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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曖昧關係72小時》作者: 橘佟【完結】

《曖昧關係72小時》作者: 橘佟【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dream_catcher 您是第9032個瀏覽者

        
文案:

一個是在情感上受過創傷的脆弱男子;
一個是成熟穩重只愛女人的剛毅男人。
他,秀逸動人,纖細的心靈惹人憐惜,不自覺想保護;
他,颯朗溫柔,沉穩的氣息令人安心,不自覺想依賴。
原本就不應該萌生的情感,兩人卻陷入這迷幻的漩渦之中。

明知道他是不能愛的人,為什麼還是愛上他了?他說。
他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能如此影響自己?
自己還能回到最初嗎?他說。

一場意外的相遇,短暫的邂遘,
將會握這兩人激起什麼樣的火花?
而他們又將如何面對這段掙扎的情感?
隨著時間的結束,兩人之間微妙曖昧的關係,
又將會走向什麼樣局面?

 楔子

  「走啦,我和阿文要一起去馬來西亞採訪,你就跟我們一起去吧,當做渡個假,順便避一避伯母,你不是快要被煩得受不了了?」

  任宇風不贊同地看向唐曄,蹙眉提醒道︰「你們是去工作的,不是去渡假。」

  「哎呀呀──」

  唐曄誇張的拉長尾音,嬉皮笑臉地來到他身旁。

  「任大頭家,不要這麼嚴肅,我們哪一次不是漂亮地完成工作,還帶了獨家專訪回來?」

  他說的是事實。唐曄是運動雜誌的文字主編,向安文是攝影記者,二人絕佳的默契讓他們成為出版部門裡的最出色的二人搭檔組合。

  稍微鬆了眉頭,不過任宇風仍委婉拒絕好友兼部屬的好意。

  「你們自己去去好,那個……我不適合。」

  他和唐曄是在大學認識的,而唐曄和向安文則早就認識,這二人也出櫃了,不過他本身並非圈內人,目前也有固定的女性交往對象。

  可是,唐曄竟然邀他一起去參加同志聚會!

  「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你排斥我們?」

  明知任宇風不是這個意思,他仍故意瞇起眼睛瞄向他。

  「要排斥就不會和你們相識了。」瞇起銳利的雙眸掃他一眼。

  「別忘了你們去馬來西來是為了採訪世界一級方程式賽事,不是去玩的,怎麼跑去和他們組什麼賽車旅遊團?」

  「就說你不要這麼嚴肅了,工作和玩樂不相衝突OK?」拍了拍他繼續鼓吹,「走啦走啦,你不是正心煩著嗎,一起去不是正好,若他們找你拾訕別理他們就行了,大部份的人我和阿文都認識,他們人都很好,沒有問題的啦!」

  眼前好友這張無可挑剔、充滿英氣的俊逸臉龐和高挑結實的好身材,在政商名流界已經刮起一陣爭搶太太寶座的旋風,這樣的條件在圈內更是難得一見的上等極品。

  唐曄暗暗嚥下口水,真不知被這副和那個人一樣的寬濃、結實的胸膛抱起來是什麼滋味?

  啪的一聲!

  「別把我當成性幻想替代對象。」

  任宇風好笑又好氣的拍了下他的腦袋瓜一記,要不是熟知他在想什麼鐵定一拳就揮過去。

  「小曄,真想和你的夢中人進一步發展就要多努力,再過幾天你不是就要去採訪他嗎?難得有機會接近對方就要把握,你和阿文好好工作吧!」把話題繞回來,也一併拒絕他們的邀約。

  「這麼大力。」

  揉揉不是很疼的頭,不甚認真的抱怨著,一邊移步到門邊,「哼,誰叫你要打我,原本還想說你不去就算了,不過本大爺現下不高興了──」

  換一口氣,昂首迎上漸露寒光的黑眸。

  「我們已經替你報名了!」

  大聲宣佈完後立即狡猾笑著奔出辦公室,關住裡頭傳出的怒吼聲。

  「唐、曄!你和阿文沒替我取消就等著領遣散費!」

  一

  「哇!我終於親眼看到馬來西亞雪邦賽車場了!」

  杜曉冬興奮的將臉幾乎貼在覽車玻璃窗上。

  歎口氣,齊亞季白了他後腦勺一眼。「曉冬你也差不多一點,現下才在泊車場而已,車子都還沒停好,連賽車場大門的邊也都沒見到,你在興奮個什麼勁兒。」

  「話不是這麼說,期待了這麼久,現下我們終於馬上就要進去了耶,身為賽車迷,能來看現場比賽是多麼讓人興歷的一件事情啊!」

  轉過頭來反駁他,一邊拿起隨身包準備下車。

  齊亞季抓回他,遞給他一瓶防曬油。

  「吶,抹一下再出去。」

  三、四十度的典型高溫熱帶氣候,頂上高掛的赤熱太陽,不做些防護是真會脫一層皮下來的。

  抹好後齊亞季也拿起隨身包包斜背,紮起及背的黑髮,戴上一頂印有支持車手的專屬標誌帽子後跟在好友後頭下車。

  吸著悶熱的空氣,刺眼的陽光,環視這個佔地偌大的泊車場一圈,最後視線停在正前方小山丘上的歡迎標語──SEPANG F1 CIRCUIT。

  齊亞季淺淺勾動唇角,一直到這刻才有真正來到現場的感覺。

  「發什麼呆?」

  杜曉冬拍拍他喚回神,一邊搭著他往前走,一邊哀愁的苦叫︰「遊覽車都不能開上去,聽說走到賽車場大門還要好久,我的天啊。」

  「活該,是你自己說要來的,忍忍吧。」看向身旁那張緊皺成團的滑稽俊臉,知道他是想逗自己開心,齊亞季很捧場的揚唇一笑,放鬆心情。

  在這群十多名同好中,只除了齊亞季和杜曉冬還是大四學生,其餘全部都是二十多歲的社會青年人士。其中有一對對的情侶攜手參加,也有朋友一同結伴成群而來想認識更多的朋友。

  至於他們為什麼會出現下這裡?齊亞季再次歎氣看向旁邊還在抱怨的青梅竹馬,不禁回想起一年多前,想忘卻忘不了的傷心往事──

  「學長,我喜歡你。」

  當時齊亞季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一名愛慕已久的學長告白,對方也接受了在學校極為出名的漂亮學弟的情意,二人隨即陷入熱戀中。

  這看似甜蜜的日子依舊持續著,直到有一天……

  「學長你不要這個樣子。」

  齊亞季被壓在地上,雙手被布條牢牢綁住,不安的看向旁邊另外二位往自己靠近的陌生學長,不停踢動雙腳不讓他們接近自己。

  「你不是很喜歡我嗎?難道一點都不想要我抱你嗎?」

  被叫為學長的男子開始解開齊亞夏季制服襯衫,利劍般的話語仍不斷刺向他。

  「你以為我真的愛上你了嗎?別傻了,我只喜歡有胸博的女人,要不是和他們打賭我在半個月內一定會上了你,還真以為我被你迷得團團轉的嗎?」

  齊亞季在校內雖然極力想讓自己平靜的過完大學生活,但他過於漂亮的臉蛋常為他引來不少關注,比校花還出色亮眼的外貌,從剛入學就造成話題不斷,也有人懷疑他根本是女扮男裝,還有不少男男女女都曾向他告白,不過全都被婉拒。之後便開始傳出了齊亞季是最難追的校草傳言,也因為這樣造成一群高年級生拿他當玩笑的賭注對象,看誰能最快搞定他,不巧的,齊亞季告白的學長就是這其中一員。

  男子甩了小臉一巴掌。

  「哼!你也真會裝,拒絕我那麼多次,交往到現下都一個月了還不讓我碰你,害我被取笑成什麼樣子你知不知道?今天你認了吧,要怪就怪自己那麼多人不喜歡偏偏喜歡上我,還自己送到我面前來。」

  「喂,你們快來抓緊他啊!」

  唰一聲,扯下制服褲和內褲,將他下半身衣物全褪盡後也將自己的脫盡。

  「你們放開我,你不是我認識的學長,快放開我,不要這樣……」

  齊亞季已經被嚇的泣不成聲,被三人壓制住動彈不得的只能在心中無聲吶喊。溫柔的學長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這一個月的所有都是假的嗎?為什麼要這樣欺騙玩弄自己?為什麼……

  「真捨不得打你,細皮嫩肉的,看,都紅了。」伸手覆上紅腫的臉頰,猥褻地順著向下撫摸。

  「這皮膚這麼滑細,我原先還害怕抱男人會很噁心呢,現下看得我都心癢癢了。你看看這裡,和你臉上一樣紅嫩呢。」輕彈了彈垂軟的慾望,「別怕,我們馬上就會讓你舒舒服服的了。」

  「放開我……不要……」

  曉冬你在那裡,你快回來啊,曉冬──

  像是感應到呼喊,杜曉冬正好這時候回到家中。

  一進門看到客廳地上的畫面讓他怒火頓時竄升,二話不說上前將正抬高齊亞季雙腿準備逞欲的人狠狠毒打一頓,瞬間爆發出的蠻力讓他一對三的把他們全打倒在地,踢出門外,全身光溜溜地在外任左鄰右舍一陣撻伐。

  「亞季,沒事了,他們不會再來了。」杜曉冬脫下自己的外套將他包住,緊抱懷中不停顫抖的人安慰。

  為了保護好友不再次受到傷害,杜曉冬雖然極力隱瞞這件事,但事情還是傳了開來。

  對方三人全被學校退學,而齊亞季為人師表的父母也因而知道自己兒子的性向,氣得差點當場昏倒,直說沒生過他這種敗壞門風的兒子。

  之後齊亞季低沈了好陣子,杜曉冬也曾陪他回家一趟,結果是二人都被趕了出來,還直罵杜曉冬都是他做的好事,當初讓他們有個照應一起住到學校附近,結果現下兒子變成這樣都是被他帶壞的。

  直至今日,齊亞季表面上也逐漸恢復以往的開朗,只是初戀就遭遇到這樣如惡夢般的打擊和欺騙,讓他心中的裂痕難以癒合,下意識心理也不再那麼容易相信別人,更為自己看錯人懊悔不已。

  從小認識到大,杜曉冬也明白他,一直找機會要帶他出來度假散心他都不要,這次剛好在網路上看到有人在找同好一起到馬來西亞,說什麼也要帶他出去走走。

  「呼,熱死人了,這要人命的天氣,好不容易終於看到可愛的大門了。」

  經過將近四十分鐘,一行人這才抵達雪邦大門口,杜曉冬更是感動的只差沒掉下眼淚,齊亞季也抹去額上的汗水,邊默默觀察大家。

  發覺除了自己和另外同行的三個人比較冷靜外,其餘全和杜曉冬一個樣,早從在車上時就開始躁動狂熱不已。

  不過,那三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賽車迷,尤其是戴墨鏡的那個男人,沉凜著的一張臉從早在機場搭機前直到現下都沒有好臉色過,活像是被硬逼來的,真是可憐了他身旁另外二個陪笑的同伴。

  「亞季,在看什麼?」杜曉冬遞了瓶礦泉水給他。

  弩弩下巴要他看向右前方三人所在的方向。

  「你看,那二個人胸前掛的是記者證。」知道杜曉冬對一級模式賽車的記者有著莫名的憧憬。

  他本身倒是比較好奇另外那個男人,對方身上沒有掛上記者證,也看不出是什麼身份,依舊凜著張充滿英氣俊逸的臉龐,身著一套名牌價值不菲的輕便休閒服,雙臂交叉環抱於胸前,一股優雅而不失威嚴的不凡氣勢流露出他眉宇之間,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讓人無法忘懷的強烈印象。

  看著,齊亞季不得不輕輕地倒吸了一口氣。

  「真的耶!」杜曉冬高興的大聲呼叫。

  要進到賽場管制區採訪不是說去就能去的,必須是賽事界或媒體相關領域工作群,還得要先向一級方程式管理公司(FOM)提出申請,並附上出版的雜誌期刊等刊物,經過審核透過才會發下記者證。他的夢想就是希望能當上採訪記者,有朝一日能親自訪問自己心目中的偶像車神。

  被杜曉冬這一呼聲引過,三人視線全轉向他們這邊,正在觀察男人的齊亞季也被抓個正著,窘迫的立即偏過臉移開視線。

  雖然對方戴著墨鏡,他就是感覺得到對方正在看自己。

  「別再叫了,那麼大聲他們都在看了啦!」

  「亞季亞季,你看,他好漂亮哦,沒想到還能看到和你有得比的男人。」

  「小聲點!叫你別再嚷嚷了。」

  「你看你看,他對我笑了。」

  完全沒聽進齊亞季的話,杜曉冬立刻揚起帥氣的笑容回應,高壯的他可也是個陽光俊男,同團裡已經有幾個人不斷向他示好了。

  齊亞季背過身,無奈的任由他去丟臉,真想當做不認識他。

  這時剛好被推選出來的領隊宣佈著︰「大家票區位置都不同,所以我們就在這裡解散,下午五點在大門口這裡集合上車再一起回飯店。」

  接著大夥一哄而散,進入賽場。

  「你們等等,我們都是同票區的,可以和你們同行嗎?」

  一對同團的兄弟來到齊亞季和杜曉冬旁,分別站到他們兩邊。

  不是沒見到齊亞季眼中瞬間閃過的排斥,和下意識與陌生人保持距離的行為,但杜曉冬這次帶他出來也是希望他能多敞開心認識更多人,試著相信還是有很多人會真心待他,不要再把自己的心封鎖起來了。

  任宇風隱藏在墨鏡下的銳利黑眸,緊跟著齊亞季的身影,直到他經過身旁和其他人一起離開。

  早從在機場開始任宇風就發現有雙眼一直緊盯著自己,眾多的經驗告訴他對方並沒有其他意思,如同他也沒有任何想法,只是純粹欣賞對方亮眼的外貌。

  那黑亮的長髮和過於精緻秀麗的臉蛋,還讓他一度誤認為對方是女孩子,不過視線再往下就會發現男人特有的突出喉結和平坦的胸膛。

  向安文小聲吹了聲口哨,「小曄,還是有人比你漂亮嘛。」視線也跟著望向經過身邊離開的身影。

  「不一樣,我們不一樣好不好。」

  唐曄翻翻白眼,他也認為對方很不錯,但二人類型不同根本無從單由外貌比較,不過事實上是他不願接受有人比自己好看的這種說法。或許有不少男人不屑於自己被冠上「漂亮」這個名詞,但這張臉從他出生就伴隨著他,看了二十多年也是自己的一部份,他不排斥接受大家的讚美。

  任宇風不語。確實,唐曄的美中帶有狂野的味道,而對方的美則精緻的像個娃娃般,讓人忍不住湧起一股保護欲。

  只可惜,他是男性。

  收回視線,任宇風仍帶著略微不悅的表情望向眼前好友。

  「都到了還在生氣?氣度這麼小怎麼當大頭家啊。」迎上對方,唐曄不怕死的繼續在老虎嘴上拔毛。「就當來玩嘛,不喜歡男人做陪也還有很多女人。」雙眼隨意瞄向一處,「你看看,熱帶國家多好,外國妞穿的多清涼,再走進裡面也有不少Show Girl,看你喜歡哪一個自己解決啊!」

  「你們給我認真工作去,不要以為這次就這樣算了。」任宇風滿意的看著二人一溜煙的往媒體中心跑去。

  昨天大清早就被他們二人強迫上車來到機場,無奈下也只好登機了。排除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外,他真的不喜歡熱帶國家,尤其是在正心煩的時候,更覺得有股沒來由的氣悶無處可發。

  低歎了口氣,都到了還能怎麼樣,開始舉步往Paddock Club VIP位區前進。

  任宇風雙手隨性插在口袋裡,邊走邊欣賞這堪稱是「五星級賽車場」的賽道設計。

  才興建完工沒幾年時間,不但融入了馬來西來的道統文化特色,更有著豪華、先進的軟硬體設備,以及高科技的新聞媒休中心,看臺區規劃設計良好,起跑直線處的塔台更是賽車場的指標設計。

  只是,迎面而來一陣又一陣悶熱的風,原本就不甚愉快的心情,現下被吹拂的愈加煩躁了。

  排位測時預賽正式開始,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引擎聲呼嘯而過,激起現場所有賽車迷體內沸騰的滾滾熱血,各為其主的替自己所支持的車隊、車手加油搖旗吶喊。

  齊亞季靜靜坐在一旁,看著週遭每個人皆全神貫注地緊盯排位電子告示板和大螢幕,若有支持的車手上升到了前幾名排位,現場觀眾立即引發陣陣高聲歡呼,十足十車迷會有的舉止回應,連杜曉冬和剛才與他們搭訕的二兄弟也忘情的融入吶喊之中,反倒只有自己像個置身事外的人。

  「大家都還真熱情,如果是以前我也會這樣吧。」齊亞季淺淺地笑了,週遭的音量掩蓋住了他的低語,也沒人注意到他。

  其實他也是忠實的賽車迷,只要有比賽就會和杜曉冬二人窩在家中準時收看LIVE轉播,他激動高昂的情緒不輸給另一人,只是那都已經成為過去了。

  在那件事情發生以前,他是很活潑又有點任性、愛撒嬌的大男孩,在家中排行最小,是最得寵的寶貝弟弟,上頭的哥哥、姐姐和父母全把他捧在手心裡疼愛得不得了,做錯事情也捨不得大聲說他個半句,可是現下,以往的和樂全不復見了。

  一段時間過後,排位預賽結束,杜曉冬打斷了他的思緒。

  「亞季,你看你看,你喜歡的車手拿下PP(Pole Position)了耶!」指著大會打出的官方最後排位成績,杜曉冬比他還高興的說。

  「是啊。」

  這次的笑容比先前還大了些,難分軒輊的角逐下要奪下頭排竿位確實不容易。

  JENS是他很喜歡的新生代車手,第一年出賽是在一支頂尖的車隊,也拿下滿不錯的年度成績,只不過仍是落後車隊中另名隊友有段距離。在殘酷現實的賽車界裡不容簽下一名無法為車隊爭取更好成績的車手,隨後被外借流落到二流車隊。在失去了先前頂尖車隊的各種優勢條件下,成績始終起起浮浮。

  可是齊亞季依舊支持著他,尤其是現下,車手一直沒放棄過地繼續努力著,終於讓他的年度成績爬升上了車手排行榜第三名,今年更是被另外一支賞識他的頂級車隊給簽下,成為當家首席車手。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會有他那樣的毅力,為了自己的堅持和信念,無論遭受到什麼樣的打擊也不會氣餒?自己也能像所支持的車手一樣,即使從高處跌落,一瞬之間失去所有,也能再站起來突破所有困境嗎?

  當發現自己喜歡的對象性別和大多數人不同時,他也是經過一番痛苦與掙扎。可是如果問他後悔不後悔走上這條沒有未來的路,齊亞季可以堅定的告訴大家,包括他的父母家人,他從不後悔,愛上男人沒有錯。

  但若問他後不後悔向那個人表白,他,真的很後悔。

  如果不是自己看錯人,不會讓一顆真心受到如此傷害和蹧蹋。如果那次的對象沒有欺騙他,他的家人是不是就不會以偏概全,一昧的否定同性之間也會有真心純淨的愛情。

  「又在發呆了。」

  杜曉冬拍了他一下,拉著他的手臂往外走。

  「散場了,我們也出去吧!還有幾個小時才到集合時間,我們先去吃飯再去繞繞,看有沒有什麼紀念品好買回去的。」

  「好啊。」

  雖然什麼都沒說,齊亞季知道他全看在眼裡,默默關心著自己,若不是有他在身邊不斷鼓勵自己,自己不會這麼快恢復精神,雖然心中的傷口裂痕還是很大。

  現下他最需要的不是好朋友的鼓勵安慰,而是心靈上的撫慰。

  想要有個人可以讓他明白,他的堅持並沒有錯,真的沒有錯,他一定可以找到個彼此真心相愛的戀人,也撫平他心中的傷痕。

  這時突然──

  「啊!不要推我。」

  一陣推擠下讓齊亞季差點跌倒,待他站穩腳後原先還在他身旁的杜曉冬已經不知哪去了,無助地看著滿片黑鴉鴉的人群不知所措,噁心的觸碰和推擠讓他非常不舒服。

  「曉冬,你在那裡?」

  近十萬名觀眾差不多同時間全湧出看臺區往外走,一下子腹地廣大的賽場馬上塞滿人群,將他們推散了。

  「曉冬?」

  好不容易忍下翻胃的噁心感,越過人群來到旁邊的柱子後,努力墊高腳找尋杜曉冬的身影。不是他太矮,只是身在一堆高壯的外國人中,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高也略顯嬌小。

  「你還好嗎?」

  遞上剛買的冰涼礦泉水給他,任宇風不久前從貴賓區通道出來就看到他蒼白著臉被包圍在群眾之中。

  「是你!」

  齊亞季驚愣了一會才接過水。

  「謝謝。」

  任宇風朝他露出親切友善的笑容,「和朋友走散了?」

  「嗯,不知道他被擠到哪去。」

  即使知道這些人是無意的觸碰,仍讓他湧起一陣驚慌,而眼前男人的笑容讓他這才稍微放下心來,也許是因為終於遇上熟面孔了。齊亞季如此心想,一邊不自覺地往任宇風身後移動腳步,避開其他人碰撞到自己的機會。

  將他的回應全看在眼裡,任宇風替他擋在面前,溫文開口,「你還要等嗎?看這人潮好不會這麼快散。」

  「對不起,再等一下。」

  他不停的打電話,可是杜曉冬始終沒有接聽,現場的吵雜聲掩去了鈴響聲。

  任宇風陪齊亞季又等了十多分鐘,杜曉冬還是沒有找到他們。

  不好意思讓他再陪自己等下去只好開口︰「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好了。」

  「也好。」

  蹙起劍眉看向沒停過的人群一直朝向退場門前進,任宇風將他帶到身前護住,為他擋住後面的推擠,慢慢往前行走。

  二

  坐在計程車上,齊亞季還是繼續打電話,怕他找不到自己會擔心,一發再發好不容易接通了。

  「曉冬,我沒事,我現下在計程車上要先回飯店了……不是,我不是一個人,還有那個……」齊亞季看向身旁的人。

  「任宇風。」自動報上名。

  「任先生……就是在大門口看到戴墨鏡那位……沒關係不要擔心我,你和他們好好玩,嗯,我知道啦,bye。」好笑的掛上電話,杜曉冬在那頭直交代他回到飯店不要亂跑,還說他手機會開震動,有事一定要馬上打給他。

  真是的,都這麼大個人了還會有什麼事。

  「抱歉,剛才急著找人都忘了還沒自我介紹。我叫齊亞季。」

  「我是任宇風。」淺揚唇角,再次報上名。

  「你朋友很擔心你。」話筒那頭的大嗓門讓他將對話全聽的一清二楚。

  「啊,曉冬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生氣。」尷尬的看向他,電話裡杜曉冬喊的那麼大聲,說這個人冷冰冰的要他自己小心一點。不過從剛剛到現下看來,一點也不覺得難相處,反而還很溫柔細心。

  想起不久前被保護在這挺拔的身前,就不禁雙頰微微泛紅。

  他很少和人這麼靠近,最好的朋友杜曉冬知道他有心結,也不會和他有太多的肢體接觸,就連剛才被護著時任宇風好像敏銳地察覺出他的困擾,盡量不碰到他,只是光一個人也擋不住後頭的群眾,還幾度幾乎被推擠貼靠在他身後,意外的,心中沒有湧起噁心和不適感,任宇風也立即退開彼此,對他說聲抱歉。

  「我沒生氣,他會不放心也是應該的。」任宇風淡笑著。

  「啊,不是,你誤會了。」

  齊亞季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向才認識不久的人解釋,只知道不想讓他誤會。焦急的神情與任宇風成為對比。

  「我跟曉冬不是那種關係,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只是好朋友而……」

  忽然意識到現下的行為儼然就像是在澄清自己還是單身,怕被解讀成有邀請的意思,齊亞季立即止住話不再多說,窘得偏頭望向窗外假裝在看風景。

  一絲尷尬的氣氛在空間狹小的車內蔓延,雙雙都沒再開口說話,直到抵達飯店內。

  「任先生,車資給你。」

  想和他分攤為數不低的費用,可是他說什麼也不拿。

  「不用了,錢你收起來吧,而且我本來就打算要自己坐車先回飯店,多你一人沒什麼影響。」

  再繼續留下來,然後跟大家一起搭遊覽車他真的會發瘋。想到這就想掐死唐曄,還好訂的飯店雖然不是五星級,卻也不差了,否則他們二個都別想太好過。

  「任先生……」

  「你可以叫我宇風,我也叫你亞季?」生疏客套的喊叫適用於商場上或陌生人,他喜歡眼前這纖細坦率的男子,但僅此於此。

  點點頭,見他按下電梯關門紐開始望向樓層指示燈後,齊亞季也將錢收起來,不放棄的繼續開口,他不想欠人人情。

  「那……宇風,讓我請你吃晚餐可以嗎?」

  「嗯?」估計齊亞季小自己也有四、五歲,他可還不曾讓比自己年小,且還是學生的人請客過呢。

  見他挑起眉的笑容,齊亞季暗叫糟糕,又說錯話了,今天自己是怎麼搞的?

  「我請你吃飯只是想跟你道謝,沒有別的意思,不是要約你,不不,我是真心要約你吃飯,不是要約你……哎唷,我到底在說什麼……」一時慌了心,到底該怎麼說才不會讓對方以為自己是在暗示他、對他有那種額外意思的邀約?

  「我知道,你只是要謝謝我而已,沒有別的意思對不對?」

  任宇風好心的為他解危,見他漲紅一張俏顏,忍俊不住差點笑出聲,真是單純的個性。

  「……對對。」

  「到了,那就跟你約晚上六點見。」

  電梯門開,任宇風紳士地讓他先出去,自己跟在他後頭,見他先進入房間後,跟著進入在齊亞季斜對面的房間內。

  泡了個舒服的澡,沖去一身的汗水後,齊亞季只披件浴衣就出來了。

  坐在單人床上,將包包裡的東西倒出來整理,一邊打電話跟杜曉冬報平安。

  「曉冬,我回到飯店了。」

  「那就好,這樣我放心了。對了,跟你說哦,我現下和那二位記者在一起,聽他們說了好多有趣的事,還有你喜歡的那位車手,晚上回去後我們再出來吃飯聊聊天,他們人都很好。」

  「晚上我要和宇風用餐,你們也一起來吧。」

  「宇風?你們已經這麼熟了?」杜曉冬發出邪笑的笑聲。

  「……才沒有,不是那樣,我累死了要先小睡一會,你們回來後就到餐廳找我們。」趕忙掛上電話,他都不曉得自己怎麼會那麼自然地就喊出任宇風的名字。

  將零錢、票套和一些隨身東西整理好收回包包內原位擺妥後,看到另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咦?這個……

  拿起一個精緻的耳塞盒,是那對兄弟的哥哥上午說沒有口袋先借放他這裡,連讓他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人就已經離開了。

  唉,好爛的藉口。

  齊亞季困擾地看著手中的東西,晚上要杜曉冬幫他拿去還給對方好了,對方那熾熱直接的眼神他還能不明白嗎。

  算了,睡覺睡覺,醒來剛好赴約。

  頂著半乾的秀髮倒在床上,沒多久就沉沉入睡了。

  叮咚──

  睡得正沉之際,齊亞季忽然被陣陣不斷的鈴聲擾醒,以為是自己設定的手機鬧鈴聲,伸手在床頭櫃抓過一看,馬上驚坐起身來。

  「天啊,怎麼睡這麼久都快六點了,臭鬧鐘也不會叫我。」

  鬧鈴有響,是他太累又按掉了自己不知道而已。

  叮咚、叮咚──

  這才知道剛剛擾醒他的不是鬧鈴聲,想也沒多想,以為是杜曉冬回來了,也沒多披件外衣就立即下床應門。

  「嗨。」

  怎麼會是他!

  「嗨。」

  微皺起眉,來人讓他頓時睡意全消。

  齊亞季一副剛睡睡時無防備的容顏,身上只穿件引人遐想的浴衣,過肩的秀髮垂胸前,眼前這原就非常漂亮的人現下更有著說不出的嫵媚,讓前來的男子忽略了他眼中明顯的不歡迎。

  「不請我進去坐?」

  「不方便,你等等,我把耳塞拿給你。」

  半掩的門將男子擋在外頭,齊亞季旋過身取回放置在鏡台前的小盒子遞到他面前,見他沒有接手的打算,雙眉愈加緊皺。

  「還有事嗎?」

  「下午怎麼沒和我們一起坐車回來?」

  「不關你事。」

  「不要這麼冷淡嘛,真的不請我進去坐坐?」

  接過東西時,男子手指還暗示意味濃濃的在齊亞季掌心中搓揉了一下,噁心的感覺嚇得齊亞季趕緊縮回手,下起逐客令。

  「我要關門了。」

  對方單手抵住門板上不讓門關上,眼中流露出和那天那個學長一樣的眼神令齊亞季害怕,但他仍強撐著不讓對方看出來。

  「請你放手,我對你沒有意思。」

  「不試試怎麼知道?」男子用身體擋在門中間讓他無法關上。

  「你出去!」

  見齊亞季退了一步,男子立即抓住他的手腕拉往自己。

  「你穿這樣就來開門不是在誘惑我嗎?是真的不想,還是在玩欲擒故縱的遊戲?」

  惱怒地用另隻手揮了他一巴掌。為什麼他們都一個樣,都只會強迫自己?這次不會讓他們欺負自己了!

  「放手!我說不要、叫你出去聽到沒有!」

  抬起膝蓋欲往他下體頂去,卻被男子閃開,順勢抓住齊亞季大腿,抬高、打開,將自己身體卡進雙腿間壓在牆上,打算關上房門。

  不行,關上就真的完了!

  「宇風!」

  一邊放聲呼喊對面的人,一邊拚命阻止在自己腿上撫摸的噁心毛毛手。

  「宇風救我!」

  「閉嘴!」

  男子趕忙搗住他的嘴,慌張地探向門外看有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忽然被一個黑影籠罩住。

  「放開他!」

  任宇風隨即用力朝他臉上揮動硬拳,直到他已站不住腳才停下手,目光冰冷鋒銳地直射對方。

  「滾!」

  見他連滾帶爬的離開後,任宇風扶著驚愣在門邊的人來到椅子上。

  「你有沒有事?」

  他也一樣梳洗完小睡片刻就準備妥在等六點之約,起初隱隱聽到第一聲呼喊時還不確定,接著更大聲明確的呼救讓他馬上衝了出來。

  齊亞季搖搖頭,微顫的肩這才顯露出他的恐懼,垂下頭靠在蹲在身前的肩膀上,緊緊抓住他的衣襟。

  為什麼他說不要都沒有人聽的懂?他是真的不要不是裝的啊,為什麼……

  「沒事了,別怕。」

  任宇風輕輕拍撫抖動的背脊,沒想到他接下來說退場門的話語,讓自己驚愣住好一會。

  「宇風,你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想要我?」

  雙手一頓,接著捧起齊亞季的臉頰對面對,神色溫柔地笑著,不含一絲其他情愫。「亞季,別怕我,我只是和朋友一起來參加的,我不是GAY,也有女朋友了。」

  齊亞季懊悔地推開他,將臉埋在掌間悶著聲開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不是。」

  「你知道?」心中有些驚訝。

  「嗯,看得出來。」

  「這樣嗎,原來小曄說是不是同樣的人,一眼就看的出來是真的。」他不是那個圈子的人,感受不到他們的頻率所以看不出來吧,也或許他從來都沒有特意去貼上標籤,是或不是都不影響他對一個人的評價與感覺。

  體貼地坐在離他間隔一個人身的距離,任宇風看著他似乎仍心有餘悸,用著富有獨特磁性嗓言柔聲安撫。

  「亞季,你很勇敢,發生這種事都沒掉淚,還冷靜的知道如何保護自己。」

  淚水在那一次就掉光了,我不會再為這種事哭,不值得。齊亞季無聲在心中訴說。

  「小曄遇到事情那次哭的可慘了,可是對方竟然哭得更慘,被小曄揍得連自己家人也認不出他來。」

  齊亞季這才抬起頭來。

  「小曄是不是很漂亮的那個男人?」他會揍人?

  「嗯。對了,下次可以要小曄教你幾招,他也常遇到這種事情,不過他身手很好,不曾讓人佔過便宜。」

  真的?訝異的睜圓雙眼,如果自己也會保護自己是不是就不會再遇到這些事了?

  「心情好點沒?要不要去吃飯了?」

  知道他想讓自己開心點,換個心情,齊亞季甩甩頭,把剛才不愉快的插曲全忘掉。「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換個衣服。」

  看著迷人的身影經過眼前,連見過無數各類型美女的任宇風都不得亮了雙眼,尤其剛才他不安、驚恐未定的神情,更是容易惹得男人打從心底泛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慾望。

  可惜他是男兒身。

  任宇風望向已關上的浴室門,再次歎息心想。

  忽然門又被打了開來,探出一張腆微紅的天使臉孔。

  「宇風,剛才,謝謝你。」

  阻隔二人的那扇門,讓齊亞季沒能看到外頭那道緊盯著的視線。

  「這麼說,你是被逼婚煩得受不了才會來旅行的羅?」

  齊亞季呵呵的笑出聲來。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和言行,怎麼看任宇風都像是有可能會去搶婚的人,逼婚這二個字套在他身上還真亂不合適的。

  「這麼好笑嗎?」

  不甚在意的說著,如果自己的事可以讓他開心的忘了剛才發生的不愉快,被當成笑話也沒什麼關係。

  「還滿好笑的啊。再多說一點,你們不是交往很久了?為什麼不想娶她?她是怎麼樣的女人?」

  「我們已經交往二年,她很溫柔婉約,是個很好的女人,不過我從來沒想過要跟她結婚。這麼說或許對她很不好意思,我甚至不敢想像往後將攜手共度一生的人是她。」

  「你這是不是婚前恐懼症?」

  任宇風莞然笑道︰「不是。從前段時間來雙方家人有意無意提起時,我就一直在思考這件事了,可是真的還是沒辦法。」沉重地頓了一會。

  「一輩子是長久的事情,我不能讓自己後悔,更不能耽誤了對方。」

  「話是沒錯,不過女方好可憐哦!」

  「所以我才一直在煩惱,該怎麼做對彼此才是最好的。」

  「宇風,你愛她嗎?」晶亮的雙眼直勾勾地望向任宇風。

  「曾經喜歡,只是這份情開始由濃轉淡,漸漸變成了習慣。」

  這答案讓齊亞季垂下臉,哀傷的神情彷彿他就是她,能感受到她即將遇上的痛苦。想起自己也曾喜歡過一個人卻被無情的對待,不過她比自己幸運多了,遇到的男人沒有騙過她,也是真的喜歡過她。

  「亞季,抱歉,讓你想起不開心的事。」

  用餐間聽他提起過往,對方的舉動讓他心中攀起一陣莫名的怒意,如果是他,一定會很疼惜眼前的人,絕不會傷害他。

  輕搖搖頭,任宇風暗笑自己想到哪去了。他相信齊亞季絕對可以遇到個真正懂他、愛他,能守護他一生的人。

  「沒有,我沒事。」回復笑容抬起臉,碰巧看到走過前方的三個人。揮揮手,
  「曉冬,這裡。」

  「我們找了好久,你不是說你們在餐廳吃飯?」

  杜曉冬在齊亞季身旁坐下,自然的伸出手想拿過他的水杯飲下解渴,卻被正前方一雙眼眸淡淡掃過,趕忙收回手。

  「對不起,我們吃飽後就換到咖啡廳等你們,一時忘了通知你們。」

  唐曄朝齊亞季微笑著,邊用力拍下任宇風肩膀。

  「你不用道歉,一定是這傢伙的錯,他這極為謹慎的人不可能忘記這種小事,他是故意不通知我們的,折騰我和阿文他可快樂了。」

  任宇風沒反駁,只是替他們介紹。先指著左手邊。

  「亞季,這是唐曄,剛剛跟你提到的那個粗暴的人。」再指向右手邊。

  「這是向安文,和小曄相較下斯文多了。」

  唐曄睨了他一眼。「這是什麼鬼介紹詞,亞季別聽他的,能讓我動粗的人沒幾個,不巧守風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才會懷恨在心。我們都聽曉冬提過你,叫你亞季不介意吧?」

  「不會。」

  接著輕搭上左邊的肩。

  「宇風,這是曉冬,我的好朋友。曉冬,下午就是宇風帶我回來的。」

  二人點頭示意。

  發覺有道視線落在自己手上,齊亞季收回還搭在好友肩上的手,在他們之間來回觀看,似乎有陣微妙的氣氛正圍繞著這二人。

  「曉冬你們去哪了?怎麼這麼慢才來?」

  「我們在外面用過餐才回飯店,洗完澡才下來找你們的。」

  「呃?你們一起洗啊?不然怎麼會同時到?」

  齊亞季無心的問語引起唐曄大笑,不解的看向他。

  「亞季,你真寶,快笑死我了。」

  杜曉冬當場紅了臉,立即解釋。

  「不是啦,你在胡說什麼,我們約在大廳等的啦。」

  「哦,那你為什麼要臉紅?」

  「齊亞季!你喝你的飲料。」

  無辜的雙眼望向任宇風,眨著「你知道他們怎麼回事嗎?」的意味,只見對方露出莫測高深的笑容回應。

  這時服務生送上剛剛趁大家在閒聊時向安文替大家點的冰飲,看到他推了杯香檳葡萄到杜曉冬面前。

  他怎麼知道曉冬喜歡喝香檳葡萄?

  又看到好友回了對方一個謝謝,又帶有一絲……緬腆的笑容?!

  齊亞季腦中轉了一圈,忽然擊掌驚呼。

  「啊!我知道了!」

  指向這二人,冒出了句讓人噴飲料的話語。

  「你們肯定有一腿。」

  高興地纏住好友,罔顧他漲紅的臉逼問道,「快說,什麼時候的事?才多久時間而已你們怎麼速度這麼快?一見鍾情嗎?」

  杜曉冬前陣子為了陪自己還害他和前任情人分手,對方怪他陪朋友的時間比陪情人多,齊亞季為此自責不已,如果好友有新的戀情,他真的會很高興,而且對方條件也很不錯。

  唐曄看向任宇風,見他眼中帶笑地望向眼前直逼問的人。

  「看樣子你們處得很好嘛。」

  「我和亞季?」任宇風這才移過視線。

  「不是你們還有誰。」

  「亞季很可愛,很率直。」忽然正色說道︰「對了,回去後有空你教教亞季一些防身術。」

  「怎麼了?」

  皺眉盯住他。

  「還敢問,當初是誰跟我說這些人都沒問題的?傍晚時竟然有人跑到亞季房裡想對他下手,還好沒事,不然真的有你好看的。」

  「怎麼可能!他們我大多都認識啊……啊!該不會是那對兄弟?我是第一次見到他們倆。」

  「就是!你自己看著辦,明天別想再跟他們同行。」

  「當然不可能了,那個該死的傢伙,看我揍得他下不了床。」握緊雙拳,他最恨這種低級的混帳男人了!

  「在外面別惹事,他臉上也掛綵了,應該不會有膽再來找亞季。」

  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拉了拉唐曄,要他附耳過去。

  「幹嘛啦,我正在生氣,有什麼話這樣說啦!」

  「小曄,過來一下啦。」

  向安文傾過身,和唐曄二人靠在任宇風背後交頭竊竊語。

  看著面前還沒停的拷問,任宇風莞然失笑。聽了齊亞季的過往和下午遇到的事後,原以為對他再次造成不小的打擊,不過看樣子他情緒調適的很快。

  雖然他在那次被傷害後瞬間領悟、看透了許多事,令他不再像以往那麼開懷,不過他那雙慧黠靈秀雙眸卻透露出主人的原本個性,和外表給人的纖細感覺不同,也和任宇風原先所以為的不同。

  很活潑有靈氣的眼神,隱藏著抹被壓制住,不易察覺的任性和孩子氣。

  如果他能找回失去的個性,肯定能讓他更為快樂,成為真正堅強、有魅力又吸引人的男子。

  突然,身後傳來聲低吼,打斷了任宇風的思緒。

  回過頭,「你們在做什麼?」

  「你自己問他。」

  指著向安文,接著說,「我會認床,我不要。」

  「噓,你小聲一點啦。」

  像是知道了他們的談話內容,任宇風微揚起唇笑著。這傢伙什麼話都還真說得出來,聽過有人會認睡慣的床,倒還沒聽過有人會認飯店的床。

  「大男人,想吃就別害羞嘛。」

  原本是想糗向安文,卻發現臉紅的是另外一個人,唐曄趕忙陪笑道︰「我開玩笑的,曉冬你別介意啊!」

  「你們在說什麼?」

  睜大烏溜雙眼,他們又有什麼他所不知道的秘密了嗎?

  「我是想請小曄跟曉冬換房間,今晚你們二個先住一晚可以嗎?」向安文尷尬的說完。

  會意地暖昧笑著,撞撞身旁好友的肩膀,「你們進展這麼快啊,不成全你們說不過去吧,呵呵。不用在意我,曉冬你盡量打包帶走。」後二句是對向安文說。

  「亞季,你別亂說話啦。」

  「大男人的別害羞,以後每晚你都不用回來沒關係了,我明白的。」齊亞季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一副我真的都明白的表情拍拍他,難得見到他這模樣不好好捉弄一下怎麼行。

  「我快不行了,笑死我了。亞季,你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原先還以為你說起話來也是溫柔又小聲,沒想到是這個樣子。」

  發覺他們個性竟有些相像,唐曄是愈來愈喜歡他了。

  「不過阿文,我真的不換房,我的東西都在房裡,早上起床很麻煩的,我建議你過去和曉冬睡,亞季去和宇風睡。」這是他認為最皆大歡喜的安排了。

  唐曄的用詞讓齊亞季也不好意思的雙頰微酡,任宇風見狀雙眉微皺下,送了準備看好戲的人一記白眼。

  「我沒關係,亞季不反對就好。」這樣也好,雖然那個人晚上應該是不敢再去找齊亞季了,不過防範未然,換個房間總是安心些。

  見二雙渴切的眼直盯著自己,齊亞季輕輕點頭。

  「我沒關係。」

  「抱歉,小曄那個人講話就是那樣。」

  「我知道,沒關係。」他的房間和他身上一樣,都有種能令人安心放鬆的氣息。

  遞了件新的睡袍給齊亞季換,他接過後進入浴室;再出來時任宇風也換上了睡袍,坐在床沿正在收折衣服。

  「那張床給你睡。」

  指向靠內側沒動過的單人床。昨天還向唐曄抱怨為什麼不是幫他訂雙人床,還好沒真的去換房。

  「謝謝。」

  將自己換下的衣服放在床邊,大大吸了口氣後,齊亞季走到任宇風面前,微仰起頭,朝他露出個甜美的笑容。

  「宇風,能不能給我個擁抱?二個失意人互相安慰一下。」

  突來的要求讓任宇風征了會,隨即大方的展開雙臂。

  「我的榮幸。」笑著主動擁他入懷中。

  「加油,事情都會過去的,你要再開心點。有天你一定可以找到真正愛惜你的人。」

  「你也加油,有天肯定會遇上你真正想攜手共度一生的伴侶。」

  就在此刻,二人透過最貼近彼此的相互擁抱,碰觸到了對方的心,在電光石火交會的剎那間,那股心靈互通的悸動迅速竄進他們心中,一閃而逝。

  可惜閃逝得太快,在他們都還沒抓住前就消失了,也被忽略了。

  二人沒再開口,靜靜相擁近十分鐘之久,互相依偎對方傳來的溫度,撫平彼此的煩惱與憂愁。

  齊亞季先鬆開手。

  「謝謝你,我今天真的很快樂,你們人都很好。」

  躺上床後毫無睡意,腦中不停迴盪著今天整天發生的種種事情,主角都離不開任宇風。

  從第一眼看到他開始便以為他是很嚴肅、難以接近的男人,不過卻不是這麼回事,除了下午那件事見到他發怒的模樣和銳利冰寒的目光外,其餘時間他都是很體貼溫柔的,尤其是他將自己護在身前的時候。

  「宇風,你睡了嗎?」平躺著,看向上方。

  「還沒。」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溫柔?」

  「有。」

  淡淡笑了,只要是對自己喜歡的人,他都會如此,卸下那套用於商場上的冷然面容,真心相待。別看那二人像是被他欺壓還看他臉色,事實上對他們交心的程度勝於自己的女朋友,特別是那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唐曄。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對象?」

  「嗯……」思考了片刻,「懂事聰明,不要過於唯唯諾諾,要有自己的想法;獨力自主,不會什麼事都只想著依靠我;最重要是夠信任我,知道什麼事情該問什麼事不該多管,商場上免不了有許多應酬,別一聽到什麼消息就要我給個解釋,久了真的會很累人。」

  「好嚴格哦,這些都是你的經驗談嗎?」

  「經驗倒不至於,只是有感而發。說不定真的是我要求太嚴,才會到現下都還沒定下來。」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誤會。」緊張地抓住被子,看向他直搖頭。

  「開玩笑的,別那麼緊張。」

  「我會不會問太多了?」

  「不會,朋友和情人不同,我喜歡你直接一點,想說什麼就說,再說你也不會抓著我直問「今天晚上是跟誰出去?為什麼身上會有煙酒和香水味?」這種讓人頭痛的問題。」

  「說的也是。」聲音中有著自己都沒發現的沉悶。

  「我想睡了,晚安。」

  「習慣熄燈睡嗎?」見他點頭,任宇風關上床頭燈,輕聲開口︰「晚安。」

  齊亞季轉過身面向牆,第一次和杜曉冬以外的人同房,他卻丁點也不會感到害怕,反而有他在旁還有種放心的感覺。

  像任宇風這麼溫柔體貼的男人,他的另一半一定都很福祉吧。

  如果他也是和自己同類的人,自己應該也會喜歡上他的吧?

  或是如果遇到像他這樣的人,自己是不是就能更放得開,更相信別人一些?

  可是真的可以嗎?真的會有人這樣真心對待自己嗎?

  三

  隔天。

  一向淺眠的任宇風早早就睜開雙眼,在床上躺了一會後,側過身,看見齊亞季也面向自己側睡,嘴角微微上揚,一臉睡得正香甜的表情。

  精緻柔美的容顏帶著淡淡的笑,細黑的長髮垂落頰邊,雙手探了出來輕輕抓著被沿,露出被子外的修長勻稱雙腿自然的擺放著,睡袍衣擺不經意滑到雪白的大腿上方。

  看著眼前這宛如不似真實的唯美畫面,讓任宇風原先帶著欣賞的眼神,漸漸沉凜了起來,接著收回視線平躺,不停深呼吸壓抑下心中突然竄起的一陣騷動。

  過了幾分鐘,聽著旁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心中那把火不但沒有熄滅,反倒有愈燒愈旺的趨勢。

  任宇風突然起身,低低咒罵一聲後進入浴室沖淋,仍不停的低罵。

  該死的!怎麼可以對齊亞季起了慾念!

  排除他是同性,齊亞季是那麼地相信自己,而自己只是看著他的睡容竟然就已經昂揚挺立!

  床上熟睡的人還不知道意中散發出的魅力,已經讓一名只愛女人的男人差點克制不住,甚至內心起了掙扎,依然滿臉天真無暇地繼續悠遊於睡夢中。

  待終於平息慾火出來後,任宇風沒敢再看向床上人一眼,來到落地窗旁的沙發坐下,交疊起長腿,合上眼,沐浴在冉冉漸升的陽光之下。

  將方纔的意外插曲歸咎於禁慾過久,加上男人大清早會有衝動是正常的生理回應,這樣想著,緊擺的劍眉才稍微撫平些。

  又過了會,房裡電話響起,他立即在第二聲結束前接聽。

  「喂。」

  「宇風,是我安文,亞季醒了嗎?」

  「還在睡,怎麼了?」

  「我跟曉冬準備要下去用餐,可是亞季的鑰匙卡在這,怕他醒來後沒辦法進來換衣服。」

  「你們先下去吧,把亞季的鑰匙拿過來給我就好。」

  「對哦,我們怎麼沒想到,馬上拿過去。」

  掛上電話後任宇風隨即來到門邊等候,就怕他們忘記亞季還在睡覺而按了門鈴吵醒他。

  「給你,亞季還是沒醒嗎?」向安文將鑰匙卡給他。

  「嗯,還在睡。」

  「還在睡?他在外頭很少會睡這麼熟的。」杜曉冬頗為訝異。

  「我們先下去了,你記得時間到了就該叫醒他,免得愈晚路上會愈塞。」交待完後向安文就和杜曉冬先離開。

  再回到房裡,熟睡的人仍舊沒醒,連睡姿都沒移動半寸。

  任宇風唇角不禁勾起優美的弧度,他和唐曄還真有不少相似處,睡著就不容易被吵醒也一樣,不過唐曄還更誇張一點,他躺下不用多久就能馬上入睡,這樣的人說會認床,誰相信。

  為什麼他非得要自己來參加同性聚會?現下又安排齊亞季和自己同房?

  任宇風腦中盤繞著許多可能性,最後都一一排除。他不認為唐曄是為了拉自己進入這個圈子,否則認識了那麼多年,以他的個性早就說要介紹男人給自己了。

  都是巧合吧。

  看了眼時間,真得差不多該叫醒他了。

  坐在床邊,輕輕搖著他的肩,「亞季?」

  見他沒回應,再加重點力道搖搖他。

  「醒醒了亞季。」

  「嗯……」

  無意識回應一聲,翻過身往裡面滾去繼續睡覺。

  任宇風不放棄地傾過身,輕拍他的背。

  「別再睡了,起床,要睡車上再睡。」

  「吵。」

  微皺起眉再翻過身,無預警地的將任宇風抱個滿懷,害他一時重心不穩倒在齊亞季胸前,趕緊伸手撐在床上,不讓自己的重量全壓在纖瘦的身子上。

  「別睡了,快放手讓我起來,亞季。」

  「好吵的抱枕。」

  嘟起嘴咕噥不清的抱怨,圈在結實腰上的雙臂又收攬了些,臉頰在胸膛上蹭了蹭。

  「亞季,醒醒,我不是抱枕。」他無奈又好笑的說著。

  赫!抱枕會說人話。

  齊亞季猛然睜大雙眼,眼前放大的剛毅臉龐嚇了他好大一跳,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情,趕忙鬆開手,坐直身,頃刻間完全清醒過來。

  「對不起,我……」

  任宇風也站起身,溫柔對他微笑道︰「沒關係,別放心上。你也起來梳洗換裝吧,向文他們已經在餐廳等我們了。」

  隨即下床,接過他遞來的鑰匙卡後就往自己房間跑去,十分鐘地後齊亞季已整裝完畢回到任宇風房裡,他也換好了衣服。

  「都好了嗎?要下去了?」

  「……嗯。」

  注意到他的遲疑,任宇風敏銳的猜測詢問︰「不想去嗎?」

  想到昨天賽場恐怖的人群,他輕輕點頭。

  「那就不要去了,我們今天去市中心逛逛怎麼樣?」

  「真的嗎?」

  雙眼立即亮了起來,他想去雙子星塔,不自覺已經脫口而出。

  「我們今天就去雙子星塔,走吧,先去吃早餐了。」

  任宇風用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寵溺神情看向眼前的人,他的笑顏讓自己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吃著美味的西式早餐,齊亞季一邊心想該怎麼跟好友說比較好,畢竟是他約自己一同來看比賽,今天又是最重要的決賽日,若自己不去不是很掃興嗎?

  「曉冬,我……今天你們去就好可不可以?」

  「咦?為什麼?你身體不舒服嗎?」馬上伸手就覆上他的額頭。

  拉下好友的手。

  「我沒生病,只是賽場人太多……」

  「嗯。」

  那場景實在是太嚇人了,以前只聽過大塞車,昨天是真正見識到什麼叫做大塞人,且昨天還只是排拉賽而已,今天是正式比賽人潮絕對會再暴增許多,果然還是太勉強了點。

  「那就不要看了,你今天想要去哪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不是很想看決賽嗎?你和安文他們一起去吧,宇風會陪我。」

  「可是……」

  「我會和亞季去市中心走走,不用擔心,我會照顧他。」

  明知道他沒有其他的意思,後末句仍讓齊亞季心中一動。

  「去啦去啦,你不是期待這天很久了,這樣我會很過意不去的。」

  杜曉冬看向任宇風,是他就沒關係了,雖然跟他交談不深,對方也讓人感覺很難相處,但就是覺得他是個正人君子,而且齊亞季也難得會這麼信任他。

  「我知道了。」揉揉他的頭。

  「不要想太多,出來也是為了要讓你開心一點,既然能讓你開心的人不是我,我也只好拱手讓位了。」

  說完還煞有其事的難過撫住心口,昨晚被他損了那麼久,現下開個小玩笑無傷大雅。

  「你在亂說什麼!」齊亞季一臉不好意思地看向對面男人,還好他沒生氣。

  「對了亞季,你不去的話票借我可以嗎?」

  「可以啊。」

  取出放在隨身包包裡的票袋遞給向安文。

  「可是你不是會在媒體中心?」

  「開賽前再去繞一下看有沒有什麼新聞就可以了,其他的昨天我和小曄已經採訪完,決賽日車隊和車手也沒太多時間理我們。」

  「吃飽了嗎?」見齊亞季點頭,任宇風站起身。

  「那就走吧,你們也差不多該出發了。」

  「那我們走了,晚上見。」

  拉拉任宇風的衣袖,看著不發一語,只是揮揮手離去的背影,擔憂問道︰「宇風,小曄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輕搭上他的肩膀往另個方向離開。

  「別理他,小曄只有剛睡醒沒多久的時候最安靜,再過半個小時他就正常了。」

  今天是為期一星期的賽車周最後一日,街道上、捷運站仍隨處可見滿掛的一級方程式賽車旗幟和廣告宣傳海報,車隊更專程運來的展示活動賽車也陳列於吉隆坡著名PUB街上,分散於各店家大門口供人參觀拍照留念。

  能舉辦這世界性、全球收視率僅次於歐洲足球聯賽的一級方程式大賽,是每個主辦國的榮耀,除了能吸引各國大量觀光客前往,帶動周邊繁榮及可觀的經濟效益外,打響國家知名度也是重點之一。

  任宇風和齊亞秀走在人潮明顯少了許多的市區上,悠悠哉哉地漫步其中,欣賞著這充滿綠化的市容。

  馬來西亞除了語言和車行的方向外,很多地方和台灣其實有些相似。

  聽著任宇風一點一頂的介紹,齊亞季露出驚訝的目光。

  「你常來這嗎?」

  「跟你一樣第一次來。」

  「怎麼可能!你看起來好像很熟悉,我們逛了這麼久也都沒有迷路。」這次目光中多了抹崇拜和佩服。

  他的表情真可愛直接。如果是自己的女朋友肯定會抱起來好好親吻他一番。

  「我們雜誌在每站賽程前都會做大篇幅的當地專題報道,包括景點、飯店介紹和自助行程的參考資料等等。」

  「雜誌……任宇風……」

  低喃著垂頭思索著這始終覺得熟悉的名字,忽然想起在家裡雜誌架上,他和杜曉冬每期都會訂購的那本賽車雜誌,裡頭常常會被讀者忽略,列有所有工作團隊人名的那員,第一行是集團董事長名字,第二行是──

  「發行人、社長,任宇風!我記起來了,原來那本雜誌是你創辦的!我和曉冬有訂耶,難怪那天聽到你的名字就覺得好像在哪看過,我還以為你和小曄他們只是好朋友呢。」

  像個發現什麼大秘密的孩子般,開心的直笑著。

  「對了,那任氏集團也是你們家的羅?出版社也是旗下子公司之一?」

  「嗯,出版社也屬於任氏。」

  他鮮少在報章媒體前露面,齊亞季會知道讓他也覺得頗為意外。

  任氏是個大集團,事業涉及範圍含蓋不少各界產業,早在祖父那代就不時傳出親兄弟爭權的醜聞,所有的紛爭直到他父親那代才平息許多。

  當時任宇風無意參與其中,只是擺脫不掉的繼承包袱讓他沒有權利說不,最後挑選了間經營不善,原有意要關閉的出版社接手,省去介入其他堂兄弟的鬥爭之中。

  他運用自己所被栽培賦予的專業背景,重新整頓,以優越的條件挖掘有能力的新秀,也找來自己大學死黨加入。不到一年時間出版社起死回生迅速茁壯,由最初的單種雜誌到現下幾乎跨足各界,符合各族群的閱類刊物一應俱全,而最直接回報成果的銷售量更是沒有令大家失望過。

  他沒有靠任何家庭力量,一手領導起整個出版社至今日的成果,這是身為男人的驕傲,卻不會為此而自滿。

  「你還這麼年輕就這麼有成就,有自己的事業,真的好厲害。」

  骨碌碌的雙眼轉呀轉的,忽然露出頑皮、慧黠的神采。

  「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來耶。」

  「別跑,你竟然敢看不起我,看我怎麼修理你。」追著說完就跑的人。

  跑沒多遠,任宇風很快就追上齊亞季,雙手突然襲往他腰間搔癢。

  「啊!哈哈哈……我錯了,不要了啦……哈哈……我是說看不出來你有二十六歲了……放…放過我……宇風……我不行了啦……哈哈……」

  被齊亞季感染上愉悅的心情,也彷彿感受到他被隱藏住的童心,任宇風陪著他在路上邊跑邊玩,一點也不在意路人的眼光。

  有多久不曾這樣開懷大笑,如此放鬆自己了?

  見齊亞季開始微喘,便帶他到旁邊的椅子坐下休息。

  「要不要喝水我去買?」

  「沒關係,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抬手擦著額上的汗,靠在椅背上,舒服的伸展雙臂。好久沒有這樣跑了,上次大笑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一年前?還是二年前了?

  「原來你都不知道我是誰就跟我住了一晚,不怕我是壞人?」自然地伸手拂開他垂落下來的頭髮勾在耳後。

  「不怕啊,你就是你,我認識的是你這個人,跟你的頭銜有什麼關係。」

  望進他真誠的眼眸,柔美的臉龐中帶著純真的笑意,任宇風也跟著笑開了,散發出男人成熟魅力的笑容,看得齊亞季都捨不得眨眼。

  類似的話他聽過不少,有真心,也有假意,不過只有齊亞季說退場門的話語讓他覺得最悅耳動聽。

  他還真能影響自己的情緒啊!

  「啊!我看到了。」

  齊亞季突然跳了起來,眼尖地指著斜前方雙子星塔入口廣場處的展示車。

  「我要去看賽車!」一溜煙人就不見了。

  看著隨風飄逸的秀髮,任宇風望著背影輕搖搖頭,微笑的眼神中帶著擔憂,他注意力轉移的還真快。

  如此隨性不拘小節,不開心的事情通通拋到腦後的個性,惟獨那件事帶給他的心理陰影已經那麼久了還未散退,他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真正敞開心門?

  站起身跟上快消失的人影,今後二天就讓自己再暫充當他的護花使者吧,這迷人的天使半刻不盯著都不行。

  「裡面還滿大的耶,和國內的大型百貨差不多,知名專櫃品牌該有的都全了。」

  齊亞季一家店走過一家,從最底層開始層層逛上去,沒有什麼特別想買的,只是看看,任宇風也沒有絲毫不耐煩,和他比肩而行陪伴在側。

  「宇風你看。」

  站在第五層樓的欄杆前,拉過他的手臂靠近,指向下面中庭。

  「展示車變得好小哦。」

  接著探出頭向上望去,想找到盡頭的那點,可是建築物一圈一圈環型的設計讓他看沒多久就開始頭暈起來。

  「亞季,你站進來點。」任宇風摟住他的腰向後退,不夠高的欄杆還這麼探身出去實在危險。

  身前人關心的神情,溫柔的觸碰,手掌隔著衣服透過來的溫度,皆讓齊亞季心中猛地一蕩。

  怎麼會……

  這種感覺就和當年他看到學長時的感覺一樣,甚至還要更為強烈!

  「你多久沒出遠門了?」

  被打斷思緒,齊亞季揮去心中突來的情緒回過神,朝他露出一點都不凶的凶狠眼神。

  「你是在暗示我是從鄉下來的土包子?」

  「當然不是。」有這麼優雅迷人的土包子嗎?

  「那你什麼意思,說清楚哦。」

  「你很像剛被放出閘門的海豚,開心無拘又充滿好奇地在大海中遨遊。」

  「哼!你明明是想說我像隻猴子跑來跳去的。」偏過頭掩去臉上淡淡的羞紅。

  「看在海豚還滿可愛的份上就原諒你。」

  今天人潮不太多,大多數市民和觀光客全去看比賽了,不過還是有不少人的目光全被這又溜走的眩目身影奪去,感受著他身上傳出來的快樂與活力。

  終於齊亞季停在個當地飾品的攤位前,拿起一條極富馬來風味的小墜飾瞧看,愛不釋手。

  「喜歡嗎?」

  「嗯,可是我又不載。」

  一臉苦惱的表情,買,還是不買?可是他又不喜歡戴這種墜飾在身上。

  任宇風拿出錢包付了錢。

  「你……不要啦,我自己買就好。吶,錢還你啦,你昨天明明說好要讓我請客,最後還不是你付的錢。」

  「有什麼關係,出來玩開心就好。」把墜飾放回他手中,合起。

  「收下吧!」

  「你對你女朋友真好,你們看起來好相配。」攤位頭家用英語對任宇風說。

  齊亞季不自在的透紅臉,拉著身旁的人馬上離開,整路上還不停碎碎念。

  「亂說什麼,我是男生,男生!」

  「別氣了。」

  「我沒有生氣!」

  「臉這麼鼓還說沒生氣?」用食指戳了一下他酡紅的臉頰。

  「說沒有就沒有!」其實他也不是生氣,只是……哎呀,不知道啦!

  「好好,沒生氣。逛夠了嗎?我們去星光大道吧,那裡有不少露天咖啡廳。」

  點點頭,攤開緊握的手心,齊亞季看著手中的小東西,心裡頭泛起一絲甜意。

  端起剛送上來的冰飲,齊亞季仰頭大口大口的一次喝完。

  「好冰好好喝,真過癮。」抿唇舔一舔唇邊沾到的果汁。

  「還要不要?」

  「要。」

  看著齊亞季和剛剛的豪邁有著天壤之別的甜甜笑容,真不知他還有什麼樣的面貌沒有展現出來?

  任宇風又替他加點了杯果汁和蛋糕。

  「宇風,這裡好漂亮。」

  他們並肩坐在靠裡側的坐位區,這位置可以清楚看見整條街景。

  齊亞季環視附近林立的露天咖啡廳,燈柱與燈柱間還掛滿了小燈泡,想必夜晚的景色將會更加美麗吧。

  聽著四周傳來有輕柔的古典音樂,也有動感十足的舞曲,交雜在一起卻不覺得吵嚷,反而還別有一番風味。

  「喜歡就好。」端起熱咖啡輕啜。

  「等一下還想去哪嗎?」

  「不要了,我好累哦。」用著「今天就放過我吧!」的楚楚可憐眼神看著任宇風。

  「真是的。」忍不住笑著揉了揉他的頭。「今天開心嗎?」

  「我今天真的好開心,好久沒有這樣痛快地出來玩了,謝謝你,宇風。」

  閉起眼靠上軟軟的椅背,懶洋洋地開口︰「現下大賽應該結束了吧,曉冬他們不知道玩的開不開心?」

  「有安文跟他一起應該不會無聊。」

  「那就好,可是……他們二人怎麼會擦出火花啊?」

  向安文和任宇風同樣看起來都很有男人味,不過魅力還是輸任宇風一點,而杜曉冬也是屬於成熟型很會照顧人的男人,不知道他們誰是被壓的那個?他知道杜曉冬只有壓過人,還沒有被壓過。

  咯咯不斷的銀鈴悅耳笑聲讓任宇風好奇,他又想到什麼了?

  「你偷偷在笑什麼?」

  「我在想啊,他們二個誰在上面,誰在下面?宇風,你知不知道?」

  端著咖啡的手滑了一下差點就溢出來,隨即也笑出聲,「我不知道。」

  扁著粉唇,「你也不知道啊,曉冬都不告訴我。」

  「別這麼好奇,吃蛋糕吧。」將剛送上的冰飲和糕點推到他面前。

  「哇,是我最愛的黑森林幕斯。」切了一小塊放進嘴裡細細品嚐。

  「哇!好好吃哦,你要不要吃?」叉了一塊到他面前。

  「我不吃甜食,你吃就好。」

  不多時後,齊亞季已經把蛋糕吃光光,再喝了一大口冰柳澄汁,臉上揚著滿足笑意,合眼仰靠在椅背上休息。

  抽張面紙,任宇風想也沒多想,自然地就側過身為他輕柔擦拭沾在粉唇上的鮮奶油。

  親暱的舉止令齊亞季突然睜亮雙眼,感受著他拂在自己頰上的熱氣,視線從他的黑眸向下落到正前方漂亮的薄唇上,不自覺心跳加速,喉結上下滾動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的,直到他退開距離。

  閉上眼,要自己不要再亂想,剛剛怎麼可以有想要吻他的衝動?

  該怎麼辦?明知道任宇風不可以,可是他若再對自己這麼溫柔下去,一顆心已經快要掌控不住了。

  「累了嗎?要不要回飯店?」

  「不累,我想再坐一會。」

  任宇風知道他今天真的累了,伸過手臂,壓下他頭靠在自己肩上。

  「休息一下吧!」

  徐徐微風吹來,頭上輕輕的撫揉,讓齊亞季舒服的幾乎就要睡著了。

  「亞季。」

  「嗯?」

  「為什麼喜歡留長髮?」

  「我不喜歡,可是媽媽喜歡我長頭髮,爸爸說我這樣像娃娃很漂亮。」

  「留多久了?」

  「一年多,可能二年了吧,忘了,那之後我就沒有剪了。」

  「那之後?」

  「……」

  「亞季?」

  靠在肩上的頭緩緩下滑,接著倒在任宇風腿上。齊亞季無意識中曲起腿,移個舒服的姿勢後枕著大腿,環抱住結實的腰繼續睡覺。

  「真拿你沒辦法。」

  唇角溫和的高揚起,俊逸的臉龐上著上有如春風吹拂的笑容。

  撥開覆在臉上的秀髮,看著他的容顏,究竟他還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四

  「你們去哪了?我們都回到飯店好一會了還沒見到你們回來。」

  「我們在星光大道上。」

  「那剛好,我們現下在附近的一家BLUE PUB裡,店外有一台TOYOTA展示賽車,趕快過來,等你們。」

  任宇風掛上電話,低頭看向還枕在腿上熟睡的人,真捨不得叫醒他,再讓他多睡會吧。

  才剛這麼想,齊亞季倒是自己醒過來了。

  「誰打的?」

  「小曄,他們在附近等我們。」

  「哦。」撐起身,靠在他肩上揉揉雙眼。

  看著他可愛的動作,淺笑著忽然一問。

  「你睡覺是不是有抱東西的習慣?」

  「你怎麼知道?」齊亞季訝異的立即停下雙手,側過頭。

  「猜的。」

  狐疑望著他看,算了。扭扭有點僵硬的脖子,稍微清醒了點,這才注意到天色已暗。

  「我睡了這麼久怎麼不叫我?」

  「我們又不趕時間。」

  「也是哦!」

  站起來舉直雙臂伸伸懶腰,露出性感平坦的小肚皮。

  「我已經醒了,走吧!」

  搖滾樂曲在高朋滿座的PUB裡迴繞著,望去幾乎全是外籍觀光客,大家不像還在賽場上時的壁壘分明,現下全都不分支持車隊的合樂融融,群聚一堂歡慶今天比賽圓滿落幕。

  他們見到正高舉雙手揮動的向安文,朝裡頭走去。

  「Hi,Girl」

  Girl?齊亞季看都沒看對方一眼,皺起眉當做沒聽到走過去。

  任宇風見對方似乎還想上前搭訕,立即跟上齊亞季,搭擁他的肩並行,警告性地看了對方一眼。

  「等一下不要獨自亂跑,他們喝多了會做什麼都不曉得。」

  「我知道。」

  「你們終於到了。」杜曉冬拉過好友在身旁坐下。

  「今天好精彩你都沒看到,你的偶像到比賽了後半段像鬼上身一樣,平均圈速都比領先的車手還要快上近一秒之多,連續超越好幾台車,直到最後一個彎道前的直線論著還和Charles槓上,可惜犯下小小的失誤,錯過拿下分站冠軍的機會,不過第二名也真的很厲害了。」

  「真的?我回去一定要看重播!」高興的笑開了。

  「對了,」向安文從包包裡拿出他的票套,「亞季,這個還你。」

  咦?意外的取出票套裡的票券,上面黑色簽字筆的簽名是他一直想要的!

  「你怎麼會有JENSE的簽名?」

  「早上在PIT LANE裡碰到他,請他簽的。」

  「等等,我也有。」唐曄也拿出一頂外面買不到的帽子給他。「送你。」

  「哇啊──」他的小嘴巴已經張成O字型,高興地說不出話來。

  「阿文是碰到他,我是特地去堵他的,還有幫你跟JENSE說你很支持他哦,可是早上太匆忙忘了帶東西,倉促間找不到該拿什麼讓他簽名,JENSE倒也很大方的直接簽在自己的車隊帽子上說要送你,他人真的很Nice哦。」不過當然沒比他的那個好。

  「謝謝你們。」

  知道他們能進去見到車手,可是他從沒有想過要麻煩人家,他們卻還幫他帶了紀念品回來,真的好開心!

  見齊亞季如此開心,二人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般。

  「乾杯乾杯,大家都不准跑。」

  五人同時舉杯輕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說什麼?」

  只見到任宇風的雙唇一張一合,話語全被四周的喧鬧聲和音樂聲覆蓋住了。

  傾身靠在齊亞季耳邊,「我說,你怎麼會這麼喜歡那位車手?」

  他也傾身附在任宇風耳邊。

  「他很堅強,我也希望自己能有他那樣的毅力。」

  「你可以的,要相信自己。沒有下不停的雨,終有一天都會雨過天晴。」

  「嗯。」

  忽然好想哭。低下頭抵在他肩膀上,將心中的苦澀嚥下。

  雨一定會停的,他不能放棄,養了近二十一年的兒子他們不會這樣就說不認的。齊亞季雙臂環上他的頸後交握,緊緊摟住,不自覺想倚賴他,靠在結實的胸膛,貪戀他的溫暖。

  任宇風也雙手環上他背後,無聲地安慰、鼓勵擁抱住他。

  二人之間微妙的關係讓杜曉冬雙眉緊皺,低聲問著身旁的人。

  「你不是說他……」

  向安文制止他,先點頭再搖頭,意思是『是,宇風不是圈內人,現下不適合談這個。』

  又喝了幾杯,視線始終沒離開過眼前擁抱的二人,直到他們放開彼此。杜曉冬不願見好友再次受到傷害,毀了他美好初戀印象的那個人也是只愛女人的該死男人,不,他連稱做男人都不配,根本是禽獸!

  齊亞季沒看到杜曉冬眼中的擔憂,仍開心的和大家繼續喝了不少酒。

  「今天真的好開心,昨天也好開心,曉冬,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帶我來就不會認識大家了。」已有些微醉意,對他舉杯一口飲盡。

  齊亞季的話讓他暫時忘了剛才的事,如果沒來,他也不會認識向安文了。

  「既然大家都這麼高興,今天不醉不歸了。」

  他們又點了幾瓶酒。

  「你已經喝很多了,亞季。」任宇風壓下他的手不讓他喝。

  朝他甜甜一笑。

  「好。」

  放下杯子,靠在他肩上。

  「你還好嗎?」

  「宇風……」怎麼辦?

  「嗯?」

  「宇風……」我好像有一點喜歡上你了。

  「怎麼了?」

  「宇風……」你會不會討厭我?

  任宇風沒再回應他,以為他喝醉了。

  「要不要回去了?」

  「不要,我還沒有醉。」搖搖晃晃站起身。

  「你要去哪?」

  「洗手間。」

  「等我,我跟你去。」

  這微醺誘人的模樣怎麼還能放他獨自一人。任宇風保護意味摟上他纖腰,還是有許多男人緊盯著齊亞季看。

  推開門,散著淡淡檸檬清香的乾淨洗手間只有他們倆。

  任宇風扶他到位置前。

  「我要放手了,你站穩。」

  「不要放,宇風……你……幫我。」

  扶在腰上的手瞬間一僵,望進他迷濛的雙眼。

  「你喝醉了。」

  「……沒有醉,算了,應該是醉了。」

  要是沒醉,不可能對他要求這種事。

  聽見他開始胡言亂語,任宇風深吸口氣,站在他身後,雙手從腰繞到前頭,頓了一下後雙手懸空不碰到他,小心翼翼地解開褲子鈕扣,又停頓了會才慢慢拉下拉煉。

  再次深呼吸,雙手正要探進去時,忽然被小手覆住。

  「……我……開玩笑的,你到外面等我。」

  「真的可以?」

  「嗯。」

  聽見關門聲後,齊亞季整理好衣服,來到洗手台掬起水不停沖拍沸騰的臉頰。

  自己是不是很惡劣?剛剛幾乎可以感覺到背後怦怦狂跳不止的心跳,和明顯起伏的胸膛,每做一個動作就能聽到耳邊傳來的喘息聲,就連覆住的那雙手也在微微顫抖。

  他真的不願意的話可以拒絕,可是他卻沒有……

  甩甩迷亂的腦袋,擦淨臉上的水痕,向外走去,和任宇風一起回到坐位上。

  齊亞季端起面前的酒一口飲盡,想起方才自己的言行不禁酡紅臉。

  「你還好嗎?」

  搖搖微暈的頭。

  「我沒事。」

  「亞季,不要再喝了,你真的醉了。」

  抬起頭,對上漆黑深邃的眸子裡,宛如被吸了進去般,久久才啟唇。

  「宇風,我想喝水。」臉上露出沒人見過的嬌媚醉態。

  輕輕柔柔的嗓言透進任宇風心中,為之一動,眼神極為柔和看著他。

  「好,你坐著不要亂跑等我回來。」

  就在任宇風離開後,齊亞季忽然見到他那裡有一杯透明的液體。

  「宇風,這裡有水,不用了……」

  轉過頭要叫他回來已經不見人影,齊亞季想也沒想就喝下去,等到任宇風再從吧台回來時,只見到齊亞季已經趴倒在桌面上了。

  「怎麼回事?」

  指向那杯空了的酒杯。

  「亞季以為是水。」

  挑起劍眉,「你怎麼不阻止他?」見唐曄笑而不語,瞪向另一個還清醒的人。

  「別看我,我要阻止他已經來不及了。」向安文無辜地高舉雙手。

  攔腰抱起齊亞季離開PUB,三個清醒、二個醉倒的人搭上計程車回到飯店。

  向安文自然地扶著自己的情人回到他房裡,唐曄打著大大的呵欠。

  「別看我,反正你們都睡過了就再睡一晚吧,我也要回房睡覺了。」

  沉凜著臉,抱著齊亞季進到自己房內。

  無奈地看向床上靜靜沉睡的人,任宇風猶豫著該不該替他換衣服,又怕他睡得太拘束,掙扎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決定替他鬆開衣扣就好。

  就在正要解開他的衣扣時,齊亞季霍地睜開眼睛,猛然坐起身摀住嘴巴。

  「忍一忍,別吐在這裡。」

  任宇風見狀趕緊抱他到浴室去,才剛跨進門口,齊亞季已經忍不住吐在二人身上。

  放下齊亞季讓他伏在洗手台上,輕輕撫拍他的背,直到再也吐不出東西只傳出乾嘔聲。

  「好點沒?」

  全吐出來讓他稍微清醒了些,但整個腦袋還是嗡嗡作響,天旋地轉的,全身無力。

  見他差點跌倒,任宇風立即扶過他靠在自己胸前,緊皺眉頭垂下眼看著二人身上的野狼狽樣,再看向懷裡雙眼茫然不知的人……

  一切牙,打開熱水調好溫度,快速替彼此脫下衣服後開始清洗。

  還好齊亞季像是又睡著了般闔上雙眼,靜靜不動宛如洋娃娃,否則任宇風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替他和自己清洗。

  忙了好段時間終於結束,抱起他回到床上,才剛鬆開手,驟失的溫度令齊亞季忽然伸出雙臂摟住任宇風,在他懷裡移個位置舒服入睡。

  「亞季,醒一醒,快放手。」

  任宇風僵直身,試著拉開環在身後的手,怎奈齊亞季咕噥一聲後抱得更緊,將臉窩進他頸邊蹭了幾下後便安靜下來。

  才短短幾分鐘的事情,任宇風額上卻冒出不少豆大的汗水,見他不再亂動這才鬆了口氣。

  罷了,累了一天,今晚就當他的抱枕好了。

  「還好你喝醉了不吵也不鬧,否則我還真不知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說不出心底真正在擔心的是什麼,他只知道現下不能發生任何不該發生的意外插曲。

  環上齊亞季的後腰輕摟住,靠著他逐漸進入夢鄉,沒發覺小臉上露出個甜柔的笑靨。

  「早啊。」

  「嗯。」任宇風朝二人輕應一聲。

  「亞季還在睡?」

  「嗯。」

  早上醒來時齊亞季仍安安靜靜窩在懷中,只是原本緊抱著的雙手已經鬆開,垂放在自己腰間。任宇風看著他天真的睡容不自覺也綻開唇角,輕輕拉開他的手,拿過枕頭塞進他懷裡後下床。

  當梳洗完見他依舊熟睡中,想他還不會那麼快醒過來就先下樓來了。

  替他洗澡、二人相擁而眠整晚也都相安無事,看來上次真的只是正常的生理衝動罷了。任宇風如此心想。

  「睡得可好?」

  放下刀叉,任宇風墨黑的眼眸盯著前方的人打量,問出困惑了他幾日的疑問。

  「你究竟在想什麼?」

  「沒什麼,這裡的早餐真好吃。」

  蹙眉撇了唐曄一眼,心知問不出什麼也不追問了。

  再次拿起刀叉用餐,一邊平述著。

  「十一點退房,然後我們上去雲頂高原過一晚,明天再回去。」

  「什麼!」

  唐曄和向安文同時問退場門。「原訂不是今天中午的飛機?」

  「改明天,亞季應該會喜歡那裡。」

  以後要再相見的機會或許不大,私心想在分手前再多看看他的笑容,盡量再帶給他些歡樂,就不知道他回去後還會不會像這幾天如此開懷、率直、自然地展現出內心的喜怒哀樂?

  又坐了閒聊會後任宇風才回房,齊亞季已經醒來有段時間,梳洗完仍似醒非醒的靠坐在床頭等他。

  「你醒了?我還以為你會睡到更晚。」來到床沿坐下。

  「你回來了。」

  看到他,這句話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而任宇風卻征愣住。這句很普通的話,卻有如在他心中投下顆大石,激起一圈圈水波漣漪。

  如果他未來的妻子也像齊亞季這般迷人,每天在自己忙了一天後會笑著對自己說「你回來了」。

  那麼他絕對會很樂意和對方結婚、相守。

  沒發覺任宇風的不對勁,齊亞季接著說︰「對不起,那個……我昨天喝醉了,希望沒有帶給你麻煩。」昨晚他是真的醉了,怎麼回到飯店他沒印象,直到吐完後才恢復點神智,知道他替自己洗澡,自己還藉著酒精作用,大膽的主動抱著他睡了整晚。

  可是,早上頭痛醒過來後卻發覺原本抱住的人不見了,他竟然還塞了顆枕頭給自己,真是過份。

  「沒關係。」

  畢竟見過各種大場面,任宇風瞬間收回波動的思緒,重新朝他溫柔笑著。

  齊亞季側身倒在他肩上,闔上眼。

  「怎麼了?不舒服?」

  「頭痛。」

  任宇風帶過他靠在懷中,替他揉揉雙額邊。

  「很難過嗎?」

  「有一些。」

  緩緩移動個舒服的位置枕仰躺著,雙手交疊在平坦的腹部上,一副準備好要睡覺的模樣。

  「小豬,可不要睡著了,你很難叫的。」

  雙手沒停的揉按,嘴角揚起寵溺的笑容。

  聞言,立即睜開眼咕噥。

  「小豬?怎麼這樣子,你昨天才說我像海豚,今天就變小豬。」

  「昨天是我說錯了,是像小豬的海豚。」

  扁著嘴,抓過枕頭直打著他玩。

  「還不是一樣,我不要小豬啦,換一個。」

  「先別玩了,你待會頭會更痛。」

  「痛就讓它痛,誰要你說我是小豬。」

  二個大男人倒在床上玩起枕頭戰,嬉鬧的不亦樂乎,齊亞季笑得更為燦爛,不停用著枕頭輕輕打他。

  「好好,你是漂亮的天使可不可以?」高舉雙手投降。

  拋開枕頭,齊亞季喘著氣靠躺在他身旁,開心地問︰「真的嗎?你覺得我漂亮嗎?」

  雖然他不喜歡聽到有人用這個詞形容自己,可是如果是任宇風就沒關係,反而還喜孜孜的。

  「嗯,很美。」

  任宇風單手支著頭側躺,伸手拂開頰邊的頭髮,望向他那張盈滿笑意的天使臉孔。

  在他的凝視下,齊亞季不覺緋紅了臉蛋,忙將視線垂落,偎進他懷裡掩住自己的羞怯,渾然未覺自己此刻眼中帶媚的神情有多麼迷人,自制力再好的男人也要差點控制不住。

  「宇風,再讓我睡一下下就好,行不行?」抓著他的衣襟輕蹭撒嬌。

  他這副模樣簡直讓任宇風幾乎看呆了眼,根本沒聽到他說些什麼。

  「宇風?」

  不行!再這樣靠躺在一起真的太危險了。

  任宇風微推開他起身下床,「你剛說什麼?」

  「我說我想睡覺。」

  「要睡等到了車上再睡好嗎?我們待會就要退房了,今天帶你去個地方。」臉上掛起神秘的笑容。

  聽到還要出去玩,齊亞季原本惺忪的眼眸都亮了起來,撐起身仰起小臉。

  「我們還要去那裡?」

  「等會你就會知道了。」拉他起身推到浴室門口。

  「現下,你先去洗把臉,早餐想吃什麼我幫你叫?」

  「慕斯!」

  「不行,早餐不能只吃那個。」

  「怎麼這樣,是你自己說吃什麼要幫我叫的。」

  將扁著嘴的人推進浴室,關上門。沒錯的話自己問的是早餐不是點心,任宇風莞然地搖了搖頭,就點一份西式早餐加一個慕斯蛋糕吧。
  
  經過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後終於抵達接近到達站的地方。

  位於海拔二千公尺高的雲頂飯店,遊客上下山需藉由纜車往來,每單程約需十五分鐘,全長三點八五公里。

  五人來到上到雲頂高原需要轉程的纜車站台等候。

  看向任宇風要自己先進纜車的手勢,齊亞季回以他一笑率先跨上。

  二人並排坐著,纜車滑出站台開始上坡。

  四周景物慢慢移動,透進窗裡的金黃色陽光灑在這小小的空間裡,瀰漫著股令人溫暖舒服的氣息。

  「宇風,你說的地方就是這裡嗎?」

  「嗯,喜歡這嗎?」

  齊亞季好奇地望向透明窗外,放眼望去是一座座高聳的山峰,腳底下滿是大片森林樹海,欣賞著雲頂這優美山景,奇特的登山體驗讓他心情喜悅起來。

  「喜歡,好漂亮哦。」

  任宇風淡笑著沒作聲,見到這純真的笑容,其實他現下比他還要高興。

  隨著纜車愈爬愈高,愈能感受到雲霧繚繞,有如仙境般的幻夢景致呈現眼前,高山清涼的氣候更令人暑氣全消。

  齊亞季打開小氣窗,背向終點站由高處往下俯瞰,壯觀的山景一望無際呈現於眼前,不禁驚呼連連。

  「站那麼前面,不怕高嗎?」

  聽他這麼說,視線不禁往下望去--

  打個冷顫,趕緊回到任宇風身旁坐好。

  「你不要說啦,一說我就開始怕了。」指著上頭細細的纜線。

  「你看,那麼細一條竟要承載數十部纜車的重量,還要再加上遊客和行李的重量,這多恐怖啊。」

  低頭看向抓住自己的小手,任宇風用著極為溫柔的聲音對他說,「別怕,真的掉下去了也有我陪著你。」

  齊亞季當他這麼說只是因為現下二人共乘一部,臉上仍不覺泛起薄紅,不自在地盯向前方,剛好看到唐曄像是在跟他揮手,往前傾身仔細一看才發現不是。

  「宇風,你看小曄他啦。」原本就在擔心了,現下他雙手又不停比著纜線斷掉,然後摔落山下的手勢,氣死他了!

  側過臉不再看前面,可是外頭原先壯麗的景觀現下卻變得異常可怕,樹愈來愈小,纜車也愈爬愈高了……竟然還要吊在高空中近十分鐘之久……

  「閉上眼睛不要看了,沒事的。」

  任宇風見他糾皺一張快嚇白的小臉蛋,趕緊伸手覆蓋住他的雙眼,輕壓下靠在自己身前安哄。

  「不會有事的,別怕,再幾分鐘就到了。」

  齊亞季緊繃的身體,隨著傳進耳中的溫柔磁性嗓言漸漸放鬆,可是還是不敢睜開眼。從來不知道自己有懼高症,不過也不能怪他沒用,是這裡真的太高、太高了。

  「好點沒?就快到了,你等會只管盯住門口就好,嗯?」

  「好。」

  終於平安抵達山上,齊亞季最先離開纜車,拉過自己的行李就站離遠遠的等另外三人。

  唐曄投給任宇風個『還不謝謝我』的眼神,卻被還以一記白眼。

  五

  「全部只剩雙人床?」

  任宇風沉著張俊顏直盯著櫃檯服務生。

  「……是的,很……很抱歉,由於您沒有事先預約,早上有批觀光客前來,單人床房間都已經客滿了。」

  「宇風,沒關係的。小姐麻煩你了,三間房。」齊亞季上前拉拉他,對櫃檯小姐歉然一笑,Checkin後大家全跟在飯店帶領人員身後。

  進入房間,直到飯店人員離開,任宇風仍沉著臉,不發一語地盯著房中央的那張大床。

  雖然昨晚他們也是同睡一張床,可是那畢竟是不得已的情況下,能避免還是盡量不要。

  「亞季,你敢不敢自己睡?我去跟小曄一間。」

  「沒關係。」

  「那要不要小曄來陪你?還是你想找曉冬?」

  搖搖頭,他和杜曉冬感情雖好也沒有同床過,再說,他只想跟任宇風在一起。

  「沒關係啊,我們昨晚不是睡過了?為什麼要分房?」齊亞季面色微紅的說。

  他喜歡待在任宇風身旁,喜歡靠近他,信任他,貪圖他那不屬於自己的溫柔,也不是沒察覺彼此之間微妙的曖昧氛圍,只是他不想去想那麼多,就這三天就好,明天過後,他們也不會再見面了。

  聞言,任宇風不禁愣住。

  「你知道?」

  「是啊,你的床太整齊了,而且不像有人睡過的痕跡。」

  隨便找個藉口搪塞。坐在床沿,身體放鬆地向後一倒,側躺著將臉頰貼在被單上來回輕蹭,柔柔軟軟的。

  「床好舒服哦。宇風,最後一晚就一起睡嘛,不要打擾曉冬他們,而且我跟小曄還不是太熟,我怕我沒辦法跟他同房。」

  任宇風神色複雜的看著眼前的人,正一臉慵懶地賴躺在床上,黑亮長髮垂散在肩膀,齊亞季身上的T-Shirt隨著他的滾動而微微上滑,露出性感引人遐想的纖細腰身,稱身的低腰褲包覆住俏挺的窄臀和修長雙腿。

  他承認眼前的人確實很有魅力也很誘人,不單單外貌,還有他的一顰一笑。

  這些時間和齊亞季相處下來,也發覺自己總在不自知中受到他影響甚深,更令自己做出許多不該有的行為舉止,連最初對他的關懷似乎都開始變質。自己不是沒發覺,只是不願意去多想,這些都只是短暫的迷惑,很快的就會成為過去,被遺忘在記憶深處。

  任宇風確信自己不是那個圈子的人,以往至今交往的對象全是女性,從不曾對任何同性動過心。

  第一次意外他可以當作是正常的生理衝動,上午在房間裡他可以說是自己一時被他的美所迷惑,可是如果還有第三次呢?他還能夠用什麼理由?

  雖說昨晚相安無事,但老實說,和齊亞季同床而眠,若再有一次意外發生的話,他沒有任何把握能控制住自己,他不能再放縱自己跟著情緒走,只會讓事情演變的愈來愈複雜難解。

  明天回國後,二人將回到各自的生活圈,他也會回復成原本沉穩冷靜的任宇風。而現下,這最後一晚他不能讓事情走向自己所無法預料的方向,他更不想做出任何有可能傷害到齊亞季的事情,他已經夠脆弱的了,而且,不是沒發覺他看自己的眼神已經變了,再這樣下去怕他真的會再次受傷。

  「我再去訂間房。」

  齊亞季坐起身,一臉受傷的看向他。

  「宇風,你討厭我嗎?」

  「不是。」

  「跟我住讓你覺得噁心嗎?」

  「不是。」

  「那為什我都這樣說了,你還一直要避開我?」

  任宇風閉上雙眼,什麼也沒說。

  齊亞季眼中閃著點點淚光,心中酸楚,這是他這些時日來頭次對自己這麼冷淡。萬分迷惘地看著他皺起的眉頭,自己真的讓他這麼困擾嗎?還是他在怕什麼?

  「最後一晚也不能陪我嗎?我只是想要你陪我而已,不行嗎?那你為什麼還要帶我來這裡?我們直接回去不就好了。」

  聽見他的哭音,任宇風心中糾痛地睜開眼,看著他盈滿眼眶的淚水一顆顆滑出眼角,惹人心疼。

  「對不起,別哭了好嗎?」捧起低垂的頭,抹去不停滾出的淚珠。

  「你不想理我就不要管我,你去訂房間啊,不要再理我了。」推開他,趴在床上。

  「亞季,不是這樣子……你先起來好嗎?」

  「亞季?」

  見他還是不肯起來,任宇風傾下身體將他扳過來和自己面對面,無限憐惜地拭去眼角的晶瑩。

  「別哭了,哭腫了眼我會心疼的,對不起,我不是不理你,只是……」

  任宇風低罵了聲,接過口袋裡早不響晚不響的電話。

  「喂。」

  聽到對方的聲音令他雙眉微皺,停下撫在齊亞季臉龐上的動作。

  「嗯,改明天回去……嗯……停,我現下不想談那些事,有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說好嗎?」

  聽著他們的對話,大概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誰了,齊亞季止住淚水,擔憂地看向任宇風沉凜著一張臉。

  「我說過了我外面沒有女人……這裡也沒有……」

  說出這句話時竟讓任宇風心中突然感到莫名的心虛,深邃的黑眸望進蒙著層水氣的清澈眼瞳中,迷人的男人面前倒是有一個。

  齊亞季伸出手撫平高攏的劍眉,勾下他的頸項讓他靠躺在自己身上,環住寬濃的背撫拍,想給他一點點安慰,拂去他的煩躁。

  任宇風被這突來的動作給愣了一會,聽著耳邊傳來的規律心跳聲,確實令他浮燥的情緒漸漸沉穩下來,閉上眼疲憊地開口。

  「麗雯,不要再拿這種事煩我了,我已經解釋過夠多次……夠了,我現下不想再談了,有事等我明天回去再說。」

  掛上電話,任宇風帶起身下的人移往床中央,將臉埋進他頸窩間緊系摟抱住。

  「亞季,謝謝。」

  聲音還帶著些許未退的哭音。

  「對不起,我剛剛不該再惹你心煩的,我已經沒事了,把不愉快都忘掉好嗎?」

  「嗯。」

  任宇風低應,內心因他的安慰激起陣陣翻騰,原先被壓抑下不願去正視的一股陌生感覺正逐漸浮上心頭。

  亞季,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

  方纔被他那麼一抱,原本漸升的煩怒全輕易的被平息了。他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能如此影響自己?若任由事情演變下去會為成什麼樣子?一切還回得到最初嗎?

  「亞季,你為什麼不是女人?」

  任宇風悶聲低喃的自語還是讓齊亞季聽見了,微顫嗓言中的憐惜、迷惑、掙扎與痛苦全清晰地傳透進直擊心中。

  嗯,我不是。齊亞季嚥下痛楚酸澀,揚起牽強的笑容,掩住受傷的神情。

  「你的問題好難回答,就像如果我問你,為什麼你不愛男人,是同樣的道理。」晶亮的眼眸中流露出真摯情感。

  「宇風,你這幾天來如此待我,我是不是可以想成你應該也有些在意我?」

  雖然任宇風沒作聲,但齊亞季感覺到摟在自己腰間的手瞬間收攏緊。

  這樣就夠了。宇風,既然你下不了決定,就讓我來吧。

  明知道他是不能愛的人,竟還是愛上他了。

  早該明白會是怎麼的結果了不是嗎,至少比上次好多了,至少他也沒有欺騙自己,嗯,有進步了呢,或許再下次的戀情會有個好結果吧,只要別再愛錯人了。

  「宇風,從現下起到下飛機為止,我們什麼都不要多想,只要開開心心的,之後,一切都將結束,我們各自回復到原本的生活,你說好不好?」

  是嗎,真的能什麼都不要去想嗎?明天過後,自己這已經迷亂的心真的再可以回到最初時嗎?

  任宇風抬起頭,神色複雜的凝視著他。

  又是這種難懂的神情。這是他們倆最不公平的地方,任宇風可以將自己看透,或許他早已經看清自己的心,而自己卻一點也不明白他。

  眼眶又不受控制的發熱,齊亞季痛苦地哽著聲。「宇風,如果不可以,你現下就放開我好不好?不要再給我更多的希望了,曖昧不清的舉止只會讓我更為難……

  你知道我喜歡你的,如果不可以,你就放開我……」

  濕紅的雙眼、楚楚可憐的容顏,以及真摯的告白將任宇風最後的理智與掙扎全數擊潰。

  最後一天就和他一起沉淪吧。

  就這樣子吧,什麼都不要再想了。

  任宇風低頭吮去長睫上的淚珠,覆上微啟的軟唇,由淺至深,細細品嚐。

  閉上眼睛,齊亞季用心感受著任宇風萬分疼惜地纏吮、舔吻,與他一同沉溺在這個激情的吻之中。

  良久過去,任宇風在懷中人快喘不過氣前退開彼此,火熱的吻還在二人唇間拉起一條銀絲蜜液。

  齊亞季笑得好甜好甜,幾乎要將任宇風的心全給柔化了。

  這樣就夠了,真的,謝謝你,宇風,至少我的情不是沒有回應,你已經給了我許多的信心,足夠支撐我在未來的生活裡繼續努力下去。
  
  下午時齊亞季說想出去逛逛,二人手牽著手,停停走走地繞了不少地方。

  這裡是任宇風特地帶他來的地方,他一定要好好看看這裡,當作自己以後的美好回憶。

  直到晚飯後,他們才回到房裡,現下正換任宇風在洗澡。

  「還在看風景?」任宇風神色極為溫柔地問。剛出浴室就見到齊亞季站在觀景台外,連頭髮都沒擦,髮梢還在滴著水珠。

  拿起毛巾覆在他頭上吸拭,「真是的,不擦乾就跑出來吹風會生病的。」

  「啊,我自己來就好。」

  被他突然嚇了一跳,都沒聽到他的聲音。

  「你慢慢看,我幫你擦。」任宇風動作極為輕柔地擦拭這頭黑亮的秀髮,邊看著他沉醉的表情。

  「這麼喜歡這裡?」

  看著前方幻美的夜景,齊亞季淡淡勾起唇角,「宇風,這裡真的很漂亮,謝謝你帶我來,不然我就看不到了。」

  「你喜歡就好。」

  放下毛巾,執起已乾的頭髮在唇上一吻,他真的很適合長髮。

  將身前的人圈納進懷中,雙手在他腹前交握環抱,頰貼著他的頰。

  齊亞季疊覆上大手回握住,二人靜靜相偎著沒有太多交談,彼此有默契的一切盡在不言中,份外珍惜的享受著此刻寧靜的甜蜜。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的特別快,再過十幾個小時他們就將要分離了……甩甩頭,齊亞季要自己不可以大貪心了,能這樣緊靠在一起他就該滿足了。

  主動仰起頭,緩緩閉上眼。

  「宇風,吻我。」

  低下頭輕吮豐潤誘人的小嘴,捲住滑溜軟舌,任宇風的手從腹間隔著浴衣慢慢往上游移,落在嫣酡動人的臉龐及線條優美的頸項來回撫摸。

  「嗯……」

  溫熱煽情的撫觸讓齊亞季忍不住發出舒服的輕吟,傳進任宇風耳中,令他渾身一震,點燃熊熊慾火。

  忍不住摟緊懷中的人,激情吻擁著回到房間大床上,壓覆在他身上,濕潤的薄唇輾轉下移來到鎖骨輕咬,吸吮上下不停滑動的喉結。

  「宇風……別……嗯……」

  唇瓣回到張合的小嘴覆住,大手撫揉著性感的鎖骨,慢慢滑進敞開的襟口,正欲探尋而下時,突然被齊亞季抓握住,不停搖著頭。

  「不要……」

  任宇風抬起頭,雙眼佈滿濃烈慾火望進身下迷濛的人,以為他想起那些不好的回憶。

  「會怕嗎?」

  「不是,我不會怕你。」偏過頭,閃躲這熾人的黑眸。

  勾回下巴,嗄啞著聲。

  「那為什麼?」

  齊亞季僅是一再地搖頭,透過單薄的浴衣緊抵住自己的鼓脹慾望讓他緋紅了臉蛋,知道他對自己有回應真的很高興,也不是不想要,如果對方是任宇風,齊亞季知道自己可以,只是他畢竟還是和自己不同,不能拖他下水,不想他日後想起這段時光時帶著後悔。

  咬住他的耳垂,將自己的硬挺稍微頂上。

  「亞季,我想撫摸你,想感覺你。」

  「對不起,可不可以不要?」

  他也想任宇風的手撫摸自己,可是他不想看到那雙黑眸裡可能會有的任何錯愕神情,一絲都不可以,他肯定會受不了那種污辱和傷害。

  他不是女人,沒有任宇風所摸慣的柔軟胸博和觸感。

  「我……我幫你好不好?」

  羞紅臉把說話完,雙手拉開他的浴衣繫帶,小手微顫地鑽了進去,指尖才稍微碰觸到結實的腹肌,驚嚇的立即縮回。

  「亞季,不要怕。」親吻他,鼓勵他繼續。

  看著任宇風緊忍住的神情,齊亞季又慢慢的探出手,指尖沿著腹部慢慢往中間滑動,直到手指被茂密的叢林拂過,似乎還起感受到從那裡傳來的火熱溫度,趕緊停住,小手一張一合地就是不敢滑再過去。

  慾望被他嬌羞的表情撩得更加挺立,羞澀的觸碰更是磨人的挑逗。

  任宇風再也忍不住地主動抓住小手覆在自己慾望上,慢慢地開始上下滑握。

  無限疼惜地在齊亞季的軟唇上輕啄,說要幫自己的人卻嚇得動也不敢動,真是可愛極了。

  「這麼怕它嗎?它可是很喜歡你的撫摸哦,感覺到了嗎?在你手中又變得更大了。」

  「你……你不要說了啦。」

  手中透過來的碩大熾熱,耳邊傳來的喘息聲,皆讓自己身體也跟著發熱起來。

  切牙閉上眼,雙手一起撫握住碩大的堅挺。

  「你可以放開手了……我……我可以自己來。」

  「亞季,你真的好可愛好誘人。」摟著纖細的腰,纏上濕潤的舌吮吻,享受著他毫無技巧又生澀的愛撫套握,極為意外即使如此,他光只是用手就能讓自己感到激昂、快慰無比。

  「亞季……繼續……再快點,不要停。」

  緊緊抱住他,在唇上、頰上不停落下細吻。

  在一波波生澀的撫弄磨擦下,任宇風低啞的喘息聲愈來愈急促,終於,在一陣痙攣過後,他啞聲悶吼,在齊亞季的手中解放了自己,竄出的熱液沾滿了小手。

  「亞季。」

  親了他一下,靠在他身上平復激情,再抬起頭來時,臉上露出春風洋溢的滿足表情,又深深吻了身下人兒一記。

  「真的不讓我碰你嗎?」

  他也想齊亞季得到快感滿足,而非只有自己。

  搖搖頭,齊亞季睜著骨碌碌的眸子望著他。

  「宇風……這個……」

  雙手還是維持原來的姿勢,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真的好純淨。任宇風眼中不自覺流露出寵溺的神情。

  「等我一下,我去拿毛巾來。」

  起身繫好衣帶,進浴室擰了條濕熱的毛巾,仔仔細細的將齊亞季雙手擦乾淨,當他再回到床邊時,人已經躺進被窩中。

  「想睡了嗎?」

  拉開棉被一角躺進去,撫上他臉龐。

  「嗯。」

  齊亞季偎進任宇風懷裡枕在他的手臂上,吸著他身上能令人眷戀的氣息,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福祉的感覺盈滿了心頭。

  這樣就夠了,真的,只希望他不會太快忘了自己。

  關上燈,任宇風在他唇上親吻。

  「晚安。」

  「晚安。」

  這夜,二人相擁無眠。

  「幹麻你們?大清早笑得這麼噁心,怕人家不知道你們昨晚很『性』福嗎?」

  唐曄端著早餐過來,一臉受不了的看著向安文和杜曉冬。

  向安文瞪了他一眼,對著身旁不自在的人說︰「別理他,他在忌妒。」

  「有什麼好忌妒。」優雅地開始進餐。

  「宇風他們還沒下來?」

  「還……來了,在你後面。」

  才剛提到,任宇風和齊亞季正巧出現。

  三人立即噤聲,一股壓抑沉重的氣氛隨著他們的落座,瀰漫在四周。

  「怎麼回事?」向安文以眼神問唐曄。

  「你問我我問誰。」

  唐曄微皺眉看往身旁,沒有錯過他們緊緊交握的雙手。

  用餐間沒人再開口,直到任宇風打破沉默。

  「還要不要吃什麼我替你拿?」眼神溫柔看著齊亞季低語。

  「我吃飽了。」

  齊亞季朝他搖頭微笑,拿起餐巾紙擦擦唇角。

  見大家都用餐完畢,任宇風牽著齊亞季站起身,頓了一會才接著說︰「……我們回去吧。」

  這股壓抑的氣氛持續蔓延著,直到幾個小時之後他們下了飛機依舊。

  二人面對面站在大廳外相互凝視,沉重的場面和另外三人開心擁抱、留影合照、互道再見形成強烈對比。

  任宇風深深望著他許久才開口,「亞季,對不起……希望你能忘了我。」

  眼中瞬間閃過受傷的神情。這樣的結果,自己不是早從一開始就明白的嗎,而且還是自己默許的。齊亞季重新揚起淡柔的笑容,將自己滿心的愛戀全隱藏在淡淡的微笑下。

  「我知道了,放心,我不會去找你的。」

  他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純粹地不想他被自己束縛住,忘了自己他才會真正的快樂,才能找到屬於他的福祉。任宇風忍下沒有再多做解釋。

  「宇風,謝謝你,這幾天我真的很快樂。」

  「我也很快樂,謝謝你,亞季。」

  齊亞季在任宇風唇上輕輕一啄,始終緊握的雙手這才緩緩鬆開。

  二人像是有默契般,沒有人向對方說再見,僅是相互淡淡一笑後背道而行。

  短暫的邂逅,美麗的回憶,迷人的天使,都將隨著時間的結束,畫下句點。

  六

  「亞季,等我一下。」

  杜曉冬剛步出教學大樓就見到他經過面前,一路奔跑過來。

  停下來等他,接著並肩而行。

  「你沒課啦?」

  「嗯,你又去圖書館借書了?」

  皺起眉看向他手上抱著的整疊書,從他們回國後,齊亞季每天下課都窩在書堆中啃不停,甚至半夜起來喝水還能見到他房間裡亮著燈。

  「嗯。」

  「亞季,有不開心的事可以跟我說,你不要自己悶在心裡。」

  「我哪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朝他淺淺一笑。

  主動抱過他手上三分之二的書,臉上滿是擔憂神情。

  「別逞強,我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從馬來西亞回來後你就這個樣子,什麼都不說,你跟任宇風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都過去了。」

  淡淡平述,壓下內心因聽到他名字而起的波瀾。

  「亞季……」

  齊亞季停住腳步,示意他把書疊上來。「安文來接你了,你快上車吧!」

  「我們先送你回去,一起上車吧。」

  「不了,你們不是還要出去嗎?」

  「沒關係,先繞回家一趙。」

  「書還我吧,我想自己慢慢走回去。」

  「亞季!」

  「怎麼了?」

  像是沒發覺他在生氣,依舊笑著。

  「書改天再還你!」

  杜曉冬氣得把他的書丟到向安文車子後座裡,只會看看看!就放個幾天不讓他看!

  「亞季再見。」向安文探出頭來對他說。

  「再見。」

  望著他們長揚而去的車影,齊亞季眼中流露出羨慕與祝福,直到再看不見他們的車子,轉過身繼續前進。

  都一段時間過去了,還是忘不了他,只要腦袋一停下來就不自主想起他,想起那幾天。

  原以為回國後就能斬斷所有情絲,應該可以很快就收回情感,可是……

  唉,愈想忘,愈是記得清楚。

  不,或許是心中壓根沒想過要忘了他。雖然他說出那樣的話,希望自己忘了他,但還是不想忘,不想忘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還有他這個人。

  那幾天,真的很快樂、很快樂。

  再說,踩在同一片土地上,住在同一個市區裡,有共同的朋友,偶爾還能從他們口中聽到他的名字和消息,這樣,怎麼可能會忘呢?

  揚起一抹令心疼的笑容,抬頭看向天空中自在飄移的雲朵,輕輕低歎後拿出鑰匙打開大門,上樓。
  
  先把書放回房間後,齊亞季來到廚房看看晚餐要吃什麼。

  打開冰箱,看著裡頭空空如也只有門上放著幾瓶飲料,這才想起昨天杜曉冬把僅剩的食材煮了什錦麵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忘記去超市了。」蹲在冰箱前,皺起瓜子臉。

  以前都是杜曉冬在照顧自己,家裡少了什麼他也會自動補足或約自己一起去買,現下他已經有男朋友,下課後幾乎都直接去約會很晚才會回來,有時還會在外過夜。

  「不能再這樣只會倚賴別人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他已經不是家人手中的寶,也沒有人會像任宇風那樣寵待他了。

  站起身,看了眼牆上時鐘,晚上六點。

  反正不餓,就明天下課再去買吧。

  洗完澡,齊亞季從書堆中取出一本後靠躺在床頭開始閱讀。

  他每晚都會看到累極了才合上書,或是根本直接看到睡著,只是現下他再怎麼認真的想盯住書本,第一頁始終看不完。

  每次只要見到和任宇風有關的人就會讓他思緒定不來,總是會不禁想起那他這個人,想起那幾天甜蜜又酸澀的日子。

  齊亞季已經盡量避免見到他們,事實上有跟唐曄和向安文往來的人也只有杜曉冬,他也不過是偶爾會在校門口,或是家裡樓下見到向安文,但僅是短暫的一眼,他已能清楚看到對方眼中對自己的關心與擔心,這種眼神讓他更受傷,彷彿無時無刻在提醒著自己那段已經結束的歡樂時光。

  「唉。」

  合起書,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

  繫在上頭的小掛飾晃啊晃的,是那天在雙子星塔裡任宇風買下來送他的。

  從那件事情過後已經過了一年多,他不停警告自己不可以輕易愛上任何人,也始終和人保持距離,只是這樣的告誡在遇到任宇風時全拋到了腦後,甚至還用以他和自己不同的藉口親近他,以為這樣就不會傻到再次愛上不該愛的人,卻還是貪圖那終究不屬於自己的體貼,一點一點被他的溫柔征服了。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二人相處才多長時間而已,怎麼會陷得這麼快,愛得如此深?

  一見鍾情嗎?沒想到原先拿來開杜曉冬玩笑的話,竟會在自己身上成真了。

  是從機場見到他第一面時就被吸引了嗎?齊亞季認為不是,可是若不是,為什麼從那時候起就開始頻頻注意他這個人?

  或許當時只時對他有好感而已吧,如果那天在人群中他沒有來解救自己,是不是今天一切都不相同了?

  齊亞季疲憊地滑下身體閉上眼,扯起一抹像是在哭的自嘲笑容。

  其實早就該有所發覺,立即斬斷心中不該有的情感,而不是假裝沒聽見心中的聲音繼續放縱自己。

  從開始倚賴他時就應該要有所警覺了,如果不是喜歡他,絕對不可能和他如此親近的,不是嗎?

  憶起那夜睡前腦中所想的事情--

  「像任宇風這麼溫柔體貼的男人,他的另一半一定都很福祉吧!」

  「如果他也是和自己同類的人,自己應該也會喜歡上他的吧?」

  是了,當時就該切斷這才剛萌發出的情感,只是現下說這些都已經太遲了。

  「不知道你現下過得怎麼樣了?是不是已經清醒,回復到原本的自己?是否還記得那幾天……記得……我?」
  
  叩叩--

  唐曄示意的敲了二下後,逕自進入任宇風辦公室,放下一篇文稿在他面前。

  「有空看一看,沒問題我就要交出去了。」

  『雪邦一級方程式現場實況報導』,下面括號,『V.S風季游』。

  看著封面標題,任宇風微皺眉抬起頭打量他,「什麼意思?」

  唐曄對文稿有絕對的處理權,根本不需再經過自己,以往也不曾見他把稿子拿上來,再說,那篇遊記怎麼可能刊登在雜誌上。

  「沒什麼意思,替我看看文筆有沒有進步 。」唐曄聳聳肩,在正欲離開時又回過頭來。

  「對了,這是阿文要給你的。」放下一本精緻的相本。

  「慢慢看啊,有任何疑問可以隨時來找我咨詢。」

  咨詢?任宇風看向關上的門,他究竟在暗示自己什麼?

  雪邦嗎,想起和齊亞季的初識情景,無助纖細的身影被包圍在人群之中。

  拿起文稿翻閱,很專業細膩的報導和車手專訪,接著雙手頓了會,才繼續往翻下頁,風季游。

  唐曄沒寫些什麼,倒有點像是時刻記錄表,從他和齊亞季相遇的大約時間起,把他們倆的行程,幾點到幾點之間去了那裡,幾乎無漏的全條列出來,甚至連他們幾點回房間都知道,滿滿二頁。

  最後一行。

  「17點10分,風季於機場分離……」

  任宇風也注意到,在最後一行的末尾不若前面每行,並沒有落下句號。

  是嗎………

  視線停佇在行末,任宇風神色複雜地淡淡一笑,接著拿起相本。

  似乎已經知道裡面會是什麼,沉重的手遲遲沒有將它打開,而被他刻意壓在心底的那抹身影,卻已浮上心頭。

  「亞季--」

  闔起眼靠上椅背,發自內心深處低喃。

  短暫的三天假期裡,二人幾乎二十四小時形影不離的黏在一塊兒,不自覺被他所散發出的迷人魅力所吸引,也放縱自我地不願去多想,跟他一起沉淪於其中。

  原以為只要回國之後,當時激盪的迷惑情感也將隨之消退,只是,如果真的這麼簡單,為什麼他的一顰一笑依舊回繚繞於心、盤旋不散?

  緩緩翻開手中的相本,映入眼簾的每張照片主角皆是齊亞季,全是在不自知的情況下被捕捉拍攝下來的。有他和自己的合影,也有他獨自的燦爛笑靨,鏡頭下的他還是如此自然純真,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臉蛋,格外動人亮麗。

  任宇風用著他自己都沒發覺的柔情似水眼神,深深凝望著相片中的人,唇邊綻開笑容。

  最末頁是他們在機場分離時,齊亞季在任宇風唇上親吻的一幕。

  數張不同角度的鏡頭,將彼此眼中濃烈的不捨之情,忠忠實實的捕捉下來,呈現眼前,而交握緊扣的十指,離情依依地緩緩鬆開……

  起身來到玻璃帷幕前,任宇風漆黑深邃的雙眸眺望遠方。

  辦公桌上精緻的相本攤開在最末頁,上頭還夾了張唐曄寫的便箋--
  『誠實面對自己的心』。

  直到下班離開公司,任宇風的情緒始終平靜不下來。

  搭上直達電梯來到地下室,坐進跑車裡發動引擎,利落地滑出泊車場,盡情踩下油門,一輛火紅色的法拉利疾速於街道上奔馳,在黑夜裡劃出條炫目的車影。彷彿想在速度的操控下,藉由雙手中緊握的方向盤,才能讓他掌控住那顆似乎快要駕馭不住的心。

  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開往另一個相反的方向。

  撥打通電話,「是我,我現下過去。」

  過了會後,一名成熟嫵媚的女人前來開門。

  「任大頭家今晚怎麼有空來我這?」

  任宇風沒說什麼,繞過她身旁逕自來到客廳坐下,熟悉的就像是已經來過好幾回。沒錯,卡琳是他的紅粉知己,二人也有過親密關係。

  卡琳倒一杯加了冰塊的威士忌給任宇風,坐在他腿上。

  「怎麼了?心情不好?」

  「沒什麼。」

  喝了口後放下酒杯,勾過她就是一個熱吻,對方的唇膏味讓任宇風皺起英眉,沒多久便退開彼此。

  腦中忽然想起齊亞季那甘純的軟唇,甜美的味道,吻上整晚都吻不膩。

  突然任宇風神色一暗,端起酒飲盡。

  「這麼猴急?難道你未來的任太大沒有滿足你?」卡琳跨坐在他腿上,將自己的酥胸貼進。

  別說自己不可能和裴麗雯結婚,從她開始有意無意暗示自己想結婚時,就不曾再與她有過親密關係。

  「別瞪我,我也是聽說的,大家都猜你們倆婚期近了。」

  「多嘴。」

  卡琳脫下自己的稱身套裝,姣好的身材僅剩貼身衣物,貼靠在任宇風身上蹭著。

  「別生氣了,我們進房間去,今晚讓我來好好安慰你。」

  拉起任宇風進到房裡倒在床中央,替他和自己褪盡衣物後,極盡討好地趴在他身上,塗著淺色蔻丹的手指也不害臊的,直接撫摸上男性慾望包覆住,想將之喚醒。

  任宇風從那個吻之後就開始處於被動狀態下,以往卡琳的身材總能讓他激情狂熱,今晚卻沒有任何感覺,就連她現下賣力地在自己身上挑逗,除了正常的生理回應令他已經微微昂揚外,他的腦袋始終保持清晰,甚至還想起那雙羞澀的小手,想碰又不敢碰的模樣,最後還是自己帶領他覆住,包著他骨感的手慢慢的撫弄,慢慢、慢慢的,然後開始漸漸加快……

  該死的!任宇風突然低咒一聲。

  竟然只是想起當時由他手心中傳來的觸感,就讓自己的慾望瞬間完全硬挺起來!

  搖搖頭,甩去腦中的思緒畫面,一個翻身將卡琳壓在身下,吮上渾圓柔軟的胸,曲起她的雙腿,開始在她體內衝刺起來,想忘卻盤繞不去的身影……

  任宇風退出她的身體,靠躺在床頭,緊閉起雙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事情。

  「你今天是怎麼了?真的很不對勁哦。」

  他們認識也有一陣子了,即使是事業上不順意的事也不曾讓他如此愁眉煩悶,而且這神情她見多了,十之八九是為了情字。

  「沒什麼。」

  「沒什麼才有鬼。不想談談嗎?說出來心情就會好多了。」

  見任宇風還是闔眼不語,仍接著說︰「你這模樣還真少見,不過倒真讓我好奇是誰能讓你這麼掛心了?新的情人?」

  他終於睜開眼,雙眉微皺一下。

  「果真是為了情字啊,沒想到你也有為情所困的一天。」

  卡琳臉上滿是笑意,即使被掃了一眼也不見慍色,只是嬌嗔柔聲說著,邊替他將保險套取下來。

  「吵架也好,失戀也罷,既然讓你如此困擾就乾脆去見對方一面,把話說清楚嘛,到時候心中自然就會有答案了。哎呀,弄得我滿手都是的,我要去洗澡了,你要不要一起洗?」

  看著她的雙手,任宇風僅是淡淡搖頭,起身穿衣服。

  「宇風……這個……」

  「等我一下,我去拿毛巾來。」

  這磨人的迷人天使,愈是想忘了他愈忘不掉,不時就會竄上腦袋來打聲招呼,彷彿就像是在提醒自己,不可以將他遺忘了。

  去見他嗎?
  
  「那你就後天早上七點來上班。」

  「好的,謝謝你。」

  齊亞季禮貌地回以店長微笑後離開便利商店。

  學校從前天開始放寒假,他已經找到了二個工作,白天在便利商店當店員,晚上在西餐廳當服務生。他必須靠打工來賺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在他被趕出家後的一年多來,每到寒暑假皆是如此。

  其實齊媽媽一直瞞著齊爸爸匯錢給齊亞季,大哥也會定期匯生活費給他,只是都被他全數轉匯回去了。在他們還沒完全原諒自己以前,他不會再用家裡的一分錢,再說他已經二十一歲,本來就該獨立照顧自己,自給自足。

  齊亞季走進附近的超市採買一些食物和用品,還買了晚餐的火鍋料理想和杜曉冬好好吃頓飯,也謝謝他對自己的關懷。後天開始他就要開始上班了,早出晚歸,回到家也都晚上十一點多,而且,再二個星期不到就是農曆新年,杜曉冬也要回家去住,再見面可能已經差不多都快開學了。

  「又快過年了……」

  手中抱一大包紙袋正慢步走回公寓,喃喃低語。

  去年齊亞季就沒有回去,不,應該說是回去又被趕出來了。

  深吸口氣,甩掉突來的低落情緒,托起懷中的大包紙袋,打起精神。

  回到家門外,齊亞季抬高一腿頂住紙袋單手抱著,空出手從口袋取出鑰匙開門。才進入玄關,看見二雙陌生的男鞋讓他心中怔了征,似乎知道是誰了。

  他們總是會在自己的心情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時,又突然的出現,攪亂他的心。

  杜曉冬聽見齊亞季回來的聲音卻不見人影,趕緊來到玄關拉他進客廳。

  「你看看誰來了?」

  「嗨,亞季。」

  唐曄和向安文分別開口。

  「小曄、安文,你們來了。」

  淺笑著打招呼,隨後進入廚房。

  「他們說好久沒見到你,想看看你。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杜曉冬跟在他身後。

  「我去買東西。小曄他們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飯?我買了火鍋材料。」神色平靜的邊說著邊將東西放進冰箱內。

  杜曉冬拉開嗓門朝客廳詢問,二人還說要來幫忙,接著杜曉冬蹲在齊亞季身邊翻著紙袋,皺起眉。

  「除了火鍋料和水果,怎麼都是微波食品?」

  「比較不會壞也方便。」

  「你……這樣我怎麼放心回家去?」知道他不會煮飯,每次進廚房都會受傷,雖然他不是生活白癡,但他還是不大會照顧自己啊。

  「別擔心我啦,我多會在外面或打工的地方用餐,買回來只是放著。」抱起紙袋來到流理台上開始清洗食材。

  「亞季,接下來的給我。」唐曄接過手。

  「我來就可以了,讓客人動手不好。」

  「千萬不要,你每次進廚房都會有事,而且你不是不喜歡油膩嗎?」

  「不會啦,火鍋比較簡單,只要洗洗切切就好了,而且我後天就要去西餐廳打工了,早點習慣也好……啊!」

  話都還沒說完他就切到手了。

  「有沒有怎麼樣?」

  三人緊張的同時問道,見血從食指上開始冒出,唐曄想也沒想立即抓過他的手要止血。

  齊亞季嚇了一跳,立即抽回被抓住的手腕,走到水龍頭下沖水。

  「只是不小心劃了一刀而已,我自己來就好,謝謝。」

  原以為他已經好多了,原來只是針對任宇風嗎。杜曉冬抓抓頭,不好意思地對唐曄小聲說︰「還是不要碰他比較好。」

  突發的小意外沒有影響大家歡樂的氣氛,愉快用完豐盛的火鍋晚餐後,正坐在客廳裡喝茶吃水果。

  「你們怎麼有空來?年底了不是應該比較忙?」

  「我和阿文還好,手邊的工作都差不多了。」唐曄頓了會,邊注意盯著齊亞季試探地說著。

  「比較忙的是宇風,這陣子老是忙到大半夜才離開。」尤其從給他相本那天過後更甚。

  齊亞季像是沒有聽見剛才那番話般,臉上表情沒變,依舊揚著淡淡的笑容不語,看不出真正神色,只有手上端著的紅茶杯裡漾起的些微漣漪洩露了他情緒的波動。內心裡矛盾不定,一方面想知到他的近況,一方面卻又害怕聽到他的名字。

  「是啊,而且宇風這陣子老是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問他什麼也都不說,常見他盯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叫了好幾聲才聽見。」

  是結婚的事令他心煩嗎?還是遇上什麼困擾的事了?那幾天也沒見他失神過,想必是碰上非常難解決的問題吧。齊亞季不禁蹙起秀眉低頭沉思,為他擔心。

  「別說了。」見狀杜曉冬以眼神制止他們二人,轉移輕鬆話題。

  「過年期間你們打算要去哪玩?」

  「還沒有打算,去哪都大塞車。對了,曉冬,我們出國去滑雪好不好?你上次不是還說想看雪?」

  「想是想,可是--」看向齊亞季,不放心他獨自一人。

  「乾脆大家再一起出去玩好了,怎麼樣?」唐曄提議。

  「你們去就好,我還要打工。」重新掛上笑容婉拒。

  「請個幾天假就好了,上次大家玩得那麼開心,我們也找宇風去要不要?」

  匡 !手中的紅茶摔落地上,撒了滿地,碎片四散。

  「對不起,我……不能請假。」

  齊亞季跑回房間裡,不願將無法平靜下來的心攤在大家面前。

  在機場上他要自己忘了他,怎麼還能見到他。

  一切都結束了,說過不會去找他就不能再見到他,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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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宇風靠坐在辦公桌沿上,望向帷幕外湛藍的天空和悠遊的白雲,心情彷彿也跟著放鬆平靜許多。

  從卡琳那離開至今已過了一個多星期,早在更先前他就明白自己的心情,明白齊亞季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可是直到那天他才真正確定,對於齊亞季的情感,不只是短暫的迷戀,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他,打從心底的喜歡、愛憐。

  回國到現下,他花了不少時間來面對自己的心,即使他不排斥同性戀,但對像突然由女人轉變為男人,要他不感到震撼是不可能的,內心也經過一番掙扎,可是每當他煩亂不已時,只要想起那段甜蜜歡樂時光,總能令他莫名地冷靜下來,格外想念那個人。

  現下,既然他已經確定自己的情感歸屬,他就不會再逃避了。

  移回視線,深情凝望桌面銀灰色素雅的相框,裡頭是他們在機場吻別的那張照片。

  「亞季,再給我幾天時間,等我把身邊事情解決就會去找你,希望你還記得我。」

  神色極為溫柔的接著說︰「沒關係,即使你忘了我或不想見我,我也不會放棄,我會重新追求你,直到你點頭願意留在我身邊。」

  叩叩!

  任宇風側過頭,見唐曄進門。

  「你找我?」

  「嗯,先坐吧。」起身前再看了眼相片後,朝往沙發走去。

  任宇風晶亮黑眸定定看著前方的人,唇角微微勾起,「你早就看出到我對亞季的情感了嗎?」

  「嗯。」唐曄交疊起長腿換個舒服的姿勢,一副準備就緒的模樣。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找我談,看來比我預估的還早了許多。」

  「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其實我已經暗示過你很多次了,只是不知是你真不明白,還是不想明白。再說,直接告訴你可能只會帶來反效果,這種事情還是只能靠你自己慢慢發覺、想通、直到接受。」

  定定瞧了眼前好友良久,任宇風才悠悠開口,「小曄,我是嗎?為什麼我會到現下才發覺自己愛的是男人?」

  「你還好了,有不少人到了三、四十歲才發覺自己活了大半輩子卻愛錯人那怎麼說?」

  換口氣,「剛認識你時我覺得你不是,不過相處一段時間後我卻發現,你似乎只是還沒發覺出自己的性向。認識這麼多年,我看得出來你不如自己想像中的喜歡女人。從大學起就換了多少女人你也清楚,我知道你不是花心,只是沒遇上能夠讓你安定下來的人,最後雖然和麗雯交往了二年,但對她是用著什麼情感交往相信你自己明白。」

  唐曄真的很瞭解他啊。任宇風帶笑的唇角更加上揚。

  他剛開始確實是喜歡過她,不過依然和以往的戀情相同,過沒多久那股熱潮就消退了,最後只剩下習慣,而他也因為累了只想有個人在身旁,所以始終沒談及分手,只是沒想到因為這樣就讓不少人以為他好事近了,就連雙方父母都不停暗示他們是否該結婚了。

  現下真的必須解決這件事才行,他要給齊亞季一個完整的愛,不能再讓任何事情傷害到他。

  「麗雯的事我會處理。你還有見過亞季嗎?」

  唐曄大大鬆口氣。

  「你終於主動問起亞季,看來你已經做好萬全準備,對他是認真的了。上星期才和阿文見過他。」

  「他還好嗎?」任宇風著急的問。

  「嗯……裝得很好。」

  他又縮回殼裡了嗎?心疼的神情全溢於言表。

  亞季,再給我二天時間,我馬上就去找你。
  
  「歡迎光臨,新年快樂。」抬起頭來,齊亞季發現是杜曉冬。

  「你怎麼來了?」

  「我有事找你。」他前幾天就被家人叫回家去,但又放心不下齊亞季所以留到今天除夕夜,非回去不可了。

  齊亞季跟另一位店員交待後,跟杜曉冬來到店外。

  「怎麼了?你不是要回家了嗎?」

  「真的不跟我回去嗎?爸媽也叫我要帶你回家吃飯。」

  神色瞬間一暗,「不要了,替我跟伯父伯母說聲謝謝。」

  他們家裡離現下住的地方並不遠,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就可以到達,齊家和杜家原本是舊識,就住在隔壁,後來卻因為那件事而令齊父怪罪於杜家,直說齊亞季就是被杜曉冬帶壞的,至此雙方不相往來,陷入僵局中。

  齊父是大學教授,齊母是高中老師,書香世家的他們家風極為嚴格,為人師表的父母對他的行為更是極不諒解,不能理解為什麼那麼多的女人不愛偏偏要愛上男人,根本無法接受齊亞季的性向。

  那次的也事讓他們難堪萬分,無法面對親朋好友,更不明白家裡另外二個孩子都好好的,就這個最小、最疼的變成這樣?還說只要他一天不恢復正常,就一天不准進入家門。

  去年齊亞季過年回家時就被趕了出來,杜伯父伯母馬上邀齊亞季到家裡去圍爐,他們對他依舊如常的疼惜,還時常會帶許多東西過來家裡給他們二人吃用。

  可是今年齊亞季不想再過去了,左鄰右舍看到也會傳進家人耳中,知道自己有回去過只會讓他們更加丟臉,過年歡樂期間,他不想再讓家人因自己而生氣。

  「亞季,不要這樣子,過年就是要大家聚在一起圍爐,你不要自己關在家裡。」

  「我沒有關在家裡,我晚上還要上班。」

  「亞季!」杜曉冬為他的固執生氣。

  「對不起,我真的不回去,而且晚上的打工也不能臨時請假,今天會很忙。我沒事的。」揚起個不用擔心的笑容。

  「你不要特地趕回來陪我,不然我真的會生氣。明天不是還要跟安文出去玩嗎,你們玩得開心點。我該進去了,你也快點回去,再不走就要塞車了。」

  知道杜曉冬是關心自己,也很生氣,齊亞季還是轉身進入店裡,他也該準備下班盤點了。

  傍晚時,兄姐也打電話給他,要他回家吃團圓飯,齊亞季一聽高興的急問︰「是爸媽說的嗎?」

  大哥支吾許久才說︰「……不是。小季,回來吧,哪有過年不一起吃飯的道理,爸說什麼不要理他就好了。」

  大姐也搶過電話,「是啊,小季,你就回來吧,我和大哥去接你好不好?爸爸再多說什麼的話姐姐給你靠,都這麼久了他還要氣到什麼時候。」

  他們還是不原諒自己嗎?

  齊亞季不自覺紅了眼眶,「還是不要好了,我回去只會破壞氣氛,大姐,我沒事的不要擔心,你不要再為了我的事和爸爸吵架了,也替我跟大哥說謝謝。」

  掛上電話後,齊亞季執起話機上的小掛飾,緊緊握在手心中,想藉由它給自己力量和勇氣,忍下幾欲奪眶的眼淚,往打工的西餐廳方向走去。
  
  晚上時間,任家也正和樂的吃著團圓飯。在整個大家族裡的彼此關係雖然不是太好,但任家裡每個人感情卻非常親密融洽。

  此刻幾個大男人正小酌暢談中。

  「宇風啊,來,陪爸爸喝個幾杯,自從退休後都沒有應酬了,你媽媽也不再讓我喝酒,今天陪我喝個痛快,晚上你就住在家裡別回去了。」

  「媽也是關心你。」

  任宇風替他倒酒,接著轉向另一邊詢問,「大哥能喝嗎?」

  「當然可以。」和任宇風有幾分神似的男人遞過自己酒懷,然後問向身邊的人。

  「老婆,如果喝醉了就在家住一晚?」

  「嗯,過年就是要盡興嘛。」

  任家倆老看眼前對老公小鳥依人,懂事又討喜的長媳是喜歡的不得了,不禁都希望任宇風也能快點安定下來。

  「大嫂,聽說你懷第二胎了?」

  「三個月了,希望是個小公主,一男一女剛剛好。」

  「我不要,我喜歡弟弟,弟弟才可以跟我玩。」可愛的小男孩,童言童語成了大家的開心果。

  任媽媽藉機轉入話題,「宇風啊,你什麼時候才要結婚?我跟爸爸都還等著抱你的孫子呢。」

  任宇風已有準備,知道話題遲早會轉到自己身上。不急不徐地說︰「我跟麗雯已經結束,昨天我們談過後很理性的分手了。」

  昨天差點沒被她的淚水淹沒,都過幾個小時還是哭個沒停,雖然也是楚楚可憐的模樣,卻沒有令他心疼憐惜的感覺,對她有的只是抱歉。想起齊亞季的容顏,只要一滴淚水,就足以讓他揪心不已。

  聞言,霎時間,全家人驚訝地停下手邊動作,一致望向任宇風。

  「怎麼可能!你們交往的那麼穩定,怎麼會說分就分?」

  「媽。」任宇風無奈的歎口氣,「我和麗雯本來就不可能,我以前就跟你說過我不會跟她有結果的。」

  「是有點讓人訝異的消息,不過終身大事不能勉強,合適最重要,像我跟你大嫂多福祉。」

  「大哥,謝謝。」

  「爸爸啊,你也說他個幾句啊?快到手的媳婦兒飛了你都不吭聲?」

  「有什麼關係,宇風從以前就最不讓人擔心的,他會這麼做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都成年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是不是啊宇風?」朝他晃晃酒杯,意思幫了你這回,今晚再陪我多喝點吧。

  「嗯。」舉杯飲盡,他確實是已經有了打算。

  「你們這對父子實在是。」她也不是非得任宇風娶裴麗雯,只是兒子大了總想見著他結婚生子,尤其小兒子已經無望了,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二兒子身上。

  「女朋友條件一個比一個好你竟然都還不要,真不知你都在想什麼,要不是你交過女朋友,我還真會懷疑你跟你弟弟一個樣,只愛男人。」

  咳咳咳!任宇風隨即被還沒嚥下的酒給嗆到,趕緊拍著胸口。

  「幹麻扯到我頭上來,我已經很乖的靜靜吃飯,一句話都沒說了耶。」

  就知道今天會被念到,嘖!可是,話說回來,二哥看來還真的怪怪的……

  「二哥,你怎麼這麼激動?難不成真被老媽說中了?」

  任宇風認真地點點頭。

  「嗯,你們恐怕抱不到我的孫子了,我現下確實有深愛的男人。」

  他原本是打算飯後再向家人表明,不過既然提到了就說開來吧,他說過不會再逃避,就也會讓齊亞季得到家人的認同,給他最完整的愛。

  轟轟!

  今晚任宇風投下的第二顆炸彈,威力比前一顆還強大。

  「哦天啊,你們二兄弟是怎麼了,不會吧,誰來告訴我是開玩笑的?」

  任媽媽撫著頭,還沒消化這突來的出櫃宣言。

  「二哥!你太強了!我當年出櫃也沒你這麼直接,我敬你。」

  任宇陽也拍了拍任宇風的肩,朝他敬酒。

  相較下任爸爸冷靜許多,或許是先前小兒子的事已經讓他更能接受了,倒也沒有反對。

  「來來,宇風,告訴爸,是不是小曄啊?你們認識也那麼久了,小曄又那麼漂亮,如果是他的話,爸爸替你們作主,看什麼時候要結婚。」

  「爸!不公平,我跟小藍都交往快三年,你怎麼都沒說過要替我們證婚?」

  「當年你才二十出頭,我們是怕你只是一時衝動跟流行才學什麼出櫃的,你二哥都這麼大了絕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過,你們交往也有這麼久啦?都快三年了……那就一起吧,看你二哥什麼時候要辦,你們日子、地點選好同時辦吧。」

  「爸,不是小曄,不過真的很漂亮。」

  「真的?看什麼時候可要帶回來給爸瞧瞧。」

  「你這老不休的,聽到美人就成這副德性,到時候別把媳婦兒給嚇跑了。這個可是宇風自己選的,你敢嚇到人家就給我試試看。」任媽媽儼然忘了她剛剛才大受打擊,馬上倒向未過門的『媳婦兒』。

  看著大家的回應和他所預料的不同,雖然家人開明,但以為多少還是會有些反對聲浪,卻沒想到會是這樣子。任宇風好笑的輕搖頭。

  亞季,你現下也一定跟家人正和樂的用餐吧。

  明天,明天打電話給你,希望你會願意接我的電話。
  
  「好累。」

  齊亞季下班回到家洗完澡後,來到客廳,馬上仰躺在沙發上。

  看著還差十多分鐘就過午夜十二點,陣陣苦澀湧上喉頭,「除夕夜就快過了。」

  拉開剛剛下班買回來的啤酒,咕嚕咕嚕地一口氣灌完整瓶。

  「明天二邊打工都休假,今晚就喝個夠好了,把不開心全部都忘光光、忘光光……」

  仰頭又連續喝了幾瓶,將空瓶子丟回桌面去,搖搖晃晃後倒下,滾落地上,發出滾動的金屬聲響,在寂靜的家裡愈顯得刺耳。

  「臭客人!欺負我,竟然說我是女人,看我用盤子丟死你!」

  「死盤子,連你都欺負我。破了就破了,非得劃我一刀你才甘願嗎?雖然是我弄破的你也不用這樣啊。」

  「爛牛排!最最最討厭你了!好好的瓷盤不躺,挑什麼鐵板,燙了我的手都是疤痕你知不知道,痛死我了,最討厭你了,討厭、討厭!」

  每罵完一個,齊亞季就灌完一瓶酒,像是發洩般大口大口喝盡、丟掉。

  瞄了眼牆壁時鐘,向後一躺,倒在沙發上。

  「十二點多了,新的一年又到了,該許願了。」

  闔起眼,雙手合掌。

  「希望爸爸媽媽大哥大姐身體健康,快樂平安。」

  「希望宇風幸福快樂,早日找到能攜手共度一生的對象。」

  「最後,希望,明年的過年……可以回家。」

  滾燙的熱淚忍不住滑出眼角。

  拿過手機貼在心口上,眼淚一串串如斷線的珍珠般,止不住的往下滴落,痛苦低喃。

  「宇風、宇風、宇風--」

  齊亞季終於喊出他的名字,也只有這此刻喝醉時,不停呼喚著他,直到哭到睡著。

  第二天,刺眼的陽光灑照在沙發上,讓齊亞季皺著眉頭不願醒過來,疼痛的頭宛如有千萬隻針在扎般。

  「很不舒服嗎?」

  是誰在誰話?溫柔的嗓言和那個人好像。

  齊亞季慢慢撐開沉重的眼皮,瞇了瞇眼,正上面那張朝思暮想的剛毅臉龐讓他頃刻間全清醒了過來。

  「赫!宇風?」

  「嗯,是我。」

  柔情似水的眼眸直盯著他,撫上他的臉頰、額際。

  「還疼嗎?」

  「好疼,幫我揉揉。」貼進溫熱的掌心蹭著,像隻乖巧的貓兒。

  「你怎麼來的?」

  彷彿他問了個好笑的問題,任宇風笑出聲,「走進來的。」

  鼓起雙頰睨他一眼,「我不是問這個,算了。」接著又撒嬌地偎進他,「宇風,我好想你。」

  「我也是。」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每天都想。」

  「亞季,我也是。」

  看著那雙溫柔的黑眸漸漸在面前放大,接著薄唇覆上自己,親吻。

  「閉上眼,季。」

  「嗯……嗯……宇風……」

  緊緊攀附住精壯結實的身軀,沉淪於激情的熱吻之中,連什麼時候衣服被脫掉了都渾然不知道。

  「宇風……啊嗯……那裡……不…可以……」

  「真的不可以嗎?」加重撫握力道。

  「啊嗯……風……嗯……」

  「快……再快……風…我…我……快不行了……」

  任宇風按住頂端他不讓他發洩出來,「不行,現下還不可以。」

  「放手……我想要……快給我……風……」

  「馬上就給你。」

  吻了紅唇一下,「你上來,坐在我身上,翻過身來,乖。」

  任宇風摟著他正要翻身讓他趴在自己身上時── 碰!

  「哎唷,痛死了,我的屁屁。」

  齊亞季從沙發摔到地板上,揉著直接著地的臀部。

  緩緩睜開雙眼,腦中傳來陣陣暈眩感,看著熟悉的客廳就像是在搖晃般,而任宇風早已不見身影,懷中緊擁的只是一隻手機。

  天真的亮了,他的頭也是真的很痛,其它的,全都是夢境。

  「見然是在做夢啊,全都是假的。」臉上流露出明顯的失望,一直被壓抑在心底,欺騙自己不想再見他一面,全因為這個夢而打碎了,被關住的心已經奔竄而出,抓不回來了。

  「真是的,怎麼會做那種夢。」

  抬起手臂覆蓋在雙眼上,唇角微微帶笑,像是在回味夢中的情景。

  突然,齊亞季夾緊雙腿,立即睜開眼羞紅臉頰。

  「不能再想了,怎麼可以夢到他和自己那樣……還因而這樣……」

  不停的深呼吸想平息慾望,「不可以,不可以,如果他知道自己做這種夢一定會覺得很恶心。」

  「趕快下去……快點,快點……」齊亞季失措的低喊,好像這樣就有用了。

  他從以前就很淡然沒什麼慾望,在那時差點被那三個人得逞後更是對這種事只有害怕,雖然男生自己來是正常的,他就是不敢,總覺得很不好意思,除了和任宇風那次,他對他只有信任和放心,之後也是在他的帶領下才碰了他的。

  「怎麼還不下去……對了,可以洗澡,對。」

  扶著桌子起身後,甩甩犯疼的頭,扶著牆壁進入浴室沖澡,也洗去一身酒味。

  「這次喝醉沒有人會替自己整理和按摩了。」

  想起那次 醉的情景,自己還藉酒抱著他睡整晚,不禁低笑出聲。

  過了會,齊亞季已梳洗完畢,回到客廳,精神已恢復許多,只是頭仍有些不舒服。

  看著雜亂的客廳,滿屋子酒氣,皺起漂亮的臉蛋,彎下腰開始撿著散落滿地的空酒瓶。

  第一次獨自喝悶酒,看來昨晚心情真的是糟透了,竟下知不覺也喝下那麼多瓶難喝、又苦又澀的啤酒,就像他的心情一樣。

  「大過年的,不可以哀聲歎氣。」拍拍自己的臉頰,打起精神。

  來到窗邊打開窗方,呼吸新鮮空氣,曬曬太陽好心情。

  齊亞季轉轉僵硬的脖子,這時候忽然,像是被施了魔法般,定住在窗邊無法動彈,雙眼睜大直直盯著下方。

  這……

  怎麼會!

  八

  他、他、他怎麼會出現在樓下!

  齊亞季看著任宇風視線緊盯住自己不離,一時驚慌地趕忙離開窗戶,窩進沙發裡曲膝環抱住自己下知如何是好。

  他怎麼會來這?是巧合還是來找自己?找自己又要做什麼?

  「亞季開門。」

  任宇風確定他在家後立即上樓敲門。

  早上打電話給齊亞季卻關機,他馬上撥給杜曉冬問他人會在哪,得知他自己在家後隨即飛奔過來找人,一大早就到了樓下,門鈴按了半天也沒人開,還以為他出去了就在外面等候,沒想到竟會見到他站在窗邊伸懶腰的可愛模樣。

  「開門好嗎亞季?我想見你。」

  「亞季?」

  他真的是來找自己,他要做什麼?不是時間結束後就不該再見面了嗎?不是他說要自己忘了他的嗎?

  「亞季,我想見你,只要一面就好讓我知道你沒事,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我會立刻離開。」

  齊亞季竟然在躲自己,這樣的回應讓任宇風心口悶疼。

  齊亞季已起身來到門邊,額抵在冰涼的門板上,聽著外面聲聲清晰的呼喚,自己究竟該不該開門?

  「亞季,開門好嗎?我有話想對你說,亞季?」

  這時,外頭傳來陣陣咳嗽聲和打噴嚏聲,他想也沒想的立即開門,擔憂地抓住人直問︰「你怎麼了?生病了嗎?有沒有去看醫生?」

  任宇風將他抱個滿懷,激動的低喊。

  「亞季!」

  終於見到他了,朝思暮想的人兒,讓自己變的都不像自己的罪魁禍首,現下就在懷中,好不真實,卻又好溫暖。

  「亞季,真的是你。」

  再次見到他時發自內心深處的喜悅,摟抱住他時從血液裡竄上心頭的那股悸動,真的只有他才能擁有這魔力如此影響自己。

  「宇風,你是下是生病了?」

  憂心仲仲的齊亞季根本無暇注意他的舉動,探出手撫上他的額頭,溫度正常。

  抓下他的手緊握住。

  「我沒生病,剛剛咳的人不是我,是從樓上下來的鄰居。」深情的眼眸凝望著他。

  「亞季,你這麼擔心我嗎?我好高興。」

  關上門,擁走著到客廳坐下,齊亞季像是還沒回過神般,任由他擺佈。

  「讓我好好看看你。」

  捧住他的臉蛋仔細的瞧,從機場分手到現下已經隔好段時間了。

  瓜子瞼削尖了些,雙眼下也多了淡淡的黑影。

  「亞季……」

  在電話中已經聽杜曉冬提及他不會照顧自己,任宇風心疼地以拇指輕撫眼睛下方,以後就讓自己來照顧他。

  「……是你嗎,宇風?」

  齊亞季像是陷入夢境,不確定地,帶著晶亮卻又有些疑惑的目光瞧著他。

  「是我。」

  齊亞季緩緩伸出手,怕他會消失了,想碰又不敢碰,最後還是伸出食指,輕輕戳了戳他的俊顏。

  一下、二下、三下。

  「好像是真的,溫溫的。」

  「當然是真的,我就在你面前。」

  「可是剛剛……」

  又低下頭沉思自喃。

  「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任宇風含笑地看著他臉上變化下斷的迷人表情。

  「不是做夢,我是真的。」

  「可是我剛剛也以為是真的,結果是在做夢,你現下又出現……難道我又睡著了嗎?」

  「你剛剛夢到我?」

  「思,早上的時候,頭好痛,我還掉到地上,到現下屁股還好痛。」頓時清醒過來。

  「赫!我幹麻跟你說這些!」

  「來不及了,我聽到了,亞季。」

  伸手撫著這頭懷念的秀髮,嘴角揚起寵溺的笑容,再一次將他納進懷中,緊緊圈住不放。

  真的是他。讓自己掙扎了那麼久,煩亂的心在見到他的那刻全被撫平下來。

  真的愛上了他。早在那三天三夜形影不離的相處之下,不是一時迷惑,是真的愛上了他,渾身充滿迷人魅力的他,是男是女都無所謂,就是他,也只能是他,齊亞季。

  「亞季,不要離開我好嗎?」

  任宇風的話將他的思緒從夢境中拉回,驚愣地直盯住眼前的人。

  「你說什麼?」

  「留在我身邊,我們不要再分開了。」

  由悅耳低沈嗓言說出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地傳進齊亞季耳中,震得他只能瞪大眼,在溫暖的胸膛裡讓他無法思考。

  怎麼會這樣?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為什麼大年初一醒過來就全都亂了?

  「你不是說要我忘了你?」

  「對不起,當時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不希望你一直記著那幾天而過得不快樂。」想起他那時候受傷的表情,懊悔自己為什麼不解釋清楚。

  「亞季……」

  「放開我。」

  齊亞季掙開他的懷抱,坐到離任宇風遠遠的地方,聲音微顫。

  「讓我自己冷靜一下,你不要過來。」

  任宇風這些突來的話語到底有什麼意思?他真得知道剛剛都說了什麼嗎?那些話對自己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他能明白嗎?

  好不容易壓制住的心,卻輕易地只因為一個不真實的夢境而瓦解,而現下,他本人真的就近在眼前,已關不住的心又將該如何?自己還能安然抽身,不再次受到傷害嗎?
  
  過了好段時間齊亞季波濤洶湧的心才稍微平靜下來。

  不否認真的很想再見他一面,可是這樣都還沒做好準備突然出現自己面前,齊亞季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來面對他。

  他還沒有調適好自己,他還沒有辦法用以像對待朋友的心情來看待任宇風。

  壓下心中千頭萬緒,齊亞季抬起頭,平穩而緩慢地問道︰「你怎麼會來?」

  「原本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你卻關機,問了曉冬才知道你自己在家。」

  攏起秀眉低喃︰「臭曉冬,出賣我。」

  「曉冬不是有意的,是我一再地問他他才鬆口告訴我,對不起,是我不該過問太多。」

  任宇風來到他身邊,無限憐惜地擁住。

  「亞季,對下起,如果我知道的話昨晚一定馬上來找你,接你回家。」

  昨晚他一定很傷心,浮腫的雙眼,肯定哭了整夜。

  「你……你在說什麼……」

  聲音顫抖,想推開身前的人卻被更加緊摟,雙臂在自己背後圈住。

  「亞季,我知道這很突然,可是我不想再逃避,下想再錯過了。

  從我們分開後我想了很久,直到前陣子才終於釐清自己對你的情感,也花了點時間接受自己的轉變。」

  停頓一會後接著說︰「我不能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尤其是我帶給你的,你明白嗎?我是真的準備好了才來見你。」

  「剛剛在樓下時,我也很緊張,腦中一直在想見到你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沒想到後來你就出現下窗口,看著你對太陽微笑,就在那瞬間,我感覺到你的笑容深深勾攝住我的心,也移不開視線,那種直達心底的震撼與感動,實在太強烈了。」

  執起小手平貼在自己胸口。

  「它不斷告訴我,這個位置,非你莫屬。」

  輕淡、溫柔地在齊亞季唇上印個吻。

  「亞季,相信我,我愛你。」

  砰砰──砰砰──

  齊亞季的心臟狂跳個不停,迷亂地抬頭,不置信地望進深情似水的黑眸裡。

  「你道底在說什麼?為什麼我全聽不懂?」

  溫柔一笑,要自己別大急。壓下他的頭靠在自己身前。

  「沒關係,慢慢的就會懂了,我會讓你明白的。」

  他對自己應該也是還有情的,否則剛才不會那麼擔心自己是不是生病了。且藉由杜曉冬的口中得知,雖然齊亞季始終沒說,但他肯定還念著自己,照片中那離情依依的神情絕對假下了。

  知道齊亞季是在保護自己,會有這樣的抗拒是正常的,給他些時間,讓他相信他是真心的。

  視線落在桌面上的手機,送他的那個掛飾正牢牢地垂吊在上頭。任宇風帶笑的唇角愈加揚起。

  「你放開我,放開我。」

  推不開他,齊亞季只好開始捶打他。

  任宇風臉上滿是寵溺神情,將他的怒氣當做是害羞,由著他發洩。

  「你不要只是笑,到底什麼意思,你明明就不是,為什麼還要跟我說這些!」

  他沒有念在過去的情份上,下手並不輕啊。任宇風抓住他,在泛紅的手上溫柔親吻。

  「都紅了,不痛嗎?」

  「當然會痛!」而且睡沙發睡得全身都在痛。

  「不氣了,下次再讓你打,嗯?」握住皓腕又吻了一下,寬大的睡衣袖口隨之滑下,露出白嫩的手臂。

  倏地,任宇風臉上的笑意全消,抓地他的起,沉聲問道︰「這怎麼回事?」

  「痛啊,你快放手啦。」

  「說,傷怎麼來的?為什麼雙手都有?」小心翼翼掀起另隻手臂的衣袖。

  在不容妥協的眼神下,只好聲如蚊蚋般地低語︰「割傷和燙傷的。」

  「怎麼會傷成這樣?」

  「我在西餐廳打工不小心傷到的。」

  條條的劃傷和疤痕令他的心又是陣陣擰痛。

  「不要再去做了。」

  「為什麼?那是我的工作!」

  齊亞季像是隻生氣的貓兒,才收起的爪子又露了出來。

  「沒有為什麼,我說不准再去就是不准。」原本白晰無瑕的雙臂搞得滿是傷痕,說什麼他也絕不讓他再去那裡打工!

  「憑什麼你說不准就不准?你又不是我的誰!」

  「男朋友還不能管你嗎?你非要我把你綁在身邊才行?不要再去了,傷成這樣我很心疼你知道嗎?」

  「我要去!我的錢都還沒領到,下可以不去。」

  「錢我會補給你,你別再去了。」

  「不要,我不要你的錢,我只要那一份,那才是我自己努力賺來的錢。」

  「我說不要再去了!」

  發覺懷中人兒顫了一下,隨即軟化語氣。

  「薪資我會幫你領回來,你就聽我這次好嗎?亞季。」

  「不要就是不要!凶什麼凶,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子不講理,大過年自己跑我來家還莫名其妙說那些話,現下竟然還罵我?」

  晶亮的眸於裡頓時盈滿委屈的淚水。

  「那麼久都不聞不問,現下卻又突然冒出來管我的工作?還自己說是我男朋友,我又沒有答應你,哪有人這樣子?自己說愛我,說不會傷害我,現下凶我的人也是你,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子,怎麼這樣……」

  齊亞季將這些日子裡心裡所有的委屈與酸澀、矛盾與掙扎,在此刻全傾洩而出,抓住任宇風的衣襟痛哭個夠。

  「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任宇風擁緊他柔聲安哄,雖然捨不得他的淚水,卻也欣喜終於不再把所有傷心事全埋在心底,讓他將所有的情緒全都發洩出來。
  
  齊亞季滿臉淚痕未乾的靠在任宇風懷裡,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抽抽噎噎地雙肩微顫。

  「好點了嗎?」

  溫柔地拍撫著他。

  搖搖頭,吸著鼻子。

  任宇風拿過面紙替他擦淨小臉,原本就浮腫的雙眼現下變得像核桃般。

  「有沒有那裡下舒服?」 」

  進屋時沒漏看垃圾桶裡的空酒瓶和客廳裡未散的酒氣,加上剛剛又哭了那麼久,怕是又開始頭疼,否則不會像現下般靜靜靠在自己身上。

  點點頭,比著額頭。

  氣還有全身酸痛。」

  「抱你回房躺著好不好?」

  「思。」

  閉上眼,指了房間的方向後,勾住他讓他抱起自己。

  淺色系的房間擺設的很舒服整潔,床邊放了幾本書,果然還有一顆大抱枕。任宇風微微一笑,讓齊亞季趴在床上,自己坐在他身旁開始替他按摩身體。

  「以後我不在不能喝酒,喝醉了沒人能照顧你,知道嗎?」

  「哦。」

  任宇風的雙手從僵硬的頸項、肩頭開始輕捏,慢慢往下到背脊間上下來回揉按。

  都不知道他會按摩,齊亞季綻開笑容,舒服地就要睡著了。

  「嗯……再下面一點……」

  「這裡?」滑到他後腰上。

  「再下面一點……右邊一點……就是那裡,幫我揉揉,早上摔得好疼,洗澡的時候一看都烏 青了。」

  手掌在右臀上輕揉。「怎麼會摔到地上?」

  扁起嘴,用著自己都沒發覺像是在撒嬌的聲音咕噥。

  「還不都是你害的……再輕一點點……嗯……」

  「我害的?」撫揉著俏臀,雙手開始不安份起來,只隔件睡褲傳來清晰的觸感,底下似乎沒有其它任何布料?

  「就是你,誰叫你要翻身……啊,不能說。」驚覺自己說太多趕忙搗住嘴,臉頰透紅不再開口。

  猜測著他夢中的內容,邊加以確認的移動手掌,忽然任宇風英眉上挑,勾起唇角,他竟然真的沒有穿內褲!

  替他按摩真是磨人的苦差事,真是丁點危險理念都沒有啊。

  「亞季,」俯下體低喃。

  「睡著了嗎?」手已來到大腿上輕揉。

  「快了。你怎麼按到那裡去了?腿不會痛,再上來一點。」

  滑過敏感的大腿內側再回到俏臀上。

  有意無意的撫摸引起齊亞季一陣顫慄,轉過頭瞪他。

  「你故意的。」

  完了,身體開始熱起來,就像早上時那樣。

  「是。」任宇風也不否認,唇瓣拂在他耳上開口。

  「你是在勾引我嗎?竟然沒穿內褲,要我怎麼忍的住?」

  「嗯……」

  閃過耳邊的挑逗,推開他的手拉過被子將自己包緊。

  「才不是,我……我是洗澡時忘了拿進浴室所以才沒穿的,才不是勾引你。」

  見齊亞季雙頰不自然漲紅,弓起身緊緊包在被子裡的模樣,這……任宇風揚起成熟邪魅的笑容。

  「亞季,你……」

  「我沒事,你不要過來。」

  齊亞季轉身背對他,夾緊雙腿,邊往床沿移動。早上沖澡才壓下的慾望又被他給燃起,氣死人了。

  任宇風拉開棉被一角躺進去,靠在他身後把人帶進懷中,低啞著聲︰「你不想要嗎,亞季?」唇貼在他頸項上來回親吻。

  「……你別碰我。」雙手壓在腿間,不想讓他發現。

  看著眼前面帶羞澀的人兒,不由得心中激盪。將他扳過身來面對面,輕輕覆身壓上。

  「季,不要怕我,嗯?」

  「我說過我不會怕你,可是你不要這樣……我……我真的不要。」

  雙手已經被拉開制在頭頂,任宇風正緊密壓在自己身上。

  「季,睜開眼看著我。」用富有魅惑力的嗓言說著。

  「別怕,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吮住他滑動的喉結。

  「這裡……」

  接著手掌溜進平坦的胸膛撫摸,停在敏感點上輕揉。

  「還有這裡……季,我知道你是男的,和我一樣,這麼明顯我還會感覺不出來嗎?別擔心好嗎?相信我。」

  「宇風……」

  齊亞季迷濛地望進他眼底,只見到他認真又清澈的黑眸中映著自己,還閃爍著濃濃慾火,再也沒有其它,更沒有迷惑,可是仍不安的問︰「我是男的……」

  「我知道,我就是愛你,愛上身為男人的你,相信我,我是認真的。」

  低頭吻住微啟的小嘴,褪下他的睡褲,溫柔地包覆上他的昂揚輕柔盈握。

  「啊嗯……宇風……不要……」

  「不要怕,乖。」

  不停親吻他,吻去他的不安與緊張,褪盡彼此的衣服,覆在他身上,將自己的和他的貼靠住擺動身體磨擦。

  「季,你好美,連那裡都好漂亮。」

  「不要說了……啊嗯……」主動吻上他,不讓他再說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了。

  房間裡只剩下喘息聲和低吟聲。
 
  齊亞季面向牆壁側躺著,捲起被子把光溜溜的身子全包住,只露出一顆頭和長髮。

  剛替他把身體擦淨,把毛巾拿回浴室放的任宇風,再進到房裡就見到這畫面,寵溺地笑著回到床上,連人帶被地將他抱進懷裡。

  「季,要不要睡一會?」知道他在鬧彆扭也沒多說什麼。

  用說得還不能讓齊亞季完全相信,剛才任宇風就用最貼近彼此的模式來卸下 他的心防。赤裸裸、毫無阻隔地面對彼此,讓他用眼睛,用心來感覺、審視自己 對他的情感。他的心思很敏感細膩,相信他能明白的。

  「你再睡一下,晚點我再帶你回家,我家人都想見你。」

  聞言立即驚訝地旋過身。

  「你說什麼?」

  「我想帶你回家見我家人,願意嗎?」

  見他眼睛愈睜愈大,接著說︰「我昨天就跟家裡的人提起你,也跟他們說我愛上了一個男人。可以嗎?」

  一方面今天家裡頭也全家都在,還多了小弟的另一半,想讓他感受那歡樂的熱鬧氣氛。

  「你跟你家人說你……你愛上了一個男人?」小嘴微張,驚呼出聲。

  「嗯,我說過我是做好準備才來見你的,我真的是認真的。」

  真誠的神情讓齊亞季為之一動,他竟然要將自己介紹給他家人?他是真的愛上同為男性的自己嗎?

  「你家人不會反對嗎?他們不是還要你結婚?」

  「他們只是希望我能快點安定下來,倒沒有一定要我跟女人結婚。」

  想起昨晚父親說的話,輕笑道︰「如果你願意我跟結婚,我倒很樂意。」

  「你在亂說什麼。」臉上漾起紅暈,低垂頭。

  這一切都好突然、好驚訝。齊亞季一直以來很希望能遇上個真心疼愛自己的人,可以給他力量,給他勇氣,相對方共同面對未來,甚至還能告訴他父母,愛上男人真的沒有錯,他們也可以和其它人一樣得到真愛,幸福生活。

  這個人真的會是任宇風嗎?

  仍然是很愛很愛他,對他的情感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轉淡,反而比之前更愛他。如果是他,自己絕對會很幸福,他總是那麼的溫柔體貼。可是,真的可以是他嗎?

  其實,齊亞季已經開始動搖,一顆心也早已飛向任宇風身上了。果然是愛慘了他,就算前方是個無底坑洞,只要任宇風站在那,他還是會跳進去陪他的吧。

  「宇風,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真心真意。」

  「……那……」含羞帶怯地注視任宇風一眼,又忙將透紅的臉埋進被中。

  「那……你剛剛怎麼不抱我?」

  任宇風見狀輕托起他下巴,低頭輕啄他的粉唇一口,真是好可愛啊,要他說出這樣的話肯定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氣。

  「季,我不是不想抱你,只是……」擁過他,下巴抵在他發上。

  「我們都那麼久沒見面,若第一次見面就把你啃乾抹淨,怕你又要胡思亂想了,是不是?你這麼誘人可口,我怎麼可能不想吃了你?剛剛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下來,真的好想一口一口把你吞進腹中藏起來,不讓其它人看到你的美。」舔吻著線條優美的頸項。

  「奸癢,不要這樣嘛。」

  縮進被子裡閃躲誘惑的攻勢。

  任宇風也鑽進被子裡抓回他,讓他無處可逃。

  「你不要……」

  貼著自己的熾熱身軀讓他又羞紅臉。

  「你怎麼沒穿上衣服啦……剛剛還這樣就在家裡走來走去的……」

  「有什麼關係,只有你看到而已。」

  「我才沒有看到。」

  「是嗎,那現下讓你看個夠好了,思?」

  「我不要看……啊!你怎麼又這樣……不要……啊嗯……」

  沒多久,二人又交疊在一塊了。

  今天先這樣就好,光是靠近他,互相撫慰,就已經帶給自己最大的滿足感,以往還不曾有過這樣的激昂快戚,只有懷中這迷人的人兒能如此影響自己。

  任宇風臉上露出甜蜜的笑意,幸福的感覺盈滿了彼此心頭。

  九

  「請喝茶。」

  「謝謝。」

  齊亞季接過紅茶,朝她禮貌一笑。面前這溫柔的人有點像他大姐,讓他有種親切感,減少了心中莫名的緊張。

  從二十分鐘前進門到現下,任宇風全家人仍帶著驚艷的目光緊盯著齊亞季瞧,他父母更是用著看媳婦兒的眼神,還邊看邊露出滿意的慈祥笑容點著頭,瞧得齊亞季渾身不自在地低垂頭端坐在客廳,奸不容易在任宇風制止的眼神下他們才稍微收斂點。

  任宇風坐在單人沙發的扶手上,手臂搭著他緊繃的肩。

  「亞季,放輕鬆點,我家人都很好。」

  「我知道,只是……還是有點怪怪的。」

  齊亞季小聲低喃。在他家人眼中完全不見反對和對自己的鄙夷視線,令他懸著的一顆心稍微放下來,只是對照下,心中不免出現另個聲音,如果自己的家人也能接受自己就好了……

  「媽咪媽咪──」

  軟軟的童音,一個五歲不到的可愛小男孩從房間裡跑出來。

  「睡飽啦?」她溫柔的摸著小男孩的頭。

  「思,抱。」

  朝他媽媽伸直短短的小手臂。

  「他是小奇,鬼靈精一個。」任宇風附在齊亞季耳邊說。

  好可愛的男孩。齊亞季臉上終於綻開笑容。

  「媽咪現下肚子裡有小Daby不可以抱你,給爹地抱好不好?」

  「不要。」

  嘟起嘴搖著頭,忽然看到坐在旁邊的人,開心的笑了,跑到齊亞季面前伸出手。

  「姐姐抱抱。」

  呃……姐姐?

  齊亞季愣住看著小男孩沒動,直到小男孩沒耐心了,乾脆自己爬上他的大腿跨坐。

  「小鬼,下來。」任宇風輕輕敲他腦袋瓜一記。

  「不要。」朝他扮鬼臉,接著換上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齊亞季。

  「嗚…叔叔壞壞,姐姐,叔叔打小奇。嗚…嗚……」抓住他的衣服,靠在他胸前,一手還玩著他的頭髮。

  「這麼小就這麼色,快下來,否則我打你屁股。」該死的小鬼,竟然對他的亞季撒嬌賴在他懷中,手還放在他胸口,有沒有搞錯,那可是他才能碰的地方!

  任宇陽抱歉地看向齊亞季。

  「亞季抱歉,小孩子不懂事。」扳起臉對自己兒子。

  「小奇快下來,不可以沒有禮貌。」

  「沒關係,小奇很乖的。」齊亞季拍撫小男孩的背,剛剛他好像真的被他爸爸嚇到了。

  「沒事哦,不怕不怕,你爸爸跟你開玩笑的。」

  抬起微紅的雙眼。

  「還是姐姐好,跟媽媽一樣溫柔,爸爸跟叔叔好壞。」

  齊亞季拂去小臉上眼角的淚珠。

  「小奇,我不是姐姐,是哥哥。」

  「騙人,姐姐漂亮,頭髮長長。」揉著雙眼,靠在他身上似乎又要睡著了。

  「亞季,對不起,小孩子童言童語。」

  「沒關係。」

  齊亞季對二夫妻微笑地說,接著溫柔地抱著小男孩,低頭看他天真的睡容,不自覺淡淡地露出個美麗的笑容,小時候自己也常會這樣跟家人撒嬌。見狀心知他怕是想起孩提時的事情,任宇風伸手疼借地撫著齊亞季的頭髮, 溫和的眼神閃爍著堅定的決心。

  無論如何,他絕對要讓齊亞季的家人重新接受他,也認同他們二人。
  
  步出便利商店,齊亞季雙手插在外套口袋往家裡走,才走沒幾步,就看到台眩目的跑車停在轉角,任宇風挺拔的身影倚在車子旁,微揚唇角,渾身散發著屬於男人的成熟魅力。

  對哦,明天休假,上次說好今天要去他家的。齊亞季這才想起,否則他應該是會在家裡樓下等自己下班。

  「累不累?」

  任宇風在他頰上一吻,然後替他把紮起的頭髮放下來,喜歡看他的秀髮披垂下的模樣,最俊再替他打開車門。

  齊亞季不自在的垂下頭,趕忙坐進車裡,對著身旁也剛上車的人說︰「你不要再這樣子了啦。」

  「你是說接你下班,還是親你?」故意問道,就是喜歡看他因自己而臉紅的美麗誤樣。

  轉過頭瞪他一眼,沒想到唇卻被吻個正著。

  「你……」

  「跟我迷人的情人做些親暱的事也不行嗎?」任宇風一臉怨懟看著他。

  「誰是你的情人了。」

  齊亞季咕噥低語。前幾天自己跑來家裡說是人家的男朋友,也沒有問好不好,結果最後就變成這樣了。

  「好好,我是你的情人這樣可不可以?」

  「還不是都一樣。」心頭甜甜的。他們這樣就已經是情人了嗎?

  雖然沒有被追求的過程,不過從那日見面開始,也見了他的家人,直至現下,任宇風對自己的寵愛與日俱增。以前就被他的溫柔所征服,現下怎麼可能還拒絕得了他,只是要自己敞心接受二人的關係已經轉變,仍要些時間。

  見他高高揚起的唇角,任宇風也不點破。拿過剛才來接他時特地繞去買的甜點盒遞給他。

  「哇!是我喜歡的慕斯,謝謝。」轉頭對他甜甜一笑。

  將車開上路,「要去走走嗎?還是想回家了?」

  「回家。」嘴裡含著蛋糕,口齒不清回答。

  齊亞季一顆心全被眼前的甜點所佔據,完全冷落身旁開車的人,直到吃完,擦擦帶笑的唇角,滿足的靠在椅背上。

  見他這模樣,連不愛吃甜食的任宇風都不得不認為,或許下次可以嘗嘗吧,從他的口中品嚐。

  「對了,西餐廳的薪資我替你拿了。」取過一個信封給他。

  知道他因工作而受傷,說什麼也不再讓他去那裡上班,連去辦離職也是自己代理,齊亞季氣得說他是過度緊張,總之任宇風就是不讓他靠近半步,見那雙手上還留有些疤痕就覺得心疼。

  「謝謝。」

  打開一看,驚訝裡面的薪水比自己預估的還多,再對照明細單,竟然都沒有扣錢。

  「為什麼這麼多錢?頭家不是說沒事先提出辭呈要扣錢?還有些其它的?」

  「頭家說沒關係,學生打工本來就沒多少錢,再扣掉就差不多等於做白工 了。」任宇風說出在路上想好的說詞,見齊亞季似乎也不疑有他才鬆口氣。 事實上對方是真的打算扣壓工資,還有齊亞季打破的無數碗盤酒杯等的費用,只不過任宇風逕自補足那些金額給頭家,讓他能原原本本拿到薪水,否則現下拿到的薪資只剩原先的三分之一不到。

  「沒想到頭家人這麼好,你有沒有幫我謝謝他?」齊亞季開心的把錢好好收進背包裡。

  「……嗯。」

  謝個頭,工讀生打工該有的福利都沒有就算了,竟然還要扣壓工資,沒告他已經很客氣了。任宇風哀怨地注視他,真正好的人在這裡。

  「季,你學費存夠了嗎?」先前要他一併辭掉工作,卻直說要自己賺學費,難道他還養不起他嗎?

  「下學期學費是夠了,可是還有以後的……」

  任宇風打斷他後面要說的話。

  「既然這樣,你明天就把便利商店的工作也辭了吧!我說過我會照顧你,學生就要好好唸書,該放假就要放假,何況你不是還要準備考研究所,下學期還想用課餘時間打工你要怎麼看書?」

  「我很久前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又談到這件事……齊亞季歎了一口氣。

  「那就專心準備不要出去工作了。」

  頓了會。

  「搬來和我一起生活吧,年假後曉冬好像會和安文同住。」

  齊亞季驚訝地提升音量。

  「曉冬要搬去和安文住?我怎麼都沒聽他說?」

  「是安文告訴我的,他說曉冬也還沒給他答覆。」

  見他微蹙秀眉,任宇風接著說︰「季,你應該知道曉冬為什麼不答應,你就搬來和我一起住,讓我照顧你好嗎?」

  「……我真的就這麼讓人不放心嗎?我自己一個人難道就會活不下去嗎?」

  真的是以前被保護的太好了吧,可是自己又不是溫室裡的小花。

  趕忙將車停在路旁,傾身抱住他。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是我不想再和你分開,是我太心急了,對不起。」

  「宇風,我沒事啦,你不要這麼緊張的。我只是有感而發,沒想到大家都這麼擔心我,曉冬還把我放在自己的幸福之前。」

  身前的人竟如此緊張自己,剛剛無心的話好像嚇到他了。

  有這麼好的朋友和關心自己的……思……任宇風所說的情人,自己真的好幸 福。

  抬起頭,微笑著說︰「宇風,我們回去吧。」
 
  這天,二人起了大早出門。

  車子正前往不遠外的近郊住宅區,路上彼此都沒說話,齊亞季只是望向窗外想起早上任宇風問他的事。

  「季,你想家嗎?」

  齊亞季愣住,定定地看著他,良久後才緩緩點頭。

  「要不要同家看看?」

  「……還是不要了,我……過陣子再……自己回去。」

  「你如果不想我陪你回去,我就在街口等你。再試試好嗎?不要怕。」

  他真的很想回家,也真的很怕再次看到家人眼中的鄙棄。從小到大家人沒生過他的氣,這次卻已過這麼久都還不原諒他,他們會不會真的不認他了?

  行車速率慢慢減緩,最後停在一棟二層樓白色房屋附近。

  「宇風,下次再回去,今天先讓我在這裡看就好,好不好?」齊亞季不安的抓住他的手,從他身旁的車窗望向街道對面。

  「嗯。」

  任宇風緊緊握住此刻顯得更加薄單、無依的人兒,將自己的溫度傳進他心中,給予他最大的安慰。

  靜靜的看了許久,屋內像是沒有人般毫無動靜,齊亞季也一語不發的盯望著那個緊閉的大門。

  好一會後,終於見到他們。

  五十多歲的男人牽著一名年近五十歲仍風韻猶存的女人,剛散步回來。

  「宇風,那是我爸媽。」齊亞季移到任宇風身後讓他擋住自己。

  「你跟你母親很像。」

  「我跟大姐比較像媽媽,大哥比較像爸爸,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都好凶。」臉上露出淡柔的笑意︰心情極為平靜。

  沒有聽見任宇風的回應,倒是握著自己的手掌因而握的更緊,齊亞季不禁莞然,他真的很擔心自己呢。

  忽然,就在家裡大門外齊父停下腳步立在原地,齊亞季以為他會轉過頭來,趕緊將臉埋在寬濃的背上不敢動。

  接著齊母不知道問了他什麼,齊父僅是搖搖頭,二人再次舉步,進入屋內。

  「他們進去了嗎?」

  「進去了。」

  齊亞季這才緩緩抬起頭來,再深深望向屋子一眼後,在他頰邊主動親吻。

  「宇風,讓你擔心了,我們回家吧。」

  看著他的燦爛笑靨,任宇風這才知道自己比他還緊張。

  「回家吧!」
 
  「曉冬……你已經……整理好啦?」

  齊亞季彎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直喘氣。

  今天是他們搬家的日子,一下班他就馬上用跑的回家,想幫忙整理打掃。

  「就跟你說我們會整理,你慢慢來就好了,真是的。」

  杜曉冬倒了杯水給他。

  咕嚕咕嚕喝完後,齊亞季才稍微順口氣,環視家裡,發覺整理好的紙箱全不見,家裡只剩下房東的大型傢俱。

  「搬家公司的人已經來過了?」

  「上午就來了。」

  他們二人的東西別分送到任宇風和向安文家中。

  杜曉冬放下抹布,拉著身旁的人到客廳坐。「安文,休息一下吧,都整理的差不多了。」

  「對不起,今天另一個店員剛好也有事情,且比我還早就請好假了。」

  「又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稍微打掃一下而已。對了,你便利商店做到什麼時候?」

  「後天最後一天。」

  「辭職也好,你還要考試是該專心看書。L

  「怎麼連你也站在宇風那邊。」齊亞季皺起眉頭。

  「宇風是關心你,他怕你太累了。」

  「我知道。」

  杜曉冬揉揉他的頭。

  「亞季,謝謝你,能和喜歡的人住在一起你也要快樂點,不要這種表情,被宇風知道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才不會呢。」

  臉上露出淡淡的紅暈。會搬去跟任宇風住最主要是因為想讓他能放心地和向安文在一起,雖然自己心裡也是有些期待啦,真的只有一點點哦。

  見他這模樣杜曉冬不禁也欣慰地誠心為他祝福,原本是不贊成他們倆,不過任宇風的勇氣、轉變和付出讓他放心了,亞季和他在一起才會真正快樂、幸福。

  「從我們認識至今,奸像還沒分開這麼遠過,以前家門打開都沒幾步就到了。亞季,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又不想讓宇風知道的要告訴我哦。」

  「我會的,你也是。」

  向安文在旁邊聽的忍不住輕笑道︰「你們二個真是的,我和宇風家相距又下遠,開車不用二十分鐘就會到了,你們以後還是能常常見面。」

  這時任宇風現身在沒關的大門外。

  「抱歉,我來晚了。」不在意旁邊還有人,在齊亞季頰邊印上一吻。

  向安文揚起眉詢問他「怎麼樣了?見到人沒?」

  只見任宇風輕輕搖頭。

  齊亞季納悶的將這一切全看在眼裡,不知道這幾天任宇風都在忙什麼,怕他會覺得自己管大多所以也就沒多過問。

  究竟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嗎?
  
  晚上用完餐回到家,齊亞季正在房裡將一個個瓦楞箱裡的東西整理歸位。

  任宇風椅在門邊看著忙碌的身影走來走去,又不讓人忙幫,真是的。

  「休息一下吧,明天再整理。」

  「再一下,我快好了。」頭也沒抬地回話。

  房間裡的桌椅櫃子任宇風全替他添購新的,寬敞的空間比他原先的還大上許多,不過這間房裡沒有床,因為有人說,要有自己的空間當然可以,可是晚上一定要同床睡。

  「呼,終於好了。」

  將最後一個空瓦楞箱拆開攤平後,齊亞季站起身環視,對自己的佈置滿意的露出笑容點點頭。

  「終於可以理我了吧?」

  任宇風來到他身後圈擁住,語氣中頗有棄夫的意味。

  「不要抱我啦,我還沒有洗澡,身上都是汗。」

  「沒關係,我也還沒洗。」

  「不是有沒有關係的問題……唔……」

  任宇風把齊亞季壓在牆上,低頭密密實實覆上小嘴,一次又一次的親吻,發出濡濕的聲音,直到不知過了多久才不捨的退開彼此,單手摟著纖腰扶住他站不穩的身子,薄唇貼在他耳邊。

  「季,今後我們就要在一起生活了。」

  「嗯。」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喜悅,不禁跟著綻開笑容。

  「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也是我們的家,不要感到拘束,我希望你在這能過得很快樂。」

  我們的家嗎……齊亞季細細咀嚼這幾個字真,心中泛起一絲絲甜意。

  「季。」

  「嗯?」

  「既然我們的關係都已經這樣了,今晚可不可以?」吮上白嫩的耳垂。

  被他的動作撩逗得輕顫了下。

  「……等等,我們什麼關係?」

  「情人、愛侶、還是你比較喜歡夫妻關係?」

  赫!一聽倏地漲紅雙頰。

  「誰跟你是夫妻,我才不是你老婆。」

  薄唇下移,舔上誘人的頸項,「那我當老婆你要不要娶我?」

  「你在亂說什麼啦。」這次由臉頰紅到了耳朵。「你……不正經。」

  「你就是有辦法讓我為你瘋狂。」摟著他的手滑進衣服內,貼在後腰上壓向自己。

  「季,行不行?今天晚上,我想進去,你迷人的身體裡。」每說一句就挑逗似地輕吮,在白晰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紅印。

  齊亞季倒吸一口氣,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光是這樣明示暗示的挑逗,就讓他虛軟無力的癱在任宇風身前,已經語意不清了。

  「你……你你……不要……要問這這種問題……」

  滿意地托起他下巴,低頭貼在他柔軟又甜蜜的嫩唇輕啄。

  「沒拒絕就當你答應了,我們先去洗澡,上次你醉了沒能好好欣賞你的美,這次我要好好看看你,吻遍你全身上下每寸肌膚,給你一個難忘的,初夜。」

  「啊,停啦,你下要再說啦,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麼不正經……」

  「對不起,你害羞的樣子實在太誘人了,忍不住讓人想欺負。」

  沒發現什麼時候來到煙霧繚繞的浴室,而且任宇風已經替自己脫掉一件件衣服,剩下最後一件小褲褲,正被他拉下──

  「別……不要看……啊嗯……」

  包覆住微揚的慾望,緩緩上下盈握。

  「抱緊我。」

  「啊嗯……」

  齊亞季雙臂環上他頸後,全身癱軟在任豐風的愛撫下,忍不住逸出的呻吟喘息沒停止過。

  終於,渾身泛起一陣悟顫,解放在溫暖的手掌中。

  「你的聲音實在好撩人,光聽就已經讓我快要受不了了。」

  脫下自己的衣服後讓齊亞季靠在身前平撫微喘的氣息,溫熱的水從蓮蓬頭灑落二人身上。

  任宇風忍下昂揚難耐的慾望,替彼此洗得乾乾淨淨後,等不及拭乾身上的水珠就抱起他回到大床上,肢體交纏。

  「怕嗎?」望進他情慾瀰漫的眼中,氣息下穩的啞聲低問。

  搖搖頭,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讓他羞怯的不知該看那裡。

  吻住嫣紅的小嘴,從床頭櫃抽屜拿出潤滑劑,擠出一些在手指上,曲起他雪白的長腿,輕揉地緩緩探進緊窒溫道裡。

  「宇風……啊……」不舒服的感覺讓齊亞季皺起小臉,抓緊結實的手臂,留下一圈圈淡紅指印。

  「對不起,很難過嗎?」任宇風停下手指的動作,安撫地不停親吻他。

  「要下要我先出來?」

  其實他也很緊張,為了今晚還特地做了許多功課,深怕弄疼了纖細的愛人。

  「沒關係,你……繼續。」對他柔柔一笑,知道任宇風也在緊忍,他額邊都浮出青筋了。

  小心翼翼地再次深探入潤滑,邊撫揉他身上的敏感帶減少不適感,直到差不多後慢慢撤出手指,以自己的硬挺代替手指,抵在他緊窒的甬穴人口。

  「可以嗎?」覆在暈紅沸騰的肌膚上,吻住半啟的軟唇低喃。

  「嗯。」羞答答的點點頭,攀附上他寬濃的背。

  「季,我愛你。」

  「我也愛你。」

  「啊……啊思……」

  十

  自前幾天陪他回家後,雖然齊亞季什麼都沒說,但從他的眼神中任宇風知道他更為想家了。

  每次只要看見街上有全家人和樂歡笑的畫面時,他都會不自覺面露酸澀笑容緊盯著對方。不忍再見他如此折磨自己,任宇風決定獨自去見他父母,即使明知他們絕對不會願意見到自己,他都要把齊亞季的心情傳達給他們,也讓他們知道他現下的近況。

  果不其然,已經接連好幾天都被以各種理由擋在門外,但任宇風仍不放棄,每天一早先進公司交辦事項就到齊家外站崗,只為見上齊父一面說幾句話,卻始終進不了齊家門更別說和齊父說話。而任宇風也緊守在大門外,直到齊亞季快下班前才離開去接他。

  他也知道自己怪異的行方已經讓齊亞季起疑,只是還沒有個好消息前不打算讓他知道,只是更令他傷心罷了。

  「你又來了,還真準時。」

  齊亞季的姐姐站在前院裡,這幾天跟任宇風聊了很多,她一直很支持他們,覺得寶貝弟弟很勇敢堅強,也很心疼他。

  任宇風淡淡一笑。

  「媽媽要我跟你說今天不要等了,看這天色待會就會下大雨,家裡那老頑固是不會見你的。」

  「沒關係,只要伯父出門我總有機會見到他。」

  「學校都還沒開學,知道你在外面他是死也不會出門的。」

  這麼說雖然很傷人,卻是事實。原本他們每天固定時間都還會去散步,這幾天是連門也不出了。

  「嗯!」

  「爸知道小季又交男朋友非常生氣,所以他應該是不會見你的,不過媽媽看你這幾天都來守在外面已經開始心軟了。其實她當時氣過就冷靜多了,畢竟是懷胎十個月的寶貝孩子,她也跟爸爸說過很多,可是老頑固就是老頑固,聽不進去啊。」仰起頭看向陰暗的天空,雨滴已經開始落下。

  「下雨了,我不陪你淋了,知道叫你回去也下會走,至少別太逞強,病倒了心疼的人可是小季。」

  任宇風看向逐漸變大的雨勢,一時半刻恐怕不會停了,無所謂,他的決心和堅定不會因為一場大雨而低頭。

  「浙瀝浙瀝,嘩啦嘩啦,雨下來了。有個男人,繼續站在,大雨下。浙瀝浙瀝,嘩啦嘩啦,啦啦啦啦──」

  四個多小時過去了,持續的大雨依舊沒停歇過,齊亞季的姐姐站在窗口不停唱著改編的兒歌,邊看到坐立不安的父母,愈唱愈大聲。

  天下父母心,即使不是自己的孩子也是會不忍心吧,或許雨來的正是時候。

  「不要再唱了。」齊父嚴厲的眼神瞪向她。

  「不好聽啊?還是聽煩了?那我再換一首啊!」她當做沒看到射向自己的警告,繼續高歌。

  「大雨大雨一直下,有個男人還在那,雨滴好大,嘩啦嘩啦,讓人見了,真不忍。」

  「閉嘴!叫你不要唱了!」

  「不唱就不唱,我真的懶得管你們了。真搞不懂,不過就是男人相愛而已有什好反對的?他愛小季,能給小季幸福才比較重要不是?換成別人看誰給你去站在那裡只為了跟個老頑固說上幾句話?」

  「好了好了,少說二句別再惹你爸生氣。」

  齊母略皺眉頭,不忍心地說︰「你去要他進來吧,再淋下去可真會生病的。」

  她撐起著傘來到任宇風面前,欣慰地對他一笑。

  「進來吧!」

  見他睜大雙眼,接著說︰「別高興的太早,是媽說的,不過爸也沒反對就是。」

  「這樣就夠了,謝謝。」

  任宇風跟在她身後進屋,全身濕碌碌的讓他停在玄關處。

  齊母拿條乾淨的大毛巾給他。

  「沒關係,進來吧!」

  「謝謝。」禮貌地接過後僅是擦乾瞼上的水珠,接著坐在齊父齊母正對面,雖然滿身野狼狽樣,卻掩不住他身上散發出的剛毅、堅定氣勢。

  「我這次來不是要得到你們認可,只是想告訴你們,亞季很想家,他很想你們。」

  觀察著二人的神色繼續說︰「亞季這一年多來其實過得很辛苦也很掙扎。那件事帶給他非常大的陰影,到現下他還是很怕陌生人靠近他,再加上你們對他的不諒解,雖然亞季什麼都沒說獨自承受下來,但他心裡真的很痛苦。

  亞季不知道我來見你們,我也不奢求光憑幾句話你們就能諒解他,但至少請你們給他個機會,聽聽他的想法、他的決定和選擇。」

  聽到這齊母已經紅了眼,他們只站在自己的立場去責備他的性向,卻忘了受到最大傷害的他,在最無助的同時也承受著二邊包夾的心理煎熬。

  而齊父原先緊凜的眉頭已稍微鬆開,沉聲確定地平述道︰「上次是你帶他回來的吧!」

  「是。」

  「上次?小季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幾天我們散步回來時。」

  「哪一天?」齊母忽然激動起來。

  「是不是那天在家門外的時候?為什麼我問你怎麼了卻不說?你明知道小季回來了怎麼還不讓他進來?」

  「我……他也沒打算進來。」齊父啞口無言。

  「小季是不敢進來,他如果沒那個打算就不會回來了!」

  見他們已經動遙,任宇風趕緊接著說︰「如果你們願意,我可以帶你們去見亞季。」
  
  「天啊!」

  站在便利商店外附近,齊母看著裡面那個身影忍下住驚呼。

  他比一年多前清瘦了許多,臉上也不若以往總是帶著純真的甜甜笑容,現下眉宇之間夾雜憂愁,生疏的客套笑容讓她已經快要認不出來了。

  以前那個任性、愛撒嬌又喜歡黏人的小兒子不見了,他們疼愛的小季已經變了。

  親眼見到的衝擊讓倆老久久說不出話來,睜大眼,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店內,抱著一大箱沉重的東西在架上補貨。

  「啊!」見箱子差點掉下砸到腳,齊父和齊母同時叫了一聲,齊母更是差點要衝進店裡,還是齊亞季姐姐及時拉住她阻止。

  「媽,你現下進去只是讓小季更尷尬。」

  「可是小季他……以前在家裡都沒吃過苦,現下卻出來工作,之前還到什麼西餐廳打工,他最愛乾淨,討厭那些油膩的東西,竟然會去那裡打工……宇風還說小季受傷了,你弟弟他從小就最怕痛的。」

  終於忍不住流下心疼的淚水,即使先前還有些不諒解,在此刻也全清散了。

  轉向身旁的人,「都是你,不好好跟他說就把人趕出去,不然小季也不會不拿我的錢,他也不用受苦了,更不會有家都不敢回,你把以前的小季還給我!」

  「你說小季沒拿你的錢?你怎麼不告訴我?」齊父為這消息驚呼道。以為他不知道她偷偷匯錢給齊亞季嗎,他只是都不說而已。

  「告訴你有什麼用?你就會去接他回來嗎?都要六十歲的人了還顧什麼死面子,兒子重要還是面子重要?」

  見倆老似乎受到不少打擊正吵個沒完,她拍了拍任宇風的肩。

  「我先帶爸媽回去了,不然他們再這麼吵下去小季要沒聽到也難。謝謝你,小季交給你我很放心,相信爸媽也會這麼覺得,再給他們些時間,他們總會想通的。」

  「嗯。」

  「小季就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我會的。」

  目送他們上車後,任宇風也回到自己車上,臉上這才露出憐惜的笑容,疲憊地靠躺在椅背上望進玻璃窗內。

  其它人或許看不出來,但看著齊亞季走路時那些微的不自然,只有任宇風知道怎麼回事。

  「都休息二天了還沒好,看來下次還要再更溫柔點才行。」

  用著愛憐的目光追隨他的身影,不知不覺中闔上眼睡著了,直到齊亞季下班後進到車內叫醒他。

  「宇風,醒醒,你是怎麼回事?怎麼全身濕成這樣?」

  甩甩沉重的腦袋,撐開眼皮,對他溫柔微笑。

  「下班了?累不累?對不起,今天沒幫你買蛋糕。」

  「不要管蛋糕了,我在問你是怎麼回事?」

  緊皺眉頭,調高暖氣,替他脫下濕透的西裝外套,用面紙不停吸拭他的濕髮。

  「沒什麼,忘記帶傘出門,別擔心。今天是你最後一天上班吧?店長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

  「那就好。」坐起身,在他頰邊輕啄。

  「季,讓你開車好嗎?我頭暈恐怕沒辦法開車。」

  二人下車互換座位後,齊亞季伸手探上他的額頭,雖然沒有發燒仍令他擔心不已。

  「我先帶你去醫院再回家。」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他身上。

  「不用了,只要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我說去醫院就去醫院!你,現下給我乖乖躺好休息。」瞪他一眼把人按回椅背上。

  任宇風笑看著他鼓起來的臉頰,真想像平常那樣戳揉一下,可惜自己頭沉重得已經沒力氣亂動。

  難得生次病似乎也不錯,見到愛人為自己擔心著急的模樣,就感覺到心頭泛起陣陣暖意。

    翌日。

  大清早齊亞季就醒過來,第一件事立即伸手覆上身旁人的額頭探溫。

  「還好沒再發燒了。」

  其實他整夜擔心地都沒什麼闔眼。

  昨天傍晚回到家後任宇風吃完藥就開始睡覺,幾個小時過去仍沒有不舒服的樣子,緊守在身旁的齊亞季這才放下心,覺得可能沒關係了,卻沒想到半夜裡竟然開始發燒,慌得他馬上扶起昏睡的人餵他吃下退燒藥,不停用毛巾覆在額上退溫,整夜反覆著,終於在天快亮時才退燒。

  齊亞季擔憂地看向床上熟睡中的人,一直以來照顧著自己,感覺像大樹般強壯挺拔的男子竟然病倒了,不曾見過的虛弱模樣令他心疼下已。

  「宇風,這次換我來照顧你。」在他耳邊柔聲低語。

  輕輕拉開環住自己的手臂下床梳洗,打算待會替他準備餐點,讓他醒來後就有熱騰騰的早餐可以吃,然後吃藥。

  幾分鐘後齊亞季從浴室出來,離開前不放心地又回到床邊探溫。

  沒有再回升的溫度讓他露出笑容,低頭在緊抿的唇上輕啄。

  「早安,親愛的。」任宇風突然張開眼,笑得如沐春風。

  「赫!什……什麼親愛的,你醒了也不出聲。」面色微紅地結巴說道。

  任宇風伸出手摟過他,倒在自己身上。

  「怎麼不再多睡會?昨晚辛苦你了。」雖然昏昏沉沉的,但迷濛之中仍感覺得到他整夜都在身旁照顧自己。

  「我沒關係,晚點可以再睡。你感覺怎麼樣?好些了嗎?」

  「嗯,有我親愛的亞季貼身照顧,一早還被吻醒,怎麼能不好?」

  「既然這樣,那我再吻你一下,你要快點好起來。」

  齊亞季低下頭啾啾地輕啄,接著替他拉蓋好棉被。

  「你再多休息會。」

  「陪我。」笑望著他掀開被子一角。

  「可是我要……好吧,再陪你睡一會。」

  鑽進被窩裡,讓任宇風摟進溫暖懷中,沒多久身旁就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很少見他睡這麼久、這麼沉的。

  「你今天就好好休息,我去替你請假,乖乖哦。」小小聲低喃,輕手輕腳溜下床。

  先打電話給唐嘩要他幫忙請假告知後,來到廚房,彎腰在冰箱內找食材,準備為他煮點清淡的雞蓉粥。

  先把洗好的米放進平底鍋,加了一半的水,打了顆蛋攪散倒進去。

  「應該是這樣吧?上次曉冬是怎麼煮的?為什麼米好像有點不一樣?」不確定的揪起瓜子臉。

  「啊,對了,還沒有加雞絲。」

  再次打開冰箱,東翻西找終於看到他要的東西了,可是……

  「這麼大塊怎麼切?思……油膩膩的。」

  放到水籠頭下衝上好幾分鐘後,皺緊眉頭,用二隻手指抓起放到沾板上,雞絲被切成一塊塊的[雞塊]。

  「啊……痛痛痛……」趕忙把不小心又切到的手指用水沖淨。

  「臭雞,看我等一下怎麼把你給煮了。」

  「對了,剛剛冰箱好像有看到小白魚,應該可以加進去吧?」

  「這個要不要洗?」拿出那包[小白魚]後看了好久,還是決定沖個水。 打開袋子,放在水龍頭下直接沖洗。

  「哇哇,不要跑啊。」趕忙關上水,這才挽救回全數被衝進水管的惡運,不過整包吻仔魚也被沖得只剩一半不到。

  「應該全丟進去就好了吧?對了,還要加鹽。」

  攪拌攪拌著,整鍋不像樣的東西讓齊亞季不禁挑起秀眉。

  「怎麼看起來很難吃的樣子?」

  「應該是這樣沒錯吧?算了,先盛起來再說。」

  正在房裡熟睡的人忽然被一陣陣金屬撞擊聲擾醒。

  緩緩睜開眼,愈聽愈不對勁,聽這聲音……奸像是廚房傳來的……

  「不會吧!」

  任宇風頓時清醒過來,想也沒多想馬上衝到廚房去,正巧看到一個瓷碗從齊亞季手中滑落,摔碎在地上。

  「季,小心!」

  「你沒穿鞋子下要動!」

  見他跨出腳任宇風急喊出聲,可是還是來晚了一步,呼叫聲伴隨著緊張的擔憂聲同時傳出。

  「啊?」

  「該死的!」

  馬上抱起他來到客廳,拿出櫃子裡的醫藥箱。

  舉起他的腳放在自己腿上,一片碎片刺進腳底。

  「忍一忍,我要把碎片拔出來。」

  「好……唔……」咬緊下唇,忍住痛悶哼。

  「好了好了,再忍忍,我擦個藥包紮起來就不痛了。」

  包紮好後任宇風抬起頭看向他,原本蹙起的劍眉更加高攏。輕拉過他包覆著濃濃一圈衛生紙的手指,外頭還透著淡淡的紅。

  「這怎麼回事?」

  「剛剛……那個……不小心的。」

  消毒後擦上藥水,貼上0K繃。

  勾起他的下巴,認真嚴肅地說道︰「季,行行好,拜託你不要再靠近廚房半步了,上次不是才跟你說過怎麼又忘了?」

  「可是我……我只是想做早餐給你吃而已……」

  「你有這份心我就很感動了,真的。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好嗎?我會心疼。」

  「可是……」

  齊亞季失落地低垂下頭,只是想為他做點事,沒想會搞成這樣還讓他擔心自己,收拾殘局。

  這時,從廚房飄來一陣燒焦味道。

  「我的粥!」都忘了還沒關火。

  齊亞季隨即要站起身,卻被壓回沙發上。

  「坐好別動,我去關。」

  看著鍋裡糊成一團的東西,還散發出濃濃焦味,任宇風不禁面露幸福笑容搖著頭。

  「真是辛苦他了,這是他第一次下廚吧,為了我。」

  從對齊亞季表白心意後到現下,雖然知道他也愛著自己,不過仍未完全坦然地接受二人關係的轉變,但從他的舉動中不難發現,其實他已經慢慢在改變、接受了,相信再過不久,他們就能像在馬來西亞那三天中,不用在意任何事情,眼中只有彼此的那種親暱又甜蜜的關係。

  「宇風,怎麼樣了?」探頭往廚房看。

  「早餐焦了。」

  「怎麼這樣,我都切到手了還煮壞掉。」扁起嘴看著手指頭。

  任宇風回到他身旁抱抱他,「對不起,讓你受傷了。別傷心,第一次能煮這樣已經很好了。季,謝謝你,我真的很高興。」

  揮去不快重新開懷笑著。「真的嗎?算了,反正我不會煮飯我自己也知道。對了,趕快回床上躺好,你還不可以起來。」

  「我已經沒事,睡一覺醒來好多了。你坐在這裡不要亂跑,我先去梳洗一下待會回來整理廚房,你坐好不准下來。」

  「其實我……」

  在任宇風不容拒絕的關愛眼神下立即改口。

  「我知道了。」

  只是刺傷腳而已又下是骨折不能走路,真是愛擔心。

  齊亞季臉上露出甜甜的笑意,看著那挺拔的身影失消於房間內。

  太好了,昨天虛弱的任宇風已經恢復許多。

  午飯過後,

  難得的悠閒時光,任宇風摟著齊亞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頻道一台轉過一台找不到喜歡的節目,最後停在探索頻道。

  「宇風你看,小老虎好可愛。」

  淡淡瞄一眼,視線再度回到懷中人身上,撫著他的頭髮。

  「你比較可愛。」雖然以動人來形容他更為貼切,不過他的某些性格特質確實真的是可愛的不得了。

  「我又不是動物。」關掉電視轉過身對上他。

  「當然,你是我最愛的人。」覆上軟唇親吻。

  「終於有空理我了。季,我們好像很久沒有這樣悠閒無拘的靠在一起了。」

  「以後有的是時間了。」

  「是啊,你終於辭掉工作。」

  齊亞季突然感性地抱住他,臉頰貼在結實胸前,聽著平穩心跳聲。

  「宇風,這陣子我想了很多,你對我真的很好,我也相信你所說的都是真心話,否則你不會如此待我。就連昨天都生病了腦中記著的還是沒替我買蛋糕的事,我真的很感動。」

  「可是,我還是會伯,怕我們的事情如果曝光了到時候你該怎麼辦?你的事業會不會受到影響?親朋好友會怎麼看你和你家人?原本你還會和一般人一樣結婚生子,有個美滿的家庭,可是卻因為我讓你也變得跟我一樣……」

  「季……」

  「聽說我完。這條路很辛苦,而你卻很勇敢的做了選擇,所以我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宇風,我今後會更加勇敢,有你陪著我就不會再感害怕,讓我們共同努力吧。」

  「季!」任宇風收緊雙臂用力圈住他。

  「能聽到你這麼說我真的很感動也很替你開心。我一直在等你敞開心,接受我、接受我們,還有接受所有的事情,無論好或壞。」

  「家裡的人很支持我們,公司的事你不用擔心,有能力就不會有問題,其它的苦與甜,我和你二個人,我們一起承受,往後的人生,攜手共度。」

  「嗯,攜手共度。」重重的點頭。

  齊亞季想起當時二人相遇還曾安慰過任宇風的話,臉上盈滿笑意。

  「你終於找到了那個人呢。」

  「我找到他很久了,只是對方遲遲不肯點頭。」

  「這麼說是那個人不好羅?」

  「是該打屁股,誰要他讓我心急那麼久,不過只要他小小補償我就原諒他。」

  「哦?怎麼補償?」

  「我想想……嗯……」思索了一會,隨後揚起極具魅惑力的笑容,深深凝望進懷中人兒。

  「不知道他的身體好點沒?」手掌跟著探進衣服裡。

  「據我所知好像還沒好。」明顯暗示地撫摸讓他害羞地扭身閃躲。

  「這麼嚴重還沒好嗎?那我可要好好檢查檢查,如果傷勢加重就不好了。」挑逗的手掌已經下滑進到褲子裡。

  「沒關係…不用了…那個人說發燒生病未痊癒的人就該好好休息,不可以做劇烈運動。」

  「只是小病而已,且運動流汗才會好的更快,是不是?」握住熾熱、未完全甦醒的慾望輕輕滑動。

  「啊嗯……不可以……太勉強……」

  「睡上整晚體力正好得很,一點都不會勉強。」加快手上的盈握,親吻著他敏感的耳垂。

  「要不要試試看就知道了?」

  「天……哈嗯……還沒黑……」

  「閉起眼就天黑了。」

  「嗯…啊嗯……」齊亞季終於忍不住地弓起身,攀抱住他,「宇風…去……房間……」

  「遵命,親愛的。」

  在粉唇上吮吻一記後立即抱起他離開客廳。

  臥室內頓時春意綿綿,二人熾熱地緊密交纏住,陷入激情的漩渦之中。

  沒人留心到客廳傳來電話鈴聲,孤單地響著無人回應,直至自動轉到答錄機。

  嗶──

  話筒傳來低沈的男人聲音。

  「宇風你們不在嗎?這樣也好。我也快六十歲了,再過不久後也就要退休養老,你們那些事我也不想再過問,別人要怎麼說我也都聽不到了。雖然還是不能理解你們的情感,罷了罷了,你們如果幸福就好。」

  傳來長長的歎息聲,聲音似乎蒼老許多。

  「我老了,你們年輕人要做什麼就由著你們吧。看得出來你很疼小季,不過還是要好好對待他,他還小,有時候還是很孩子氣,你就多讓讓他別跟他計較……找一天你帶小季回來吃飯吧,他媽媽很想他。」

  那頭插進來齊母帶著笑意的對話聲。

  「你自己也很想小兒子怎麼只說我?」接過電話。

  「宇風啊,他那個人就是嘴硬不肯承認,事實上他從昨天回到家後就一直待在小季的房裡,手中還捧著小季的相本看整晚都捨不得離手。」

  說著說著,語中帶著哽咽音。

  「小季,對不起,爸爸跟媽媽也不是真的狠心不要你,我們都怕你會再次被騙被傷害所以才會說出那些話來。我們知道宇風對你是真心的,如果是他,爸爸跟我還有哥哥姐姐都很放心。找天和宇風一起回家吃飯吧,正式介紹給我們認識。還有,爸爸老面子掛不住,他要我替他跟你說對不起。小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有空常回家裡看看,就先這樣了,我們在家裡等你回來。」

  房間裡依舊熱情無比,不停逸出陣陣令人臉紅心跳、血脈賁張的吟喘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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