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珩……現在的我,好想、好想、好想知道,你是愛我還是恨我呢?
山林裡據說來了一個野人。
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村裡的人們都不曉得,但發現他的人是這麼描述的——
披頭散髮、滿臉的大鬍子,有一雙凶狠、如猛獸般的眼神,臉上、身上都是髒污破爛不堪,可見他待在這幾無人煙的山林中,恐怕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這野人似乎靠著屠殺山林中的野兔、鳥兒果腹,身上常常傳出令人退避三舍的血腥味。村裡的人們都很怕他,生怕這個看起來凶狠的野人,總有一天會出手攻擊他們。
所以,漸漸的村民們不再來這個山林了。
但是,雨後的山林對於貧困的千珩來說,卻具有極大的誘惑力。
下過雨後,山林應該會有不少草菇,而當季的野菜應該也不少,加上最近很少人來山林,這些野菜長得又高又多,可以讓學堂裡的孩子們飽餐一頓呢!
身為學堂夫子的他,為了照顧一些無父無母的孩子,幾乎都把賺來的薪俸花在這些孩子身上。此刻正值發餉之前,自己兩袖清風,但又不能讓孩子們餓肚子,他只好硬著頭皮進山林摘野菜了。
「反正山林這麼大,不會這麼倒楣,剛好遇到那個野人吧?」千珩一邊摘著野菜,一邊這麼想著。
唰唰——
背後突然傳來令人起疑的聲響,聽起來像是什麼人移動的腳步正摩擦著周圍的樹葉、枯枝,令人無法不去在意。
腳步聲,離千珩越來越近了。
「不會吧?」千珩停下動作,吞了吞唾沫,全身忍不住發顫。
這時,令人發抖的腳步聲就停在他後頭,濁重的呼吸聲在他耳畔繚繞,彷彿還聽見如野獸般的低鳴。
千珩全身僵直了好一會兒,不斷的深呼吸、吐氣、深呼吸、吐氣,等到勇氣足夠之後,才轉過身——
「啊!」真的是野人!
千珩一對上那雙凶狠的眼神,不禁後退好幾步。這野人如傳說中的一樣,蓬頭垢面、全身髒污,卻有一副令人畏懼的高大身材,尤其那滿佈新舊傷痕的大手,看似充滿氣力,只要稍稍一使力,大概就可以置人於死地吧?
這個野人就是用這雙孔武有力的手,來屠殺山林中的動物嗎?
「嗚……」野人發出了宛如野獸般的低鳴。
他似乎不會說話,髒污的臉上看不出原有的真實模樣,千珩唯一曉得的,是那雙殺人般的眼神正注視著渾身顫抖的他。
千珩嚇得連動都不敢動,雙手抓緊提籃,緊張的與野人四目相對。
野人同樣也是動也不動的站著,只是那視線不斷的掃視千珩,最後落在千珩提在手上的竹籃,專注的注視著。
「啊!饅頭!」千珩想起剛才在街口向饅頭大叔買的幾顆便宜饅頭,他本打算摘完野菜之後,直接帶回學堂給孩子們吃,該不會這個野人……「要吃嗎?」千珩拿起其中一顆饅頭,遞到野人的面前,他心下揣想,這野人大概是被饅頭的香味給吸引來的吧?
高大的野人抬眼看著他一會兒,又低下頭盯著千珩手中的饅頭,許久許久之後,生怕饅頭被收回似的,立刻抓起饅頭大口大口的吃。
很快的,他已經吃完饅頭,抬起頭繼續盯著千珩看。
「啊……只能再給你一個喔!剩下的要給學堂的孩子們吃。」千珩露出困擾的表情,有些勉強的拿起饅頭遞給他。野人接過之後,轉過身挑了個地方坐下,專心吃起饅頭。
千珩看著他一會兒,突然想到,這個野人也未曾傳出什麼攻擊人的事情,不過是純粹待在這個山林裡生活罷了,只是粗蠻的外表令村裡的人以訛傳訛,對他產生了恐懼。
「好吧!沒什麼好怕的。」千珩聳聳肩,繼續他摘野菜的工作。
直到竹籃裡裝滿了野菜,太陽已經西下,向晚之刻,千珩才回過神來看了看昏黃的天空。
「啊,該回去了。」千珩一邊整理手邊的野菜,一邊自言自語。
他眼角的餘光看到那個野人就站在他不遠處,視線直直的盯著他。
「咦?還在那邊?」雖然千珩已經不懼怕這個野人,但是被人這麼盯著,總覺得心裡怪怪的。「不、不管他了!回去吧,」
千珩甩甩頭,轉過身沿著來時的小徑前進,然而才走一小段路,他一回頭,卻發現野人竟然跟了上來,而且保持著與剛才相同的距離。
心生恐懼的千珩開始加快步伐,然而,每一次、每一次的回頭,總會看到那野人就跟在後頭,直到他人已經回到學堂門前,那野人依然就在遠處注視著他。
「糟糕,居然跟來村裡了……」站在學堂門口的千珩陷入了恐慌與緊張,生怕被村裡的人發現是他將野人帶來村裡。
他看看四下無人,不禁慶幸學堂蓋在如此偏遠的地方,這種時間不會有其他人經過。
但是……萬一這野人就這麼守在這邊,還是會對村裡的人造成困擾吧?
千珩望著他,陷入極大的困擾與掙扎。其實他可以轉身,什麼都不管的走進學堂,但是、但是、但是!剛剛發覺這個野人其實不壞之後,他居然出現一種——
無法棄之不顧的心思。
「哎呀!真是麻煩。」最後,千珩心一橫,衝上前推著野人,將他帶進學堂裡。
而這野人,竟也乖乖的、似乎就打算緊跟著他似的,毫不反抗的跨進學堂裡。
「呀!真的是那個野人耶!」
學堂裡的孩子們,一看到那個高大、髒污、默不作聲的身影,膽子小的驚叫、哭喊出聲,膽子大的則是好奇的靠近察看。
總之,千珩帶著他回學堂之後,引發了一陣騷動,花了很大的氣力才將這些孩子們安撫好。
「孩子們!別怕,他不會傷害人的,大家安靜點。」站在野人面前的千珩,正在對這群孩子們信心喊話。
「可是、可是千珩夫子,這……這個野人為什麼會來學堂啊?」年紀最小的六寶眼角還噙著淚水,恐懼的問。方纔這群孩子裡,就屬他哭得最大聲了。
「啊?這是因為,這個野人跟你們一樣沒地方住啊!所以我就把他帶回來了。」千珩勉強揚著笑說道,心下叫苦,他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所以、所以野人要住在這裡?跟我們一起住?」年紀最大的裡寶驚叫出聲。
「呃……是啊!暫時跟我們一起住,所以大家要好好的跟野人相處喔!」千珩繼續帶著勉強的笑容說道。
然而孩子們聽完之後,卻非常不領情的驚叫、哭喊出聲:「不要!好可怕!」
「哎呀哎呀!大家、大家不要這麼害怕嘛。」千珩困擾的搔搔臉頰,不知怎麼的,此刻他的頭好疼啊。
「野人根本就不像野人啊!只是個普通人。」學堂裡位居第二的車寶躲在門邊探頭探腦的說,他的底下還有排行老三的甲寶、老四的申寶、老五的中寶,以及年紀最小的六寶。
看得出來,千珩替這些孩子們取名字的時候,「裡、車、甲、申、中」,按照某種詭異的字形規律而取,至於為何六寶與眾不同,據說是為了讓記性不好的他,記住這學堂裡一共住了幾個孩子,否則他大概會名為「由寶」之類的吧。
「對啊!還是個普通男人。」裡寶大大方方的倚在另一個門邊說道。
循著這幾個孩子的視線望去,便可看到被千珩帶回來的野人,此刻正被強迫坐在庭院中間。仔細一看,這野人已經換上一件乾淨的衣服,連原本髒污的軀體、臉龐都已經一併洗淨。
此刻千珩正拿著平常替孩子剃髮整理儀容的剃刀,準備幫這個野人清理儀容。
首先將那個惱人的大鬍子給剃掉吧!
千珩站在野人面前,一手拿著剃刀一手拿著磨刀石,將剃刀磨得更銳利些,同時思索著從哪裡幫這個野人剃掉這些惱人又糾結的鬍子。
他才一抬手靠近野人的臉頰,野人立即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充滿戒備的看著他。
「我不會傷害你啦!我只是想幫你把頭髮和鬍子修一修。」被握疼的千珩沁著冷汗說道。
這個野人還真有力氣!
野人盯著他許久,而千珩則是盡力展現和善的笑容,企圖搏取野人的信任。
半晌,野人總算卸下戒備,緩緩的鬆開手。
「乖乖不要動喔!我幫你修一修。」總算得到信任的千珩,立刻將剃刀靠近他的臉龐,動作輕柔、小心翼翼的剃掉那些鬍子。
隨著千珩一刀又一刀、俐落的剃掉那些鬍子之後,這野人的真面目才漸漸顯露出來。
「其實那個野人長得很好看耶!」中寶看著看著,不禁有點呆愣。
這個人長得好好看喔!眼神雖然凶了點,但是感覺很像書畫裡面的仙人,有著不容侵犯的神聖氣質。
「對啊!」其他五寶們用力的點點頭。隨著野人的真面目益發清晰,孩子們離他越來越近,最後甚至像在看戲一般,坐在千珩和野人面前,仔細的打量。
不久之後,千珩已經剃完鬍子,正在幫野人整理雜亂的頭髮。經年累月沒有整理的亂髮,經過千珩的修整梳理之後顯得整齊多了。
千珩最後將頭髮全束在野人的腦後,綁上髮帶,野人煥然一新,不再是野人的模樣,反而擁有一張令人移不開眼的俊美容顏。
「哇!」仿拂看了一場神跡似的,孩子們發出了讚歎聲,視線猛盯著野人瞧。
「總算好了,等一下我們就可以一起用膳囉!」千珩滿意的看著成果。
為了幫野人打理,晚膳的時間足足晚了一個時辰,孩子們應該是餓壞了。
「快去整理整理,等一下吃晚膳。」千珩拍拍孩子們的頭,指揮他們準備,自己則是慢條斯理的整理手邊的工具。
野人依舊坐在椅子上,猛盯著千珩看。
「哎呀!」千珩收起剃刀時,一瞬間卻不慎被刀片割傷手指,他吃痛的按住不斷冒血的傷口。
野人動作極快,當千珩還沒反應過來時,他便伸手抓住千珩受傷的手指,輕輕的抵在自己的唇邊輕舐著傷口。
「咦?」千珩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野人強勁的力道緊緊扣住,只能愣愣地看他輕舐、吸吮從傷口流出的鮮紅血液,好不容易止住血後,野人又露出一副萬般保護的神情,親吻著傷口。
突然感覺異樣的千珩連忙抽回手,顯得有點慌張;野人則是抬起頭與他對望,眼神沒有先前的凶狠,只有一股柔和。
感覺好詭異……
野人看他的視線好怪,好像有一股強烈的鼓動竄進心頭,令他下意識別過頭,不敢與野人直視。
從剛才就深感這個野人看他的感覺,好像……好像充滿了侵略性。
「好、好了!你也一起來吃飯吧!別讓孩子們等。」千珩依然不敢直視他。
野人這時沉默的起身,伸手輕輕的拉住千珩的手腕,彷彿在告訴他,要他牽著進屋。
「走吧!一起吃飯。」千珩沒有推開野人,動作緩慢的跨進屋裡。
孩子們早已就定位手拿著飯碗等著開飯,野人的位子就被安排在他身邊,大家坐好後,千珩滿帶笑容的看著孩子們。
在這學堂裡,開飯前會有千珩小小的短訓,孩子們正等著他開口,野人則是面無表情的盯著眼前的飯碗,裡頭盛滿熱騰騰的米粥,雙手捧著碗感覺暖呼呼的,他不禁瞇起眼睛。
「今天也跟昨天、之前的任何一天一樣,要珍惜食物、珍惜我們所擁有的一切,不能太貪心喔!」千珩頓了頓,看看身邊的野人之後,隨即又說:「我們今天來了一個新夥伴,嗯……該怎麼稱呼才好呢?」千珩看著野人,陷入苦思。
「夫子,就叫野人啊!我們都叫他野人啊!」裡寶舉手說。
「不行,這樣很沒禮貌。」千珩立刻否決,更何況他現在一點都不像野人。
「可是野人自己也點頭說好啊!」甲寶跟著舉手附議。
「咦?真的?」千珩不可置信的低頭一看,恰好對上野人的雙眼,以及看到他點頭。
啊?真的願意叫野人喔?
「好、好吧!從今天開始,野人就會跟我們一起住,大家要好好跟他相處喔!」千珩歎口氣說。
孩子們從最初的恐懼,到現在已經完全不怕野人了。這個突然出現的高大男人,就在千珩的好心之下,住進了學堂裡。
「這人就是傳說中那個野人啊?」坐在書房一角,老者好奇的探看外頭,視線落在被一群孩子包圍的野人身上。
「是啊!其實他一點都不像野人啊!」坐在案前認真抄寫文章的千珩,頭也不抬的回應。
千珩把野人帶回家收容的事情,早已在村裡傳開,這陣子總有好奇的人們跑來一探,同時也發現他跟傳說中的野人形象截然不同。
才沒幾天的時間,「野人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的說法逐漸傳開,好奇來探的人也就變少了。
「你這人就是心軟,都快養不起自己了,還養著這些孩子,現在又加一個野人,你真的沒問題嗎?」老者一邊皺著眉頭道,一邊將幾本冊子拿出來。
這些都是人們委託給千珩手抄的書籍,裡頭不外乎寺廟用的佛經,以及一般書籍、通俗小說等等。
由於千珩的字跡漂亮,而這些書籍又需要複製好幾份,所以都是透過這名老者送給千珩抄寫,每一本都有不一樣的收費方式,千珩也是靠這些收入加上在學堂教書,才勉勉強強養活這一大家子的人。
「韓大叔,別擔心啦!有這些收入,我撐得起的。」千珩一邊點算已完成的手抄本,一邊微笑說道。
「可別勉強啊!」老者還是很擔憂。
「不會,上回大叔不是送了一本冊子給我抄寫嗎?內容不多,但是卻要我倒著抄,要求是奇怪了點,但是這工作的收入卻讓孩子們可以吃頓好的呢!」千珩算好手抄本之後,小心翼翼的交給老者。
「也是,那份工作真是挺怪的!抄完之後,還要我將原本的冊子燒了,還吩咐若有人問起也不能說呢!」老者滿腹疑惑的說道。雖然他們只負責抄寫,但是總覺得這裡頭有些古怪。
「怪歸怪,但畢竟只是工作,也就不必深究了。大叔,這邊一共二十本,點算好了。」
「的確,人家的心思我們管不著,照做就是了!那麼,按照約定是三兩銀子。」老者立刻從懷中拿出三兩白銀擱在桌上。例行的工作總算完成,老者隨即起身不打算多留。「我二十天後會再來,屆時這些抄本一定要完成。」雖然知道千珩的工作效率向來很好,從不延遲,但是離開前還是不免這麼叮嚀。
「好的,大叔慢走。」站在書房門前的千珩輕輕的揮手向他道別。
等老者離去之後,千珩疲憊的伸伸懶腰,聽著庭院裡傳來笑鬧的聲音,他轉身往窗口探去。
孩子們依舊圍著野人,野人的肩上跨坐著六寶,正一邊尖叫一邊大笑。最近孩子們很愛跟野人這麼玩,爭著要他背起,感受在高處的刺激。
總是沉默的野人此時一個轉身,目光恰好對上了千珩。
又是那雙充滿佔有慾的眼神,千珩被盯得不知所措,立刻別開臉。
這野人好怪,明明不太說話,卻總是對他散發出某種難以解釋的訊息。
千珩想起這一陣子入夜就寢時的情況。
因為學堂的房間有限,孩子們睡覺的房間實在容不下這麼大個子的野人,最後左挪右挪,只好跟他同房打地鋪。
「好了!好好睡吧。」千珩發出舒緩的呻吟,鑽進被窩準備睡覺。
當他調整好睡姿之後,卻發現野人還坐在鋪好的棉被上,視線直勾勾盯著他。
「咦?野人,快睡啊!」
千珩疑惑的起身催促,但野人依然直直的盯著他瞧,紋風不動。
「還是打地鋪不好睡?」
突然,野人站起身來到千珩面前,盯著他許久。一連串的舉動讓千珩不解,正當他想再次開口詢問時,野人張開雙臂毫無預警的抱住他,緊緊的、幾乎把他弄疼的力道。
「怎、怎麼啦?」被一個男人這麼擁抱,千珩顯得不知所措、摸不著頭緒。
一切都還沒搞清楚,千珩的重心卻開始往後傾倒,是野人施力將他撲倒在床上!
「呀啊!野人,你做什麼啊!」
兩人雙雙倒在床上,野人只是低鳴幾聲,雙手依然緊緊抱著千珩,接著閉上眼睛。
這傢伙該不會打算這樣睡吧?
「喂喂!不然我去睡地鋪,床讓給你好了!」千珩推推他,驚慌的說。
野人沒有理會他,繼續沉睡。
「我說,這樣抱著睡很怪耶!野人,就算你喜歡抱人睡覺,也不能、也不能……」
千珩怎麼推都推不動他,最後只好掩面歎息,無奈的接受這般窘況——因為他已經聽見野人發出熟睡的鼾聲,看來這傢伙真的打算就這麼抱著他睡覺。
「真是,這傢伙到底想做什麼啊?」
接近深夜時分,千珩無力的癱軟身軀,被這野人如此摟抱,真是出乎他意料。
於是,他跟野人就這麼有點奇怪、有點暖昧不明的相擁而睡。
之後好幾天也是如此,千珩從一開始的抗拒到最後無奈的順從野人,接受這個奇怪的慣例。
所以,一到夜裡,他跟野人總是相擁而睡,兩個大男人就這麼……
「哎喲……」想著想著,千珩掩面,雙頰緋紅的發出呻吟。
「千珩夫子,身體不舒服嗎?」一旁的裡寶關心詢問。
在眾人的關心注目之中,千珩才回過神來。對了!他們正在吃晚膳啊!自己居然想著這些事情想得出神。
「不,我沒事……」甫開口,千珩立刻感覺到自己的手腕傳來一陣熱度。野人緊緊挨在他身邊,厚實的手掌握著他的手腕,一臉擔憂的看著他。「我真的沒事啦!只是在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千珩抽不開手,只能任由他這麼握著。
儘管他這麼說,野人依然沒有放手,一臉不放心的緊盯著他。
千珩總覺得心頭有些古怪,回想這幾天以來,野人除了被這群孩子纏住、陪他們玩耍以外,其餘的時間都守在他身邊,幾乎到了寸步不離的狀態。
不管是睡覺、吃飯,甚至是去山林摘野菜、待在書房裡抄寫委託的書籍,千珩常常一個回過神,才發現野人像是在守護他似的,靜靜待在身邊。
不曉得為什麼,對於野人這樣的行為,他不但沒有排斥,反而有一種……難以解釋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