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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異推理] 《哇!今夜哪裡有鬼!(今夜有鬼Part.1)》作者:黯然消混蛋【完結】

《哇!今夜哪裡有鬼!(今夜有鬼Part.1)》作者:黯然消混蛋【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梓絪 您是第12283個瀏覽者
文案:
自從被特別來賓說了他八字奇輕後,何弼學就真的開始撞鬼而且還是只身體七零八落、用裂開的嘴衝著他笑、緊巴著他不放的血淋淋女鬼……
不是吧!
只不過是靈異節目的製作人,就一定得遇到那種東西嗎?


第一章
何弼學轉過頭去,正想發飆的同時愣了一下,連忙戴起黑框眼鏡。他剛剛不是眼花吧?怎麼好像看到幾絲頭髮在車窗外飄啊飄?
一口氣、兩口氣,何弼學心裡默念著,不是他眼花,真的有頭髮一直往下垂,就好像…就好像車頂上有個人趴著,伸頭朝他們車裡望……
***
點著煙絲,燃起火柴,噴了一口白煙,長歎。
他撿了一個麻煩回來,現在那個麻煩穿著他的T恤、短褲,不怎麼安穩的睡在他的床上,Shit……。
殷堅不是個冷酷的人,至少,他自問自己不是,只是生為一個21世紀有理想、有抱負還會按時交稅的年輕人,要怎麼熱血沸騰也是很有限的。像他這樣一個永遠燒不開的溫水般人物,居然會撿個麻煩回家?那實在是因為這個麻煩太麻煩了一點。
時間得往前推進一個星期,三月十九日的下午,那天陰雨綿綿,濕濕冷冷的天氣讓人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快要長霉了。
地點是一間品味不錯的咖啡廳。只是品味不錯,咖啡不見得好喝,但一定很貴。
殷堅是來赴約的,約他的是個美女,因為他是個帥氣的男人,這年頭,帥哥約美女或者美女約帥哥,是多麼天經地義的事情,所以他赴約了。
當然,若是因為對方很火辣美艷而出席,那事情就顯得很膚淺,他們會見面,是為了公事,CK是電視節目的女主持,而殷堅,則是她誠意邀約的來賓。
『哇!今夜哪裡有鬼?』什麼破爛節目名稱?這是殷堅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
在台灣,靈異節目多到會讓你有種你其實是住在墳場裡的錯覺。打開電視,不管哪個頻道,只要有心,一定會找到某人帶你去找鬼屋、某人又住在什麼爛風水的房子裡,每週都可以看到不同的靈異照片,又是廢井、又是舊屋,弄得這個小島上好像隨時都可以撞見鬼一樣。
這一切對殷堅來說實在很可笑,但就利益方面來說,這樣對他挺有利,因為他的職業是天師,當然,你也可以叫他居士。法律沒有規定,一個堂堂碩士畢業,身材好、臉蛋帥氣的男人不能以這個當職業,所以殷堅過得很開心,尤其是在這種奇妙的靈異節目大行其道的年代,他甚至不必真的去捉鬼,就能獲取暴利營生。
沒辦法,誰叫他長得帥呢?這年頭,帥哥確實比較吃香一些些……。
「殷先生,不好意思……。」那位叫CK的美女強而有力的握了握殷堅的手,後者禮貌的回應,跟著再覺得有些可惜,這麼漂亮的女人,身旁已經有了護花使者,正常的男人都應該覺得可惜吧?
CK的男友,是她的節目製作。從殷堅的角度來看,比自己矮一點點,比自己不帥那麼一點點,跟CK站一塊兒,有點像姐弟,當然,這不是CK這位大美女的錯,是她男友的錯,一個男人長得圓圓臉,大大眼,是有點該死。
殷堅會注意到CK的男友,除了他是當紅的靈異節目製作人之外,還有一點很特別,當天下午,CK正忙著邀請殷堅上節目的同時,她男友正跟一票工作人員在挑選靈異照片,裡頭有真有假,讓殷堅感到意外的是,真的全讓那位年輕製作人挑在手上。
「殷先生?」CK挑高了修了又修,完美到有點天怒人怨的細眉,第一次有男人和她聊天是不看她的,居然在瞄她男友?那個掛了付黑框眼鏡,像個死大學生一樣的男人有什麼好瞄的?
本來還在一旁竊竊私語猛討論的工作人員全都靜了下來,CK如果用那種語音微揚的聲音說話,就表示這位女王大人不高興了。
「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那疊照片很有意思!」殷堅指了指CK她男友手上的照片。
「你也覺得這些很恐怖吧?我們就用這一些!」像是受到鼓勵一樣,CK她男友眼神都亮了起來,得到寶似的笑得極開心,殷堅這時才注意到,他居然連酒窩都有?
「我覺得有趣的是,你抓在手裡的那些……全都是真的!」殷堅點明,CK她男友愣在那裡,下一秒是將照片全都扔了出去,他製作靈異節目可不代表他禁受得起這些。
「你……開玩笑的吧?」不知道是哪個工作人員,小小聲的問了一句。
「我的職業道德不允許我開這種玩笑,我是個天師,我叫殷堅。」
「呃……我是這個節目的製作……我叫何弼學。」
***
手指神經質的輕敲著方向盤,女人就是麻煩,出門少上一次廁所就像世界末日一樣。何弼學待在駕駛座上發呆,外頭一直飄雨讓他心情很差……好吧!他承認,他是讓殷堅那一些話搞得自己毛起來。
「學長,這些照片怎麼辦?」坐在副手席的張正傑揚了揚手中的牛皮紙袋,他和何弼學兩人是前、後期的攝影社社長,何弼學大他兩屆,可是兩人就外貌來說,被當成長輩的永遠是他,頭髮少又不是他的錯……。
「扔掉……。」何弼學死氣沉沉的回答,心裡作用,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今天下午,殷堅居然用著極其佩服的語氣說他手裡那疊靈異照片是真的。老天,這一點都不值得驕傲吧?殷堅甚至落井下石的再提醒一句,他們的節目之所以受歡迎,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有個八字奇輕的節目製作,真是人見人愛、鬼見鬼沾!可以想見他們錄製節目時有多熱鬧了!
本來,殷堅只是說說而已,何弼學大可以完全不當一回事,不過那些混蛋製作小組,竟然開始認真討論起來,錄製節目時發生過多少次特殊事件,跟著再不約而同的全都瞟向何弼學,這又怪他了?
「我……我八字輕?……可是我從來都沒遇過……遇過這……這……。」何弼學嚥了嚥口水,他雖然想反駁,但還不至於太鐵齒,有些事,不說也許不一定會發生,但說了,萬一發生了怎麼辦?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膽子夠大啊!
「喔?很快你就能碰到了!」殷堅簡單的回答,末了還嘿嘿兩聲。就那兩聲,何弼學覺得自己好像當場讓人秒殺了似。
「學長……照片扔掉節目會開天窗的!」張正傑沒好氣。從學生時代開始,他就強烈的認為何弼學能活到這麼大,完全是因為他夠運氣。那人老是丟三落四,腦袋裡擺不下太多東西,直線思考模式讓人常常忍不住替他捏把冷汗,可他卻從來沒得罪過人,傻里傻氣的畢業,糊里糊塗的追到校花,第一個接手的節目還給他一炮而紅?這人活著簡直是罪過!
何弼學轉過頭去,正想發飆的同時愣了一下,連忙戴起黑框眼鏡。他剛剛不是眼花吧?怎麼好像看到幾絲頭髮在車窗外飄啊飄?
「學長?」張正傑伸手在他眼前搖了搖,打死不敢回頭看一看車窗,何弼學的眼睛本來就很大,再瞪下去,怕連眼珠子都會掉出來。
一口氣、兩口氣,何弼學心裡默念著,不是他眼花,真的有頭髮一直往下垂,就好像……就好像車頂上有個人趴著,伸頭朝他們車裡望……何弼學猛力的閉上眼睛,壓力大,他只是壓力太大,出現妄想症而已,張開眼睛什麼事都沒發生……何弼學深吸一口氣睜開眼,跟著驚嚇過大的撞上自己身後那扇車窗。
「學長?」張正傑差不多接近嗚咽了,大半夜,細雨綿綿,荒郊野外的加油站?這不是擺明了撞鬼嗎?
「不要回頭啊……。」何弼學顫抖著提醒,一直告訴自己閉上眼睛就算了,偏偏這個時候卻一直瞪著車窗外的……那個東西。
一個女人,慘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女人,倒吊著頭盯著他,還不忘裂著嘴笑。從何弼學那個方向猜想,這個女人是趴在他們車頂上,老天,為什麼要挑上他啊?
突然間,張正傑驚嚇的朝後退了一下,何弼學急忙的想拉住他,這不是朝那個女人撞過去嗎?手才伸了一半,心一停,能讓張正傑連背後有鬼都不顧了,這意味著什麼?何弼學連忙回頭,一隻手敲在車窗上,一張女人的臉孔近距離的貼在玻璃上,何弼學覺得自己剛剛那一瞬間靈魂大概嚇跑了。
「喂!你們兩個在幹嘛?」CK狠狠的踹了輪胎一腳,何弼學居然敢把她鎖在車外?毛毛細雨淋得她長髮全貼在臉上、身上,精心化好的妝大概都糊掉了。
何弼學看了她一眼,開了中控鎖,他發誓,日後兩人同床共枕的時候,千萬別在半夜裡驚醒,不然可能會讓卸妝後的甘幼婷嚇死。
「幹嘛?見鬼嘍?臉色這麼白?」CK自後座伸出手掐了自己男友臉蛋一把,圓呼呼的看上去很好欺負,何弼學橫她一眼,剛剛的遭遇若是說出來,肯定會嚇死她的。
有時,當你不想發生的事情,它就一件一件緊接著發生。就像現在,何弼學半轉過頭去橫了CK一眼,就那麼一眼,眼角餘光就瞄到車後頭有什麼——有個女人在馬路中央奔跑,這不算什麼,有人愛在下雨天發瘋似的滿街亂跑也不關他的事。但是……姐姐…你能不能別跑得這麼快?
「學長——!」這是張正傑的慘叫聲,他從照後鏡裡頭看到了,時速一百多的車子居然飆不嬴一個只有雙腿在跑動的女人?喔!錯了,她是用四肢在跑動,張正傑叫得更慘。
CK不明就理,回頭看了一眼,正巧那個女人撲上車箱和她打了個照面,慘白的臉孔、瞪大的眼睛,還有裂開正在笑的嘴。
CK高八度的尖叫聲著實讓車子打滑了一下,何弼學努力的控穩車子,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咚咚、咚咚的聲響自車頂傳來,有人爬上車頂,跟著碰的一聲貼在擋風玻璃上。這下,車子真的失控飛出道路,重重的撞上山壁,翻了兩圈。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弼學才清醒過來,前額一陣劇痛,車禍時他撞上方向盤,只記得眼前一片黑。
「阿學……。」CK的叫喚傳來,何弼學吃力的解開安全帶,身旁的張正傑早昏死過去,有點擔心後座的CK。
「阿學……。」CK血淋淋的手捉到他,跟著一環勒著何弼學的頸子,有些透不過氣來。
「……幼…幼婷,這樣我很難受……。」何弼學掙扎著,扭過頭去。
那個女人,慘白著一張臉,瞪大了眼睛,裂著嘴對他笑,何弼學只記得自己連慘叫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阿學、阿學!」CK壓著仍在掙扎中的何弼學,後者總算驚醒,嚇出一身冷汗。茫然的望了望四周,張正傑躺在他身旁的病床上,而CK手上纏著繃帶,自己的腦袋則是一陣劇痛。
「嗯……我說過吧!你很快就撞鬼了……。」殷堅燃起一根煙,悠閒悠閒的站在一旁。
***
盯著殷堅,那個男人仍是很悠閒的吞著、吐著他的香煙,何弼學很想揚高半邊眉毛,可惜頭痛得半死只能緊皺著,這人知不知道這裡是醫院病房啊?
「你說阿學會遇到……那個?可是他從小到大都沒發生過這種事,為什麼……。」CK嘟著嘴,雖然心有餘悸,但是恐懼大不過愛美,在見鬼和毀容兩相比較之下,後者的嚴重性更甚。她車禍,她居然差點就毀容,這簡直罪無可恕,就算是鬼也不能這麼囂張!
「任何事都有第一次的,習慣就好!」殷堅說的很輕鬆,語氣甚至有些『你日後還會遇到』的意味,何弼學有種很想死的衝動,為什麼是他啊?被嚇一次還不夠?還來?
「何先生的八字真是……少見的輕……。」殷堅覺得很有趣,這種人居然沒夭折?活到這麼大連半次怪事都沒撞見過,真的不能不佩服他。
「不可能的…八字輕……又不是第一天八字輕,我以前都沒有遇過……。」何弼學話還沒說完,CK趕忙厲了他一眼,有些字是不可以說的!
「不准講那個字!……飄飄,改用飄飄取代!」CK不容否決的指示,兩個男人只是各看了她一眼,這女人真是天真的可怕。
「天知道?」殷堅擺擺手,說真的,找他來處理事情是要收錢的……。
辦好出院手續,等回到家後天已經黑了,何弼學攤在沙發上,盯著電視發呆。殷堅要他們不用太擔心,撞鬼也有分很多種等級,有些只是路過,有些是來尋仇,有些是找替死鬼。何弼學的生活圈子很單純,為人又溫溫吞吞好脾氣,所以得罪人的機會不多,傷害別人到讓對方死了都要回來報仇的或然率更加低於零;殷堅推測,也許他們只是單純的遇上了那個女鬼想找倒楣的傢伙替死,恰恰好碰上了八字輕得出人意料的何弼學。
事件就這麼單純,不對的事、不對的人,這麼剛好的發生在不對的時間裡。
「阿學,浴室裡有柚子葉,記得拿來洗。」CK整理著東西,別看這位大小姐很洋化,該迷信時她絕對啥事都幹得出來。
「喔……。」何弼學應了一聲,翻了幾件乾淨的衣褲進到浴室裡,醫院消毒水的氣味沾在身上,就算沒病聞久了也覺得不對勁。
「阿學,門不要鎖喔!」CK扔了幾盒冷凍食品進微波爐,擺了兩瓶啤酒在茶几上,翹著長腿按著搖控器。
「嗯?」誰洗澡不鎖門的啊?
「你腦震盪啊!拜託,頭暈要叫一聲唷!」CK嘻嘻的笑了兩聲,似乎電視節目很對她的胃口。
「喔……。」何弼學試著水溫,下一秒讓站在門邊的CK嚇了一大跳。
「出去啦!」何弼學沒好氣,用力的拉上浴簾,CK裝模作樣的長歎一聲,沒好戲可看了。
兩人幾乎是從幼稚園就認識,比青梅竹馬還要青。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以為是何弼學好運糊里糊塗的追到校花甘幼婷;可是真正的內情是,校花是女大十八變,小時候挺不起眼,倒是何弼學,這傢伙從小到大一個樣,一點改變都沒有。小小的甘幼婷那時就有個宏大的夢想,她要嫁給帥哥當老婆,最好還是有錢的帥哥。就這樣,臉蛋好、身材佳,家世還不錯的何弼學就這樣糊里糊塗的讓她追走。
記得張世傑他們不只一次抱怨過何弼學的品味,他其實真的長得挺不錯,偏偏老穿著洗得泛白兼破爛的牛仔褲,臉上還掛了付黑框眼鏡,整個看上去跟帥字差了十萬八千里遠。張世傑他們的陰謀詭計不過就只是想借用何弼學的外貌去把幾個漂亮美眉,不過在CK的阻擾下,沒一次成功。對CK而言,她男友帥是她家的事,與你們閒雜人等何干?
水花灑了下來,何弼學打了個冷顫,熱水器早不壞、晚不壞,偏偏挑這個時候?正想喊人,隔著浴簾瞧見門開了點小縫,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後又覺得自己太疑神疑鬼。說起來真是可笑,獨自待在密閉空間裡會覺得可怕,現在門開了反而更加恐怖?
本來不想在意,門本來就沒上鎖,可能是CK剛剛沒關好讓風吹了開來;下一秒,一隻手握住了門板輕輕的推了開來,隔著浴簾只能看見這是個女人的影子,緩緩的走近,在何弼學的眼前轉至洗手台,停了一會兒再慢慢走到馬桶坐下。
客廳裡的電視聲響仍在高聲談笑著,何弼學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氣得理智斷線了。人人都稱他好命,結交到一個這麼漂亮的女友,誰知道甘幼婷的真面目?就不用再細數她什麼獨佔欲強、嫉妒心重,光是沒神經這點就很讓何弼學受不了,有哪個女人會在自己男友洗澡時連門都不敲一聲就跑進來上廁所?
可憐他弱小的心臟才剛受過一次震憾教育,把他嚇死了,甘幼婷是領不到保險金的!這叫蓄意謀殺!
賭氣的繼續洗不想理人,但她的過份真是遠遠的超越了何弼學的忍受界限,她是打算他洗多久,她就坐在那裡多久是吧?隔著浴簾,盯著人影,何弼學怒不可抑。
「甘幼婷!你在搞什麼東西?」何弼學暴喝一聲。
「幹嘛啦?」CK不滿的答腔,聲音遠在客廳那裡傳來,而且一步一步不怎麼耐煩的走近浴室。
那一瞬間,何弼學覺得水溫又冷了幾度,隔著浴簾,他還看得見那個女人坐在馬桶上的人影,還有,CK正不滿的推開門……。
***
「阿學,你不要嚇我……。」CK抓著浴巾替何弼學擦了擦濕淋淋的頭髮,這傢伙傻站在蓮篷頭下方讓冰水淋得嘴唇發紫。
「你……你進來時沒看到什麼?」何弼學不知自己是因為被凍得發顫還是因為被嚇得發顫。CK還很不死心的試過水溫,等何弼學離開浴室時,原本很冰、很冰的冷水,突然間升溫,差點燙傷她。
「你…你不要嚇我……。」CK跟著精神緊張左瞄右瞄,廚房是暗的、書房也是暗的,她現在看哪邊都覺得會突然冒出些什麼。再待久一點,搞不好照明燈會忽明、忽滅起來。
當然,上天是不會這樣殘忍的,燈沒有忽明忽滅、閃閃爍爍的嚇唬他們,只不過是燈絲燒壞似的漸漸變暗,而且不是一盞,房子裡的燈全都漸漸暗了下來,一片漆黑。
「阿學……。」CK突然捉過來的手嚇得何弼學整個人毛了起來,要知道,纏著他的是個女鬼,天知道黑暗中伸過來的那隻手是不是CK的?
「鎮…鎮定……,我們去找堅哥……。」何弼學乾笑兩聲,拉起CK慢慢離開房子,好像不跑鬼就不會追過來似,誰規定的?
殷堅捲著煙絲,聽完了CK講述的經歷,突然有種狂笑的衝動,頭一次遇到這種見鬼見得這麼壯烈的人.當然,他是不能笑出聲的,這是職業道德。
「如果會跟到你房子裡,那就表示那個女鬼是……纏著你!」殷堅很慎重的回答,何弼學差點沒抄起煙灰缸朝他的頭一傢伙砸下去,理智上告訴他,小命還得靠這個人來救,冷靜點、冷靜點。
「真是好精闢的見解……還有誰不知道那個女鬼纏著學長啊?」張正傑沒好氣,何弼學卻一點也不感激的橫了他一眼。
接到CK的電話,知道何弼學家裡鬧鬼後,張正傑召了整組人馬過來,不是講義氣為了救何弼學,而是為了第一時間捕捉到女鬼的模樣。何弼學瞧見那兩架攝影機,差點沒氣暈過去,真是個好學弟。
「話不是這麼說,我們不能排除那位女鬼小姐是因為仇視甘小姐才跟去的,不過既然連浴室都不放過,我想……我應該能很大方的假設,那個女鬼有興趣的其實是何先生?」殷堅解釋得很認真,但是何弼學愈聽愈有種想殺人的衝動,那一票好夥伴們還頻頻點頭同意,真是世風日下。
「喂……管她對誰有興趣?有只女鬼在家裡進進出出的,誰受得了?」何弼學打了個冷顫,他可不想下半輩子再也洗不到熱水澡。
「何先生,你該自問,你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讓對方死了都不得超生非得跟著你?」殷堅陰陰的問了一句,何弼學狂搖頭,誰有了甘幼婷這種級數的女朋友,敢多看別的女生一眼,保證她會插瞎你雙眼。
製作小組的成員看了看何弼學、再看了看CK,很同情的替何弼學解釋。有個漂亮女友沒什麼不好,但是有個漂亮但是嫉妒心重、獨佔欲強的女友就很糟糕了,何弼學跟CK三天兩頭就為了這種小事吵架。正確而言,是CK單方面在發飆,其實電視台的人都知道,何弼學並不是故意惹桃花,他是眼睛大但是視力差,看人那不叫放電那叫模糊,可惜,很多小女生就愛吃這一套……。
「我根本就不認識對方……。」何弼學洩氣似的長歎。
「有時,無意識的傷人才是最厲害的,看來,你真的很有讓人怨恨的條件喔!」也許別人的不幸才是殷堅的生財之道,久而久之,殷堅說起話來都有種讓人恨得牙癢癢興災樂禍的語氣。
「這樣學長會不會有危險?」張正傑問了一句,何弼學今夜第一次覺得這兄弟沒白交,雖然平日裡混了些,但義氣還是有的。
「如果不會死,乾脆開個特別節目,這女鬼肯定能讓收視創新高!」張正傑話才說完,何弼學就真的抄起煙灰缸。不過他沒砸下去,反而認真考慮起來。
「阿傑……這個點子不錯耶!可以考慮!」何弼學居然將那些讓女鬼嚇個半死的事忘得一乾二淨,認真的和製作小組人馬討論起來,提著該營造怎樣的氣氛,該請哪些人來參加。殷堅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這個何弼學真是個很特別的人,全然的不知死活,難怪他能將節目製作得一炮而紅,這人神經根本接錯線了。
「不好意思,你們討論得這麼開心,我實在不想打擾,不過,跟我談話是要收錢的,時間到了!」殷堅笑瞇了眼,指了指桌上的鐘,跟師字輩的人談話是很貴的唷!不管是律師、醫師還是天師,都是一樣的。
「怎麼這樣啊?那個女鬼還在我家耶……。」何弼學腦子終於轉回來。
「咦?我以為你們相處得很好,你還想請她上節目的不是嗎?」殷堅嘿嘿笑了兩聲。
「堅哥……不要開我玩笑了……。」何弼學乾笑兩聲,請女鬼上節目跟有只女鬼在自己家裡逛來逛去,是有很大分別的。
「給我聽好了!不要搞這些無謂的玩笑,對虛無飄渺的東西要心存敬畏!還有……遇鬼時跟火災一樣,別搭電梯吶……。」
總算趕走那群製作靈異節目製作得自己都跟著莫名其妙起來的傢伙,殷堅深吸了口煙,瞄了瞄何弼學的房子,很普通的大廈型住宅。既然收了何弼學的錢,他就得好好處理這件事;就算沒收他的錢,行有行規,三番兩次危及到活人性命,就算他跟何弼學根本不認識也不能視而不見。
站在門前噴了口煙,鎖孔裡一道陰影一閃而過,殷堅冷笑兩聲,有點意思了!
「想走,你現在還有機會啊……。」
***
站在客廳裡,殷堅燃著煙看了看四周,很乾淨的房子,沒什麼太多的裝橫,很簡單的風格。
殷堅坐在沙發上吸著煙,枕在靠背上閉目養神,嘴角不知不覺得微微上揚,好戲上場了。閉上眼,殷堅的感覺更靈敏,沒辦法,他是靠這混飯吃。隱約間,電視櫃開了個小縫,一雙瞪大的眼睛望著殷堅。後者心底暗自好笑,確實,如果是何弼學和甘小姐兩人待在這房子裡,肯定會讓這位女鬼小姐嚇得雞飛狗跳,不過對他而言,這些連小菜一碟都稱不上。
殷堅繼續閉眼休息,他不像其他什麼有名的天師、抓鬼大師什麼,一上門來就是不由分說的燒符紙、灑狗血,殷堅很討厭這一套,他是渾身上下都穿著名牌貨,裡裡外外都透出品味二字的年輕人,說什麼也不能幹出這些事。更重要的一點,殷堅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如果老天爺不收拾她,反而讓她在何弼學身邊游來游去,那肯定是何弼學的錯,至少,他也不是對得那麼厲害。
唏唏唆唆的聲響靠近腳邊,殷堅微睜開眼,慘白的手緩緩伸近,不由得皺起俊眉,是誰規定鬼就得在地上爬啊爬的?那隻手吃力的捉住殷堅的褲管,另一隻攀上大腿,那個瞪大眼、裂著嘴笑的頭顱則歪歪斜斜的靠在他腿邊,殷堅得承認,她死相是難看了點,近距離這麼一照面,也難怪何弼學會嚇成那個樣子。
「小姐……你跟我現在這個姿勢很不雅觀喔!」殷堅朝她噴了口煙,那女鬼高聲尖叫,嘴裂得更開,沿著牆倒爬上天花板,碰得一聲鑽進通風口裡。
殷堅歎口氣,有點棘手。看來何弼學還得在他家住上一陣子……。
低頭捲著煙絲,殷堅的用來捲煙絲的薄紙,背面寫滿了字,世界上用符紙卷煙絲的人,他大概是第一個。
通常,他銀色煙盒裡的符紙,威力不大也不小,一般而言,對上凶靈都很有效,一口煙若不能噴得他們魂飛魄散,也能將他們趕離。可是很顯然的,剛剛那只女鬼怨氣很重,重得他只能將她逼進通風口裡,卻不能讓她離開,那是怨、那是執著,棘手。
推開自己大門,殷堅著實讓客廳裡那長髮的紅衣女子嚇了一跳,CK披散著長卷髮,神情專注的盯著躺在沙發上的何弼學,那人捲著毛毯睡得極熟。CK厲了殷堅一眼,無聲無息的走回客房裡,她跟那只女鬼唯一分別就是她穿紅衣。
殷堅看了看仍睡得天塌不驚的何弼學,這傢伙是個經典人物,個頭很高,偏瘦但結實,可能是長相問題,很容易激起女性的保護欲。殷堅看著人低笑了兩聲,何弼學最好天天求神拜佛保佑他的女友千萬別比他早死,否則跟在他背後的肯定又多一隻。
話分兩頭,殷堅那口煙讓何弼學過了幾天安份日子,不過也就僅僅只維持幾天,他的靈異節目仍繼續制播,收視依舊高居不下。
「學哥……你答應過讓我出外景的!」Lily踩著極高的細跟鞋,整個人貼在何弼學身上蹭啊蹭。她是近期竄升起來的女主持,一心一意想跟CK一樣發紅髮紫,總認為上何弼學的節目,能大力提升自己的知名度。試問,有哪個男人不喜歡看到一個穿著暴露的美女在鬼屋裡驚聲尖叫?
「Lily,我說過我節目都是來真的,很危險!」何弼學沒好氣,每回出外景都是他們製作小組冒著生命危險去拍攝,哪一次不是帶傷回來?
「學哥你真有趣!這世上哪有鬼?」Lily笑得極甜,紅唇幾乎都快貼到何弼學嘴上。
何弼學手不知該往哪擺,更不敢推開人,正當Lily眼看就會得逞時,突然整個人往後一仰差點裁倒。
「誰拉我頭髮?」Lily驚叫,何弼學無辜的擺擺手,攝影棚內雖然人來人往,可是離她最近的就只有何弼學,那人說什麼也不敢對女生這麼無禮。
Lily瞪大眼左瞄右瞄,神情戒備,她知道演藝圈裡常常勾心鬥角,一定有人見她竄紅得快不甘心,所以故意嚇唬她。最有可能的還是CK,這女人是有名的醋罈子,就差沒拉條鏈子將男友栓在身邊。髮絲又有些許微緊,Lily冷笑一聲伸手一捉。
「是誰?」Lily的冷笑聲突然拔高成為尖叫,她確實捉住拉她頭髮的那隻手,不過,也只有那只慘白的手而已。
何弼學嚇呆了,憑空冒出來一隻慘白的手扯著Lily的長髮。他一邊不斷提醒自己,這時候應該要拔腿就跑;不過另一方面,又覺得不該這麼不講義氣。
人往往是衝動的,何弼學尤其是那種不太用腦子的人,當他搞清楚自己在幹嘛時,他已經一手拉住Lily,一手捉住那只憑空冒出來的手臂,想將他們扯分開。
「學哥——。」Lily不斷慘叫,她的頭皮幾乎讓那隻手給拉開,其餘人全衝了過來,但讓這一幕嚇得不敢動彈。
忽然間,那只慘白的手五指鬆開,斷落的髮絲散了一地。何弼學一見那手鬆開,自然想將Lily帶離,哪知道一轉身,動不了的是他。
「學長……。」張正傑嚇白了一張臉緊盯著何弼學,後者低頭看了看,那個瞪大著眼、裂著嘴笑的女人,正抱著他的大腿。
CK正仔細的搽著睫毛膏,何弼學的慘叫聲差點沒讓她的睫毛膏搽到眉毛上頭去,抽了張面紙抹了抹,怒氣不息的打算衝去攝影棚叫囂一番,突然一道人影自她身後走過,CK頓了一頓,從化妝鏡的倒影瞄見是個女人,一個白衣長髮的女人。
撇撇嘴不以為意,攝影棚的化妝室本來就人來人往,尤其錄製的還是這種靈異節目,一兩個化得鬼氣森森的人物走來走去也是情有可原,CK蹬著高跟鞋扭頭就走。
「我不會輸給你……。」不知哪傳來這麼一句,CK猛一回身。化妝室裡什麼人也沒有,倒是所有的櫃門、抽屜全開了,不意外的,又是另一聲尖叫。
***
等殷堅接到電話,聽清楚那頭究竟說些什麼,再駕車趕到攝影棚時,已經過了三十五分鐘。這三十五分鐘何弼學是怎麼熬過來,說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也結束的太突然。那個瞪大眼、裂著嘴笑的女鬼抱著他的大腿,接著他因為受到驚嚇,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自然又離那只女鬼更近了些,近得都嗅得著她身上的腐臭味。也許是心理作用吧?一個慘白得泛出屍斑的女鬼,身上應該有腐臭味吧?
正當那個女鬼趁機攀上他,以為會被怎樣的同時,CK那裡又傳來尖叫,接著就像啥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所有人只是呆站在那裡,除了何弼學之外。他是嚇得腳軟站不起來。
「確定是同一……只?」殷堅想了很久,不知該用什麼單位來敘述比較合理。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何弼學沒好氣。
「女人運極差的人……。」殷堅很慎重的回答,何弼學若是為了自己好,還是別交女友比較安全。
「你的節目還要繼續錄?不介意我到處走走?」殷堅看了看四周的陣仗,何弼學這人真的是神經長錯,攝影棚裡鬧鬼搞得雞飛狗跳,他還堅持要繼續錄節目,該說他是太盡責還是太不知死活?
「請便、請便!」何弼學恭敬的擺了擺手,有個大師在附近逛,心底至少不會那樣毛了。
殷堅四周逛了逛,攝影棚內很陰森,大概是建築物的關係,這種地方要陽光起來也很難。他會來,是因為他有疑問。那位女鬼小姐已經不只一次出現在何弼學身邊,甚至,不只一次沾到何弼學身上。可是她沒有像其他厲鬼一樣掐死何弼學、扭斷他脖子,相反的,她是親膩的摟著人家頸子;當然,如果手勁不那麼強的話,算摟吧?再不然就是闖進人家浴室裡,這回連大腿都抱了?這算什麼?
「性騷擾……女鬼也一樣沒有豁免權喔……。」殷堅燃起煙。
***
這集的節目探討的是奇冤無比的分屍命案,來賓是天花亂墜的眾說紛雲,而導播室內是錄得人人自危。何弼學神情緊張的盯著螢幕,人有時就是這樣,你愈不想看見什麼,你就愈會注意什麼。像他現在,就緊盯著螢幕,深怕一不小心會看到什麼鬼影之類。
「阿學……你再盯著CK,眼珠子會掉出來。」導播笑笑的走到何弼學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跟著也學他盯著螢幕看,何弼學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好意思要他把手放開。
大約是錄製的不怎麼順利,導播離開他身邊,開了麥克風指示著。
何弼學探頭看了看,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整個導播室的人全都擠到門邊,張正傑這個死沒良心的傢伙還很不客氣的抄了把凳子在手上,活像是他要敢走到他們身邊,他就整張凳子扔過來。
大約是被鬼嚇得多,何弼學的神經都斷了,低著頭苦笑兩聲。
「誰……去把堅哥請上來啊……。」何弼學虛弱的說了兩句,死也不敢轉過頭去,導播走開了,那緊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是誰的?
殷堅三步並兩步的衝上導播室,正好瞧見何弼學緊閉眼睛等死樣,一隻慘白的手緊抓著他的肩膀,另一隻環過他的頸子。下一秒鐘,整個人往後被扯了出去,撞破玻璃眼看就要摔下樓。
「阿學!」在底下攝影棚內錄著節目的CK,瞧見何弼學撞破玻璃窗摔了下來,禁不住的尖叫起來。
所幸,高人不管到哪個年代一樣都是高人。殷堅的反射神經向來比一般人快,當何弼學讓人向後扯的同時,他已經一個箭步趕上,撞破玻璃那一瞬,他已經拉到何弼學的手。所以當眾人以為何弼學摔下樓時,其實他是跟殷堅掛在窗邊。
「堅哥!」何弼學正想感激對方救命之恩,不過話還沒說出口,就讓那景象嚇得瞪大眼。
殷堅一抬頭,就看到那只女鬼頭下腳上貼著牆面,朝著他們爬來。殷堅揚了揚眉,真是不死心,手一鬆,兩人摔了下來,嚴格來說,是何弼學摔了下來,他則是帥氣的躍了下來。
「這是謀殺……。」何弼學哀哀叫,殷堅只是看了他一眼。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還能雞貓子鬼叫這麼中氣十足,看來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呢!
「裝死她也不會當你是同類!還不快走?都別待在這裡!去人多的地方!」殷堅拉起何弼學,不容質疑的命令著。
CK不怎麼高興,自己男友黏個男人比黏她還要勤快,她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雖然跟殷堅吃這種醋很無聊,但是看著何弼學跟在他身邊團團亂轉,堅哥長、堅哥短的,就很沒勁。
「何同學……去那邊坐好!」殷堅指了指沙發。何弼學撇撇嘴,他會這麼勤奮的纏著殷堅,那是因為憑他專業觸角,這傢伙雖然長得帥上那麼一點點,有些流氣,但絕對是第一等的天師!CK好眼光,這人不只該邀來上節目,還應該變成固定來賓來對!肥水不落外人田,千萬別便宜了其他節目。
「你仔細回想一下,你真的不認得對方?還有,你是啥時開始撞鬼的?」殷堅好奇的問著,那位女鬼小姐這樣緊跟著何弼學,讓他始終覺得很不對勁,其實,他不覺得對方有敵意。
「嗯……什麼時候這麼倒楣的?」何弼學問著CK,後者也幫著回想。
「好像是上回我們去挑玉珮時開始的?你那天回來後就說不舒服。」
「都是你啦……弄丟我的葫蘆……。」
「借來帶一下又不會怎樣?都說要賠一個給你了!」
「不一樣嘛……那是我從小戴到大的……。」
「你們倆吵夠了嗎?吵夠了麻煩請認、真、回、想!」
***
殷堅陪著何弼學閒逛。人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撞鬼,必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或經過了哪些地方,所以他們決定從開始倒楣的那天追溯起,何弼學和CK去挑選玉珮後覺得不對勁,殷堅懷疑那個玉器店有問題,於是兩人相約一塊兒去看看。
「這個玉珮有問題嗎?」何弼學翻出掛在脖子上的玉珮,殷堅瞄了一眼。
「如果贗品也算問題的話,嗯……很嚴重!」不知是誰規定似的,這些天師們多半也是古玉的鑒定者,尤其是殷堅,在這方面簡直無人能出其右。
「謝謝喔……。」何弼學悶哼,他就知道不能信任CK的眼光。
「不客氣。」殷堅敷衍兩聲,眼光卻瞄向一旁三三兩兩的大學女生,看她們年輕朝氣,時不時的交頭接耳,聽著她們輕吟的笑聲,真是……人生太美好啊!
「喂……你不只是個煙鬼,還是個色胚耶!……藍衣服的那個不錯,身材真好!」何弼學先是橫了殷堅一眼,不過注意力馬上被那群女孩子們拉走。他非常喜歡在這附近閒逛,這裡是學區,有一所大學、兩間高級中學,重點是,還有個商校,女孩子之多啊……。
「我喜歡可愛型的!」殷堅吐了口煙,何弼學挑了挑眉,兩人對看一眼,賊笑起來。
碰的一聲,一顆籃球撞到圍欄,殷堅嫌惡的皺起眉,有漂亮女孩子的地方,總有特別喜歡賣弄的男生,球場上到處都是穿著背心、短褲正在揮灑著汗水,熱情年輕的男孩子,殷堅就很不理解了,這麼多人搶一顆球有什麼好玩的?
「別告訴我,你以前也是在這裡耍帥啊?」殷堅狐疑的看了何弼學一眼,這傢伙對這附近這麼熟,不用猜想,他肯定在這裡混到大。
「我在這裡唸書啊!幼婷也是!」何弼學解釋。
「玉市在高架橋下,……對喔!我應該去買顆電池跟硬碟……,我等一下再來找你!」何弼學扔下這句話,人就鑽進商場裡,殷堅只能盯著他背影歎氣。這人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那種跳躍式的思考方式,何弼學說話永遠是前一句、後一句絲毫沒有關聯性,鬼才聽得懂他在說些什麼。
殷堅繼續欣賞著年輕美眉,隨意的逛了逛,突然一股異樣的感覺竄升,殷堅皺起眉,不會一次就中吧?這麼準?
重燃了一根煙,殷堅望了望四周,路中央一團白影浮現,那團不規則的白影動了動,漸漸形成一隻手,跟著上臂、肩膀,那個女人以極不可思議的姿勢趴在路中央,殷堅唯一想到的是,她應該全身的骨格移位,才能扭曲成這個樣子。
「堅哥!」何弼學小跑步的奔了過來,才跨出兩步後,視線突然一黑又恢復,就好像電視轉換頻道一樣。
何弼學愣了一愣,原本站在他眼前的殷堅不見了,頭頂上過熱的陽光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涼爽的清晨。何弼學看了看四周,三三兩兩的年輕女生經過,球場裡仍是幾名男孩子正在爭奪著那顆橘色的球。唯一讓何弼學震驚不已的是,他竟然看到自己?學生時代的自己?
球場上的何弼學,理著清爽的短髮,笑得極其開朗,球技雖然普普,但外型實在頗佳,動不動就引得周圍的女孩子們高聲尖叫,其中最賣力的當然是他今日的女友甘幼婷。
何弼學自圍欄外瞧著這一幕,真的是不可思議,也很懷念這一段日子,只是……為什麼會看到這個?
一隻纖白的手越過何弼學抓住圍欄,何弼學嚇了一跳轉頭,一個留著整齊長髮,容貌十分清秀的女孩神情專注的瞧著球場上的人,何弼學很驚訝,兩人站得如此之近,那個女孩卻像看不見他一樣。仔細的盯著人半晌,何弼學得出了一個十分驚恐的結論,他見過這個女生,那個慘白張臉、瞪大眼還裂開嘴笑的那只女鬼?
場景一變,就像是影片快轉一樣,又是那個女孩,又是球場上那群年輕男生,只是這回少了他自己,何弼學很好奇,難不成自己真的在無意間曾傷害過這個女生?
「啊…對不起!」一個高個兒男孩撞到那個女生,隨即道歉並連忙替她撿起散落一地的書本,那個女孩子讓男孩靦腆的笑容弄得更羞澀,泛紅雙頰垂下頭去。
一旁看著這一幕的何弼學心裡猛尖叫,不是吧?又不是拍電影,不會就因為他當初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就怨恨到今天?
場景再轉,還是那個女孩,她今天很不一樣,神情十分緊張,又隱隱透露出興奮,在對街那裡看了看球場,終於找著了她的目標,五官從黯淡轉為明亮,整個人活過來似,正想走過街來,下一秒鐘讓一輛闖紅燈的卡車撞得四分五裂……。
何弼學震驚的瞪著這一幕,還來不及回神,本來倒在路中央那一團肉塊動了動,掙扎的朝何弼學這裡爬來,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因為那個慘白張臉、瞪大眼的女鬼,正掐著他的脖子,裂開嘴直笑。
「何同學?」領口一緊,何弼學整個人朝後跌去,裁進殷堅懷裡。
「那…那個……。」何弼學想告訴殷堅他看見了什麼,後者卻只是仔細檢查著他頸子上淺淺的瘀血。
兩個身高超過一八零的帥哥在街上神情曖昧,一旁經過的女孩子們不由得交頭接耳,甚至隱隱約約聽得到詭異的輕笑聲,殷堅長歎口氣,真是世風日下……。
「我都知道,她死在這裡。」殷堅從煙盒裡挑了根煙出來,吸了一口後擺在路邊。那女孩死前最後的念頭就是走到何弼學身邊,就是這份執念讓她無法離開這個世界,她並不想傷害何弼學。最後行為脫軌,多半是因為自己的出現讓她有危機感,才開始轉為攻擊。
「我…我根本不認識她……。」何弼學有些茫然,殷堅看了他一眼,也許正是因為這樣,那女孩才會一直跟著他。慘死在這裡,對方卻仍然不認識她,多年後何弼學再次經過這裡,她怎麼可能不緊跟上?
「堅哥……你能幫她嗎?」何弼學小聲詢問,他不再害怕她,甚至,開始覺得有些同情。
「何同學,你看我像是那種會唸經的人嗎?」殷堅沒好氣,何弼學承認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先回去吧!我再來想辦法,不過……錢還是照算!」
***
「那女的是偷窺狂還是跟蹤狂?」CK挑高半邊細眉,有個女人從學生時代就盯著自己男友,死了都還要纏著他,她這個正牌女友有權不高興吧?
「喂……堅哥說過了,要對虛無的東西心存畏懼,你別亂說話!」何弼學趕緊摀住她的嘴左瞄又瞄,那位女鬼小姐在他家裡出入自由,天知道現在是不是也在?
「我說錯了嗎?你啊!你……。」CK掙開,很想數落兩句,不過何弼學十分機靈,連忙擺出一付極度無辜的模樣,真的不關他的事嘛!
「殷先生有說怎麼解決嗎?」CK嘟起嘴,說老實話,她也不喜歡何弼學成天跟在殷堅身邊,雖然知道自己醋勁很大是個毛病,但是她改不過來啊!
「嗯……他要我們買束花去拜一拜她,剩下的他會請人去解決。」何弼學盯著電腦螢幕,流覽著鬼版,也許下次該來做個十大凶宅的特輯。
「請人去解決?我以為他是天師?」CK哼哼兩聲。
「他是啊……只是,很有個人風格的天師,……玉珮是假的,我們再去挑一個?」何弼學邊盯著螢幕,邊抄下有哪些凶宅、鬼屋。
一雙纖細的手臂親膩的環著他,何弼學並不理會,已經習慣了在工作時CK時不時的毛手毛腳。
「還挑?找不到一模一樣的葫蘆嘛!」CK撒嬌的嗓音傳來,腳步聲是自客廳走進臥房,甚至放肆的將上衣扔到何弼學的頭上。
何弼學愣了半秒,急扯下衣服轉過身去,房間裡只有他一人,CK僅穿件性感的Bra在客廳裡咯咯笑著,何弼學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到客廳裡,將上衣扔回去。
「怎麼?你也開始看這些綜藝節目?」CK瞄了身旁正襟危坐何弼學,嘻嘻的笑了兩聲,模樣既可愛又挑逗。
「幼婷,不如我們去找堅哥……。」何弼學的話還沒說完,CK的吻便湊了過去,不僅吻,她甚至整個人壓倒在何弼學身上。
「噓……這個時候你再喊別人名字,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我都會生氣喔……。」
CK輕手輕腳的溜進房裡找了件乾淨的衣褲,心滿意足的親了親躺在沙發上熟睡的何弼學,他們倆的關係其實維持的很穩定,CK計劃著,或許過幾年,他們會結婚,但是現在不急……。
哼著歌曲,CK試著水溫,蓮蓬撒下的水花讓人覺得舒服,CK衝著長髮,突然覺得洗手台那裡傳來聲響,狐疑的拉開浴簾,何弼學這人比較保守,所以一定不敢在她洗澡的時候闖進來,果然,浴室裡只有她一人,可是洗手台上的水龍頭開了。
CK微擰起眉旋緊水龍頭,伸手抹了抹鏡子,一個人影自她身後晃過,CK猛一轉身,浴室裡依舊只有她一人。
「阿學!阿學……。」CK喊了兩聲,沒有人回應,這時浴簾內又傳出聲響,水花撒得更猛烈,煞時間霧氣瀰漫。
CK怕怕的退了一小步,壯著膽子拉開浴簾,空無一人。正當CK想放下心來時,一隻慘白的手攀在浴缸邊,一個女人歪歪斜斜的靠在那裡,裂著嘴笑,瞪大眼的望著CK。
「阿學——」CK慘叫一聲,嚇醒何弼學,奮力撞開浴室門,就看見CK跌在一邊,而那個女人正一拐一拐的爬出浴缸。
「Shit!」何弼學暗罵一聲,扯著CK退出浴室,下一秒,那個女人已經爬到眼前了。
「不……不公平!做弊啊——。」何弼學跟著慘叫,怎麼可以爬這麼快?電影不是這樣演的!
何弼學拉著CK衝出門,雖然他很想同情那個女人,不過真的碰面時,還是會忍不住很害怕啊!CK跑了兩步之後急拉住何弼學,開什麼玩笑?她只裹一條浴巾耶!
「你不會要我回去找件衣服給你吧?」何弼學苦笑,CK想也不想的點頭,兩人同時回頭一望,一隻慘白的手正好拉在門邊,那個裂著嘴笑的女人頭探了出來,唏唏唆唆的爬行著。
「快……快走、快走!」CK猛力的推了何弼學一把,兩人才轉身跑了兩步,逃生門開了個小縫,一隻泛著屍斑的手撈了出來,何弼學差點讓她捉個正著,一顆心差點沒嚇停。
「阿學!」CK眼明手快的將人扯了回來,何弼學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為什麼完全不照規則來?怎麼可以瞬間移動嘛!
兩人跑到電梯口,CK狂拍著按紐,眼看著那位女鬼小姐愈爬愈近,CK急得快哭了出來。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CK想也不想的衝了進去,何弼學正想跟,突然靈光一閃頓了一下。
「幼婷……堅哥說不要搭電梯……。」何弼學伸手去拉CK,她正想跨出來,突然臉色一變。
「阿學……。」CK低頭看了一眼,一雙慘白的手臂緊緊的環抱著她的細腰,CK尖叫,拚命的掙扎想擺脫,何弼學更是緊捉著她的手,想將人拉出來,就在這一瞬,電梯門嗖的一聲關上,何弼學讓這突來的衝擊震得跌在一旁。
「阿學……。」CK同樣也摔在一旁,掙扎著想爬起來,卻讓不知名的液體得滑了一下。
「幼婷?」何弼學呆瞪著她,大量的鮮血湧到他腳邊,CK望著他,看了看那一地的鮮血,終於失控的尖叫,異常快速關上的電梯門將她攔腰斬斷。
何弼學吃力的爬到一邊盯著這一幕,滿地的鮮血,尖銳的叫聲,何弼學僅剩的理智全數斷線……。
***
當殷堅在電視上看見消息時,就知道大事不妙了,靈異節目的知名女主持突然死在男友大廈的電梯裡,而且是極慘的那種,嗜血的新聞哪可能不播,先是跑馬燈的特別插播,再來就是新聞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追蹤,煞時間『哇!今夜哪裡有鬼』這個靈異節目紅得不得了。
不管是不是朋友,基於道義上、職業操守上,殷堅不能放任不管,可是不論他怎麼撥,何弼學的電話始終不通。這位知名節目製作人突然蒸發似,殷堅不由得擔心起來。
正當殷堅打算用『他的方法』來找何弼學時,那人三魂掉了七魄似的蹲在殷堅家大門外,連忙將人拉進屋子裡,殷堅才驚覺何弼學渾身濕透,過白的臉色,直冒的冷汗,還有褲管上CK的血跡,何弼學是怎麼平安無事的走到他家門外,簡直是個不可思議的謎。
「幼…婷……幼婷……。」何弼學拉著殷堅衣袖喃喃自語,後者眉頭一緊,這人驚嚇過度,不管他說不定會瘋的,瘋也許還不夠慘,他更怕再一點點剌激,何弼學會活活嚇死。
「我知道了,別說話!你在發冷。」殷堅拖著人到浴室裡,洗個熱水澡、喝杯溫牛奶,再讓何弼學安穩的好好睡上一覺,這對他的精神狀況會有幫助。
扭開熱水,殷堅才想轉身離開時,何弼學卻情急的拉住他衣袖,外露的手臂血色盡褪忍不住的發顫。殷堅歎口氣,這回真的是被嚇得徹底,何弼學的神經再粗,也經不起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
「OK……我就坐在這裡,你慢慢泡……。」殷堅拉了把椅子進來,長歎口氣,他什麼時候改行當保姆了?居然看護一個男人洗澡?這個畫面一點美感都沒有……。
殷堅捲著煙絲,燃起火柴,噴了一口白煙,長歎。他撿了一個麻煩回來,現在那個麻煩穿著他的T恤、短褲,不怎麼安穩的睡在他的床上,Shit……。
他不想深究CK到底幹了些什麼蠢事惹怒那位女鬼小姐,總之命案發生了,就算那位女鬼小姐動機有多麼的單純,他不收拾她都說不過去,就算沒錢也得干,這就叫專業。
殷堅自問自己心地還算善良,他們殷家的道術他其實學得不怎麼樣,收妖、驅魔、超渡他沒一樣行,唯獨一件事可以肯定,他只要一出手,絕對是魂飛魄散。所以他在沒感到那位女鬼小姐有敵意時,並不太想為難她,可惜是她絕了自己的生路……呃……另類的生路,一旦危及活人性命,他就非插手不可,行有行規。
風鈴聲響起,殷堅冷笑兩聲,果然是個不死心、夠執著的女鬼小姐啊!連他家都敢跟著來?
「唉……我很想憐香惜玉啊……。」說著、說著,殷堅自己都笑了起來,深吸了口煙,推開門踱到廚房裡。
何弼學睡得不怎麼安穩,皺了皺眉,不情不願的睜開眼,一個陌生的房間。何弼學打量了許久,終於想起這裡是殷堅的臥室,自己穿的還是他的衣褲,這算不算是患難見真情?若不是殷堅收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上哪去?多虧了那個熱水澡,何弼學神智總算恢復了一些些,等等……熱水澡?他在殷堅面前脫光了洗澡?老天……真是一點美感都沒有……。
室溫忽然驟降,何弼學警覺起來,上一回這種感覺出現時,是在他家浴室裡,而那時,多了個……。
何弼學緊張的看了看四周,床尾一道扭曲的陰影靠近,一顆心飛快的跳了起來,不是吧?為什麼連到殷堅家裡還會有事?
退無可退,何弼學貼著床頭瞪大眼,一隻慘白泛著屍斑的手臂扯了扯薄被,又一隻手臂向著他伸來,一張慘白的臉,一雙瞪大的眼睛,還有那笑得極詭異裂開的嘴。
心跳實在太快、太快,何弼學覺得自己的呼吸開始變得困難,四肢不由自主的發僵。很不妙,真的很不妙,何弼學腦子很清醒,可是身體反應卻不是他所能控制的,這種感覺很詭異,就像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死掉卻無法阻止,他居然要被活活嚇死?知名靈異節目製作人有這種下場,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那只女鬼拖著自己骨節扭曲的身體,不規則、不順暢的爬向何弼學,後者卻只能僵在那裡動彈不得,想揚聲求救卻發不出聲音。細得像爪子般的手指掐上何弼學的大腿,那女鬼攀了上來。靠得太近,何弼學都能嗅著她身上那種血漬風乾後的惡臭味,另一隻手勾向他的頸子,何弼學只能瞪著她愈靠愈近……。
「……滾……開………。」陰陰的嗓音從何弼學身後冒出,一隻仍在滴著鮮血的手臂突然穿了出來推開那只女鬼,又一隻手臂環上何弼學的肩。
「阿……學………。」當何弼學轉頭瞧見CK趴在他背上時,終於不光是理智斷線,他連心跳都停了。
當殷堅走進廚房時,臥室的門突然碰的一聲關了起來。一個箭步搶回門前,發覺怎樣也推不開,殷堅一把火起,調虎離山?去他媽的……。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破!」殷堅低聲念著口訣打著手印,手指一彈,房門應聲而開。
「萬試萬靈啊!」殷堅冷哼,他自問是個和平主義者,所以千萬別太考驗他脾氣。
殷堅一跨進房裡就瞧見這經典得讓他直想笑的一幕,何弼學真是好艷福哩!
一口白煙逼退CK,煙蒂彈向那只女鬼,伸手一拉拖出休克的何弼學,一氣呵成。
「真不想這麼做,一點美感都沒有……。」殷堅勉強的湊上前,如果對方是美女,這CPR做起來心情大概會愉快很多。
確定何弼學恢復心跳、呼吸後,殷堅拉長耳朵聽了聽,吸了口煙揚揚眉,踱回房裡擺好三腳架,設好DV,既然在他房裡打了起來,那這場靈異版的女子摔角可千萬別錯過,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
等何弼學讓陽光曬醒時,已經是第二日清晨了,讓人隨意的扔在客廳地板上睡了一整夜,渾身酸痛。迷迷糊糊的爬了起來,腦袋還沒完全運轉,殷堅倒是很悠閒的朝他招招手,邀他到餐廳裡吃早點。
「早……。」殷堅咬了一口半熟的煎蛋,遞給何弼學一杯提神的黑咖啡。
「早…我怎麼睡在你家客廳啊?」何弼學搔了搔頭,殷堅看了人一眼,嚇得太超過,記憶喪失啦?
「都不記得了?喂……你們那幾個,別光顧著剪接,把片子拿給你們家何同學看一眼,讓他回憶、回憶一下給我造成多大的麻煩!」殷堅突然揚聲,何弼學才察覺他那一票製作小組全擠在殷堅半毀的臥室裡,湊在電視前嘀嘀咕咕,其中還不時爆出驚喜的笑聲。
「堅哥,了不起!為什麼這麼恐怖的事讓你處理會顯得這麼搞笑?太有噱頭了!這個酷!」張正傑抱著DV衝了出來,靈異版的女子摔角,這就好像貞子突然從伽椰子她家的電視裡爬出來一樣,讓人不禁有種熱血沸騰的興奮感。
「什麼事?」何弼學接過DV,不看還好,一看他臉上的血色退了一半,終於回想起昨夜發生了哪些事。
接下來的幾日何弼學十分不好過。第一,他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等他弄明白殷堅如果出手,必定是魂飛魄散的下場,他就不敢要求殷堅處理他家那兩隻女鬼的事了,下管是CK或是另外一位,他都不夠狠心;第二,殷堅雖然在他身上動了手腳,保證那兩位女鬼小姐靠近不了他,但誰受得了家裡養了兩隻會自相殘殺的女鬼在那邊爬來爬去?
他是個知名的靈異節目製作人,但不代表他的神經夠粗,況且,那兩位的死相還特別難看,待久了何弼學都有點精神耗弱起來。一個靈異節目能搞到女主持慘死,製作人精神耗弱,真是想不紅都難!
「堅哥,真的沒辦法處理一下?」張正傑疑問,殷堅吸了口煙搖搖頭,不是他不願意處理,而是他拜託來處理一下的那個人一直都沒回電。
「這樣下去不行的,學長都送醫急救了!節目要被停播了啦!」張正傑真正著急的是後面那件事。
「何同學自殺?」殷堅很訝異,何弼學實在不像那種會尋死的人。
「不是,學長只是睡不著覺,吞了太多安眠藥,誤會一場!」張正傑乾笑兩聲,何弼學這種禍及性命的誤會還很多,實在不必細數了。
「你們真的不能心腸太軟,不管是甘小姐還是那位女鬼小姐,對何同學都無比執著,再不處理,我看何同學撐不了多久也會讓她們拉去墊背。」殷堅搖搖頭,張正傑很猶豫,畢竟CK也是朋友,讓她魂飛魄散好像說不過去,不過就像殷堅說的,再拖下去,先撐不住的會是何弼學。
「這樣真的可以嗎?你不是說那位女鬼小姐很強?」何弼學微擰起眉疑問,說老實話,這樣站在自己家客廳中央其實挺毛的,不過殷堅說了,那位女鬼小姐在這裡怨氣最重,最容易現身。
「她之所以強,是因為怨、因為執著,除去了她的怨念、執念,其實就是一般的靈魂而已,到時要收、要滅都很容易。」殷堅笑著回答,順手取走何弼學右手中指上的白金戒指,後者這時才驚覺自己手上多戴了這樣東西。
「很驚訝?你以為她們為什麼不敢靠近你?」殷堅白了他一眼,那枚戒指是他的,上頭顯然沾染了殷堅的氣味,對何弼學而言,倒是件不錯的護身符。
「白金戒指?殷老師、殷大師……,你能不能用些比較傳統一點的東西啊?……那根本是婚戒吧?」何弼學沒好氣,殷堅挑釁似的揚揚眉,無聲的口型說了三個字,何弼學瞬時兇惡的瞇起眼。
「何同學,立正站好!好戲上場了……。」殷堅陰陰的笑了兩聲。
正如殷堅宣言,在他取走何弼學的戒指跟捏熄房裡所有蠟燭之後,何弼學感到室溫瞬間驟降,由背脊竄升起一陣毛骨悚然。
「殷……殷………殷堅!」何弼學不斷用眼神示意,那團扭曲的黑霧漸漸向他靠近,到底是那個混帳王八蛋規定女鬼的出場方式一定得用爬的?而且還爬得這麼嚇人?
「怕什麼?她死成這樣,不用爬的難不成用飛的?」殷堅低聲笑了起來,一個讓人撞得只剩肉塊,一個讓電梯夾成兩段,何弼學的要求還真高呢!
不過殷堅向來好心腸,挑了根煙點燃,熏了熏那位女鬼小姐。白煙散去,站在何弼學眼前的竟是當初那位球場外,我見猶憐的清秀佳人。
鬼這種東西,果然是要看外形的啊!貞子、伽椰子一流跟聶小倩完全是天差地別,原本很害怕的心情轉瞬間消失不見,情緒這樣上上下下的起伏,何弼學覺得自己有種頭昏目眩暈陶陶的感覺。
「很抱歉……嚇著你了……。」那位女鬼小姐連說話都秀秀氣氣,若不是死相太難看,她應該是任何男人夢寐以求的對象。
「啊……沒事、沒事……。」何弼學搔搔頭,很難想像先前就是讓這位女鬼小姐嚇得雞貓子鬼叫。
「我…我只是想跟你說一聲……我很喜歡你……。」那位女鬼小姐說完居然還會臉紅?這是不是所謂受寵若驚?嚇都快被她嚇死了。
「說完了?說完你可以安息了!何同學是我在罩的唷!」殷堅冷不防的插了一句,那位女鬼小姐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悄悄的消失,殷堅冷笑數聲,挺懂得看人臉色嘛!一個敢殺人的女鬼,絕不像她外表那樣天真,只有何弼學那個笨蛋才會不設防。
「大功告成!」殷堅拍拍手,他仍是沒打算親自出馬,既然那位女鬼小姐的執念明顯淡了許多,那就讓其它人來超渡還是收伏她會比較好一些。
「大功告成?」何弼學的臉色慘白得很,低頭看了看,CK那只剩上半截的身子正趴在地上,面無表情的回望著他,滴著鮮血的手仍堅抓著何弼學的腳踝死也不放……。

[ 本帖最後由 黑暗帝王 於 2014-10-10 15:5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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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急促的電鈴聲催命似的狂按,殷堅沒好氣的拉開門?會這樣粗魯、毫無家教的猛按電鈴的人不會有第二個,那個嫁不出去的殷琳。
「累死我了。」殷琳將大包小包的紙袋扔到沙發,一屁股坐到餐廳的骨董椅上,行雲流水的踢飛高跟鞋,女人,永遠只有在逛完街、買完戰利品後才會突然驚覺自己好累。
殷堅不理她,早習慣了這個女人將他的房子當做休息站,繼續埋首於羅盤中,要知道,他絕大多數的財源來自於替那些迷信但有錢的人們看陰宅或陽宅的風水。
殷琳也習慣了殷堅當她不存在的事實,不過這回惹得她大感興趣的不是殷堅,而是屋裡的另一個人,那個高高瘦瘦、圓圓臉、大大眼的男生,何弼學!
那人頂了一頭睡亂的頭髮,半長不短的發尾還有點翹,全身上下就穿了條低腰的牛仔褲,遊魂似的飄進廚房裡,拉開冰箱,猛灌著果汁。
殷琳必須承認,逛了一整天下來,晚飯前還能見著這樣的『景色』,其實還挺愉快的!瞟了一眼殷堅,這傢伙看來也很習慣房子裡多了另一個人。
「嗯?我的衣服呢?」何弼學從廚房裡抱了一大疊資料出來,又東找西找的鑽回臥室裡,的好像又翻亂了不少東西。
「洗衣機裡。」殷堅歎口氣,從書房裡搬了不少書籍給何弼學,這傢伙的生活習慣實在差得可以,常常抱著數據到處逛,走到哪就丟到哪,臨到頭時一件也找不到。
「全洗了?衣櫃裡的呢?」何弼學哇哇亂叫,殷琳探頭探腦,看他們倆的互動好好玩,男孩子的髒亂她算是見識了,看來她的小侄子果然不是正常人。
「何同學,我嚴重的警告你,再敢把穿髒的衣服塞回衣櫃裡,我就把你扔下樓去!」殷堅顯然已經到了臨界點,他本人有著不太嚴重的潔癖,但可惜,何弼學的生活習慣仍舊超出他的忍受範圍。
「堅哥你實在好婆媽喔……,咦?小姑姑妳來啦?」何弼學嘀嘀咕咕,邊走邊套上一件V領衫,很訝異殷琳坐在餐廳裡。
「你終於看到我啦?」殷琳呵呵的笑著招手,何弼學也笑笑的回應,跟著背著包包出門去。
「小侄子……你們同居啊?」殷琳揚了揚又細又長的眉毛,殷堅從來都不交朋友的,第一次有人能成功的穿越雷池,闖進他的生命裡。
「我是他的房東。」殷堅懶得理她,繼續回去推算方位,殷琳不懷好意的跟了進來。
「房東?你這間小房子就一個客廳、一個廚房、一間衛浴跟一個臥房……一、張、床!什麼時候聽說過房東跟房客是睡同一張床的?」殷琳嘿嘿兩聲。
「是一張床沒錯!不過那傢伙根本不用床,他日夜顛倒,累了地板也能躺。」殷堅連頭也不抬,殷琳點點頭同意。何弼學是知名靈異節目的製作人,絕大多數的時間,他都是帶著製作小組上山下海的去鬼屋冒險,自然不會在白天出沒。節目的收視不錯,已經製作到第二季,節目名稱改成『哇!今夜誰在搞鬼』,殷堅很不能接受,實在有夠沒品味。
「這還得拜妳所賜,如果不是妳捉鬼不力,他不會有家歸不得拿來養蚊子。」殷堅冷冷的掃了殷琳一眼。
「不是養蚊子,是養鬼!還是好厲害的女鬼一隻!」殷琳嘿嘿的笑著,殷堅白了她一眼。
「小侄子,說真的……看你交到朋友我很替你高興,不過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你不能交朋友的……為了那個男生好,你們最好不要一直混在一起。」
等何弼學回到家時,天都已經濛濛亮了,為了沖高收視,他們已經絞盡腦汁,可是也不會天天遇鬼嘛!況且,自從他脖子上掛著殷堅送給他的白金戒指護身符後,他的日子就平順好多,對他而言,日子平順是好事,但對節目而言,就大大的不妙了。
「耶?堅哥,你還沒睡?要不要吃消夜?」何弼學揚了揚手中的魚肚粥,雖然睡前吃消夜對身體不好,而且還會變胖,不過對何弼學這種三餐不定時,有時甚至忙到連水都沒得喝的人,他真是想胖也胖不起來。
「睡?該起床了吧?現在該吃早點才對……。」殷堅替他拿到碗筷,何弼學這陣子晚出早歸,弄得自己大大的眼睛底下多了點青黑色的陰影,再拖久一點,就跟那棟鬼屋裡的活死人沒兩樣了。
***
殷堅燃起一根煙,看了看坐在茶几前扒著粥的何弼學微擰起眉。理智上,他也知道自己不適宜和那個傢伙太親近,他的身份、何弼學的體質,根本像乾柴遇上烈火,一不小心就燎原的燒得屍骨無存,是何弼學會出事,不是他!
正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更應該讓兩人保持距離,而不是住在一個屋簷下;只是情感上,這應該算是情感吧?他覺得跟何弼學膩在一起很舒服,這種感覺很陌生,畢竟,殷堅從來不靠近陌生人,更別說讓陌生人走進他的生活圈裡。
「堅哥,你不吃嗎?」何弼學解決掉自己那一碗,一雙眼睛瞪著另一碗,殷堅順手推給他,真是個白癡,明知道自己很餓就不用假好心的分一半給他!
「嗯……我有話跟你說……。」殷堅噴了口煙,何弼學狐疑的揚了揚眉,每回殷堅用那種很低、很低的聲音說話時,馬上就會有大事發生,而且是很不妙的那種。
「你記得上回在鬼屋裡發生的事嗎?」殷堅望著人,從這個角度看坐在地板上的何弼學,過大、過亮的眼睛配上那幾天沒睡好的黑眼圈,實在像鬼多過像人。
「你是說你心臟停了的那件事嗎?當然記得啊!嚇死了……。」何弼學吐吐舌頭,跟著又想起兩人『那個吻』,不由得臉頰一紅,讓個男的吻到靈魂跑掉實在有點丟人。
「……心臟…不是停了!……而是它從沒跳過……。」殷堅沉吟了很久,最後終於說出口。
「堅哥,你是不是心臟不好,要不要買個豬心來補補……等等!你剛才說什麼?」何弼學常常自言自語,思緒又跳躍得厲害,猛一回神才驚覺自己聽見什麼?心臟沒有跳過?
「手伸過來!」殷堅伸手過去捉住何弼學,後者一開始還扭捏的直嚷著好噁心,過了幾秒後臉色立變,一雙手在殷堅胸前胡亂摸著,最後甚至整個人趴了上去,真的是一點聲響都聽不見。
「堅……堅哥--你要不要找個醫生檢查一下?」何弼學很緊張的盯著人,有些人體溫低,這可能是天生的,有些人呼吸慢,這可以是練出來的,不過心臟不跳?這違反自然吧?
「檢查什麼?它從來都沒跳過,又不是第一天了!」殷堅苦笑,何弼學不知是神經太粗還是膽子嚇大了,總之他的反應讓殷堅有些說不上來,他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面對他還能不轉身奪門而出的人……。
「我沒有朋友,我也不適合交朋友……。」殷堅的開場白讓何弼學愣了一下。
「我要告訴你的事,對我而言是天大的秘密,不過也不怕你說出去,應該沒有人會相信你……。」殷堅捻熄了煙,深吸口氣。
「我是俗稱的死胎,就是還沒出生就夭折掉的小孩……。」殷堅緩慢的說著,何弼學聽得很認真,有一半是因為他好奇,更大部份是因為他覺得……現在的殷堅看起來一點也不強勢,……寂寞得好可憐。
「我父親是殷家很厲害的天師,他接受不了還沒出生的小孩就已經死了的事實,所以使了殷家禁用的道術,返魂咒,想把我從陰間召回,……我想,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叫『陰間』的原故,我根本不是活人……。」
「成功了嗎?他成功了對不對?」
「你這問題有點蠢耶!成功了我會沒心跳?」
「這個道術會被禁用是因為……,沒人能保證召回來的是不是那個亡靈,尤其……施術的對象是個還沒出生的死胎,你根本不知道活過來的是什麼?」
「可是……可是你活著不是嗎?你還會吃飯耶!」
「不要打岔!……返魂咒是失敗的!生出來的小孩是個要靠吃別人的靈才能過活的怪物,甚至……我是哪裡召來的都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我不是他的兒子殷堅……。」殷堅靜了下來,何弼學望著人不敢出聲,雖然聽起來很可怕,可是實際上殷堅並不壞,就算是被誤召回魂的亡靈,他也沒做過壞事啊!
「讓我吃掉的第一個靈……就是生我的母親……。」殷堅顯然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重述這件事,何弼學想也不想的湊上前摟著人,他小時候害怕、難過時,媽媽也是這樣安慰他,很有效的!
「什麼是靈?靈魂嗎?」何弼學轉移話題,他不想再多細問殷堅的過去。一對想喚回兒子的父母,一個錯誤的咒術和錯召的靈魂,誰都不想這樣。
「類似吧?靈只是單純的能量,魂可能因為生前為善、為惡而有好有壞,可是靈只是能量,我靠著吸收這些能量過活,就是小姑姑送來的那些煙絲。」殷堅推開人。殷琳是對的,他得靠吸收靈過活,偏偏何弼學對他而言是完全不設防,要奪走他的靈輕而易舉,而靈一旦消失,何弼學就等於死了。
「這樣啊……難怪你會說不抽會死……,這些煙絲就是……就是……。」何弼學好奇的注視著那盒煙絲,突然想到這些該不會是一隻隻惡鬼變的,不由得背脊一陣惡寒。
「所以我才說,我的煙你不能吸!……好了!故事聽完了,你可以走了!」殷堅擺擺手,何弼學瞪著人有點不解。
「小姑姑已經超渡了你的CK,你可以回家睡了!」殷堅解釋,何弼學望著人還是很不解。
「阿學!……還不走!你知不知上回我差點害死你?我餓極了是連活人的靈也吃的!你還待在這?」殷堅有些惱怒,何弼學的低能超過他的預期。
「原來啊……我還以為自己這麼遜,讓個男人吻到靈魂出竅咧……。」何弼學咯咯的笑了起來,殷堅微微一愣。
「吶……堅哥你也說了,我是靈異版的雷達啊!走出門去很難不撞上髒東西,這樣你跟著我不是有吃不完的靈?安啦!你的食物煉裡我排最後一個啊!」何弼學拍了拍殷堅肩膀,後者不知是該哭還該笑,這人還真的完全不在狀況內。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我會覺得靠近你很舒服了,不怕餓嘛!」殷堅自嘲,其實他心底知道,是因為他寂寞太久了,有個人可以說說話,日子真的過得比較輕鬆些。何弼學只是笑了笑繼續扒著粥,他其實不像外貌那樣幼稚無知,打從殷堅開口說他沒朋友那一煞,何弼學就打定主意絕不扔下他了。
***
電視台的太平洋會議室,會將會議室取名做太平洋,其實和那片大海一點關係都沒有,單純只是因為電視台老闆無聊而已。不過這個會議室還有些地方是特別的,這是專屬於何弼學那個製作小組使用的會議室,讓他們用過之後,沒什麼人敢來借這間會議室。
因為鬧鬼?錯了!是因為髒亂……。小小一間會議室裡滿溢著香煙、啤酒還有一堆無法辨識氣味的小吃混雜出的空氣品質,再加上萬年堆滿的零食,沒人肯清理自然沒人再敢使用,這裡倒是成為何弼學他們激發靈感的地方,還有他個人胡亂發洩情緒的角落。
「喂……拜託,想個點子出來,收視掉下來的話,節目會停播的!」何弼學清出一小塊空位趴在桌上哀嚎,電視台就是這麼現實的地方,你再知名也沒用,節目不紅就是不紅,觀眾不捧場,你是天皇老子的兒子,或者就是天皇老子本人都沒情講。
「有那麼嚴重嗎?最近不是很受歡迎?我們介紹過的鬼屋都成了觀光景點哩!」張正傑呵呵的笑了兩聲,何弼學白了他一眼,這就是為什麼他是製作人,而張正傑是他的下屬啦!一點遠見都沒有!
「學長……要不,你把護身符摘了?……知名製作人鬼上身實錄!喔!這個肯定賣!」高曉華在一旁出主意,所有人瞄向何弼學脖子上掛著的白金戒指,那是殷堅送他的,電視台裡戲稱『婚戒』的護身符,有了這個寶貝,何弼學最近的日子過得很安樂,安樂得都快沒挑戰性了。
「打死我都不會把它摘了!神經……鬼上身……死了怎麼辦?」何弼學呸呸兩聲,要知道前兩回的經驗實在太恐怖,做人千萬不能太白目。
「死了記得回來啊!別便宜了隔壁台!」張正傑很認真,何弼學一瓶啤酒就想當頭扔過去。
「……這句有恐怖到,可以記下來!」思考模式跟正常人有出入的何弼學,突然抄起小冊子記了下來。
「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節目很難做的!台灣沒多少棟鬼屋了啦!」Lily抱怨,她真正想抱怨的是,何弼學都沒像捧CK那樣認真的捧紅她,真是愈想愈不甘心。
「嗯……觀落陰怎麼樣?地府旅行團?帶觀眾去游地獄!……導遊應該帥一點,堅哥!堅哥不錯啊!啊……不對,導遊應該要是美女,殷姑姑!殷姑姑才是最佳人選,說到這個殷姑姑,他們家的名字都有好趣,『陰間』、『陰靈』…都不曉得會不會有叫『陰差』、『陰魂』什麼的?」何弼學邊啃著薯片邊笑著說。
「學長……你真是了不起,這回是從岔題裡再岔回來耶……跑題跑得出神入化!佩服、佩服……。重點是…學長,以你的體質,你去觀落陰,你還回得來啊?」張正傑搖搖頭,何弼學又拿起冊子記錄下來,這句也有恐怖到,張正傑今天吃錯藥了嗎?
「要不,來個前世今生?現在女孩子很迷信這個!」一直在翻看八卦雜誌的張英男突然發言,一群人好奇的瞄向她。
張英男翻開八卦雜誌,一位商界大老,斥資上億元贊助開挖唐代的公主陵寢,為了一圓他前世今生的美夢,副標題是,黑道出身的商界老大,前世是唐代公主的護衛?何弼學看到這裡,大眼睛都放光了。
遠程國際行銷,一棟氣派的建築,外觀仿照盛唐時期的設計,一直都是建築界的注目焦點。不過這位跺跺腳就能震動金融界的大老陳泰之,卻有個公開的秘密,這位商界大老早年是靠著放高利,賺取黑心錢才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總機小姐領著殷堅、殷琳跨進電梯,其間不時偷瞄著殷堅,對一個二十初頭的小女孩而言,身高高、學歷高、年薪謎樣高的殷堅,完全是結婚的好對象,可惜不大喜歡和陌生人交談的殷堅,由始至終不曾注意過她。
「殷先生?殷小姐?」電梯門一開,一名穿著白色褲裝,頭髮削得極短的年輕女子等在外頭,臉上的妝很淡,但切合的襯脫出她的乾淨明快。嚴麗,陳泰之最信任的左右手,遠程國際行銷第一把交椅的超級公關。
「嚴小姐。」殷琳伸出手,美女總是習慣互相打量,彼此眼神都透出對對方的讚美,當然,也表現出對自己的自信。
「陵寢裡的古物都需要鑒定,業界很推崇殷先生。」嚴麗快步的領著他們走到一間會議室,裡頭擺滿了自陵墓裡取出的古物,在安排展覽前,陳泰之比較在意的是,這位,是不是他前世的公主?
「聽說……陳老先生一直在找他前世的戀人?」殷琳輕笑著疑問,嚴麗臉色有些尷尬,她是信仰科學的,實在無法體會什麼前世今生這碼子事。
「陳老……他太沉迷這件事了!近年來他的身體不好,更是在意,好幾次我想勸他放棄,可他就是不聽!這次更過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經過評估,也沒通過股東會,他就擅自投資了一億兩千萬去開挖,根據合作的學者說明,那個公主的陵寢早讓人盜過了,剩餘價值實在少得可憐。」嚴麗嘀嘀咕咕。
「也許陳老先生在意的不是投資價值,他在意的是躺在裡頭的那位是不是他前輩子的公主。」殷琳笑了眼,別瞧她外貌鬼裡鬼氣,內心裡仍是愛幻想的少女呢!當然,這是她自己認為。
「妳這次找我來是為了那個陵墓?」殷堅揚高半邊眉毛,他對這些事的反應比嚴麗還冷淡,他是天師又不是神棍,這種騙吃騙喝的事情他可做不來。
「喔不!我是想請你鑒定一盞白玉孔雀燈,還有一面玉。」嚴麗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陣吵雜,殷堅好奇的望了一眼,不由得長歎一口氣。
「堅哥!」讓警衛擋在一旁的何弼學,像狗見著主人般狂搖尾巴,喔!是狂招手,他們的製作小組想混進來拍一拍唐代公主的陵寢古物,卻讓機靈的警衛逮個正著。
「讓他們進來。」嚴麗不愧是超級公關,光一瞄就明白殷堅和何弼學關係不一般,不等殷堅開口,就先賣個人情給他,這個小女子果然不簡單。
***
「你們認識?」嚴麗掛著讓人猜不透意思的笑臉,好玩的打量著殷堅跟何弼學,殷堅職業雖然是天師,但時尚感很強烈,可是何弼學這人則完全沒有品味可言,永遠是一百零一件T恤、牛仔褲。
「老朋友了!」何弼學大力的拍了拍殷堅,裝熟可是他的強項,見縫插針是他到處採訪能無往不利的本事。
「不要理他。」殷堅冷淡的掃了何弼學一眼,陳泰之的秘書快步的跑來找她,嚴麗簡單的安排他們到休息室等待。
「你最好解釋一下。」殷堅皮笑肉不笑,自從上回差點讓何弼學靈魂出竅丟掉小命後,殷堅盡可能的與他保持距離,同住一個屋簷下其實還好,最麻煩的是在『工作場合』裡遇到何弼學。
「商界大亨的前世今生,你說有沒有搞頭?公主與衛士的愛情故事,夠不夠淒美?」何弼學圓圓亮亮的大眼睛帶著笑意,本來該是挺迷人的模樣,不過只要知道這傢伙腦袋裡全是莫名其妙的鬼主意,殷堅就完全不想欣賞。
「我怎麼聽怎麼覺得像是在抄襲某部知名漫畫還是小說。」殷琳在一旁插嘴,呵呵的笑了兩聲。
「姑姑……妳也有童年啊?」何弼學總算注意到殷琳,這女人一向太陰森,大概就是太陽照過來,她還是黑霧霧一片的那種女人。
「不只有童年,我還知道,在這裡……傾國沒有,怨靈倒有一隻,在你後面!」
殷琳的玩笑讓那群亂七八糟製作小組小小的驚嚇了一場,要知道,他們可是很深信他們的老大何弼學同學對吸引怨靈這方面很拿手,尤其是在他的前女友,CK女王大人死了都不肯放手的情況下,殷琳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
「真是群白癡……,我早超渡了CK。說到這個,大眼睛何同學,你幹嘛還不回家啊?小孩子不可以在外頭過夜!」殷琳陰森森的瞪著何弼學,她堅決反對殷堅和何弼學交往,這兩人碰在一塊兒肯定出事,殷堅的身份不一樣,他可是殷家的長子嫡孫,不怎麼認真學道術就很強了,要是肯下功夫,那威力根本無法預想。
「我幹嘛回家睡?堅哥又會煮飯、洗衣還會整理環境,更重要的是,從堅哥家到電視台,走路只要十分鐘,不住?我又不是白癡!」何弼學的理所當然讓殷琳很傻眼,忍不住的看了殷堅一眼,這傢伙倒是沒什麼反應。
「何同學,支票本借一下。」殷堅伸出手,何弼學很疑惑,不過還是乖乖遞了過去,殷堅寫了一串數字,想也不想的扔回去要何弼學簽字。
「堅哥……不用了吧?憑我們的交情……。」何弼學乾笑兩聲。
「誰准你在我家白吃白喝兼白住?簽字!」殷堅冷哼。
「堅哥……。」何弼學不死心,知名製作人可不等於有錢啊!
「是不是要我把CK放出來你才肯簽?」殷堅還沒恐嚇完,何弼學馬上飛快的簽名,寫完後才驚覺上當,CK不是讓殷琳超渡了嗎?
「殷先生,麻煩請跟我來。」嚴麗推開門進來,禮貌的點點頭,何弼學那整群人也厚顏無恥的跟了過去。
陳秦之是個七十八歲的老人,愈到晚年他愈熱衷於考古,倒不是因為他有這份熱誠,而是因為他信命,他堅信自己的前世是唐代的護衛,而他的戀人,則是盛唐時期的公主。
展覽室隔成兩間,陳泰之這回費盡心力開挖的古物在A廳,而嚴麗請他們過去的是B廳,朝代不同,文物也不一樣,殷堅瞄了第一眼就明白,那是漢代的白玉孔雀燈,可是那玉他卻分辨不出來。
「堅哥……你不過去看看嗎?」何弼學跟在他身後小聲的提議,他的目的自然是A廳的唐代公主,不然這些破瓷爛瓦鬼才有興趣。
「這位是……。」嚴麗好奇的打量何弼學,拖到現在才詢問對方的身份,她若不是修養夠好,就是心機夠深重。
「我是何弼學,『哇!今夜誰在搞鬼』的製作。」何弼學誠實的遞了張名片給她,嚴麗笑了笑接下,她從不看無聊的節目,自然不認識這號人物。
「何弼學?很有趣的名字,跟陳老的顧問剛好配上對!步享郊步老師。」嚴麗哼哼笑了兩聲,聽得出來她頗不以為然,步享郊當然不是本名,在她眼裡看來,只是個騙財的神棍。
「原來是老步啊……。」答她的是殷琳,語氣十分類似,殷琳的不屑其來有自,在道術這一方面,殷家有著無比崇高的地位,自然看不太起其它人。
「殷小姐認識?」嚴麗有興趣了,大約都是獨立自主的新女性,所以很欣賞對方。
「見面不如聞名。」殷琳哼哼兩聲算是回答。
「我們能不能過去看一眼?」何弼學小聲的提問,他不喜歡待在這裡,尤其不想靠近那塊玉,殷堅看了他一眼,何弼學這番強烈的反應證實,這塊玉肯定值錢。
「嚴小姐,這塊玉來頭不小。」殷堅捻起那塊古玉,何弼學明顯的退了一步。
「怎麼說?」嚴麗正是因為請了多名鑒賞家都說不出這塊玉的來頭,才會想辦法找殷堅來幫忙。
「古玉……愈是有價值的玉器,愈容易成為陪葬品,愈有來頭的死者,死後的怨念、執著愈厲害,又或者……因為爭奪,所以玉器上沾染了大量的怨……。」殷堅平靜的解釋,何弼學臉色更白,整個人幾乎退到門外去,他這一退,張正傑那票人沒理由不跟著他跑。
「我明白了,請跟我過來。」嚴麗看了看何弼學些微泛白的臉色,天師的好朋友應該也不是正常人,她果然沒猜錯。
賣個順水人情,嚴麗領著一票人進到A廳,門才開,何弼學像遭到電擊般整個人向後彈……。
***
「你這個混蛋在做什麼?」殷琳大步一跨,一聲暴喝的衝進A廳。廳裡有三個人,一個唐裝打扮的中年人,一個坐著輪椅的老人,還有一個三十來歲像個學者般的男子,三人繞在一具石棺旁嘀嘀咕咕。
「何同學,不要進來。」殷堅低喝一聲,其實不用他提醒,何弼學根本不打算進去,甚至,他一早就想轉身逃跑,可是冥冥中像是有股力量,狠狠的將他整個人扯了進去,要不是殷堅眼捷手快,他整個人會重重栽倒在地上。
「我也不想進來的……。」何弼學乾笑兩聲,回應他的是Lily他們的慘叫,這幾個站在門邊探頭探頭的傢伙,全讓自動關上的大門掃了進來。一時間,A廳裡的照明燈快速的閃爍起來。
A廳裡的展示物仍在整理中,許多木箱甚至還沒拆封,不過擺出來的東西已經很讓人傻眼了,這位盛唐時期公主的陪葬品十分奢華啊!
「老步,你瘋啦?」殷琳揚高細眉,俏臉罩滿怒意。步享郊算得上是個不錯的法師,道術頗有修為,只不過愈是有點功力的人,就愈容易犯下大意的錯誤。
「大姐……這……這沒什麼吧?」步享郊一見到凶他的是殷琳,氣勢弱了一大半,玄術界有誰不知道殷家?又有誰不清楚殷家小姑姑的厲害?
「你在別的地方玩碟仙我不管你,在這裡?你感覺不到這裡不對勁嗎?」殷琳掃了四週一眼,這裡的擺設全是自那個公主的陵寢裡移過來,換言之,這裡等若是一個墓地,在墳墓裡玩碟仙?命太長了是嗎?
「這……。」步享郊還想再辯解兩句,千字盤上的小碟子突然飛快的轉了起來,最後啪的一聲裂成兩半,眾人盯著千字盤上的小字『在』,一時之間無語。
何弼學的臉色有些泛白,他的體質本來就比一般人敏感,就算脖子上掛著殷堅送他的白金戒指,在同一個空間裡,鬼魂的數量一多,他還是會不舒服。
「何同學,站在這裡別動,知道嗎?」殷堅拉著人走到A廳的角落,口中唸唸有詞,確認無誤後要何弼學留在這個地方。
「這裡是這個廳的生門,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在這裡會比較安全一點。」殷堅解釋,何弼學只是聽話的點點頭,白金戒指的護身符只能替他擋掉一隻、兩隻鬼魂騷擾,數量一多就無能為力了,像現在,他頭暈眼花直想吐,可見這裡有多不妙。
「那個……殷老師,所謂的生門是一整個範圍,還是只有學長踩著的地方才算啊?」張正傑湊了過來,其實是整個製作小組都擠過來。只不過是來採訪個淒美的愛情故事啊!有沒有必要搞得這麼壯烈?
「就他踩的地方才算。」殷堅隨便的扔下回答,轉頭回去參與殷琳的討伐大會,留下製作小組那群人咕咕噥噥的猛抱怨。
「這是怎麼回事?」嚴麗冷笑兩聲追問,大門打不開、照明燈胡亂閃,這些完全超乎她的想像,所以說她一直很反對陳泰之投資在這些事情上面。
「我只不過想找她而已!為什麼阻止我?」陳泰之一拍扶手,怒氣不息。一個七十八歲的老人,費盡心力的想再見前世戀人一面,說起來也挺讓人佩服。
「你最後問了什麼問題?」殷琳盯著那個『在』字疑問。
「陳老只是在問……他前世護衛的公主在不在這裡。」步享郊代答,陳泰之長歎一聲,那個『在』字代表了什麼?她在嗎?既然在,為什麼不出來見他?
殷琳還想再問,Lily和張英男的尖叫插了進來,殷堅望了一眼,就看見何弼學跪了下去,他不能待在這裡,再拖下去他一定會出事。
「阿學!」殷堅搶一步扶住人,何弼學瞳孔轉白,面無表情的瞪著陳泰之,手遙遙的指向他,一時間氣氛僵硬。
「Shit……。」殷堅暗罵一句,用不著他說明,整個製作小組都知道又來了。突然心生一計,湊上前去就是一吻,張正傑他們早就見怪不怪,還忙著跟嚴麗解釋,要她習慣就好。唯有殷琳冷著眼、挑著眉的看著這一幕,其它人不明白,她可是很清楚,殷堅根本不算驅鬼,他在趁機填飽肚子?
這其實有很大風險,殷堅很容易就連何弼學的靈都輕易奪走,只不過有了上回的經驗,他下意識的記得何弼學靈的『氣味』,自然能分辨出什麼靈可以吃、什麼靈不能碰,一想通這一點,突然覺得認識何弼學這個朋友實在真不錯。
「清醒了?」殷堅輕輕的晃著人,看著何弼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重新聚焦,後者吃力的點點頭,他稱不上好,現在是發冷又想吐,只想早一點離開這個房間。
「你們先照顧他,等一下門打開後,就離開這裡回去洗個熱水澡。」殷堅簡單的交待幾句。
「吃飽了?」等殷堅走回身邊時,殷琳冷哼兩聲,那個傢伙居然對著她做出舔嘴唇一副很滿足的表情。
「當心撐死你啊!」殷琳警告著,她禁止殷堅跟何弼學來往,就擔心會讓他養成這種習慣,哪一天擦槍走火誤食了生靈,殷堅的罪名很大,這不是玩笑話。
「我有分寸。……這裡的冤魂很多,不應該在這裡玩碟仙。先想辦法離開這裡再說。」殷堅向嚴麗解釋,雖然後者仍是一臉的不相信。
「冤魂?這裡是商業大樓,就算古物也都是自公主陵寢搬過來的,哪來的冤魂?」步享郊嗤之以鼻,他對殷琳很信服,不代表他能忍受目中無人的毛頭小子殷堅。
「也許你沒注意到,這些古物上都沾有血漬……。」殷堅隨手抄起一個瓷瓶,上頭有相當精美的彩繪,但底座卻呈現暗褐色,分明是風乾的血跡。
「這怎麼可能?」步享郊又翻了翻其它的古物,果然大多數的擺飾上都染有血漬,那個三十來歲的學者般的男子推了推金邊眼鏡,殷琳眼神示意讓他說話。
「我想……這也證實了這位公主確實發生了不幸,所以連建造陵寢的工人們都遭到滅口。」那位學者交給他們一整迭掃瞄測試的照片,石棺裡的主人少了顆頭。
***
「這個?」殷琳很驚訝的瞪著手裡的照片,殷堅則時不時的瞄瞄何弼學兩眼,嚴麗氣憤的踹門聲則提醒他,他們還是出不去。
「我是吳進,算起來和殷先生是同行。」吳進伸出手,禮貌的和殷堅握了握,有力,堅定,簡潔明快但高深莫測,殷堅和殷琳對看一眼,他們進來後還沒互相介紹就出事了,吳進卻認得他?殷堅可不認為自己有帥到讓人這麼在意的地步。
「根據文獻記載,這位公主是病死的,但很明顯是個謊言。」吳進伸手指了指照片,青春年華的盛唐公主死了卻少個腦袋,真是怎麼想怎麼不舒服。
「這個公主很有來頭?」殷堅揚揚眉,在他有限的歷史知識裡,像這樣短命的公主沒一百也有八十個,需要這樣大費周張的調查?說真的,他不相信陳泰之光一句要找前世情人,就能讓像吳進這種一看就知道很高深莫測的人替他收集資料,這傢伙肯定別有居心。
「是的,這位公主的陪葬品是長生石,相當有價值的寶石。」吳進像是讀懂殷堅的疑問,誠實的回答。他的目的是寶石,而陳泰之則是為了前世情人,一人出錢、一人出力,相當合拍。
「看來……你來遲一步呢!」殷琳看了看照片,不只連頭都不見了,頸子上該有的環珮、寶石都不翼而飛。
「是的,我想……當時應該也有人想盜墓,才會發覺公主的頭顱不見的事實。不管理由為何,一個公主身首異處不是件好事,知道的人應當通通都被滅口,那些建造陵寢的工人,負責陪葬品擺設的宮女,都難逃一死。」吳進大膽的說出想法,殷堅、殷琳同意的點點頭,他們感受到的那股怨,正是這樣不明不白受死的冤氣。
「殷老師--。」Lily又再叫喚,殷堅皺起帥氣的眉毛,何弼學的情況更糟了,看了一眼殷琳,後者點點頭,他們殷家其實有條門規,盡量不去打擾虛空中的鬼魂,兩個世界本就不該有太多交集,只是若其中一方危及了另一方,那就得使點手段了。殷堅集中精神,低聲念著九字訣,最後一聲破讓門應聲而開。
「我們先離開這裡,老步,你想辦法讓碟仙歸位,不然這棟大樓就得拆了!」殷琳冷淡的交待一句,步享郊臉色一陣死白。
「可是訪問還沒做……。」何弼學像是突然活回來般說了一句,殷堅扯起人厲了一眼,還做訪問?這裡的冤魂全都是慘死,那怨念可不輸他的CK女王啊!
「陳老,我們先去休息。」嚴麗也贊同先離開,她一向對這些事情沒有好感。
「誰說我要走的?我要等她!為什麼?為什麼不出來見我?」陳泰之突然發飆推開嚴麗,神情悲痛的嘶吼著,他的人生快到盡頭了,最大的心願便是再見她一面,他知道他的公主在,一定在,只是為什麼一直不肯出來?
「陳老!」嚴麗追了過去,陳泰之發瘋似的推著輪椅在A廳裡打轉,像是這樣就能把公主找出來似,最後停在那扇雲母石的屏風前,望著那極似人形的陰影低聲啜泣。
「我們先走吧!由他去發瘋……。」殷琳呶了呶嘴,她是相信前世今生,但她也認為既然已經投胎轉世了,就不該再執著於過去,或許那位公主正是因為這個想法,才不願出來與陳泰之相認,他應該過他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浪費一生去追求前世的影子。
「陳老--。」嚴麗的尖叫聲嚇停眾人,這位跺跺腳就能震動商界的大老,終於懷著他的遺憾與世長辭了。
「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Lily坐在馬桶上玩著滾筒廁紙,陳泰之突然心肌梗塞,害他們從採訪人變成被調查者。
「想想也真的挺可憐,我聽說他花了不少錢在開挖墓地這件事上,每次都失望而返,這一次好不容易找對陵寢,那個公主卻不肯出來見他。」另一個隔間的張英男答腔。
「他就沒想過,也許他的公主早就投胎了?」Lily咕噥兩句,陳泰之都七老八十了,說不定他的公主也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啊!
「所以他才請那個什麼步老師過來一趟,確定那個公主在不在啊!」張英男提醒她,一開始會讓冤魂困在廳裡,不就是因為玩了個現在還沒收拾好的碟仙遊戲嗎?殷琳到現在還很火大呢!
「真是麻煩……不曉得什麼時候才可以走?……學長不知道怎樣了?」Lily歎了口氣,少了一個專題,回頭何弼學又會為了節目沒點子在那裡發瘋了。
「好像在休息室裡睡覺吧?我看他還是很不舒服,殷老師要他在那裡休息一下,等他處理完A廳裡的冤魂後再去看他。」張英男想到何弼學那張白得泛青的臉就覺得他很可憐,身上再多掛十個、八個護身符應該還是這麼慘吧?
「說到這個……殷老師驅鬼的方式真是……。」Lily咯咯笑了起來,殷堅很帥氣啊!又用那種讓人很難不亂想的方式驅鬼,搞得她都覺得是不是該讓鬼上身一次試試看。
「別想太多啦!有學長在,說什麼也是先挑他、不會挑妳啦!」張英男跟著呵呵笑了起來,何弼學的八字真是輕到一種經典的境界。
兩個年輕女孩閒聊著各式各類的話題,兩人低著頭清洗著雙手,大理石製的洗手台上方是個荷葉形式的水槽,不知是誰先抬頭看了鏡子一眼,立即倒吸一口氣猛拉對方急退一步。
兩人驚恐的瞪著洗手台,再看著鏡子。清水不停的流進水槽裡,鏡子的倒影卻是荷葉型式的水槽注滿水,甚至溢出來流了一地,水槽內正啵啵、啵啵的冒著氣泡,一團黑黑的物體緩緩的浮上,仔細一看是髮絲,大量的髮絲順著水流溢出蓋在洗手台上,那團黑呼呼的東西隨著水波蕩啊蕩,終於一個翻轉,一雙空洞的大眼睛瞪著Lily和張英男兩人。
碰的一聲,人頭撞在鏡子上,Lily和張英男兩人驚聲尖叫衝出廁所,身後仍傳來人頭想破鏡而出的碰撞聲。
***
話分兩頭,陳泰之突然心肌梗塞,他們一群人全都被留下個別偵訊,還沒輪到他之前,何弼學讓殷堅扔進休息室裡乖乖待著,殷堅跟殷琳兩人去收拾步享郊留下的殘局。
休息室並不大,有張兩人座的沙發,對何弼學這類手長腳長的男生而言是不太夠用,不過擠一擠、縮一縮,他還是能整個人塞進沙發裡躺著睡。
不自覺的把玩著脖子上掛著的白金戒指,何弼學的意識一直徘徊在清醒與昏睡邊緣,他可以聽見門外有人走來走去或是交談的聲音,不過要他睜開眼睛還是有些難度,說不上來,他到現在還是在發冷、想吐,只是遠離了那間A廳,情況好轉很多。
咯的一聲門被推開,何弼學閉著眼哼了兩聲,他知道警察正在做例行筆錄,他也記得殷堅說過,等輪到他時,會進來叫人,所以他只是哼了兩聲表示知道了。
等了許久,一直沒聽見殷堅的聲音,何弼學好奇的睜開眼,就看見一架輪椅朝他移近,沒有人在上頭,就單單一架輪椅。何弼學死命的盯著輪椅,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應該奪門而逃吧?
「為……什麼……不……肯認……我?」沉痛的嗓音自腳邊傳來,何弼學的注意力自輪椅轉了回來,就見到陳泰之趴在地上,支起上半身緊捉著他的腳踝不放。
何弼學慘叫一聲,想也不想的踹了過去,有沒有搞錯啊?為什麼次次都是他?還有,下回死成這德性的就不准再出來了!誰規定鬼一定得用爬的?
對殷堅他們而言,尖叫聲是同時傳出,Lily和張英男兩人從廁所裡衝了出來,而殷堅則是想也不想的衝進休息室,而張正傑他們那幾個敬業到不能再敬業的製作小組,自然也是立刻扛起攝影機,片刻不停留的跟在殷堅後面。
休息室裡何弼學是死命的想踹開陳泰之,若對方還活著,這無疑是一條重傷害罪,不過人在緊張、害怕的時候,誰還會注意對方是老頭還是鬼魂啊?
「靠!」張正傑他們嚇了一跳,本來想捕捉幽靈公主的身影,怎麼知道出現的會是這麼一個老鬼。
大約是因為人多的關係,膽子自然大了起來,再加上何弼學也不是第一天讓鬼扒住不放,張正傑他們興奮的心情遠大過恐懼,全都去找了些傢伙抄在手裡,看看能不能真的來場人鬼大戰,頗有種『怕啥?我們人多』的心態。
「堅哥!」何弼學求救,他是真的很不舒服,陳泰之的手勁好大,掐得他的腳都快斷了。
殷堅一手拉起人,一根煙蒂彈了過去,陳泰之恐懼的立刻鬆手,但隨即又不甘心的爬了過來。
「為……什麼……不肯……認我?」陳泰之不死心的又撲了過來,嚇得何弼學往殷堅懷裡縮了過去,再靠過來他真的想吐了,讓陳泰之扒著跟讓CK扒著是有很大分別吶!人家生前怎麼說也是一枚火辣辣的美女……。
那一瞬間,不只殷堅,房裡的所有人都看見這個景象。護衛打扮的陳泰之追著一名公主模樣的妙齡少女背影,而那個公主顯然是跑向另一個人,看不清他的容貌,陳泰之憤恨不平的拔劍揮出,鮮血一濺,公主的人頭滾落荷花池裡,無頭的身軀倒在地上,一雙手仍一曲一張,就像仍不死心的想到另一個人身旁。殺紅眼的陳泰之怒不可抑,一劍自她背脊上釘下,鮮血濺在他和另一個人身上。陳泰之拔劍向前一刺,那人不敢置信的瞪著他,一雙眼隱含著怨、恨,那雙眼睛很熟悉,他根本是殷堅。
「……不是的……不是的……。」陳泰之喉嚨裡不停的發出咯咯聲,吃驚的瞪著殷堅,同樣的,殷堅也回瞪著他,眼睛不再單純。
「為什麼不認我?為什麼不認我?」陳泰之非人般的叫囂,高頻率的嚎叫讓眾人耳朵劇痛,下一秒,陳泰之的人頭變得異常的大,幾乎塞滿整間房,活像是要生吞眾人一樣。
「去死吧!」殷堅低喝一聲,手指一捏一彈,一道氣勁激射而出,陳泰之這麼大的一個目標讓他炸個粉碎,惡臭撲鼻。
房內的其餘人吃驚的瞪著殷堅,一直都以為這傢伙只會抽抽煙、驅驅鬼,靠一張帥臉混飯吃,哪知道他一出手就是秒殺,秒殺啊!根本來不及拍攝。
「那個……。」張正傑咽嚥口水,本想問問看能不能再表演一次的話,全讓殷堅瞪了回去,那傢伙現在正在氣頭上,真的是那種瀕臨爆炸的氣頭上。
「起得來嗎?」殷堅低聲問了一句,何弼學點點頭,吃痛的爬起來,腳踝黑青一大塊,一拐一拐的走了出去。
「呼--你還敢多說話?我多怕他一氣之下連你的頭也炸了!」Lily拍拍心口,這算什麼?情敵見面份外眼紅?前輩子慘死,這一世就要討回來?
「那個……怎麼演變成這樣啊?」張英男看著離開的兩人背影,他們不是來拍攝、訪問陳泰之的前世今生嗎?怎麼主角換人了?而她很肯定的知道,何弼學才不會讓他們採訪,打死他也不會承認這回事。
「靠……這太有賣點了!公主一直都在,只不過她轉世了啊!陰錯陽差的又跟前世情人碰在一塊兒?還連手幹掉前世的壞蛋!這個可以做、可以做!愛恨情仇太糾葛了!」張正傑一直在笑,他只覺得好玩,也難怪那個很古怪的殷堅,會莫名其妙的對何弼學這麼好,這下可以解釋得過去,兩人前世就認識了嘛!
「想想也挺浪漫的,兜兜轉轉又湊在一起,他們肯定很相愛。」Lily點點頭肯定的說著。
「浪漫個鳥!兩個都轉世成男的,開玩笑啊?」張正傑還是在笑,這下更好玩了。
「這一定是陳泰之的詛咒……。」張英男下了這個結論,Lily十分認同。
「那為了他們兩個好,應該相約去殉情嘍?」張正傑幸災樂禍。還沒笑完,休息室的門突然關上,照明燈通通一暗,時間尖叫聲四起,雞飛狗跳。
「一群白癡……。」殷堅倚在門邊冷笑,什麼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要得罪道術高明心眼還很小的傢伙啊!
***
說真的,事件落幕得有點莫名其妙,陳泰之還是沒見到他前世苦戀的公主,當然,他們可以想像,任誰死在對方手裡,就算變鬼也不會想再見他一面的。殷堅、殷琳超渡了那些冤死的亡靈,附在那些古物上頭這麼多年,也夠他們受了。最後,最大的疑問,為什麼到最後前世有關連的會是殷堅跟何弼學?
這件事,沒有人挑明講,不過總有一個、兩個混蛋在何弼學面前忍不住的竊笑兩聲提醒他,久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古怪起來。
本來,前世怎麼樣,關他今生屁事?他是何弼學,曾經還有個火辣的前女友CK,百分之一百的正常人,不過讓人提醒多了,連他都覺得有些不自在,畢竟他和殷堅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兩人天天都能碰上面,就算『時差關係』兩人說不上什麼話,不過有了『前世』這個奇妙關係存在,他承認,他看殷堅的感覺都變得不太一樣。殷堅確實很高、很帥,雖然毒舌又愛錢,但……還不失為一個好人啊!
「盯著我看幹嘛?房租還是照算!」殷堅頭也不抬冷哼兩聲,其實被影響的還有他,如果兩人真的前世相戀,今生能再重遇應該是件好事吧?況且,何弼學還不討人厭,一個召鬼、一個驅鬼,說起來還挺相配的……。
「那個……堅哥啊……。」何弼學吞吞吐吐,他這人從來就是想到啥就做啥,如果前輩子相戀卻沒結果,那今生應該做點什麼來補償吧?他可不想又有什麼遺憾拖到下一世去,天知道那時還能不能再重遇。
「嗯?」殷堅揚了揚眉。說真的,他的混亂程度不比何弼學低,以不變應萬變是他做人原則,沒把握的事絕不幹,能擺酷他就不會選擇裝傻。
「你……記得前輩子的事嗎?」何弼學小小聲的問著,他本來長相就太稚氣些,又這種語氣發言更過份了點。
「沒有,你呢?」殷堅誠實回答,他當初會秒殺解決陳泰之,單純的是因為看了那些景象後本能的氣憤而已,實際上他並不恨對方。
「我也沒有……。」何弼學垂下頭去小聲回答,不過不記得不代表不負責啊!既然都知道了,沒道理當成不曉得這件事吧?
「你……打算怎麼辦?」殷堅深吸了口氣小心詢問,承認吶!他的頭比誰都大,說到戀愛經驗,以他的身份條件根本等於零嘛!反而是何弼學這個傢伙,迷迷糊糊的還有個火辣性感的女友,呃……前女友。
「你明天有沒有空?我們去吃晚飯!」何弼學眼神一亮。
「你這是在約我啊?」殷堅笑了起來。
「是啊!不要拒絕我嘛……。」
情況呢!是詭異但平和又穩定的發展著,殷堅不多話,何弼學卻很健談,晚餐的約會算起來挺愉快,如果少掉其它鄰桌人好奇的目光會更棒。
「堅哥……等一下可不可以先載我回電視台?」一邊啃著飯後甜點,何弼學一邊翻看著剪報,他真是個難得上進的好青年。
「你應該換個工作,那家電視台遲早讓你搞掉……。」殷堅點點頭,他每次經過就能感到那棟大樓的陰氣又重了一些,他的白金戒指可不是萬能的。
「有什麼關係?定期請你跟姑姑來『處理』一下就OK了嘛!」何弼學呵呵笑了兩聲,又翻了一頁,獵女巫?真是個白癡的遊戲,真該叫那些變態來見識一下殷琳,讓他們知道真正的女巫是啥樣子,獵她?被她獵還差不多。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嘍?」殷堅白了他一眼。
「別這麼說!……房租收少一點就行了!」何弼學嘿嘿的盤算著。
「想都別想,錢跟情是兩碼子事!」殷堅果斷異常的拒絕。
「對了,你幾點收工?我來接你……去吃宵夜!」殷堅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定般認真詢問,有來有往才是正常的吧?
「宵夜?天亮了耶……吃早點吧?」何弼學笑了一雙大眼睛,也許冥冥之中就注定了某些事情吧?所以進展起來才會這樣順利。
殷堅真的依約來接何弼學,這嚇到製作小組的其它人了,其實也不算太驚嚇,那兩人本來就莫名其妙的很要好,現在有了什麼前世今世的關係,沒理由不再更要好一點。
坐在車上,何弼學直想睡,他本來就是夜貓子,殷堅偏偏是那種早睡早起慣了的人,兩人的生理時鐘有著極大的差異,不過這些是可以克服的!何弼學暗暗提醒自己,既然要彌補前世發展今生的戀情,就該認真一點。
「想睡就睡,不必死撐!」殷堅低聲笑著,他提議帶何弼學去吃宵夜……或者早點只是一時的衝動而已,他本來就不擅長跟其它人相處,自然得從頭學習怎麼跟別人交往,現在就學到一點,不要勉強對方做他根本做不到的事,何弼學是夜貓子,他白天是無法清醒的。
「誰說我想睡?」何弼學硬睜開大眼睛,下一秒讓山頂的景色吸引,他還沒看過藍天、白雲跟青草地哩!當然不是說真的沒見識過啦!而是,現在看起來,一切都可愛、漂亮得厲害。
「堅哥你常來啊?」何弼學伸伸懶腰,大口大口吸著新鮮空氣。
「嗯……。」殷堅輕輕的應了一聲,跟著走到何弼學身邊學他吸了幾口冷空氣,這提醒了他,他其實不需要呼吸。
「怎麼了?」何弼學見他臉色一變,好奇的詢問一句,殷堅五官非常帥氣,可是整個人籠罩在一種陰鬱的氣息底下,讓人忍不住的想拉他一把。
「我在想……也許,我們不應該在一起。」殷堅望著人,冷靜的回答,他心底有極深刻的陰影,他害死的第一個人是生他的母親,第二個,則是內疚不已最後選擇自盡的父親,他不適合有朋友,當然不能有情人。
「說這什麼話?前世頭沒了我都沒在怕!不要太小看我啊!」何弼學哼哼兩聲,殷堅忍不住的笑了起來,突然兩人臉色一變,起風了,有山嵐。
「回去吧!」殷堅拉著人上車,何弼學則頻頻回頭,山嵐裡一定有什麼。
「那裡……是什麼?」
「狐仙啊!笨蛋!是不是想再勾引一隻回去?」
***
電視台的工作仍是每天在進行,何弼學依舊滿腦子古怪點子,帶著製作小組上山下海的到處跑,唯一有些不同的地方,以前,CK會跟著他上山下海的到處跑,現在的殷堅則是不太理會他,不過遇到什麼問題,一通電話,殷堅比誰都可靠。
「我下星期不在,你自己看家沒問題吧?」殷堅常常為了看陰宅風水出遠門,何弼學邊扒著飯邊點頭,他沒那麼差勁,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姑姑打過電話來,說你要的煙絲已經準備好了,不過你要自己去拿,她最近忙著約會,……春天到了啊?」何弼學吃飽了,收收碗筷隨便的清洗著,他跟殷堅兩人的生活作息真的差很遠,想坐下好好吃一頓飯都得先約時間,話說,他們倆其實同居中耶!
「連她也有人要?哪個傢伙瞎了眼?」殷堅呵呵笑著,看了看何弼學切出來的水果,醜得嚇人。
「嗯……聽Lily說,好像是那個叫吳進的學者,哈哈!他們兩人約會的地點不會是誰的墓穴吧?」何弼學縮到殷堅身旁,兩人相處的模式很悠閒,通常都是在客廳裡各佔一個角落做著各自感興趣的事情,殷堅推算著他的羅盤,何弼學翻看著他的剪報,他真的找起獵女巫的資料。
「最好趕快把她娶走,我討厭有人時不時的管我。」殷堅停下筆,好奇的看了看何弼學,這傢伙一直盯著他,讓那雙大眼睛瞪著看,不可能沒感覺。
「幹嘛?」殷堅揚眉,何弼學那張臉表情變化太快,實在猜不透。
「我剛剛發現一件事……。」何弼學吶吶的說著,雙頰莫名其妙泛紅。
「我們是不是……完全不能接吻啊?我的意思是,真的接吻的那種……。」何弼學嘀嘀咕咕,殷堅微微一愣,說到底,在談戀愛這方面,何弼學是比較拿手。
殷堅答他的方式很簡單,雙唇輕輕一碰,揚揚眉,他們是可以接吻,瞧,這不是沒事?何弼學揚高半邊眉毛,這也算吻?
見到對方那近乎挑釁的表情,殷堅同樣也是眉一挑,捉過何弼學的頸子,這下就是貨真價實的一記熱吻,別忘了,他沒有心跳又不用呼吸,到時缺氧受不了的不會是他。
「哇……。」何弼學推開人,大口大口喘氣。
「你只要記得一件事,不要主動吻我就可以了。」殷堅老實的解釋,他自己的狀況自己知道,只要挑對時間,其實他們能像正常人一樣交往。
「不能主動?喂……這很怪耶!我是男的!」何弼學抗議,其實他忘了一件事,最初跟CK在一起時,主動的多半也是那位火辣辣的女王。
「怪?拜託……你前世是公主,矜持一點。」殷堅低聲笑著,何弼學眉揚得更高。
「這關前世什麼事?我是男的,這是面子問題!」何弼學不滿的直嚷嚷,殷堅笑得更厲害,伸手揪住何弼學的領子一扯,整個人讓他拽倒在沙發上。
「喂!這算什麼?」何弼學手一掙,拉過殷堅的衣領,重心不穩的兩人同時滾到地板上。
「這跟面子沒關係,這跟武力有關係。」殷堅咯咯笑了起來,掐住何弼學的手腕兩人又翻了一圈。
「比蠻力,我不見得輸你!」何弼學腳一掙,兩人位置立變。本來兩人的身高、體重都相若,沒道理殷堅叫他做什麼他就得乖乖照辦吧?
「好啊……想玩到天亮,我陪你!」殷堅壞笑兩聲,說到底,他一點都不吃虧嘛!
電話鈴聲直響,殷堅直歎一口氣,會在深夜這麼冒昧的打電話擾人清夢的正常人不多,不是正常人的話,他應該接的,只是…不管是理智或是情感,都很不想理會啊!
「小姑姑……。」殷堅沉沉的喚了一聲,對方果然明快的應了一句,跟著就飛快的一串連珠炮,殷堅很想叫她停一停,腦子實在還沒開始運轉,只是他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嗯……我知道了!」隨意的敷衍兩句掛上電話,殷堅長歎口氣,就算他沒有心跳也不怎麼呼吸,但也是個需要吃飯、睡覺的偽正常人吧?別老是在深更半夜的時候撥電話過來找人啊!
「嗯?」何弼學咕噥兩聲,整個人縮進被子裡,難得能躺在床上睡覺,現在是天皇老子來也休想要他起床。
「姑姑說,遠程國際行銷那裡又出事了,要我過去看一下。」殷堅認命的爬了起來,何弼學只是在被子裡伸出手擺了擺,遠程國際行銷關他鳥事……出事?出事!下一瞬間,他整個人彈了起來,眼神亮得嚇人。
「等我!我也要去!」何弼學三步並兩步的衝去穿衣服、翻電話、找DV,一心多用的下場就是沒一件辦好,外帶摔個人仰馬翻。
「白癡……。」殷堅搶過電話,撥了張正傑的號碼,簡單的指示要對方十分鐘後到遠程國際行銷那裡集合。
「快啊快啊!鬧鬼是不等人的!快啦!」何弼學比殷堅更來勁,已經站在門邊嚷嚷了,後者則是很悠閒又有點不耐煩的一步一步慢慢踱過去,最後還是何弼學硬拖著人去開車。鬧鬼?老天真給他面子啊!
「我以為冤魂已經超渡完畢?陳泰之的鬼魂更讓我秒殺了,還鬧鬼?」殷堅微皺起眉,任誰睡到半夜被挖起來,脾氣總是不太好。
「我也以為已經OK了。」嚴麗的口氣更差,這些事情真的在挑戰她的修養。
「喔喔喔喔!是哪裡鬧鬼?」何弼學拿著DV亂拍,下一秒臉色一白。
小小的屏幕裡,一顆女人頭慢慢的朝他飄過來……。
***
陳泰之死後,嚴麗就命令人收拾展示廳,這些陵寢裡搬過來的東西通通準備送給博物館,偏偏工人在搬抬時不小心,弄倒了雲母石屏風,這下好了,A廳裡多了一個無頭的女幽靈穿著盛唐時期的衣服,在廳裡頭一步一步的晃著,原來這位公主的幽魂讓人用符鎮壓在雲母石屏風裡。張正傑他們在門邊探頭探腦,觀察許久得出的結論是,她少了頭顱所以只能機械式的繞著A廳打轉。
另一方面,一顆女人頭在整棟大樓裡穿上飄下,有時出現在廁所、有時出現在會議室,不管出現在那裡,肯定引起一陣騷動,雖然她不曾害人,也沒擺出什麼嚇人的鬼樣子,不過一個飛上飛下的頭顱,本身就夠恐怖了。
「這算什麼?」殷堅皺起眉,看得出來,身體在找頭、頭在找身體,不過怎麼看、怎麼感到不對勁,那個鬼公主是不是嗑藥了?老覺得她在恍神,一點都不積極。
「她不是應該到處喊『還我頭來』這樣?」何弼學問出了殷堅心裡的問題,不只他,所有人都覺得疑問,見多了那種爬蟲類化的惡鬼,這位恍神狀態的鬼公主實在很另類。
「你管她想幹嘛?先幫她……幫她把頭找回來,然後想辦法超渡她,好好一個公主讓人搞得身首異處,也夠可憐的,送她上路去投胎吧!」殷琳搖搖頭,殷堅則是點點頭,末了不由得一愣,送她去投胎?
「等等……鬼公主還沒投胎,那……學長就不是她的轉世嘍?」張正傑很驚訝,不只他,所有人都無比驚訝,包括當事人何弼學,這下誤會大了。
「他本來就不是啊!是你們自己無聊,跟著在那裡聞雞起舞……。」殷琳不以為意。何弼學也許有可能是,不過這位恍神的鬼公主根本沒去投胎,所以他就不是嘍!另外,殷堅本來應該是,可是他是個死胎啊!現在的殷堅又不是當初那個殷堅,所以他肯定不是,簡單講,這兩個頂著原本可能是的身份下,完全不是當事人,也就是說,什麼前世今生淒美動人的愛情故事,跟這兩位仁兄一點屁關係都沒有!
「怎麼?有事?」殷琳狐疑地看了殷堅、何弼學一眼。
「沒事!」那兩人異口同聲,跟著對望一眼,說不上來的尷尬。
「真的沒事?……吶!把這張符拿好,把鬼公主的頭引過來,跟著再燒掉這張符,讓她能恢復!」殷琳遞給每個人一張符紙,所有人都有點傻眼,這麼艱難的任務,不應該讓他們這些普通人來幹吧?不過在殷琳脅迫的眼神下,沒有人敢反對。
眾人費了不少力氣,也被嚇掉不少膽細胞後,終於成功的引著鬼公主的人頭回到身體上,本來以為她恢復後,整個人……呃!整隻鬼會清醒些,沒想到她依舊恍神得厲害,弄得眾人都不曉得該怕她還是同情她好。
「你覺不覺得……鬼公主好像一直跟著殷老師耶……。」也許是鬼公主一直都是出神狀態,所以Lily、張英男這幾個女孩子反而不太怕她,觀察很久得出這個結論,她的目光確實沒離開過殷堅。
殷堅微微皺起眉,原本的殷堅應該是這個鬼公主的情人,不過他不是,無奈這個鬼公主分辨不出,所以一直跟著他,沒有做出任何過份的事,只是一直跟著他,就是這樣才麻煩。
「姑姑!」殷堅求救,面對這樣一位花樣年華又溫柔婉約的女鬼,不巧還長得挺可愛,他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了了她的心願,讓她去投胎啊!」殷琳沒好氣,坦白講,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殷家的門規就是不能對無辜的鬼魂出手。
「好了!她會跟著殷先生吧?那太好了,麻煩你帶她離開,這裡是商業大樓啊!有個什麼鬼公主在這裡晃來晃去的要怎麼做生意?」嚴麗擺擺手,一個燙手山芋就這樣當頭當臉的朝著殷堅扔過去。
平心而論,這位鬼公主是不錯的,長相清秀、個性溫柔,雖然感覺有點嗑藥般的恍神,不過總體來說,讓她幽幽的瞧上一眼,難保骨子不會一陣酥麻。
「學長,老實講,你的女人運還是沒堅哥來得好,一樣是被鬼纏……他的鬼公主跟你的CK女王實在天差地別,公主果然比較有教養!」張正傑拍了拍何弼學的肩膀,同情,但語氣幸災樂禍的厲害。
「妳不要一直跟著我,妳究竟想怎樣才願意去投胎?」殷堅被跟得受不了,忍不住的吼了一句,那位鬼公主嚇得縮了一下,我見猶憐。
「堅哥……你吼她幹嘛?憐香惜玉、憐香惜玉!」何弼學見義勇為,殷堅差點沒伸手掐死他。
鬼公主張口說了幾句,可惜沒人聽得見,一雙眼睛眨啊眨,眼淚汪汪,她被夾在陰間和陽間當中,心願未了所以離不開,可是她又不夠怨,所以別人碰不到她、也聽不見她說話。
「妳……要不要試試附在別人身上?」張英男提議,所有人看向何弼學,鬼公主氣勢這麼弱,很難附到別人身上,不過何弼學例外,這傢伙八字之輕肯定沒什麼難度。
「想都別想!」何弼學立刻拒絕,讓鬼上身很不舒服,而且天知道這個鬼公主的心願是什麼?不要妙想天開的拉著殷堅去殉情,到時候虧本的是他。
「公主殿下別理他,妳硬上沒關係!」張正傑將何弼學推了出去,後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鬼公主連忙退了一步搖搖頭,別說上身了,她連靠近都不敢靠近何弼學,他身上帶有殷堅送的白金戒指護身符。
「學長,你幫幫她啦!」Lily跟張英男幫腔,何弼學氣得快吐血了,一群吃裡扒外的混蛋,連殷堅都用口型死命拜託,他已經夠不會跟人相處了,更別說家裡多只女鬼,身份還是公主。
「……一個月房租。」何弼學沉吟半天突然揚聲。
「半個月!」殷堅眉一挑。
「二十天!」
「成交!」
何弼學當然不會便宜那群混帳欣賞這出鬼上身的戲碼,一腳將閒雜人等通通踹出去,屋子裡只剩他、殷堅還有那位好像一直處在游離狀態的鬼公主。
「吶……先說好喔!身體可以借妳,但是……妳不能做過份的事,像是什麼燒炭、割腕、跳樓什麼的……。」何弼學盯著鬼公主,後者認真的點點頭。
「還有!……妳不能一直賴著不走,被附身很不舒服……。」何弼學嘀嘀咕咕,鬼公主同樣也點點頭,期盼的盯著何弼學脖子上的白金戒指,等他取下來。
「堅哥……你真的、真的要記得叫她離開啊!被鬼上身真的很不舒服……。」何弼學一邊解著頸煉一邊嘀嘀咕咕,殷堅先一步按下他的手。
「算了……真的很不舒服就算了!」殷堅認真的說著,何弼學搖搖頭,那個鬼公主確實挺可憐,再加上被鬼纏也很麻煩,牙一咬忍一忍就過去了。
何弼學取下頸煉,一瞬間整個人失神的晃了一下,再睜開眼,晶晶亮亮的很不一樣,淺淺一笑,深深的酒窩忽隱忽現。
天大亮時,何弼學是讓日光曬醒,整個人彈了起來,發了半天傻,他還沒有在白天清醒過。
「早……。」殷堅自浴室裡踱了出來,剛刮完鬍子神清氣爽。
「早……。」何弼學只是反射式的回應,靈魂像是仍在外頭遊蕩。左看、右看,他終於驚覺自己為什麼會睡在床上。
「衣服咧?」何弼學吃驚的盯著殷堅,眼神是一萬個不信任跟懷疑。
「地板上!白癡……。」殷堅瞪了他一眼,下一秒湊到他眼前。
「何同學,你從來都不穿衣服睡覺的,你忘了嗎?」
「……對喔………。」
「對你的頭啦!低能兒!」
「那個……堅哥,我們……不是,是你們……也不是……啊……不管是誰,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
「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我事?那是我的身體耶!」
「想知道?」
「當然想啊!發生什麼事?」
「真的想知道?……房租照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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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筱原麻生噴了一口煙,皺了皺眉,懷疑自己翻滾中的胃液是不是錯覺?任職於關東監察醫院,自認為自己像是個鋼鐵鑄成般的女人,一直到此刻前,她還是這麼認為,該說,所有人都這麼認為。飄著細雨的黃昏,她接了通電話,從東京都趕到箱根,只為了電話那頭不尋常的語氣,早瀨啟介驚慌失措的聲音。
驚慌顫抖的聲音不算什麼,每個人在一生中或多或少都會碰上讓自己心跳加快的事情,只是驚慌顫抖的聲音是來自於早瀨啟介,就很值得玩味了。麻生回憶著印象中的早瀨啟介,一個年輕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在搜查一課前輩三谷敏郎眼中,是個不知死活、大腦永遠少根筋的闖禍精。
麻生承認,她其實挺喜歡啟介這個小朋友,雖然她總是冷冰冰的面對他,不過這是她的職業病了,沒有人會因此而討厭或拒絕麻生,至少,似乎也沒人見過嬉皮笑臉的法醫。
麻生很讚賞啟介還有另一個原因,因為他從來不害怕任何的命案現場,記得她第一次協助啟介和三谷的案子,就是一具發臭腐爛但還仍保有外形的屍體,多少專業的警察們都忍受不了那種畫面,而啟介這小子卻能如入無人之境般的穿梭在命案現場,所以麻生很欣賞他,也相信沒什麼事情能嚇到他。只是,這通電話來得不平常,早瀨啟介他竟然驚慌了?
麻生捻熄了煙,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照理說,三谷不會讓她大老遠跑來箱根的,因為這不合規定,而三谷不會犯下這種錯誤。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一向以冷靜、嚴謹的三谷也跟著慌了手腳?
麻生瞄了瞄潦草的地圖,這是她在通電話時隨手記下的。思索著日本地圖上有姬墓村這個地名嗎?麻生甩甩頭,看來溫泉飯店愈蓋愈偏遠這點,足以列入她十大厭惡事項裡的前三強了。
熄了火,麻生扭扭脖子,看來不管她願不願意,年紀已經大得無法忽視了。取下必備的工具,一隻銀灰色的工具箱,快步的走進高掛著升龍二字的飯店裡。
等在大廳裡的是個高壯、理著小平頭的年輕人,結實的身體包裹在剪裁合宜的西裝底下,線條份外好看。早瀨啟介禮貌的點點頭,接過麻生的工具箱,神情嚴肅的領著她走進命案現場。
麻生預想過任何的可能性,可能是具焦屍、可能是具無頭屍、也可能是腐爛已久的屍體又或者可能是不成形的屍塊,但麻生卻漏了一種可能、可能不只一具屍體。遍佈走廊、池畔和客房,所以,麻生也愣了。
「很驚人吧?日本很久不見這麼大陣仗了。」三谷白著唇苦笑。不只他,在現場的所有人都白了臉,不是因為恐懼屍體的模樣,而是,這還能算是單純的命案嗎?或者,應該稱它為……屠殺?
「現場沒動過?」麻生深吸一口氣,來不及提醒自己而讓肺部灌滿血液的腥臭味,奇妙的是,那味道竟是如此新鮮。
「完整的一共是十六具,另外池畔還有三具…呃……應該是三具……。」早瀨抹了抹汗,事實上空氣裡的溫度並不高,只是他還是止不住的流汗,止不住胃液的翻滾。
三谷望著溫泉池子沉思著,燃起的煙絲毫未能減去這空氣裡飄散的腥臭味。三谷是個經驗相當老練的管理官,嚴肅、正直是一般人對他的第一印象,也是唯一的印象,他的人就像那件洗得泛白的灰色長大衣一樣,死氣沉沉的不苟言笑。他經辦的案子很少不破案的,只不過,盛名之累,他經辦的案子一件比一件棘手,三谷不得不承認,這些年,他開始有些倦,面對這一灘溫熱的池水,即使染有血腥,還是讓他有些倦了。
「前輩,有點麻煩了。」早瀨望著剛從死者身上搜出來的皮夾微皺著眉。三谷捻熄了煙,回頭看了看年紀小得足以當自己兒子的搭擋,早瀨這小鬼五官好看得當個搜察員有些浪費!
「怎麼了?」三谷甩甩頭,擠掉那些認為自己累了的思緒,他是三谷敏郎,讓犯罪者聞名喪膽的三谷敏郎。
「死掉的全是外國遊客,身份都是其它國顯赫有名的玄學家,為了極真會老大的邀請才到日本參與這個討論會,私人性質,不過很受關注。」早瀨翻看著皮夾內的名片,再看看自衣服裡搜出的邀請函,事件真的非常麻煩。
「極真會啊……。」三谷微皺起眉。光是聽到這個名字就讓人感到一陣不舒服。
日本,一個融合著各式各樣文化、光怪陸離的生態圈,只要你有本事,就能在這個小島存活下來,而極真會便是這樣弱肉強食淘汰下的王者。
三谷回想著,這個名字在日本島上流傳了多久?似乎從他有印象起,極真會這個組織便一直存在著,默默的在黑暗的角落裡潛伏、緊盯自己的獵物。一開始,極真會低調得驚人,幾乎讓人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及威脅性,直到六年前的那場火拚,日本島上所有黑道組織的地盤之爭,最後僅剩的就是極真會和大黑組,從那時起,所有人才發覺到這個屬於外來的組織,在日本列島上是如何恐怖的蠶食鯨吞。
筱原麻生靠著椅背閉目休息,她不記得自己檢驗了幾具屍體,印象中屍體不斷、不斷的送進這臨時借用的備用廚房,猛然睜開眼睛望望四周的器具,有種啼笑皆非的錯覺,屠宰場裡的屠夫?
「筱原君。」三谷的叫喚拉回了麻生的胡思亂想。面對這些慘死的屍體,不論他當了幾年的刑警,依舊感到不舒服。這就更加佩服筱原的厲害,一個女人獨自在這個空間裡埋首工作,切割著屍體?她才是最恐怖的。
「都讓利刃殺死,就是那把武士刀。」筱原指了指躺在最角落的那具屍體,一個穿著名牌西裝的年輕人,長得很好看,可惜一刀插在他心口上,再好看也只不過是屍體一具。
三谷走近想看得更清楚些,那具屍體卻動了動,三谷一愣,他並沒有眼花,下一秒鐘,屍體爬了起來,朝他眨一眨眼。
「喂……有沒有火?借來點根煙……。」
***
雨,嘩啦啦的狂下,何弼學縮在車上盯著窗外,深深的、發自內心的感到一陣淒涼。他們整個製作小組已經埋伏在這裡三個晚上了,暗無路燈的水源小徑,遠在天邊的軍營,是哪個混帳王八蛋說這裡會鬧鬼?
「學長--三天了,雨都下三天了,鬼不會出來啦!」張正傑沒好氣,梅雨季節就是個狂下雨讓你不由自主開始長霉的季節,這種天氣就算是鬼也不想出來吧?只有何弼學這個敬業狂才會傻兮兮的守在這裡三天。
「喂!是你說要做讓觀眾CALL IN的單元啊!人家都打電話來說在這裡撞鬼,你敢不當一回事?觀眾是你的衣食父母,請拿出點孝心來。」何弼學橫了他一眼,其實他才更不好受,手長、腳長的人擠進破舊的小車,活像顆包子硬被塞進不適合它大小的蒸籠裡。
「學長……很累啦……。」Lily嘟著嘴,她本來是不想來的,可是她是節目的女主持不能不來,硬生生的浪費了三個美好的夜晚。
「要不這樣,學長你出去試一下?」高曉華插嘴,何弼學陰森森的瞅了他一眼,他千萬個懷疑,這人上輩子跟他有仇,每次提出來的主意沒有不是餿的。
「這個主意好!學長你就出去試一下,運氣好,今天晚上我們就可以收工了!」張正傑嘿嘿的笑了兩聲,何弼學瞪了他一眼,拉開車門跨了出去。
濕濕冷冷的空氣讓他不由得打顫,撐起傘一步一步朝著軍營走去,最好是真的有個賣肉粽的老先生幽靈啦!不然他一定要化身成怨鬼,去詛咒那個打電話進來惡作劇的混帳東西。
「燒--肉--粽--。」低沉又略帶沙啞的叫賣聲自背後傳來,何弼學瞬間背脊寒成一遍,簽樂透都沒這麼准過。
「不是吧……。」何弼學苦笑,他沒聽見推手推車的聲音,不過那原本應該很熟悉、親切的叫賣聲卻愈來愈靠近。
何弼學深吸一口氣,照那個撥電話進來發神經的天兵慘兮兮的說法,他站哨時聽見有人叫賣燒肉粽,下意識的回應想要買,接著就發生撞鬼的慘劇。握緊手中的DV,何弼學很猶豫,不過向來很有敬業精神的他咬咬牙就決定豁出去了。
「……老伯……我要買……啊--。」何弼學話還沒說完,一顆人頭大的肉粽筆直的向他飛來,其間還可以聽見那沙啞難聽的笑聲,何弼學顧不得是不是會淋濕,傘一扔拔腿就衝回車上,碰的一聲,就聽見那顆人頭大的肉粽不斷的撞擊著車身,還有那難聽的嗓子不斷的叫賣著……。
等殷堅回到家時,已經快天亮了,緊閉的門窗讓一絲一毫的光線都無法漏進來,殷堅微擰起眉,他不喜歡家裡太死氣沉沉,尤其太過陰暗會招來些不好的東西,只不過出門去一個星期,整間房子就像讓颱風狠掃過一遍。
「何同學……何弼學!」殷堅伸腳踹了踹縮在他床上的何弼學,戴著耳機睡?想裝死是不是?正想伸手將人扯下床,靠近了些,嗅到對方身上有些不對勁的氣味,異常美味?殷堅舔舔唇,湊上前去淺嘗一口,他果然又出去招惹一些髒東西回來。
「嗯……。」何弼學呻吟兩聲,掙扎的推開人,他總有一天會因為這樣缺氧而死,殷堅用不著呼吸不代表他不用,等等……他剛剛在幹嘛?碰的一聲,因為太過驚嚇,何弼學整個人栽下床。
「捨得醒啦?你去哪裡惹到一身髒東西回來?」殷堅好玩的盯著人,見對方還是一臉呆滯,伸手摘掉他的耳機,聽著這麼吵的搖滾樂還睡得著,何弼學真的是非常人吶!
「……你……你剛剛在做什麼?」何弼學狐疑的盯著人,他們倆的關係好像只是房東跟房客吧?幾時聽說房東可以隨便吻房客的?這是性騷擾!
「吃飯!不然你以為咧?」殷堅坐到床邊,不懷好意的笑著。
「……就是這樣才討人厭……一般人是不會這樣的!」何弼學不滿的抗議,可惜氣勢弱了點,畢竟,讓殷堅吻過後,他沒那麼不舒服了。
「那之前怎麼不見你抗議?我看你被吻得挺高興的哩!」殷堅伸伸懶腰。
「不一樣啊!那時……那時以為……。」後面一長串全讓何弼學咕噥咕噥的帶過,根本不曉得他在說什麼。原本,以為兩人是前世戀人,那今生再續前緣很正常吧?所以他也就很配合的發展關係,可是後來真相大白,前世什麼關係跟他們今生一點屁事都沒有,那……那就不必發展成情侶了嘛!
照理說,一切應該回復到最初那種房東、房客的關係上,不過殷堅顯然是那種很得寸進尺的房東。
「喂……你跟CK談戀愛是因為前世的關係嗎?」殷堅好奇的問著,何弼學白了他一眼搖搖頭,誰會記得前世的鳥事啊?
「喔……那不就結了!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是何弼學,而不是我前世的什麼人!懂了嗎?笨蛋!」殷堅低聲笑了起來,何弼學些微一愣。
「你……你喜歡我?」何弼學相當驚訝,眼睛瞪得更大,他還沒有心理準備呢!
「給我一個不喜歡你的理由。」殷堅好玩的盯著人,何弼學居然認真的思考起來,惹得殷堅一直在忍笑,說真的,認識這個人之後,很難不開心啊!
「笨、白癡、低能又兼愛惹事!你不是每天都在嫌?我倒想請你給我一個你會喜歡我的理由咧!」何弼學沒好氣,揚著眉很挑釁,每天讓人照三餐的罵,他又不是沒脾氣,甚至還有點記恨。
「你招鬼啊!跟著你我不會餓死!」殷堅非常認真的回答,說完自己大笑起來,何弼學猛翻白眼,哪有人這樣談戀愛?再說,招鬼又不是他願意的,這也能拿來當理由?
「生氣了?……不開玩笑了!說,你跑哪去惹到這些髒東西?」殷堅眼神一變,又是專注又是關心,他一旦認真起來,確實是那種帥到會讓何弼學都不由自主紅臉的男人。
「喔喔喔!堅哥,你一定不會相信我遇到什麼?God……我想我這輩子再也不敢吃肉粽了……。」何弼學哇啦哇啦的將早先的遭遇講給殷堅聽,惹得後者又是一陣狂笑,隨後還得為自己的不專業道歉,他是天師嘛!不能因為撞鬼的遭遇太搞笑就不顧形象。
***
廚房裡滾著開水,桌上擺好等著被沖的泡麵,殷堅不情不願的收拾著屋子,他不是保姆,原本可以不理會,只不過他太瞭解,如果他不動手打掃,何弼學絕對有本事把房子搞得更亂。
「你再敢亂扔東西,我就升你的房租。」殷堅冷冷的警告著,何弼學看了他一眼,一副左耳進、右耳出的模樣,喜孜孜的衝著泡麵,升房租又如何?他忘了交好幾期了呢!
「堅哥,你到日本去做什麼?……竟然一點禮物都沒帶回來?好歹也在機場買盒巧克力吧?」何弼學撇撇嘴,麵條實在太燙了。殷堅瞪了他一眼,帶禮物回來?他差點就回不來了,要不要把插在他心口上的武士刀帶回來做紀念?又想起那個不好的回憶,突然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
「何同學!你認得這個嗎?」殷堅拋了個小東西到何弼學手裡,那人雙眼放光,差點沒讓麵條嗆死。
「那是我的玉葫蘆,……怎麼在你那裡?」何弼學起眼,那種狐疑、不信任的神態真是任誰見著了都想賞他兩巴掌。
「那個是贗品,白癡……,真的是你的玉葫蘆?」殷堅沒好氣。
「是啊!從小帶到大的,哪會不認得?幹嘛?」何弼學看了半天,他實在分辨不出來什麼是真的玉器什麼是假的,不過既然殷堅說是假的,那它就是假的。
殷堅瞪著人,他該怎麼告訴何弼學,為了這個小小的玉葫蘆,在日本姬墓村裡死了一堆人,包括他。
「你怎麼有這個玉葫蘆的?誰給你的?」殷堅搶下何弼學的筷子,他在憂心何弼學的生死,那個笨蛋還忙著吃麵?簡直是胡來。
「我哪知道?從小就掛著的啊……。是說這個玉葫蘆很厲害耶!我以前帶著的時候,都沒遇過什麼事,哪知道一不見,才發現自己的八字這麼輕。」何弼學想搶回筷子,這下連面都讓人拿得更遠。
「到底是什麼事啦?我最討厭這樣,老是擺出一副你知道很多,就是不告訴我的死樣子!不想講就滾開,不要妨我吃麵!」何弼學伸腳踢了踢殷堅,想將泡麵、筷子搶回來,後者眉一揚,居然敢吼他?太陽打從東邊落下了是吧?
「搞清楚這房子的主人是誰!」殷堅狠狠的將人按倒,牢牢的壓制住,何弼學掙扎間發現了殷堅胸口上的傷口,七手八腳的爬起來關心。
「你受傷了?」何弼學嚇了好大一跳,傷口這麼深,肯定非常痛,一時間之想不起來急救箱收到哪裡去了。
「笨蛋……給武士刀插在心口,那不叫受傷,那叫謀殺!……喂……我很討厭騎乘式……拜託,下來!」殷堅低聲笑著,伸手戳了戳何弼學的臉頰,他一直很好奇那對酒窩的存在啊!
「老天……不要一太早讓我看到這個畫面!」剛進門的殷琳非常誇張的倒彈一步,一個年輕男子跨騎在另一個年輕男子身上,這畫面對她老人家而言是太刺激了一點,尤其當中一個還是她親姪子,她要怎麼跟她大哥交待啊?殷家沒後了。
「殺你的是個不超遇二十歲的年輕人?」殷琳微擰起眉,極真會的邀請函是發給她的,不過她沒空理,所以才叫殷堅代勞,沒想到陰錯陽差的躲過一劫,那一刀如果插在她心口,道術再高也救不了自己。
「嗯……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的目標應該是吳移,吳老爺子。」殷堅緩緩敘述當時的情況。日本黑道極真會的龍頭老大居然是個中國人,而且還是個溫文爾雅的老先生,有「神算無遺」稱號的吳移吳老爺子,吳進的爺爺。
很難想像,這樣斯文的一家人,竟然是日本的黑社會人士,而且吳移還靠著自己鐵板神算的本事,在日本創出一番事業。這一次因為吳進的關係,吳移對殷家這個在道術方面很有心得的殷琳很感興趣,所以才會特意在今年的討論會上邀請這個年紀小上所有與會人一大半的後生小輩出席。
「吳老爺子好像知道自己會發生什麼事,特地把這個玉葫蘆交給我,要我找回真品。」殷堅看了何弼學一眼,後者張大眼,極無辜的搖搖頭,他無心弄丟真的玉葫蘆,從來沒人告訴他那東西這麼值錢。
「後來那個小子就來了,一柄武士刀像砍瓜切菜一樣一陣亂殺,衝進書房想利用我要脅吳老爺子,結果我就被一刀插死。」殷堅搖搖手,語氣輕鬆自在。
「幸虧他不是把你砍成一段段,不然你怎麼把自己拼起來?」何弼學呵呵笑著,殷琳看了他一眼,有點驚訝他對殷堅的狀況是那樣的不在意。
「何同學……你的笑話很冷。」殷堅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雖然不會死,不過讓刀戳進心口還是會痛,還是很痛的那種,每回由死復生就得痛苦一次,難怪小嬰兒一出生就是大哭一場,太痛了嘛!
「這樣吧!我去找吳進,你們去找丟了的那個玉葫蘆,……還有,何同學你不要再到處亂撞了,惹那什麼鬼東西回來?一顆人頭大的肉粽在外頭飛上飛下,丟死人了……
兩人回到何弼學的房子裡,雖然明知CK已經被超渡了,不過心底的陰影仍在,何弼學很不自在的跟在殷堅身後疑神疑鬼。
「說真的,你房子比我那裡大多了,幹嘛不搬回來?」殷堅左看右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東西少的關係,這裡看起來真整潔。
「你也一起搬過來嗎?」何弼學拉著他衣袖疑問,活像隨時會讓人丟棄的小狗,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殷堅懶得理他,這人讓CK那位女王狠嚇過一次之後,已經完全沒得救了。眼神詢問,東西既然是CK借走的,在她房裡找到的機會比較大吧?何弼學伸手指了指,他其實不太進CK的房間,現在更休想他跨進半步。
「不是吧……。」推開門,殷堅覺得一陣噁心。CK的房間非常整潔,只是,屬於她的東西不多,看得見的幾乎都是何弼學的,甚至有一小面牆上全釘滿何弼學的照片,相片中的那個人,似乎從未察覺有人這麼注視他。何弼學看著這些臉色有些白,他只知道CK佔有慾強,但老天……這種程度簡直是病態……。
***
「哇!今夜不許說鬼」製作小組全讓何弼學CALL來幫忙,要在堆滿衣物和收藏品的房間裡找到他的玉葫蘆,無疑比登天還難。
「呃……這感覺真噁心,無法想像CK會這樣。」張正傑幫忙拆著照片嘖嘖有聲。CK是個外貌上極度有爆炸性的美女,就是那種光站在那裡,你都能感受到她美艷到殺氣騰騰的那種美女,實在很很想像她內心底其實很小女人,病態的小女人,成天神經質的擔憂自己男友讓人拐跑,擔憂到如此強烈的地步。
「我覺得不是噁心,是恐怖……。你看這張、這張,還有這張,不只拍到學長,連CK也在鏡頭裡,是誰偷拍的?」張英男比較細心,很快就讓她挑出不對勁的照片,影像裡的CK跟何弼學很開心也很親暱,只是擺在這鏡頭下,怎麼看怎麼不舒服,像是透過誰的眼睛,懷著恨意看待這一幕。
「阿學,你知道CK還跟什麼人來往嗎?」殷堅柔聲問著,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有人在背地裡對著屬於他的東西虎視耽耽,何弼學搖搖頭,他本來長相就偏稚氣,再這麼來一下,更顯得無助可憐。
「這跟玉葫蘆有關係嗎?」何弼學苦笑,他現在才明白對自己的前女友有多麼的不瞭解,什麼事都讓CK安排好,他就只是專注的在過著他的小日子。
「沒關係,只是我不高興而已。」殷堅哼哼兩聲。其餘人同時停了下來互看一眼,何弼學的戀愛運看來真的很差啊!CK的佔有慾強,殷堅也不遑多讓,可惜,這個戀愛學零分的傢伙,自己一點也沒察覺。
「如果我是CK啊!我一定把玉葫蘆吞了也不還你。」Lily咯咯的開著玩笑,何弼學卻當真的臉色一陣慘白。
「你不要嚇我啊……我怕她真的會這麼做……。」
忙了半天無功而返,只證實了CK有多寶貝她的何弼學,玉葫蘆的下落仍是個迷。
「你不用回電視台嗎?」踢了踢累癱在沙發上的何弼學,殷堅遞給他一瓶冰啤酒,兩人悠閒的窩在沙發上。理智上,他應該勸阻何弼學繼續幹這份「危險」的工作,不過他才是既得利益者,這些話實在說不出口。
「要啊……再擠不出新點子,節目會被停的!」何弼學拿著啤酒來冰臉頰,冷到發麻的痛快。
「堅哥,要不要上節目亮個相?這麼帥,不讓人見識一下實在辜負了老天生給你這張帥臉耶!」何弼學將腦子動到殷堅頭上,他早想拉對方一塊兒來做節目,開闢一下女性市場,以前擔心他開價高,現在憑兩人交情,給點折扣不過份吧?光想到這裡,何弼學就有點佩服自己怎麼這麼有商業腦袋。
「何同學,你皮在癢是不是?再把腦筋動到我頭上,我就把你扔下樓去跟CK做伴!」殷堅凶狠的警告著,何弼學吐吐舌頭。
「堅哥……做人真的不要太彆扭,你又不敢真的把我扔下樓,放什麼狠話咧?」何弼學一副怕你不將他扔下樓的死樣子,真是想不揍他都不行了。
「何同學……我被槍斃一樣是不會死的……。」殷堅陰狠的撂下狠話,等何弼學察覺情況不妙時,他已經讓人揪著頸子拽到陽台去。
「堅哥!堅哥!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息怒啊!」何弼學尖叫,他分不出殷堅是不是真的生氣還是什麼,那人一旦讓真起來,又酷又帥的臉上完全沒有喜怒哀樂可言。
「何同學……不會痛的!我到時再用返魂咒把你召回來,這樣不是很好?同命鴛鴦唷!」殷堅沉沉陰陰的嗓音湊到何弼學耳邊,表面上他是一副非置對方死地的模樣,內心底卻憋笑憋得快內傷,別的不說,光看何弼學被嚇得亂七八糟就很值回票價。
何弼學也不知是真怕還是配合的跟著玩,在陽台邊扭動掙扎,結果一不小心差點失足摔下去,殷堅一顆心跳漏了一拍,說錯!他沒心跳,總之讓何弼學嚇了好大一跳,情急之下將人拉了回來,兩人失去平衡栽倒在地上。
「好痛……。」至少自己不會死、不會受傷,於是本能的墊在下頭,不過頭重重撞在磁磚上還是會痛,殷堅一陣頭暈眼花。
「很痛啊……。」何弼學同樣也哀哀叫,他是讓人拉下來的,雙膝磕在磁磚上,這下不瘀血才有鬼。
「我拜託你們!不要一天到晚就是這副鬼姿勢!」剛進家門的殷琳又是一陣叫囂。
何弼學的外景隊,這回埋伏的是某知名連鎖書店的門口,聽說這裡深夜會出現一位美少女,安靜的站在書店外,如果有好心人或不好心的人想載她,隔天就會發現自己在社會新聞的版面上,不是翻車就是撞山。
「學長……你不要一天到晚都出這種外景,超過十點不睡覺,皮膚會變差。」Lily嘟著嘴抱怨,何弼學一副看見怪物似的瞄著她,聽說他們是靈異節目耶,鬼有大白天出現的嗎?給點專業精神好不好?
「Lily……想約會就明講,少拿晚睡當藉口,這裡沒一個是白天清醒過活的。」張正傑嘿嘿兩聲提醒她,其中日夜顛倒得最厲害的是何弼學,可是他大眼睛依舊黑白分明,更該死的皮膚還水嫩水嫩,所謂的麗質天生就是這樣。
「亂講……誰要去約會。」當一個女人又這種神情語調說話,那意思就再明顯也不過了,眾人紛紛開起玩笑,有愈晚愈低級的傾向。
「阿Joe也算厲害了!我聽說他以前最想追的是CK耶!他看女王那個眼神,喔……寒毛豎起來了。」高曉華答腔,別看他一副老實人的樣子,八起卦來實在不輸女人。
「阿Joe?是誰?」何弼學很好奇,其餘人是很佩服,這人的神經真的錯接了,全世界都知道有人在偷追他女友,唯獨他一個人完全不在狀況裡。
「戲劇組的化妝師,老用這招來釣馬子。」張正傑很不以為意,站在兄弟立場上,他當然替何弼學仇視對方。
「阿Joe化妝師?我以為他是玩……攝影……。」Lily愣愣的同著,眾人不由得靜了下來。
***
雖然知道了阿Joe是個會玩攝影的化妝師沒啥了不起,但這一群向來就很多事的傢伙開始七嘴八舌起來,各式各樣的猜測層出不窮,最後歸出的結論很主觀的認定,CK那面牆上的傑作,應該出自他手中。何弼學聽著他們的討論,沉默的思考著,眾人不由得看向他,畢竟,他才是當事人。
「喂……學長,你好歹也出個聲,決定怎麼樣對付他?」張正傑一副很義氣的樣子,其實,十個男人中有九個打過CK的主意,包括他自己,不過佳人已逝,兄弟的情誼仍在嘛!
「嗯……我堅決不要自己開車事載她……。」何弼學很慎重的回答,臉色陰沉。
「載她?……學長!我在說什麼,你在答什麼?」張正傑很不滿的叫囂,何弼學只是歎口氣,伸手指了指擋風玻璃,張正傑一回頭,又是一陣驚天勁地的慘叫。
一名容貌清秀的妙齡女子,正跪坐在他們的引擎蓋上,一雙眼睛很亮,膚色有點慘白,說不出來她是好奇還是心情愉快,總之她貼近的臉孔嘴角莫名的上揚。
「媽啊——。」
一車的人伴隨著尖叫聲開門流竄,何弼學當然想跑,只是人總是在最危急的時候,老是會發生像什麼安全帶解不開的壞事。
「哥哥……能不能載我回家……。」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捉住何弼學的手腕,原本跪坐在引擎蓋上的少女,不知道哪時坐到他身旁,窄小的車身裡,嗅得著她身上的異味,像是死了許久有些發霉的惡臭。
「Shit……。」何弼學用力的扯了兩下,那少女捉得更緊,臉色從愉悅的笑臉逐漸變得猙獰,何弼學有點想哭,為什麼次次都是他?恐怖的景像他也許看慣了,可是那噁心的氣味他還是很吃不消啊!
「媽媽說,好孩子不可以隨便跟陌生人聊天!」何弼學發狠的反捉住那少女的手腕,想將對方硬扯開,他怎麼說也是男的,比力氣輸給個小女生就太難看了。
那個少女原本陰狠的冷笑起來,突然間五宮嚴重扭曲,一變再變,跟著尖銳的慘叫兩聲煙消雲散,何弼學心驚膽跳的趁機逃出車外,一時間有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靠……太酷了!有拍起來嗎?」張正傑用力的推了推高曉華,後者愣愣的點點頭,所有人是讓何弼學嚇傻了,他幾時變得這麼厲害?
「學長你做了什度?可以把她弄不見?」高曉華很好奇,何弼學自己也愣頭愣腦,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最後終於找出原因,殷堅給他的白金戒指他終於還是乖乖的戴在手上了。
殷堅好奇的把玩著玉葫蘆,這只是個贗品,所以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就這樣一個小東西,讓吳移這個老人丟了性命,殷堅猜不透究竟為了什麼。
回想起當時,吳移像是早清楚了自己的下場,所以叫殷堅陪他逛一逛,殷堅對這個充滿老人的討論會一點也不感興趣,自然點頭答應陪這個老人到外頭走一走。
他還記得吳移見到他的第一眼那個神情,他算到了自己的死期,卻算不到殷堅,他是個沒有未來的人。殷堅不曉得該怎麼回答這個老人,算得真準?是啊!他是個沒有死期的人,因為他根本不算活著。
吳移沒有多說什麼,只把玉葫蘆交給他,並且告訴他這個東西關係著一個大秘密,因為牽連太大,所以他很多年前就把玉葫蘆送人了,他身上只帶著這個贗品,因為他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搶走它,而這一天終於到了。
殷堅不是很瞭解,為什麼吳移會選擇將這件事告訴他?難道他不擔心自己會私吞了玉葫蘆?如果這小東西真像他說的那樣值錢的話。
只是愈盯著這個玉葫蘆,愈我得其中有什麼不對勁,就好像一切事情冥冥之中都注定好了一般,他先遇上何弼學,進而又愛上這個笨蛋,天下間有這麼巧的事,他是個靠吃靈為生的死胎,偏偏就遇上了招鬼招得跟什麼似的何弼學?不管從哪方面來看,他都不會扔下那個笨蛋不管,玉葫蘆這件事他是插手定了……。
「混蛋……。」殷堅暗罵一句,只是剛進門的殷琳罵得比他更響亮。
「怎麼了?」殷堅好奇的打量著人,殷琳渾身濕透,臉頰白得泛青、雙唇凍得發紫,梅雨季節就這麼討厭,突然的大雨常常殺得人措手不及。
「該死的公車司機……,要不是汽車突然掛了,我用得著這麼可憐去搭公車嗎?司機找死是嗎?看見我在車上,他居然衝下車跑得不見人影,留我一個在車上!歹年冬……多瘋子……。」殷琳憤恨不平的擦著頭髮,殷堅看著她那一身鬼樣的造型,很同情司機先生啊!任誰在深夜看到一個渾身濕淋淋、長髮飄飄又兼臉色極度難看的女子坐在車上,都會嚇得棄車而逃嘛!
「我問過吳道了,他想看一看你那個玉葫蘆!」殷琳冷著—張臉,殷堅沉吟一會。
「你有告訴他,我這個玉葫蘆是假的嗎?」
「他知道,他說他爺爺很早之前就將真品送人了!」
「那你有告訴他,真的在誰手上?」
「我像是這麼低能的人嗎?弱智……。」
「誰弱智了?」何弼學開門進來,同樣也是淋得一身濕,他穿得比殷琳更單薄,上衣緊貼著偏瘦的身材,看上去一時間不知該稱他性感還是可憐。
「你又跑哪去了?」殷琳和殷堅眉頭同時一皺,何弼學總是能隨時隨地到處去招惹些不乾淨的東西,那股氣味刺鼻得很。
殷堅拿出一張捲煙線的符紙,輕擦了擦何弼學手腕上的瘀血,神奇的恢愎成正常的膚色,手一揚,符紙燒個精光。
「哇……酷!這招能不能教一下!」何弼學第一個念頭是覺得這招可以在電視上耍炫,不過立刻想到殷堅會翻臉,果然後者狠狠的厲他一眼。
「跟我進來!」殷堅拉著人躲進房間裡,他可不想在殷琳面前「驅鬼兼吃飯」,省得這位小姑姑又開始在那邊鬼吼鬼叫起來。
***
薄唇緊密的相貼,有些微涼、有些火熱,何弼學重心不穩的倒在床上,從開始的猜疑到後來漸漸的回應殷堅的這個……吻?終於因為喘不過氣將人推開,何弼學狐疑的瞪著殷堅,他永遠分不清楚殷堅是在替他驅鬼還是單純的吻他。
「怎麼了?」殷堅好玩的盯著人,何弼學從摘掉那副黑框眼鏡後,整個人形象大變,雖然依舊是T恤加破牛仔褲,可是那雙黑黑亮亮的大眼睛,再加上一對光傻笑就極度有殺傷力的酒窩,何弼學根本是生來放電的,不過,還是自己比較帥上那麼一點點。
「你……你剛剛那不是驅鬼吧?」何弼學吞吞吐吐,雙頰不知是因為缺氧還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有些泛紅,一把年紀了他竟然還裝得出靦腆。
「當然不是!」殷堅回答得很誠實,又沒被鬼上身,他驅什麼?
「不是?那你幹嘛這樣?」何弼學爬了起來,十分不滿的叫囂。
「不幹嘛?親一下不可以嗎?我以為我們在談戀愛耶!」殷堅聳聳肩,說到底,戀愛學零分的是他,不過他依舊沒有自覺兼我行我素。
「是沒有不可以,不過這種事由男方主動才對吧?」何弼學理直氣壯,雖然以前CK也比較強勢,不遇總的來說,一切還是他說了算。
「何同學……我是男的。」
「……喔……那……就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何弼學報告著今晚的遭遇,殷琳聽完二話不說連忙離開,這種會借搭別人車子,順道害人性命的鬼她不能不管。
「姑姑自己去沒問題嗎?」何弼學擦了擦頭髮,關心的詢問一句,他總覺得殷堅很少管這類事,多半都是殷琳出馬收拾。
「她才是殷家真正的傳人,不要看她瘋瘋癲癲的樣子,道術真的很高深喔!」殷堅將熱好的湯遞給何弼學,順道接過他的毛巾替他擦頭髮,濕淋淋的會搞得客廳很骯髒。
「看來,那個阿Joe也不是什麼好人……。」知道他們懷疑偷拍者是阿Joe,殷堅簡單的下了這麼個結論,何弼學只是低頭喝著湯,敷衍的點了點頭。
「你猜……CK是真的弄丟了你的玉葫蘆還是她不想還你?」殷堅對這個玉葫蘆的存在還是很介懷,有人為了它送命,不就等於何弼學也同樣危險?他可不想等人死後再來使什麼返魂咒,重點是,他根本不知道咒語長啥樣子!
「不知道啊!不要再提醒我了,我現在很毛啊!」何弼學裝裝樣子的打了個冷顫,任誰知道了自己女友的執著程度這麼驚人,都會很害怕的。
「我只是好奇那個玉葫蘆有什麼特別?你從小戴著,有什麼不一樣?」殷堅拿出贗品擺在桌上,只是個普通玉器而已。
「沒什麼不一樣啊!……不過,我戴著的時候,真的都沒遇過怪事哩!」何弼學認真回想。
「至少……它是很強的護身符了!」殷堅同意的點點頭。
「還有,我的玉葫蘆裡面有紅線,沒這個這麼綠。」
「何同學,那不是紅線,那是血絲,看來……它還是個陪葬的玉器。」
「堅哥……你不要說的這麼恐怖行嗎?我戴那個死人東西戴了很多年耶!」
「怕什麼?你不是每天跟我睡在一起?你都沒在怕了!」
「我幹嘛怕你?……Oh my God……。」何弼學終於意識到每晚躺在他身邊的是什麼了,沒有心跳、沒有呼吸的殷堅……。
細高跟鞋在地板上跺來跺去,Lily嘟著一張豐嫩的小嘴,她現在很不滿,非常的不滿。本來,女人就是生來讓人捧在掌心寵的,所以她認識阿Joe之後很開心,因為對方真當她是公主來哄著,衣服、首飾他從來不賺貴的送她,再加上阿Joe很有品味,所以Lily一直都過得很快樂,直到真相大白,阿Joe送她那些,不是為了讓她高興,而是為了讓她看起來更像CK,那個留著一頭大波浪捲發,美得讓人覺得很厭惡的女人。
Lily的嘴嘟得更高了,她不高興自然要想辦法讓自己高興,自己的男友暗戀別的女人,即使對方是個死人,還是讓她很不滿,所以她要去攤牌。
一個人去攤牌顯得有點勢單力孤,所以她決定聯合戰友去攤牌,這個人選自然是自己男友暗戀的那個女人的男友啊!很繞舌,簡單講就是他的製作人何弼學。
「學長……你好慢啊!」Lily擰著極細的眉毛狂跺腳,何弼學歎口氣,他白天很少清醒吶!人記得來就不錯了。
「Lily……做人不能這麼小心眼吶!」何弼學勸說著,CK已經死了,阿Joe再怎麼暗戀也是過去式,Lily不該因為吃這麼點小醋就大鬧分手,這有點幼稚。
「學長你倒好,喜歡你的都很專情,我才不允許他心裡想別的女人!」Lily坐上車嘀嘀咕咕,何弼學看了她一眼,他從沒想過自己幸不幸運,只是這麼恰好,CK跟殷堅都不像是花心的人。
何弼學歎口氣發動著車子,他來,主要就是不希望Lily真的和對方鬧得太僵,畢竟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天真、善良,雖然容易鬧點小脾氣,但這無損她是個值得人疼愛的好女孩,
「吶,先說好,我送你去可以,不過不可以和他吵架,有什麼不滿要好好談,你還是很喜歡阿Joe的不是嗎?」何弼學溫柔的勸著,Lily看了他一眼,紅著小臉點點頭,有時,何弼學可靠起來很吸引人。
「阿Joe……。」Lily獨自上樓。電影不都這樣演?當有什麼事該發生時,總會有一連串的巧合。如今就是這樣,門沒鎖。
「阿Joe你在嗎?我進來了。」Lily在門邊探頭探腦,躡手躡腳走進去。
屋子裡很整潔,但氣氛總有點不對,Lily好奇的打量著四周,客廳裡的電視開著,綜藝節目的嘻笑聲顯得有些吵雜,沙發那裡有人影,Lily正想過去打聲招呼,下一瞬間讓眼前的景象嚇得發不出聲音。
「你怎麼在這裡?」阿Joe的聲音自Lily的身後陰陰的傳來。
***
站在車旁,何弼學無聊的玩著手機裡的小遊戲,等了十五分鐘有餘了吧?很想跟Lily說他先走一步,又擔心萬一那兩人大吵一架或者更嚴重大打一架怎麼辦?Lily怎麼說都是他在罩的,不能扔下她不管。
不由自主的跳了兩腳,何弼學望了望大樓很掙扎,人家正在談判啊!現在上去會不會很打擾?可是人有三急嘛……。
「不管了!」何弼學衝進大廳裡狂按電梯按鈕。
電梯嘎的一聲關上門,何弼學按了按五樓的指示燈,拍了幾次還是不會亮,皺起眉再狠狠敲了一下,燈終於亮起,電梯緩緩上升,頭頂上的照明燈啪啪、啪啪的直閃爍。
「哇塞……好破的電梯……。」何弼學抬頭看了看燈,嘴上是這樣乾笑著,可是心底卻莫名的寒了起來,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在這個時候想起殷堅那「撞鬼就跟遇火滅一樣」的理論。
何弼學三步並兩步的衝到阿Joe家門口,大門虛掩,何弼學很猶豫,該不該進去?電影演到這裡,好像都會發生些什麼事,可是……人真的有三急!
「對不起,有人在嗎?阿Joe?是我,隔壁棚的何弼學,跟你借一下廁所!」何弼學咚咚、咚咚的衝去廁所,隱約見到客廳裡像是有人,只是他現在顧不得禮貌了。
阿Joe的房子並不大,空氣裡飄散著一種奇異的氣味,何弼學沖了沖手,尋找著特別的氣味,才剛拉開門,就讓門外的Lily嚇了好大一跳。
Lily的臉色有些白,腳步蹣跚,無預警的向前傾倒,何弼學反射神經極快的搶上前摟住人。
「學長……。」Lily揪著他的手臂瞪大眼,張口,大量的鮮血湧了出來。
「Lily!」何弼學嚇白了臉,想將人拉起來,這才發現她背上插了一柄切肉刀。就在此時,後腦一陣劇痛,何弼學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Lily最後見到的便是阿Joe陰陰的站在何弼學身後,手中的高爾夫球桿還在滴血。阿Joe舉起球桿,毫不留情的朝Lily頭上揮去,啪的一聲,腦漿四溢。
何弼學並不是完全沒有知覺,他只是睜開眼仍是一片黑,的聲音自耳邊傳來,夾憷著不規律的腳步聲和拖行重物的聲音,何弼學頭痛欲裂,或許腦袋真的裂了,他一直覺得鮮血流進耳朵裡,悶哼兩聲,忍痛的想爬開。
「噓!不要吵,CK會不高興!」阿Joe踹了他一腳,何弼學痛得一口氣喘不回來,睜著眼睛卻只能隱約看見人影,阿Joe撕了一段膠帶隨便的封住他的嘴,纏好手腳便將人扔在那裡不管,繼續拖著那個重物進浴室。
何弼學的視力逐漸恢愎,正好瞥見被阿Joe拖進浴室的人影,他認得那雙細跟的高跟鞋,CK有一雙、Lily也有一雙,不過Lily腳踝上還多了個刺青,何弼學終於清醒了些,阿Joe殺了Lily?那下一個會是他?
這下他哪還顧得了頭是不是很疼,又蹭又扭的直想逃走。
「我叫你不要吵!」阿Joe怒氣不息的又踹了他一腳,力道猛得何弼學懷疑自己肋骨是不是斷了幾根。
阿Joe不理會何弼學嗚嗚咽咽的微弱掙扎,一把將人扛起,有點驚訝於他的重量,何弼學看上去很瘦,薄得一點份量都沒有,可是男孩子天生的骨架再加上他傲人的身高,其實他離瘦弱二字還有點距離。
頭下腳上的讓人找下樓,何弼學腦袋快裂開似的疼痛,原本恢愎一些的視力又白茫茫一片,只知道阿Joe拿走了他的車鑰匙,開了後車箱,接著碰的一聲,他整個人被扔了進去。
「唔唔!唔……。」何弼學無力的掙扎,他不相信這附近一個人都沒有,但可悲的是在這種上班時間,老舊的住宅區裡確實很冷清。後車箱被重重關上,何弼學一顆心都涼了,阿Joe想幹嘛?他殺了Lily,現在還想怎樣?要把自己載去哪?
又過了十來分鐘,阿Joe像是搬了其他東西上車,停了許久後才發動車子,何弼學一顆心跌到谷底,誰能來救他?
殷琳熟練的折著紙鶴,跟著口裡唸唸有辭,手一揚,舐鶴拋上了天,竟變成一隻白鴿振翅飛翔,看得張正傑那一票人目瞪口呆。
「哇……這才叫大開眼界,姑姑,這些真的不能拍下來啊?」張正傑在一旁讚歎,這群製作小組大約是跟何弼學混久了,都變得有些油條起來,能佔的便宜盡量占,既然跟堅哥這麼好交情,自然不能放過此等好機會,來殷堅家裡等何弼學,還能順便看殷琳表演。
「想機器報銷掉的話,你可以試拍看看。」殷琳橫了他們一眼,她在施法替人找亡魂,這些閒雜人等居然跑來看戲?
「這招堅哥也會嗎?」張英男好奇,殷堅乾笑兩聲,殷琳揚眉冷哼。
「殷堅?他能讓紙鶴動一動,大哥地下有知就該含笑九泉了!」殷琳厲了殷堅一眼,他天資好又身負異稟,偏偏就是不認真、不用心。
「好慢啊!再等下去天都黑了,學長不想去拍那個頭髮會變長的鬼玩偶了嗎?」高曉華看看腕表,何弼學向來敬業,不是這種會故意放他們鴿子的人。
等何弼學腦代重新運轉,視力勉強恢愎後,他認出這裡是哪裡,CK的小套房!他們倆交往後,CK幾乎全都住在他那兒,可是她還有間屬於自己的小套房,何弼學來過一兩次,替她搬搬抬抬一些傢具,所以他認得這個地方。
「噓……不要吵,CK會不高興。」阿Joe冷冷的掃了何弼學一眼,調弄著手裡的噴槍,何弼學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嚇得他心跳失速,若不是嘴讓人封著,他肯定會尖叫起來。
CK,甘幼婷,他的前女友,就坐在他的面前,一雙大眼睛空空洞洞、直勾勾的瞪著他。
***
阿Joe小心翼翼的調弄著噴槍,深情款款的替CK重新上著膚色,她太白了、慘白得不像她原本明亮動人的模樣。阿Joe是個化妝師,替死人上妝也真有這個職業,只是這一切加起來就太詭異了,他居然盜出CK的屍體?
「唔唔!」何弼學動了動,淒涼的發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坐在這裡和CK面封面、大眼瞪小眼。他覺得自己心跳無力了許多,再看到阿Joe那陶醉又自言自語的深情模樣,又是一陣反胃。
「不許吵!」阿Joe不耐煩的厲他一眼,何弼學覺得胸腔有點刺痛,額頭上流出的鮮血讓眼睛睜不開,很痛苦、很難受,可是他知道自己不逃不行,阿Joe是瘋的,瘋子會幹出什麼事來,沒人能預測!
「唔……唔唔……。」何弼學掙了掙手,阿Joe只是隨意用腰帶捆住他,慶幸自己吃不胖,手腕掙了掙居然抽了出來,想也不多想的連忙扯開身上的其他束縛想逃跑,只是才站起來就頭暈眼花,碰倒了椅子也連帶的震倒了CK。
「混蛋!」阿Joe火大的刮了他一巴掌,何弼學重心不穩的倒在地上,正好面對睜著大眼的CK,她上下半身是分開的,無可奈何的倒在地上瞪視著何弼學。
本來頭部就受到重擊,阿Joe的這巴掌無疑是雪上加霜,何弼學被剝奪了最後僅剩的力氣,只能歪歪斜斜的倚在一旁等死。
「好了好了,我不打他了……我知道你會心疼……。」阿Joe朝著CK直傻笑,輕柔的將她抱起擺回椅子上,仍是那樣深情的替她上著妝,在他眼裡,CK永遠是那位高高在上火辣辣的女王。
「唉……你老是護著他,我知道……跟他在一起時你很快樂,不要慌、不要慌,我不會拆散你們的……,只要你高興就好……。」阿Joe自言自語,何弼學愈聽心愈寒,他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拆散他們?
「不要怕!CK不喜歡我弄傷你,她會不高興的!」阿Joe看了何弼學一眼,神色複雜。
「……阿……阿Joe……,CK已……經死了……。」何弼學嗓子乾啞,頭痛得厲害,又暈又想吐,更恐怖的是眼前這個男人還瘋了,他根本想不到什麼辦法能自救,他只知道能拖多久便是多久,他不想死在這裡。
「CK……沒死啊……。」阿Joe湊近了些,冷笑兩聲,跟著便不由分說的掐著何弼學的後頸將人拖進浴室裡。
何弼學拚命的掙扎,只是這些舉動,在現在看起來顯得更加無力。
阿Joe將人按進放好熱水的浴缸裡,何弼學還搞不清楚對方意圖時,雙腕便讓他割了兩刀,刀鋒太利,利得何弼學來不及感到痛,鮮血便大量的湧了出來。
「阿Joe!」何弼學急得快哭了,他真的不想死在這裡,他還有好多事情沒做,他還沒去過水母湖浮潛,他還沒爬過黃山、還沒見識過必寨溝,一堆一堆還沒來得及執行的計劃在何弼學腦海中飛過,他甚至還沒認真的跟殷堅告白過!怎麼可以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
阿Joe強硬的按著人,終於掙扎的力道愈來愈弱,何弼學只能看著自己的血液染紅這一缸子的熱水,水溫漸漸變低,他的體溫也跟著變冷……。
殷堅看了看鐘,情況有些不對勁,不管怎麼撥,他的手機始終無人接聽,不只是他,張正傑他們怎麼連絡也找不到Lily,情況太不對勁了。
「該不會是私奔了吧?」高曉華乾笑兩聲,其實一點也不好笑。
「學長不是這樣的,平時節目有什麼新點子,他總是沖第一個。」張正傑有些著急了,他拚命的撥著何弼學的手機號碼,仍是無人回應。
就在這一剎那,照明燈突然熄滅,張英男禁不住的尖叫出聲,殷堅擰起眉,他的地盤有鬼敢搗亂?正想燃煙時,黑暗中一隻慘白的手緩慢的伸了出來。張英男倒吸了一口氣,想尖叫卻在看清那雙手之後立即捂上嘴,不只她,客廳裡的眾人都認出那雙手是誰的,殷堅的白金戒指。
「阿學……。」殷堅想也不想的伸手握住,冷到了極點。那個熟悉的身影自黑暗中讓他拉了出來,何弼學的臉色很白,大眼睛份外空洞,張開口想說話,湧出的卻是鮮血,溢出眼眶的亦是鮮血。
「阿學,不要怕!有我在……。」殷堅靜靜的安慰,照明燈突然一亮,客廳裡仍是他們幾個。
「剛剛那是什麼?學長怎麼了?」張正傑急叫,這已經不是恐不恐怖、害不害怕的問題了,他看得出來何弼學很痛苦,怎麼白天還好好的一個人,一下子變成這樣?
「還沒死,他在求救!」殷琳看了同樣也慘白一張臉的殷堅,冷靜的提醒一句,她在施法前,絕對會在房子的四周畫符,禁止一切鬼靈靠近,何弼學能闖進來,讓明他還沒死,他還活著。
殷堅像是驚醒般,立刻折了一隻紙鶴,眾人這時才發現他滿手的鮮血,白紙鶴上血紅一片,殷堅口裡唸唸有辭,手一揚,一隻鷲振翅高飛。
殷琳看著他神色複雜,不知該高興還是擔憂,她確實沒看走眼,殷堅真的是個人才,可是他的情緒漸漸受到別人影呼,除了何弼學,她從沒見過殷堅為誰發這麼大火。
努力想保持清醒,何弼學覺得自己開始發冷,不知是水溫的關係還是他死期到了?
阿Joe時不時的進來看看他,像是有點不太滿意他的死亡速度,可是又礙於不想太傷害他,所以才忍下手沒再多補他兩刀。
「你怎麼還沒死?」阿Joe耐性到了極限,握著刀子走了進來,一把扯過何弼學。
「不……要……不要……殺我……。」除了眨眨眼,多吸兩口氣,何弼學實在做不出其他反應了。
阿Joe將刀子抵在何弼學頸動上,只要一刀,就能要了他小命,冷冽的刀鋒才貼上脖子,拍翅聲從窗外響起,一隻猛禽撞破玻璃撲了進來。
***
殷堅的鷲撲進浴室裡,二話不說便啄瞎了阿Joe一隻眼睛,那人慘叫的揮舞著切肉刀,唰唰兩刀,那只鷲跌在地上,只是只染著血跡的白紙鶴。
「堅……堅哥……。」何弼學看著地上的紙鶴,高興得有些想哭,那一定是殷堅的紙鶴,還有誰折的紙鶴會飛啊!奮力的爬出浴缸,紙鶴找到他,殷堅一定也來了,他不能死在這兒,他一定不能死在這兒。
瞎了一隻眼的阿Joe也跌在一旁,他根本沒想過會發生這些事,一隻會啄人眼睛的紙鶴?還有那個看上去死了一大半的何弼學,他居然還有力氣爬出來?阿Joe瘋了似的撲上前來勒著何弼學,他不能活著,CK會不高興,他一定不能讓何弼學活著。
「你為什麼還不死!」阿Joe失去理智瘋狂的勒著何弼學,後者伸展手想捉到那柄切肉刀,只是他視線空白一片,太過冰冷的指尖,讓他不曉得自己碰觸到什麼。
「C……CK——救我——。」何弼學奮力的掙扎,啞著嗓子求救,這一叫喚讓阿Joe發傻,連忙回頭,趁這一個空檔,何弼學握到刀尖,想也不想的反扎回去,就聽見阿Joe一陣慘叫。
CK當然還是一具屍體,而何弼學也已經離死不遠,唯一支持他的念頭就是殷堅來了,殷堅會來救他。失血過多的何弼學,根本站不起來,長長的血跡拖了一地,可惜他逃不了多遠。
「你敢騙我!你敢騙我!」阿Joe捂著腹部衝了出來,另一隻手高舉著切肉刀,就算CK怪他也不管了,何弼學非死不可。
「不要——。」何弼學緊閉眼尖叫。不過這一刀始終沒有落下,一隻手牢牢的握緊切刀肉,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到何弼學慘白的臉頰上。
「他是我在罩的。」殷堅冷冷的瞪著阿Joe,一把搶下刀子。
「堅……哥……。」他終於等到人了,何弼學鬆了一口氣,瞳孔瞬間擴散。
「學長——!」張英男失控的尖叫,他們跟著找過來,怎麼想到會是這種局面,找到的竟然是血淋淋瀕臨死亡的何弼學,更過份的是,他居然在他們面前就這樣斷氣?
「鎮定點!叫救護車!」殷堅簡單的替何弼學紮著雙腕,順帶緊急的做著CPR想恢愎他的心跳和呼吸,不過情形比他想像的更嚴重,失了這麼多血,何弼學能撐這麼久已經很異於常人了。
「阿學……我知道你還聽得見我說話,我不知道有什麼咒語能幫你,更不清楚返魂咒怎麼用,不過我知道可以分一半的靈給你支撐……。」殷堅將何弼學扶了起來,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今份外空洞,殷堅微皺眉,咬破指頭,在他的背上劃了些不明的符字,接著再吹一口氣進何弼學嘴裡。
下一秒,何弼學猛吸一口氣,眨了眨眼,正想和殷堅說話,那人趕忙摀住他的嘴。
「噓,聽清楚,你現在就靠這一口氣活著,不要開口說話,不然你會魂飛魄散,我的靈分一半給你,意思就是你魂飛魄散我也好不到哪裡去,明白嗎?」殷堅柔聲的解釋,何弼學一聽事關重大,連忙捂著自己的嘴,他死不要緊,連累了殷堅就不得了了,這傢伙這麼小心眼,下地獄後一定會找他報仇。
「起來!快去醫院急救,我還有打算跟你共赴黃泉吶!」殷堅拉起何弼學,細心的抄了一條大毛巾裹著他,穿得本來就夠單薄了,再加上大量失血,何弼學的臉色白得泛青。
「堅哥!不行,阿Joe跑了!」張正傑跟高曉華兩人氣喘噓噓的跑了回來。他們破門而入時,殷堅第一時間救下何弼學,阿Joe一見大勢已去,將人推到殷堅身上趁機逃跑,晚一步進來的張正傑他們自然追了出去。
「不要緊,不關我們的事,讓警察去煩惱。」殷堅冷靜的回答,高曉華連忙撥電話。
半扶半抱著何弼學,殷堅只想趕快將人送去醫院,他那口氣撐不了多久,這時候就後悔自己的道術為什麼沒學好。
他在這裡懊惱,可是另一頭的張正傑和高曉華則是佩服到了極點,盛怒下的殷堅發揮出來的能力,連殷琳都自歎不如,他的道術或許不是最強的,可是憑著本能他幾乎無可匹敵。也因為這樣,才讓殷琳更加在意殷堅,他究竟是誰?當年的返魂咒召回的是什麼?這也說明了為何殷琳對殷堅總是嚴加管教,她絕不容許他偏離正道。
靠著殷堅那口氣,何弼學反而站得起來,這感覺很奇妙,明明已經沒有呼吸、心跳了,卻還能自由自在的走動?原來這就是平日裡殷堅的感受嗎?
「唔……唔唔!」讓殷堅扶著走,何弼學像想起什麼事似的拉拉他衣袖,下一秒又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差一點就張口說話了。
「怎麼了?」殷壑望了他一眼,何弼學的體溫降得很快,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原來抱著一個活死人的感覺是這樣的?怎麼平時不覺得何弼學有什麼抱怨?自己其實和平常人很不同,但這個笨蛋好像一點也沒察覺。
何弼學指了指端坐在餐廳裡的CK,歪歪斜斜的靠著椅子,一雙空洞的大眼直勾勾的瞪著何弼學,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何弼學老覺得她的眼光從沒離開過他身上。
「CK?」殷堅皺眉,這女人陰魂不散得厲害。張正傑、高曉華和張英男他們則下意識的縮了縮身體,CK已經死了很久了啊,突然見她的屍體坐在這裡,形容不出來心底那種麻麻癢癢的感覺,好像蛆在蠕動爬行一樣。
「警察一樣會處理,多一條盜屍罪名罷了。」殷堅想將人帶走,何弼學卻猛搖頭,再伸手指了指,這回殷堅終於注意到掛在CK脖子上的那個玉葫蘆。
「你們留在這裡等警察來!」殷堅跨一步扯落玉葫蘆,扶著何弼學頭也不回。張正傑他們看了看倒在桌子上的CK,那雙眼睛仍緊盯著大門,不由得一陣發寒,誰還敢留下來?三人想也不想的跟著衝了出去。如果他們晚走一步,或許會發現,CK的指尖緩慢的曲了起來……。
***
殷琳把玩著玉葫蘆,這小東西真的很特別,她分不清是什麼,但總能感到這個玉葫蘆有股特別的力量,一股當初能替何弼學阻擋鬼靈侵犯的力量,一股現在讓CK屍身不腐的力量。她開始好奇這個玉葫蘆的來頭,重點是,她好奇吳進的來頭,他們家和這個玉葫蘆有什麼關聯?
「Shit……。」殷堅將紙鶴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裡,這是今天早上他揉爛的第十六隻可憐的紙鶴了。自從上次為了救何弼學成功一次之後,失敗就一直跟在他身後,別說使出那只帥氣兼凶狠的猛禽了,現在就連讓紙鶴可笑的動動翅膀都辦不到。
「你真該被罰……,連最簡單的咒語都用不好。」殷琳白了他一眼,殷堅並不是沒天份,相反的,他是太有天份而懶得學。
「囂張什麼?至少我的式神比你的帥氣多了!白鴿?笑死人了……。」殷堅不服氣的哼哼兩聲。殷琳又訝異了,從前的殷堅說話雖然苛薄,但可明顯感受到他的話語中是不帶情緒的,現在不同了,殷堅會嚷嚷、會笑、會生氣,盛怒之下連鷲這樣的式神都放得出來,她覺得有點擔心,這不是好事。
「小侄子……你真的打算跟那個何同學一塊鬼混?」殷琳面色一沉:「你該知道自己的狀況……。」
「他不在意!」
「殷堅,……我知道他不在意,我也知道你很渴望過平凡的日子,能跟別人交往、談戀愛,但是你不能,這是命中注定,難道你要等到你誤殺了何弼學之後才來後悔?」
殷堅瞪著人久久不語,他這輩子最痛苦的事莫過於誤食了自己生母的靈,那時他才剛出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完全是他的求生本能。殷琳擔心的正是這樣,總有一日,殷堅一定會因為求生而殺死何弼學。
「不會的,跟著他,我才不會餓死。」殷堅乾笑兩聲,眼神卻轉為陰沉。
「你會害死他的……。」殷琳長歎,她其實不願意這樣,殷堅還年輕,本來就該快活的過日子。從前的殷堅這得有點不食人間煙火,不跟人來往、不理會是非,他總是冷眼看著這個世界在轉動,然後發覺自己被排擠在外怎麼也跨不進來;現在不同了,殷堅開始跟旁人有互動,不管他願不願意,那票顧前不顧後,總是惹是生非的靈異節目製作小組和他交上朋友了。
「害死他?哪一次不是靠我替他收拾殘局?我在救他吶!」殷堅失聲笑著。
「小侄子……正是因為你總是替他收拾,所以他才敢放膽往前衝,你的道術不高,總有一天會救不了他的……。」殷琳幽幽的長歎,殷堅靜了下來。
「什麼救不救得了?誰要死了?」何弼學推著輪椅回到病房,他整個人瘦了一圈,圓圓臉讓他瘦出個尖下巴來。
「沒什麼!怎麼樣?醫生怎麼說?」殷堅將人扶上床,何弼學感激的笑了笑,他自己可能不知道曾經靈魂出竅去求救,不過殷堅不打算告訴他,也發誓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何弼學,要命……這傢伙死的樣子一點也不好看!
「還能怎樣?他一直很好奇我是怎樣撐到醫院的,我能怎麼回答?」何弼學伸伸懶腰,輕輕的歎了口氣。他住院超過一個星期了,新聞也報導了Lily的死亡消息,看來他的節目是停播定了。
「說到這個……堅哥,你太胡來了,萬一我死掉怎麼辦?分一半靈給我,要是我撐不到醫院,你不會真的來個啥同年同月同日死啊?很老套的……。」何弼學嘀嘀咕咕。他很擔憂殷堅,可是又不知訪怎麼表達,後者只是望著他低聲笑著,看來戀愛學零分的不只他一個嘛!
「那是我騙你的,只有你這個笨蛋才信!什麼靈分一半給你。」殷堅笑得極其得意,何弼學氣得想拿水果刀捅過去,後來想想自己吊著點滴就不要做什麼危險動作了。
這邊兩個打打鬧鬧,殷琳在一旁若有所思。何弼學說的,全都不是玩笑,殷堅是真的這麼做了,分一半靈給他?簡直是自殺。殷堅靠的就是靈支持他活動,他居然瘋得分一半給何弼學?雖然只是暫時性的,但這中間風險有多大,萬一何弼學真的死了,殷堅也活不了。
「你們兩個慢慢聊……。」殷琳頗有深意的看了殷堅一眼,跟著離開病房。她現在有好多話想問吳進,對方最好有合理的答案。
「吶!你的玉葫蘆。」殷堅將玉葫蘆交給何弼學,後者接過端詳半天不語。
「堅哥,你過來,」何弼學招了招手,接著把玉葫蘆掛到殷堅頸子上。
「幹嘛?交換定情信物啊?這很老套的!」殷堅沒好氣但卻止不住笑意。
「我已經有個護身符了啊!」何弼學咕咕噥噥,理不直、氣不壯的揚揚手上的戒指,要不是他失血過多,只怕現在應該雙頰通戲得像發生燒燙傷意外。
殷堅低聲笑著,伸手摸了摸那個玉葫蘆,一瞬同有股異樣的感覺流遍全身,沉吟半天不語,何弼學關心的盯著人。
「如果你真的很不喜歡,那……還我!」何弼學伸手想取回玉葫蘆,殷堅卻先一步的捉住他。
「誰說我不喜歡!」殷堅辯解,他是生平第一次,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臉紅,何弼學很感興趣的直盯著人瞧,開什麼玩笑,再給他幾顆腦袋,他也想像不出殷堅這種人居然會害羞?
「對了,他們捉到阿Joe了嗎?」何弼學啃著殷堅削給他的蘋果,這個男人真是不錯啊,又會捉鬼、又會煮飯,連削個蘋果都這麼有個性。
「沒有,警方在通緝他了,挨了你一刀,跑不遠的!」殷堅實在很不喜歡有果皮的水果,偏偏來探病的都送這些,何弼學這人的懶惰是很傳奇的,別說削皮了,他可能連洗都懶得洗,連皮帶子的啃下去。
「那CK呢?幾時重新安葬她?」何弼學追問,他跟CK的關係愈來愈離譜,從原本的情侶到現在只要一提起她,就會禁不住的打冷顫。話雖如此,他對CK還是很有情義,見她死得這麼慘、死後屁體還讓人盜了出來,說什麼也是不忍心。
「……聽了別害怕吶!警方……他們只找到Lily的屁體。」殷堅觀察著何弼學,後者果然縮了一下。他們不排除阿Joe那個變態,趁著他們去報警時潛回來將屁體偷走,不過殷堅卻有種更恐怖的想法,何弼學的玉葫蘆既然能讓CK的屁體不腐爛,是不是……還能做得更多?
「唉……這下好了!製作人重傷、女主持慘死,還是兩個,我的節目停播定了……。」何弼學哀聲歎氣,做節目做到像他這樣境界,實在該頒個獎給他。
「怕什麼?你還有我啊!了不起我養你嘛!」殷堅開著玩笑。
「養我?聽說我才是你的飯票吧?」何弼學回敬,兩人互有默契的相視一笑……

——本篇完——

這叫我恨 後記 PartⅣ
當你翻到這一頁時,我相信,你的心情一定很複雜!恐怖、陰森的封面,包藏著的是搞笑文?忽上忽下的心情很High吧?
我很喜歡看恐怖片,不管是東方的、西洋的,只要喊得出片名,我一律不放過。2005年的某一天,我無意間看了部泰國片鬼影,常場驚為天人啊——,在經過了七夜怪敲、咒怨、鬼束電等等東方風格的鬼片洗禮後,說真的,我對鬼片幾乎沒有愛了,但鬼影卻讓我一看再看,吃飯看、睡前看,想到就看,愛不釋手!追根究底我發現了一件事,鬼影好看的精華在於,被女鬼娜塔嚇得可憐兮兮的主角是男的……。那一瞬間我悟了,恐怖片的重點是帥哥!(認真)
因為這樣,所以我立志要寫一部一個可愛帥哥讓鬼嚇得團團亂轉的小說,於是,鬼系列就這樣誕生了!一開始,我擔心鬼故事沒人愛,但後來我發現,這年頭喜歡看帥哥被嚇得驚聲尖叫的大有人在啊!但又因為本人不管做什麼都脫離不了老毛病,手癢的就想搞笑,整個鬼系列就變成這樣,離恐怖愈來愈遠、離搞笑愈來愈近,這時候,又要嘴硬的回答,我要讓大家在笑到噴飯的同時,膽量愈來愈大!一番苦心啊……。
最後,還是再次說聲謝謝!謝謝你們支持我,謝謝你們支持何同學與殷堅的冒險!希望看鬼系列的朋友們各個豪氣干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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