翻出來蓋在西裝領之上，雖然你現在的穿法是對的，問題是我們不是要去參加頒獎典禮，我們是要做商務談判，所以這樣的襯衫場合比較不合適。」淩海楓說的語氣很溫和，態度也相當和藹，他知道葉苗敏感，他不想傷到了他的自尊心。
「有帶標準領的襯衫嗎？去換上吧！BASA是一個很嚴謹的團隊，做為百貨業的一份子，我們天天面對的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潮流品牌，自身的形象就尤為重要，不需要太過刻意，亦不可失禮。」
聽著淩海楓的話，葉苗在懊惱之餘，又不得不心悅誠服，他知道淩海楓在這種細節上講究並不是做作，這是一種專業，更是對前來商洽的客戶的尊重。
葉苗漲紅了臉，匆匆回房去了。
站在房間的鏡子前，葉苗打量著鏡中的自己，他學過商務禮儀，但他以前工作的是規模較小的公司，在這一方面沒有那麼多講究，突然被淩海楓指出錯誤，葉苗覺得汗顏，功課真是沒有做夠。
重新站在淩海楓面前，葉苗有點忐忑，緊張地盯著淩海楓，生怕他再說出自己衣領、袖口、領帶、皮帶或是鞋子上面的問題來。
淩海楓看了看換上新襯衫的葉苗，沒有再說什麼，微微點了點頭，就率先往門口走去。
第一個到達的客戶帶著兩名秘書過來，他和淩海楓顯然是老朋友，談判的氣氛很輕鬆，說笑間合約就妥當地續簽了。
會議之後，大家一起共進晚餐。
發現吃的是中餐時，葉苗暗暗松了一口氣，他的西餐禮儀完全是紙上談兵，真怕在客戶面前丟臉。
可是越是小心和緊張就越是出差錯，吃蠔的時候，葉苗把蠔掉到桌子上，然後袖子角又掃落了筷子。葉苗緊張地偷看淩海楓，淩海楓若無其事，一邊同客戶聊釀酒的話題，一邊舉止極自然地招侍應來送上一雙新筷子。
客戶看起來並沒有留意桌上的小小意外，一直興味盎然地聽淩海楓聊葡萄酒。
晚餐過後，淩海楓送上早已準備好的葡萄酒做禮物，然後安排客戶自行享受準備好的休閒娛樂。
坐電梯上樓的時候，葉苗自言自語地說道：「還以為我們仍要陪他。」
淩海楓聽見了，說道：「他和BASA已經合作多年，現在這個時候，讓他自由活動更加合適，他會願意在長途飛行之後自己放鬆一下，如果我們陪在一旁，需要顧忌我們，他反而放不開了。」
葉苗一邊暗暗點頭，一邊在心裡默背著接下來的行程表。
回到酒店房間之後，葉苗想稍做休息就再去看看接下來要談判的客戶的資料，他剛坐下來打開筆記型電腦，敲門聲響了起來。

第六章
不知道是不是淩海楓要約自己談話，葉苗猛地緊張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哽住了喉嚨，他帶著要上斷頭臺的心情去開門。
淩海楓看了看葉苗：「你……有空嗎？」
葉苗馬上回答道：「沒有。」見淩海楓皺起了眉心，葉苗急忙解釋道：「我在看客戶的資料，我想多瞭解一點，我希望能在談判時起一點作用。」
淩海楓想了想，點點頭：「去忙吧。」然後他轉身離開。
望著淩海楓的背景，葉苗悄悄呼出一口氣，他猜想淩海楓是想要約他說什麼，再一次地，他害怕談話的內容，葉苗帶著鴕鳥的心態，想要逃得一時是一時。
「也許結束這次出差，自己就不再是淩海楓心目中特別的人了。」一想到這個，葉苗覺得很不舒服。「他打算放棄自己嗎？是因為自己總是讓他不開心？」葉苗理不清思緒，索性關了電腦鑽進被子裡。
接下來，順利與第二個到訪的客戶續約之後，淩海楓和葉苗有一天的休息時間，他們分別各自處理手上的公務，直到傍晚才輕鬆下來。吃過晚餐，淩海楓提議去海邊走走。
從緊張的狀態下解放出來，葉苗站在海邊深深呼吸，注意到淩海楓若有所思的表情，葉苗又繃緊了神經。
他害怕淩海楓會突然說出什麼來，於是先發制人，不停地講工作上的事情。
「起初我還真怕，怕簽不下約來，沒想到還算蠻順利的。」坐在沙灘上，葉苗笑眯眯地說道。
「合作蠻久了，彼此都有一定的忠誠度，就算有條件也會和平商量。不過不要得意，難纏的客戶在後面。」
「我聽經理說過，第三家客戶比較苛刻一點，不怕，我們跟他磨。」葉苗笑道：「我能聽得出來，這一家客戶實際上想要更寬鬆、更優厚的條件，你的太極功夫還真是好，給他推了回去，我們最後只有小小讓步。」
淩海楓笑笑：「他的條件不是不能答應，不過如果每一個客戶都有樣學樣，那就麻煩了。」
「談判的氣氛完全在你掌握之下。」葉苗欣賞地說道，親眼見過淩海楓在談判桌上的表現，除了佩服，葉苗沒有其他感受。
淩海楓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仰起頭迎向撲面而來的海風，葉苗突發感慨：「那個時候我只覺得你很『挫』唉，物理是不錯，數學也不是特別好嘛，而且你打扮超老土，一看就是大學裡那種只會死讀書的呆子，沒想到……才過了幾年，你變好多……」這是葉苗一直放在心裡的話，說出嘴後葉苗有點後悔，再怎麼說那個男人也是自己的BOSS，這樣說他似乎不妥。
淩海楓並沒有在意葉苗的話，他笑了笑：「加入BASA這個團隊之後，我得到很多機會和鍛煉，正所謂人往高處走，擁有那份權力之後，我也慢慢變得想要可以與那份權力匹配。集團很信任我，我證明了董事會沒有選錯人。」說著，淩海楓轉過臉，靜靜凝視葉苗。
被他的視線看得有些不安，葉苗垂下頭，無意識地抓起沙子來玩。
淩海楓磁性的聲線在葉苗耳畔響起來，帶著一種直擊人心的魅力：「你說……我變好多……你真的覺得我變了嗎？」
「當然，你不是大學生了嘛。」葉苗裝做大大咧咧，實則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麼……現在的我，你還恨嗎？」淩海楓問道。
葉苗抬起頭，眨著大眼睛看著淩海楓：「沒……沒有啊，我哪有恨你，我恨你幹嘛！」
「我們當時，你……」
葉苗揮手，急忙分辯道：「那不是恨，不是恨。」
潛海楓的語氣十分猶豫，似有心事：「那件事……你還耿耿於懷嗎？」他終於問了出來。
葉苗一怔，然後別轉臉看向遠處的海平面：「已經……已經過去很久了。」
「希望我留給你的陰影能慢慢淡去，我……很抱歉……」
葉苗又垂下頭，手指在沙地上劃來劃去。
「你現在……討厭我嗎？」
一句「當然不了」幾乎要脫口而出，葉苗硬是把它又咽了回去。他心裡有芥蒂沒錯，但那種感覺和當年已經完全不同，現在的葉苗瞭解眼前的這個人不是以前認為的那種猥瑣的男人，可是要說不討厭，葉苗又不願意，想了想，他哼笑道：「你的問題我該怎麼回答你啊？你是我總裁耶，說討厭你，我還想不想幹了，會被炒魷魚的。」
「不，別考慮我們的階層關係，只把我們當成朋友，我不是淩總，我只是淩海楓，只是淩海楓這個人，你討厭嗎？」
「討厭，當然討厭，你最討厭了！難不成你還以為我喜歡你啊？我才不喜歡你，你有什麼好，我幹嘛喜歡你？你別表錯情了。」聽淩海楓這樣問，葉苗知道他喜歡自己，開心之餘，他卻故意心口不一地回答，在淩海楓面前搞狀況出來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
淩海楓垂下頭，仿佛力氣已經用盡的樣子：「這樣啊……」
「當然啦，不然怎樣！我對你什麼感覺都沒有，你啊！也不要老是用那種怪怪地眼神看我，你也不想想，如果讓同事看到，嘩，那可是話題耶，你不替你自己著想，也考慮考慮我的飯碗，我跟你可不一樣，賺那麼一點點薪水，養活自己已經不容易，我不想丟掉現在的飯碗，你以後要多注意點。」
聽著葉苗的話，淩海楓保持著平靜的表情，心在失落，他覺得他很傻，一直是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原來葉苗想的是那些事情，只是他之前又為什麼會總是圍繞在他身邊呢？預感到自己的感情已經無法挽回，淩海楓想要放棄。
站起身，淩海楓沒有再看葉苗，平靜地說道：「我要回去了。」
葉苗跳了起來，跟在淩海楓的身後：「我跟你一起回去。」
心中忽然一動，但淩海楓隨即告訴自己：這只是葉苗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沒有別的意思，自己千萬不能誤會，不要再心存幻想。
看著淩海楓的背影，葉苗覺得困惑，他以為淩海楓如果要和他說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一定會說很多，會把之前的事情、現在的事情都講出來……結果好像並沒有，是不是會在結束出差之後再來談呢？畢竟現在有工作在身……葉苗帶著疑問跟在淩海楓身後。
也許是太專注于心事，葉苗在走到酒店LOBBY時，一失足跌倒在樓梯口，「哇」地一聲大叫。
淩海楓急忙奔過來扶起葉苗，直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事？要不要叫醫生來？」
靠在淩海楓的胸前，葉苗有一種安全感，本想留戀地多依靠一下，享受一番，又覺得如果這樣淩海楓也許得逞，葉苗故意用力推開他：「不要碰我。」
淩海楓愣住了，然後慢慢鬆開手。
葉苗試著站起來，自顧自地動動手腳，所幸沒什麼大礙，他安心地籲了一口氣，這時他突然發現，剛才那一跤讓他把他的手錶給摔了出去，葉苗急忙走過去拾起手錶：「啊！壞了！」
那手錶已經摔得面目全非，不能用了。葉苗想起這是剛開始工作特地幫自己買來做紀念的表，感覺有些不舍和懊惱。
「人沒事就好。」淩海楓這樣勸慰著，又問：「真的不用看醫生？」
「不用，你當我是紙糊的？」
回到酒店房間，葉苗剛坐下來就聽到敲門聲。他走過去打開門，見淩海楓站在外面，就故意不耐煩地說道：「說了我不是紙糊的。」
淩海楓遞上一樣東西給葉苗，葉苗接過來，發現那是淩海楓日常佩戴的手錶，他抬起眼簾盯著淩海楓：「你幹嘛，賠給我？我摔倒又不是你害的，不用。」
「戴上吧！」
「不要。」
「難道你想要在客戶面前頻頻低頭看手機上的時間顯示？那樣太失禮了。」
一聽淩海楓這樣說，葉苗接過手錶。
淩海楓又說道：「我有好幾個表，這一塊就送給你用吧！」
「你收買我？」葉苗故意挑起眉毛問道。
淩海楓笑笑：「你想太多了。」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葉苗握著手錶，他記得這個牌子，卻一直讀不出來。
將手錶放在枕邊，葉苗慢慢入睡。
隔天在談判桌上，葉苗見識到了第三家廠商，這也是這次出差要見的最後一個強悍作風的客戶。客戶派過來的三名業務代表都在義大利工作了很多年，舉手投足間盡顯其自以為是的優越感，將歐洲時尚掛在嘴邊，處處表現出品味很高的樣子，所幸淩海楓毫不遜色，這讓葉苗暗暗得意。
雙方終於簽好合約之後，葉苗有一種打完一場仗的感覺，一回到房間就倒在床上。正在朦朧入睡時，電話響了起來，葉苗一聽，竟然是來談判的一位女代表ANNA打過來的，她約葉苗喝咖啡。
葉苗知道不便拒絕，又害怕會有其他什麼事，他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酒店附設的咖啡廳。看到穿著休閒裙裝的ANNA，葉苗暗暗猜測她是不是對自己有意，這樣的事情在業內不是沒有聽說過，葉苗打算小心應付。
喝著咖啡，隨便地聊了聊最近的時事新聞之後，ANNA似無意地說道：「你認識FENDI公司派在香島的FLORA嗎？」
葉苗點頭：「見過兩次面。」
「她很漂亮。」
葉苗不知道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是沉默著。
放下咖啡杯，ANNA直接問道：「你們淩總……聽說FLORA在追求你們淩總。」
葉苗心裡一驚，脫口而出：「我怎麼不知道？」隨即他後悔，應該說「我不知道」或類似的話才對，這樣回答好像他是淩海楓的什麼人一樣。
沒有注意到話裡的語病，ANNA自顧自地說道：「很多人都在議論，我覺得他們不配，淩太溫柔，她太強悍，不合適。淩……現在和什麼人在交往嗎？聽說他現在減少了不少應酬，以前還肯出來喝一杯，跳跳舞什麼的，是從什麼時候……哦，好像是半年前吧！就不肯了，他是在和什麼人交往嗎？」
葉苗想到自己進入BASA已滿半年，該不會……他嘴上說道：「這個我可不知道，總裁的事情我這樣的小職員怎麼會知道。」
「你怎麼是小職員，淩對下屬的能力很注重，若沒有能力會被這個TEAM淘汰掉，以往他開會時不太帶人，不然也會帶手下得力幹將，你是新人吧？他肯帶你來，說明你能力不錯。別太自謙。我覺得你品味還不錯，雖然在服裝上不是很講究，不過你的手錶不錯，可以體現出你的個性。」
葉苗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那是淩海楓送給他的手錶。
ANNA說道：「我有收藏名表的愛好，有十來隻。真正有收藏價值的名表也不容易買到，你這一只是Vacheron Constantin的紀念版，限量發售，款式經典，襯專業名士最合適不過，表的弧線設計非常漂亮精緻。我想你會買這樣一隻表來配搭，其他方面也錯不了。」
葉苗問道：「這表市價要多少？」
ANNA報出一個數字，笑道：「你家裡是什麼人？談吐還有點稚氣，是出來工作沒多久吧？父母太寵你了！淩不錯，他是好上司，跟著他你可以學到很多，相信我，淩是很不錯的。」
葉苗看著自己的手腕發呆，他知道淩海楓佩戴的表肯定不俗，但沒想到如此昂貴，他竟然就這樣隨便地送給了自己。
喝乾杯中的酒，輕輕將酒杯放在桌上，ANN露出一個略帶疲憊的微笑：「你跟淩很熟悉吧！」
葉苗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含糊地點了點頭。
「說吧，只告訴我一個人，淩現在跟什麼人在交往，他喜歡的是誰？我想知道。」
葉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ANNA仰頭，歎息了一聲：「女人對這種事都是很敏感的，我覺得他是遇到了。因為工作的緣故我認識淩四年多，我知道想要追求淩的人相當多，當年他還是BASA最底層的小職員的時候就有不少人中意他，還有很多人跟我預言過淩總有一天會駕駛BASA這間大公司，他有能力，絕非池中物。這年頭，好男人不好找，更何況是有本事又大方的男人，我注意淩很久了，在感情方面他一直很坦白，也拒絕了不少人。起初追求他的人都以為只要守在他的心門之外，總能等到他願意敞開心扉，原來他心裡有人了，那人早巳登堂入室，只是一直都不知道是誰，你知道是誰嗎？」ANNA凝視著葉苗，冰藍色的大眼睛裡，清澈的目光讓葉苗想要回避。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新進的員工，商務部的小職員，淩總的事……」葉苗露出困惑和為難的神情。
ANNA臉上露出明顯的失望神情，又坐了一會，付過帳，站起身對葉苗說道：「小弟弟，你很可愛。」輕輕拍了一下葉苗的臉，ANNA就離開了。
靠在房間的窗邊，葉苗看著窗外的夜色，回想著ANNA的話，他當然知道淩海楓喜歡的人是誰，但這番話由外人說出來，葉苗心裡又是另一番滋味。
原來淩海楓如此在意自己，他是認真的嗎？假如和他在一起……自己就不孤單了，葉苗這樣想著。不知道能不能邁出那一步，最初他遇到淩海楓時那滿腔的憤懣和厭惡已經完全消失了，越來越有想要靠在淩海楓肩頭的渴望。
看著自己左手腕上那只銀色的腕表，葉苗伸手，緊緊握住它。
重新返回香島，開始日常的工作之後，葉苗發現淩海楓似乎有了變化。
最先的時候，葉苗注意到淩海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次數減少了很多，在員工餐廳或是大廈底層電梯相遇時，淩海楓也不再注視他了；下班之後，葉苗故意等在辦公室，也沒有再見淩海楓來找他；更嚴重的是，當葉苗等在停車場外，想要和淩海楓一起去吃飯時，淩海楓拒絕了他。
「你有事？」
「是，很抱歉，你自己去吧！」淩海楓的臉上帶著一抹淡到幾乎看不出的微笑，這樣對葉苗說。
「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工作不是都結束了嗎？」葉苗直問道。
淩海楓想了想：「這你不需要知道。」
葉苗一下子發現所謂的「有事」只是藉口。淩海楓是不願意和他在一起。從沒被淩海楓拒絕過的葉苗受到了打擊。
「是啊，小職員哪有權力管總裁的事情！你去吧，去吧！」葉苗幾乎要嚷起來，然後就轉身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淩海楓露出一絲苦笑。
一路恨恨地念著回了家，葉苗覺得很不開心，不過這種不開心在睡了一夜之後就淡了。但是當第二天，在公司大廈的前廳，葉苗遠遠看到了淩海楓，他卻完全無視葉苗，逕自上樓。
從被重視變成被忽視，從特別的人變成不起眼的人，這種落差讓葉苗覺得難受，他在心裡一遍遍說著「不在乎，沒有人煩更好」之類的話，卻又忍不住一次次失落、沮喪。
這一次淩海楓頗為認真，他想要放下這段束縛自己也束縛葉苗的感情。
「我有話想對你說。」當葉苗攔住加班晚歸的淩海楓時，淩海楓停了停，笑道：「工作上的事情嗎？」
「私事就不聽了嗎？」葉苗反問。
「如果生活上遇到困難，可以告訴行政部及人資部，公司會給予協助。」淩海楓回答。「你什麼意思？為什麼最近這段時間你老是躲著我？」葉苗索性直問道，咄咄逼人地瞪著淩海楓。
淩海楓側著頭想了想，說道：「有嗎？」
葉苗直想抓狂：「當然有，你都不看我！」
「我當然會看你，比如現在。不看著你我怎麼和你講話呢？」
淩海楓不急不徐的態度激怒了葉苗，他想乾脆一走了之，可是最近他找淩海楓總是找不著，他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我想見你啊！」
一聽這句話，淩海楓為自己豎起的遮罩一下子消失了，他以前很寵葉苗，似乎成了習慣，現在刻意地回避讓他自己也很不好受，但是一想到不願意再將這種不明不白的關係拖延下去，淩海楓硬起心來回答：「我不想見你。」
葉苗一下子怔住了，眨著大眼睛，仿佛被無辜責打的貓咪那樣失措，呆立了片刻，他瞪起眼睛，露出憤怒的表情，撲過來用力推了淩海楓一下：「不想見，那你走！」
淩海楓在原地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葉苗很容易受傷，可是不這樣又不行，轉身去開車準備離去。
淩海楓真的想要一走了之，可是又實在不忍心，開出去的車子又滑了回來。
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淩海楓，葉苗挑起眼簾：「你怎麼不走？」
「你不是要找我嗎？」
葉苗別轉臉頰：「不是！」
「要去哪裡？」
「我不坐你的車！」
「你怎麼了？」察覺葉苗情緒不對，淩海楓問道。
「我不坐你的車，我看到過你的車坐過別的女人。」淩海楓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葉苗話中所指，他遲疑了一下，解釋道：「你看到的是我的老同學，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樣。」
葉功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語氣卻依然生硬：「所以你是載妹妹囉？」
淩海楓思索了片刻，輕聲問道：「你以為……我的車只載你一個人嗎？」
「不是嗎？在我之前還載過別人？」
「當然。」
聽到這個答覆，葉苗一下子愣了，他沉默著，慢慢垂下眼簾，然後轉過身，拖著腳步走開。
看著葉苗離開時垮下去的肩膀，淩海楓想追上去，最終還是沒有。
公司繁忙的業務一直進行到農曆年結束，緊張的工作沒有讓葉苗忘記淩海楓對他的忽視，可是他也沒有找到機會好好地問他。
四月初，BASA一個會計年結束了，淩海楓一邊要求各個部門對一年的工作進行檢討，論功行賞準備發獎金，一邊安排各部門人員輪流休假，但在休假之前，淩海楓分別請不同部門的員工聚餐。
在商務部的員工聚餐上，葉苗刻意接近淩海楓，卻發現他在回避他，即使是在照例的碰杯相慶中，淩海楓也沒有去看葉苗的眼睛。
覺得失落，葉苗悶悶不樂地坐到了角落裡。
淩誨楓注意到了那個寂寞消瘦的背影，他覺得心痛，又不知要如何安慰他。
這兩個人都明白癥結所在，卻誰也不肯動手醫治。
僵持了一段時間之後，葉苗又試探著來找淩海楓。這段時間以來他總是不安，覺得仿佛是被拋棄了一樣，當看到淩海楓的身影，葉苗情不自禁地撲過去。
「有事嗎？」客氣而淡然地問候，讓葉苗走近的腳步慢了下來。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葉苗看著淩海楓的眼睛。
下意識地回避目光的直接接觸，淩海楓的眼神飄向窗戶，臉上帶著微笑：「是工作上有什麼事情嗎？」
「別的就不能說了嗎？」
抬腕看了看表，淩海楓對葉苗點點頭：「我還有點事，如果你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那我先走一步了。」
看著淩海楓轉身要走的樣子，葉苗在他身後叫起來：「你幹嘛不理我！以前都沒有不理我過，為什麼現在就老是躲著我？」
「躲？怎麼會呢？」
「你明明就是。」
淩海楓轉回身，表情認真地看著葉苗：「你有你的私人空間，當然我也有，我要去處理我的事情了，這有什麼不對嗎？」
「可是……我不是優先的嗎？」葉苗問出來，聲音越來越小。
淩海楓很想乾脆地回答「不是」，很想告訴他他已經不再特殊，可是他說不出口，明明還是在意眼前的這個男孩子，特別是看到他的寂寞、失落、孤單，他捨不得這樣對他。
「陪我，陪我好不好？我不想一個人……」葉苗軟軟地說道，大眼睛緊盯著淩海楓的表情，當他看到淩海楓深邃的眼眸中閃動著如往日一樣的小小火焰，他知道他仍然在意著他。
葉苗走過來，挽住淩海楓的手臂，靠在淩海楓的肩頭，久違了的熟悉感覺讓他覺得心裡一陣輕鬆，安全感似乎又回來了：「陪我……別不理我，除了你，我沒有別人了……」
淩海楓看了看肩膀上靠著的那個茶色頭髮的小腦袋，無奈地笑了笑：「你要去哪裡？」
陪著葉苗吃過一餐飯，淩海楓又陪著他去超市購物，葉苗似乎很有一段時間沒有添購日常生活用品了，買了一大堆東西。走出超市的時候，葉苗看到有人在做促銷，他順手拿了免費試吃的糖果，然後跟在淩海楓的身後出來。
在淩海楓把採購的物品搬進汽車行李箱的時候，葉苗剝開糖紙吃糖，是山楂味道的，酸酸甜甜，喜愛且熟悉的味道讓葉苗回想到了當年做淩海楓的補習學生時，他常買這種糖給他吃。
搬完了物品，淩海楓鎖上行李箱，正想對葉苗說讓他上車，一回頭，眼前是葉苗放大的臉，然後柔軟的嘴唇就貼了過來。
在超市外面燈光昏暗的停車場裡，兩個人接吻了。
觸感異常柔軟濕潤的嘴唇，帶著山楂糖的氣味，在淩海楓的嘴唇上輾轉，舌尖舔了過來，腦海中有一霎間的迷惑，然後淩海楓就清醒了，他伸手推開葉苗。
「討厭嗎？」葉苗被推開，錯愕中帶著失落，眨著眼睛向淩海楓。
淩海楓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要說什麼才好，停了一會才回答：「不。」
「害怕？」
此時的停車場一個人也沒有。燈光也很昏暗，就算是被看見，也不可能看得清楚。
「你不喜歡我了，你不是很喜歡我的嗎？」葉苗垂下頭，發梢擦過淩海楓的衣服。
淩海楓沉默了片刻，這才說道：「你總是這樣，你喜歡逗我，不停地試探我，看著我因為你而團團轉，你就會覺得很有趣。是，我在意你，但並不代表我會一直一直這樣被你耍弄下去。你明明說過討厭我，也厭惡與我有身體上的接觸，現在又為什麼要這樣？我需要靜一靜，想一想，我想你也一樣，好好考慮我們的關係，如果你無法接受，就不要再來試探我。」
「藉口、藉口，是你厭倦了，不想要我了吧？」葉苗生氣了，問道。
「不想要？你屬於過我嗎？」淩海楓反問。
葉苗怔住了，呆立了一會。
淩海楓打開車門，示意葉苗上車：「我送你回去。」
把葉苗送到家，幫他將滿滿幾大袋物品送到電梯處，就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淩海楓說道：「這是最後一次。」
「什麼？」葉苗沒有聽清。
「我說，這是最後一次，你也該試著走近別人看看，也許有更加寬容的人在等你。」淩海楓說完，轉身要走。
葉苗聽清楚了淩海楓的話，他急了，撲過來抱住淩海楓：「不要，不要，沒有人，沒有！」
「你沒有試著去找，怎麼知道沒有。」
「是你不想要我了，你不管我了，這是你的藉口。」
「別總是把責任推到我這邊來，你好好想一想，自從我們重逢以來，你做過些什麼，說過些什麼，別再彆扭下去了，好好地想清楚吧！」淩海楓很耐心地對葉苗說著，然後掰開他的手，離開了。
葉苗一個人愣在原地，看著空空的走廊，心裡說不出是後悔又或者是其他感受。重逢之後，葉苗對淩海楓的感覺慢慢變了，但他總是口是心非，彆扭地不願意承認，老是傷害淩海楓，就算是現在，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去挽回。
接下來的幾天，葉苗一直在想淩海楓說過的話，他可以確認淩海楓仍然喜歡他，也確認淩海楓沒有跟其他人開始過，那麼要怎麼做呢？任性的他逼走了淩海楓，要怎麼才能重新把他追回來？想到「你屬於過我嗎？」這句話，葉苗突然有了主意：如果他屬於淩海楓，那麼淩海楓一定也屬於他，葉苗突然知道要怎麼做了。
在可以遇到淩海楓的地方，葉苗用眼神捕捉著淩海楓的身影，當目光相遇，他不再如以前般轉開眼波，而是直視著淩海楓不放。
現在似乎羞怯的反而是淩海楓了。
這天，葉苗拿定了主意，下班之後就去找淩海楓，在辦公室外，他見到了淩海楓的秘書。
「你最近總是來找淩總要做什麼？老是越級上報可不好哦！」秘書有意地打趣道。
「沒……沒有。」
看著葉苗突然紅起來的臉，秘書笑了，這個英俊的男生在公司頗受歡迎，可惜他脾氣有點古怪，接近不得，也許就只有淩總才知道駕馭他的辦法。
「淩總還在工作，有什麼事嗎？我幫你轉達，看看他是否抽得出時間來。」
「不用了，我等他一下。」葉苗坐在辦公室外面的沙發上。
秘書看了看手錶：「我的下班時間到了，你……」
葉苗舉起手：「我不會打擾淩總辦公的，你放心，要下班的話你就回去吧！」
秘書走了之後，葉苗繼續在辦公室外等待，一直等到晚上十點，辦公室的門才打開。淩海楓一走出來就看到了葉苗，他詫異地望著他。
葉苗站起來：「我……」
看著那雙明亮的琥珀色大眼睛，淩海楓無聲地歎息了一下。
「我想請你吃飯。」
淩海楓搖搖頭：「謝謝你，不必了，我很累，想回家休息。」
「晚飯不吃就回家嗎？」
「我沒胃口。」
「一看到我就說沒胃口？」葉苗問道。
淩海楓不知要如何解釋：「啊，不，你別誤會。」
「你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居然這樣說我，太過分了。」葉苗不滿地嚷起來，一副生氣的樣子，「我想請你吃飯，一直都是你請我，我還沒有請過你。」
「你實在是不必客氣。」淩海楓想要拒絕，又怕傷到葉苗。
「我才沒有跟你客氣。來還是不來？」葉苗命令般地說道。
「好，謝謝你。」
帶著淩海楓來到一條小街上的茶餐廳，葉苗告訴他：「我沒錢，只能請你在這種小餐廳，不過別看它小，這一家的燒鵝肉非常有名，很好吃。」
淩海楓完全不介意餐廳的大小，他面帶微笑坐在餐桌邊，看著葉苗吩咐服務生上菜。
白嫩的鵝肉配上秘制的鹵汁非常好吃，蠔油牛肉也很入味，驚訝於這裡大廚的手藝，淩海楓表示欣賞：「真不錯，比很多酒店大廚還要好。」
「小館子裡也會有好味道。」葉苗露出得意的神色。
在葉苗的勸說下，淩海楓喝了一點啤酒，寬鬆而居家的氛圍讓他恍惚起來，心裡的戒備越來越松。
吃過飯，葉苗說時間還早，又提議去附近的酒吧坐坐，淩海楓只好跟去。

[ 本帖最後由云仔於 2014-11-16 13:21 編輯 ]

作者: Nachtisch 時間: 2009-6-18 17:30

第七章
坐在吧台邊，淩海楓說要開車不能喝酒。葉苗勸說了一番，他這才點了一杯口味極淡的酒。酒吧裡的音樂很輕鬆，淩海楓聽著，感覺一天工作的緊張和疲勞似乎都飛走了。
「這裡氣氛不錯吧？」葉苗湊到淩海楓的耳邊問，他呼出的氣吹拂著淩海楓的耳朵，讓淩海楓感覺到一陣酥麻，他急忙側一側頭避開了。
「你常來嗎？」
「也不是，偶爾來坐坐。這裡是以前我的同事介紹給我的。」
借著酒吧裡的燈光，淩海楓發現周圍有人在注意自己和葉苗，望著燈光下葉苗俊俏的臉龐，淩海楓有片刻失神。
喝過了好幾杯混合酒，葉苗流露出醉意，他起身去洗手間，就在他路過某一張吧台時，淩海楓看到有什麼人伸手在葉苗的腰際碰了一下。
這個角度能看得出來對方是故意伸出手去的，但是燈光太暗，看不清楚是否真的碰觸到了。淩海楓心裡湧過一股不悅的感覺。
葉苗現在這樣，或者說，葉苗現在單身的身份，任何人如果想……都可以碰他的吧！會嗎？有什麼人嗎？淩海楓想著，思緒一霎時紛亂了起來，他明明想要把這只愛鬧彆扭的貓帶回家，卻又刻意把他推開，這樣的選擇是對是錯？淩海楓猶豫了。
葉苗回來了，靠在吧臺上撐住頭，嘻嘻地笑。
「你喝太多了。」
「我酒量不錯的，偶爾公司裡也會有應酬嘛，我沒那麼容易醉。」葉苗笑眯眯地說道，邊說邊慢慢靠在淩海楓的肩頭，頭髮蹭到了淩海楓的脖子。
這是淩海楓很熟悉的一個葉苗向他撒嬌的動作，他總是貓一樣靠在淩海楓肩頭，然後用頭髮或臉頰去蹭淩海楓的脖頸，以此表示親昵。這樣的葉苗是淩海楓無法抵抗的，聽到葉苗說：「我們走吧。」淩海楓就扶著他離開了酒吧。
車子停在葉苗租住大廈的樓下，睜開朦朧的眼睛，葉苗看了看周圍，然後搖頭：「我不要……」
「我送你上樓。」
「我不要回家，我不要……」
「別鬧了，看你醉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回去之後喝點水，有蘋果汁也喝點，當心宿醉之後的頭痛。」淩海楓關切地吩咐道。
「我不回家……」葉苗靠過來，摟住淩海楓的脖子。
想要掙脫出來，淩海楓卻推不開，「你別鬧了。」
抬起臉，看著淩海楓的眼睛，葉苗舔了舔嘴唇：「我想……去老師家，好不好？」
淩海楓沉默了。
「不行啊……」葉苗的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然後就扭動身子，「想去，想去你家……」
「你不要這樣……」淩海楓的拒絕聽起來非常無力，磁性的聲線在這種時候反而更像是邀請。
「讓我去吧……」
想了想，淩海楓重新發動了車子。
扶著葉苗進了家門，淩海楓放他在客廳沙發上休息，自己去廚房倒水，又做了醒酒的茶，等他端著杯子出來的時候，發現客廳空無一人。
怎麼，葉苗走了嗎？他不告而別？淩海楓的心一下子被揪緊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樣耍自己，讓自己的心被他牽著走，很開心嗎？為什麼？暗笑自己傻，淩海楓放下杯子坐倒在沙發裡。
似乎聽到房間裡有動靜，淩海楓走過去察看，赫然發現葉苗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貓一樣滾來滾去，仿佛是在玩，淩海楓松了一口氣之餘，又不由覺得傷腦筋。
他把茶端進臥室，扶葉苗起來喝茶：「你怎麼跑進來了，頭痛嗎？來把茶喝了。」
就著淩海楓的手，葉苗喝掉了杯中的茶，然後又倒了下去：「你的床好軟，枕頭好舒服……」
「是不是想睡？我扶你去客房休息。」淩海楓彎下腰，試圖將葉苗扶起來。
葉苗緊抱著大枕頭不放：「不要，不要……」
「你別鬧了，乖，到客房去。」
「不去，不去。」
看了看換著枕頭在床上打滾的葉苗，淩海楓無奈地站直身子；「那好吧！你就留在這裡，我去客房。」
伸手拉住要走的淩海楓，葉苗露出撒嬌的微笑看著他，搖晃著淩海楓的衣袖：「別，別丟下我一個人……」
「乖，別鬧。」淩海楓伸手去拉葉苗的手臂，反被他促住手臂不放。
葉苗從床上坐起身，伸出手臂摟住淩海楓的肩膀，慢慢地把他拉向他，大眼睛裡閃動著晶亮的光，年頭淩海楓的表情。」你……」
伸手摟緊淩海楓，感覺到他的氣息、他的體溫，這讓葉苗覺得安心，他不想離開眼前的這個人，這個人不帶任何雜質與條件地喜歡著他，一想到此，葉苗覺得鼻酸。
「老師……」
「我已經不是你的老師了，不要再這樣叫我。」淩海楓的喉嚨發幹，聲音有一絲暗啞。
「你是，你一直都是，別丟下我，別不管我，別不要我……」
「葉苗，放開手。」
葉苗在淩海楓的懷裡如貓般地磨蹭著：「不，不放，不放。」
「阿貓……」叫出葉苗的乳名，淩海楓扳住他纏上來的手臂，再次試圖將葉苗拉開。
葉苗轉過臉，把嘴唇貼在淩海楓的唇上。
柔軟嘴唇的觸感特別好，帶著一絲酒香，主淩海楓不由沉醉一去，唇瓣相互磨擦了片刻，慢慢變成相互吸吮，嘴唇接著很自然地分開，舌尖纏繞在一起。
咽下口中不知道是誰的津液後，葉苗舔了舔嘴唇，大眼睛看著淩海楓，然後伸手去解自己的襯衫鈕扣。
望著眼前漸漸顯露的蜜糖般的肌膚，淩海楓的呼吸重濁起來，他有些慌亂，但是心中的目標似乎又很清晰，眼前的這個人是他想要的。
不知不覺中兩人開始脫起彼此的衣服，不一會兩人之間就再也沒有什麼阻隔，葉苗帶著一絲羞澀投入淩海楓的懷裡，舌尖舔上淩海楓的脖子。
淩海楓感覺癢，微微動了一下：「別這樣，你是吸血鬼嗎？」
「我喜歡這樣……」葉苗喃喃地說道。
淩海楓抱住葉苗壓在身下，不斷親吻他的肌膚，從肩膀慢慢吻到腹部，說不清是麻還是癢的感覺讓葉苗不斷扭動身體，似乎要躲閃，又似乎在索求。
在葉苗的大腿內側吻了好一會，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之後，淩海楓分開葉苗的腿，抬高他的腰際。
葉苗在迷亂中感覺到了什麼，微微睜開眼睛注視著淩海楓。
「我要問你一件事……」扭動著身體，葉苗抵抗著淩海楓的動作，喘息間問出一句。
「什麼？」淩海楓已經停不下動作，他有些急切地抓住葉苗，啞著聲音問道。
「你的床……有沒有睡過別人，在我之前，有沒有？」
「沒有。」
「你不可以騙我，老實講，有沒有？我們分開好幾年，你是BASA的總裁，投懷送抱的人一定不少，有沒有？」
「沒有。」
葉苗「唔」了一聲，放棄了抵抗，舒展開身體，借著他放鬆的機會，淩海楓一口氣進入。
「啊！」想像不到的痛楚讓葉苗尖叫，他皺著眉掙扎，「痛，好痛……」
撫摸著葉苗的身體，淩海楓安慰他：「乖，不要亂動，乖一點。」
「痛！痛啊！」感覺到身體的某處似乎是被撕裂了，尖銳的痛楚讓葉苗扭曲了臉，手胡亂地扯著床單。
扶住葉苗的腰，淩海楓停下了進出的動作，俯下身親吻葉苗的臉頰：「一會就好了，一會就不痛了……」
「怎麼會這樣？痛……」葉苗搖頭，茶色的頭髮散亂在枕頭上。
淩海楓儘量輕淺地進出，但是被緊緊包裹住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沒過多久他的意識就被欲望完全佔領，他開始狂野地頂入，一次比一次用力，葉苗痛苦地皺眉，發出壓抑地低吟喘息。
葉苗整個人幾乎都掛在淩海楓的身上，隨著他的大力進出，身體晃動不已，被進入的地方火辣辣地痛，而痛中又混合著無法形容的酥麻感覺，當淩海楓的分身碰觸到身體的某處時，一種讓人眩暈的快感又會湧起來。混雜在一起的感覺讓葉苗不知道是要掙扎喊停，還是要讓淩海楓多動一些。
也不知律動了多久，葉苗感覺到淩海楓抓緊他的手更加用力，接著他感覺到一陣熱流湧進他的身體，葉苗不禁叫出來：「啊啊……」
就著擁抱的姿態，淩海楓伏在葉苗的身上，過了一會他移開身體，然後把還在不停喘息的葉苗抱進懷裡，深深吻他。
葉苗抓著淩海楓的肩膀，額角抵在淩海楓的胸膛，除了痛和麻之外，他有種解脫感。
兩具汗濕的身體抱在一起。過了一會，葉苗又被翻過來，趴俯在床上，淩海楓從背後摟住他，細碎地吻從脖頸開始，然後吻遍整個背部。
葉苗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享受著被人擁抱的感覺，他閉上眼睛。
淩海楓的大手在葉苗身體上游走，每一寸肌膚都被他撫遍，手指的觸感落到敏感的地方。
葉苗覺得羞澀，想要躲閃，他被抱得太緊無法動彈一點，只好任由淩海楓愛撫。
這樣擁抱愛撫了好一會，葉苗感覺到似乎有個硬硬的東西抵在自已的大腿內側，他想轉過身來，卻被淩海楓按住。
「啊嗯……不要了……」葉苗軟軟地求饒道。
淩海楓沒有說話，湊近去親吻葉苗的耳朵，敏感的地方被濕吻，葉苗只覺得一陣電流竄上他的背部，身體顫抖起來。
「瞧，有感覺了……」淩海楓在葉苗耳邊細語。
「嗯……」
「再讓我抱抱你。」這樣說著，淩海楓的手劃過葉苗的背部，抬起他的腰，指尖在已變成深紅色的入口按壓了一陣，然後就一口氣插入。
「嗯啊……」葉苗發出好像貓一般的呻吟。
火熱緊窒的內壁緊緊地纏繞著，如燃如灸般的感覺讓淩海楓陶醉不已，有種飄飄然的感覺，意識似乎都朦朧了，他半閉著眼睛，強力地律動起來。
葉苗嗚咽著抱緊了懷裡的枕頭，身體承受著淩海楓的衝擊，仿佛在海浪中飄浮，一下子被打上半天高，一下子又被捲進深深的海底，連呼吸都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到最後，葉苗只是閉上眼睛，任憑淩海楓為所欲為。
又不知過了多久，葉苗感覺到背後的淩海楓終於放開了他，身體上的重量消失了，葉苗呼出一口氣，剛想放鬆，一隻手伸了過來，握住他腿間半挺立的分身，上下撫摸套弄，快感很快湧起來，葉苗下意識地弓起腰。
咬了咬葉苗的耳朵，淩海楓輕聲說道：「對不起，我剛才只顧了自己……」此時的葉苗已經說不出話來，在淩海楓的手中扭動不已。
靈活的指尖仿佛帶著魔力，上下滑動，點燃身體裡的欲火，快感越來越強，讓葉苗忘記了身體上的痛楚，深深陷了進去，最後，葉苗的身子猛地一震，在淩楓的手上釋放出來。
「嗯……」的一聲，葉苗用力抓住懷裡的枕頭，把臉埋進去。
半躺半靠在葉苗的身邊，淩海楓的手在葉苗背部上下撫摸，就像是按摩一樣，他想讓剛才一直在承受的葉苗放鬆。
趴了好一會，葉苗慢慢輕過身子，被侵入的部分隨著身體的扭動尖銳地痛了起來，葉苗不禁皺緊了眉頭，他感覺到那裡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是淩海楓留在他身體裡的東西，一定還有血。
想到淩海楓一定很滿足，看他略帶慵懶的表情就知道了，葉苗再想到他自己的痛，一下子覺得很不公平。
當淩海楓靠近過來，想要親吻葉苗的時候，他猛地把淩海楓推開。
「怎麼了？」淩海楓很詫異。才剛剛親熱過，他正想對葉苗表示溫存，發現葉苗臉色不好，淩海楓馬上問道。
葉苗扁了扁嘴，然後蹬了淩海楓一跟：「都做完了，你還粘上來幹什麼？」
一聽這句話，淩海楓愣了。
「我要回去。」葉苗說著就翻身要下床，私秘處傳來的痛楚讓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他更是撐著坐了起來。
淩海楓搭上葉苗的肩：「別……你怎麼了？」一心以為葉苗會留下來過夜的淩海楓十分不理解。
「上都上過了，你還想要怎麼樣？」葉苗擋開淩海楓的手。
知道這只貓犯起脾氣來喜怒無常，但在這種特別的時候他怎麼也這樣？淩海楓困惑道：「葉苗，乖，別鬧。」
「我要回去。」葉苗說著，彎下腰拾起自己落在地上的襯衫披上，然後又去穿褲子。
淩海楓一時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感覺到身體內部流出了什麼東西在內褲上，那種液體慢慢流出，蠕動般的感覺讓葉苗扭歪了臉，他極力掩飾表情，不讓淩海楓看到。
強撐著胡亂穿好了衣服，葉苗搖搖晃晃地走向臥室門邊，淩海楓披上衣服追了過來：「阿貓……」
葉苗硬是打開淩海楓的手，然後一步一步地走向大門。
「阿貓，別這樣，你到底怎麼了？」淩海楓擔心地跟在葉苗身後。
「我要回去。」
「我不讓你回去，你住下來。」
葉苗回過頭：「我才不要，別以為你是我上司就可以命令我，現在是私人時間。」
「當然是私人時間，我沒有命令你，只是……」
「只不過跟你上床罷了，放心，沒有要用這個來想讓你對我怎麼樣的意思，做都做了，我當然要回去。」葉苗說著，打開大門走了出去，留下淩海楓困惑不已地站著。
走進電梯，看著電梯門合上，葉苗痛得彎下腰，然後慢慢坐在了地板上。他沒想到受傷的地方會這樣痛，能走出來真的是硬撐，心裡覺得委屈極了，他垂下頭。
電梯到達大廈底層，葉苗慢慢挪出電梯，沒走幾步他又彎下腰，最後跪倒在地上。真的受傷了，想到淩海楓一點也沒有手下留情，葉苗覺得生氣。大理石地板的冷意浸上來，葉苗顫抖了一下，他突然想哭，太討厭了，為什麼這個時候淩海楓不在，他為怎麼不追出來，難道沒有注意到他痛得臉色發白嗎？
如果現在淩海楓能在身邊，葉苗決定再也不向他鬧彆扭了，一定會乖乖聽話。
「叮」的一聲，又有一部電梯到達大廈底層，葉苗驚慌又期待，他現在這副衣衫不整的模樣要是被別的住客看到，太丟臉了。他想站起來，但是腿發軟，身子也軟，努力了幾下仍然站不起來。
一條毛毯披了下來，裹住葉苗的肩膀，溫暖的感覺讓葉苗濕了眼眶，然後一個熟悉的磁性聲線在耳後響起：「你啊，還要鬧彆扭到什麼時候呢？靠在我懷裡，讓我好好照顧你，有那麼難嗎？為什麼不願意呢？」
「我才沒有不願意。」葉苗哽咽起來。
淩海楓伸手把跪坐在地上的葉苗抱起來，讓他靠在他懷裡，然後抱著他進了電梯。看著把頭靠在自己胸前的葉苗，淩海楓有一種預感，這只貓終於不再跑了，他會留在他身邊。
淩海楓把葉苗抱回家，換下他的衣服，放滿一缸熱水，然後把葉苗放進去，傷處一碰到水，葉苗痛得尖叫，然後就發洩般地抓著淩海楓不放，把淩海楓的襯衫揉得一團濕亂。
淩海楓知道自己剛才的確是有點粗暴，他微笑著任憑葉苗發洩。
脾氣鬧夠了，傷處似乎也不那麼痛了，葉苗安靜下來，乖乖地坐在浴缸裡，把下半張臉沉入水中，露出琥珀色的眼睛看著淩海楓：「你怎麼知道我沒走？也許我已經坐計程車走呢？」
「我會去你家找你。」
「為什麼？為什麼追上來？」
「應該是我問為什麼才對。」坐在浴缸邊沿上的淩海楓，一邊用毛巾擦洗著葉苗的背部，一邊說道。
「什麼？」
「你明明不討厭我，為什麼總是對我若即若離，甚至投懷送抱，你到底在想什麼？現在可以接受我了嗎？可以留在我身邊嗎？」
「我最討厭你了。」葉苗咕嚕嚕地吐了一串水泡，挑起眼簾看著淩海楓。
「愛鬧彆扭的傢伙。」淩海楓揉揉葉苗的頭髮，他現在已經可以確認，葉苗的話要反過來聽才是正確的。
「我曾經以為你無法再接受我，真的。」淩海楓帶著歉意說道。
葉苗想到了許多往事，他瞪大了眼睛，從水裡露出頭來，氣恨地說道：「我當然不能接受你啦！你當我什麼人，你是我老師，我跟著你補習，我什麼也不懂，我那個時候還沒有交過女朋友，結果你吻我。我一直當你是哥哥的，你吻我，我有亂倫的感覺耶！」
淩海楓微皺眉頭聽著葉苗的傾訴。
「後來我一路跑回家，心一直在碰碰跳，好不容易才喘過一口氣，我打開書包，我看到一信封的錢，你當我援助交際嗎？混蛋！王八蛋！」葉苗用力拍打水面，激起的水花把淩海楓的衣服全部沾濕。
「你誤會了，那是……」淩海楓一聽急忙解釋。
「看到錢我氣都氣死了，原來讓你補習這麼長時間，你是存著那種念頭，我當時真想狠狠打你一頓，我那麼信任你，結果你這樣侮辱我！」葉苗嚷起來。
「不，你誤會了……」
葉苗打斷淩海楓的話：「我當然會誤會，誰知道你那是什麼意思？我起初的時候以為你是打算帶我上酒店的，會在……會在事後給我錢，真想咬死你，而且你知道我的事，知道我缺錢用，知道我不會把錢扔掉，一想到你知道我的弱點，我就更生了。」
「你沒有動它？」淩海楓問道。
葉苗瞪了淩海楓一眼，「我把信封丟在衣櫃底層，直到有一次，我需要錢買書，實在沒辦法才去拿。哼！你知道我打開信封時的感受嗎？我數了一下，突然覺得不對，然後我想起來那是補習費，那個時候我明白是誤會，可是問題是，那種感覺讓人討厭極了！被你吻的時候都沒有那麼討厭，可事後看到錢……你明白那種感覺嗎？你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對不起……對不起……」淩海楓很認真地道歉。
「我考進BASA，發現我的終級BOSS居然是你！真是不爽，沒過幾年，我居然成了你下屬。如果你是個小經理嘛，我覺得還比較平衡，你這偷了我初吻的色狼大學生竟然那麼成功，太可惡了！」葉苗叫起來，把浴缸裡的水潑到淩海楓的臉上。
淩海楓有些哭笑不得。
「我以為你道貌岸然來著，故意引誘你，看你色眯眯的樣子，討厭死了。」葉苗說著，打了淩海楓一下。
「現在呢？」
「現在，現在也很色啊，那麼……那麼……」想到剛才的情事，葉苗說不下去了。
撫摸了一下葉苗半濕的頭髮，淩海楓的手指緩緩滑到他的臉頰上，「現在，現在還討厭我嗎？」
聽著淩海楓的聲音，葉苗流露出迷醉般的神色看著他：「其實，你也沒有那麼討厭……」
「在我身邊，好嗎？我想看到你，每一天。」
嗯……」葉苗回答的聲音仿佛貓咪的叫聲，淩海楓知道，這是他同意的表示。
替葉苗清潔好身體，淩海楓抱他回臥室，然後拿來消炎的藥膏替葉苗塗傷口。
裹著被子抱著枕頭，葉苗躺在淩海楓的大床上，見淩海楓整理過浴室重新回來臥室，他對他說道：「你以後不要那麼……那麼……」
淩海楓吻吻葉苗的頭頂：「我知道。」
「什麼準備都沒有。」葉苗小聲咕噥著。
淩海楓聽清了那句話，他微笑道：「若是有準備，你更該生氣了。」
用力捏枕頭，葉苗為自己的心事被說中而生氣。
依偎在淩海楓的懷裡，葉苗想睡了，在閉上眼睛之前，他揪住淩海楓問道：「你說的，床沒有人睡過，除了你自己。」
「是啊。」
「你的車，別人坐了就坐了，床就絕對不許。」
「你放心好了。」淩海楓仿佛哄小嬰兒那樣拍撫葉苗，保證道。
靠在淩海楓的懷裡，葉苗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晨，葉苗一醒過來，就看到淩海楓正靠在枕頭上看著他，眼神交匯之後，他下意識地被吸引，當淩海楓俯下身時，葉苗揚起下巴主動迎合淩海楓的吻。
擁抱在一起吻了好一會，葉苗想起了什麼：「天哪，幾點了。」
淩海楓摟著葉苗：「我已經替你請過假了。」
「啊……」
「你今天還是在家裡休息比較好。」
在被子裡動了動身子，一陣撤裂的抽痛讓葉苗咧開嘴低叫，然後他用力拍打淩海楓：「討厭！」
「我以後不會了。」淩海楓在葉苗身邊小聲說道。
躺了一會，葉苗又想到了什麼，他問淩海楓：「你不上班？」
「這幾天不。」
「幾天哪。」葉苗咂舌，他知道淩海楓是出了名的工作狂。
「你要休息幾天，我陪你。」
葉苗漲紅了臉：「哪用休息幾天。」
「也許會發低燒也說不定，我看了，傷得有點重，我不放心。」
聽淩海楓說「我看了「，葉苗的臉更加紅了，如此私秘的地方都已經被他看過了，真的跑不了了。
淩海楓果然一直沒有去上班，留在家裡照顧葉苗，他只打過幾個電話。
葉苗在當天下午就發起了低燒，淩海楓想帶他去醫院看看，被葉苗拒絕了，他才不要讓醫生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而發燒。
做了冰袋替葉苗物理降溫，淩海楓又熬了清淡的粥給他。
見淩海楓一直陪在身邊，葉苗覺得很安心，仿佛找到了窩的貓一樣。
幾天之後，受傷的秘處漸漸癒合，葉苗可以去上班了。淩海楓趁機會與他商量，要葉苗搬過來住。
「我才不要。」
見葉苗又鬧起了彆扭，淩海楓覺得頭痛：「為什麼？」
「讓別人知道了怎麼辦？」
「怎麼會呢？」
「你家沒有朋友來嗎？」
「以後約在外面見面不就好了嗎？」
「那同事們知道了呢？我可是早就警告過你的，絕對不可以讓任何一個同事知道我們的關係，不然你死定了。」葉苗威脅般地說道。
「你覺得我們的關係不可告人嗎？我沒有當地下情人的打算。」淩海楓說得十分直白。
「喂，不是可不可告人的問題，是我不想要人家知道我和你的裙帶關係，我可不想要在公司裡，大家都躲著我走。」
淩海楓無言了。的確，他可以不在意，卻不代表別人也這樣想，如果被同事們知道葉苗是自己的同居戀人，也許會在工作上為他帶來困擾。
「可是我們兩處分居這樣也不太好吧！」
「你真的想跟我住嗎？」葉苗眯起眼睛，壞壞地笑著問淩海楓。
知道這只貓又要打著什麼主意，但是淩海楓還是很老實地回答他：「當然了。」
「那你就搬到我那裡住吧！」葉苗笑嘻嘻地說道。
「咦，這也未嘗不可。」淩海楓側著頭思索著，然後點頭。
「啊，你真要來呀？」葉苗只是開玩笑，他見淩海楓當了真，不由緊張起來。
「不方便嗎？」淩海楓問道。
「住倒是住得下，只是……」
淩海楓馬上表白：「那我搬過去住。」
「咦……」
見葉苗想要推拖，一心希望可以好好正式同居的淩海楓走過去抱住他：「我們需要時間來好好相處，我們浪費的時間太多了。」
葉苗想了想，無法反駁。只好答允了。

第八章
淩海楓立即著手搬家的事，葉苗那邊地方雖然小，他只是分租一間公寓的其中一間，但是日常生活用品倒不缺，淩海楓只整理了一些衣服，他原本有一整套LV的行李箱，怕帶到葉苗那裡去太惹眼，他重新去買了普通的。
週末的時候，淩海楓開車和葉苗一起去他的家。
葉苗又想到了車的問題：「你的車在我住的社區出現，恐怕不太好。」
這件事淩海楓也早有安排：「沒關係，我把車停在附近的一個收費停車場，早上步行過去取車再上班就可以了。」
見淩海楓真的開始收拾準備搬到自己處，他願意聽他的，葉苗覺得很開心。
淩海楓知道葉苗租住的只是一間大公寓內的一個小套間，害怕東西帶過去太多占地方，淩海楓並沒有整理很多，只選了兩套西裝、五件襯衫和若干領帶，另外就是日常隨身要用的一些物品。
葉苗看到了，笑道：「其實你帶支牙刷搬過來也可以。」
發現淩海楓用一隻收納盒整齊地放了很多卷好的領帶，葉苗又笑他：「你這麼講究，帶這麼多領帶，哼！想要吸引什麼人的注意嗎？」
淩海楓解釋道：「我只帶了幾件替換的西裝和襯衫，被同事發現我穿一樣的衣服，也許有人會懷疑，換換領帶，讓大家不要注意到這一點。」
沒想到淩海楓考慮得這樣細緻，葉苗不說話了。
週末的時候，淩海楓搬入了葉苗的家，那是個小小的套房，臥室就是客廳，另有小小獨立的衛浴和廚房，住兩個人是擠了點。
淩海楓站在房間裡環視，倒一點也不介意：「你收拾得挺整齊。」
葉苗笑：「你以為我家很亂嗎？」
把自己帶來的物品整理好，淩海楓正式在葉苗家裡住了下來。
晚上，兩個人相擁著躺在一張床上，淩海楓從背後摟住葉苗，輕聲問他：。全不會不習慣？」
「怎麼？」
「原本這個空間是你的，現在多了一個我，會不會不習慣？」
葉苗在淩海楓的懷裡動了動，找到一個更舒服的位置：「你能有多大，又沒有塞滿房子。」
對於這個新搬來的人，葉苗的鄰居們對他充滿好奇。在大廈進出時，淩海楓超然的氣質與風度、英俊的相貌吸引了不少目光，有人開始向葉苗打聽他的事情。
「討厭。你都幹了些什麼？把你的臉捂起來，不許在外面招蜂惹蝶。」來打聽的人多了之後，葉苗不開心了。
「我什麼也沒有做啊！」淩海楓一臉無辜。
「還說什麼也沒有，誰幫鄰居阿婆提購物袋？誰跟前樓那群愛吵鬧的小屁孩一起踢球？誰幫社區物業一起修水管？是誰？你才剛搬來沒多久，很多人都認識你了。」
淩海楓攤攤手：「睦鄰友好，睦鄰友好。」
「已經有五個女鄰居來問我你是不是單身了。」葉苗嚷道。
「告訴他們我不是。」
「你就好像明星一樣突然出現，很多人都注意你，還有人問我跟你是什麼關係。」葉苗哼笑著說道。
淩海楓抱住葉苗，輕輕吻在他的唇角，邊吻邊問：「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葉苗笑，扭著身子想要躲開，被淩海楓抱住，放在床上。
葉苗伸手摟住淩海楓的脖子，看著淩海楓解開他的襯衫鈕扣：「我們是什麼關係？」
手指撫上葉苗蜜糖色的細膩肌膚，邊體味著美妙的觸感，淩海楓邊說道：「同居關係咯。」
「我說你是我的房客。」葉苗嘻笑道。
「房客？我以為……你會說我是你的老師。」
「老師？現在你能教我什麼？」葉苗反問道。
淩海楓此時已經脫去葉苗的上衣，手指滑下去，解開長褲的鈕扣，拉下拉鍊，手指伸進去，隔著內衣輕撫葉苗的身體。
敏感的地方被細緻愛撫，甜美的快感迅速湧起，葉苗的眼神變得朦朧起來。
「教你……很多啊……」淩海楓吻上葉苗的脖子。
葉苗伸手推他的臉：「嗯……輕一點，別讓別人看出來。」
「放心，我只會在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留下痕跡。」
葉苗輕喘著：「你……你經驗豐富吧，討厭，騙我，還說沒跟人交往過。」
「是沒跟人如此親密接觸過。」
「討厭，討厭！」
「這種事，我們一起慢慢學習體會。」淩海楓已經脫去葉苗所有的衣服，然後解去自己的衣服，拉起薄被蓋住兩人赤裸的身體。
溫暖的肌膚相互摩擦，葉苗抱住淩海楓。自從同居之後，兩人之間親密接觸的機會多了很多。初夜時留給葉苗的痛楚滋味葉苗一直沒忘，現在被淩海楓抱，他會有點害怕。
「嗯……你要輕一點，別……」
淩海楓吻斷葉苗想要說的話：「放心，不會再弄痛你了。」
「要很溫柔哦。」
輕淺的吻順著葉苗的身體滑落下去，濕潤溫熱的感覺從胸前慢慢移至腹部，葉苗知道分身被手指和嘴唇撫慰的感覺有多美妙，他下意識的扭動身體，迎合淩海楓。
在初夜時讓葉苗承受了痛苦，淩海楓想在以後親熱的時候儘量讓他快樂，現在他總是很溫柔地對待葉苗，小心翼翼地抱他。
搬去與葉苗同居之後，淩海楓推掉了不少應酬，把私人時間全部交給葉苗。兩個人如初戀情人般約會，一起看電影、聽音樂會、逛街。曾經留在心底的回憶讓兩個人之間有許多話題，相處越來越默契。
淩海楓想將自己與葉苗同居的事情告訴母親，他不希望葉苗處在見不得光的位置，於是獨自去衛星城看望母親時，淩海楓向她隱約提及自己已經找到戀人的爭情。
「是同事啊！」淩媽媽說道。
「嗯，現在是同事。其實我們在我上大學的時候就認識了，後來分開了幾年，現在重新見面，我一直忘不了他，終於把他追到了。」淩海楓向母親坦白。
「只要你喜歡就好，最要緊的是你們兩個好好相處。」
淩媽媽一直希望兒子成家，催過淩海楓很多次，但是兒子太過獨立，他感情上的事她做不了主，幾乎打算放棄不管。現在聽說淩海楓有了戀人，淩媽媽很高興，她已經不打算去計較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只要自己的兒子喜歡，她就喜歡。
「幾時有空了，帶他回來吃飯。」
「我知道。」
知道母親能接受葉苗，但是淩海楓不打算把事情進行得這樣快，雙方面還是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怎麼新建立起來的關係。淩海楓答應母親，晚一點會把葉苗帶來給她見。
葉苗知道了這件事，他有點擔心，害怕不能被淩海楓的家人接受。
淩海楓安慰他。
「要是伯母不喜歡我，你會不會不要我？」葉苗問，小臉上露出一絲怯意。
「當然不會，你放心，我怒是寬容的人，只要我喜歡，她會喜歡的。再說，你這麼可愛，又乖。」淩海楓捏捏葉苗的臉。
「我才不可愛，我最彆扭了，而且我一點也不乖。」葉苗盯了淩海楓一眼。
「嗯，有自知之明，好現象，原來你很瞭解你自己嘛！」淩海楓故意說道。
葉苗撲過去打淩海楓，不願意承認他剛才說過的話。
週末的時候，葉苗居住的社區舉辦同樂會，住戶們聚集到社區的廣場上，搭起了好幾個燒肉堆，還有人搬來了爐灶，一起煮東西吃，又有人唱歌玩遊戲。
葉苗本來告訴鄰居們淩海楓不參加，因為那天他有個會議要開。葉苗獨自參加，他和鄰居們一起燒烤、聊天，就在同樂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淩海楓結束會議回來了，眼尖的人發現了他，把他也拉過來了。
見淩海楓換下他的西裝，穿上寬鬆的T恤，滿面笑容地站在爐子後面烤肉，一點也不介意煙醺，葉苗發現他越來越有居家男人的樣子。這個在辦公室裡指揮BASA的領導者，在同樂會這樣的地方了把他的才華發揮出來，真正能文能武，能屈能伸。
淩海楓出現之後，就像蜜糖一樣吸引了不少女性的注意，有人過來幫他烤肉，有人遞冰檸檬茶給他，還人人同他搭話，葉苗看在眼裡，心裡漸漸不痛快起來。
「你跟她們有說有笑的，你都說什麼？」同樂會結束之後，淩海楓跟著葉苗回家，一進門葉苗就追問道。
淩海楓笑笑，他知道葉苗的貓脾氣又犯了，他讓葉苗坐下，又把打包帶回的烤肉盛出來給葉苗吃：「我沒說什麼，隨便聊聊天而己。」
「看你笑的那個樣子，討厭。」
淩海楓夾起一塊烤肉，遞到葉苗嘴邊：「這種時候，禮貌的笑笑是應該的，難道你想讓我哭嗎？」
葉苗反嘴邊的燒肉吃下去，一邊嚼，一邊抱怨：「她們一看到你就圍上來。」
「我以為她們是看到了烤肉，今天的烤肉真不錯，醃漬得十分入味，烤出來香極了。」
「你比烤肉香多了。」葉苗沒好氣地瞪了淩海楓一眼，把又一塊遞到嘴邊的肉用力咬住。
「我滿身油煙味倒是真的，等下要洗澡洗衣服。」
淩海楓洗澡去了，葉苗在浴室的門邊靠了一會，他也推門進去了。
「咦……」見到葉苗進來，淩海楓有點詫異，撥開臉上的濕發，「你……」
葉苗咬著嘴唇，忍住笑意，走過去抱住淩海楓，蓮蓬頭灑下來的水花一下子打濕了葉苗的衣服，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體上，隱隱透出肌膚的顏色。
淩海楓笑，伸手拉葉苗過來：「你又想幹什麼？」
「你不老實……」葉苗勾住淩海楓有脖子，身體貼過去。
「不老實的人是你吧！」
葉苗爺起頭，拉低淩海楓的頭，湊上去和他接吻，輾轉纏綿。唇片粘全在一起的時候，淩海楓伸手解開葉苗的衣服，把已經打濕的衣服脫下來扔到地上。
望著葉苗濕潤的眼睫，淩海楓心中湧起形容不出的愛意，不斷親吻他的肩膀，大手順著葉苗的背部滑落下去，在臀間按揉。
現在的葉苗已經不害怕親熱了，熟知快感滋味的身體遠早於意識開始渴望起來，當淩海楓托高他的身體時，葉苗主動張開腿掛在淩海楓的腰間。
進入的一霎間，被強力撐開的壓迫感讓葉苗皺眉，他發出一聲輕吟，但很快地，肉壁被磨擦產生的強烈快感就讓葉苗幾乎忘記了一切，一邊擁吻，一邊主動擺腰。
舔著葉苗的嘴角和下巴，淩海楓輕聲笑語：「阿貓，今天很熱情啊！」
「喜歡你嘛。」葉苗已經不再吝惜在親熱的時候說出這種肉麻的話，實際上，他遠比淩海楓要更喜歡做愛的感覺，被淩海楓緊緊擁抱，被他佔有，享受被愛的滋味，這一切都讓葉苗覺得快樂。
快感越來越強，葉苗抓緊了淩海楓的肩膀，幾乎要叫出聲來。
看到葉苗的表情，淩海楓靠過去，吻住葉苗的唇：「不要叫得太大聲，牆壁太薄，會被鄰居聽到。」
葉苗喘息著：「那你……啊嗯……輕一點嘛。」
「你纏得這麼緊，怎麼輕……」
「討厭，討厭……」
「是喜歡才對吧，喜歡所以才纏得這麼緊。現在已經不覺得痛了吧。」
一場激情過後，淩海楓抱住葉苗，靠在浴室的牆壁上喘息休息，這時的葉苗總是非常乖，頭靠在淩海楓的肩膀上，摟住淩海楓的腰。
淩海楓伸手摸葉苗濕透的頭髮，輕輕擦去他睫毛上凝著的水珠。
望著淩海楓，看到他寬寬的肩膀、厚實的胸膛、棱角分明的腹部，葉苗非常喜歡淩海楓的身體到了迷戀的地步，在被擁抱時極有安全感，他忍不住又磨蹭起來。
身體內的欲望再度被喚醒，淩海楓眼眸中的神色深沉起來，他摸摸葉苗的臉：「怎麼，還不夠？」
葉苗露齒一笑，仿佛在打壞主意的貓咪：「喜歡你。」
替葉苗擦乾頭髮，用浴袍包住他，淩海楓把葉苗抱回到臥室的床上，他剛在床邊坐下，葉苗就把他推倒了。
「喂，」淩海楓躺在那裡看著上方葉苗的臉，「你又怎麼了？」
葉苗一個翻身，跨坐在淩海楓的身上，手抓住淩海楓的手腕，固定在他頭兩側，擺出一個像是強暴那樣的姿態，直叫道：「吃掉你，吃掉你。」
淩海楓笑了：「你……」
「哼，我知道你三天后要出差是不是？」
淩海楓點頭：「是。」
「瞞著我，不告訴我，你該當何罪？」葉苗裝做凶巴巴地問道，舔著嘴唇，仿佛要咬人的貓咪。
「只是去兩天，時間很短，我想臨行前再告訴你也來得及。」
「哼，要不是聽你秘書提起。我還不知道哩！以後不管出差多短的時間，都要早早告訴我。」
「是，知道了。」淩海楓說著就想要翻身，又被葉苗壓住了。
「喂，別鬧，讓我起來。」
葉苗跨在淩海楓的腰際，伸手拉開衣袍的帶子，清澀又誘惑的感覺讓淩海楓停止了動作。
葉苗撲上去，啃咬淩海楓的脖子：「榨幹你，榨幹你。」
淩海楓被葉苗撲倒廝磨，又痛又癢的感覺讓他不由叫出來：「哎，輕點，輕點。」
「把你吃幹抹淨，免得你出去招惹別人。」葉苗叫著，在淩海楓的身上蹭來蹭去，想要燃起淩海楓身上的火。
淩海楓笑笑，伸手輕輕捏住葉苗的耳朵：「我？我還沒有說你，你跟我的秘書走得很近嘛，除了打聽我的事情，就沒有別的了？」
意識到氣氛不對，葉苗想要躲閃：「當然，就只是打聽你的事情。」
淩海楓眯起眼睛，拖長了聲音問：「真的嗎？」
「真的。」
抱住葉苗的腰，淩海楓一個翻身將他壓了下去，被反撲的葉苗手忙腳亂地掙扎：「是真的。」
「以後不要老是靠近我的秘書。」淩海楓一邊說，一邊懲罰似地在葉苗的乳尖上捏了一下，敏感處猛地被侵犯，葉苗叫了一聲，顫抖著身體縮起肩膀。
「既然你這樣熱情，我也得好好配合一下。」淩海楓說著抱住葉苗的腰，曲起他的雙腿分開，私密處完全暴露了出來，葉苗羞得閉上眼睛。
舌尖舔上大腿內側細滑的肌膚，葉苗聽到淩海楓的細語，磁性的聲線仿佛也能點燃快感。
「放鬆，乖，我會讓你很舒服的。」
「嗯……」
淩海楓出差走了，葉苗一個人回到同居的小窩，坐在窗前，他覺得寂寞。以前小小的蝸居只有他一個人都會覺得擁擠，現在住了兩個人，倒沒有了緊迫的感覺。現在房間裡少了淩海楓做家務的身影，卻能變得空曠起來，葉苗覺得不太習慣。
同居以來，葉苗被淩海楓照顧得很好，大小事情他都推給他來做。
淩海楓擅長管理，那份才華用在打理一個家綽綽有餘，一切都被他照料得井井有條。
淩海楓一不在，葉苗沒有做飯的心思，也不想打掃，幹什麼都懶懶的，提不起勁來。
只是分開兩天，葉苗覺得他想淩海楓想得不得了。
淩海楓搭早班飛機回來，因有公事，他直接回公司上班，同時傳了一通簡訊給葉苗，告訴他他晚上會接他，然後一起回家。
在BASA員工餐廳，葉苗看到了淩海楓，人多眼雜，他無法走上前去，只好遠遠地看著。
兩個人目光偶而交會，纏綿在一起，葉苗覺得，只是用眼神，他已經知道淩海楓要說的話了，他想他，他也是。
早早結束了手邊的工作，淩海楓按時下班，車子開出停車場，他看到葉苗的身影靠在牆邊，他替他打開車門。
葉苗撲進車裡，緊緊摟住淩海楓的脖子，送上熱情地親吻：「想你，想你！」
「我也是，我的小貓。」
「討厭，出差那麼長時間。」
「只是兩天。」
「已經很久了，是很長時間了。」葉苗在椅子上扭動著撒嬌。
「我知道，我們回家吧。」
「我想吃你做的飯，回家你做飯。」
「是，遵命。」
五月中，李若翰到香島來了。李氏集團擁有BASAl001百貨公司近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是最大的股東，淩海楓受聘於BASA，他管理這個旗艦般的大型團隊，而主管李氏百貨零售部業務的五公子李若翰就成為淩海楓的上司。
李若翰一直在美國工作，每年五月會回香島來視察業務。每一次他來，都是BASA的大事件，英俊的五公子亦是BASA不少女性員工心目中的頂尖人選。
淩海楓和李若翰私交甚好，這次李若翰回來，他私人請李若翰吃飯。
「你最近氣色不錯。」
「你也是啊，前一陣巴黎、羅馬一行，還好嗎？」
「嗯，不錯。」李若翰看了看淩海楓，笑道：「我聽幾個朋友說，你最近都沒有出來應酬過，他們約你不到，是怎麼一回事？」
淩海楓笑了：「這話從何說起，我並沒有怠慢過任何一個客戶。」
李若翰搖晃食指：「不，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好像不再約會了，怎麼，被逮到了嗎？」
淩海楓笑著點頭：「要是說這樣的話，是。」
「怪不得不肯出來，被管得很嚴嗎？」
「嗯，他很會吃醋。」
李若翰不由大笑起來：「天！你這樣的男人如果再不相信，那恐怕沒有幾個能信任的男人了！你並沒有任何的不良紀錄。」
淩海楓低頭一笑：「我覺得沒什麼不妥，如果對方不高興直接告訴我，總比猜不到心思要好。他是個很直白的人，有什麼心事都會講出來。看到我跟鄰居多講幾句話，他不開心也會馬上講出來。他很簡單，我們相處起來很愉快。」
李若翰摸著下巴直笑：「有意思，什麼時候介紹給我認識一下。」
淩海楓搖頭，「再說吧！同你見面要按品大妝，不是誰都吃得消的。」
「海楓，我又不是怪物。」
「若是不透露你的身份倒罷了，如果他知道你是誰，說不定會全身僵硬。」
李若翰笑起來：「我沒那麼可怕。老老實實說，我下周返回紐約之前，你帶不帶他出來一起吃個飯？」
淩海楓搖頭：「算了，下一次吧！」
李若翰看了淩海楓一眼：「嗯，這一下子約就訂到明年了。」
「有不方便的地方。」
「怎麼講？」李若翰饒有興趣地問道。
「他是同事，你我之間不會覺得有什麼，他可能會覺得不自在，他這個人比較敏感，所以等再熟悉一些再見面吧！」
李若翰驚訝：「嘩嘩！淩海楓，你搞辦公室戀情。說，把我哪個出色的下屬泡到手了？」
淩海楓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能這樣說，其實我念大學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我一直不能忘記他，重逢之後也經歷過一些事情，現在我們在一起，我們之間的感情有基礎，很不一樣。」
李若翰點頭：「原來是從學生時期的純愛發展出來的，不錯。」
「也許別人會覺得他脾氣有點古怪，覺得他任性，但是我不覺得，我只覺得他很可愛。」
李若翰聽著，點了點頭，又說道：「同事的話……公司的其他人不知道吧。」
「嗯。」
「你說他個性很敏感，他一定不願意讓同事們知道他和你之間的關係。在同一家公司，天天都有見面的機會，總會被人發現端倪，這一方面你要小心注意才是。」
淩海楓歎了一口氣：「這我當然知道。」
「看到你有伴，我覺得很高興。」李若翰替朋友開心。
「謝謝。」
「若有假期，不妨帶他出去旅行，你也有好幾年沒有放過大假了。」
「正要和你提這個，我以後就不在旅行季當班了，你要另找別人。」
李若翰笑道：「哎喲，慘！這下子你們幾個集團高層統統放假，我得自己守著全球業務了。啊！你戀愛，我要辛苦了。」
「你自己也快找一個吧！」
李若翰言若有遺憾地說道：「哪有那樣容易啊！羡慕你，從學生時期開始，那時候的感情很純，沒有太多雜質。」
「我也這樣想，我對他的心動就在一霎間，難以形容那種感覺。那份心動是永遠會留在記憶裡的，無可替代的。」
「聽你這樣說，一定是個很可愛的人。」
淩海楓嘴角含笑，「是，他相當可愛，就像一隻貓一樣。」
由於李若翰人在香島，淩海楓的應酬也多了起來，他要陪上司檢查工作，頻頻開會討論公司下一步的經營運作情況，又要和他一起出席一些酒會，總是很晚才能回家。
這天晚上，淩海楓很晚才到家，葉苗已經睡下了，聽到他回來，葉苗又爬了起來，邊揉眼睛邊替淩海楓倒水：「今天好晚呐！」
「是啊。」拉住葉苗的手，淩海楓把他帶進懷裡。葉苗坐在淩海楓的腿上摟住他的肩，聞到淩海楓愛用的綠茶香氛古龍水，熟悉的感覺讓葉苗輕輕籲氣。
「最近要談的事情比較多。」
葉苗摸著淩海楓的臉頰：「你一定累了，洗過澡就睡吧！」
把葉苗抱起來放到床上，替他蓋上被子，淩海楓去浴室洗澡。
一覺睡到半夜，葉苗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他睜開眼睛，發現房間裡有淡藍色的光線，仔細一分辨原來是電腦螢幕的亮光。
葉苗坐起上半身，看到淩海楓正坐在沙發上，筆記型電腦就擱在他的膝蓋上。他在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腦螢幕工作，那一點淡藍色的光照在淩海楓的白襯衫上，他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發亮；光線映到淩海楓的眼睛裡，工作中的他極具美感，有一種震撼人心的魅力。
葉苗陶醉地看了一會，突然醒悟過來，他抓過枕旁的鬧鐘看看，竟然已是淩晨兩點了。
「你怎麼還不睡？」葉苗出聲問道，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啊，我吵到你了。」淩海楓從電腦前抬起頭，發現葉苗已經坐起來了，他抱歉地說道。
「沒有，是我自己醒的。」葉苗下床，倒了一杯水，自己喝了幾口，然後走過來坐在淩海楓的身邊，把杯子遞到他嘴邊。
淩海楓就著葉苗的手喝了幾口水，眼光又回到電腦上。
知道淩海楓管理整間公司，葉苗現在在他身邊，偶爾也會看到一些商業上的東西，葉苗一直很注意，儘量不去多看多聽，而淩海楓完全不回避，他們彼此都非常信任對方。
「工作還很多啊！」葉苗放下杯子，手搭上淩海楓的肩，替他按摩肩膀，「啊，放鬆，你肌肉很僵硬。」
淩海楓動了動胳膊：「不要緊。」
「大老闆一回來，你就不停的加班。」
「在談融資，這可是大事情。」
葉苗覺得奇怪：「李氏有那麼多銀行，融資怎麼算是大事情。」
淩海楓解釋道：「按常例，我們是不會向李氏旗下的銀行貸款的，需要另外選擇別的金融機構，目前正在談。BASA有極好的信譽，談下來不是問題，我想爭取更優渥的條件。」
「我還以為這是李若翰的事情。」
淩海楓笑了，伸手把葉苗頭頂一撮睡亂了的頭髮撫順：「我是BASA的管理者，融資當然是我的事情。他管理著更高的一層，處理那一個層級的問題。」
瞄了一眼電腦，葉苗問道：「還有多少工作？很晚了，你明天還要工作，不要太辛苦。」
「我知道，馬上就看完了，你先睡吧！」
等葉苗重新上床之後，淩海楓調整了一下坐姿，儘量不讓電腦螢幕的亮光影響葉苗，他繼續看起草擬的合約來。
葉苗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並不是那一點亮光影響他，而是他有心事。
淩海楓比葉苗年長，在事業方面比初出茅廬的葉苗要成功很多，現在更是身家豐厚。葉苗和淩海楓在一起是因為他喜歡他，但是他不願意白白去享受現成的一切，因此心裡老有芥蒂，他怕被別人議論，說他是因為有所圖才和淩海楓在一起的。他討厭這種流言。當初要淩海楓搬過來是葉苗的意思，一方面他是故意逗淩海楓，看看他肯不肯跟他走，另一方面就是葉苗不想占淩海楓的光，一下就住起豪宅。
可是現在看到這樣的情景，葉苗覺得心裡不忍。這個小小蝸牛居，甚至擺不下一張桌子，只有小小的一張茶几，吃飯和辦公都用它。現在看到淩海楓把筆記型電腦放在腿上辦公，高大的他需要微微彎腰才方便打字，剛剛葉苗按摩他的肩膀時就覺得十分僵硬，想來都是因為那樣姿勢太久造成的。看到淩海楓委屈自己，讓葉苗感覺自己太任性了。
葉苗相信淩海楓對自己的愛很單純，沒有雜質也沒有條件，他有的只是無限包容。葉苗也想要對淩海楓再溫柔體貼一些，雖然現在嘴巴上還是常常心口不一地說些任性的話，打死不承認，但是他心裡真的全部淪陷了，現在的他想到自已無謂的堅持和沒有必要的自尊心，都覺得可笑了。
第二天的晚上，兩個人依偎在一起時，葉苗靠在淩海楓的懷裡對他說：「房子的租約到期了。」
淩海楓不以為意：「再續下去就是了。」
「房東說要加租，他好像已經答應租給別人了。」
「我們再找地方就好了。」
葉苗發現淩海楓似乎心不在焉，他瞪起眼睛抓了淩海楓一下：「我在跟你說話。」
「我在聽。」淩海楓伸手摸摸葉苗的頭髮，仿佛在安撫發怒的貓咪。
葉苗哼道：「我要是無家可歸了，你收不收留我啊。」
淩海楓明白葉苗的意思，他伸手攬住葉苗的肩：「你怎麼會無家可歸，你有我，我就是你的家。不管在什麼地方，只要在我身邊，你就有家。」
葉苗一下子哽咽了，扁著嘴不吭聲，頭蹭在淩海楓的頸間摩擦不已。
淩海楓這樣的男人對大事小事都有心，他知道葉苗房子的租約沒有到期，是小貓終於願意搬到自己那裡住了，心裡也終於放下一顆石頭了。
葉苗和淩海楓花了幾天時間收拾整理，週末的時候，搬家公司的車將葉苗的東西全部搬到淩海楓家。
葉苗發現自己這幾年居然也有不少家當，有些經常找不到的東西居然又跑了出來了。
「啊，原來它在這兒！我找好久了。」
淩海楓寵愛地捏捏葉苗的鼻尖：「原來你是個小迷糊。」
「我才不迷糊，只是懶得收拾，偶爾亂放東西。」
淩海楓暗笑不已。
安置衣物用品、整理雜物這些瑣碎的工作花去了葉苗近一個星期的時間。
澆海楓看著自己的家變成「貓窩」，心裡覺得十分滿意，他和葉苗都有了歸屬感。
葉苗一進門就注意到淩海楓床上的黑貓公仔，他抱著它把玩：「這貓公仔的爪子為什麼有一只是白色的？」
「呃……」淩海楓沉吟著沒有說話。
葉苗盯著淩海楓的表情，腦海裡回憶著兩人之間過去的種種，突然靈光一閃。他叫道：「啊……是我！我想起來了，我那時候常穿顏色不一樣的襪子。我想起來了。」
淩海楓露出略帶羞惱的神情，別過臉：「哪有……」
「啊，這公仔你買很久了吧！之前我來你家就看到過。原來這麼多年，你一直把它當成我的替身。」葉苗說的時候喜孜孜的抱著貓公仔在大床上打滾。
「也不算是替身。」
「你一直都在想我嗎？」葉苗滾到淩海楓身邊，拉扯著他的衣角追問。
「嗯。」
「一直，一直？」葉苗的眼神中流露出期待的神色，他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他需要愛人將他緊緊抓牢的感覺，這樣葉苗會覺得安心。
「是啊！想過要忘掉你，但是那對於我來說是很難的事情。」淩海楓垂下頭說道。
葉苗直起身，抱住淩海楓，頭蹭在淩海楓的頸間：「我喜歡你這樣，我喜歡你。」

第九章
就在葉苗正式搬進淩宅與淩海楓同居之後沒有多久，葉苗發現淩海楓又開始晚歸了。兩人同在一間公司裡，葉苗很容易就打聽到淩海楓最近公務不忙，而且也沒有什麼應酬，這讓葉苗覺得很不開心。
葉苗不喜歡吃醋的滋味，他有想過跟蹤一下看看淩海楓在搞什麼鬼，但是猶豫之後，心想這不但是不相信對方，被發現了破壞感情。
晚歸的淩海楓回來後，經常帶回一些點心、零食給葉苗，這更讓葉苗覺得不悅，覺得那是補償，出軌的人總是會有這些舉動。
這天，淩海楓去珠寶店取回自己訂制的戒指，心中若有所期地非常開心，心想他與葉苗正式同居之後他本來就一直想要送訂情信物給葉苗，那只貓沒安全感，戴上這個之後他應該會高興。
晚上，淩海楓親自下廚準備晚餐，葉苗靠在廚房的門邊看著淩海楓操作。今天早上他才在辦公區見過他，那時淩海楓穿一身被俗稱為「高極灰」的深銀灰色西裝，風度翩翩，氣宇不凡，高大的他從走廊走過，帶起一股無形的風，強大的氣場讓人為之傾倒。現在他換上家居的棉布T恤，系著葉苗買的圍裙，切菜的手勢十分熟練，這個出得廳堂又入得廚房的男人讓葉苗又喜歡、又害怕。
發現了靠在門邊的葉苗，淩海楓轉頭對他一笑，溫柔的笑容讓葉苗眼睛發澀。葉苗胡思亂想起來，他害怕淩海楓該不會真的是在外面做了什麼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才會特意表現想討他的歡心。
「你好像很會燒菜。」看著淩海楓炒菜的手勢，葉苗感慨道。
「小的時候就常做，會一點。現在是不是做得更好了？」
「嗯，可以當廚師了。」
知道葉苗喜歡吃魚，又愛吃肉，淩海楓用微波爐烤了秋刀魚，又煎了雞排，再做了些配菜、海鮮湯和水果沙拉，看著桌上豐盛的食物，有心事的葉苗卻提不起胃口。
「好吃嗎？你不是很喜歡秋刀魚的嗎？」發現葉苗吃得不多，淩海楓問道。
「嗯，好吃。」
察覺到葉苗有心事，淩海楓不免擔心，想要問個明白。
吃過晚餐之後，相擁坐在沙發上，淩海楓抱起葉苗讓他坐在他腿上，然後撥起葉苗快碰到胸口的下巴，柔聲地問道：「阿貓，怎麼了？嗯？告訴我。」
葉苗抿著嘴唇不吭聲。
「我最近冷落你了？」
「嗯。」
聽到這帶著些許怒意的回答，淩海楓明白了，他笑笑：「最近有點事情。以後就好點了。」
葉苗瞪起眼睛，白了淩海楓一眼：「我怎麼聽說淩總最近公務不多。」
「咦，你又去找我秘書啦？」淩海楓笑道，語氣中帶著玩笑的意味。
葉苗板起臉，在淩海楓懷裡掙動著想要跳出來：「怎麼？你去找別人就不許我去找你秘書？」
「我沒有找過別人呀！我最近在做什麼不是都有告訴你嗎？」
「哼，少來，天天晚歸的人還敢說沒有找過別人！」
淩海楓苦笑起來，原來小貓是為了這件事在鬧脾氣：「因為有點事所以晚歸。」
「哈，自己承認了吧。還說不是約會！」葉苗終於從淩海楓懷裡掙了出來，跳到地上，盯著淩海楓。
「我……」淩海楓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你心虛了吧。」
「我只是……」
「你都已經有我了，還想要怎麼樣？要是覺得我不夠好，可以去找別人，但是你劈腿就不行。要是讓我知道你敢劈腿，我，哼，那你死定了！」葉苗威脅般地嚷道。
淩海楓抬手揉揉太陽穴：「天哪！你都想到哪裡去了。」
「還敢說沒有，那你晚歸去哪了？最近還總是下廚做菜，說是要燒好吃的東西給我，難道不是你心虛之後的補償？哼！如果真是這樣，你想下廚還不夠，說不定還買了禮物給我，比如說珠寶什麼的，是不是這樣？」
淩海楓想到胸口口袋裡裝著的戒指，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啊……」「我……」葉苗覺得委屈。
看著葉苗不甘的表情，淩海楓站起來走向書房，葉苗仿佛跟著主人的貓一樣跟在他身後，看著淩海楓的動作。
從書桌的抽屜裡拿出一張登記表，淩海楓把它交給葉苗：「看看吧！這就是我晚歸的理由。」
「廚藝培訓班？」葉苗拿著那張表格，驚訝地念出來，然後他抬起頭看著淩海楓：「你……你去報名學廚藝？」
「是啊！」淩海楓伸手摸摸葉苗的頭髮，現在葉苗的表情已經完全的變了，感動和喜悅都有。
「知道你喜歡吃魚，但是我不太會燒，魚要燒得不好會很難吃，還會有腥味，所以我就趁著這段時間公司裡事情不多，於是去報名學燒菜了。喏！你今天吃到的就是成果。就是時間短了點，學得不算精，不過家常過日子我覺得夠了，你覺得……」
沒等淩海楓說完，葉苗就撲上去抱住了他。
攬住葉苗的腰，淩海楓把下巴抵在他的頭上，笑道：「你這個敏感的小東西，你也想得太多了，我有你就夠了，你又不是不瞭解我，我不是貪心的人。」
葉苗沒有說話，扭動著在淩海楓的懷裡蹭來蹭去，像撒嬌的貓咪。
重新抱著葉苗在椅子上坐下來，淩海楓又笑道：「你啊，剛才的話裡有一部分還真猜得沒錯，除了燒好吃的東西給你，我也買了珠寶。哈，這可不是補償，這是禮物。」
葉苗臉紅了，他已經知道是自己錯怪了淩海楓，但是又不願意承認，歪過頭，他在淩海楓肩膀輕咬了一口：「誰讓你搞得神秘兮兮，我誤會也是你害的，是你的責任。」
「是我，是我。」淩海楓好脾氣地笑。
取出裝戒指的小小織綿袋子，淩海楓把它交到葉苗的手上：「打開看看。」
當兩枚白色指環落到葉苗的掌心，葉苗呆住了。
淩海楓捧起葉苗的臉，看著他琥珀色的大眼睛：「這個的意思是……我們是一家人，我會永遠在你身邊，好好愛你，愛護你，好不好？」說著，淩海楓親呢地靠過去，在葉苗的臉頰和嘴唇上以誓言般的吻各啄了一下。
葉苗握起拳頭，將戒指緊緊握在掌心，他投進淩海楓的懷裡，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們的事，我有跟我媽提過，她已經知道了。她接受你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是我可以確定她不反對，我會再努力和她溝通，告訴她你的好，等她的心態平靜了我帶你去見她。」
「我怕她討厭我，我有什麼好……」葉苗把臉埋進淩海楓的懷裡，喃喃地說道。
「我喜歡你，她也會喜歡你，你很可愛。」
「我有很多缺點，我脾氣不好、性格不好，我……」
「我就是喜歡。愛一個人要愛他的全部，你的缺點我也愛。」
誤會澄清後，葉苗完全安心，他收下了戒指，串在銀鏈上當成項鍊配戴起來。
淩海楓則很大方地戴上了戒指。
「公司裡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看著葉苗誇張的表情，淩海楓直想笑，敲敲葉苗的頭頂說道：「哪有那麼誇張。」
「你人氣很高，鑽石王老五死會了，我看這半年裡公司的女員工們都有話題可聊了。」
「據我所知你的人氣也很不錯啊！」淩海楓眯起眼睛看著葉苗，讓葉苗警覺起來，躲避到一邊。
「別老找我的秘書，有什麼就直接問我好了。」淩海楓半是玩笑半是警告般地說道。
「我才沒有。」葉苗嘟起嘴巴說道。
淩海楓把手按在葉苗的脖子上，輕輕捏一下：「還敢說沒有。」
「大家喜歡的是你，鑽石王老五耶！」
淩海楓不以為意：「高級經理而已，沒有什麼。要這麼說的話，我覺得若翰應該更受歡迎。」
葉苗搖頭：「他的位置太高了，家世又大，他太遙遠了，你是可以摸得著的，目標就在眼前，比較好追。」
「追？你有迫過我嗎？」淩海楓問道。
「有啊！我老是跟在你後面，你沒有看到。」葉苗馬上回答。
「小壞貓。」
BASAl001公司的員工們發現了總裁左手無名指的戒指後，整棟大廈掀起了空前的大討論，每一層樓、每一個辦以室都有人在悄悄談這件事，大家紛紛猜測淩海楓到底是落到誰的手裡。
葉苗在茶餘飯後聽到同事們的流言，他雖然知道事情的始末，也是當事人，他甚至勉強自己用置身事外的態度來聽別人的胡亂猜測，但是心裡還是很不舒服，尤其是那些非常八卦且立意不善的蜚語。
葉苗開始考慮要不要跳槽去別的公司了，除了他心裡不斷地猶豫著他與淩海楓兩人是否匹配的問題，現在更有這段戀情公開後，同事們將會以鄙夷的眼光看他，這些都是葉苗最不願意見的。
憑心而論，BASA是一個非常贊的團隊，葉苗在這裡工作將近一年，所學習到的知識讓他受益非淺，不管是專業技能或是職場經驗，都有大幅度的提升，而且BASA是一個可以當作終身職場的好環境，要放棄這麼好的工作機會需要下很大的決心，但是他還是在意別人的眼光，所以決定要離開。
於是葉苗開始悄悄著手在網路上查看招募訊息，投遞履歷，但是面試了幾家公司，所提供的條件都比BASA差很多，結果不甚滿意，但是葉苗拿定了主意要跳槽，仍然持續面試，並計畫在找到新工作後才跟淩海楓說。
週末的晚上，葉苗洗好澡回到臥室，等了一會卻不見淩海楓過來，他穿上拖鞋去找他。
淩海楓還在書房裡，正盯著電腦看。
葉苗知道BASA沒有淡季和旺季之分，只有忙和更忙，但是想到不能替淩海楓分擔，葉苗更覺懊惱，心想要是他有能力就好了，不過他知道淩海楓要的只是他的陪伴，他應該給他更多的安慰。
葉苗走過去伏在淩海楓肩頭，問道：「明天你要開會嗎？」
淩海楓沒有回頭，他拍了拍葉苗搭在他肩頭的手：「不需要。」
「那還看公文看那麼晚！」
「再一些就完了。」淩海楓說完，想了想，「咦？你最近怎麼都沒去找我秘書聊天？」
葉苗扁嘴：「她呀！正忙著和別人一起搞哥德巴赫猜想，猜想你到底落在什麼人手裡了，為什麼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如果我去了，被她逮到拉我進戰團押寶討論，我可受不了。」
淩海楓笑了：「那丫頭……」
「聽說高層都把電話打到總公司去了，紐約、巴黎、米蘭都有同事知道此事，你的影響力還真是大。」
淩海楓揉揉額角：「咳，那些人，有這樣的精力不如多考慮下一季的經營方針。」
「沒人能打聽得出來。」葉苗說的時候很是安心，他不願意被別人知道淩海楓和他的事情，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專屬他們倆的秘密。
「放心，高層也打聽不出來，再鬧的話，若翰會警告他們。」
「什麼？」葉苗叫出來。
淩海楓收回一直落在電腦螢幕上的目光，回過頭看著葉苗：「我們的事我告訴若翰了，我沒告訴他你是誰，只是說我們很早之前就已經認識，並且也說了你也在公司裡工作。不過若翰不八卦，你放心，我告訴他是因為他是我朋友，我終身已定這件事想要讓他知道。」
葉苗聽了，沒有在意，李若翰對他來說太遙遠了，葉苗比較在意眼前的事情，他皺著眉道：「如果我不是你的下屬，不和你同一家公司就好了，也許你就沒有那麼多困擾。」
淩海楓捏捏葉苗的下巴：「說什麼，如果我們不同一家公司，我就沒有機會和你重逢了，那我可不要。你放心，你不希望發生的事我都知道，我不會讓它發生，我會保護你。」
聽著淩海楓的承諾，葉苗靠進他的懷裡，頭貼在淩海楓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身體下意識地扭動摩擦，這麼做了一會之後，葉苗感覺淩海楓摟在他腰間的手臂越來越緊，緊到呼吸都有點困難，葉苗不滿地抬頭，當他和淩海楓深邃的眼眸對視時，對方眼神明顯流露出的情色意味讓葉苗急忙低頭。
抱住想要從膝蓋上跳下去逃走的戀人，淩海楓在葉苗耳邊問道：「想跑掉嗎？」
「我才沒有。」
「沒有，那就乖乖別動。」
葉苗的大眼睛裡閃過挑釁般的光，他咬著嘴唇，摟住淩海楓的脖子，揚起下巴，咬在淩海楓的脖子上，引起後者的低叫：「啊，你輕一點。」
「咬你，就咬你，星期一的時候讓全公司，還有來公司的客戶都看到。」
「你這只壞貓。」
葉苗大膽地直接伸手解開淩海楓的襯衫鈕扣，淩海楓摟住葉苗的腰，看著戀人的動作。
葉苗挑起眼簾看了淩海楓一眼，索性把手直接伸進淩海楓的褲裡，在原本柔軟的部分上輕輕上下套弄摩擦，然後非常迅速地增加了它的質感、硬度和溫度，葉苗為此覺得有幾分得意。
一邊熱情地和淩海楓接吻，葉苗一邊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這兩個人彼此都已經很熟悉對方的身體，也知道對方想要什麼。
「好了，別動了，你坐上來吧！」淩海楓的嘴唇貼著葉苗的耳朵，吹氣般地說道。葉苗覺得一陣陣電流直竄入下腹，每每在這種時候，淩海楓美妙的聲線也成為催情劑，讓葉苗心動不已。
手指在後穴蠕動的感覺讓葉苗覺得不舒服，但是不這麼做就無法繼續，葉苗咬著牙忍受，痛和癢混夾在一起的感覺怪怪的，但是他的身體很清楚，只需忍耐一下，很快就會嘗到甜美的滋味。
葉苗抬起腰慢慢坐下去，內壁被熱硬的東西撐開，被貫穿的壓迫感只是一霎間，讓人幾乎麻痹的快感迅速傳遍全身。迎合著淩海楓律動的節奏，葉苗主動扭擺腰部，兩個人緊緊抱住對方的身體，嘴唇仿佛自動被吸在一起一樣開始相互探索對方的滋味。
律動的節奏越來越強烈，快感讓葉苗恍惚起來，他摟緊淩海楓的脖子，淩海楓鬆開一隻摟在葉苗腰際的手去撫慰葉苗的分身，很快的，雙重的快感讓葉苗感覺仿佛被捲進海浪中上下翻滾。
隨著一聲帶著甘甜味道的低呻，葉苗先于淩海楓到達極致的境地，然後飄上了雲端……
歡愛之後，葉苗被淩海楓抱進浴室好好地清潔了身體，又被抱出來送上床。
葉苗拉緊身上的棉質睡衣，現在他們用的沐浴露是綠茶味道的，他聞著環繞住自己的氣味，朦朧間仿佛還在被淩海楓擁抱一樣。
小睡了片刻，葉苗醒了，他發現淩海楓不在身邊，他隨即下床去找，就又看到淩海楓仍在書房。
見淩海楓這樣，葉苗心裡有一絲歉意，心想一定是他剛才打斷了他的工作，以致他這麼晚了還需這麼勞累。
悄悄走過去，葉苗蹲在淩海楓的腳邊，仰起臉看著他。
淩海楓察覺到葉苗來了，他低下頭看他：「怎麼還不睡？」
「我是不是很任性？」葉苗抬起手搭在淩海楓的膝上。
淩海楓伸手摸了摸葉苗的頭髮：「不是，是我不好，我冷落了你，別生我氣，等忙完這一陣，我會安排假期，我們去度假。」
葉苗聽見了淩海楓的話，心裡著實感動，卻又不好意思表達，他握住淩海楓的手，貼在他的臉頰上：「沒關係，我不生氣，你不要生我的氣才好，是我太任性。」
淩海楓拉葉苗起來，擁他入懷：「我的小貓長大啦！」
一個星期之後的某天，從商業區的一棟大廈走出來，葉苗仰起頭看著藍天，突然有一種想要飛翔的衝動，因為他終於面試成功，這是他終於可以接受的新公司，也準備去新公司上班了。
他希望自己能更獨方，也許在事業上無法有跟淩海楓一樣的成就，葉苗還是希望能走出自己的路，努力成為和液海楓能夠相配的人。
葉苗遞上了自己的辭職信時，經理頗為詫異：「做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辭職呢？」
「我有自己想追求的東西，請允許我辭職。」
經理以及人力資源部的同事都和葉苗溝通過幾次，達成共識之後，葉苗的辭職申請被批准了，他便開始辦理工作移交，也開始為要去的新公司做準備。
「你要跳槽？」淩海楓回到家，一見葉苗就問。
「是呀，申請已經批准了！」
「為什麼？」
「我想站在你旁邊，就算不能和你一樣高，但是也想至少可以並肩。」葉苗認真地說道。
淩海楓想了想，他明白葉苗的意思，也知道自相戀以來葉苗的種種顧慮，他點頭說：「好吧！只要這是你想要的。」
「那麼你是支援嚕？」
「當然！」
葉苗去新公司報到了，這間名為MAI的進出口公司規模中等，業務種類卻很繁多，是個可以讓葉苗學習很多東西的地方。不過葉苗也發現這裡的人事關係比他想的要複雜。工作也充滿挑戰，這些都是葉苗想要的，他願意接受磨練。
當淩海楓知道葉苗的新公司是MAI之後，他替他高興之餘又不免擔心。這間公司淩海楓是知道的，他相信在那裡工作對葉苗來說會是好的鍛煉機會，但是他也知道那裡關係複雜，而葉苗一向敏感，個性又強，淩海楓害怕他會遇到這方面的困難。
想了又想，淩海楓還是撥了通電話給李若翰，請李若翰介紹MAI公司的董事長給自己認識。
「你要認識他做什麼？」電話那端，李若翰不解地問，「BASA跟他從來沒有直接的業務往來，怎麼突然要我介紹？」
「我的那個人，哦，你知道的，他跑MAI去了。他去那邊我覺得很好，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人事方面的事情。到一個新環境，他的主要精力一定會先放在業務方面，而MAI的人事又比較複雜，我害怕他在工作之外，還要應付人事，這樣他會適應不良，複雜的人際關係也會影響到他的工作情緒，我怕他會失去信心。」
「這樣啊！」
「我跟MAI的董事長不熟，我想請你介紹我們認識，我知道這樣做也許不妥，不過我會有分寸。我想拜託MAI的董事長在人事方面給一點點方便，也希望他照顧一下我的那個人，他會是個非常好的員工，一定會為公司帶來價值，我不希望他為了複雜的人事而罔顧了工作。」
李若翰故意在電話那端咋舌：「既然知道他是好職員，你還放走他，BASA的損失啊！」
淩海楓歎息：「沒辦法，這件事上不得不公私混雜處理，他想要擁有更高更遠的天空，我願意為他創造。還有，這件事請替我保密。」
李若翰發出感歎：「淩海楓，你還真是用心良苦。」
葉苗在新公司渡過了焦頭爛額的頭三個月，大量的資訊需要他吸收、學習，然後融會貫通，緊張的工作、全新的人事關係……身邊一切都讓葉苗覺得新鮮，同時亦讓他覺得疲累。
工作漸漸上手，新同事也慢慢認識，葉苗開始有如魚得水的感覺，他的專業更適合MAI這樣的進出口貿易公司，業務上的成長進步非常明顯，上司也開始信任他，一件件CASE交到他手中。
看著葉苗成長與成熟，淩海楓覺得很高興。
葉苗也會在完成每一項任務時，開心地要求淩海楓煮好吃的菜，兩人一起慶祝。
在不同公司工作之後，葉苗開始不再躲躲閃閃，他大方地等淩海楓來接他下班，在一起逛街時手牽手，也不再害怕被同事看到。
「我終於不是地下情人了嗎？」淩海楓打趣道。
葉苗嘴裡含著山楂糖。含混地說道：「可以轉地上的了。」

第十章
葉苗在MAI越做越好，開始獨立負責專案，也有了自己的助理。
淩海楓打算為葉苗慶祝，他計畫在暑期時和葉苗一起去度假，但是也在這個時候，葉苗接到了公司的通知。
「調職？」
「是。」葉苗的經理對葉苗說道，「你加入我們部門，表現一直非常出色，不僅是我，高層也非常欣賞你。現在我們紐約分公司有一個經理的職位空缺，上面希望由你來接任。這是機會，也是信任，說實話我是不想放你走，但是公司需要人才，我個人也希望看到你更好的發展，我已經同意了，現在就看你，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下星期給我答覆。」
葉苗帶著暈眩的感覺走出了經理辦公室，一直沒從恍惚中醒來。
隔著一個太平洋？那淩海楓怎麼辦？這是調職不是出差，誰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葉苗抱住頭呻吟了一聲。
怎麼辦？
只有一個星期的考慮時間，葉苗不敢對淩海楓隱瞞，一回到家就告訴了淩海楓。
「什麼！」淩海楓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到，坐在沙發上半晌無言。
葉苗垂下頭，靠在淩海楓的身邊，他也還在震驚中，思緒很亂，不知道要說什麼。
過了一會，淩海楓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葉苗的確不知該如何抉擇，去紐約分公司，這當然是個平步青雲的好機會，這樣的機會不是時時都有，可是調職不比出差，出差還有個歸期，調職過去，也許將來就會一直留在紐約工作，可是香島的人與事，他無法丟下。
「這是個好機會，相信你也等了很久。」淩海楓慢慢說道。
葉苗沒有吭聲。
「我知道了，你再慢慢考慮，好好想一想。新職位、新工作、新環境，你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但是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機會難得，你要好好把握。」淩海楓摟著葉苗的肩對他說。
「你不留我嗎？」葉苗轉過臉問道。
淩海楓笑笑：「一則你還沒決定，再則你有你的理想與追求，我支持你的選擇。」
葉苗無言地垂下頭。
接下來的幾天裡葉苗一直愁眉不展，淩海楓知道他內心掙扎得很厲害。
葉苗想走，葉苗想要追逐事業上的成功，他希望能和淩海楓一樣，但是他也捨不得淩海楓，兩個人正是你依我依、情深意蜜的時候，丟下戀人遠走，葉苗也不願意。
察覺到了葉苗的不安與彷徨，淩海楓不希望看到這樣，他認為愛一個人就是要為他展開一片天空，而不是束縛他的飛翔，於是他考慮了一下，安排了幾件事情，然後給遠在紐約的李若翰發了一封E-MAIL。
接到E-MAIL，李若翰第一時間就打電話回香島。
「海楓，你搞什麼鬼！」電話那端，李若翰表情誇張地怪叫。
李若翰的態度嚇了淩海楓一跳，他沒想到他的反應如此強烈：「你怎麼了？」
「什麼我怎麼了，你要丟下BASA，我能平靜得了嗎？」
淩海楓微笑道：「若翰，我沒有要丟下BASA。」
「你希望調到紐約來工作，不是要丟掉BASA是什麼？」
淩海楓揉了揉額角：「若翰，我是在跟你商量。」
李若翰極乾脆地回答：「沒得商量。」
「喂。喂？」
李若翰面對著電腦螢幕，一隻手曲起食指敲著桌子道：「海楓，紐約不是容不下你，你這樣的人才走到哪裡都有職位，李氏旗下隨便哪一間公司都非常歡迎你。問題是要是你走了，我把BASA交給誰？你為BASA工作這麼多年，上上下下的關係這樣深厚，突然一下我到哪裡去找可以接替你的人？你這不是逼我跳樓嗎？」
「若翰，沒有那樣誇張。」
「不行、不行，我絕對不能放你走。」
「若翰……」
李若翰又說道：「做得好好的，突然說不做肯定有理由，快快講出來給我聽，說不服我，你就別想過我這一關。」
淩海楓笑了笑。把他的理由講出來：「我的那個人，他……」
李若翰叫道：「又是他！你家那只貓狀況未免也太多了吧！」
淩海楓無奈地笑：「若翰，你聽我說。」
李若翰不甘地說道：「有了他之後你就變了。」
「若翰，他得到一個晉升的好機會，MAI要調他到紐約分公司。他將獲得更好的發展機會，我不希望他錯過。」
李若翰在電話那端對淩海楓扮鬼臉：「那你就希望我錯過？」
「不是，若翰，你聽我說，他能得到這個機會也是他努力的結果，他也希望證明他的價值，對於他的這種想法我非常支持。他此去是調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放心不下他，也捨不得跟他分開，我想跟他一起去，有我在他身邊，工作上也許我幫不上什麼忙，但是起碼生活中有我，他會有安慰，減少很多壓力，可以全力在事業上打拼。」
李若翰笑問道：「海楓，你就不打算在事業上打拼了嗎？你不想要事業了？做全職主夫？」
淩海楓被李若翰的玩笑逗笑了：「你知道不是這樣的。我想要離開香島並不代表我要放棄工作，我先跟你商量的意思就是我希望能獲得集團內在紐約的某間公司的新職位，我會在新職位上重新開始。」說著，淩海楓感慨起來：「加入BASA已經五年多了，我跟隨公司一起成長進步，付出很多心血，說放手心不痛是假的，但是我也想開了，人要往前走，在新職業上我會用全新的心態來面對，也許這也將是我事業上另一個新的轉捩點。相信我，若翰，我會努力工作回報公司。」
李若翰被淩海楓說服了，他想了想，回答道：「我當然相信你，海楓，你是個重感情的人，我能體會你的心情。不過海楓，你要明白，放棄你在BASA多年積累的成果是需要勇氣的，在新的城市開始新的工作也需要勇氣，凋過來也好，我也願意和你在同一個城市生活，不過‘空降部隊'也不好當，你要花更多的心力在熟悉業務和人事關係上。」
淩海楓點頭：「這個我明白，我已做好心理準備。」
感覺到淩海楓平靜中帶堅毅，李若翰知道他已經決定了，心中覺得惋惜，但是還是尊重淩海楓的選擇：「好吧！讓我再考慮一下，我會和集團高層商議，不過也沒辦法馬上成行喔！」
「這我知道，他過去之後我再隨後與他會合。」
「家人呢？淩媽媽也要一起去嗎？」李若翰又問。
「我已經跟她提過，她不跟我們走了，我另有安排，你不用擔心。」
結束了和李若翰的通話，淩海楓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一點。
晚上回到家，淩海楓發現葉苗仍然面有愁容，他心疼他，抱他進懷裡，看著葉苗低垂著的臉，淩海楓伸手捏他耳朵：「怎麼無精打采的。」
「提不起勁來。」
「害怕去紐約之後應付不了新環境和新工作嗎？」
葉苗惱了，打開淩海楓的手：「你就那麼想我走嗎？什麼意思？是不是我走了好讓你去找別人？」
淩海楓撫摸著葉苗的頭髮安撫他：「我當然不是。」
葉苗嚷起來：「從一開始跟你說這件事起，你就沒有講過一句挽留我的話，還說不是希望我走？」
「如果你想要留下來，你就會留下來，你現在這樣猶豫不決，難道不是因為你還存在著想要走的希望嗎？」
被淩海楓說中心事，葉苗低下頭。
「我這麼瞭解你，怎麼會不明白呢？」
葉苗對淩海楓露齒一笑，帶著威脅的意味，他那顆俏皮的小虎牙尖尖的，然後葉苗就咬上淩海楓的肩膀：「說，說你要我留下，說啊！說！」
撫摸著葉苗的肩頭，淩海楓微笑道：「我怎麼能不讓你飛翔，因為我而拉低屬於你的天空就不應該。」
葉苗把頭埋進淩海楓的懷裡，嗚咽起來：「我捨不得你，我不想分開，一天見不到你我就會死，可是我又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好難受……」
「我有辦法。」
「什麼？」葉苗揚起臉。
「我跟你走。」淩海楓淡定地說道。
「什麼！」葉苗瞪大了眼睛。
「我也去紐約，這樣我們就不必分開了。」
葉苗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說什麼？你不要BASA了，那是你一手領導起來的團隊，你怎麼能放下！」
淩海楓笑了：「我不是不要BASA，調去紐約工作我也會領導起另一個新的團隊，相信我，我會努力讓新團隊比BASA更好。我可沒有要放棄我的事業的意思，只是想換個新城市，換個新環境，就是這樣。」
「你跟我走……」葉苗顫抖著聲音問，他當然明白如果淩海楓跟著他去紐約，淩海楓所放棄的到底有多麼多，淩海楓這樣為他犧牲，葉苗幾乎要哭了。
淩海楓露出溫柔地微笑，目光深情地注視著葉苗：「小傢伙，我當然跟你走。」
吸了一下鼻子，葉苗又問道：「那你媽媽呢？你一走她怎麼辦？」
淩海楓說道：「這件事我已經跟她提過一點，她說不跟我們過去了。我媽在郊區住得很好，又有一幫老朋友，她不想離開香島。如果我們真要過去，我安排讓我的律師照顧她，請好幫傭給她，幫她料理日常生活上的瑣事，也會請好私人醫生和看護，另外我會安排好會計師幫她處理財務方面的事情，我們也可以定期回來看望她。你放心，她會諒解我的，她知道我喜歡你，放心不下你，而且她比你會照顧自己，讓人不放心的是你。」
葉苗琥珀色的大眼睛含了眼淚，他沒想到淩海楓如此有效率，竟然都已經預先考慮好了，而他自己還仍然在猶疑中，淩海楓下的決定比他乾脆、果斷。
「你真的跟我走……」
捏捏葉苗的小臉，淩海楓寵愛地看著他笑道：「我怎麼捨得你呢？」
葉苗撲到淩海楓懷裡，摩蹭不停，把眼淚擦在淩海楓的襯衫上，他叫著：「我不走了，我不走了，不走了……」
「小傻瓜，說什麼呢！你的決定我都支持，你只要做你喜歡做的事就可以了。」
「不，不走，不走！」一霎間，葉苗做出了他的選擇，淩海楓都能為了他放棄已擁有的許多，葉苗覺得他不能那樣自私，凡事都只考慮自己。
「我不走了。」葉苗從淩海楓懷裡抬起頭，認真地表白。
「什麼？」發現葉苗的態度很鄭重，淩海楓有些詫異：「阿貓，你要考慮好，別衝動。我不是為你犧牲，你不要有負擔。」
葉苗搖頭：「不，我沒有，我想好了，在這裡工作一樣有發展，這個機會雖然好，但是時機不適合，我硬要去太勉強，或許下一次還有機會。總之，我不走了。」
用指尖揩掉葉苗眼角滲出的淚珠，淩海楓深深地凝視他：「小傻瓜，你不需要這樣，有好機會要把握住，別為我犧牲，我希望你能做你喜歡的事情，我希望你開心。」
葉苗「嗚」地叫了一聲，抓過淩海楓的手，放在嘴邊輕咬了一下，挑起眼簾看著淩海楓：「少說我，你還不是一樣。」
淩海楓笑了。
葉苗和他的上司溝通過後，他放棄了這一次的調職機會，繼續留在香島工作。
淩海楓明白，這是葉苗真心的選擇，他沒有再多說什麼。
秋初，淩海楓著手安排他的假期，打算帶葉苗一起去法屬塔西堤島度假。
「我已經很久沒有申請過長假了，這次一提出來，集團高層紛紛打電話跟我詢問，唉！沒想到度假都多事！」淩海楓歎道。
「以後年年去，他們就不會問了。」
「我會儘量安排。」淩海楓摸摸葉苗的頭髮。
決定不調職之後，葉苗抽空去美容院將他染成茶色的頭髮染回了黑色，並且修剪了一下，他現在的髮型更像是高中時的模樣，這樣的舉動引起淩海楓不少回憶，現在只要一有機會，淩海楓就會忍不住去摸葉苗的頭髮。
墨亮的柔發細滑如絲，觸感非常好。
「還是黑頭發漂亮。」
「嘻嘻，我知道你喜歡。」現在葉苗很會討淩海楓歡心，常做淩海楓喜歡的事情，向他撒嬌並要求更多的關愛擁抱。
淩海楓的手滑落下去，流連在葉苗的腰際，然後伸手一抱，把葉苗抱到他的懷裡，像是捉住了一隻貓。
葉苗靠在淩海楓的胸前，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手裡翻看著旅行手冊：「去法國啊！」
「法屬塔西堤島你知道吧，很美，是休閒的好去處。」
「島上會有魚哦？」
「魚很多。」
葉苗向後仰起臉看著淩海楓：「老師，你要燒魚來吃哦！」
「沒有問題。」
像是想到了什麼，葉苗皺眉道：「我不懂法語。」
「有我在呢！」
「要是你把我賣了怎麼辦？說不定還會幫你數我的賣身款哩！」
淩海楓笑了，抱緊葉苗，捏捏他的臉頰，看著葉苗琥珀色的大眼睛和笑得露出來的虎牙。
「我怎麼捨得，你是我的貓，我要把你留在身邊一輩子。」
——全文完——

作者: 忻沂B. 時間: 2009-7-6 12:30

好喜歡寧靜路系列
很溫馨,淡淡的卻又深刻的感情
謝謝分享

作者: 墮泱 時間: 2009-7-10 10:39

好可愛的小貓，我也要養！！(被毆飛)
喜歡這種淡淡溫馨互相尊重的感覺
本來還在擔心，會因為小貓的固執跟海楓的失望，而沒在一起呢！
不過怎麼越看越像是那位凌總的計畫阿= =+

作者: 唷唷妹 時間: 2009-7-10 13:15

經過了一場誤會最終還是能在一起
而且甜蜜蜜的還互相包容
真有點羨慕他們耶....

作者: janwei 時間: 2009-8-11 22:07

阿
好幸福喔
寧靜路系列好好看喔
真是太好看了
我推推推
再推推推

作者: 樂之 時間: 2009-8-11 23:58

　一直都很喜歡寧靜路系列ˇ
　感到淡淡的甜蜜ˇ
　淡淡的走過ˇ　：）
　真棒ˇ
　

作者: eu6638 時間: 2009-12-5 10:26

感謝大大的分享.
期待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