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論Caster的養成
「唔,caster?」阿基米德似乎對這個稱呼有些驚訝,「說實話,這個職介我還真不敢當。我其實近幾年才接觸到魔法,到現在也還只是個半吊子魔法師而已。」
「您似乎在妄自菲薄了。」埃爾梅羅二世的眼睛掃過屋裡的每一個角落,「您在賓夕法尼亞邊界投放的石頭人,是完成度極高的作品。」
聽到這話,阿基米德終於從一堆廢料中脫身,抬起了頭。
「是嗎?」他垂眼笑道,「一堆粗糙物什罷了,居然能入迦勒底的caster的眼,大約也是一種榮幸吧。」
他說著,視線遊轉到了神木曉身上。他忽得眯起眼,嘴角似笑非笑。
他尖銳的眼神讓神木曉有些不自在。她換了個站姿,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更放鬆。
「你知道迦勒底?」馬丁抓住了他話中的關鍵字,反問道。
阿基米德聳聳肩,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好像他不曾說出過「迦勒底」一詞似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埃爾梅羅二世正色,沉聲再度問道。
「我給你講一個王的故事吧——誒,這種開頭方式怎麼和梅林那傢伙有點像……算了,無所謂了……」他輕笑了一聲,「我,caster,阿基米德,曾在未來時空中被召喚出來的servant,對迦勒底略有耳聞。」
並不名副其實的caster,阿基米德,SE.RA.PH的維護人員,也是企圖毀滅世界的游星學者——關於這一點阿基米德進行了尤其詳細的陳述,聽得眾人一驚一驚的。
總而言之,阿基米德的偉大理念最後確實迎來了失敗的結局沒錯。被岸波白野的servant狠狠打敗後,他本以為自己左不過是從SE.RA.PH消失,重新回到英靈座等待下一次召喚。
但好像哪個地方有點不對勁。
連帶著英靈座上的本體,阿基米德直接墮入了北美大陸——也就是這個特異點。但他到達的時間要早一些,大約是在幾百年前。
也就是說,阿基米德成為了任何聖杯戰爭都無法召喚出的英靈,從某種角度看,也可以算作是從英靈座除名了。
不過對於阿基米德來說,這都不是事兒,他甚至都有些安之若素了。
「現在的我對於那些膚淺的『毀滅世界』的想法已經沒有太大感觸了,這種念頭也早就從我的大腦裡脫身。與其去干涉,我現在倒是更傾向於去旁觀時代的流動,這也是件有趣的事兒。不過相比較下來,還是魔法更有意思。」
他這話聽上去總有種莫名其妙的違和感,但卻又叫人挑不出什麼錯處。
「那賓夕法尼亞邊界的石頭人,你刻意將它們擺放在那個地方以抵禦南方結界的擴張,這又是什麼意思?」
埃爾梅羅二世的問話顯得有些尖銳。
「我不過是想看看個人的干涉有什麼作用罷了。」阿基米德笑得神秘,「小小的一顆棋子,在某個特定的時間被安插在了特定的地方,我好奇它會帶來的效應——是如同蝴蝶振翅般引發暴風,還是僅僅成為蕩漾在池塘水面的漣漪?我很好奇。」
神木曉聽得後背發涼,她輕咳兩聲,試探般地反問他:「您真的放棄毀滅世界的想法了?您剛才說出來的這番話,我聽著怎麼覺得有點……」
「嗯……誰知道呢?」
他低沉的嗓音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他笑臉盈盈的模樣以及模棱兩可的態度叫人不免有些警惕。
神木曉一方的人不約而同地悄悄打量著阿基米德,出奇地有默契。氣氛一度十分僵硬。
阿基米德拿過扔在身旁的魔法書,隨手翻動到了某一頁,出聲打破寂靜:「所以,你們是出於什麼目的才來拜訪我?」
「沒錯,我們確實是有目的性的。但在此之前,我想先問問您,您一直都一個人生活嗎?有人拜訪過您嗎?」馬丁閃爍其詞,並不正面回答。
「沒錯。」阿基米德雖然回答了他拋出的問題,可沒有被他這番說辭糊弄過去,繼續問道,「誰透露了我的蹤跡?是那些巫師嗎?嘛,泰半就是他們了。這群好事的亞種魔法師……」
他輕笑著搖頭,語氣像是在指責一個多事的孩子。
不等馬丁回話,他就自顧自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將散落在地上的書一本本拾起來,丟到桌上,嘴裡自言自語道:「估摸著以後也不回來了,就這麼丟在這間屋子裡,總有種很吃虧的感覺……嘖,指不定迦勒底也有這些書,我還是輕裝上陣罷。」
雖然他的話神木曉聽不真切,但「迦勒底」三個字倒是清晰無比地鑽入了她的耳朵裡。神木曉一怔,下意識地反問道:「啊?您說什麼?」
「這裡的聖杯被回收以後,我打算跟著你們去迦勒底。」他收拾東西的手絲毫沒有停頓,「迦勒底人理延續保障機構,聽上去有點意思……」
神木曉看看阿基米德,又看了看吉爾伽美什,總覺得兩人有些相像——並非是長相,而是內在的靈魂。
追逐愉悅什麼的,有八成相似。
「雖然這話可能有些冒犯,但我不得不說。」神木曉停頓了一下,「我不覺得現在的你值得相信。」
「哦——?」阿基米德抬起頭。
神木曉咽了口唾沫,姑且給自己尋了些底氣。
「什麼承諾都沒有用做下就算是樹立下了自己的正義立場,這未免也太理想化了吧?」黑貞適時地幫腔道。
阿基米德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著他們。
「說實話,我沒什麼承諾可做。想要獲得你們的信任,唯一能夠用作籌碼的東西,似乎就只有這具軀體——英靈的本體——而已。你可以用令咒限制這具軀體。」
「但如果是模糊不清的命令,令咒也無法代替其真正效用。」神木曉沉聲道。
「那麼……」阿基米德摸了摸下巴,「『命令Servant阿基米德所做的一切魔術產物,其魔力必須與阿基米德相連』,怎麼樣?這可是一條清晰的指令。」
現在他們眼前的是阿基米德的本體,並非英靈座上的魔力投影,而是實實在在的,只要死亡就會消失其存在的本體。如果這道令咒真的生了效,那隨著阿基米德的死亡,存在於他所製造的那些魔術產物也會因為他的消失而失去魔力支撐,成為死物。
聽上去像是個萬全之計。
「所以,你想和我簽訂契約,成為我的Servant?」神木曉有些不確定地反問道。
「嗯,這是身在這個奇點的權宜之計。」阿基米德補充道,「待到了迦勒底,你就可以解除契約了。我相信,迦勒底一定有千百種制約從者的方法吧。」
他的目光不經意地瞥向埃爾梅羅二世,言語裡多有諷刺之意。
「不用這麼麻煩,大可不必利用master的身份進行制約。」埃爾梅羅二世直截了當地說道,「一旦他出現了異常情況,就殺了他吧。至於迦勒底是否歡迎他,這有待商榷。」
埃爾梅羅二世較勁般地回瞪了阿基米德一眼。
「真是個粗魯的傢伙。」
阿基米德嘴上這麼說著,收拾東西的速度卻加快了。他一開始說出的建議,也不過是玩笑話罷了。
被master約束著的感覺,他可不喜歡。
他理了幾本書和一些形狀古怪的骨頭,一齊丟進了亞麻色的布袋裡,這就算整理好了出行的所有用具。
「走吧,我可一直好奇南方的caster是什麼人呢!」他的語氣聽著莫名有些雀躍之感。
阿基米德的整體變化快得叫人摸不清頭腦。
事實上,阿基米德對南方caster一直都很感興趣,但卻又拿喬,不願意親自去探探。這會兒得了一個正大光明的機會,他當然是樂得接受了。
黑貞德最厭煩這種內心曲折且不喜直言的傢伙,趁他走到自己身後的當口,悄悄地皺了皺臉,算是將自己的不快表達盡了。
法夫納被召喚了回來。這一次它的目的地直指里士滿。
這建議是阿基米德提出來的。
「專程回到維吉尼亞邊界,這未免多此一舉了罷。雖然這麼說不好,但我覺得那些士兵派不了什麼大用處。」這是聽完原計劃的阿基米德所說的話。
悉心聽從智者的意見,應該不會有錯。
妄圖深入維吉尼亞,直達首府里士滿,這並非是件易事。越向南飛,空中的攻勢就越來越強勁,以至於到了最後,就連出動整群整群的雙足飛龍都無法吸引走太多火力。
法夫納並非不死之獸,也沒有自愈能力,硬拼著一口氣,他在里士滿附近幾裡的空地上掙扎著落了地。
雖然做得不盡完美,但法夫納多少還是在徹底消失前達成了自己的職責。
夜已深,想要進入里士滿,潛(wu)入(shuang)是最好的選擇。
馬丁打頭陣,其餘人跟在他的身後,以一縱隊彎腰前進,準備找準時機將守門的士兵悄無聲息地滅口。
但這樣的時機還未來臨,來自城門處的突襲先行降臨。
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天際落下,將地面砸出了一個深坑。許是因為天黑視線不好的緣故,這一發攻擊偏移得有些厲害,除了黑貞德很不幸地被擊傷了左臂外,沒有人受傷。
放置在城牆之上的火把一下子全被點燃,照亮了發動攻擊的始作俑者。
作者有話要說:
阿基米德其實也是偷♂稅的好苗子。
期待cp21!
第47章 聽說還是亞瑟王
火光「噌」的一下,幾乎在同時一齊竄上木柴,一瞬之間照亮了始作俑者的身形。
她側身端坐在馬上,玄黑色的龍角狀王冠緊戴在發間,火光將她背部優美的曲線徹底展現了出來。
她輕牽韁繩,身下的馬適時地將身子轉過來了一些,這下她整個人就正對著神木曉他們了。
暗黃色的雙眸半睜著,全然一副俾睨眾生的模樣。
「喂喂喂,我說這傢伙不是Lancer職介的那位亞瑟王Alter嗎?」
神木曉說著,不著痕跡地抬手抹去了額角的一絲冷汗。
毫無疑問,阿爾托莉雅•Lancer•Alter,深坑的始作俑者,現在是現在他們的對立面。
而且,現在神木曉可以完全確定,這裡的聖杯絕對有一般聖杯難以匹及的惡趣味。
「沒有殺死……嗎?」阿爾托莉雅自言自語道。
沒有絲毫猶豫或是進一步的思慮,她舉起了手中的聖槍。
「十三拘束,解除。」
寥寥數字,落到神木曉耳朵裡卻不啻於最可怕的噩耗。
她不是沒有見證過阿爾托莉雅的寶具——Rhongomyniad的威力。單是在擁有十三拘束制約著情況下,聖槍威力就已經觸及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境界。
Ex級別的寶具被解除制約,到底會展現出何等實力?神木曉甚至都不敢去想。
聖槍撕裂空氣,集起一陣暴風,呼嘯著纏繞於槍身。
「Rhongo——」
阿爾托莉雅垂下右手,聖槍的槍尖正對他們。
馬丁的面前忽然浮起數張半透明的書頁。他抬起手,大喝一聲,書頁宛若受到召喚一般,齊齊在他的掌心聚集。他微用了些力,將書頁向前推了一些。
「——myniad」
暗黑色的颶風直朝他們沖來。
「護我族類!」
幾乎是在同時,凝聚在馬丁掌心的書頁瞬間延展成了一面屏障。馬丁作為Ruler所擁有的EX級別技能所構築出的護盾,雖然面積並不大,但卻也足矣護住站在他身後的人。
聖槍的巨大波動不多久就穿透了馬丁的屏障,幸而屏障徹底碎裂之際,阿爾托莉雅的寶具攻擊也已結束了,但寶具的餘威還是或多或少地讓他們受了些傷。
黑貞德看上去很糟糕。她原本就沒能躲開黑槍呆最初的一擊,寶具餘威的波動她也是硬咬著牙抗下來的,現下只能倚靠著旗杆勉強保持站立的姿勢了。
「你沒事吧,黑貞德?」
神木曉小跑著來到她身旁,想要扶住她晃動的身子。但還未碰觸到黑貞德,她的手就被黑貞德打了回去。
「逃跑的滋味怎麼樣,逃兵?」她冷笑一聲,很輕蔑地說道。
神木曉在阿爾托莉雅的寶具發動時用了身上這身魔術禮裝自帶的緊急回避強行躲開了攻擊,顯然黑貞德對於這一點非常不快。神木曉也不是讀不懂氣氛的人,單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不滿的原因了。
神木曉根本沒有將她的不快放在這心上,強行扶住了她的身子。
「我是迦勒底的Master,我還要修正特異點,所以我不能死。在剛才的情況下,觸發回避是我唯一避免死亡的方法。我知道這辦法確實會給人有一種被背叛的糟糕感覺,但我希望你可以理解。」
黑貞德瞥了她兩眼,毫無徵兆地「切」了一聲,雖沒說什麼,卻不再掙扎著推開她了。
「真是了不起的一擊。」阿基米德拍拍衣袖上的塵土,漫不經心道。
攻擊來臨時,他站在最後頭,身前有馬丁和黑貞德頂了聖槍的泰半威力,因而他幾乎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傷。
「你這種輕巧的語氣真叫人覺得噁心!」
黑貞德轉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過阿基米德毫無自覺,視線在城門各處遊轉。
阿爾托莉雅的臉上顯出了些許慍色,她咋舌到:「居然這樣都沒有死,有點麻煩……」
她再度舉起聖槍,準備再度使用寶具。
「寶具連發?」馬丁倒吸了一口涼氣,「開玩笑吧!」
阿基米德聽到他的話,笑了起來了「怎麼可能讓她寶具連發呢?」
他說著,手中現出兩把齒輪形的斧狀武器。他將其中的一柄擲向前方,擊落了一隻振翅欲飛的烏鴉。
蓄勢待發的聖槍聚集起的魔力一下子全部散去,就連阿爾托莉雅自己都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聖槍。
「沒有南方caster的加持,你就連寶具都放不了啦?」阿基米德嗤笑道。
他早先就察覺到了一直立在阿爾托莉雅身後火把上的那只魔化烏鴉,猜測它的存在到底有何深意。待到阿爾托莉雅準備第二次使用寶具時,他腦中差不多浮現出了一個輪廓——魔化烏鴉或許是某種介質,連接著阿爾托莉雅與什麼魔力根源。
總而言之,打斷了介質,魔力一時半會兒也就傳輸不過來了。雖然南方caster絕對會想辦法以最快的速度重新連接,但多少還是爭取了一些時間。
「是這樣嗎?」
阿爾托莉雅面上倒也不見惱怒。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用力踢了一記馬肚,命令拉拉姆萊向前奔。她將重心放低,讓身子緊貼在馬背上,以此加快拉姆萊的速度。
她的目標對準了馬丁。
黑貞德忽得冷笑一聲,她推開神木曉,順勢拔起插在地面的旗杆,氣勢洶洶地向阿爾托莉雅沖了過去,全然沒有了剛才虛弱的模樣。
她橫擋在阿爾托莉雅身前,嘴角控制不住地揚起帶著滿滿邪氣的笑容。
面對相同的Alter系從者,她多少會暗含著一些敵意。
想要打敗他們,想要超越他們,這是黑貞德的想法。
單純到極致的想法。
她揮動手中漆黑的聖旗,決心以寶具作為樹立自己實力水準的手段。
「La Gonderment——誒?」
還未完全解放寶具真名,黑貞德卻突然噤了聲。她緊盯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旗幟。
「為什麼用不了寶具?這是怎麼回事?!」
僅僅只是一會兒的失神,阿爾托莉雅便從她的身旁掠過,她手中的聖槍也順勢刺中黑貞德的側腰。黑貞德被聖槍帶著,硬生生地向後被拖行了好幾米。
她並不知道,儘管馬丁的技能擋下了聖槍的大部分傷害,但聖槍封印寶具的負面效用,是「護我族類」無法遮罩的。
不知其中深意的黑貞德只覺得一股無名的怒氣直沖向頭頂,對阿爾托莉雅的敵意也愈發強了。
阿爾托莉雅佔據了居高臨下的優勢,且拉姆萊同阿爾托莉雅擁有無間的默契,黑貞德總是處於下風,縱然有馬丁和阿基米德在一旁幫忙,也仍舊落得一身傷。最要命的是,不只是為了逞強,還是出於其他什麼原因,黑貞德根本就不願意他們兩人插手,不停地呵斥他們,讓他們離開。
馬丁不想惹得黑貞德厭煩分心,只好退到一邊,時刻留心戰局,等待時機上去幫忙。
馬丁和阿基米德的退出讓黑貞德的劣勢更加明顯。她很快就力不從心了。
她自己也知道,這樣下去她必輸無疑。
幾乎如同破釜沉舟一般,她動用了她的王牌——「泡沫般的夢幻」。
暫時性地讓她處於無法被造成傷害的狀態,並且加強自己的攻擊力。
但強化狀態褪去後的結果,不必過多贅述也能窺見一二。
就算對結局心知肚明,黑貞德仍舊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這條道路。
她想擊敗阿爾托莉雅。
她贏了。她斬斷了拉姆萊的馬蹄,阿爾托莉雅自馬背跌落,不等她重新站起,就被黑貞德壓住了身子,聖旗刺穿了她的心臟。
她輸了。強化狀態解除後,阿爾托莉雅在她無敵狀態下造成的傷害悉數回到了她的身上。
「討厭的女人,看吧,我贏過你了!」
黑貞德大笑著,嘴裡溢出鮮血。銀灰色的長髮雜亂地散在肩頭,她卻無心去梳理。
她的這種形象看著不免有些可怕。
「這套魔術禮裝有治療功能,我來幫你……」神木曉向她走去。
黑貞德忽抬起手,阻止她繼續靠近。
「里士滿攻落,你們趕緊去找caster吧。」
「但是……啊!」
看到她逐漸渙散的身形,神木曉一下子噎住了。
黑貞德顯然對她的反應很不滿。她咋舌,揚聲到:「嘮嘮叨叨,真是的……再不走,難道想陪著我下地獄嗎,迦勒底的master?!」
「……我知道了。」
「等等。」黑貞德忽然叫住了她。
「怎麼了?」
黑貞德同神木曉對視了一眼。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一個什麼詞,但她很快就抿緊了唇。
「沒什麼。快走罷!」她催促道。
神木曉咬牙轉身,跟隨著馬丁的腳步,奔向城門。
心臟不知怎麼的,總有種奇異痛感在遊走。神木曉的腳步停頓了一瞬,她回過頭,想要最後再看黑貞德一眼。
但身後已然一片空無。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預想中黑槍呆不會再度出場,但全力鬥技的時候被黑槍呆虐得很慘,一定要虐回來以洩憤!
ps.我喜歡各種形式的黑貞德x黑呆
第48章 窺伺暗處
像是刻意為之的一般,從城門到政府,一路上沒有出現任何士兵阻攔。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就連整座城池都被撤空了,行走在路上,只覺得陰森無比。
夜風揚起政府大樓頂上插著的星杠旗——代表南方美利堅聯盟國的旗幟。
這一路行進得實在是太過於輕鬆了,神木曉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確實來到了南方政府的心腹之地的實感。她的目光時刻在四周遊走,警惕到了近乎變態的地步。
少了黑貞德的陪伴,不知怎麼的有些冷清,明明她在的時候也不怎麼願意同他們多說話。就算難得開口,說出來的還都不是些什麼好聽的話。
穿過一根根挑高的白色廊柱,通向南方市政廳內部的紅木大門出現在長廊盡頭。
終焉之刻已經到來。
神木曉的腳步停頓了一瞬,但她並未猶豫太久。疾走幾步,她握住微涼的金色門把,用力推開。
借著室內明亮的暖橘色燭光,他們能看到一個女人站在向上的臺階前,阻斷了他們的道路。
她穿著一條素色的天鵝絨吊帶長裙,橄欖色的皮膚看著有些暗沉,裸/露在外的纖瘦雙臂垂在身體兩側,蓬鬆的黑色卷髮並未束起,散亂地披在背後。她的年紀似乎不大,看上去同神木曉差不多,不過她瘦弱的體型不像是這個年齡段應有的。
她身後的樓梯上,一個男人半倚在欄杆扶手站著。對於這個時代來說,他身上的裝束未免有些太過於古樸華麗了——他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古時經常在國王面前遊蕩的貴族。
他的視線集中在地上鋪著的暗紅色羊毛地毯,聽到有人進來,也沒有移開視線。
「你們終於到了……我們真的等了好久呐……」她呢喃著,抬眼掃過他們每個人的臉,「怎麼,聖女她沒能同你們一道過來?」
她口中的聖女一詞聽得神木曉有些糊塗,但稍微一想就反應過來了。她所說的聖女,就是黑貞德。
神木曉不忍再想起黑貞德。她輕咬下唇,質問起眼前這位疑似南方caster的人物,說話的語氣多少有些沖:「你到底是什麼人?我知道你居心不良,也大抵能猜出你的心裡正在打什麼小算盤。」
她似乎沒有聽到神木曉的問話,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中,自怨自艾般不停念叨道:「啊……竟落得如此地步……誰叫她沒有順應我的召喚,還在離我們相隔如此遙遠的地方現世呢?同我們擁有同樣遭遇的她,明明可以成為最好的戰友……現在連那個作為替代品的Alter從者也死了!虧我還為她的寶具進行了增幅,居然還是輸了……都是廢物!」
她忽然提高了聲,原本的憂慮模樣一掃而空,眼裡只剩下憤恨,像是一瞬之間被切換了人格。
「你到底是誰!」神木曉斗膽再次問道。
「啊……我們並沒有名字……」她微微歪頭,「但他們稱呼我們為,『塞倫女巫』,所以我擁有了這個稱呼。」
塞倫女巫,這個名號縱然是神木曉這樣的歷史廢柴也曾有所耳聞。
1692年,馬塞諸塞州政府大肆追捕巫師,只要任何人沾染上了一絲嫌疑,哪怕他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也會遭受酷刑拷打,被□□在幽暗潮濕的監獄中,直到他們承認自己通曉魔法為止,才會不再受到折磨。
追捕巫師的行動持續了整整兩年。
據說,大約160多人受到了指控,其中一人被拷打致死。但這只是政府為了遮掩事實而偽造出來的虛假說辭罷了,實質上牽連其中的有千人,至於不幸身亡的,沒有這數字的一半,最少也多達百人。
被折磨致死的所謂巫師中,有即將出嫁的印第安少女,有待產的黑人少婦,有不善交際的和藹老嫗。
她們詛咒著那些妄斷的審判者,無盡的仇恨將她們的怨靈集中在了一起,彙聚成了一人——英靈塞倫女巫。
「我們都是無辜之人;縱然是巫師,他們難道做了什麼壞事嗎?明明沒有沒有沒有!」她歇斯底里地咆哮著,整張臉都猙獰不堪,「每個人都是瘋子——那些瘋子的血脈在這片大陸上不斷蔓延,他們的後代也沾染上了他們的習性。所以要肅清整個世界,就必須要從此處做起!」
聽到肅清世界一詞,站在臺階上的男人微微抬頭,眯著眼掃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絲似有似無的譏笑,複又低下了頭。
瞥見到他的小動作的阿基米德笑而不語,暗暗留了個心。
馬丁被她的話激怒了,他厲聲呵斥道:「你將那些無辜的平民也牽扯了進來,你這樣做同那些迫害巫師的人有何區別!」
塞倫女巫從來就未意識到這一點,現在被馬丁毫不留情地揭開籠罩著她自私復仇的正義外衣,她不禁有些惱了。
她討厭別人否定她的道路。
「真吵真吵真吵……都閉上嘴吧……」她用手捂住耳朵,雙肩縮著,不停尖叫著,「你們都閉嘴啊!」
伴隨著她尖銳的聲音,四下霎時變得漆黑,似乎燭火在一瞬之間全都熄滅了。
但並非如此。
燭光依然跳動著,市政廳仍舊亮如白晝,無法見到光亮的,只有神木曉一行人罷了。
什麼都無法看清一下子抽空了神木曉的所有安全感,她僵在原地,不敢隨意移動,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黑暗的虛空之中,傳來賽倫女巫的聲音。
「在舊日痛苦中反省吧,罪人。休說汝乃清白之人——你的存在即為原罪。
「凡人之審判(INQUISITOR the Killer)」
虛空開始碎裂。
伯爵看到了陰暗的伊夫堡。
吉爾伽美什降臨至烏魯克皇城。
神木曉回到了橫濱初雪之日。
「這是……怎麼回事……」伯爵喃喃道。
塞倫女巫适才釋放了寶具,不出意外,他現在大約已經受到了寶具效果的影響。換言之,這裡只是幻境,是虛假的,而非真正的伊夫堡。
儘管伯爵對這一點心知肚明,但他的後背還是忍不住冒出冷汗,再簡單不過的呼吸動作也變得很艱難。他大口喘著氣,試圖讓瘋狂跳動的心臟平靜下來。
成為英靈以後,他也曾被動地降臨到伊夫堡過,但那時並未有如此大的生理反應。可身處在這個幻境之中,他卻莫名地感到心慌。
視線已完全適應了四周昏暗的環境,他定了定心神,高聲道:「馬丁!master!你們在嗎?」
他並未聽到有任何回應,看來其他人並不在這裡,至少不在這間囚室。
如何脫離寶具製造出的幻境暫時還未可知。伯爵吐出一口濁氣,推開未上鎖的牢門,站在門外的白色身影忽得出現,將他嚇得直向後退了一步。
看清那張慘白的面孔,伯爵發出一聲驚呼:「法利亞神甫!」
他似乎沒有聽到伯爵的聲音,低垂著頭站在原處,沒有絲毫動彈。
「法利亞神甫……」
伯爵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法利亞神甫直直地倒在地上,開始不斷地抽搐,口中溢出白沫。
蠟屈症。伯爵不可能忘記法利亞神甫最後一次犯這病時的模樣。
沒有絲毫猶豫,他沖向了法利亞神甫曾住過的囚室,在床腳下鏤空的格子裡找到了藥水。
明知道這藥救不了第三次發病的法利亞神甫,他仍是去把藥拿來了。
這是無謂的掙扎,他知道。
「愛德蒙。」一個女人啜泣著,輕聲呼喚他的名字。
一個他早已捨棄的名字。
伯爵一怔。
「愛德蒙,放過我的兒子吧。」
梅爾塞苔絲——不,是德•莫爾塞夫將軍夫人——以一種近乎哀求的語調說道。
握著藥水的右手猛顫了一下,但伯爵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他站起身,像是沒有聽到梅爾塞苔絲的聲音一般,直接掠過她,走向門外。
「愛德蒙!」梅爾塞苔絲抓住了他披風的一角。
走廊上,法利亞神甫的身影不知消失到了何處,金髮的男孩愛德華•德•維爾福站在法利亞原本躺著的地方。
唐格拉爾同費爾南從暗處走了出來,卡德魯斯憑空出現,半靠著灰黑色的牆。
「愛德蒙。」他們喚他。
「愛德蒙。」他們朝他走來。
「真是麻煩的寶具。」伯爵輕笑道。
他看了一眼手裡的紅色藥水,忽然笑了起來,鬆開手,裝著藥水的玻璃瓶落到地上,裂成碎片。
「我沒有愧疚感。那些奪走了愛德蒙幸福的人,我奪走不屬於他們的東西,僅此而已。這種無用的壓力,不必再施加在我身上了。」
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環繞在他身邊的舊人,同整個伊夫堡地牢一道化作了浮塵,消失在空中。
他突破了塞倫女巫的寶具。
*
烏魯克皇宮的花園正中,樹立著一座由整塊青金石雕刻而成的,輔以黃金與寶石為裝飾的塑像。
這是烏魯克的王,為緬懷摯友恩奇都而特意命工匠所制的。
吉爾伽美什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回重新回到此處。
他斜眼睨著各處,並未見到有任何人影,似乎整座王宮只有他一人在。
不,也並非只他一人。
恩奇都陳屍在他眼前。
他的身軀,乾癟而瘦弱。原來生命走到盡頭,人會變成這幅模樣。
「我離開以後,還有誰能為你義無反顧,還有誰能理解你的內心呢?」
彌留之際,恩奇都捧著他的臉,留下了這麼一句話。而後,他徹底消失了存在。
神造的泥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恢復了最初的模樣——一捧塵土。
吉爾伽美什自知自己是眾神寵愛之子。大力神付與他優美的體態,天神賜予他俊郎的面貌,諸神賦予了他這具無上的半神軀體。
縱然備受眷顧,他卻依然無法救下他的摯友。在天罰之下,他的神性完全成了無物,他脆弱得像是個人類。
這會兒恩奇都的屍首毫無徵兆地再度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生前的最後一句話不停地環繞在吉爾伽美什的耳邊。
——我離開以後,還有誰能為你義無反顧,還有誰能理解你的內心呢?
吉爾伽美什忽得冷笑了起來,像是在嗤笑這話的正確性。
「別太看得起自己了,恩奇都。」他喃喃道。
青金石雕像開始氧化,恩奇都的面貌變得難以辨認,黃金和寶石從雕像上落下。
吉爾伽美什並未察覺到這個變化,他的目光集中在恩奇都的屍首上。
「這世間不是沒有為本王義無反顧的人。」
無論他是什麼模樣,亦或是強大與否,都有那麼一個人會下意識地去保護他,明明她自己才是弱小的那一方,卻總是不自知。
啊啊,多麼愚蠢的傢伙。
單只是想到神木曉,他的表情就一下子柔和了。
「所以……安心吧,吾友。」
青金石雕像訇然倒塌,將恩奇都乾癟的屍首掩蓋了起來。
幻境開始碎裂,吉爾伽美什也從寶具內脫身。
「呵,真是個幼稚的試煉。」吉爾伽美什冷笑著,毫不留情地譏諷塞倫女巫,「雜種的本事原來不過爾爾嗎?」
賽倫女巫的寶具能夠將被施加者的內心最不願觸及的回憶進行重構再建,將其重現,藉以破壞被施加者的心神,使他們出於精神錯亂狀態。這寶具在某種程度上同聖杯內部機制類似,本身並不能製造出幻境。
馬丁和阿基米德對這種類型的寶具帶有抗性,眩暈了一小會兒後就很快恢復了理智,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伯爵和吉爾伽美什又很快地突破了她的寶具,難免叫她憤怒。她氣急敗壞地一連向他們發動了好幾次攻擊,卻都被他們完美躲開,甚至還反攻了回來。
「你們這群……你們這群傢伙……」
塞倫女巫狠狠地瞪著他們,眼裡滿是仇意,像是恨不得用這雙眼殺死他們。
忽得,她的目光瞥見到了角落裡的神木曉。見她目光渙散,依然迷失在寶具效果中,塞倫女巫大笑了起來,像是手裡已然捏住了必勝的王牌。
「看呐看呐!深陷在過往中的迦勒底master啊,現在她的精神已經徹底被我的寶具控制住了——換言之,她整個人現在都處在我的控制之下。我想叫她做什麼,她就不得不做什麼。哈,這可有趣!」
她輕蔑自得的語氣聽得吉爾伽美什直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不滿地咋舌,恨不得立刻用王之財寶教她做人,但一想到自己動用魔力會帶給神木曉的負擔,他咬了咬牙,在心裡暗自咒駡了幾句,收起了這個心思。
「那麼,我該下什麼命令好呢?哈哈哈哈……」
塞倫女巫左右跳著躲開阿基米德的攻擊。
「用令咒殺死自己的從者,怎麼樣?」
說出這話,她自己先吃吃地笑了起來,好像她想出了世間最棒的決定。
神木曉宛若夢遊一般,舉起了右手。刻在右手手背上的令咒發出赤色的淺光。
「Master!」伯爵驚呼一聲。
吉爾伽美什看著神木曉空洞的雙眼,不發一語。
以平淡得近乎無情的語調,神木曉說道:「以第一道令咒命令——」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特異點馬上就要結束啦,要開始寫甜甜甜的橋段啦~
↓塞倫女巫英靈卡
塞倫女巫 SSR
職介:caster
技能:
固有結界(EX):敵方全體攻擊力大幅下降
高速神言(A):己方單體np中幅增加
偽制魔力(A):己方單體寶具增幅
寶具:
凡人之審判(INQUISITOR the Killer)B-對人寶具
"在舊日痛苦中反省吧,罪人。休說汝乃清白之人——你的存在即為原罪。"
降低敵方全體防禦力,大概率付與精神錯亂狀態
第49章 自視清高
入目皆是一片純白,眼前的所有東西似乎都被雪覆蓋住了,四下呈現出一種格外單調的色彩。
神木曉站在樓下——幾年前父親還未去世時一家三口所住的公寓樓下,緊握在手中的豎笛幾乎讓她的手凍得略微僵硬。
升入高中後,她就再也沒有選過豎笛課了,她記得很清楚。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卡其色的冬季呢子套裙,這是她國中時候的制服。
落在豎笛上的雪花被她呼出的氣息融成了水珠,無處不在的寒意從圍巾間的縫隙鑽入。
這不可能是一個普通的落雪之日,直覺這麼告訴神木曉。因為她不可能在這般的冬日只穿了一身單薄的衣服就去上學。
啊,她想起來了。
某一年的冬天,伴隨著初雪,橫濱毫無徵兆地突然降溫。
也是在那個初雪之日,她聽到了父親的死訊。
實際上,她並未親眼見過父親的死狀,因為當她回到家中時,整間屋子都已經被警方封鎖了。
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她一直都不能明白為什麼姐姐要苦苦追尋那個殺死父親的兇手的理由。
她久久地駐足在樓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惱人的風雪無疑不是在促使著她走進室內,但公寓內會是怎樣的光景呢?神木曉不敢多想。
可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鬱結在心,趨勢著她去走上樓去看看。
好奇心的勢頭太過猛烈,神木曉沒法抵抗。在心裡權衡了半晌,她掏出放在上衣口袋的鑰匙,打開了樓下的大門。
沿著樓梯一口氣走到五樓,神木曉有些氣喘。公寓門虛掩著,並未闔上,輕輕一推便開了。
玄關同往日一般整齊,神木曉回身把門關上,連鞋也沒有換,直接朝里間走去。
在客廳的地上,她見到了父親的屍體。
對於一個諸多榮譽加身的員警來說,他的死相未免有些太淒慘了。
沒有哭號,也沒有尖叫,神木曉有些呆滯地站在離屍體幾步開外的地方,她覺得大腦略有一絲眩暈。
想要找出兇手。她的心裡不知怎麼的居然產生了這樣的念頭。
「阿曉,你回來了嗎?」
玄關處傳來神木梓的聲音。
神木曉一怔,緊攥在手中的豎笛落在了地上。
「地上怎麼有水漬?」
神木梓順著神木曉留在地板上的鞋印走向客廳。
腳步聲愈發迫近,神木曉站在轉角處,用身體擋住她的去路。
神木曉的行為太過異常,神木梓放慢了腳步,笑著問她:「怎麼了?」
神木曉並未回答,只是邁步到她面前,伸手覆蓋住神木梓的雙眼。
「不要看。」她微有些哽咽,「姐姐,你不要往裡看。」
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房間內的一切都化作灰燼,父親的屍體也好,站在她眼前的神木梓也好,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餘她一人站在昏暗的公寓內。
你想要成為怎樣的人?
不知是誰的聲音在回蕩在耳邊。
*
「以第一道令咒命令——」
空洞的雙眼,冰冷的言語。
神木曉似乎並未從自己的幻境中脫身。
「我的從者——」
塞倫女巫大笑起來,尖銳的叫聲刺得鼓膜微痛。顯然,對於自己製造出的鬧劇,她很是滿意。
她緊盯著神木曉的一舉一動,目光灼灼。她等待著神木曉說出讓從者自殺的命令,甚至專注到連阿基米德製造出的傷口都不在乎了。
因而,她沒有錯過神木曉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擊殺塞倫女巫!無需留情,盡情地使用我身上的魔力吧!」
這決不是塞倫女巫所預期的場景。
「你說什麼?!」她咆哮著,像只癲狂的野獸一般沖向神木曉,「你明明已經沉溺在舊日苦水中無法自拔了,我看得出來!怎麼會……怎麼會……」
她失去理智的模樣並未讓神木曉感到畏懼。她毫不退讓,直直地望著塞倫女巫的雙眼,冷笑一聲,以一種正經地語調說道:「從你自以為是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恢復清醒了。看來我有拿到奧斯卡的潛質。」
想要成為一個怎樣的人?這個問題的答案,在神木曉的心中一直是個模糊的幻影,她看不真切。
微涼的手指貼上神木梓的雙眼,那一刻,神木曉終於看清了問題的答案。
想要成為擋在他人身前的守護者,而非一味躲避在他人背後的膽怯之徒,如此而已。
塞倫女巫討厭她的態度,更厭惡的目光。這同那些自以為是的審判者太像了。
殘餘的些許理智幾乎蒸發殆盡,她雙目充血,同瘋子無異。
「喂,雜種,看這裡。」
這話是對著塞倫女巫說的,因而她連話都沒有完全聽清楚,就想也不想的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誰准你肆意妄論我家這個蠢貨了?」吉爾伽美什斜眼睨著她,眼裡滿是不屑。
魔力疾速消耗傳來的疼痛讓神木曉錯過了吉爾伽美什這話。
在沒有任何支撐的情況下,她幾乎是憑藉自己的毅力才勉強保持住了站立的姿勢。她努力控制著面部肌肉,不讓表情顯得過於猙獰。
利用王之財寶發動攻擊之前,吉爾伽美什還不忘瞟了一眼神木曉,確認她的狀態。神木曉眨了眨右眼,表現出一副狀態良好的模樣。
其實吉爾伽美什也不是沒有看出她在逞強,但刻意撕去他人善意的偽裝是他從來都不屑於去做的。
他將武器對準了塞倫女巫的心臟。
站在臺階上的男人見勢不好,想要飛奔去救下塞倫女巫,但卻被伯爵絆住了腳步。
塞倫女巫實際上只擅長魔術罷了,論起體術和反應速度這些能力,差不多都低於英靈的一般水準。
說來也是可笑,明明構成塞倫女巫這一英靈屍體的亡者們,生前都沒有接觸過巫術,然而作為英靈體的塞倫女巫卻成了caster,換言之,就是她們曾擁有的罪名。
隨著塞倫女巫的死亡,籠罩在南方上空的結界也逐漸碎裂,被抑制了許久的魔力重新歸位。
「真是的,這個自以為是的蠢貨!」
一直以來都像是個旁觀者一般站在塞倫女巫身後的男人看上去對於她的失敗極其惱怒。
神木曉湊到馬丁身旁,向他問起此人的身份。
「安唐•貢薩爾維斯,葡萄牙著名的探險家,也是宮裡的書記官。但他有個更臭名昭著的稱號。」馬丁垂眸,眼裡添了一絲冷峻,「他是第一個購買黑奴的人。也就是說,他開啟了歐洲的黑奴貿易。」
簡言之,就是個毒瘤。
雖然就算沒有安唐,也依舊會有利慾薰心的人將黑奴貿易發揚光大,但撇開這些過於深層次的問題,安唐確實是那個時代的「先驅者」。
「看來你很瞭解我啊,黑鬼。」安唐瞥了馬丁一眼,很不屑地說道。
下一秒,他的就被伯爵的拳頭狠狠錘中。
馬丁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要我說,賽倫女巫是天下自以為是的笨蛋!居然肖想肅清全世界,若不是想要借用她的力量,這種理想我早就要嘲笑上幾百遍了。白人才是站在頂端的人種,你們這群黑鬼竟想要推翻我們白人的統治?哈,別做夢啦!」
他瞪著馬丁,似乎是將他當做了發洩對象。
「螻蟻就該有螻蟻的自覺,你們就理應成為蟲豸。稱呼你們為人類都是高估了你們,別妄想反抗了!」他說著,目光瞥向神木曉,「還有你,骯髒的黃色蟲子。同這群奴隸混在一起,看來也是劣等民族。」
光是聽他辱駡黑人的那些不堪言語就已經無數次處理神木曉的底線了,沒想到他居然還得寸進尺,將他可笑的歧視蔓延到了她身上。
對於這種人,循循善誘顯然不會再有什麼作用,非得用上同樣的辱駡才能讓他聽進自己的話。神木曉卷起衣袖,全然一副要去找茬的模樣,但還未開口,就先被吉爾伽美什的笑聲吸引走了些許注意力。
吉爾伽美什先是低頭,捂嘴低聲壓抑著自己的笑意。大概是實在忍不住了,忽得爆發了出來,仰頭狂笑起來。
他的笑聲任何時候聽著都有些滲人。
「多麼狂妄的言論,多麼愚鈍的自豪。無名小卒,本王問你,你算是何許人也?」他微微搖頭,咋舌道,「無論是什麼人種,在本王眼裡,不過都是雜種。沒想到雜種居然先開始跳腳了起來,還指責自己的同類,聽著真叫本王忍不住發笑!」
安唐聽慣了眾生平等論,乍一聽到吉爾伽美什這番話,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或許成為了berserker職介也將他的理解能力消磨掉了不少。
待這話在大腦中轉了幾圈,他才摸清了吉爾伽美什的意思。
安唐其實是個再驕傲不過的人了,遇到比他更加倨傲的人,而且這人居然還以居高臨下的姿態訓斥自己,這讓他更加不快。
他加重的手上的氣力,將伯爵擊開,自己則後退了幾步,站在樓梯分隔處的維納斯像上。他抬起雙臂,伸向天空,宛若像是要召喚出什麼東西一般。
「寶具解放——順風行至布蘭克角(Cabo de Blanco)。」
一艘巨船從天際落下,震得地面都裂出數道深紋,一群瘦弱的黑人自船內湧出。他們雙眼泛白,動作僵硬得可怕,像是僵屍。
阿基米德忽掩唇輕笑。
「看來是我上場的時候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個特異點打算讓劉秀出場(Fate/Empire of Dirt版)
始皇vs光武帝,刺激!!
安唐的英靈卡不想寫,懶。
第50章 天火
「順風行至布蘭克角」,一艘滿載黑奴,自非洲航向歐洲的巨船,是berserker安唐的寶具。
以去異國他鄉發展這類拙劣藉口被哄騙上船的黑人青年擁擠在狹小船艙內,幻想著未來美好的日子。
身處此等地獄仍膽敢仰望天堂,他們是勇者,但他們沒有得到那些販子允諾他們的一切。
缺水,少食,瘟疫。不幸死去的人,他們的屍體被丟入海中,活著抵達大洋彼岸的生者仍然要繼續未知的悲慘。一切的希望與夢想都被丟棄在了甲板上,亡靈在船艙內不斷徘徊,最終成了船體的一部分,納入安唐的寶具之中。
其實安唐的寶具頗有些諷刺的意味,但他作為寶具的持有者似乎有些後知後覺,並沒有感受到來自阿賴耶的嘲諷。
懷揣著「白人至上」論的安唐,卻要依賴他最看不起的黑人去擊敗他眼前的敵人。
但就算他意識到了這一點,可能依舊會逞強地認為黑人的亡靈是被他奴隸,而非是自己在借用他們的力量吧。
當滿載亡靈的巨船從天際落下的那一刻,阿基米德的嘴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揚了起來,眉眼間洋溢著自信,像是已經將勝利拿捏在了自己的手心裡。
「都什麼時候了,別賣關子,快上吧您!」
神木曉不耐煩地把阿基米德向前推了推,如果阿基米德的氣量再小一點,這時候大約甩手嚷嚷著不幹了。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阿基米德還算是個很不錯的傢伙。
他控制住嘴角的笑意,邁步向前,原先被他用作攻擊武器的雙刃浮在他的掌心之上,隱約泛著紅色的微光。
「真希望你可以瞭解我的過去,或者是聽聞過我的寶具——否則的話,你可能會贏。」
阿基米德並絕非自信過頭,他所說的也並不是什麼妄言。
「聚集的秸稈,如月亮般燒燼吧(Katoptron Katophlegon)」
雙刃旋轉著自掌心向上浮起,撒落星塵點點。籠罩其上的赤紅色的光逐漸擴散,最後竟成了巨大的光球。
不誇張地說,它同太陽無異。
環繞在阿基米德周身的巨鏡將這顆偽制赤烏的光芒完全折射,阿基米德輕動手指,鏡面微微翻轉,光線被調到了一個合適的角度,再度被另一面鏡子折射過去。
共計五塊鏡子,將折射出的光芒連接環繞成了五邊形,天火自中心落下,向巨船撲去。
阿基米德的寶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可以算作是對船寶具。先前他說出的話,確實不是出於過度的自信。
巨船霎時被火焰吞噬。那些同樣沾染上火焰的亡靈,他們沒有痛感,無法感觸到皮膚被灼燒的刺痛。他們只是漫無目的地朝前走著,直到身形完全被燒為灰燼,連自身的存在都已經徹底磨滅為止。
安唐寶具的奔潰,不過是一瞬之間的事情,甚至連他本人都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
擊敗安唐,就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實質上安唐並非多麼強力的英靈,作為邪惡勢力可以走到幾乎將整個美利堅奪下這一地步,泰半還是依賴于塞倫女巫的力量。然而塞倫女巫已經消失,她加諸在吉爾伽美什和伯爵身上的弱化狀態徹底解除,就連盤踞在南方上空的魔化烏鴉也全都消失了。想要再度奪得勝利,實屬妄想。
不知是不是幻覺,他好像聽到了北軍攻破城門的聲音。
應該是幻覺吧,他想。他已經肅清了軍隊裡所有對黑人懷抱有憐憫之心的人,至高無上的白人——神選之子,絕不可能失敗。
這種想法帶給了他病態的自信,他覺得自己的動作都變得輕盈了不少。
可下一秒他都被伯爵手上的雷球給砸倒了。
伯爵準備給他最後一擊,馬丁卻忽得出聲喊住了他:「唐泰斯先生請退下,由我來處理他。」
如果不是在最緊急的時刻,馬丁平素是不願摻和進同戰鬥有關的事情的,這會兒他竟主動提出了這個請求,伯爵不免有些詫異。略微猶豫了一瞬,伯爵頷了頷首,後退到神木曉身邊。
安唐被伯爵擊得腦袋發昏,他沒法找起來,只能掙扎著扶起身子。馬丁站在他的身前,安唐只能仰頭才能直視他的雙眼。
最看不起的人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望著他,眼裡還寫滿了慈悲,安唐深感收到侮辱。他攥緊了拳頭,有想要狠狠地揍馬丁一拳的念頭,但礙於自己現在的狀況,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朝著馬丁吐了口帶血的唾沫。
「別這麼看我,雜種!」
「嗯——?!」吉爾伽美什瞥向安唐,語意不明。
自己的口癖被人學了去,他多少有些不快,要不是神木曉拉住他的手臂讓他不要胡亂插手,安唐大概早就已經被王之財寶裡的隨便一件武器給殺死了吧。
馬丁側身,躲開了安唐帶有羞辱性質的攻擊,並沒有感到任何惱怒。
「從你先前的言語之中就能聽出來,你極其地藐視除自身以外的其他族類,並且認為白人一定能夠勝利。」馬丁說著,歎了一口氣,「懷抱著這樣的想法,一開始就註定了你的失敗。」
「你說什麼!」安唐高聲嘶吼。
「我們首先是人,其次才被分為不同的人種。撇開外表、膚色、語言、文化這些外在因素,我們的本質都是一樣的——活著的生命體。渺小的,不堪一擊的生命體,僅此而已,同那些螻蟻沒有區別。」
他蹲下身,將手蓋在安唐的額上。
「每個種族之間的關係其實脆弱不堪,只要有一個人認為自己是特殊的,並且試圖去證明這一點,種族間的結構很有可能瞬間崩塌,想要再度重構並非易事。你不是個蠢貨,這些你應當是知道的,但也可能你墮落為berserker後心中的貪欲和可笑的種族自豪感大肆膨脹,遮蔽了你的雙眼,讓你連基本的理智和常識都被消磨盡了。」
「你……」
「我不喜歡殺戮。」馬丁打斷了他的話,「我厭惡戰爭,厭惡流血。身為ruler,我應當要引導你,而非利用單純的屠殺解決一切問題。但很抱歉,你無法被引導。」
他往手上施加了些許力氣。或許多少還抱著些許仁慈之心,他並沒有賜予安唐過於痛苦的死亡。
隨著安唐的消失,被他藏在維納斯像後的聖杯也顯出其形。雖然過程不盡完美,但總算還是完成了使命。
埃爾梅羅二世著手準備啟動靈子轉移將他們送回迦勒底,但神木曉卻出聲讓他先等一會兒。
羅亞向她囑託的事情,她還沒有完成,因而她還不能回去。
不再有結界的限制,借用吉爾伽美什的維摩那,用不了幾十分鐘就能到達布蘭特家的大宅。
里士滿被攻破的消息還未傳到這塊地方。布蘭特家似乎是要舉行宴會,不少身著華服的在屋內三三兩兩地聊著天。
管家不熟悉神木曉的臉,本想將她攔下,卻被他們強行突破。神木曉推門進屋,直接走向坐在沙發正中的中年婦人。
「您是布蘭特夫人——我是指,羅亞的母親嗎?」
布蘭特夫人點了點頭。
「可以借一步說話嗎?請帶上您的丈夫一起。」
看著眼前素未謀面的神木曉,布蘭特夫人有些警惕。她沒有起身,而是反問道:「這位小姐,請問你是?」
「我是代替羅亞先生來的……請你們同我出來一下,我沒有惡意……」神木曉幾乎是咬著牙,艱難地吐出這些話。
羅亞交付給她的任務,實在是太過於沉重了。她甚至想要什麼話都不說。直接將骨灰交托到他們手上。
聽到神木曉提及兒子的名字,布蘭特夫人一下子站了起來。她頗有些不安地低頭左右望瞭望,不知在猶豫著什麼。
四下傳來人們竊竊私語的聲音,不用想也能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
布蘭特夫人似乎終於定下了心神,她招來了一旁的女僕,讓她叫丈夫過來。
羅亞的父親紐特•布蘭特很快就到了。他在距神木曉幾步遠的地方站定。
「不必勞煩移步了,就在這兒說吧。」
他說話的語氣威嚴得可怕,顯然沒有絲毫可以周轉的餘地。神木曉試探性地問他是否真的想要這麼做,他不耐煩地點了點頭。
神木曉輕歎了一口氣,將蓋在骨灰盒上的黑布揭下。
「我依照羅亞先生本人的生前囑託,帶來了他的骨灰……」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說到最後連自己都失去了勇氣。
但她不能不說。
「羅亞先生戰死在了丹佛,他是一個英雄。現下里士滿已淪陷在即,北方軍無疑將奪得勝利,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是個壞消息,但羅亞先生的夙願達成了……」
神木曉哽咽了。她倉促地拭去眼角的淚水,不讓自己顯出一副過於軟弱的模樣。
周圍的竊竊私語已經變成了刺耳的喧鬧聲,賓客們慌亂又恐懼地念叨著南軍失敗的消息。至於布蘭特夫人,在聽到「戰死沙場」一詞時,就已經驚呼一聲,癱倒在女僕的臂彎裡了。
「慌什麼,都閉嘴!」
紐特大吼了一聲,嚇得所有人都噤了聲。
他的表情同先前一樣,威嚴且冷漠,神木曉沒有見到絲毫悲傷或動容。
真是個優秀的好父親。神木曉心想。
他整了整西裝領子,走近神木曉。
「這就是我的逆子羅亞的骨灰?」他指了指神木曉手裡捧著的盒子。
神木曉點頭。
不由分說,紐特直接從她奪過了骨灰盒。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瞪著盒面上雕刻著的名字,呼吸變得略有些急促。他的鼻翼微微翕動,雙頰泛紅,似乎很生氣。
「這個……不聽話的逆子!我布蘭特家為什麼出了這麼一個混帳東西!」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著,右手不停地撫摸著木盒。
神木曉看到,他的眼角微有些濕潤,如果再仔細些,還能聽到他在不斷呢喃著羅亞的名字。
就算是觀念背道而馳,一個父親也決不可能不愛他的兒子。神木曉為自己先前覺得紐特是個冷血無情的傢伙而感到羞恥。
她應當知道的,什麼叫做父親的逞強。
整間屋子裡的氣氛太過凝重,神木曉不敢再停留,像賊一般立刻就溜走了。
下一站是卡蒂娜的家。
「真的不想再體會這種感覺了……」躺在維摩那上的神木曉如是說。
馬丁出聲道:「那由我來吧。你們先回迦勒底,我正好有要做的事情必須趕在我消失之前完成。不過要麻煩你們送我一程。」
「誒?」神木曉坐了起來,「這樣好嗎?」
馬丁搖頭:「不要緊。」
既然馬丁都這麼說了,神木曉也就不再多說什麼。抵達賓夕法尼亞後,她將另一個骨灰盒交給了他。
他們目送著馬丁離開,待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通往村口的小徑,埃爾梅羅二世啟動了靈子轉移。
不過總覺得維摩那上有什麼地方很違和……
「喂,阿基米德!我說你怎麼也一起轉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裡這個特異點基本上就算是結束了。這次選擇的所有出場英靈差不多全部都是人類,其實也多少有一點種族歧視問題最終只能由人類自身解決這樣的感覺在。
原先確定的南方caster是埃及太陽神拉的女兒伊西斯,但她太正派了用來當反派不太適合,所以才在最後一刻換成了塞倫女巫。如果繼續用伊西斯的話其實還能寫個1w字左右……
怕自己沒寫清楚所以在這裡順便補充一下,塞倫女巫憤世嫉俗想要燒卻人理,但安唐只想要屠盡所有非白人。安唐算是真•boss,塞倫女巫只是棋子。
等正文完結以後,在番外篇裡給每個原創英靈都寫點故事吧,不然總覺得人物不夠豐滿啊。
接著就讓阿曉和閃閃好好談幾章戀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