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劍番外10
吳將說,陳東,張健這個人,在世一日就會永抓著往事一天都不放。
陳東咬著牙,哼笑:「你看,我沒少折騰自己的吧?我也不是沒退過吧?可你看我現在這樣沒?我哪放得了他的手……」
他把酒杯跟吳將的杯子碰了一下,「兄弟,遇上他是我的劫,並且這劫怎麼躲怎麼化都沒用,只有迎面而上了。」
吳將是來美國當陳東的助手,陳東把財務部份的事交給了他,吳將是財會專業,擔任助手期間也在美國進行進修。
陳東跟張健視聊時輕描淡寫說了一下此事,張健在那頭要笑不笑地笑了一下。
陳東摸不准他的心思,回頭跟吳將說:「張健,越大越成精了。」
吳將冷眉一抬,「你不是早知道。」
陳東笑了一下,「不,我只是覺得,就算這樣我還是挺喜歡的。」
他看著遠方沈思了一下,「我想有我有點受虐狂。」
吳將問:「老爺子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陳東聳肩:「拖一天算一天,拖得斗不動了就消停了。」
「張健知道你這麼想不?」吳將皺緊了眉。
「知道。」陳東坦然,「我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不是說他成精了嗎?事實上從小到大,他一眼就可以看透我,而我從來都猜不透他。」
他喝了口酒,再次無奈聳肩:「所以他一直都看不起我。」
吳將同情地拍拍他的肩,陳東的不幸似乎打消了一點他來之前在陳東老爺子面前的那些提心吊膽,暫時好受了一點。
「但願我幫你是值得的。」吳將喃喃地道。
「咱們是兄弟。」陳東沖著他硬朗地一笑,「凡事就拜托你幫我留個心眼了。」
吳將揉著眉頭,「後邊是老爺子,前面是張健,陳東,你這兄弟我真不好當。」
陳東嘴角含著笑,向他舉起酒杯。
「你就真不怕他知道你打他的主意?」吳將看著突然對張健如此膽大包天的陳東。
「什麼主意?我可不知道。」陳東睜眼說瞎話,「並且我永遠都不知道。」
吳將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張健要是弄死了我,我做鬼都饒不了你。」
陳東嗨了一聲,「哪能啊,他這人就是有點刀子嘴,其實……」
「他是真正心狠手辣。」吳將為自己的生死拼掙,「你他媽的不要把他當寶就以為他有良善之心。」
「他本來就挺好的。」陳東爭辯:「他很孝順……」
「他是孝順……」吳將怒極攻心,粗魯地打斷他的話:「所以你這輩子都甭想讓他原諒你。」
陳東撇了下嘴,無奈:「所以,我都這麼不幸了,你就好好幫我吧,我不會讓他對你怎麼樣的。」
吳將為自己悲哀:「我都上了賊船了,還能怎麼樣?」他無比痛恨自己為了貪圖陳東資產的百分之二十把自己給賣了,不知道到時候有命花沒。
「張健要是對我動手腳,你得救我,不能到時候睜只眼閉只眼。」吳將最後還是不忘了為自己爭取一下保障,事實上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親自去跟張健斗。
「好了,好了,怕什麼怕,他就一精怪,你是軍師沒比他差。」陳東安慰他。
「你就不怕了?你不怕還找我?」吳將沒好氣。
「呃……」陳東摸摸鼻子,抬著看向碧藍的天。
張健覺得很奇怪,原本一點跟他們都無關了的國道的工程居然在向他們公司要求設計師過去……這位設計師盡管是全國在業內都比較有名,也有一點影響力,但像他這樣的設計工程師並不是很難找,那邊什麼設計師不找偏偏找上了他們這家的?
張臨成帶來的消息是,這次負責的主設計師剛好得了一個比賽的金獎,消息在前天才發布,上面的人指示他前去相助,因為這次國道的修建又增添了在幾個縣路經過,而那幾個地方地形繁雜,這次他們的主設計師得獎的的論文理論恰好是針對那個地形的研討。
一切像水到渠成一樣,「安海公司」要求要派自己的主建造隊伍過去,談判了三天,盡管有點小波折,但那邊還是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結果,原本無望的工程到最後居然讓他們分了杯羹。
這臨空砸下來的好事並沒有讓張健有欣喜之感,至少,他表面跟平時一樣的鎮定自若,他跟張臨成商量時說:「這事,那邊市政府是什麼態度?」
「據說這是省裡批下來的,他們管不著,我也打人問了,這確實是上邊的意思。」張臨成說道。
「這次我過去負責。」張臨成看著侄子那點沈思的臉,接著說道。
「不。」張健搖頭,「我過去。」他拿著煙頭敲著桌子思索了一會,「反正我上次已經露過臉了,他們也都知道了我,沒什麼好藏著的。」
「那麼……」張臨成看向他。
張健笑了笑:「陳東是吧?沒事,他還在美國……鬧不起來。」吐出口長長的煙霧,「再說,他現在也不敢跟我鬧。」
「張健,如果有喜歡的女孩,找個人定下來吧,你年紀也不小了。」張臨成灰白的頭發上那張英武的臉有著無奈的關心。
「呵……」張健輕笑出聲,看向他的叔叔,「叔,抱歉。」
張臨成站起,點了下頭,轉身時無奈地嘆了口氣,「對不起,張健。」
張健看著他的背影發了下愣,最後自嘲地笑了笑,把煙給掐了熄。
時差讓陳東能肆無忌憚騷擾張健,一到晚上十二點,准時准點跟掐著表一樣手機聲就會響起……
「張健,你還在加班?」
「沒。」張健把文件翻過一頁,繼續看著報告。
「睡覺了?」
「嗯。」
「騙我?」
「老子懶得騙你。」許是深夜,張健的口氣懶洋洋的少了白日的冷漠,倒像是剛醒一樣。
陳東作戰多年,自是知道張健的功力,「那你是沒睡著。」他肯定地說。
「陳東。」張健呼了一口氣。
「什麼事?」陳東在那頭的聲音含著笑。
「你他媽的沒事就閉嘴。」張健掛了電話,嫌惡地看了手機一眼,這陳東不知哪學來的娘娘腔,半夜一個電話,早上一個電話,說的都是他媽的廢話,一天兩天的還好,時間久了他就厭煩得不行。
手機又響了……無奈這是工作號碼,關不得機,張健看著一直在桌上震動不已的手機,閉了閉眼,接了電話,「陳東,你他媽的不煩我煩,你別惡心我。」
「怎麼會?」陳東在那頭好無辜地說:「我只是每天打電話跟你問個好,我愛你,我當然要這麼做。」
張健深吸了口氣,說:「我不會再找人,你不用這樣提醒我。」
「嗡」一聲,按掉了電話,把手機甩到桌面,支著頭努力不讓自己心煩意躁。
那邊的陳東對著手機眨眨眼……對對面電腦上坐著的吳將說:「最後一句我還沒說完啊?」
吳將嘴角抽搐,把頭埋到報表裡,旁邊的一金發帥哥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照樣不再看陳東那揚著眉一臉欠揍的表情。
「怎麼可以這樣?我還沒問他昨晚有沒有夢見我,我可夢見他好幾次……一次正面,一次背面,不行,我得再打電話問問去。」陳東掛著痞痞的笑,再接再厲按著拔打鍵。
[]利劍番外11
陳東的無恥,張健不是感覺不到。
他從沒這麼糾纏過,或許這次因為他另找了他人,又勾起他的嫉妒之心,沒完沒了的胡攪蠻纏。
但那不是陳東,陳東不是那種沈不住氣,會跟他膩死膩活的男人,一天不打電話他無所謂,一個星期一個電話只是一時的興起,他愛他,但並不是會把他時時刻刻掛在嘴裡。
所以,要麼是陳東的神經掛錯了邊,要麼就是陳東在打什麼鬼主意。
這世上,最懂陳東的,可能不是陳東家人,也不是陳東本人,或許只是張健。
張健回到渤市,接管國道工程,陳東的電話隨之而來……陳東說:「你空不空?我想你了……你來美國一趟我就不煩你了。」
打的難道是這個主意?張健挑了挑眉,揉了揉工作超過二十小時的眼睛,說:「陳東,有必要嗎?」
陳東在那邊斬釘截鐵:「有。」
「你不煩?」
「不煩。」陳東突然笑出聲,「只要你來了,我就不煩了。」他只不過是以前一個星期一煩變成一天二煩三煩四煩,但是,他不煩,只要張健來了,再煩也不是煩事。
「我要工作。」張健敲著桌子,轉了個圈,把椅子對著玻璃外的藍天,陽光很刺眼,他不由得閉了閉眼睛。
「你在哪都可以工作。」陳東說,「再說你每天拼死拼活工作難道不給自己假期?」
「為什麼非得是我?」張健冷言。
「你要我過來?」陳東語音帶著笑意。
「哼。」張健淺淺地哼了一聲。
「張健……」那邊用著明顯寵溺的低沈地聲音說道:「你知道嗎?我等你這句話很久了……」
張健厭煩地……一手把黑色的玉筆筒砸到床上,發出的力量是巨大的,落到枕頭上是悄無聲息的,怎麼的了,還必須這樣談情說愛嗎?必須這樣嗎?
「隨便。」他控制下了呼吸,再次義無反顧地掛斷電話。
陳東在那邊像是偷了油的賊一樣的笑。
而張健……面如死灰,坐在那張椅子上,轉著圈圈,不停地轉著,真希望這樣轉著轉著自己就這樣沒了……前半生毀了,後半生也搭進去了。
真是……生不如死。
但又如何,還是要繼續活下去。
陳東那邊在忙著,吳將把消息透出回國,手下的暗箱操作算是已經到了開頭的三分之一……
准備回國的那天,吳將再次確定,「這樣好嗎?」
陳東的嘴角是成熟男人的那種篤定,自信並且帶著一股狠勁:「這樣就好?」
「陳東……」吳將還是擔心。
「別擔心。」陳東看向他。
「不,我只是……」吳將最終還是化成了苦笑,「我是擔心,張健那樣的人,陳東,他跟別的人不一樣,而你對他更不一樣,或許別的人的錯一分只是一分,但你的錯到了他那裡,半分也是十分。」
陳東沉默了一下,「我懂。」
轉而一笑,他說道:「但我不會讓他知道。」
吳將嗓子有點硬住,說不開話,「可是……他那樣聰明的人。」
「不……」陳東冷笑,「誰也不會讓他知道,誰敢我滅了誰。」他看向吳將,「兄弟,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
看著陳東那尤如太陽般光亮又黑沈得神秘莫測的眼睛,吳將無言,只是抱緊了陳東:「鳥為食亡,人為財死,陳東,你從一開始就給我下套了。」
「誰叫你是我認識的最聰明的人。」陳東朗笑。
不,你比我更聰明。吳將在心裡感嘆,但已上賊船,只好把話埋在心底。
美國到北京的航班,時間不是太久。
陳東在飛機上收拾好了心情,飛機上的空姐很美麗,幫他送了幾回飲料,下飛機時還給了他燦爛的一笑……笑裡有隱含著的勾引。
陳東暗笑……如果沒遇上張健,或許他是千葉過盡沾千葉,最後還能抱得溫柔美人歸……一輩子暗音叢中過,享盡各色美色。
可是,還是遇上了他,打小就遇上了……逃不開的孽緣,掙不脫的網,張健一人,抵得千百美人的誘惑,他的最終下場還是沈淪,落到他的網裡,落了個心甘情願。
陳東沒人愛……不是,是太多人愛,從小到大……無數的矚目注目,就算跟章薇薇在一起,也有偶爾獻身的……他沒想過忠誠,為了張健,他試驗跟女的在一起的感覺……都一樣,女人都一樣的感覺,都無法跟張健在一起的感覺比擬。
男人……何嘗沒試過,到頭來,只有張健是張健,別的男人是別的男人,提不起更多的興趣。
他打電話給張健,「我到了北京。」
張健在那邊淡淡「嗯」一了聲,再沒說話。
「你沒來接我?」陳東有點委屈。
那邊沒有聲響。
陳東咬牙:「你來,我每次都是盡早到的。」
張健說:「陳東,你是女人嗎?」
陳東當場踢了下牆,引得保安往這邊探目……他呆在角落裡,「張健,你混蛋。」說話的口氣,就像邀寵的小孩。
不錯……就是寵愛……從小到大……有意無意,張健都在給他他能給的寵愛,那無意中的包容,那無意中的放肆,都是張健給的,只有張健能給,他想要……就因為這樣,除了張健,沒有別人。
「你想怎樣?」那邊的聲音煩燥了。
「張健……」陳東在人看不見的角落裡,只露出對張健一個人露出的神情,他的眼半閉下,嘴角微微往下倔成一團,他的口音含著落寂,含著委屈。
「媽的……靠……」那邊響起一連串的響聲。
陳東嘴角又止不住地往上翹,聽著那邊的暴怒。
「我來接你,媽的別動。」那邊的人深呼吸過,然後說出了這句。
陳東緊緊地抓住手機,傻傻地笑著……天,這樣的張健,怎麼叫他放手?就想折磨他,就算鞭笞他,就算讓他墮入阿鼻地獄十八層,叫他如何放手呢?
哪能舍得……就算一輩子痛苦不堪,為了這短暫一刻,那也是放不得手的。
張健深呼吸了一口,把暴躁壓了下了,打電話通知助理,「我要出去兩天,這兩天事交給副理。」
助理明顯地頓了一下,工作狂的上司把工作推給副理?不能想象。
但很快,她應了聲:「好的。」
張健又發洩,對著牆踢了好幾腳,白色牆壁凹了好幾個印子,他攏了攏西裝,衣質彬彬敲開了副理的門:「我有事出去幾天,這幾天的事你幫我決定一下,有重要事項通知我一下。」
年過四十的副理就算驚訝也是掩藏於心,不露聲色地點了下頭:「好的。」
張健開了車……從渤市出發,開到北京,大概十五個小時。
他就等著……開到北京,那丫的腦殘還在首都機場等著。
他開到機場,頭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他不想想,那些歲月,恨陳東的那些時間,到了最後,不管是為了什麼借口,他還是遷就了陳東,就算是為了目的,但遷就就是遷就,這些年……到了如今,遷就還是遷就,沒有改變。
他走進機場,短信上,陳東說……寶貝,我坐在角落不吃不喝等你撿我回去,於是,他走到那個角落,陳東在那個角落的位置睡著,手上拿著杯子,他的包放在腳邊,嘴角沒有笑容,他的眼睫毛有一點長,落下了陰影,他的臉很英俊,棱角分明,嘴邊的胡茬冒了出來,讓他頹廢,但他的神情……那樣的安祥……安祥得像是真的確定有人會撿他回家,所以,他安心地睡去了。
張健莫名的眼角濕潤,不知為的是哪樁,他蹲下身,看著陳東的臉……那張他自小到大看著他成長的臉,好有誘惑力的臉,挺直的鼻,他的左耳的下面的那邊臉頰有一顆小小的痣,他每次都看到分明,肌膚相襯時,忍不住都想舔一下,不想讓他覺察,每次都裝作不禁意舔過……還有他的眼睛,那鼻梁邊的眼睛有一小點的凹陷,他吻住的時候就會停一兩秒……從小到大……真的是是從小到大,愛與恨,都是這個人在自己身邊,那張臉,那樣的性情,一直都是這樣。
「張健。」陳東眨了下眼,看著眼前蹲著的人。
張健冷冷地看著他。
「來了,怎麼不叫醒我?」陳東帶著睡意地咕嚕了聲,「我可等你等得夠久的。」
張健站起,拎起了他的包。
「我來。」陳東就手,把手提箱放到了自己手中。
張健一直走在前頭……陳東趕了兩步,不滿地牽著他的手,「走那麼快干嘛?」
張健回眸,冷冰冰的一片。
可那絲毫阻擋不了陳東被他接到那澎湃的心情,他咬了下嘴笑了一笑,絲毫不理會張健的冷漠,他牽起張健的手,就像在國外時,張健牽起他手時那樣的理所當然。
張健甩了甩……甩不掉……他就那樣往前走,沒理陳東。
到了車上,張健要開車……陳東攬住他脖子,不准他動。
張健一直都在沉默,從頭至尾,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陳東說:「我一直等著你來……」迷迷糊糊的聲音,有著最心底的的依盼。
張健任他摟著,不發一言。
陳東接著說:「好想你。」他在張健的脖間細細地的柔綿……一下一下地蹭著皮膚,不親吻,就是那樣把自己肌膚間的裸路蹭著他的肌膚……那是比抵死纏綿時還甚過的纏綿……張健僵住,可陳東還是那樣地抱著,那樣地纏著……最後喟嘆一聲,不再發出言語。
陳東抱住張健那在剎那就柔軟了住的身軀,說:「無時無刻,你的名字都烙在了腦裡,來的那一刻,怎麼想都是想著你,你來看我時候是不是這樣?」
張健沉默,蒼白著臉。
陳東竟然心疼,吻著他的臉。「張健,張健,我的張健。」
張健依舊蒼白,眼神空蕩蕩的一片。
陳東柔腸百千:「我竟然覺得,我對你,竟說不出對不起……是不是,我欠你太多了?」
張健閉目,再也看不到他的眼睛。
陳東心酸,眼角濕潤,「我是不是,從沒給過你純粹的快樂?」
張健像是冰凍住,他的身體,他的靈魂,在那刻完全沒了有感知……陳東呵呵地笑著,笑著眼淚都流了出來:「我真想你,張健,真的想……你信我好不好……我好想跟你過一輩子……我會好好學著對你的……」
張健在陳東吻著他臉頰的冰凍的那刻清醒,他扯了下陳東的頭,「要開車了。」
陳東的眼睛依依不舍,臉還在蹭著。
張健不知道這是現實還是夢幻……那是彼此都沒有面具下的呈現……但他不想把這當真……想明白了,這何其殘忍?過往的事情,都擔著了……換來他的心疼?這簡直就是笑話……明白的太晚了。
而他……總是在說著太晚了。
何其矯情?
「你累了嗎?」陳東看著他的眼問。
「我開了十三個小時的車。」張健讓自己面無表情。
陳東微愣,繼而露出他蠱惑人心的明朗笑容:「我來開。」
倆個人抽了位置,陳東親了親他的臉,「往哪開?」
「看定位。」張健半閉著眼,身上蓋著陳東的帶有體味的外套。
陳東定位了一下,看了看儀表,又看了看閉著眼睛眼旁有著淡淡黑眼圈的張健,開動了開。
開到半路,六個小時已經過去,停在了一個高速路邊的旅館,陳東親了親在沈睡的張健,慢慢等著他蘇醒。
過了半個多小時,張健在他的細細啄吻下清醒,問:「哪?」
「高速路旁邊。」陳東又吻了吻他的眼角。
張健抬目,看見了有點半熟悉的的霓虹燈招牌,有點懶洋洋地說:「夜了?」
「嗯,夜了。」陳東像是不知疲倦,只是想沈在張健的身邊。
「幾點了?」張健問。
「九點半。」陳東說。
好半晌,張健說:「休息一晚再走吧。」
陳東笑,「好的。」
接著他溺著鼻音,帶點哀求,「今晚我想你一個床睡,可以嗎?」
張健沉默,一直都在沉默,深山的夜裡,高速的路邊,沉默無聲的旅館,那一片一片死灰的寂寞,還有不太暖僵硬的疲憊的的身軀,過一晚?倆個人相擁抱著?該如何決擇……
「張健……」那個人……有點卑哀的哀求著,像是愛了他整個世紀,只求一刻的相擁。
張健無語。
而陳東……已經知道了他的答案,欣喜若狂。
張健其實一直都不是太清醒的,他有排斥陳東的那個要求,睡一張床?然後看到父親那張死不瞑目的臉?奶奶那張哀淒得撕心裂肺的臉?天……那是比殘忍還殘忍無止境的殘忍……
於是在陳東在跟和善的民宿老板開了房之後,他不顧一切就打了陳東的耳光。
陳東下意識地揚起了手……要回打他……張健那刻想……那樣的男人,這輩子,怕是沒有誰真正打他的臉吧?
可陳東的手……一直揚起都沒落下來。
他看著陳東揚起手,然後看他放下手,鎮定地對旁邊的民宿老板說:「我這朋友還沒睡醒……呵呵……麻煩你幫我送點好的飯菜到房間……」
民宿老板說:「成,我一定往最好裡搞,等會就送你房裡。」
「謝謝了。」陳東微笑,伸出了手,「我這情人,嘴挑,你幫我盡點心,哥們真謝謝你了。」
同樣英俊帶點了然的民宿老板伸出了手握了握,「趕緊點,上房間休息吧……」
陳東呵呵笑了一聲,這個民宿老板不一般,建在高速路邊的旅館,老板都有種說不出的不凡之處……而他,樂於建交這種朋友……而他想當朋友的這種朋友,也對他有同樣好感,拍拍他的肩:「去吧,你朋友像是要把眼睛瞪出來了。」
陳東微微笑,哥倆好的回拍了下這一看就對眼的民宿老板的肩,摟著有點還沒從睡夢中醒過來的張健往房間裡去。
「你干嘛?」張健一路上小動作地催著他的身體,到了服務生領到的房間,干脆一蹬腳就把陳東踹開,睜著他那似藏著水藏著霧的眼睛看著陳東問。
「休息。」陳東不畏他的凶狠,一步一步靠近。
「你滾。」張健毫不含糊,就算不太清醒,他毫不弱示顯示他的冷利。
陳東不在意,一個晚上的相擁入眠,夠他回憶一輩子,哪會在意張健小小的一點銳利。
「你他媽滾。」張健像是在憤怒。
「我滾?」陳東揚眉,「張健,你有沒有搞錯?你好不容易答應跟我睡一個床,你叫我滾?這比你叫我下地獄還難……你就死心吧。」
他呵呵地笑著,不顧張健打到他臉上的拳頭,死死地抱住他:「你他媽的就算一混蛋,今晚,你答應我了,你得跟我睡,死了都要睡一塊。」
張健惱怒的臉像是最耀眼的開得繁盛的花,他在陳東的眼裡妙不可言,美得不可思議,可他眼裡心中最美的人說:「陳東,你媽的蠢貨。」
「無所謂,」陳東說:「無所謂,張健,只在你在身邊,什麼都無所謂的。」
張健迷迷糊糊的,天空黑黑的,高山崇嶺的高速路,人不恍惚,就會覺得這是人間仙鏡,本不是凡間路。
你不想象,那在叢山中那霧嶂四起的路間,沒有人煙,偶爾的一間的旅館,那偶爾的人聲,那似魔似幻的景象間……那不是凡間的路,沒有汽車聲,沒有人煙噪聲,沒有一切凡世俗塵的景象,而你……差不多一星期未睡,那的景象已經差不多是仙鏡了。
於是……他沈滄了……他差不到一星期的工作未眠,加上接陳東的那十幾個小時,再接到那個他糾纏十幾年的男人……他差不多已經不能清醒了……他躺在床角,抱著被角蜷成一團,再不好好睡一會……他怕他真的會死去。
陳東在旁邊說:「張健,吃點東西。」
張健卻醒不來,那耳間陳東的聲音……聽來卻如此心碎。
好多年啊……好多年……厭恨這個男人,愛這個男人這麼多年……卻還是逃不開糾纏的牢……
「無所謂,張健,只在你在身邊,什麼都無所謂的。」
那句像是那個人說的話,像不像真的?
張健想,我真的,累得真莫名其妙。
耳邊還有陳東的聲音:「呵呵,你看你睡得多乖……張健,不管你想怎麼樣,這一輩子,我陪你耗定了……你累,你辛苦,你受不住?這算什麼……我都沒完沒了……哪能讓你真的離開我?這一輩子,我跟你耗定了,你卑鄙?呵……那就我陪你一起……」
然後,糾成了一團的胃讓他不知忽然,他的腦子已經不清醒,朦朦朧朧間像聽不清醒,那個男人說:「就算死,沒有活路了,也要死一塊。」
[利劍番外12
回到渤市,把東西搬到暫時的住處,陳東在公寓裡看了看,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周圍環境顯示張健對於衣食往的挑剔一如既往。
張健送他過來就開了車走了,連多看他一眼也沒有,離開得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他打開衣櫃,看著一排整齊的西裝襯衫,再打開旁邊的櫃子,一系列單色的休閒服,他也把自己的衣櫃依類掛到櫃子裡,看著兩個人放在一起的衣服,滿意的點了點頭。
晚上張健回來換衣服時看到櫃子裡不屬於自己的衣物,問:「你要呆多久?」
陳東正在書桌的電腦旁,聞言頭也沒抬:「一個月。」
張健繼續看著他。
陳東抬頭解釋:「我沒太多課程,交報告就好,導師給了我一個月假不需要到他面前報到。」
張健回過頭扯下一套衣服,往浴室走去。
洗完時陳東已拿著車鑰匙在門邊等他……看著他走過來開口道:「要不要把頭發再擦一下?」
張健晃了晃頭,一言不發走出了打開的門。
「去哪吃?」陳東邊插車鑰匙邊問道。
「義聚園。」張健說了地址。
陳東頓了頓,苦笑,義聚園的隔壁就是他一個舅舅開的另一家菜館,這下可好,他一出現如果被眼尖的人看見,今晚他不被人揪出來那才叫怪事。
「要不,去德園?」陳東問了一下,要死就死個干脆,干脆就去他舅舅的菜館得了。
張健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陳東嘆氣:「去義聚園。」
在車內燈光下,張健的頭發顯得濕濕得像是要掉下水滴,陳東伸出手,皺了下眉:「不擦干會容易感冒。」
張健不耐煩地打掉他的手,冷冷地道:「開你的車。」
陳東瞥著他,張健回瞪了他一眼,最後張健俯過身跟他交換了一個吻,幾分鍾過後陳東才開動了車子。
當他們在義聚園的包廂落坐不到十分鍾,門邊就有人在叫:「東哥……」
陳東不用回頭就知道不是服務生,朝對面的張健皺了皺鼻子,回頭看見自家表弟在門邊笑嘻嘻地看著他。
「丁子……」陳東笑著叫道。
「誒,我說了,怎麼會看錯,東哥,你可太不夠意思,回國也不說一聲,我都差點打電話問姑姑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問了?」陳東把旁邊的椅子推開,示意他坐下。
「沒……我這不,過來看看問你不更好,嘿嘿。」個頭比陳東稍矮一點的斯文男青年笑得露出了嘴邊的小酒窩,「我猜如果是你,肯定是溜回國的,要不怎麼沒動靜呢。」他的眼睛此時轉向了張健。
陳東微微一笑,說:「那,張健,這是我表弟,韓丁。」
「張哥好。」小青年露出容易討人喜歡的笑容,連忙站起來彎了彎腰。
張健淡淡地點了下頭。
「誰看見我的?」陳東把煙抽出來,給了他表弟一根,又抽出一根放在嘴裡點燃,把煙遞給了張健。
張健接過,抽了一口,懶懶地把夾著煙的手搭在椅背上,神情冷然地看著電視上的國際新聞,呈現出的半邊完美的側臉上有一種無法言語的誘惑力。
韓丁看著這樣的張健張著嘴半天不合攏,直到陳東拍了拍他的背,看到陳東對他似笑非笑,才趕緊回過神來,嘿嘿一笑說:「就我看到,我今天過來溜下場子,一下車就看到你背影了。」
「一起吃吧。」陳東看著服務生推開了門把菜端了進來說。
「成。」韓丁一口應了下來,轉了轉眼睛,往陳東身旁更靠近了點,小聲地說:「你回來干嘛的啊?」
「你不是看到了。」陳東轉了下桌子的轉盤,把稍左一點的煲湯剩了點出來,把碗放到桌上,轉到張健面前,「喝點暖暖胃。」
張健微一抬手,拿起碗喝了一口放下,眼睛沒離開電視。
韓丁看到他們自然的相處方式,苦笑,「哥,你可真不怕。」
「有什麼怕的?」陳東替自己也剩了點湯,喝了一口說:「都鬧這麼久了,還能如何?」
韓丁縮了縮頭:「我不出賣你,但你可不要說漏嘴,我跟你見過。」看著自家表哥的傳說中的情人,那個自打他進來就只淡淡掃了他一眼的那個帶點貴氣的渾然自成一派風度的冷漠男人,他不得不感嘆,自家表哥的眼光確實不是一般的高,難怪那麼多死命往他死上蹭的男男女女不要,非得為這個男人跟家裡鬧得風風雨雨。
「別看了,吃飯……」陳東對張健叫道。
張健轉首,皺了下眉,拿起了筷子。
「你什麼時候回去?」韓丁也夾起了菜,嘗了一口,皺了下眉:「沒比咱們家的廚師好。」
陳東一笑,「明天回去,今天剛回來,時差還沒倒好。」
「又要鬧了,你這是干嘛呢?」在電視機裡新聞台播報某國藏有殺傷性武器的熱烈背景下,韓丁小聲嘟嚷著:「姑父肯定又要把你的腿打斷了。」
陳東笑著拍了下他的背,回過頭,把蝦剝了皮扔到了張健碗裡,看得韓丁一陣目瞪口呆。
而那個自家表哥的情人……從始至終,都好似一切都是天經地義一樣地坐在那裡,對自家表哥在他看來殷勤得過份的動作沒有絲毫表示,連眼神都沒投過來一個。
跟著陳東出了包廂,韓丁問:「你真回去?」
「都回來了,肯定得回家一下。」陳東往洗手間走著。
「東哥……」韓丁回頭看了一下,「那真是你……?」
陳東看他一眼,韓丁搭上他的肩:「我只是聽說他脾氣古怪的很,倒還真沒聽說他……他……」他摸了下頭,不知用什麼詞形容那人,嘿笑一聲才說,「不愧擔當了禍水這名。」
陳東停下腳步,盯著自家表弟,表情高深莫測。
「我喜歡女人的。」韓丁趕緊擺手搖頭,「我只是好奇,好奇……」
陳東這才重新提腳,無奈地撇了下嘴說:「少八卦,我這夠不容易的了,別給我添亂。」
那從小就領著一幫小屁孩耀武揚威到處作亂,長大又陽光灑脫的表哥臉上那含著莫名意味的無奈讓韓丁摸了摸鼻子,自家表哥的誤入岐途在陳家鬧了這麼多年,如果為的是剛才那個男人,倒也不是那麼不好思維。
那個男人……就算坐在陰暗的角落裡不言不語,但一舉手抬足就會讓人的眼光停在他的身上……確實是渾然天成的男顏禍水啊。
「東哥……」韓丁停了步,「晨哥也回來了,你知道嗎?」
「晨晨?」陳東也停了下來,皺了下眉。
「從日本回來了,在一家日資企業當了副總,前一個月的事。」知道他們一些內幕的韓丁看向陳東。
「回來就回來了吧。」陳東推開洗手間的門,與鄧晨晨的分裂盡管不是他所願,但是,朋友是朋友,愛人是愛人,朋友成不了愛人,愛人也成不了朋友,這是變不了的。
「聽說他還給姑父送了幾回禮物,姑父都收下了。」
陳東揚了下眉,笑了一下,「謝了。」
回到包廂,張健正在抽煙,陳東從他嘴裡拿下放到自己嘴裡,「少抽點。」
張健瞄了他一眼,拿出了PDA在手裡看。
「你先走吧。」陳東回過頭對韓丁說:「回頭請你吃飯。」
「那什麼……」韓丁站起直笑,「東哥,你不是有新開發的游戲嗎?給我個測試號子玩玩唄……」
「靠……」陳東笑罵:「滾,晚上我打包送到你郵箱。」
韓丁咧開了嘴笑,小酒窩深深的,「謝謝東哥。」打開門,飛也似的跑了。
「張健。」陳東站到張健背後,抱著他的頭在他頭發上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聞著洗發水清爽的味道。
張健沒理他,只是查著自己要的資料,陳東在他頭上嘆息:「讓我為難就這麼讓你高興嗎?」
利劍番外13
陳東回去了兩三天,帶著滿臉巴掌印滿不在乎半夜回到公寓把張健給弄了醒來。
張健踹他下床,陳東抱著帶有他體溫的被子呼呼大睡,全然不管裸著站在地板上嫌惡地看著他的張健。
張建看了一分鍾,憤而離身,自己另找地方睡覺。
第二天,張健的辦公室迎來不討喜的客人,陳東最忠實的愛慕者鄧晨晨。
鄧晨晨已長成俊秀的男子,嘴角的笑容溫和有禮,舉手投足間讓人如沐春風,連帶的討了張健那個新招來的新助理的芳心,未行通報推開了門就把人給放在了可目視之間。
張健隨助理一個人在旁邊說話,尤自對鄧晨晨說:「有事?」
「打擾了。」鄧晨晨的笑容很曖昧,帶有一點陰惻。
「等會的會議推遲半小時。」張健轉向助理。
助理微笑退步,走之前還看了鄧晨晨一眼,很少見到這麼有禮貌的翩翩風度者,自家老板自是不俗,但太過冷漠,不可接近。
「坐。」張健指了下椅子,把手中的文件扔到了桌上。
「對不起,我是想來看看我的情敵現在情況如何?」鄧晨晨似乎一夕之間已改變,不再盲目沖動,連帶的口氣跟從前都有天壤之別,現下已變得冷靜溫和。
「要水還是咖啡?」張健按了電話鍵。
「水。」
「拿杯水進來。」張健吩咐,抬眼平靜地看著鄧晨晨,「還有什麼事?」
「我是對你以前的粗暴說起對不起,我那時候是個吃不到糖嫉妒得要命毛還沒長全的小子。」鄧晨晨秀氣地皺皺鼻子,像是自嘲自己以前的表現。
助理把水送了進來,鄧晨晨輕聲地道了聲謝謝。
等人走了出去,張健點了下頭,沒說什麼。
鄧晨晨失笑地道:「我知道現在來找你可真沒什麼立場,不過……」他嘴角帶著笑,眼睛亮湛,「張健,我是來宣戰的,我比你更早認識他……憑什麼你能得到他,我就不能?」
他站起身,整了整領帶,向張健稍彎了下腰,「以前多有得罪,你說的對,有事要找陳東,想讓陳東愛我,我自然得在他那裡想辦法,以前的事真對不起來了。」
「陳東會是我的。」鄧晨晨冷靜地笑著:「張健,十年,二十年,為了得到陳東,我陪上一輩子都無所謂,我跟你不一樣,我只會給他他所需要的一切,而不是只帶給也痛苦和為難。」
張健雙手交差,懶懶地倚在椅子上,半抬頭無所謂地看著鄧晨晨,不置可否。
鄧晨晨也無所謂他的態度,說完話再說了聲再見,嘴角掛著得體的微笑走出了門。
他走出門時,打起那個記在手機裡卻一直沒打過的電話,「陳哥,我回來了,今晚吃個飯怎麼樣?」
張健開會到半夜,設計師的方案被檔了回來重新修改,三四個設計師商量著從何處下手,張健在旁聽著決定了最終方案,等到全是設計師們的事時才得以脫身。
回去時陳東還沒睡,倚在床頭瞪著筆記本手指在快速動彈。
張健脫了衣服去洗澡,陳東在灌咖啡,兩個人自他進門時都未有交談。
張健在床尾站了一會,見他沒下床,打算去沙發臥一會。
陳東這時抬眼,「我今晚要干活,不打算睡,你上來睡吧。」他拍了拍他旁邊的位置。
張健皺眉,陳東聳肩:「這又不是一起睡。」
張健抽出枕頭,不打算跟他辯駁。
「要不,我坐旁邊。」陳東下了床,把筆記本搬到了桌上,「這樣成了吧?」
張健沒看他,倒現身體,把被子纏到了腰間,頭埋在枕頭裡打算休息。
半睡半醒間陳東似乎接了個電話,接著又是一些輕微的鍵盤聲,張健聽著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一覺到了早上,太陽起露出了大半張臉。
他下床時聞到了咖啡的味道,只見陳東端著咖啡杯依在陽台說著電話,他走進了浴室。
見他從浴室走了出來,陳東也沒停下電話,只是把杯中喝了半杯的咖啡給了他,張健就著喝了一口,坐到了椅子上,任陽光掃在赤裸的胸膛上。
陳東一直都在說著英文,大部分說的都是電腦術語,他是在進行工作的後半項陳述溝通,看他紅著的眼睛也知道是一夜未眠。
等他掛完電話,咖啡杯已空,陳東問:「還要一杯?來點面包?」
張健點了下頭。
陳東下樓時,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張健不經意的瞥了一眼,並沒有接。
等到陳東到上到陽台,手機都在響,「怎麼不幫我接?」陳東拿過手機說道。
「晨晨?」陳東露出不比耀眼的太陽遜色的笑容,「怎麼樣?醉酒這麼快就醒來了?」
張健端著咖啡杯的手微微一愣,隨即不在意地把輕喝了半口。
「成……哈哈,你們一起來吧,德園,好,我訂包廂,到時候一起見。」陳東又連著大笑了幾聲,說了幾個「成」,臉上全是一片陽光爽朗,金黃的太陽打在他的臉上,立體的五官上呈現出一片全然的快樂。
「晚上以前的朋友一起吃飯,你去不?」陳東掛完電話,尚帶著愉快的情緒。
張健回眸直視著他。
陳東回視,眼裡嘴角都是滿滿的笑意,看得張健覺得刺眼極了,掩下心頭的煩燥,撇過頭拿起面包撕扯。
「一起去吧,有些人都拖兒帶女了,有不少你以前也認識的,一起去。」陳東毫不在意他的冷眼,伸過手搭上他的肩。
「下班時你開車來接我。」張健淡淡地說,迎著陽光不禁眯了眯眼,有人要他跟搶人,他倒想看看,那人有沒有這本事。
回到這塊故事的開始的土地,張健從沒想過會平靜,事情總是會發生的,而他,只不過是迎接所有,將故事推向他所需要的結局,而他為了結局,不懼怕什麼挑戰,也不怕故事的走向途中會經受什麼,至少如今他還有什麼不可承受的呢?
陳東看著張健那平靜的,無波無緒的在陽光下俊美得像個雕塑的臉微笑,在他臉上輕柔地落下一吻。
晚上並不止見到了鄧晨晨,吳將,洪成鵬,林子歸,韓丁都在,還有一些不太熟的見著了張健也只是微微一愣,大伙都沒駁陳東的面子,見著陳東一個大大的擁抱,邊寒暄著也不忘了給張健一個友好的笑容。
張健只在陳東旁邊站了不到三分鍾,人都在跟陳東打著招呼一個個大男人拍肩打背不亦樂乎,就自己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這次的聚會至少有二十多個人,真有不少人帶著妻子女朋友來了,還有幾個帶了孩子來的,包廂是很大,容納這些個人不成問題,不過這麼多人呆在一個房間裡總是過於熱鬧。
這麼大場面……那些還只是初中高中認識的,不知道是怎麼弄到一塊的,張健轉了下眼,不小心對上了笑意吟吟的鄧晨晨,鄧晨晨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向他致意了一下。
「你搞什麼鬼?」這邊吳將從被人紛擁到中央的陳東身邊脫身,看到鄧晨晨的舉動,不禁微皺了下眉。
「我能搞什麼鬼?」鄧晨晨像是他們以前小時那樣調皮地皺了下鼻子:「軍師大人,我只不過是湊湊熱鬧而已。」
吳將看了看張健,手狀上哥倆好的搭上鄧晨晨的肩卻不容他掙脫地攬著他往門外走,「我們好好談談,我他媽的不是被你白從美國激回來的。」
鄧晨晨低眼微笑,順著他走了出去,半垂眼的眼波流轉時,對上張健那冷冷的眼,嘴角的笑意更深。
張健看著他冷笑,舉起手中杯,一飲而盡。
陳東在人群中心看向他,見張健用被紅酒浸得濕潤的嘴一張一合,無聲地對他說了四個字。
陳東微愣,終於,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
利劍番外14
熱鬧的景象就像雜技場,內容繁雜熱鬧令人能會心微笑,陳東的雜技場裡友人調笑,溫暖擁抱,流光打在頭上,臉部溢彩,人們的臉總是因為感情顯得生動美麗。
人生在世,並不只單單恩怨情仇,更多的是別的那些更好的感情讓人溫暖,親情,友情,片刻的心心相惺,萍水相逢間的會心一笑,人生好的事物總是多過於壞的。
張健看著陳東,就算他對他說起「你是我的」四字,他也明白,他也只能掌握陳東身上某部份感情,然後盡可能地為之所用,而更多的陳東,不是他的,他給陳東的,或許那些糟糕的東西多過於那些好的。
於是,他挑起眼睛,盡可能地給出一抹笑容,穿過人群,向門外走去,至少這刻,他不想破壞陳東的世界。
有些世界,格格不入,永遠都溶入不了。
或許,這就是鄧晨晨要讓他明白的。
一個人跟一個人,那是兩個世界,就算有交織,也只是一部份。
沒想到,往日那個沖動不知所然的莽撞少年竟然長成如此心思,可見,時光逝去帶給人的並不是年華的老去,更多的是智慧……而他這些年來,在陳東左右痴纏,走得就算更遠,也只不過來來回回在裡面走動,再遠,也遠不過他左右。
下一刻手機響起,陳東問:「去哪?」
「先回去了,你玩吧。」
「呵呵。」陳東帶著彼此心知的好心情地笑,一個盡地在那頭笑,笑聲明朗,帶著一種飛揚的基調。
張健坐在出租車裡……聽著笑聲,想起當年,初初察覺喜歡上他時那是怎樣的心情?無非也是愛憎相交,卻遠遠比現在來得單純。
他們……也過來了那麼多年啊。
也還是當年那樣……他朋友如雲,肆意縱情;而他,依舊喜怒無常孤身一人。
一切都變了,一切都也沒有變。
沒變的依舊是千瘡百孔,變了的,只是越來越壞了……
他支著頭看著窗外的流光溢彩,微微疲倦地閉上了眼。
張健跟張臨成交流了一下工程的進展,並且就目前的形勢交換了一下意見。
張家的事業因這幾年投入過大,掙的錢也只夠還完巨額貸款,遠沒有表面那樣東山再起的風光……他們也不能再踏錯一步,過大的損失只會讓他們更裹足難行,每一步他們必須直痢穩定妥。
張健叔叔對於張健的過於謹慎向來沒有任何意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蠅,張健的寸寸計算自有他的道理,可這次,他還是猶豫了一下:「真的不要嗎?」
「不用。」張健淡淡地說:「這次就算是天掉了個餡餅,我們也只能撿個芝麻嘗嘗。」
「那好,依你。」張臨成點頭,一筆幾百萬利潤的買賣也只能拿個幾十萬的人工費,但張健的算盤在那裡,就算賠本也得按著他的步調走。
「商廈收進來的錢,我想把它們把城東那邊的地全買下來。」張健說道,點起了煙,黑色的夜裡,電腦的光印得他的臉更顯蒼白,明明是俊美如刀削般深刻的臉在黑色背景裡多了幾許陰冷。
「全投進?」張臨成稍揪了下眉。
「全投。」張健點了下煙灰,「不夠再想辦法。」
「渤市真不需要?」張臨成最後再問一次。
「不需要……」張健冷笑,「這裡已經不是當年了,肉包子打狗還能追著狗打一頓,把錢投這裡,那狗回過頭還得倒咬你一口。」
張臨成深看了他一眼,侄子那冷漠多過於冷靜的臉在視頻那邊一動不動,終沒再多問。
鄧晨晨一開始就敬了三杯陳東的白酒,到最後一輪人群喝得七七八八,也走了不少時又端了兩杯酒,大著舌頭說:「來,陳東……再來一杯。」
陳東笑,接過,仰天喝下,招呼著洪成鵬:「鵬子,把這醉鬼給我送回去,路都走不穩了,還逞強。」
「叭」一聲,早被好幾種酒浸得骨子裡都透著股酒味的鄧晨晨倒在了陳東腳下。
陳東失笑,彎腰拎他起來,「我說兄弟,不帶你這樣的啊……」
下面的人就勢而起,抱緊了他的腰,陳東卻順勢要把他推開旁邊的人,哪知人卻死摟著他的腰不放,頭放在他的胸前,喃喃地說著:「對不起,東哥,對不起……」
陳東推揉他……鄧晨晨不放,只是說著對不起,那力道確實是酒鬼鄧晨晨的力道,瘦小時已經力大無窮,何況是已長大成人已比一般人稍高的如今,更讓人推不開了,何況陳東喝得夠多就算沒醉已離醉不遠,身體總是無法自由控制一時之間推不開人。
「沒事。」陳東低下頭看著矮他半個頭的清秀的男人,就像以前那樣,鄧晨晨是他的哥們,一個說句話就會胡天海地到處游玩小他幾個月的兄弟那樣,「你還是我哥們,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那都什麼破事,咱哥倆計較那個干什麼。」
不過就是鄧晨晨在老爺子前首先揭破了他跟張健的那層紗,不過反正都是要揭破的,早揭晚揭都一樣,也怪不得他,老爺子也不是不知道那點風聲。
「對不起……」鄧晨晨卻在他胸前的哭了,「東哥,對不起……」
「沒事。」陳東哭笑不得,他這當事人都沒怎麼了,怎麼他比他還傷心?
「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沒……想……老爺子……打你……」鄧晨晨硬咽,死抱著陳東不放。
陳東無奈,眼前的人悲痛欲絕,他以前是他兄弟,就算出了那打小報告的事他也沒打算跟鄧晨晨劃清界限,所以不好在這種時候再推開他,他在心底苦笑,要是張健看到這情況,鐵定下一秒一定找人上床回報過來。
那睚眥相報的小人……想到他,陳東不禁磨了磨牙,酒意湧上心頭,想著那無所顧忌的人,心裡更是酸意泛濫。
「成了……」林子歸在旁邊不耐煩扯著鄧晨晨,「陳東的腿沒打斷,不還好好的嗎?你別像娘們一樣煩成不成?」他沒好氣地一把把鄧晨晨重力扯開甩到旁邊沙發上,「你就作吧,少給老子在這裡耍酒瘋。」
「我送他回去,陳東,你也別開車了,我叫人來送你回家。」他瞪了一眼在沙發上哭得不停的鄧晨晨,回過頭挺著他那張也喝得不少紅脹的臉:「你看成不?」
「好。」陳東揉了下頭,「你看著點。」他環顧四周,找自己的西裝外套。
「在這。」吳將把外套扔了過來。
陳東穿上,「那我走了,好了,我也不多說什麼,咱們都一塊兒長大的,什麼事不能過去,我們是兄弟。」他一笑,很是雲淡風輕。
吳將是跟陳東一起走的,路上他說:「晨晨的心思可能還沒變。」
陳東叼著煙,雙手插袋,仰頭看天,一派無所謂的樣子,那墨黑的頭發就往下掉,露出額頭……下面的那雙眼睛,帶著笑意。
「陳東。」吳將隱隱不快。
「對不起。」陳東回過頭,對著吳將說:「朋友跟愛人,對我來說一樣重要,張健我是不會放手,但晨晨要跟我做朋友我也不會拒絕。」
吳將冷哼,就是這樣的陳東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又讓人敬佩。
因為無論怎樣,陳東不會為色而撇顧一切,他寧肯打斷腿也要讓陳東老爺子認可這個兒子,認同他的感情;兄弟排斥不理解,他不多加辯解,只是說著決定做著事情讓他們認同。
他愛張健不假,但他愛得像個男人。
吳將幫他,更多的也是為的那股義氣。
只是……他愛的那個男人……想到張健,吳將不禁低下頭苦笑,那個人,就算是陳東這樣的人,也從未折過他的腰一下。
冷漠的驕傲至極的男人……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
「張健。」陳東滿口的酒氣撲到了來開門的張健身上。
張健皺眉,他剛洗完澡,頭發脖間還帶著沐浴後的清爽,偏偏的一開門就遇個骯髒的混蛋。
「那……喝得有點多,我先走了。」吳將笑笑,趕緊著走了。
張健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把陳東甩到地板上,用力關上了門。
酒鬼倒在地上用手抓著那熟悉的腿,嫌不過癮干脆兩手一抱把兩只腳都給抱住了,咕嚕著說:「張健,頭疼。」
張健大力踢開他的手,那力道就像拳擊台上那不遺余力的拳手,狠辣無所顧忌,疼得陳東在地上滾了兩滾,睜開血紅的雙眼,「你又欺負我。」
張健冷笑,把臨時穿在身上此時又帶了酒意的衣服扯下,自個兒去房間睡覺去了。
剛躺下不久,磕磕碰碰的聲音響起,酒鬼歷盡千山萬山走進房間,扯著床單,大叫一聲:「張健……」身子一個來不及站定,倒在了床邊,頭打在床上,發出一聲悶響。
張健沒理,翻了個身眼不見為淨。
「張健……走不動了,要洗澡。」不久後,陳東拉扯著他身上那單薄的被子,委委屈屈地說。
利劍番外15
張健一翻身站起拖著陳東把他扔到篷頭底下,強大的冰冷水柱打了下來,陳東下意識地撇了下頭,睜開眼睛紅著指控地看著張健。
「你不愛我。」陳澆耍賴上癮。
張健冷淡地說:「我何時說過愛你。」
陳東干脆站那紅著眼睛一動不動。
冷水打在兩人身上,浸透衣服,涼意在夜裡泛濫,沒有人想先低頭。
最終是陳東轉過身,背著他抬起頭迎接著冰冷的水,白色雕花浴室裡,倆人背對無語。
陳東轉身時,張健眼睛眨了一下,也就眨了一下他也回過頭打開門,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那他看不見的背面,陳東的背……完全僵住。
那僵住的那一刻,或許打破了許久刻意維持的平靜,有人太累,而有人則無謂,又將他們的路駛向了另一個沙場,又至無形兵戈相踐。
陳東洗完澡,看著床上躺著的張健裹著被單閉著眼睛,削俊臉孔一片漠然,就算睡著也是那幅冷冰冰的樣子,讓人猜不透。
冷水讓醉意全無,他開了車出去,一排排的樹木往後面消失,現在後悔了嗎?過去,現在這些痛得像死去的夜晚,全都是他給予……而他站在外圍,冷冷地看著他掙扎,一句愛語也不給。
猛地踩下剎車,陳東摸著刺痛的眼睛,趴在方向盤上,沒有一點力氣直起身。
只有他……如此讓他掙扎,沒有退路,他們說得不對,自己不夠堅強,也不夠強大到無所顧忌,也不是能愛他到至深處無怨尤,他還是渴求著,張健給他更多。
而愛的路上傷害太重了,他怕的是他還算計好得到他們的幸福,他就收回了手走不下去了,他怕他堅持不下去。
張健,我也是會害怕的。
你給的……不夠我支撐的。
張健後半夜被電話驚醒,他拿著手機跟打來緊急電話的張臨成通話邊走了走房間,沒看到陳東……再去車庫,少了輛車。
「什麼?」張健站在車庫門口,昏黃燈光照著他煞白的臉,就跟七月的鬼一樣,冷剎逼人。
「他們明天就要鬧上法院,看是來是打定主意來要錢的,動作很快,他們請的律師是個強硬派,威脅不庭外和解就上訴。」
張健一腳把鐵門踢破,空氣中發出巨大的聲音,警報器嘩嘩地亂響,他深吸了口氣,脖頸在空中完全露出,喉結上下劇烈滑動,「這事不能壓下去?」他壓抑著說。
「上面要調到中央,這時候出不了岔子,不好出面。」張臨成的老岳父這時候最好是明哲保身他們都知道。
「怎麼出了這事?」張健咬牙說道,三年多前因為大廈建築時死的工人,早就拿了錢叫那個承包商滾了,現在又再次干戈,陳年往事再拿出來翻騰,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查不出來。」張臨成說:「但是他們說明白了,他們要錢……」
「多少?」張健覺得自己的鼻子口裡噴出來的全是火,他竭力冷靜著。
「五千萬。」
「媽的……」張健暴吼。
聞音趕到的保安在他這聲吼叫下拔出了警棍,臉色灰白抖著問:「怎麼了,張先生?」
張健凌利瞪了他一眼,「來搶劫的,嗯?」
張臨成的聲音聽著很疲倦:「不是,他們在威脅,那個承包商也出現了,如果不給他們就要曝料我們大廈的底基不牢,不夠安全系數。」
「這不是查過嗎?」張健低吼著,「這事找人解決就是,我們早就給人做了評估,全部達到了指標的,你怕什麼?」
「國土局那邊的消息說是他們已經接到了秘報,而且說這事就算是以前做過評估,他們上級也有人主張說要再查一查確定一下。」張臨成的聲音在冷得要命的夜裡讓張健瞪大了眼,他身上只有起床時那隨便套上的那件薄睡衣,真絲的絲帶沒有系緊隨著幾在鼓動著,渲染著這注定不是個平靜的夜晚。
「你確定?」張健緊抓著門把,打不開,進不去。
「是的。」張臨成的聲音比他的更嘶啞。
「不能壓?」
「有人不好出面,能出面的都是說不上話的。」
「有人在算計?」
「哪兒沒有貓膩。」張臨成說道:「他們完全沒有給我們時間回應,不到四天,他們完成了要很長時間才能做到的事情。」
如果上面沒人管,國土局摻和進來,不知道誰在搞鬼,那麼,大廈就會受影響,更大的損失在後面……每日幾十萬幾百萬的損失就會連綿不斷地下去形成惡果。
「叔,你必須把人給找出來。」張健打不開門,踢了幾腳,門砰砰地亂響著,物業的保安們都站在他身後,面面相覷。
「他們說白了,要錢。」張臨成啞得不成樣的聲音傳過來:「想過別的辦法,都不成功,我知道不該這個時候來告訴你。」
「不就是錢麼……」張健冷笑出聲,「給他們,希望他們有那個命花。」
「那就是給了?」
「給。」
「張健?」
「……」
「對不起。」
張健握著手機,回首,對著趕過來的保安說:「沒事,我動作大了點,麻煩你們了,對不起。」
再次伸手推門……門被打開,然後門被輕輕地關上,謝絕了受到驚嚇起來的鄰居們好奇的眼睛。
五千萬對他們來說雖然不是少數,但無非也就是讓他們在以前的舉債上再加上一筆,多些年來還就是……不過,希望別讓他抓到是誰在搞鬼,他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多得是,他不介意讓人怨恨他,絲毫都不介意。
沒有了月亮,清晨開始了,天邊露出了魚肚白光,張健站在樓梯口有點迷然,有點記不起自己出來到底是干什麼的。
他好像……要找什麼東西,但是他沒找到。
他只知道……他缺錢,他得趕緊掙錢……生活逼得他喘不過氣,商海荊棘無時無刻不充斥著危險,而現在這樣的時刻,他無法面對自己再偽裝平靜,空氣裡似乎被抽干了氧氣,每天的一舉一動都耗費著他巨大的精力……他不知道,他的身體能支撐他走到什麼時候。
他的腳下,鮮血流在了地上,在一點點光亮的晨光裡,就像帶著那旁邊花盆中沾著露水的紅色玫瑰,深紅中帶一點黑……冷風一吹,憑白的又再多了點寒意。
「陳東……」像終於想起了什麼,張健疑惑地回頭,看著門,他想,他沒找到人,陳東,不在。
這個時候,他有點可悲地想念陳東的體溫了……那是不夠暖透他全身的熱切,但能不讓他在黑色淵底裡無止境地往下墜……但他不在,一如既往地不在。
他想……難怪不能說愛呢,那多艱難啊,一個連安撫都得不到的靈魂,哪能再有力氣說愛呢……看著他那顆為自己不說愛的受傷的心,自己好歹也好過些啊。
愛的時候不能一起愛,那麼,痛的時候讓我們一起痛吧,就算自己不能感知,讓他難過也是好事,至少聊勝於無啊。
張健嘴角泛起笑……緩緩走近了房間,踢傷的腳,留下一路的血印,一個一個帶著冷冷鮮血足印……他想,這是條不歸路,我連怎麼疼都不太知道了。
前路……好遠,一個人走著,其實也很累啊。
只是,不能敗,再累也得走下去。
盆裡的玫瑰……不堪冷風吹殘的重負,掉下了它身上的花瓣,自由自在的飄走了……獨留下殘梗,任自頑固堅守,直到根莖爛掉化為泥土。文字
利劍番外16
張健洗了澡,叫了鍾點工過來,那位阿姨問要不要報警?他搖了搖頭,禮貌地說:「是我自己弄傷自己的,麻煩您了。」
年長的鍾點工欠欠身,拿著鮮紅的毛巾繼續擦著地板,間或嘆息,自語著作孽兩字。
張健路過那裝著的紅色血水的盆時甩了甩有點頭昏的腦袋,把車鑰匙塞進兜裡,不打算開車叫了出租車去公司。
他也不想找陳東……如果他想不見,那就不見,他從來不主動逼迫他出現在他面前。
下午時,張健的意識有點迷糊,知道自己撐不住了,自己先下了班去了醫院。
醫生幫他開了八瓶藥,輸完點滴肯定得明天去了,到了晚上才輸完兩瓶,餓極了托護士幫他買了兩條巧克力跟一份盒飯。
醫院的病床永遠都是不夠的,張健穿著整潔的西裝坐在角落裡引來了不少注目,最後他干脆把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全拔散,領帶一解,襯衫解開兩個扣子,整個人頓時顯得柔和了一點,盡管臉色還是淡淡,但那凌人的氣勢被頭發一擋好了不少,當他拿著盒子吃飯時,基本沒人多看他了。
他本來挑食,盒飯的菜他下不了口,只撿了白米飯吃,等到肚子不那麼難受了,就把盒子一蓋扔到了垃圾箱裡。
「你這還要掛一夜,要不要叫你女朋友來照顧下你?」護士姐姐幫他換藥時和善地提了一句。
張健搖頭,「不必要,謝謝。」
潔白的花再顧惜干淨落到塵埃裡也只能落個灰頭灰臉,從小在優越環境裡長大的張健聽著周圍那些咳嗽哀叫聲倒是泰然,在這個又背了身債的時間裡,他倒不想再特意花錢找個單獨的病房舒服地躺著過一夜,不是花不起了,只是懶……這時候他懶得思考,於是,自身標准降了不少也不是那麼不可接受。
半夜時肚子也難受,他的巧克力含在嘴裡化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吞了下去,頭上出了不少細汗,背上的襯衫也濕了,冷得很,他又背上外套,睜著眼開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又昏昏沉沉地倚著牆壁睡了。
直到早上才算完,也到了上班的時間,張健干脆去了公司在渤市的臨時辦事處,把放在桌子裡的放了干淨衣服的袋子扯出來,換了衣服,冷著臉又去開會。
開完會還是決定去公寓洗個澡再去醫院輸液,等進了家門時,見著陳東靠在沙發上,手裡拿著酒杯,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搖控器。
見他走進,陳東揚了揚眉,問:「你手機打不通?」
張健把沒電的手機從褲兜裡掏出來扔到椅子上,「開會。」
他一路拖著衣服,上了樓進了臥房的浴室,快速地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簡單的身體抄起鑰匙往大門走。
「去哪?」陳東站起身來問。
「有事。」張健簡單地說著,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砰……」更重的一聲開門聲,門被大力打在了牆壁上,他回頭,見陳東青著臉快步地下了大門前階梯,走到他身邊牽著他的手,「一起吃完飯再說。」
張健冰冷,「我有事。」
「什麼事比得上吃飯?你又不把自己的胃當回事了。」陳東的氣勢不比他的弱。
張健冷笑,伸出打了一夜點滴青腫的手,諷刺地說:「我的命比吃飯重要多了。」話一完回過頭就要走開。
「這是什麼?」陳東抓住了他的手腕。
張健不耐煩地揮手,「老子要去醫院打針,你他媽的滾,沒空陪你玩。」
陳東眉毛皺成一塊,搶過張健的車鑰匙,深呼吸了一口說道:「我送你去。」
開車時,他重重地敲了下方向盤,發出尖銳的喇叭聲,他咬著牙偏著頭看著窗外,張健瞥了他一眼,不想問他在想什麼。
聽到醫生說他的病情時,還有腳傷,另外還有好意地說今天騰出一張病床用時……陳東笑得臉都僵硬,只是眼裡沒有笑意,等他們到了單人病房時,護士一走出門,陳東就一腳蹋倒椅子,來回走動個不休,最後停下時死盯著張健:「你是不是想讓我心疼死?」
張健笑,他揚了揚嘴角,問:「陳東,你什麼時候做點不讓我不屑的事?」
「你看不起我?」陳東怒極反笑。
「哼。」張健冷哼,深遂的眼直看著他:「你什麼時候做過讓我看得起的事?除了吱歪些沒用的,你別的一點用也沒有。」
陳東氣得發抖,「你是病人,我不跟你計較,但他媽的告訴我,你這腳怎麼弄的?你是不是真的死了也不想跟老子示弱?」
不像他的情緒劇烈,張健淡然,「跟你說,有什麼用。」
「除了用我來報復我們家,我對你就真的一點用沒有?」陳東走近,「張健,你別一次又一次推開我,你知道我愛你。」
張健不為所動,累極地閉上眼,不想再聽那空乏得要命的東西。
陳東突然彎下腰咬著他的嘴……含在口裡拼命地吸吮了幾口,又狠狠地咬了口他的鼻尖直到現出微微的牙印,低吼:「你再跟我倔,再逼我我就把你給吃下去。」
利劍番外17
張健突然冷起臉,說:「陳東,真為我好,現在就滾,我不想看到你,你就讓我安靜會,別在我面前上竄下跳。」
陳東站起身,撇了下嘴,男人英俊的臉顯得有點孩子氣。
「滾。」張健冷眼。
這次陳東只看了張健一眼,走出了門,門被關上時是輕輕帶上的,張健看著那扇門關上時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一下。
印象中,每次他的出現與離開,門都是第一被波及的,響聲震天,砰砰叭叭就跟他們的相處一樣,很少有平靜的時候。
而很少見的,陳東這次這麼安靜地去。
張健有點為自己的想法好笑……但他確實累了,工作,債務,以前的張家少爺是真的不見了,他背了太多東西在身上,摯愛的奶奶,英年早逝的父親,已經被世事打壓得完全沒有以前銳氣的小叔,還有……媽媽,那個以前會笑罵著拎著他耳朵的母親已經變得對他時都那麼的小心翼翼,惟恐再失去什麼。
這一切,都已經讓他無法好好的單純地活下去。
他能忍……忍受生命和歲月對他精神的侵襲,他能一次一次把一切挺過去,只是到了最後他也知道,這世上,他對陳東不依不撓不肯饒恕,或許哪天也會因為一些他不想承認也不會承認的原因而放過他。
他對陳東……已經是車到斷崖,再無退路,而前面的路也是危險不堪,絕崖還在不斷的自裂,等著他跌落下去渾身碎骨地把他徹底煙埋。
等到張健再次回家,陳東不再房間裡,手機上信息箱裡,沒有電話沒有訊息,陳東消失不見。
他沒有感到奇怪,也拒絕去想陳東離去的原因,他懶得再多想有關於他的臉他的眼神,他那些讓他心煩的舉止,滾了就滾了,他難得的聽話滾了也甭想叫他有多意外。
有些事情,他做下了,至於有什麼後果,他張健還是有那個本事承擔的,不管是陳東還是別的人,除非他自己願意,要不讓他低頭,從他的身體上踩過去那都是不可能。
而這次,他不願再去哄陳東,沒必要,而陳東,也不可能像以往那樣能束手就縛,他日益日衷於從他身邊一次一次地離開,他如果喜歡這麼做,那麼就如他所願,只是別再想要他配合,他煩了。
小鷹長成了羽翼成了老鷹,掌線的那個人再如何不動聲色也掌控不住他的力道了。
張臨成打開電話,錢已經借到,銀行主動開的口,沒有繁瑣的過程。
「那幾個人呢?」張健問。
「這個時候不能生事。」張臨成頓了頓說道。
張健陰冷一笑:「沒什麼,我就問問。」
虎落平陽被犬欺,更何況他家現在沒權沒勢,再次的韜光養晦,就算被欺上頭了,也的忍著。
張健知道,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暴躁的沖動小子,時間已經讓他就算被人捅中了最痛的那根肋骨,他也得裝著揣著,一點痕跡也不能露。
回到渤市……似乎真的為時過早,第一步探路,他已經半輸了。
而陳東……已經不在他掌控了。
就算他不太想承認……理智也告訴他,陳東已離他越來越遠,不再是當年那個愚蠢的孩子了。
愚蠢的孩子已經變成了愚蠢的貪婪的成年人,索求著他所要的,唯一不變的,是從不在乎他的願意,他得不到了,他就強求,強求不到就搶,搶不到了……或許就是丟棄了。
張健心想,就算他逃得了又怎樣……我是掌控不住他了,但我還是明白那顆裝著漿糊的腦袋想的是什麼玩意,哼。
一陣煙霧燎繞過後,無所謂的男人走近冰箱,拿出冰水,從頭淋到腳。
「陳東……」吳將無奈地叫了一聲,他在他面前已抽了近十個小時的煙一聲不吭,房間已烏煙瘴氣。
「我發現我無論做什麼他都會恨我,無論好的壞的,他總是不會對我好一點,只好一點點就跟要他的命似的馬上就要對我壞起來,一天到晚就知道滾啊滾的……我煩了他。」陳東抽光了煙,老實開口:「所以,我離家出走。」
接著他更老實了:「我想過了,前天我還在想,我挺累了,這次我要徹底離開他,但一見他,那些想法就像個不好笑的笑話,完全不用打招呼自己就從腦袋裡無影無蹤地消失不見了。」
「你說,我是不是很賤?」他亮著烏黑的眼睛看著吳將。
吳將無語,揉著腦袋,比當事人更頭痛,說:「陳東,如果不是當年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你不是拿錢誘惑我,你就是跪我面前求我我都不願意攙和你們間的破事,張健難應付,你他媽的更是讓我頭疼,你怎麼一見張健就跟剛懷春的少女一樣芳心失寸。」
「我是男人。」陳東到處找煙。
「你見了他,就亂七八糟得像你的智商呈零蛋一樣。」吳將冷嘲熱諷。
「那又怎樣……我愛他……」陳東無所謂地聳聳肩,從煙缸裡撈起半根沒抽完的煙接著點燃。
「幫我想想……」他的眼眶全黑了,但眼睛一亮一亮的賊亮就像剛干了一大票的賊一樣精光爍爍:「我要怎麼樣才能理直氣壯地回去?」
吳將不堪忍受閉目,一字一句地說:「你去死。」
「我也是要面子的。」陳東喃喃自語,「盡管我已經被他踐踏得面子裡子都沒了,那個冤家。」
吳將看著在他住的地方發了一夜瘋的陳東,忍無可忍地站起來,「隨便你,想怎麼回去就怎麼回去,別扯上我,我可告訴你,鄧晨晨現在可是為了勇於是追求他的真愛,已經在老爺子那先下了功夫,他甚至已經陪他練了半個月太極……」
陳東不在乎地揚揚手,「隨便他去……」他掏出手機開機,看著鋪天蓋地的訊息襲出來,卻沒有一條來自張健的信息,眼睛終於完全暗了下去,要死不活地說:「我就知道,他每次要我滾,都不是說著玩的。」
利劍番外18
「媽的。」吳將罵了聲,關了門,迫不及待離開。
陳東苦笑站了起來,走到浴室,看著滿臉胡茬臉色難看的自己……眯了眼,批評自己:「真難看。」
刮了胡子,他又看著自己的俊臉,自信一笑:「張健,我跟你斗,玩不過你我就不信了。」
張健日子不好過,以前陳東不在,眼不見為淨稍微好過一點,陳東在時,比好過卻稍微那麼難受一點,而這次陳東的離開,卻難得的讓他更不好過一些。
至少,原本陳東在的時候,不管他是耍賴還是亂七八糟的發著愚蠢的脾氣,但好歹是個人,是個沙包,他可以冷言冷語譏諷,也可以暴打,也可以知道他可能不是那個無辜的人對他更是下著狠心,踢下床,讓他舉高那下面那孽種到外邊吹著冷風冷靜。
他半夜因口渴醒來去廚房喝水時,看著沙發裡沒人,想了一秒,才想起陳東不在。
他就對著沙發冷笑,這次要我哄你,就算你是老子最好的那個沙包,老子也不願意。
頭也不回回床上去睡覺,躺下才發現,自己要去廚房喝水,而現在情況卻是一口水都沒喝到,口內依舊干渴。
他再次冷靜起身,喝了水解了渴,回路中忍不住看了沙發一眼,那刻他鄙視自己,把沙發踢倒,就像踢倒陳東一樣,冷哼了一聲,轉身去臥室。
陳東沒找到好理由回去,他有點拿不准張健。
以前張健一接到他的電話,好歹會嗯兩聲,這次,他拉下面子底子想試探兩句,但一開口,張健就把電話給摁掉。
生氣?有一點吧……不生氣?也有一點……張健總是喜歡表現得對他不在意來折磨他,屢試屢勝,這次,陳東做好了心理准備,但心裡還是微微有點受了傷,盡管受傷程度比以前情況好了點,但實在也沒好多少。
又接到吳將的消息,聽他講了張健公司的財務,愣了半會,又看了看文件,看了好幾遍才說:「他們家真沒錢了……」
吳將默語,不知如何接話,他接到報告時,也是愣了半天才接受現實。
「我聽說他們家暗裡的錢比台面上的錢多不知多少倍去了……」陳東苦笑,「這下可好,如果報告不差,張健知道我還在捅他的底,想都不用想就要打死我了。」
吳將干咳,笑了一下,也苦著臉,說:「陳東,你是不是料錯了?」
陳東跟他大眼瞪小眼:「我怎麼知道……」
又不敢相信地翻了翻重金請來的人打聽出的張家經濟報告,情不自禁地抖了下手,說:「要不要再電話問問,是不是有些東西沒查到?」
吳將憐憫地看著他,「陳東,那個人查出來的東西還有假嗎?翻翻最後那張紙,上面寫了,當年張臨成那一件事,張家舍棄千金,你看看那上面的對象,哪一件不是價值連城?他們家那時候就拿出來十幾件,差不多那時候已接近傾家蕩產。」
陳東坐那半晌,最後僵硬地扯了下嘴角:「難怪他無論如何都不肯原諒我。」
他這時才猛然想起……張健這些年已不再愛玉如痴。
除了吃喝那點講究……張健就真的不是當年的那個張健了,連帶的那股對他最愛的玉器的那股熱愛……再也沒有出現過。文字文字文字
[daxingaozh] 擺了個POSE道:你、你、你沒我酷..
利劍番外19
家裡的一個孩子最近一個要去國外動最後一次手術讓耳朵盡可能的痊愈,手術費跟其它費用加起來也是筆不少的數目,張臨成把錢給了張母,這是張健跟母親通電話時才知道的事情。
美國醫院的機會是錢弄進去的,張健問了張臨成:「多少?」
張臨成說了個數字,不大,但對他們現在的情況來說,也算不少。
家裡值錢的都賣了出去,房子也抵押了,但無論如何,這些情況都是不能讓張母知道的,張健說:「我媽那邊,您再多打點過去,缺口那塊我來填。」
張臨成說了聲「知道」,也不過問張健去哪弄錢……在多年前,他已經喪失了過問張健做什麼事的權利,張健擁有的,一大部份都是因為他而剝奪,對侄子的愧疚,讓他的關心都已無法過多表示,怕說多了,再讓人想起以前,那段太過痛苦的日子。
對於張健,除了讓他去做他要做的事,無論對的還是錯的,都只能讓他去做。
如果哪天張健為此付出昂貴代價,他也只能在旁邊看著,因為他知道,張健的世界,除了他本人自己,誰也插手不進,作為他長輩,他甚至連勸阻的力量沒有,所以,張臨成想這就是命運給張健的,也是命運給自己的,除了承受,別無他法。
張臨成猶豫著,最後掛電話時還是說了聲:「你注意點身體。」
張健「嗯」了一聲,把手機訊號掐斷。
那不在預料中的錢打亂了張健關於這兩年的財務計劃,渤海的工程他完全交給了下屬去做,他找來了公司網羅來的三個設計師,把這年的紅利說明了一下,得知可能即將劃到帳戶的獎金,三個設計師當即表示會圓滿完全他所交待的任務。
他訂了機票,當天飛往北京。
臨走時他沒給陳東留下信息,關了公寓的門,拖了行李直進了通道都沒想過陳東一秒。
譚少在機場接的張健,見了他撲過來就猛啾,那俊美青年就像猴子一樣掛在張健身上吊著他的脖子就差斷掉。
張健冷瞪著他……好幾秒,譚少無視於他的冷眼,笑嘻嘻地又潦草地親了幾下才下來,拉著張健的手往大門外走。
這次沒訂酒店,去的是譚少的房產,一幢高級公寓房裡,一進房間,譚少就躺在沙發裡不起來了,說:「你要多少?」
「一個億。」張健把外套脫了,躺在了他的對面,面色平靜。
「搶錢啊。」譚少咋舌。
張健把筒裡的圖紙抽了出來,扔到桌上,「這裡未來十年可以掙五十個億,為了這一億,我在這十年間就要損失二十五億。」
譚少拿起圖紙躺在沙發上看,看了兩眼咕嚕著說:「這年頭的錢就跟冥幣一樣,不值錢得很。」
「如何?」張健干脆地問。
「你真這麼缺錢啊?」譚少好奇地看著他。
「嗯。」張健點頭,這沒什麼好丟臉的,是誰都有缺錢的時候,他家沒傳世之寶賣了,只好把最後的老本拿出來給人估價。
「我幫你,有什麼好處?」譚少笑眯眯地問,「盡管我可以說服我爹地,但你也知道嘛,我見著他就犯惡心,為了幫你我可得花不少功夫討好他。」
「你要什麼,我全給。」張健開著條件。
「真的?」譚少笑得嘴都咧成太陽了。
「嗯。」
「那我要上你?」
張健看他,手往褲子上拉,內褲連著外褲全部脫下扔到了旁邊,修長的雙腿在明亮的光線裡性感無比。
譚少再次咋舌,摸了摸鼻子說:「好吧,我幫。」
劍番外20
張健簽了合同,拿到了錢……對面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滿意而笑,說:「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譚少在旁不耐煩,「行了,爹地,我跟他還有事忙去,你一邊去。」
中年男人還是微笑,先借一點錢就討了這麼大便宜讓他對這個兒子更是縱容:「好,你們去,爹地買單。」
譚少聳了聳肩,拉了張健出去。
張健一出門,打了電話給張臨成。
張臨成知道了他把他父親臨死之前交給他的安海海邊那大片面積土地給了一大半給別人時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說:「好,不缺錢了也好辦事。」
張健「嗯」了一聲,掛了電話,看著興高採烈的譚少。
譚少說:「這下,你總歸是我的了吧?」
張健點了下頭,上了他的車。
「唉,我跟你說,真的,不就跟我拍個裸照,你和我這麼漂亮,拍出來那肯定是人見人愛……」譚少從小都不知斂恥,說話間的放肆可見一般。
「嗯。」張健隨意地應了聲,他無所謂這種事。
譚少接著說,依舊興奮難捺樣子:「我跟你說,以後我可對誰說你是我最愛的男人了,你可不能駁我面子。」
張健瞥了他一眼,隨他發瘋。
「嗨,這可真是好事,我可跟你說,免得他老說我小孩不懂愛,那我就好好地愛一個給他看,得了吧,我老早就長大了,虧他能昧著良心還說我純潔得跟三歲時見他一樣……你說,我能像三歲嗎?有三歲的人成天想著怎麼爬上他的床把他生吃活扒了嗎?靠……」說到最後,興奮沒了,成了憤怒了,車子一打轉,眼看就要跟別的車子撞上了。
張健迅速拉回,冷瞪了他一眼,「下車再發瘋。」
譚少回過神,嘿嘿一笑,親了張健一大口,說:「遵命,愛人。」
張健皺眉,別扭地忍耐了那聲稱呼。
愛人?真他媽的惡心……張健在心裡冷哼了一聲,這兩個字,無聊得很,不管是在誰口裡說出來。
張健在北京接到了陳東的電話,那邊小心翼翼地問:「你在哪?」
「北京。」張健沒有隱瞞。
「啊?去那干嘛……」陳東問。
「籌錢。」張健更簡單地說。
「什麼?」陳東說:「你……缺錢嗎?」
「嗯。」張健嘴邊泛起冷笑,但還是挺平靜地說。
「那……」
「籌到了。」張健淡然地說:「找我有事?」
「我回家,沒看到你。」那邊的陳東有點煩燥地說,「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還要在北京呆一段時間。」張健說,譚少這時洗了澡從浴室出來,蹦到他身邊,叫著:「誰啊?」
「誰?」那邊的陳東猛地說。
「哦,講電話啊,你講……」譚少太遲識清真相,抱著枕頭就要逃。
張健不理他的舉動,只是更加平靜地對電話很誠實地說:「我朋友,幫我籌錢的人,我賣他幾個月還人情。」
陳東的粗喘聲響起,「你在干什麼,張健……」最後那句是吼出來的。
「陳東……這是我的事,你有什麼好生氣的?」張健這時才皺眉,「還是,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陳東那邊沒有了聲響,張健懶得再多說,掛了電話,門邊譚少苦著臉說:「我家大哥哥打電話來了,你跟我走,你得表現得對我好點。」
張健跟譚少的大哥哥打了一架……譚少在旁邊紅著眼睛看著他們打,最後哭哭啼啼的被張健拖走了。
譚少在車上抹著眼淚還不忘為自己辨白:「我不想哭的……」
張健的臉被打腫,嘴也青脹得無法開口,他連多看譚少一眼都不想。
譚少說:「你多好啊……樣子,才氣,家世,都是一等一的,他有什麼不滿意的?」
張健咬牙,盡量不發火,要是按他以前脾氣,他絕對能在高速行駛時把譚少從車下踢下去,但他現在不行,他得忍。
「張健……」譚少見他不說話,眼淚越抹越歡:「你說說話啊,被打啞了啊?」
張健猛地回過頭,低叫:「你他媽的再多說一個字,我弄死你。」
滿身血氣面色猙獰的男人並未讓譚少退卻,他沒心沒肺的習慣了,要不,也不會喜滋滋地掏出他跟張健的豔照獻寶引來那男人對張健的拳打腳踢,「你要不要去醫院啊?」譚少覺得自己真是個好人,這個時候還為別人著想。
張健氣得頭上冒煙,最後還是忍了下來,重重地踩了下油門……車子像發射的火箭一樣在夜空中飛馳。
這家伙,揣著明白裝糊涂……但又如何,他要利用他,就算被打死他也一個屁都放不出,誰教他欠他的?張健把血水吞下肚,面目冰冷。
譚少拿著紙巾擦眼淚,最後還不要臉的打電話給他愛的那個大哥哥,邊哭邊哽咽:「哥,我以為你會喜歡他,你為什麼要打他……」
張健聽著被氣樂,嘴角微微一勾起,引來劇痛……
半夜時張健被電話吵醒,陳東低沈的嗓聲說著:「你在哪?」
張健拿著手機放耳邊,閉著眼睛睡覺。
「你在哪?」那邊還在沉著氣。
張健摸了摸眼睛,想讓自己睜開。
「你他媽在哪?」那邊聲音升高了至少三個調。
張健慢慢從床上爬起,他的頭上被白紗扎了個包,嘴腫得跟在水裡泡了三天的饅頭一樣,還有胸口,那個男人打的一拳很重,如果他同意那醫生都想給他打石膏……他爬起來,終於把睜不開的眼睛盡力扯開了一條線。
「張健,你他媽的住哪?」那邊已經升級為鬼吼鬼叫。
張健干脆掐斷手機,發了短信過去,最終又抱著枕頭沉沉睡去,打的鎮疼劑太過量,他困意重重。
門外有重響……他接了鈕,陳東沖進來,沒看他,四處打望……一瞥眼看到張健,只一秒魂都沒有似的一樣,呆著問:「你……你怎麼了?」
張健扯著雙腿往床邊走,一碰上枕頭,頭又埋了進去。
陳東走過來時太急被床腳絆了一腳,最終跳著腳大吼:「張健,怎麼了?」
張健想冷笑……但沒那心情,只好作罷,摸著頭又從枕頭裡爬出來,困難地說:「陳東,你別耍猴戲,煩不煩?」
陳東額頭的頭發在眼前跳動,他的胸前劇烈起伏,只見他閉了閉眼,睜開眼又說了一句張健認為的廢話:「你他媽的到底怎麼了?」
張健說:「讓我睡會……」他把被子扯過蓋到自己身上,小聲地疲倦地說:「你他媽的要廢話,明天請早。」
陳東眼睜睜地看著他睡去,站在那裡看著張健的豬頭,就跟當年打了張健那樣……不知所措得很慌然。
到底,怎麼了?他看著這樣躺著的張健……這個他曾愛的少年……現在愛的男人身上,只有四字:心如死灰。
而面對著天花板睡去的人……從頭至尾,都沒給他一個眼神。
陳東剎那覺得自己腿軟,扶著低矮的床,慢慢地跪了下去。文字
利劍番外22
陳東腳軟,站了起來,坐到了張健旁邊。
看著張健那張突兀得不復往日俊美的臉,陳東皺起了眉,憤怒,還有一點不知如何是好的慌然,他呆呆地坐在那,看著那半張臉,滿是激蕩的情緒突然成了死灰,然後不知怎麼的他就睜著眼睛盯著他,一剎不剎地看著張健的豬臉,想著:現在,不管誰錯誰對了,用什麼辦法我都要留他在我身邊,都到這種地步了,我放不了他,他也不能離開我。
「張健。」他叫著他。
張健沉默,沒有回應他。
他已睡去。
陳東那剎那,覺得張健離他很遠。
遠得,他有點抓不住他。
張健醒來時,天空是白的,空氣是稀薄的,有那麼幾秒,他看不到什麼景象。
當他能呼吸時,能看見東西時……陳東的臉就在面前。
所以,他疲倦地再次閉上眼,說:「滾。」
他其實對陳東想說的的最多的話就是這個字,但陳東一直都不懂,開始不懂,過程中也不懂……或許到結束時,陳東也不會懂。
陳東手伸了過來,手心有著藥……他說:「你吃下,我就滾。」
張健毫不猶豫吞掉那一團藥粒,掀了下被子,再次把自己埋了進去。
再過了一會,沒睡多久……陳東又在被子外叫喚,說:「張健,吃飯。」
他的聲音還有一些不耐,叫了幾聲,張健沒理,他依舊繼續叫著。
張健抬起頭……看到那人的手背上有著紅腫的泡……再往上,有著碗,修長手指夾著筷子,他就那麼地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臉色不是明朗的顏色,但是,盡管有一點冷,但眼睛卻還是看著他……他的眼睛注視的只有他一個。
他坐了起來,拿過碗,不讓自己多想,過往的經驗告訴他,人一病,產生的想法都會讓自己看不起,所以他撇過頭喝著,不看他。
這時,門外傳來聲響,有人沖進來說:「張健,你死了沒有?我幫你帶雞湯回來了……」譚少沖進門,唇紅齒白俊美輪廓的青年看到他們,張大了嘴。
張健看他……譚少看到陳東的樣子,睜大了眼說:「張健,你是我的愛人,你怎麼可能帶別人進來?」他撲了過去,在張健的臉上狠狠一吻,死抱住張健,瞪著陳東,說:「你是什麼家伙?快滾……張健是我的。」
陳東看著他……不過一秒鍾,他的眼裡已經是憤怒裡帶著嗜血的瘋狂。
譚少看不清,依舊叫嚷:「你滾,張健是我的。」他抱著張健,雙腿夾緊了張健的腰,就像死巴著最愛的舍不得離開的玩具一樣霸道。
陳東的眼……就只幾秒,就被血充紅了……
而譚少……依舊死抱著張健不撒手,自覺勇猛地回瞪著陳東。
張健被抱得喘不過去,沒有力氣提醒譚少……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會怕他。
他能預見,一場無聊的沒有意義的戲碼又要開演了。
利劍番外23
陳東一股腦地跑過來死拉著譚少拖到地上時,張健閉了閉眼,心想真他媽的丟臉。
下一刻,一個是文弱青年,一個是自小打架他說NO2沒人會說NO1的男人,實力懸殊的兩人此時一個在地上,一個站著。
地上的那個抱著陳東的腿扯著嗓子大叫:「張健,他打我,救命啊……」
陳東再狠狠地踢了一腳:「你他媽的是誰,敢碰老子的人……」
張健的臉丟到了太平洋也不想去撿了,他沉默著站了起來,拉著陳東往門外扔……陳東不敢用力,張健手還纏著繃帶呢。
「你輕點……」被張健捏著手的陳東叫嚷著。
「砰」一聲,門要關上了,陳東用腳抵著不放。
「滾。」
「不滾。」
張健眯眼,「滾不滾?」
「不滾。」陳東堅定地看著他。
張健冷笑下,一個回旋踢踢上了陳東的臉,陳東欲躲,剛閃過,第二踢就來了,直接踢到肚子上,陳東飛出了門。
「砰」的一聲門終於關上了。
譚少從地上爬起跟了起來,抹著眼淚說:「怎麼辦?大哥哥就要來了,見我這樣,不得撕了你啊。」
「撕了誰?」張健冷著臉,腫脹的嘴邊是凶狠的冷笑。
「撕了……」譚少總算知道看眼色了,說:「我改時間讓他來。」他溜進臥室,不敢再放肆了。
陳東在門外踢門,叫著:「張健,放我進去。」
「張健,他是誰?」
「張健,你他媽的把我當什麼……」
「張健,我錯了,我不該打他……」
「張健,放我進去……」
「張健……張健……」門就快被敲碎了,譚少衰弱地從門旁鑽出半個身子,苦著臉說:「張健,你放他進來吧,我寧肯再被他打也不要魔音穿耳了。」
「張健……」又一聲,門!當
又一聲大響,差不多一顆地雷被炸時的聲貝。
張健這時神色一沈,欺近譚少,譚少站那地結巴了一下:「你……你要干什麼?」
張健點了點他腦袋,說:「叫你男人來,就說是外頭那個人打你了,說慘一點……」
「呃?」譚少瞪眼,揉著疼痛的臉,其實他已經挺慘的了,那個人踢他就跟踢沙包似的。
「不就是讓他心疼你嗎?」張健不屑地說,「就你腦袋還想拐他?」
譚少轉了轉眼,恍然大悟,說:「張健,你真厲害……」
隨手一拿,手機在手,譚少裝得一臉深沈打電話去了。
他說:「哥……你還是過來吧,我被人打了……他還在門外沒走,等著打我……」聲音委屈得就跟被人輪軒了一百遍似的。
張健冷笑一聲,譚少打完電話樂癲癲地說:「這樣好嗎?」
張健繼續不屑,「不就狗咬狗嗎?」
譚少高興地拿了個蘋果啃,猛點頭:「可不是。」
門還在砰拉作響,陳東不叫了,就是時不時地踢了一腳,間或還有聲響,譚少揚眉,張健冷冷地說:「蠢貨肯定叫人來開鎖了。」
譚少「哦」了一聲,看了下表,說:「還來得及。」他哥到這裡,不過二十分鍾,再加上超點速,十分鍾就夠了,任何開鎖的都不可能有這專業速度。
譚少啃完一半蘋果,再說:「門開了時,你要抱著我,KISS得激烈點更好。」
張健捏著他的下巴,咬了下他的嘴,冷笑,「不會讓你失望的。」
利劍番外24
「啊」的一聲悶叫,譚少站了起來,太過於激動撞到了腿,他悶著聲音抱著腿跳著,嘴巴還急著做口型偏偏又要忍痛,一時之間手忙嘴亂像小丑。
張健瞧他一眼,把放在臉上的冰袋到地邊上,打開門……兩個高大的人正拳腳相加,就像對面的人是紅布,而自己就是被布刺激瘋了的狂牛,沖向對方的一拳一腳全沒含糊。
站得遠似乎都能感覺到那陣打架帶起的空氣波動,譚少一手握著腿,一手抱著肚子,瞪大了眼睛佯裝無辜驚訝看戲。
一個拳頭過去,陳東的頭被打偏,那頭似乎咯!響了一下,就差打爆。
陳東一個回腿踢去,他的對手也沒出意外的被踢中了肩膀處,骨頭被撞打得發出有一點沈悶的聲音。
譚少看到這,紅了眼了,急著跳出起來叫:「哥哥……」
一言不發就打得火起的倆人都不管不顧,打得紅了眼,天王老子來了可能都不會撤。
譚少看了幾分鍾,覺得不妙了,看著懶懶站在一旁看猴戲的張健,說:「快點,都要死人了。」
「打電話,通知安保。」張健撇了下頭,指了下通視器,依舊回過頭看著那打到走廊盡頭的倆個人。
安保迅速趕來,來了二個,勸不住,又來了二個,才把那兩人扯開。
一扯開,譚少就奔了過去對著陳東就是狠狠幾腳,「叫你打我……叫你打我哥。」
范宗明摸了下嘴角,拉過譚少,「就這家伙?」
譚少撇嘴點頭。
「怎麼打你的?」報完仇才問情況的范宗明一臉寒霜。
「他搶我男人……」譚少哇啦一張嘴,指著陳東:「搶不贏就打我,是不是,張健?」
事件的主人翁站在遠處,看他們一眼,轉過身,回房間去了。
范宗明是大頭,安保會看臉色,第一時間就撤了這層樓面,只是陳東站在門口,看著坐在沙發裡躺著拿著冰塊敷嘴的張健,衣服早在混亂中打得亂七八糟,頭發也很凌亂,嘴角還掛著血嘖狼狽不堪,可就算是這樣,張健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范宗明坐下後把譚少拿過來的毛巾扔到一邊,冷笑著對張健說:「你可真行,找了我弟弟還敢偷食。」
「不是……」譚少趕緊辯白。
「閉嘴。」范宗明瞪他一眼,再看向張健,命令地說:「你們分手。」
「我不分……」譚少撲到張健身上,死賴著也不放手的樣子。
范宗明拉著譚少,抽了他一耳光,怒吼:「不行也得行,成了,翅膀硬了,我的話也不聽了。」又狠狠地抽了譚少兩耳光,拉著愣愣地在耳光回不過神的譚少走了,臨走前還放了句狠話:「別讓我再看見你,否則後果自負。」
等到人走後,張健看著蹲在門口看著地板的陳東說:「你滿意了?」
陳東自蹲下一直都沒說過話,張健走了過去,用手抬起他的臉,問:「陳東,是不是滿意了?滿意了就滾回美國去。」
他站起來時一直都沒說話的陳東撲到了他身上,說:「我不會放手的。」下一刻,他昏在了張健身上,那被張健抬他臉時忽視的掛在臉旁的冷汗……也一一的蹭在了張健的臉上。
張健漠不在乎地推開昏迷的陳東,拿起電話,說:「請幫我訂一張機票,北京飛安海……謝謝。」文字
劍番外25
飛機起飛的那刻,遠處的燈光射向夜空,在那片絢爛間,張健剎那疲憊不堪,一直繃緊的腰松懈了下來,倒在椅子上竟再也坐不直。
回到安海,他跟他叔張臨成連開了三天的緊急會議和商討接下來一系列的事故應急措施,回到空無一人的家時,倒在樓梯前殘留一絲意念沒徹底昏過去,卻再也爬不起。
深更半夜,他知道無人會拉他起來,放任自己昏睡過去,第二天醒來時掙扎著爬起來,去了醫院。
去醫院時,他准備了下衣服,准備好筆記本,再帶了點洗漱用具,所以當醫生時要住院時他只要簽字就可以入住了,什麼東西都無需再准備,順便可以工作,什麼事都不會耽誤。
醫生說,「你患了肺熱。」
張健看他。
醫生看他,「你應該咳嗽。」
張健扯開嘴一笑,「應該嗎?」
「沒有哪個肺熱患者能像你這麼安靜。」醫生面無表情。
「你是幫我看病,還是來教我怎麼咳嗽的?」張健冷眼。
「太過於忍耐,只會引起肝肺過火,郁結攻心,讓你的身體更難承受,病情更加重。」醫生說完醫囑,草草的在病歷上寫了幾筆。
張健看著他,扯了下嘴角,拿起手機繼續跟人商討……再喝了口水把咳嗽咽下,喉結劇烈抖動了一下……他厭惡咳嗽,那讓他看起來像個十足的病家伙,盡管他確實病了。
他但可以選擇閉嘴不示弱。
就跟他對陳東一樣……不會放棄那根折磨他的繩索,但是,也不會再有進一步的親膩,到此為止,再也不會讓他前進一步,也不容許自己有過多的給予。
譚少打電話說,陳東又找上門了。
然後一天說,跟我哥又打上了。
又過了一天繼續說:邪門了,他們成哥們了。
又一天說:張健,我跟你拍的裸照都沒了,姓陳的給撕了,差點又打我了。
再一天說:張健,他逼著我告訴你新手機號……再不告他找人勾引我哥,你說我告不告?
今天,譚少說:「張健,我受不了了……姓陳東的派人堵我的門,我兩天出不了門了,不出去醉生夢死我會死的,對不起,我只好出賣你了。「
他剛掛完電話,手機再次震動,熟悉的號碼在手機上呈現了出來。
張健冷眼看著它……半天都沒有伸出過手。
手機一直震動……一個小時後換藥的護士提醒他,張健淡淡說:隨它。
再等一會,震動停了,手機裡靜靜躺著一條信息,寫著:我明天來安海,先跟你說聲。
嗡地一聲,信息過後,手機恢復黑暗……終於沒電了。
張健起身,換好衣服,把東西裝好,跟一個人來住院一樣,一個人辦好離院手續……安靜地走過長長的走廊,出了醫院的大門……馬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看著他們,他想,人總是要繼續活下去的,沒死,跌得再狠,就算狠得無法承受也是要活下去的
利劍番外26
張健去機場見陳東,順帶拿著行李。
陳東見他手上拿的東西,眼睛一直盯著,陰沈的臉更難辯神色。
張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就不動了,陳東問:「你要去哪?」
張健平靜地看了他一下,說:「渤市。」
陳東笑了一下,連連點頭,「你狠。」他把他的包給扔到張健身上,轉過身往機場購票台走去。
買了票回來,陳東突然一把抱住張健,掐往他的脖子咬著牙說:「我掐死你,王八蛋,你他媽的跟人拍裸照,我廢了你。」
張健任他掐著,一絲掙扎都沒有。
陳東的手勁下了,頭埋在他有肩膀處沒再抬起來。
過了好一會,張健的肩膀濕了,陳東說:「張健,我累。」
他把機票塞到張健手裡,兩手抱住他,頭完全埋住,「你就是讓我難受,我難受你就高興了,你怎麼這樣子。」
張健空洞的看著他的背……抱著他,真的不知說什麼才好,這樣的陳東……他能如何?又能如何?
他一動不動地抱著陳東,對懷裡的這個男人,真的已不是愛恨能形容。
陳東在飛機上昏睡了過去,張健一摸,才知道他發了高燒。
找空中小姐要了退燒藥,強扭著嘴才給塞了下去,陳東睜大著眼看著他一會,最後倚到他的懷裡地才又閉上眼。
旁邊的旅客打量著他們……只是張健神色太過平靜,連帶的他們的眼光也只是淡淡注視。
陳東昏睡中間說了幾句話,無非不過是對不起,我打死你這幾句,都是些張健嫌是廢話的話。
下飛機那刻,陳東還是沒醒過來,張健抽了他幾耳光都沒醒,最後拿了冰塊堵在他肚子上,陳東猛地驚醒,錯愣地看著眼前的張健。
下一刻,他紅著眼睛盯著張健,說:「你又這樣對我……」
張健懶得理他,站起了身在旁邊等候的空中小姐的注視下走向機艙門。
陳東跌跌撞撞跟在身後……跌倒了兩次,前面的張健聽著他跟急呼「請小心」的空中小姐歉了聲謝,嘴邊泛起冷笑。
「我病了你都不對我好一點。」一下飛機,陳東小跑幾步跟上了人,氣急敗壞的叫道。
張健走向通道,陳東拉著他的手不放,倆人牽扯著走進了機場。
一直到出了機場攔到了出租車,陳東這才又把自己的頭枕到張健脖子旁,呻吟,「我頭疼……」
張健一句話都沒說。
「你對我好點。」陳東理直氣壯。
張健冷笑,一只手推開他的腦袋……陳東馬上枕了回來,力道不像病人:「你再跟我鬧脾氣,我就真打你了,你別以為我不敢。」
張健冷眼看過來,終於開口,問:「陳東,你幾歲?」
陳東先是瞪他,看著張健帶著譏諷的眼睛,慢慢地臉脹紅了起來,「你管老子……」
張健撇過頭,不再看他。
過了一會,陳東見他沒再推他,這才又把臉壓在他肩膀處含糊地說:「你對我好一點,我會對你更好的。」
利劍番外27
陳東跟著到了張健的住處,張健前腳剛進門,他就從後面就沖到了沙發上,然後抱著頭就彎曲地倒在了上面。
1米8幾高大的男人抱著頭蜷縮著,要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張健徑直去洗澡,把行李箱的衣服放好,再把周圍收拾了一陣,忙到半夜,去廚房幫自己煮了咖啡出來,陳東依舊還在那趴著,臉色紅脹,頭上冒著虛汗。
張健端著咖啡杯在旁邊站了幾一陣,直到杯底見空,去拿了醫藥箱過來,掏出退燒片,一把掐住陳東的下巴,把藥片扔到了那微微張大一點的嘴裡,命令,「吞下。」
陳東可憐兮兮地啞著嗓子說:「水。」
張健扯了下嘴,把這邊水杯拿過來往他嘴裡灌水,動作有點過大,把陳東嗆得直咳嗽,好大一部水都從嘴邊流了出來……又怕張健生氣,又只好強硬地把哽在喉嚨的藥片吞了下去不敢吐出來。
但又實在委屈,陳東抱著張健的大腿,紅著眼睛嘶啞著喉嚨威:「我不要喜歡你了……」
張健聽得嘴角抽搐,扯下腿上的腦袋就要走。
「我衣服被你弄濕了……」陳東死巴住他更加委屈地抱怨。
衣領邊的襯衫已半濕,露出他銅色的肌膚……十足男人剛硬線條的臉,再配合那淡淡指控的語氣,張健閉了下眼,終於一手拎起了陳東。
陳東站了起來,任張健拎小雞一樣拎著他的後頸,為了配合著張健的身高還彎著腰,邊走邊用沙啞喉嚨爭取權益,「我要洗熱水澡。」
「閉嘴。」張健再也忍不住,冷冷喝斥。
陳東看他那張冷峻得像寒冰的臉,一把摟住他的腰,撇了下嘴不再說話了。
到了浴室,陳東迅速敏捷地脫掉衣服躺到浴缸裡,睜著因高燒而泛起紅絲的眼睛看著張健。
張健懶得看他,蹲下身調著水溫放熱水,沒有說話。
水溫調好了,張健把手放在水龍頭旁邊,等著放好關水。
過了一會,陳東移了移身體,把腦袋放到張健的手邊,說:「我頭疼,你給我揉揉。」
張健還是沒看他,蹲著沒動。
「張健,揉揉……」陳東已經徹底不要臉了,還用嘴咬了咬他的手。
感覺到手邊那熾熱的呼吸,張健垂下眸,手放上了陳東的太陽穴,下一刻,陳東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輕輕地「嗯」了一聲,滿足地呻吟出聲。
自上而下地看著他,張健想,怕是病糊涂了吧?腦子給燒糊涂了?
腦袋壞了,但下半身卻沒壞,揉頭揉到一半,陳東得寸進尺地拉著張健的手往下拉,笑得有一點討好地說:「下面也難受……揉揉?」後面那兩個字有點征詢的意思,但往下拉的手卻一點也沒含糊。
那黑色茂林裡已經半抬起頭的粗長……張健看著已經死不要臉的陳東,眼睛蘊含的風波就像冷峰入境時的龍卷風。
利劍番外28
張健稍一眯眼,陳東就咬他,說:「都好一陣子了。」
「撲通」一聲,張健就被他拉進了浴缸裡,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死抱了住,那下方就完全抵住了他的腹部。
一個反身,陳東就壓在了張健身上,這時還不忘體貼地把張健的頭抬起,頭湊了過去就要吻他的嘴……張健反手,「啪」的一聲,陳東臉上被煽了一耳光。
陳東咬牙,抬著頭氣勢洶洶地說:「我就要。」
張健在浴缸裡想轉身,但被陳東死死在壓在下方施不得力,「陳東,你他媽的給老子滾下來。」
聽到他罵粗話,陳東卻高興了起來,身子又壓了下去,說:「張健,做吧,我們做吧,都好一陣子了,你跟那小子拍裸照我都快氣瘋了,你是我的……」
張健猛地反身,手掌同時甩出,陳東被措手不及地又狠狠的甩了一巴掌……這掌比前常掌多好同倍的力,打得陳東頭昏眼花,一時之間回不了神……
張健趁此爬了出來,用腳又重重地踢了他一腳,怒罵:「你他媽的想干,也得老子願不願意……」
陳東真被打傻了,坐在浴缺裡紅著眼睛問:「那你願不願意……」
張健站在原地,極力咬著牙,朝著空氣重重地「呸」了一聲,跪下腳攬著陳東的頭,「你他媽的畜牲……」唇已經貼了上去。
陳東趁勢抱住他,不管頭不頭疼了,又把張健拖了進來,用最快的速度把他身上的衣服脫淨,下方的手指就著溫水沖進了溫熱的腸壁……
一時之間,水花四濺……陳東在張健身抽搐著,極盡瘋狂,直至虛脫。
當晚,被張健扔到床上的陳東高燒不止……為免他死在自己的房子裡,張健只好把他送到醫院,然後一秒都沒有多留就回了去。
吳將來見陳東時都理得瞠目結舌表示驚訝了,他問:「你又干什麼了?」
陳東微笑,聳了聳肩。
「你瘋了?」吳將還是小小的驚訝了一翻,不過看到陳東那敞開的病衣胸膛間的牙印,就又醒悟了過來,哼哼了一聲。
「事情怎麼樣了?」陳東不再曬幸福了,把扣子隨意的扣上了一粒問道。
「還不是按你所說的……」吳將沒好氣地說:「你到底想搞什麼鬼?」
陳東這時的臉沈了下去,過了半晌才說:「想讓他再次對我低頭,怕是再不可能了。」
吳將也神色凝重了起來,「陳東,你知道的,你們的問題不僅僅是你們之間的那些扯不斷理還亂的感情,那些過往的恩怨,現在更多是你家裡的原因,沒人看好你跟他在一起,過去是,現在也是……」
「我想你家老爺子是打死你也不會願意你們在一起的。」吳將慢慢地說,「聽說,老爺子已經打算收鄧晨晨為干兒子了。」
陳東笑了一笑,「他倒厲害。」
吳將看他:「他跟我們從小長大,你不該小看他。」
「我從來沒小看他,我當他是兄弟。」陳東雲淡風輕,「永遠的兄弟。」
吳將抿嘴看他……
陳東說:「至於他怎麼想的,那是他自己的事。」
吳將皺眉看他。
「你知道的,不管我做了什麼,都只是想跟張健在一起。」陳東有點煩燥,說:「有煙沒?」
吳將搖頭。
陳東咬了下嘴,說:「都走到了這步,我不可能再松手的,誰都不能制止,就算是張健自己也不能。」
「陳東……」吳將思索著說道:「張健不是誰都可以影響的……你最明白不過他的冷酷與偏執。」
「那又怎樣?誰叫我選擇了他,撒不了手,我罪有應得。」陳東自嘲地笑了,然後他喃喃自語般說著,「我只要把事情做得漂亮點別讓他看出來就成……反正就算死他也得跟我死一塊。」
吳將頭疼地低了下腦袋,不再看向陳東,實際上,他如果真聰明的話,他就不應該幫著陳東算計張健。
利劍番外29
過了兩天,張健在工地視察回來,就在自己的公寓裡又見著了陳東。
陳東坐臥室裡的書桌旁,台上開著三台電腦,二台筆記本一台台式,全部擺在他前面,他的手指飛快在鍵盤上動彈著,打印機也卡嚓亂響著,看起來忙得就差分身乏術了。
張健把衣服脫下去洗了澡,出來時看見陳東揉了下眼睛,接著又拿著傳過來的紙張一邊看著一邊調著電腦裡的數據。
他看了一眼,打開了門去廚房弄吃的,他這兩天也忙,工程的進展似乎比想象中又順利了點,就是那個人方面不知道搞什麼鬼,反倒沒給他什麼難堪,還在某些地方讓了些步。
煮了點飯,又煲了個湯,再弄了幾個小菜,張健自己在客廳裡吃了起來。
吃到半途,陳東出來,自己去廚房弄了個碗出來,把剩下的一點飯全扒拉到自己碗裡,不到一分鍾,就全吃完了。
陳東喝了一碗湯,然後把碗放到桌上說:「少了,還餓。」
張健夾著菜,慢條斯理地吃著自己碗裡的,不看他。
陳東也夾了口菜放到口裡,說:「你幫我煮點面吧,我餓……」
張健漫不經心看了他一眼,陳東趕緊說:「我有份作業要交,要趕三四天,今天這才是吃的第一頓……」
他咬著嘴含著筷子,就像小時候的陳東那樣……看著他沒辦法,只好哀求,小心翼翼,倔強眼神藏著驕傲卻又竭盡表現出討好。
張健放下碗,一言不發走進了廚房,他知道不應該,但這個時候他也不想抗拒,陳東是他的過去,也是他的現在,如果沒有辦法,他也是他的將來,就算愛恨已疲憊,也無法拒絕有時候他的哀求,就算他盡管想拒絕。
張健弄面時,陳東在身後一把抱住他,沒有膩歪,就那樣像抱著貼心玩具一樣的信賴與溫存,然後,他說:「你都沒來看我,就把我扔那了。」
張健不回答這愚蠢得已經重復過無數次的問題。
陳東接著說:「我回去了,老爺子又打了我……我沒被你弄瘋就快要被他打傻了,都好幾十歲的老頭子了,手勁還那麼強……我背都腫了,晚上你幫我看看,看有沒有化膿,疼得很吶現在……」
張健冷冷地哼了一聲。
陳東還是喃喃地說著:「你看看,都不可憐可憐我,導師瘋了,交給我的任務竟然要求一星期就完成,要不然不給我學分,太沒人權了……」
他把頭埋在張健的頸背,委屈地說:「張健,我頭都疼了。」
張健平靜地把面條放進燒開水的鍋裡,看著雪白色的面條在裡面翻滾……他想,一開始,什麼都壞了,除了煎熬,他什麼都選擇不了。
他不無辜,所以牽涉他進來;可是,他也想放他走的……他走了一次又兩次,他沒走開,就別怪他不給機會了。
而過往,要怎麼去原諒?他連自己都原諒不了……那是條已經注定了的死路,找不到一點生念了。
利劍番外30
陳東早晨爬上了他的床,張健花了五分鍾清醒了過來,慢慢地爬了起來了,拿著煙盒去陽台抽煙。
忙一夜的陳東疲倦得不知他的離開,手一伸,搭上了他的被子,然後抱著他的枕頭,睜開眼迷蒙地看了一眼,就又閉上了深遂的眼睡了過去。
張健就著拉開了窗簾的玻璃門看著他……男人有修長的腿,健壯的上半身,還有英俊的臉,無論他是愛男人還是愛女人,都是人趨之若鶩的對象,他得拉得有多緊,才沒讓他徹底逃離?
這個人……厭惡,憎恨,愛戀,掙扎,還有放棄……每一次事情的發生,他都讓他心力交瘁,疼得只能躲在自己的小角落裡,然後佯裝強大。
耗費無數精力,留他在身邊,是報復是折磨是利用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現在他都不願意想了。
這幾年,都習慣了。
愛不知道怎麼愛了,恨也不知道怎麼恨了,惟獨只記得要他在身邊的原因。
張健一大早弄了點吃的,然後開車去辦事處。
事情其實讓他親手過問的已經很少,為了穩妥,他還是依舊坐鎮。
在這裡的每一步,他都不想有一點差錯。
中午他走出辦公室時,旁邊的椅子上站起來一個人。
張健把文件給了助理,「這些下午弄好給我。」
他朝鄧晨晨點頭,走了過去,「有事?」他淡淡地說著,俊美的臉上冷然有禮,卻看不出一點熱情來。
鄧晨晨笑著說:「一起吃個飯,可以嗎?」他長了張秀氣的臉,不同於張健的冷漠,他親和得太多。
「嗯。」張健只點了頭,率先走在了前頭。
要了包廂,張健點著東西,微一昂首,服務生也給了一份菜單給鄧晨晨。
點好菜,張健打開紅酒,倒了兩杯酒,自己拿起喝了一口,兩手靠在椅臂上,淡淡地說:「什麼事?」
鄧晨晨看著他……眼睛眨了幾下,說:「這就是陳東痴迷你的原因?好看的臉,迷人的身姿?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
張健淡然地看向他,不置一詞。
「你也知道的……」鄧晨晨失笑,「我不可能平白無故找上你。」
接著他說:「愛情這個東西是沒道理的,」他面無表情了,「就像陳東非要跟你在一起,我卻愛著他,都沒什麼道理……」
張健扯了下嘴角,還是沒有開口。
「只是,你們這樣糾纏有意義嗎?」鄧晨晨滿臉困惑,「你不接受他,他愛你並不快樂,張健,這樣的你們你覺得好嗎?你不能原諒他,為什麼不放開他?就因他曾經做錯的事?」
張健懶懶地搖著酒杯,一言不發。
「就因為你想報復他,所以,你要拖一輩子?」鄧晨晨毫不在意他的態度,接著說道,「可是,張健,你要麼接受他,要不,他遲早會厭的,你知道,陳東並不擅長於等待……」
張健笑了一下,放下杯子,說:「是嗎?」
他抬起眼,沒有情緒地看著鄧晨晨說:「何不,讓他現在就放開我?」
利劍番外31
鄧晨晨笑笑,說,「陳東是孝子,你知道的,你說你要是讓他變成了孽子,你說他還愛不愛你?」
張健淡淡地說道:「這不關我的事。」
他玩弄著打火機,鄧晨晨就走了,順便把帳單也給結了。
吳將在張健下班時也堵了上來,笑著說:「一起吃個飯吧?」
今天應該是個宜於出行吃飯斗心角的好日子,於是,張健欣然前往。
依舊是密封的包廂,只要不殺人放火打架斗毆,基本就沒人會來打擾……適合聊些不怎麼光明正大的話題的好場所。
飯菜一上來,吳將就忙著開酒,張健的外套脫了放在沙發上,放松了領帶,微微斜躺著看著他。
吳將倒好酒,說:「你嘗嘗,味道如何……」
張健端起了酒杯。
「鄧晨晨中午找你了?」吳將夾了口菜。
張健看他一眼。
「嗨……我也不扯了……」吳將放下筷子,說:「陳東要我來找你拖一會,他媽還在你們住的那地方呢。」
張健似笑非笑,拿起筷子吃起菜來了。
「我就知道……」吳將又重新拿起筷子苦著臉說:「跟你說假話這不明顯找抽嗎?騙誰都不騙不過你啊,只有陳東這傻子,以為做什麼你都不知情,以為你天真得要死。」
「是嗎?」張健嘲笑地牽起嘴角。
「難道不是?」吳將反問:「你看他在你面前干過一件聰明事沒有?」
張健再扯了下嘴角。
「不過,有一件事,你就算認為他不聰明也得承認,他確實很愛你。」吳將說,「你捫心自問一下,這些年,他是做過不少錯事,可哪件事不是因他在意你而起?」
張健陰沉著臉,不發一言。
「張健,別逼得他太狠……他不過是個愛你放不開的人。」吳將苦笑,「反正,我也知道你也不愛聽……真的,作為朋友還是得說,別逼得他太狠,他這些年過得沒少比你苦……你難受,他看著你更難受……」
張健抬眼,一笑,說:「他媽什麼時候走?」
「呃?」吳將微愣了下,然後說:「不知道,我在等他電話。」
「既然不知道,那就多叫瓶酒吧。」張健站了起來。
「這個……」吳將不知道他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陪我喝幾杯……」張健淡笑,打開了門,吩咐站在外面的服務生去拿酒。
陳東到包廂時,吳將打著酒嗝說:「我……嗝……勸不住他,嗝……真勸不住……」
張健躺在沙發上,瓷白臉上酒紅一片,眼睛緊閉,眉頭死死地皺著,他側躺著蜷縮著,看著安靜又難受。
陳東走過去一把抱住他,心疼地說:「喝這麼多干什麼,還要不要身體了?」
知道張健不可能答他,恨恨地在他臉上咬了一下,留下牙齒印,又怕咬得太重舔了一下,這才抱了他起來。
吳將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後,大著舌頭,「先……先送我回家……」
「滾。」陳東沒好氣踢了他一腳,「自己坐出租車。」
吳將醉醺醺地伸出手指著他,「見……見……色……忘友……」
「靠……」陳東推了把他,「你這辦的什麼事,還敢廢話。」
懷裡張健呻吟了一聲,撫著胃又死皺著眉頭不松開。
陳東怒了,踢了他一腳,「明知他剛從醫院裡爬出來你還跟他喝,腦抽了啊你。」當下甩下吳將,往停車場走去。
利劍番外32
張健醉了就很安靜,從車上到家裡,任陳東動作,乖乖的一言都不發。
陳東把他放到床上,看著他那張臉又愛又恨,自言自語著說:「長這麼好看有什麼用,盡是讓我不踏實……」
趁著張健不清醒,他爬上床摟著張健的腰,感覺到溫熱的身體緊緊地偎在自己懷裡,突然覺得滿意得不行,連吻了張健好幾口。
張健微微皺了下眉,頭下意識地往下縮了一下。
「好了,好了,為了你連我媽都頂撞了……你別不滿意了……」陳東抱怨,「你有什麼好抱怨的,我都對你這樣了,老爺子打我的傷還沒好呢,天知道以後還要挨多少打,你都不心疼我的,盡是天天擠兌我,你還敢跟那小子怕裸照,恨死我了,我好幾天都吃不下飯,我知道你肯定是故意的,知道我在乎你就使勁讓我難受……」
他輕聲地抱怨著,時不時看看張健的臉色,看他沒有醒過來,又抱著滿身酒氣的張健嚕嗦,「你看你從小到大,哪次我不敢依著你的,你非得讓我難受嗎?」陳東仰躺著,把張健放自己身上,手撫上他的腰間的皮膚,再緩慢地移上他的背,輕柔又煽情……
「你就醉了老實點……」陳東滿意手上的觸感,舔了下張健的嘴,笑了一下,「這時候多乖,一直這樣多好。」
張健的手無意識地落在枕頭旁,修長手指稍彎曲了一點,呈現出帶有一點脆弱好看的畫面出來……陳東瞥過,抓過手在自己嘴邊吻了一下,「這是我的,全是我的,看誰敢拿。」
他憤怒地又把手搭在張健的腰間,想及他跟那小子的相擁照……掩蓋不住怒意狠狠在張健腰上揮了一爪……
剛一拍下他就後悔……果不其然,張健在下一刻就睜大了眼,看著下方的陳東……然後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腰,手一揚,輕脆的一聲,陳東的臉上被揮了一大巴掌。
陳東暴喊:「你又打我的臉……」
張健半眯著帶著醉意的眼,瞧白痴一樣的瞧了他一眼,從他身上爬下,下地的時候踉嗆了一下,撫著頭,一幅頭疼不已的樣子。
過了不到幾秒,他抬出了腳步,陳東在床上一躍而起,連聲問,「你去哪?」
看著張健往浴室走,他跟在背後,看著前方有點踩不住腳步的人說:「你小心點,門,門在那邊……」
張健打開了門,他在背後冷哼一聲,「喝酒,喝不死你……」
盡管抱怨,他還是先張健一步走向浴缸放水,「你等一會,我先放好水……」
張健疲憊地倚在牆壁上,聽而不聞,沒有表示。
陳東眼光余角看著張健的雙手就著身體兩側疲乏地放在兩旁……再往上,那人蒼白的臉面無表情,看向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有一點點的翹,眼角……微微泛著一點紅色余韻。
他起了身,湊了過去,身體重疊,他說:「我不喜歡你喝酒,特別難看……丑死了。」手這時卻不自覺地撫了張健的臉,愛不釋手樣子。
張健微張眼,抬頭推開他,手往上揚,衣服脫落下了地,接著是褲子……赤裸著身體踏入浴缸,緩緩沈下水底。
陳東在旁皺了下鼻,看著他的身體,自始自終一秒鍾都沒有移開過視線。
利劍番外33
陳東脫了衣服鑽進浴缸時,張健沒有拒絕。
就著張健還有點昏昏乎乎他一舉進攻到底,清水變得渾濁,張健的腿掛在他的腰上,後方最後也變得腫脹……那在劇烈抽插間被帶出來的腸壁疼得讓張健緊咬著嘴不出聲……他徹底清醒過來,指尖在陳東背上劃過,留下一道一道尖銳的痕跡。
陳東像是要把這段時間隱忍的欲望都發洩出來,一夜無數次折騰,到了早上,張健連五指都伸不直。
喉嚨也干燥得一句話也說不出,陳東拿了水過來,他喝了兩口,才拿起電話嘶啞著喉嚨請了假,然後埋頭睡去,累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晚上醒過來時,陳東坐在他身邊拿著筆記本電腦在看東西,他剛瞄到他,陳東就已發覺,身子一彎嘴就到了他的額頭上,說:「你餓不餓?」
張健試著坐了起來,疲憊地搖了搖頭,「給我水……」
陳東下了床,拿了水杯跟藥過來。
張健只接過了水,陳東在旁說:「這是消炎的……」手掌伸了起來。
張健瞥了眼,接過,一口吞下。
晚上時張健吃過明顯外賣來的粥跟雞湯,趴在床上看著筆記本處理公事。
陳東坐在旁邊一直忙著敲打鍵盤,過了半會,他彎過身來小心翼翼地說:「你是不是缺錢?」
張健沒理他……把放要旁邊櫃子上的資料夾拿了過來。
陳東就勢在他腰上按摩了幾下,又親了親他的頭發,然後說:「有什麼事你都可以告訴我的。」
張健緩慢地回頭,冷冷地說:「你的什麼事我不會管,我的事,你也別管。」
陳東收攏了手……差點又想動手,及時收回了手又忍耐了起來。
但還是暴躁得不行,「你怎麼這麼大了還這麼倔,我們都這樣了你就不能坦承一點嗎?」
張健對他譏笑了一下,回頭繼續看他的文件去了。
陳東被他嘲諷,不在乎的態度激得頭發都快豎起,他憤怒地站了起來,抄起自己的筆記本往外走,「媽的,是我自己犯賤……」
到了書房……看著安靜得沒一點聲響的房間,他煩燥得不知所然,點起了煙,打了吳將的電話。
「你那塊到底怎麼弄的?」一開口,他就不麻煩地叫道。
「呃?」吳將明顯驚訝。
「我感覺他像是知道我在干什麼似的……」陳東暴躁地說著,「看我就跟看白痴一樣,像我干什麼他都知道。」
「陳東……」吳將好笑,「你什麼時候在他眼裡不像白痴了?」
陳東聞言話語哽塞,「靠」了一聲,把電話給扔了。
接著他給了他八師兄打了電話,「八師兄,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了?一切不是按計劃行事嗎?」肖平國在那邊說著。
「沒什麼意外?」陳東心裡打著鼓問。
「有什麼意外……」肖平國好笑地說:「怎麼,陳東,你就這麼拿不准?」
「不是……」陳東扒拉了下自己頭發,接著說:「我就問問,對不起,師兄。」
那邊沉默了一下,緊接著肖平國嘆了一口氣,說:「算了,恩恩怨怨的也扯不清了,師兄什麼也不想管了,只要能好好過下去……」
「對不起,師兄。」陳東語含愧疚,「這事為難你了……」
「呵呵,說什麼呢,好了,改天跟師兄喝茶去,你這孩子長大了怎麼就這麼見外了……」肖平國笑了起來。
「好。」陳東說,「那我先掛了。」
電話掛斷,陳東看著自己的電腦發呆……
門外,拿著文件的張健冷冷一笑,赤著腳走回了臥室
利劍番外34
陳東沒過幾天就要回美國交作業,臨行之前拿著眼睛死瞄著張健,等著他說他去送他。
張健進屋洗澡吃飯繼續工作,一路下來就給了幾個不經意的眼神,一帶過還更加忽視他,多余的一句也沒有。 機票擺在最顯眼的位置,更是沒吭一聲,徑直做著自己的事。
陳東走的那天在機場帶張健打電話,說:「你狠。」
氣得他進機艙時空中小姐以為他帶了炸彈上了機,連著瞄了他好幾眼。
直到了下了機,交完作業,他爸打的背上的傷還隱隱作疼,張健都沒來一道消息。
陳東咬著牙跟吳將打電話,「他丫的狼心狗肺,不是東西……」
吳將冷靜地建議:「那你就放了他。」
「你放屁……」尋求共鳴不到的陳東大罵:「做你的事去。」
「兄弟……」吳將沉默兩秒,「你少說點粗話,張健都不說了,你老大個人了別盡惦記著他那點壞習慣。」
「靠……」陳東著急,「關你什麼事……我說粗話跟他說粗話都沒你什麼事。」
「是沒我什麼事,我就說說。」吳將說,「那我做事去了。」
「慢著……」陳東連忙喊著,再叮囑,「你小心點,他是人精……」
吳將嘆氣,「就這樣了,我心裡有數。」
吳將把一件工程不著痕跡轉到張健公司時還是有點心虛的,張健有意向房地產靠攏,要地皮,但在這個城裡哪個人有膽把地批給他?所以,張健基本就是走投無門……再加上他現在的公司看似也不像資金雄厚的樣子,讓人有個財大氣粗的印象都沒有。
他聯系了張健家以前的老部下……硬是七拐八彎的把地皮半賣半送的形式給了人,做這個好事硬是花了三個月的布置,做到這步,如果不是陳東心甘情願,吳將都覺得這事有多傻就有多傻。
陳東為這次的審批又不知在老爺子前討了多少打,那塊地要下來不知是多大的無形資產,陳東還不敢明目張膽地送……做人做成他這德性也算是虧了。
但……吳將一想起張健那性子……那高傲的大少爺如果知道這事,怕是要把陳東踢糞坑都不解氣吧……在張健眼裡,陳東的這些個事都是蠢事。
吳將一想起張健那罵陳東的刻薄樣子,身體抖了抖,趕緊又打了電話叫那上頭說:「您幫我可盯著點,一點紕漏都不能出。」
那邊的地頭蛇連口答應,「成,吳少,我做事您放心……改天喝酒?」
「好,改天改天。」吳將心不在焉,放下電話盡想著如果張健哪天知道自己幫著陳東干這些個蠢事,會不會給自己小鞋穿?
要知道,他可從來都不是大方的人。
吳將再次嘆了口氣,他不到三十歲,卻覺得夠心力交瘁了。
鄧晨晨被吳將拖出來時,那臉上的笑糝得吳將背上發涼。
「連你都幫他?」他揉著手腕斜眼笑著看著吳將。
「你知道陳東不可能完全把他當兄弟,你傷了他,你再死一次都死不足惜。」吳將冷靜地說。
「這也叫兄弟?」鄧晨晨干脆一屁股坐下,「那又怎樣,你以為老爺子會讓陳東那樣對我?」
「是不會……但什麼時候老爺子真正攔到過陳東干的事?」吳將看他。
鄧晨晨揚眉,哼了一聲。
「人我都給攔回去了,我們從小長大,你不要這份情我要,但是,我也只能幫你這回,下不為例。」吳將點開了煙,有點抑郁。
「我就弄花他那張臉……」鄧晨晨冷笑,「沒那張臉,我看陳東還愛他什麼愛。」
他站了起來,「你放心,我做事向來敢作收當,不會拖累你……」
「晨晨,我現在是在警告你,不是在勸你……」吳將沒看他,任他走。
「無所謂……你想攔,就攔,就看你攔不攔得住了。」鄧晨晨站定,回首笑得邪氣,「你以為就一個我想弄花他那張臉?」
門一關,吳將就揉頭,喃喃自語:「一輩子的兄弟?你當陳東真狠不下心?你以為張健就有他現在表現得那麼弱勢?傻兄弟……被算計了還以為自己是心甘情願。」
張健拿到了一塊新地皮,其中曲折有一點,但不大。
盡管是以別人的名義買的,但這是他在渤市的第一步發展,他叔知道他拿下時,長舒了一口氣,在視屏那邊長舒了一口氣。
「你把錢是用來拿這個的?」張臨成這時才想起。
「不是。」張健淡淡地說,抬眼看他叔,「我是走投無路才賣的。」
張臨成看著他啞口無言。
「但是,如果天下掉烙餅,我也不會不撿。」張健笑了一下說,「幫我派兩個助手過來。」
「我這兩天會解決。」張臨成保持著一慣的對張健所作所為的不聞不問。
晚上上網時,通訊的那邊陳東率先跳出來,一個小人在拿著斧頭在亂砍……陳東做的新圖案,曾經花了一小時對張健解說各個涵義。
親吻,生氣,憤怒,暴躁,你要多愛我,我很想你,你是混蛋,你別生氣,原諒我……一共九十多個圖案,陳東說都是想他時他又不接他電話時無聊做的。
拿著斧頭亂砍說明陳東很不爽……並且,他要求撫慰。
張健關掉對話框,繼續連線新請的公司律師解決他的問題。
陳東又發了個憤怒的……頭發爆立的小人拿著喇叭在暴吼……出來說話。
張健揚眉,拿起電話,拔了鍵。
那邊很快接起。
「你他媽的給老子安靜點,我在做事。」
說完就掛了電話。
手機又響起……那邊問:「那你什麼時候理我?」
張健最恨他耍無賴,當下就把手機扔到旁邊床上不再接聽。
對話框裡又跳出一個鞠躬的人,旁邊中文字一行,「你什麼時候理我?」
這人不要臉了……不打發他估計他就得煩死他,張健看著線上等待的律師。
二點。
他打了兩字,送了過去,果斷再次關掉對話框。
陳東二點打來電話,一分都沒差,張健剛從浴室出來,拿著布在擦頭發。
「你沒說要送我。」電話裡的陳東頭一句就是抱怨。
「你煩不煩?」張健不耐煩地說,「我要睡了,有屁趕快放。」
「你好歹一公司的老部,怎麼老說粗話?」陳東嚷嚷。
「滾蛋。」張健冷然地說了兩字,准備掛電話。
「等等……」陳東像是知道他的舉動,連忙說,「我跟你說,這段時間你小心點,那啥,鄧晨晨好像有點……你自己注意點。」
張健哼了一聲,冷笑著說:「陳東,你什麼時候見我怕過什麼人?」啪地一下,關機,順便室內的電話線也給扯掉。
譚少跟他那個叫得肉麻的大哥哥的未婚妻打了一架,張健說:「你要不要來我這邊?」
譚少奇怪:「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來不來?」張健再問一次。
「來,刀山火海也來。」譚少咬牙,當天下午就抱著小包上了飛機趕到了張健身邊,不知情的,還真以為他們情比金堅愛比火旺。
譚少臉上全部被墨鏡和帽子給擋住了,但下巴處還是看得見幾處抓痕,見張健看見他問都沒問,心如貓抓,「你怎麼不問問,我是打贏了還是打輸了?」
張健開著車冷淡地搖頭,「不感興趣。」
譚少「切」了一聲,然後主動交待自己的八卦,「打我是打贏了,但我還是輸了……」他煩燥地揉自己的頭,「我哥煽了我一耳光……瞅瞅,這就是他打的。」譚少把墨鏡一摘,帽子往上一拉,「腫老高,這都多狠心啊。」
張健看他臉上一點傷心也沒有,撇過頭繼續專心開車。
譚少也覺得無聊,說:「都習慣了,爭風吃醋這麼多年沒一次成功,現在連點心酸都沒有了,我就一賤人,自己都快看不起自己了。」
他又笑嘻嘻地吻了張健的臉,「還好,我看你日子過得也沒比我好,心裡就好過多了,見著比我不好的,我心裡特別高興。」
張健不搭理他,譚少干脆連帽子也摘了,腫著一張豬臉興高採烈地翻著張健車上的盤片換音樂。
陳東知道譚少住張健住處時在美國的房子裡暴跳如雷,「你給我把電話給張健……」
「張健在洗澡。」譚少乖乖地回道,再輕脆地咬了口蘋果嚼著。
陳東瘋了,「譚戀知,你再不給別說我不給你哥名字……」
譚少從床上蹦起來,嚷嚷,「叫我譚少,我是譚少,你知不知道叫人啊……」他最恨自己那蠢得要死的真名,這都多少人沒人敢叫了,就陳東這種沒心沒肺缺根筋的人敢啊……難怪張健老叫他蠢貨。
他「砰」地一聲把玻璃門打開,說:「你男人電話……」
赤裸的張健淡定地把浴布裹到腰部,拿過手機,「什麼事?」
譚少上下打量他的身體,吹了聲口哨,走了。
「譚戀知怎麼在你這裡?」陳東口氣依舊很沖,但聽得出來已有所控制,很顯然不想吵架。
「就住幾天。」張健輕描淡寫,「還有事嗎?」
「你……馬上叫他走。」陳東氣絕。
「沒事我掛了。」張健重新打開淋浴頭,把手機放到了洗手台上。
手機在震動,電話響個不停……大晚上的譚少提議,「去吃火鍋吧?」
「嗯。」
依舊是張健開著車,他把手機打開放在前面擴音聽著……陳東在那邊劈裡啪啦地說了一大堆……在他間隙喘氣間譚少吃著薯片好心提醒陳東,「你別中他的計,他是叫我過來刺激你的,他不是個好人,你要知道。」
純良的譚少並沒有陳東有些松懈,反倒警覺地問:「你們在哪?」
「車上。」扮演乖乖版的譚少有問必答。
「去哪?」陳東知道時差的北京時間是多少,深夜十二點,在一個小時前他是打電話提醒張健早睡的。
「吃火鍋。」譚少在預演下一步他要向他大哥哥要展示的乖小孩風貌。
「吃什麼火鍋……」陳東徹底吼叫了起來,「你他媽的破胃還要不要了?你忘了你剛做完手術……你就不能不讓我不操……」心字還沒完,就斷了。
譚小心眨著眼睛看著掐斷電話的張健,塞了口薯片,說:「那還吃不吃了?」
「你不是想吃嗎?」張健拿出根煙抽。
「那是……我想得不得了……一直都沒吃成。」譚少可不管別人死活,這可是張健答應的,又是不他逼的。
張健不再多話,平靜地開著車。
只是沒安靜幾秒,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他這麼纏人?」譚少一臉羨慕,「我都不明白你在瞎計較什麼,怎麼說他的心都是你的,可比我強多了。」
他轉過臉,真正好奇:「張健,你一直都在抑郁什麼?」這樣的人,這樣的在意,還不值得他開心嗎?
張健笑了一下,雲淡風輕地問:「你要他的心干什麼?你不是最恨他嗎?」
譚少僵住,緩慢回過頭,把薯片放到旁邊,看著窗外依稀的霓虹燈淡淡說:「張健,你活得太清醒,看得太明白,難怪日子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