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琥珀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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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深夜时分,突然下起了隆隆雷雨。
「不灭」事务所淹没在瓢泼大雨之中,花草繁茂,地势较低的欧式庭院和通向宅邸的石子路连成了一片泽国,绵密而有力的雨点落下来,在水面上砸出无数开花的水泡。
夜幕格外黑沉,不时有闪电划破天空,瞬间照亮这栋漆黑如墨的建筑。
二楼客厅,靠近窗户的地方,摆放着一张三人座的古董沙发,沙发的长度和宽度都足够容纳一个成年人在上面睡觉、翻身,但是此刻,它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牛皮坐垫被挤压、摩擦得咯咯直响。
「住手……混账!」也许是觉得外面瓢泼的雨声可以掩盖住自己的声音,那脸朝下地被按在沙发里的青年,恼怒不已地嘶吼!
「求我的话,或许……」男人高大的黑影压了下来,和青年躁动着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他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几乎没有人可以抗拒得了他那催情药般甜蜜而又危险的低语。
青年的耳朵烧红着,仿佛全身的血液和注意力,都转移到那个被热息吹拂着的左耳上,但是仅此而已,他浅褐色的,宛如琥珀一样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比刚才还要凌厉地拒绝意味!
天空那黑色的幔忽然裂了一条缝!霎时照亮了青年那张因为不甘,而绷紧着的帅气脸孔!他的额头上沁着细汗,背上也是,让那细腻的小麦肤色看上去更加动人。
青年紧紧地咬着嘴唇,快要流血了,他愤怒倔强的眼神似乎在说,他情愿被凌辱,也不会向男人说出半句求饶的话来。
「呵……就知道你不会说,但是这个表情还真不错啊。」男人被青年凶狠地瞪着,却依然悠然自得,带着戏谑的语气低声耳语。
青年把头侧了过去,声音嘶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去你的!就算我……说了,你这混蛋也不会……」
「要不要试试看?」男人纤长的手指扣住了青年的下颌,不容拒绝地扳起他的脸,近距离地凝视着,「真一?」
寺岛真一微微颤动的瞳仁里映照出男人的模样,一头像夜幕般华丽笔直的长发,完美无缺的英俊的脸孔,他的眼睛无限深邃,寺岛真一觉得自己会被他吃掉。
不只是身体而已,还有魂魄……心脏激烈地跳动声在耳膜里轰鸣着,越是想要冷静,那种会被吞没的恐惧也就越鲜明,呼吸困难起来。
「来,真一。」威严地命令,却巧妙地隐藏在甜腻的语气之下,像琴师般优美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咬得发紫的嘴唇,真一的牙关逐渐放松了力道。
尽管只对视了短暂的几秒钟,真一真得动摇了,和那动人的嗓音相比,男人狭细的黑眸仿佛洞悉一切,更具有瞬间就虏获人心智的能力!
与此同时,男人的手指像要加重真一的决心,一点点地滑下脖子,暧昧地停留在锁骨上……熟悉的酥麻感犹如电流窜过腰际,在不觉屏息的同时,窗外又喀喀地划过苍白的闪电!
「放开我!」真一突然拼命地摇了摇头,好比野兽那样嘶吼,会这么激动,是因为刚才闪电的瞬间,他捕捉到了男人眼底那抹邪恶地笑意。果然!他还是在戏弄自己!
「跟白痴一样!」真一在心底暗骂自己的愚蠢,并把这份怒气完全地爆发出来,他翻身踹开男人的压制,并把触手可及的沙发垫、抱枕、甚至是咖啡桌上的烟灰缸、马克杯,都猛地砸向退开了几步的男人。
水晶烟灰缸比起抱枕来,虽然多了攻击力,但是在可以碰到男人的身体以前,就像其他东西一样,被一张看不见的无形结界给弹了开去,掉在古董地毯上。
不过真一的目的并不在于此,他趁男人的注意力在扔过去的东西上时,飞快地转身跃下沙发,然后朝客厅大门跑去。
「哇!」然而才绕过了方形的咖啡桌,在一片黑暗和慌乱中,他一脚踢中了竖立在壁炉边的实木衣架!
脚趾甲像是裂开那样钻心地疼,真一忍不住弯腰抱住右脚,肩头又撞倒了衣架,那手臂粗的圆木柱晃动了几下后,朝他迎头砸去!
「啊——!」闪电下,衣架上鹰爪状的金属挂衣钩显得锐利异常,可是真一楞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划破空气,猛砸下来!这时,一股强劲的力量把他推倒在地板上,然后又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真一仍旧能清楚感觉到男人双臂的力量,紧紧地抱着他的头,护在胸口,以至于那些乒乓作响的声音,都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
短暂的喧嚣后,是令人窒息的平静,真一不知道该怎么办,男人松开手,支撑起身体,那根阻止他逃跑,又差点害他遇险的衣架,正横压在男人的肩膀上。
「呃……」从真一的角度看过去,似乎金属衣钩还扎在了男人的手臂上,他不禁想,「他受伤了?」
虽然不认为有东西可以伤害到这个拥有超强灵能力的男人,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没事。
万一有什么事情,比如流血过多而死,就会在「不灭」事务所里,留下一具莫名其妙的男尸,到时候引来员警调查就糟糕了。
「你……」吞了口唾沫,真一沙哑地问道:「死了吗?」
本来他想问「你还好吧?」但是话到嘴边,却转变成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诅咒的意思。
瞬嚓!响应真一的是男人身后的衣架动了动,明明没有任何人搬动它,它却缓缓地离开了男人的肩膀,浮在半空中。
真不可思议!
尽管真一知道这是男人神秘的力量,而他自己也是除灵师,拥有消灭恶鬼的灵能力,但是那种可以操控实物的能力,实在令人吃惊!
「是怎么做到的?」正觉得惊叹的时候,双臂突然被男人攫住,拉高,手腕交叠着压在了地板上。
「啊?做什么!」真一很恼火,男人只是单手就压制住了自己,而且怎样使劲都无法挣开,因为清楚力量上的悬殊,所以也就更生气。
「心脏……」男人自上而下地注视着他,低沉地道。
「什么?」
「心脏,差点死掉。」男人低低地说道,那双冷透的黑眸里,因某种情绪而变得更冷,冷得烫人。
「怎么可能!你被砸到的只是胳膊……」真一不耐烦地反驳,但是不知怎么地,被那种充满侵犯性的目光盯着,他的气息不由得凝滞起来。
很明显男人没有在听,他的眼神,认真地扫视着真一的脸,从凌乱的头发,到大睁着的眼睛,然后是微微抽吸的鼻翼,继而一点点地深入到锁骨的低洼处,这种感觉简直比实际的亲吻还要让人难熬。
扑通扑通扑通!
脉搏不受控制地狂跳着,警钟狂鸣,但是身体动不了,是被牢牢抓住的关系吗?
「怎么了?身体绷得这么紧?」视觉侵犯之后,又是温柔中带着甜蜜的语言攻势,那种诱人的嗓音就像在耳畔淫逸地舔吮,不断挑起体内那令血脉急速膨胀的热力!
现在不仅是身体,连思考能力也开始瓦解……真一的眼角浮现出一片诱人的薄红色。
男人抚摸上真一的窄腰,感觉那里明显地一震,笑意就浮现了上来。
「妈的!你要是敢乱来,我会宰了你!」被困在男人身下动弹不得,真一气急败坏地吼道,同时也暴露了他很不安。
「哦?被我上,有这么不甘心吗?」男人性感地唇吐露着淫靡的话语,「还是说,你还是很介意上次射精的时候,喊了我的名字?」
「那、那是因为……」脸上煞红煞红的,真一说不出话来。
上次,即是三天前,寺岛真一在他兼职教练的室内攀岩馆里,以零点二秒之差,险胜有五年攀岩经验的职业运动员,大家的欢呼声掀翻了屋顶,那种燃烧起来的亢奋心情,是任何事都无法比拟的。
以至于庆功宴后,到了深夜还是辗转难眠,像是抓住了他如此兴奋又敏感的时机,男人狠狠地爱抚了他,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地烙下火热印记,并像要榨干他似地,强迫他一次又一次地吐精……直到腰再也抬不起来。
明明很讨厌被这样对待(虽然没被插入),而且也激烈地反抗过,但是身体却诚实地激起了快感,在男人永无止境似地玩弄下,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叫了「青鸾」,让他后悔得差点没咬下舌头。
「真一,你是我的性伴侣,我的宠物,所以我会教导你,直到你有这个自觉为止。」
青鸾俊美的嘴角上,挂着不容拒绝地微笑。
「混蛋!别随便下这种变态决定!为什么是我?我是男人!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狗屁自觉!」
面对真一的愤怒,青鸾只是沉静而又冷酷地道,「你只要学会如何取悦我,不过,偶尔来场『兽交』也不错。」
他的言下之意,和真一的性爱,就像在驯服一头野兽。
「我管你喜欢什么!快放开……唔唔!」恼怒地咒骂声,很快被男人重叠上来的热唇吞没。
青鸾的眼神尽管总是透着漠视和冰冷,但是他的吻却热得似能焚烧一切,横扫着齿列的舌头,很快就勾卷住真一那试图抗争的软舌,搅动着,发出细微而淫靡的响声。
「嗯……」激烈吮吸着的唇瓣,也紧密交合着,唾液从真一微微颤抖的下巴流淌下来,他却浑然不觉,火热而深沉地吻,挑起心脏激越地鼓动,身体像要燃烧起来般地发热。
在贪婪地掠夺着真一唇内甘美气息的同时,青鸾的手也熟练地动作起来,真一的棉质睡衣被不着痕迹地解开,露出平坦而又结实的胸口,以及微微浮动的性感腹部。
青鸾眷恋不已地,整个手掌都贴到腰腹上,缓缓摩擦着来到胸膛,恣意地享受细腻的肌肤,以及滚烫的体温。
「唔嗯!」当真一感觉到他的爱抚,再度想抗拒时,胸前柔软的乳首就被青鸾的手指一把拧住,疼痛让他溢出呻吟。
然后,手指就像「啃咬」一样地轻拉、按压、甚至扭转着乳尖,充血而通红的乳首很快变硬,挺立在青鸾修长的手指下,随着真一胸膛的急促起伏,诱人地微微上下浮动着。
从未想过从不具有任何生理意义的,男性的乳首上获得快感,明明被揉捏得很疼,可是仍旧能感觉到那夹杂其中的甜甜的酥麻感,在一阵又一阵热潮的席卷下,最后索性连疼痛都变得甜美起来。
「干脆死了算了!」难以言语的羞耻,背叛理智的快感,以及怎样都无法挣脱的恐惧,让真一自暴自弃。
他活到十八岁,还没有和女孩子交往过,更别提初吻之类浪漫的事了,在大学课业和三份兼职的压力下,他没有闲暇去约会,但要是知道自己的一切会被一个男人强行夺走,宁可辞职,也要和女生恋爱。
然而,在脑袋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青鸾已经在他身上种植下名为快感的毒药,这和他偶尔自慰时的感觉简直天壤之别。
那种仿佛啃噬身体每个角落,一点点地挖掘出敏感处,继而点燃每一处欲火的极致爱抚,让真一再怎样抵抗,最后还是会沦陷进去。
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敏感,即便青鸾什么也不做,只是抱着他的腰,在他耳边低语,「你昨晚真可爱,稍微吸几下就泄了,不过才一次是不够的吧?」身体就起了反应。
明知道不要去听这种淫秽的语言,可是那渗透在体内的隐隐疼痛,依旧会被唤醒,而且他越是愤怒,甚至显得沮丧地反抗这种刺穿神经的剧锐快感时,身体就越背道而驰,直到在青鸾的口中吐出了精液。
「嗯……不……唔唔!」才稍一走神,下巴就被抬得更高,还来不及喘口气,青鸾的唇舌就变换着角度地压了下来,仿佛深入喉咙地吻,让已经被舔得敏感的口腔黏膜,获得了更多如火如荼的刺激。
下腹部更是窜起一股热力,筋脉突突跳着,光是吻而已,就让他的性器成半勃起状。
可恶!
狡猾!
太差劲了!
真一忍不住在心底唾骂,青鸾总能抓住稍纵即逝的契机,只要他露出一丝空隙,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入侵。
而且这一个月来,虽然做着同样的事情时不时地夜袭,防不胜防,青鸾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因为真的——好痛!
那种疼痛和屈辱无法形容,身体被压倒,双腿被分开,从没有想过作为出口的地方,可以容纳下男人的东西,当青鸾那烙铁般滚烫的硬物贯穿进来的时候,真一真得以为自己会这样死掉!
那里好象燃烧起来了,又似乎要裂开了,不管怎样,都让他从心底发出颤栗,十分害怕,「不要!放过我!」很想这样吼叫,可是干渴到冒火的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尽管青鸾在察觉到他的呜咽时,稍微放慢了进入的力量,但是并没有停下入侵,做到了最后。
就算后来意识一直处于模糊状态,真一仍能感觉到那紧密结合的部位,焚烧一样地灼烫。
「你不喜欢的话,我不会再做。」面对真一青筋暴跳、握紧拳头地斥骂,青鸾这样淡淡地说道。
真一还来不及欣喜,青鸾就又不动声色地,把他推入万劫不复地地狱,「但是只要做你喜欢的那种,就没问题了。」
就算在房间里布下多重的防御结界(从老板那里要来的符咒),对于拥有强大灵能力的青鸾来说,破坏它们就像挥开蜘蛛网那样容易。
「王八蛋!」即使拥有自由操纵火焰的灵能力,但是也被青鸾封印住了!
只要面对青鸾,别说那令恶灵瞬间灰飞湮灭的烈焰,就算一个小火星他都燃不起来,无法用灵力还击,所以才会沦落到现在任对方玩弄的境地……
虽然明白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可是又不得不面对「斗不过他」的现实。
「呼……嗯!」这该死的吻持续多久了?一分钟?还是三分钟?在真一热烘烘的脑袋里,早已经没有了时间观念。
在忍无可忍、竭力渴望氧气的时候,青鸾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转而亲吻他的脖子。
他的手也游移到了那急速起伏的腹部,傍晚的时候很闷热,真一冲完凉后,在内裤外直接穿上了运动短裤,大咧咧地在很通风的客厅里乘凉,一不小心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现在这身打扮无疑是方便了青鸾上下其手,隔着裤子被抓到分身的感觉,犹如电击瞬间穿过真一的腰,他挣扎着。
「别动。」青鸾低语的热息倾吐上真一的脖子,真一猛地瑟缩了一下,手腕依然被禁锢。
青鸾的手动了起来,一点一点地上下摩擦,手心的男体越来越热,也越来越硬,微微颤抖着。
「你……X的……到底有完没完!」不疾不缓地给以一些快感,又不会轻易地推上巅峰,这种堪比凌迟的爱抚,简直可以把人逼疯,把潮红的脸埋在手臂间,真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怎么?想射了?」青鸾的声音里透着嘲弄般地笑意,他的嘴唇来到右边的乳首,轻吮吸了一下。
「变态……啊!」变了调的呻吟冲出喉咙,因为青鸾用力地咬了上去,与其说疼,更像某种刺激性欲地感觉,真一喘息变得急促而粗嗄。
青鸾的手像是不满足于隔靴搔痒的抚弄,往运动裤腰移去,真一浑身紧绷,以为裤子会被剥掉时,手却出奇不意地滑到大腿根部,从宽松的运动裤腿伸入进去。
内裤也被手指撑开,整个滚烫的手掌都贴在了真一的性器上,好像要融化那里一样地紧紧握住。
「啊……」脸红得可以冒出火来,真一下意识地磨蹭了一下双腿,却越清晰地感觉到男人手上的力度。
从大拇指到小指头都紧密地箍在那里,不停地上下摩擦,节奏越来越快,指甲更不时地刺入昂然顶端,百般拨弄着胀硬撑满的铃口。
「啊……不……这样……啊!」猛烈飙起的快感让真一难以自持地高仰起下巴,苦闷地嘶吼般地呻吟从唇间窜出。
「射出来,反正裤子已经湿了,再多点也没关系吧?」运动裤下的手掌又缓缓而重重地揉搓了几下,真一的腰部痉挛般地抽动着,脸上写满了被欲火折磨的痛楚。
一边想着「绝对不要!」欲望中心就越被男人催逼得无处可逃,就在即将宣泄的那一刻,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客厅外长长的走廊上,有人啪嗒一声打开了壁灯,橙黄色的光线一下子散开来。
「啊!」真一大惊失色,心脏狂跳地抬起头来,青鸾几乎在一瞬间消失了,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
真一觉得有些头晕,这还是第一次在和青鸾「相处」的时候被打断,可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那种缠绕在腿间的淫乱激情,并没有因此消退下去!
「该死的!」也不知道是在骂青鸾,还是在骂自己,走廊上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真一挣扎着站起来,笨手笨脚地拉好了衣服。
第二章
咚咚……
穿过走廊的似乎是川崎千代子,她喜欢穿木屐,所以即便走在长绒地毯上,还是会有不小的声响,原以为她会径直走进客厅,没想到中途停了一下,转向了楼梯。
她可能是下楼去厨房拿水喝,不管做什么,真一都觉得庆幸,先不提乱七八糟的客厅,他现在的样子,衣服凌乱,热汗淋漓,还有那短薄运动裤无法遮掩住的硬起物,实在是太羞耻了!
不等川崎千代子的脚步声从楼梯上彻底消失,真一就蹑手蹑脚地走出客厅,确认走廊里没人后,才跌跌撞撞地冲回来了自己的卧室。
轻手轻脚地锁上门后,真一背靠着门,瘫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喘得厉害,一半是因为怕被人撞见,另一半是——
「呼……」有多长时间没有自慰了呢,真一记不起来,在不幸地遇上青鸾之前,他虽然也有做过,但是次数少得可怜,完全是生理需要。
可是在青鸾手下,他达到无数次高潮!
「快点结束,还要去整理客厅。」抱着这样地想法,真一心急火燎地伸手进裤子,动作有些粗鲁地套弄了起来。
「嗯……唔!」分开的双腿颤抖得厉害,真一紧闭着眼,半弯着腰,很想要!赤裸裸地对于射精的渴望,激烈燃烧着蔓延上他的脊背,但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虽然动作还是和以前一样,但产生的快感却截然不同,灼热的分身一边叫嚣着要释放,一边却不满足似地迟迟不肯松解。
这让真一十分焦躁,他扯也似地脱下了碍手的运动裤后,抚弄的速度越来越快,连腰部都下意识地晃动起来,可是除了欲火焚身以外,并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快意。
「嗯!」这时,突然闯进他火热的脑海里的,是青鸾爱抚他时的那种强烈感觉。
那低低嗓音的诱惑下,每一寸肌肤都被逼得发热滚烫,连指尖都麻痹,高潮时大脑一片空白。
「啊——!」猛地绷紧了背,真一射了出来,弄脏了裤子,在浓烈的快感席卷全身后,他虚脱似地卧倒在地板上,呼哧呼哧地喘息着。
眼睛里迷蒙着水雾,翕动的嘴唇逐渐平稳,在得到快感的同时,真一也体会到了某种说不出的空虚。
而且随着心情的平静,那种冷冰冰的,沁入心房的空虚感,也就愈来愈明显,整个胸膛都空荡荡的!
「不会……绝对不是……」为什么会这样?真一在这沉重地打击下六神无主,他蜷缩着身子,再度合上眼,然后在胡思乱想中慢慢地睡着了……
嘀嘀!嘀嘀!
在闹钟响起的同时,真一也醒了,三年前,他就接下了不灭事务所里的一切家务,所以无论晚上睡得多迟,隔日早上的五点三十分,他还是会自然地醒来,只是今天……
「唔?」习惯性地摸索床头的闹钟,结果却抓了个空,真一揉了一下惺忪的睡眼,才看清自己是躺在地板上。
「阿嚏!」也许是着凉的关系,真一打了一个喷嚏,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透着酸疼,不过,这些都比不上看到自己脏污的内裤时的冲击感,真一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嘴唇气得微微哆嗦。
昨天,他一边想着青鸾,一边自我爱抚达到高潮,实在是难以置信!
真一捂着嘴,用力地摇头,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他慌张地爬起来,想随便找件裤子套上的时候,看到腿上点缀着许多红色的印迹,还一点点地没入隐蔽的大腿内侧,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的「杰作」。
「妈的,变态和尚!」竭力想要平静心情,却终于忍不住地骂道,「把我弄成这个样子。」
闹钟嘀嘀嘀地响个不停,真一抓起脚边的内裤使劲扔了过去,闹钟啪地掉下床头柜,终于不响了。
收拾了脏衣物丢进滚筒式洗衣机后,真一走进浴室,迈步跨进满是泡沫的浴缸里。
热水溢过肩膀,让全身都暖和了起来,加上沐浴乳液的清新香味,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他想不明白,这种事情已经持续了快两个月了,最初的时候还天真地以为是梦魇,所以频繁地在梦中被骚扰。
但是,自从发现那并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存在以后,那个变态,也就是青鸾似乎不再掩饰什么,变本加厉了。
不过那到底是真的青鸾,还是他召来的式神?真一分不出来,他有体温,会说会笑,像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人,可是人类怎么可能瞬间从京都转移到大阪?还能突然消失?所以真一认为那是式神,但是又觉得奇怪。
纸做的式神能突破源赖忍给的火炎符咒?
真一猜想不透,不过青鸾很特别,他的力量——那隐藏在温和外表下,畏怖的灵力,不像是佛家修行得来的,更像来自黑暗之中。
这种暗黑的味道,虽然和那些千方百计想吞噬他,以获取他力量的恶鬼们相似,但绝对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真一察觉到他们力量的悬殊,可为什么围绕在青鸾身边的僧侣们浑然不觉?还有源源不绝的香客,川崎千代子,她们都十分崇拜青鸾,简直把他奉若神明,难道他们都「看」不到,那种若有若无的黑暗之气,紧紧地凝聚在青鸾身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真一就被他那种邪恶的气势压得动弹不得!
没有天、没有地,没有轮回,好象被抛进了虚无空间,让他陷入了极度地恐慌之中!
现在想起来,他的脊背都会流窜过一阵寒意,但是青鸾并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甚至还救过他几次。
「那混账真的想把我变成性玩偶吗?」真一把通红的脸没进热水里,暗想着,「为什么是我?到底……」
「真一。」耳边突然回响起青鸾的声音,真一大惊,呛了水,猛地抬起头来,雾气腾腾的浴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胸口好闷,咳嗽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青鸾的黑眸凝视着自己,念着自己的名字时,有一种在哪里听到过的错觉?
「不只是身体,连思维也快要被他操控了……」不觉屈膝,真一的眉宇中间皱出一条竖线。
但就算如此,要自己双膝跪地,乖乖恳求对方放过自己的窝囊行为,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啊啊啊!越想越可恶!」不甘示弱,但是无论怎样挣扎,最后都会落入对方掌控之中,真一很不爽地吼了出来。
在真一把油煎豆腐翻身的时候,川崎千代子晨练结束,喘着气快步走进厨房。
「早啊,真一,喔喔——好香哦!加了虾子酱吗?」打开冰箱,川崎千代子拿出一玻璃瓶她特制的浓绿色蔬菜汁,然后去柜台找杯子。
「是啊,川崎姐,马上就好了,给你杯子。」真一放下煎铲,从木制碗架上拿下一个已经晾干的玻璃杯,递给她。
「谢谢,真一,呵呵,以后谁娶了你真幸福呢。」川崎千代子一边倒着有浓浓青草味的绿汁,一边调侃道。
「那个,为什么是娶呢?」真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问我为什么,嗯……你头脑好,打架厉害,还擅长做家务,内衣都熨得整整齐齐,而且从换灯泡,修水管,到搬家具,补屋顶,你简直是十项全能,像你这样完美的帅哥,用嫁才能体现出价值!」
「是吗?」俐落地把豆腐盛到盘里,真一不满地嘀咕,「我就不能娶一个吗?」
「嘿,你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察觉到什么的川崎千代子兴致勃勃,「什么程度了?」
「什、什么啊?没有的事!」真一慌张地瞪着她。
「以前说到你的终身大事,你都不会搭理的啊,今天怎么这么在意?」川崎千代子连眼睛都在笑。
「那是因为……」如果对方是女的,我也不会那么恼火了,就在真一想找借口搪塞的时候,不灭事务所的老板,也是这栋百年豪宅的主人——源赖忍走了进来。
「早安,Boss。」川崎千代子招呼道,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源赖忍白皙的脸孔。
造物主精心打造下的杰作,无可挑剔的精致五官,尤其是那双翡翠绿色,媲美顶级宝石的眼眸,在浓密的黑色睫羽下,显得神秘而诱人。
他的头发是墨黑色的,搭配着身上白色的阿曼尼西服,卷曲着一直垂到腰后,透出很华丽的美感。
加上四分之一的欧洲血统,他的鼻梁高挺,帅气逼人,就连男人最忽视的嘴唇也很好看,那种不擦一点润唇的东西,却十分光泽湿润的样子,川崎千代子不知道嫉妒过多少次。
源赖忍是玫瑰花般优雅华丽的男子,又奉行女性至上主义,获得无数女性的青睐。
从他十五岁开始,川崎千代子就担任他的管家,要说没有动心过,绝对是假的。
但是除了源赖忍比她小六岁以外,他的女友实在是太多了,有国际影星,潮流模特,小说家,女教师等等等,要和她们抢源赖忍,川崎千代子光想着就觉得恐怖,所以还是保持现状的好。
「早。」源赖忍在餐桌前坐下,翻开真一放在那里的《朝日新闻》。
「今天早上有客人要来?」真一看见老板罕见地早起,于是问道。
「嗯,昨天下午有打电话来预约,是雪之樱女子中学的副校长西崇雅子。」源赖忍抬手看了看表,「她七点半到这里,还有二十九分钟零四秒。」
大概是个美女吧,真一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雪之樱?」川崎千代子一口喝下蔬菜汁,很感兴趣,「就是京都那家门槛高得吓人,学费贵得死人,只有名门千金才能入读的私立女中吗?」
「拜托你别说得那么恐怖,那是所贵族学校没错,但听说那里学生们个个都是精通茶道、花道的气质美少女,那位副校长的声音也是非常地柔和……」
「无论年纪大小,你都不放过呀!」川崎千代子露出鄙视的眼神,吐了吐染成绿色的舌头。
「什么呀!我只想帮助她们解决麻烦,」源赖忍翻了个白眼,「男人为女人解决烦恼是天经地义的,因为——」
「因为给女人带来烦恼的,往往都是男人。」川崎千代子抢白道,「我们都听过很多遍啦,老板。」
「不错,你们明白就好,西崇女士在电话里很困扰的样子,我希望你们能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源赖忍连连点头。
「但那不是男子禁入的学校吗?我听说就连守卫也是清一色的女性,」川崎千代子想了想说道,「难道要真一男扮女装吗?这是不可能的。」
正在热牛油面包的真一转过头来,强势地说,「对,我绝对不会接这样的case!如果要我去抓什么潜伏在更衣室里的色狼,敬谢不敏!老板,还是请她们自己去报警。」
「真一,这不是普通的骚扰案件噢,」源赖忍大力地摇了摇头,「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只有我们才能解决那样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川崎千代子睁圆眼睛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混合蔬菜汁。
「嗯……刚开始只是温室里的植物被人用化学药剂损毁,后来发展到动物。一位女生偷养在储物柜里的宠物兔被开膛破肚,血迹从一楼直拖到三楼,」源赖忍皱眉说,「现在是人,学生们食用的味噌汤里面,出现了腐烂的麻雀,很多蛆虫从肚子里流了出来……」
「住、住口!」川崎千代子尖叫道,「老板,你不能婉转一些的表述吗?影响我的胃口啊。」
「怎么了,千代子,你连那种非人类食物都能喝得下,还怕我说的吗?」源赖忍更蹙紧了眉头道,「我坐在这边都能闻到那股腥涩的气味。」
「这可是我特制的富含维生素的蔬菜汁耶,」川崎千代子抗议道,用力地晃动着瓶子,「你想要践踏女性的美容饮品吗?」
源赖忍再次看了一眼那冒着绿色的粘稠的,还有气泡缓缓上升的液体,忍不住打了寒噤。
他竟还联想起了迪士尼动画中那邪恶巫婆,他无意与嗜好诡异的川崎千代子争辩,转头看向那在咖啡机前忙碌的「小红帽」。
真一今天穿着带帽子的黑色运动衫,牛仔裤,围着猫爪图案的围裙,源赖忍静悄悄地打量着他,暗想道,这小子是恋爱了吗?看上去很性感啊。
不仅性感而且可爱,真一正把煮好的巴西咖啡从咖啡壶里倒出来,他全神贯注,大概在思忖雪之樱女中的事情,认真的表情让人想捉弄他,头发看上去也很好摸的样子,源赖忍从上至下,细细察看着真一,突然很想解开围裙那细细的带子,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认真。
源赖忍又想起来,他曾经拥抱这个窄腰,不似女人的温软,硬邦邦的,不过很暖和,脱掉那条牛仔裤的话,才可以摸他富有弹性的肌肉吧。
还没意识到自己想的内容有多么出格,因为他的目光从真一的腰臀来到颈项那里,热腾腾咖啡已经冲好了,真一正打开咖啡壶,小心地拿出滤网,把里面的咖啡渣冲洗到水池中。
他的头一直低着,神情很专注,脖子从运动衫领子露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源赖忍有种想要摸摸那里的强烈冲动,古铜色的肌肤在晨光的晕染下,很是细腻诱人!
「真一。」源赖忍叫道,他站了起来,走到料理台旁边。
「什么事?对了,老板,你要在这里吃早餐,还是我把咖啡端去二楼客……」还未说完话,真一就因为老板突然伸手盖住自己的脖子,而震呆在原地。
「热乎乎的,嗯?那个是什么?」源赖忍动了动手指,然后看见什么一样地剥开了运动衫领子。
一小块淤血似地红红印记,留在后颈和肩膀交界的地方,源赖忍还没看仔细,就被真一大力的打开了,几乎是同时,川崎千代子暧昧不清地叫道,「讨厌!老板好变态!」
「什么啊,我只是看看,又不是女孩子……啊,抱歉抱歉。」源赖忍正摆出一副无辜地表情,但在看到真一杀人似地眼神,以及交握着的拳头咯咯响地时候,才连忙讪笑着退后了几步。
被他揍上一拳,就算自己有恢复能力,可以迅速地愈合伤口,那种疼痛也是令人吃不消的。
不过源赖忍也还是吃惊地注意到,他的西服袖口被「火焰」烧出一个洞,是情绪波动下发生的骚灵(下意识地释放出灵能力)?因为真一绝对不会对人类使用灵能攻击力。
而且从他要揍人的姿势来看,果然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用上了「火焰」,到底是什么感情,能让真一起那么大地反应呢?那个……果真是吻痕吧?
「真一,你绝对可以去告老板对员工性骚扰哦!」川崎千代子看见真一红着脸,掩饰一样地转身去继续清洗咖啡机,觉得他的反应好可爱,于是兴风作浪一样地道,「在对水手服女生和制服女校长的向往后,又对帅哥出手,老板真得是个大大大——大变态啊!」
「都说不过是摸摸看了,在那种『脖子看上去很美』的情况下,你不会想要亲手确认一下吗?而且,千代子,你那种兴奋的口气是什么啊?」源赖忍不爽地道。
「因为看到了很不错的东西,触发了灵感啊,所以我才会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川崎千代子笑得有些夸张,「哈哈,你不知道,我刚才正说真一是『被嫁』的类型,老板你又做了那种事,会让我联想到真一的另一半或许是个男的,那样的话也不错呢。」
「原来是这样啊,要说男人,真一不是和那个台湾学生很要好吗?叫夏衍?」源赖忍一脸认真地道。
「是哦!那天我们还看到他们睡在一起,是吧?真一?」在川崎千代子求证一样地看向真一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把香喷喷的玉子豆腐往垃圾桶里倒的姿势。
「呀啊!住手!」一声惊叫,川崎千代子和源赖忍不约而同地冲上前,抢救下了盘子。
「看你们这么精神,应该是不会肚饿了?午餐、还有晚餐也不用准备了吧。」真一表情阴冷地道。
「对不起嘛,开开玩笑。」谁叫你欺负起来这么有意思,这句话川崎千代子没敢说出来,掌握着他们两人的胃袋的真一,生起气来也是很恐怖的。
「我们去客厅吃早餐。」旋风一样地自己动手把热豆腐、咖啡、烤面包、蔬菜沙拉等装进托盘里,源赖忍很老实地走出了厨房。
「呼……」待他们都离开后,真一不由得长长地松了口气,还以为被老板察觉到什么,就算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心脏还是承受不起啊!
「都是那个大大大变态害的!」真一忍不住学起川崎千代子那夸张地口吻来,然后他想到了夏衍,今天是星期六,学校里没课,但是攀岩社团里有活动。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怨灵作祟的事件增多了,不灭事务所都有些忙不过来,而且大多是索命或滥杀无辜的「凶灵」,照这样下去,就算出现百鬼夜行的现象,真一都不会觉得奇怪。
只是因此真一已经错过三次重要的社团活动,作为社长他实在说不过去。
还好副社长夏衍,以及他的哥哥夏央学长可以带领学员们进行集训。
「客人是早上来,那我应该赶得及参加下午三点的社团活动,嗯……」不知道为什么真一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是什么事没有做?尤其在源赖忍他们离开后,这种感觉越发地明显。
然后——「啊!客厅!」猛抬起头,终于想起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的真一,拔腿就朝二楼跑去。
二楼的会客厅门口,红铜色的实木门框下,端着餐盘的源赖忍和川崎千代子好比木桩一样地并列着,一动不动地望着里面。
这充满欧陆现代风情,每个装饰细节都体现出温馨的高雅客厅,是源赖忍的最爱,这里是除了主卧室外,面积最大的独立房间,有一排非常漂亮的圆弧状的落地窗。
外面是欧洲庭院和喷泉池,窗前没有树木遮挡,白天光线充足,最重要的是通风很好,就算不开冷气,夏天也很凉快。
所以源赖忍喜欢在这里享用早餐,而不是暗沉沉的餐厅,喜欢在这里约会客人、女友,而不是一楼那个闷热又陈旧的小客厅。
但是……
「呐,千代子,」源赖忍缓慢地开口道,「是我还没睡醒,看花了眼?还是这是真的……?」
「嗯……」川崎千代子发出了暧昧不清地低叹后,不快不慢地道,「你是指翻起半边的、被茶水和烟灰弄脏了的白羊绒地毡?还是把地板砸出一个小坑的马克杯?啊,还有被实木衣架勾了一个口子的古董牛皮沙发?」
「等等,壁炉里的……是抱枕吗?那种纯棉材质沾满了木炭……算是报废了,忍,如果是以上内容,怎么看都是真实存在的呢。」
「这到底……」源赖忍面色铁青,托着餐盘的手震动起来,咖啡杯碟喀喀地响,川崎千代子见状立刻接了过来,以免被倒在地板上。
在源赖忍大步流星地迈进客厅的时候,真一也面色苍白地冲了进来,「请等一下!」
「啊?」看到真一如此慌张的表情,已经明白过来的川崎千代子,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是你干的?真一。」
「不,这个……」完蛋了!真一在心里悲鸣,昨天晚上没开灯,所以不知道家私被毁坏得这么严重。
「不是你?」
「不,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当然是青鸾,但是真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说不出口,只有着急得满头汗。
蹲在壁炉和沙发之间的源赖忍站了起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只白色的大瓷盆,这可不是普通的碟子,它的底盘和边缘都镶嵌着纯金的图案。
盘子里面是用釉彩印刻出了拿破仑以及他夫人约瑟芬的画像,是很昂贵的古董,源赖忍最得意的收藏品之一,一直并放在壁炉上方。
「啊?」真一这才想起来,昨晚衣架摔倒下来时候,乒乒乓乓的声音是来自哪里。
「真一,」拿着唯一幸存下来的大盘子,源赖忍皮笑肉不笑,以令人毛骨悚然地温柔语气道,「你昨晚在这里翻跟头了吗?」
「实在对不起!」冷汗从脸颊上流下来,真一想着该怎么赔偿,以及收拾这残局的时候,门铃响了。
第三章
叮咚。
门铃持续响着,源赖忍的反应比谁都快,第一个到达玄关的大门,有些气喘地拉开门,呆了一呆。
一路狂奔下来的川崎千代子和真一也愣住了,甚至还下意识地发出抽吸声!
「这里是不灭事务所吗?」门口板着脸的中年女人,推了推脸上那系着银色细链的黑边眼镜,不愠不火地问道。
声线是很动听,但形象就……
接近一米七五的高个子,身形苗条,脸孔瘦削,穿着雾灰色女式西服,梳着老式的发髻,双手戴着白色真丝手套,腋下夹着一盒包装精美的京都手信。
不过川崎千代子和真一都有种从那双骨感的手里,会飞出长长教鞭的错觉,因为她的架势好凌厉!特别是当她的眼睛笔直地注视过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犯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低头回避。
「是的,欢迎您,西崇女士。」态度没有改变的只有源赖忍,他一切以女性至上的理念可不是吹的。
「打扰了。」虽然那种不痛不痒的口吻没有改变,但是看得出她还是挺满意源赖忍的礼貌,她伸出手的样子很优雅。
简单地握了一下手,西崇雅子就把带来的手信放在真一的手里,「这是笹屋伊织的铜锣烧,请收下吧。」
「是的!谢谢您!」不知道为什么,真一九十度鞠躬接收下来,川崎千代子则主动拿出室内便鞋,给西崇女士换上。
「那么,这边请。」源赖忍亲切地领着西崇雅子往一楼的小客厅走去,川崎千代子和真一赶忙去厨房泡茶。
「呼,吓了我一跳。」一进厨房,川崎千代子就大大地喘了口气!
「呵呵,我也有点呢。」真一拿出茶具,打开茶叶盒,用烧开的水冲起茶来。
「那种感觉就好象……对了!我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曾参加过很严苛的军训,这个西崇女士就给我魔鬼教官的感觉,好恐怖!」
「被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像。」真一忍不住点头道,他打开了手信的包装,把五人份的铜锣烧,分开了,放在盘子里,准备和茶水一起端进去。
「好香啊,不愧是只有二十一号才能买到的铜锣烧啊。」川崎千代子注视着甜品道。
「什么二十一号?」
「你不知道吗?笹屋伊织的铜锣烧一个月只卖一次,只有在弘法缘日的前后才可以买到。」川崎千代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红豆馅料说道,「说起来,那位青鸾大人………」
「好烫!」真一正拿着茶杯,热水不小心洒了出来。
「烫到了?你小心点啊,我去拿软膏。」
「不用了,川崎姐,只是一点点,我冲冲冷水就好了。」真一说着,把手伸入水龙头下。
「真一,你……很讨厌青鸾大人吗?」川崎千代子试探着问道,「怎么我每次提到他,你就会特别不高兴?」
「我没有特别地……不高兴,只是看不惯他的一些行为。」水流哗哗地响着,川崎千代子看不见真一的表情。
「什么行为?青鸾大人那么体贴,而且年纪轻轻就是这么大一间寺庙的住持,你不是最欣赏有才干的人了吗?还有啊……」
「好了,我们快点进去吧,茶要凉了。」擦干手,真一利落地端起托盘,在话题深入之前,急急忙忙地走出厨房。
「真是的,人家都还没说完,青鸾大人他可是说了,很喜欢寺岛君呢。」川崎千代子嘟哝着,不过她的话并没有传递到真一的耳朵里。
「虽然碰面的可能性很小,可为什么又是京都呢?」真一一边走,一边想道,「要是老板能通过谈话就解决这件事就好了,也许只是学生的恶作剧……」
但是当他推开小客厅的绿色木门,看到源赖忍一脸凝重地坐在单人沙发里的样子,就知道这回是非去不可了。
「真一,西崇女士希望我们能去学校调查看看。」源赖忍看见他进来,就说明道,「可能的话,要住上几天。」
「啊?但那不是女校……?」不但要过去,还要住在那边吗?
「学校方面,因为正好碰到校庆,所以已经公布连休三日,从明天直到下个星期二,校长希望我们尽量在这三天里,把事件解决掉。」看样子,源赖忍已经和西崇雅子谈得很清楚了。
「这样……」
只要源赖忍认为是灵异案件,那一定不会是人为的恶作剧,这点源赖忍从来没有出错过。
只是这次他决定得很急,可能是担忧如果不马上解决幽灵,学校里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吧。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但真一是不会因为个人喜好的问题,而拒绝真正的委托的。
「明白了,我们这就去京都!」真一认真地应道。
在门口的川崎千代子也点了点头,暗想委托解决以后,还可以顺道去拜访一下青鸾大人,如果能解开青鸾和真一之间的误会就更好了,她会那么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由于真一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雪之樱女子中学,停车场,限校内教职工使用。」
当黑色的本田轿车缓缓地驶入敞开的电子闸门时,真一透过车窗,看到一旁的砖墙上,挂着这样一幅白底黑字的提示牌。
一个身着海蓝制服,手臂上戴着「巡逻员」标示的高个女子,朝车子弯一下腰,然后很客气地示意司机往左边开。
「这家女校还真彻底啊。」真一不禁想道。
「巡逻队是我们学校特地请来的,她们都是专业的保镖,我们这里原本只靠电子仪器监控。」西崇雅子似乎看出真一的心思,说明道。
「是这样,明白了。」就算西崇雅子坐在助手席,没有回头说话,真一还是中规中矩地大声回答。
停车场大概有棒球场那么广阔,规划得很整齐,每个停车位都用草坪标出,还设有电子表,不过现在是放假,停在这里的汽车只有十几辆。
不过……这简直就是名车展览啊!川崎千代子和真一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一辆辆从《名车杂志》里跑出来的豪华轿车,全都是知名的牌子,那些突出或镶嵌在车前的标志,有宝马、宾士、美洲狮、还有加长的林肯。
更有一辆似乎是全球限量版的保时捷敞篷跑车,流线型的银色车身,非常眩目的车灯,真一并不痴迷汽车,但是看到那样棒的车子后,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下,不知道会是谁开这样的车子呢!
下车后,西崇雅子打了一通简短电话,校长正在接待客人,所以让他们稍等。
「真抱歉,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校区,车上的行李司机会负责送去宿舍。」西崇雅子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先看下校区也好。」川崎千代子拿了手提电脑,等会儿见到校长,她就能立刻展开工作了。
真一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拿,他不同于修行得道的阴阳师或僧侣,他净化恶灵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尽管是除灵师的身份,但他从来不携带任何驱魔道具。
也因此经常遭到委托者的质疑,「两手空空真的没问题吗?」「好年轻,您还是学生吧?」「请问您打算怎么驱鬼呢?」等等。
对此,真一也有认真地回答过,「我其实也很害怕那些东西……如果打不过,当然是赶紧逃走啊!」
这很没骨气的答案,让委托者更加怀疑他的能力,但是到目前为止,真一还没有真的那么做过,一旦发生危险,他会豁出性命地保护当事人,直到最后完成委托。
正因为这样,「不灭」事务所也越来越有名气,寺岛真一也经常被人请去除灵,委托人的评价是,虽然年轻了点,笨拙了点,但是一个很靠得住的大师呢!
西崇雅子也是慕名而至,但是没想到寺岛真一真的那么年轻,而经理人川崎千代子看上去很热血,老板源赖忍更是不错,彬彬有礼,很有贵族风范。
「源赖……」这个姓氏西崇雅子听着有些耳熟,但是源赖氏家族的资产和名气可媲美皇室,所以西崇雅子并没有将源赖忍和源赖氏家族联系起来,因为如果是源赖氏家族的人,应该住在那皇宫般大的本家大宅里,而不是这栋看上去经历了很多风雨,有些老旧的欧式别墅。
「先从一年级的教室开始吧,就在前面的A栋教学大楼。」西崇雅子走在前面,真一和川崎千代子礼貌地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跟随。
「本教学楼有五层高,设有电梯,不过只有教师可以使用,一楼至二楼是一年级新生的课室,从那边的楼梯可以上去二楼。」
「三楼到四楼是一年级的活动室,有钢琴、芭蕾、茶道等专门的训练室,这些科目就算在国际比赛上,也能获得优异的名次,尤其是茶道,我们有很优秀的老师,我校上个月刚刚蝉联了国际中学生茶道比赛的冠军!」
「恭喜!」川崎千代子由衷地祝贺道。
「谢谢,不过……」西崇雅子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次事件能顺利解决就好了,学生们的情绪受了很大的影响。」
川崎千代子点了点头,「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
五楼是一年级的学生干部会议室,教材仪器储藏室,以及老师们的办公室,真一原以为数学楼内的设施会很华丽,没想到和普通高中没多大区别,愣了一下。
「怎么了?」川崎千代子看见真一突然在走廊站住了,于是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这里很普通啊。」真一说完才看到西崇雅子正盯着他,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里的学费那么贵……」
「我明白,」西崇雅子毫不见怪地说道,「这是我们学校的特色,我们的学生都是含着金钥匙出世的千金小姐,基本上都有保镖,管家贴身照顾,校长认为在她们获得本校一流教育的同时,也应该体会到一个普通中学生应有的生活,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向平民化靠近,这里没有女佣,没有精致的下午茶,教室的设备也和普通高中没有差别,在这里,昂贵的学费主要是用在学生们的社团活动上。」
聘请最优秀的教师,动辄参加各种国际比赛,确实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哦,是这样。」可真一还是觉得怪怪的,学生的家长每学期花费上百万日元,只为了自己的孩子过上普通日子,虽然这种方式很奇怪,但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一年级教学楼里果然没有人,在一楼和二楼参观了一圈后,西崇雅子带他们去学生餐厅,学生餐厅在教学楼的右侧,他们走过正门大厅后,来到一个很宽敞的侧门庭,这里放置了数十排学生用储物柜,还有鞋柜,雨伞架等物品。
漆绿色的铁皮储物柜摆放得整整齐齐,而且看得出是按照班级来排的,每个柜门上还贴有学生的名字。
「这些柜子都是上锁的吗?」川崎千代子不由问道,「是不是老师也有钥匙?」
「平时都上锁,我们没有钥匙,所以会被学生拿来放一些违规物品,化妆品,最近小巧的垂耳兔比较流行,因为几乎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所以学生们很宠爱它,就算会触犯校规,也还偷带来学校饲养,但是我们每周都会突击检查三次,不过……」
西崇雅子无奈地敲了敲柜子,「因为有些空格是没有人用的,所以学生们会把违禁物品藏到这些空格子里,这样被没收了,也没有人会承认。」
「除了宠物兔,还有其它东西吗?」真一没有放过西崇雅子一瞬间紧张的表情,追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嗯……兔子被弄死的那个柜子已经被警方搬走,原来是放在……」西崇雅子转移了话题,在她回忆具体位置的时,真一就四处察看了一下。
「啊,就在你站的那里。」西崇雅子突然叫道。
「这里?」真一正好站在两排柜子的中间,他左右环顾了一圈,目光不经意地停留在最右手边的那个柜格,上面有班级和名字。
「C-4班,田中……美和子?」这汉字似乎受潮了,有点模糊,真一认真地念了出来。
「C-4?那是三年级的班号,这栋楼里全都是一年级学生的使用的,是不是管理员贴错名字了?」西崇雅子推了推眼镜,想上前看个究竟。
「咦?但这里确实写着田中……」真一指着柜门,川崎千代子凑过来仔细一看,大声嚷嚷道,「真一,是A-1,夏树橘,你看错了啦!」
「我看错?!可明明就是……」真一也凑近一看,奇怪,刚才还很模糊的C-4牌,变得很清楚。
而且就如同川崎千代子所说的,是A-1牌,难道我真的看花眼了,真一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真一冷不防打了个寒噤,手像不受控制一般,伸向那个柜门。
嘭哐!
柜门被强行拉开了,锁都掉了下来,西崇雅子一副你在做什么的惊异表情,川崎千代子也吓了一跳,真一怎么能把储物柜弄坏了,这可是要赔钱的啊。
真一愣在那里,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真一,你到底怎么啦?」川崎千代子问,「这个柜子有什么特别吗?」
「我……」真一回过神来,才发现掉在地板上的锁,「真对不起。」
「修锁和柜门的钱,会从委托费中扣除的。」西崇雅子脸色难看。
「是、是。」真一连忙说着,把柜门关上,就在柜门闭合的一瞬间,里面的东西就又出现了,是一双白色球鞋和一迭课本,不过真一没有看到。
真奇怪,刚才明明闻到血腥味啊……
突然地,真一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抹诡异的黑影!
不是在柜子里,而是在柜子中间,那抹黑影飞快而又无声无息地滑过两排柜子,并闪向他们身后的那排柜子。
这一连串的动作很快,大概只是眨眼的功夫,如果是人的话,那她简直比猫还要敏捷!
「鬼吗?」真一不禁吞了口唾沫,但是大白天的怎么会闹鬼?那么说是人?是学生?是有可能在学校里恶作剧的女学生?
真一眼睛盯着储物柜,可是思绪已经完全集中在身后,那个东西没有离开,一直蛰伏在柜子阴暗的拐角处。
「如果现在回头,我会不会看到奇怪的东西?」真一不禁握紧了拳头。
「好冷,西村老师也真是的,都放假了,还把冷气开得这么大。」西崇雅子忽然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表情很不愉快。
「这里确实很冷。」川崎千代子也感觉到一股冷风从头顶猛灌下来,手臂上泛起了鸡皮疙瘩,她怀抱起双臂,好象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这里的空气变得阴冷起来。
她不自在地转动了一下身子,高跟鞋在瓷砖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吱!在大家都屏息静气的时候,这突然响起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神经紧绷,最后一排的柜子后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千万别走开!」真一低声又认真地说道。
「等等!真一,你去哪里?!」川崎千代子被吓了一跳,但是真一已经冲了出去,只见他转了个弯,就彻底没了影。
「哪里去了?!」管它是什么!还是决定抓住它!可是真一跑过去才发现这里是靠墙的死角,什么也没有,然后呼地一声,似乎什么东西从柜顶飞过。
「可恶!别跑!」真三见也跟着爬上了储物柜,一身攀岩的好技巧,现在自然派上了用场,他很利落地就跃上了一人高的柜顶,然后跳了下去。
黑影继续在闪躲,通过几排储物柜后往楼梯间直冲而去,真一也追了过去,他到现在都没看到那到底是人,还是鬼?对方移动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上了二楼?」他从楼梯扶手往上看,一个影子在上面移动,不过已经在三楼上了。
「想和我比赛爬楼梯的速度?我会让你后悔没有乖乖去投胎做人!」为了训练脚力和耐力,在大学校舍的楼梯上青蛙跳可是攀岩社独创的必修项目!
真一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地跳跃上阶梯,一个劲地猛冲起了效果,他很快接近了目标,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五楼。
楼道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两边似乎是储藏室,窗户拉上了帘子,教室门都上了锁。
「呼!呼!」分不清是因为跑得太快才喘息,还是四周的气氛太诡异,除了自己的呼吸声,真一什么都听不见。
他很少亲眼见鬼,因为害怕相貌丑陋的恶鬼,所以常在它们完全现身前,就用净化之火把它们清除干净!
「灯的开关……」走廊大概两百米长,真一想打开这里所有的灯,于是朝左手边的墙壁移了两步,但是在手碰到开关前,脚就踢到什么东西。
啪嗒!
「这不是……」那个东西飞出老远,撞击在墙脚,发出清脆地响声,真一走过去,蹲下身一看,果然是一把美工刀。
粉红色的塑胶刀身,背面还有蓝色的贴纸,刀很纤巧,明显是女孩子用的,他捡了起来,翻过美工刀,发现锋利的刀片被推出一半,不过折断了,除此之外看上去很干净,是把新刀。
「是谁掉的?」真一把刀握在手心,然后头顶上的一盏灯突然喀喇地闪了一下,他一下子就定在了原地!
确切来说,是无法动弹而不得不维持着蹲下的姿势,他刚才没有开灯,可是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管闪了几下,就像电压不稳一样,然后刷地全部亮起!
走廊瞬间变得通体明亮,白炽灯光下,眼前漆着绿油的水泥地板变得十分显眼,就连凹凸不平的地方都清楚地浮现了出来,他低头看见自己脚上的球鞋带着灰泥,然后手掌红彤彤的,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
他无法抬头,脖子后面直到脊背上的肌肉全部僵硬住了,似乎动一下,颈椎骨就会咯咯作响,就会硬生生地断掉。
这种不知被什么控制住身体的恐惧,让他的呼吸都凝滞起来,下意识吐气的时候,却看到白色水雾从嘴里飘出来。
嗒嗒嗒!嗒嗒!
就好象有节奏的音乐节拍,又似乎是欢快地跳跃着的脚步声,一点点地从远处接近。
眼皮抬下起来,真一不知道自己是无法张开,还是不敢把眼睛睁大,但是就算不敢去看,也清楚它快要到跟前了。
嗒嗒的声音已经很响,可是地板上迟迟都没有出现影子,紧接着就像突然闯进视野那样,真一的耐克球鞋前面,不足一步的地方出现一条红色的边。
好鲜艳的颜色,真一的眼睛不禁模糊了一下,才看清那是长长的和服边缘,和服底下是一双黄底红带子的木屐,以及一双雪白的袜子。
要说哪里不妥的话,就是木屐是立起来的,像芭蕾舞者那样地垫着脚尖,所以套着真丝白袜的脚踝看上去更加细长。
心脏猛地抽得更紧!白雾从微微颤抖的嘴唇里涌也似地吐了出来,真一惊得连冷汗都冒不来。
他越是害怕,眼睛也就越眨也不眨地盯着那近在咫尺的木屐,内心越是激烈地吼着「停下来!」头也就越背道而驰地一点点抬高。
深绿色的花纹,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是锯齿状的叶片,一朵朵深紫色的牵牛花在这些叶片上怒放。
「牵牛花?」真一喃喃地念道,好象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绣纹,突然一道尖锐地笑声如针刺般猛地扎进他毫无防备的脑袋!
「呵呵!呵呵呵!来找我……来!」绿色叶片下,红色的身影在不停地舞动,真一觉得脑袋快要炸开来了!
声音很模糊,就好象卡住的磁带发出来的怪音,一下像男人的低音,一下又似女孩子的尖叫声,但是除了毛骨悚然地笑声,无法听清它在说什么。
语气不停地变换着,木屐踢踢踏踏地响声激烈而且节奏很快,好象有人在布满石头的山路上跑步,加上那些鬼音混合在一起,形成频率极高的噪音!
它们狠狠地刺入真一的听觉神经,在他的头脑里尖叫,他似乎感觉到热乎乎的血从耳孔里淌了出来。
「住口!」他痛苦地吼叫了一声,紧抱着脑袋,喘息着倒在了地上。
「呜!」眼前一阵发黑,然后天花板和地板在不停地飞快旋转,白色、绿色、明亮地白炽灯,刺目的地板,以及那个看不清楚的穿和服的女孩,她在前面蹦蹦跳跳。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和勇气,真一扶着好象歪斜过去的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他觉得前面好亮,亮到快要看不见那个女孩。
「等等……」比起生理上的痛苦,精神上的压抑更让人揪心,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心难受得要撕裂开来!真一很想嚎啕大哭,却只能流下两行浓浓地血泪!
明明清楚这只是大脑造成的幻象,可是他却清楚地闻到了血腥味,真一发现他熟悉这种味道,可是仍然觉得非常恶心,他想呕吐,可是双腿似乎有它自己的意志,跌跌撞撞地,执着地追着那女孩而去……
真一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地走了多远,左手掌贴着墙壁,右手则紧紧地抓着那把美工刀,然后他喘息不已地看到面前有一大块纯白色的金属物。
这块白色几乎扭曲成了一个漩涡,他拼命集中起精神,才看清那是一扇门,一扇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的门。
这道门是栅栏状的,因此门面是一条又一条的喷着白漆的铁杆,之间的缝隙有些密,真一从没有见过这种好像监狱牢门一样地铁门,可是心底却涌出一股强烈地熟悉感。
明明有着缝隙,可是他又无法看到门里的内容,只是觉得里面光线很亮,很刺眼。
铁门上焊接着一条锁链,上面还挂了把锁,锁孔是这道全白的铁门上唯一黑色的东西。
锁链打开着,它也随着门游移不定,一会儿是一条,一会儿重叠成两条。
他伸手去抓门锁,抓了个空,再扑上去的时候,门却卡塔一声,开了。
门缓缓地开启,强光背景下,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真一惨白的布满冷汗的脸孔前,只见他琥珀色的瞳仁越瞪越大,无法置信一样地动了动嘴唇,「为什么……会是你?」
然而在门彻底敞开前,他就支持不住地一头栽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