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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無花果》作者: Jumpvoice【完结】全三部

《無花果》作者: Jumpvoice【完结】全三部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joe63922 您是第35273個瀏覽者
無花果(第一部)

"啊------"
一個女人的尖叫聲,聽說她是那個男人最寵愛的。

"陛下--------您怎么了?沒有事吧?"

假惺惺的宮廷侍者,可是我剛看到他從旁邊的草叢裡像狗一樣地鑽出來,然後有獻媚地到那個男人身邊去了.

"陛下,您沒事吧,我立刻去查是誰指使的!"

這個不認識,但看上去比其他幾個順眼多了,可是他好像對那個男人很忠心,所以我也討厭他.

那個男人,手上沾滿了血,是那個暗殺者的,就在暗殺者將要把劍刺入他的胸膛時,他將他的手--沒有任何武器的手活生生地推入了他的心臟,冷冷地看著暗殺者緩緩倒下,然後陰昧的笑了.

多么恐怖,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況,周遭的人都在忙亂著,而那個主角卻站在那裡,好像什麼都與自己無關似的,渾身是血,冷冷地笑著---這時,他向這裡望了一眼,眼中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我渾身抖了一下,但這樣卻使我對這個男人的憤怒一下子沸騰了,我狠狠地回瞪他,用我的眼神,我告訴他---我恨你,我的----父皇!

1.
渾渾噩噩地,我回到了我地住所------冷宮,這裡有我的母親和我。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好笑,我是大皇子───那個男人的第一個兒子。

未經情慾的14歲太子的年少輕狂,16歲的無辜宮女,便有了我。母親說開始的時候他對她是百般寵愛的,因為她是他的地一個女人(我不懂,母親說我太小,以後,會懂的)。但天子這樣的身分豈是一個出身卑微的宮女所能沾染的,最初的新鮮不再后,新人換舊人,那個男人在20登基時便已妻外家成群,但母親畢竟為他生下了第一個兒子,所以便被隨便封了個蓮妃,據說是皇后(即原來的太子妃)的提議(后來我偷聽皇后身邊的宮女們談話才知道她本意是廉價的廉,只是那個男人誤解了)。

母親說那個男人不喜歡有太多子嗣,所以第一次的“不小心”后,便鮮少有哪個女人如此好運,所以我到現下所有的兄弟姐妹也只不過3個而以。但那時的情況不同,皇后還未生下我的大弟──昭衍,我們母子兩自然被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皇后娘家的勢力極大,又與宮裡那幫奴才串通,下計污蔑母親與侍衛有染,而那個侍衛---自然忠心不二地說實有奸情,然後我們就來到了這裡。

母親說本來我不用來的,錯是她的,與我無關,但由於她的關係,別人懷疑我不是那個男人親子(我是巴不得)。母親在被定罪前求過那個男人,但他說︰“我知道他是朕的兒子,可是以他的身分不會有太大作為,留著以後更麻煩,就讓他跟你一起去吧。”母親說,那個時候她才知道一個人能絕情到什麼地步。

那年,我7歲,他21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在我看來,這並非一件壞事,從小到大我從來都沒有被他抱在懷裡的記憶,相反的他留給我的一幕幕不是坐擁美人便是一臉血腥,所以在心理上自然就否定了這種親子關係。我在冷宮裡的日子其實和以前沒有太大區別,只不過換個地方罷了,還比以前清淨些,我的母親比以往更疼我了,她說我是她唯一的依靠。冷宮裡有小菊,小艷,還有打雜的李德,比我大,但都是我的好朋友,沒事老逗我玩。我才10歲,沒有10歲孩童應有的純潔幼稚,反而老氣橫秋,每天與一堆爛書為伍,並非我喜歡念書,實在是這人煙稀少的冷宮裡日子太過平淡,小菊,小艷,李德有活要干,母親老是刺繡,二來嘛也受了那句“以他的身分不會有太大作為,留著以後更麻煩”的刺激,非要干出個名堂給他看。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平淡地過去,直到那一天,我仍然10歲的那一天。

第二章 出走

在冷宮無所事事的日子裡,母親的疼愛是我唯一福祉的源泉,在母親面前我才像一個10歲的孩子,盡情地撒嬌嬉鬧。每一個寂寞的中秋,我啃著小菊做的桂子月餅,把頭枕在母親柔軟的大腿上,看著那一輪明月,那便是我最福祉的時刻。母親有時候會唱她在進宮前學會的民間的歌謠,沒有絲竹伴奏,卻格外清雅,我也學了幾句,但母親說,在宮裡的人,沒被鄉間的泥土味熏陶過,是唱不出那股勁來的,因此我也就放棄了。

但母親是憂傷的,眉間總透著那股濃濃的哀傷。母親有一個祕密,她的懷裡總藏著一個荷包,這個荷包她一直帶在身邊,卻不讓人知道。只是在有一次,她抱著我睡,以為我睡著了所以拿出來偷偷地看,那時,我清楚地看見上面大大的“殷”字,那是那個男人的名字──殷澤,這時我才知道,母親一直愛著他,即使他那么對她,于是,在心裡,更對那個男人憎恨了起來。其實小菊他們也是知道的,所以在母親面前從來不提有關那個男人的事情。

母親卻是很為我擔憂,表面上一種事事與己無關的摸樣,其實性子剛烈如火,執拗起來是一百頭牛也拉不回來,可初見我的人都會被我那冷漠不通世事的樣子所騙,但李德說,那樣好,那樣在宮裡才不會招惹是非,母親只有無奈地一笑。

越平靜的湖面越經不起風的來襲,何況是那樣猛烈的──────暴風驟雨~~~~
...........

初秋的夜,便已那樣冷,今天的冷宮外,格外熱鬧,那個男人在偏殿-----歷全宮為剛在番邦打贏勝仗的夏將軍接風,可是好死不死的,歷全便在離冷宮百步遠處,一時間,嬉笑聲,豪飲聲,鼓樂聲,鬧得人靜不下心。好好的一本《浮世》也看不下去了,詩人懷古憂今的情懷在我腦中已被那俗不可奈的歌舞聲所驅散,心裡一煩,便合上書,找母親去。

來到母親住的小院,發現母親已不在了,心中奇怪,母親鮮少出院.....怕母親出了什麼事,趕緊找來李德他們問,都說沒有看見母親,情急之下,我們四人分頭去找。

我往西去找,隔著冷宮往西是一片小小的竹林,統治者便是用它隔開了兩個世界,一個是莊嚴威武的宮廷,一個是寂寞蕭條的冷宮。夜晚的竹林本來分外幽森,但此時卻被竹林那邊的喧鬧聲改變了它應有的冷寂──竹林那頭便是厲全宮,厲全宮?.....不會吧?

帶著心中沒有把握的猜測,我潛到了厲全附近,卻得到了我最不願看見的結果,我的母親在厲全大廳之外的那堆草叢后,手裡緊緊地握著那個荷包,眼神痴痴地,深深地望著大廳中的上位者,雖然不願承認,但金碧輝煌的大殿,彩妝的舞女,都奪不走他的光芒,雖然才24歲,眉間已透出王者之氣,宴會的喧鬧似乎並未影響到他的情緒,眼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與絕情。可這樣的他仍然能讓母親迷醉,看著母親痴迷的眼,心中涌起一股恨意。

突然,母親的眼變得焦慮,在對面的草叢中潛伏著7,8個黑衣人,手中都拿著弓箭,而他們的目標,很明顯的,是坐在大廳中上放的他﹗?這時,黑衣人已經拉滿了弓,全神貫注的,準備射出那致命的一箭﹗﹗﹗-----我看見母親的眼裡已經蹦出了眼淚,可是我發願我在心裡祈禱那個男人的死亡﹗

情急之下,母親跳出了草叢,飛快地奔向大廳中央,然後沖著他說︰“小心,有刺客!”頓時,7,8支箭已經向他射去,而在一旁侍侯的侍衛還來不及回應,他一月而起,揮開黃炮,以內力震開那幾支致命的箭。暗殺並未就此停止,厲全東南西三面都被草叢包圍,最適合藏身,這時,從三面又涌出許多刺客來,紛紛沖向大廳,廳內一片混亂。

我小小的身子藏在草叢中,看見母親在大廳中央不知所措的環視著周遭。母親﹗﹗我欲沖出去保護母親,沒有考慮一切后果~~混亂的大廳,躁雜的人群,我的眼中卻只有母親一個人,我不能沒有母親,在這裡,她是我的全部阿﹗﹗

可是我看到了血,只有血,紅的那樣刺眼,彷彿一張網,蒙住了我,我看不見一切,只有母親背上那長長的血痕──觸目驚心,那樣絕望﹗好傻啊,母親,那一刀本該是砍在他身上的,你為什麼要幫他當刀呢?你幫他擋那一刀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的生死?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再了,我怎么辦?難道,你的眼裡只有他嗎?

我哭不出來,呆呆的站在那裡,冷眼看著躺在地上的母親,和漸漸平靜的大廳。刺客死的死,活的被擒了起來。那個男人站在中央,喝令在場所有的人停止慌亂,然後,下令把所有的尸體清除掉。

“皇上,所有的?那蓮妃?”

“我說了,所有的。”

“陛下說的話,你沒有聽清楚嗎,陛下何等的好武功,即使沒有她,照樣能逢凶化吉,她自己出來送死怨不得別人,難道還要陛下為她哭喪嗎?”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這就去辦﹗”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哭不出來,這就是你要的下場嗎,母親?為心愛的男人而死,不僅得不到他的一絲絲同情,反而還要讓他的女人恥笑﹗然後留下我一個人,在這個骯髒的皇宮,我才10歲啊?母親~~~~~~~

頭好重,眼睛模糊了,說好不哭的.......

“他這孩子是誰?”他問.

"回陛下,這是蓮妃的兒子,大皇子仁 。”

“哦。”說完,拂袖而去。

“站住。”我忍無可忍。

回過頭來,“你在跟我說話?”

“我的母親,你到底有沒有在乎過我的母親?”

“你的母親,哼﹗”說完,接著往前走去。

“我恨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停下腳步,悠悠的回過頭“你?好啊,等你有那個能耐的時候吧。”

“哎呀,陛下,這個逆子說要殺了您啊,陛下,您可不能就這么算了阿~~~”
.................
..............................

我回到冷宮,小菊,小艷,李德都在焦急的等我的消息。我一語不發,滿腦還是母親死時那張無怨無悔的臉,還有男人眼裡的輕蔑。頭疼欲裂,徑直走向母親的屋內,趴在母親的床上,貪婪地聞著母親留下的氣味,撫摸著母親留下的物件,珠釵,繡品,花草.....

這天晚上,我收拾了包袱,並且一把火燒了皇后的寢宮------頤焉宮。趁著混亂,穿過主殿外的三重大門,在我的眼前,使整個皇宮的西退場門------梁門。我卻很意外的看見了一個人,李德。

“你…..”我驚訝。

“小 ,帶上這個吧。”

我抬眼一看,使我母親的荷包,沾滿了血,猙獰的浸透了那個“殷”字。

接過手,李德卻抓住了我的手,“小 ,我在他們運連妃的尸體的時候偷回來的,我知道它是你母親的寶貝,你帶在身邊吧,還有,出去自己小心,你性子那么倔,難免要吃虧,能忍的就忍忍,我…..我…….”說到這,他已泣不成聲。

眼睛又模糊了,“我,我會回來看你的….”再不忍看這離別的哀傷,瞥過頭,毅然往外走去。“你….你一定要回來〉〉〉”耳邊李德的喊聲依然清晰。

走出這道門,便是另一個天下,可以任我逍遙,不會再有那樣的恩恩怨怨,卻再也沒有醉人的溫情,此后,我便如浮萍,我,便不再是我…….


3.
碧源山上,薄霧繚繞,終年不絕。放眼望去,盡是一片蒼翠,卻不同于北方的那種高山,高而巍峨,一樹一草隨處可見併吞天下之氣。這裡的山帶一點南方的秀氣,不是小家碧玉,而是介與兩者之間,秀麗卻不失豪邁,碧源尤其如此。碧源的翠是那種純粹的,不帶一點雜質的,薄薄的霧更顯它的空靈,除次之外,碧源山腰和山下都生活著許多農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給寂寞的山林增加了一點人情味。

看著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能讓人感覺到心情舒曠,好似能忘記一切煩惱。就好比現下的我,仇恨雖有,但心情已被另一種東西左右了,靜下來的時候,自己也有好好想過,與其我我是對那個男人冷酷的恨,母親對他的偏倚更讓我痛苦不堪,一直到0歲,我的生活重心都是母親,自然希望自己在母親心中也是最重要的,歷全宮母親沒有考慮我為他擋箭,等于是否定了我的這種理念,現下的我,更多的是為了母親覺得不值,或者對他對母親的絕情感到痛恨,但我現下很少有工夫想這些。


我是兩年前遇到師傅他們的。那時我剛從王宮跑出來,滿腔的怨恨,王宮裡多的是那種勾心斗角,卻是暗地裡的,可在王宮外,形式變得複雜多樣。我不諳世故,年紀又小,因為變賣了一些首飾所以身上有些銀子,自然成了騙子,強盜,小偷眼裡的肥羊。

我小心翼翼,好不容易留下了些錢在身上,卻讓一個與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給扒了去,沒錢交宿店費,頭家一怒之下見我長的眉清目秀就把我買到了相公院(男妓館),館主逼我接客那天晚上,我拿防身的翠玉刀捅死了嫖客錢三爺。館主大怒,把我押送官府。翠玉刀乃皇宮之物,若被查出,極有可能會被押解進宮,加上我又燒了后殿,且不管有沒有燒死皇后,若被抓住,就不會是死那么簡單了。

一想到還要看見那男人陰冷的眼,就有一種全身的血液被抽干的感覺。既然送到官府是死,送到皇宮比死還不如,那我還不如自己了結。正在想該怎么了結自己的時候-----

“小子,你想死嗎?”

我抬頭一看,沿著聲音的方向,好像是對買內囚房裡傳出來的。

“因為你的眼睛,清亮而又絕望,那是將死之人才有的。”

我無語,胸口劇烈的起伏卻暴露了我的詫異。

“如果你不要自己的命了,那么,把它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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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我便跟了師傅。也知道了師傅在江湖上的名號是“異人”,因為他的目空一切,不與人同,因為他出塵絕世的武功,妙手回春的醫術。我很喜歡師傅,表面上不修邊幅,狂放不羈,給我的感覺卻非常親切,那時的我不明白,后來想起來才知道,那同樣從眉宇中透出來的濃濃的被情所傷的特有的哀愁時不時在我的眼中印出母親的影子。

我問師傅,為什麼會想收我為徒。師傅說,那天,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借著酒醉鬧了事故意被關到了牢了,他從未見過我那樣清澈見底的眸子,如百年的陳酒,色深卻能見底,讓醉醺醺的他象在火熱的七月洗了個涼水澡那樣的痛快,頓時決定收下我。我的眼睛傳承自我的母親,母親說,當年他就是因為它才看上她的,可這雙眼睛卻成了我的救命草?﹗

忘不了師傅帶我沖出大牢時的英姿,像母雕保護自己的孩子般,一邊護著我,一邊擊退來犯,讓我想起了母親,她也曾那樣為了保護我跟宮裡的人明爭暗斗,心裡又苦又甜,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之后,我和師傅走了好多路,翻了好多山,走南闖北,從北方直線來到了江南的碧源山,師傅說這是他和另外3個孩子的家,

我這才知道自己還有三個師兄。

大師兄朴風,今年19歲,8歲便跟著師傅學藝。師傅的醫術,劍法,暗器,布陣,刀法均為上乘,但無一精妙,只是各種技法相輔相助,才有了驚人的威力,使師傅躋身武林前十之列,但師傅希望他的弟子只學其一,但不僅要盡數掌握師傅所教的,還要自己對其深入研究,形成自己一套獨特的章法,還說只要將任一技法鑽研透徹,便可獨步武林。

因此他在教每個弟子基本武功的同時,根據弟子的秉性,只教授他適合的技法,大師兄沈著冷靜,臨威而不亂,最適合繼承師傅的布陣之數。而大師兄確實學有所成,15歲出道江湖,便憑著一身好武藝和其精妙無比的陣術在江湖上闖出了一番名堂。許多有頭有臉的門派,或是富甲一方的大戶人家都請他去設計密室或是設置障礙,可大師兄人甚是冷僻,很少有人請得動他。大師兄心思甚密,少言寡語,卻長了一長桃花眼,秋波一動,便無端生出萬種風情,加之菱唇,柳眉,峰鼻,還有那最要命的天生的臉上兩朵紅暈,活脫脫傾城佳人一個,惹出不少事端。因此,大師兄為了掩蓋自己那股陰柔之氣,平日裡不但穿著一身黑,還要帶上草帽,臉蒙黑布,于是,人送“黑仙”一名。

二師兄沈清波,今年18,善劍術,不僅將師傅的一套“逍遙劍”學了個十成十,更從中悟出一套“流雲劍”。二師兄長得英俊不凡,身資挺拔,平日總穿著一身白衫,耍起劍來,更添幾分風流之氣,因此,桃花運不斷,二師兄也樂得享用美人福,自號“白雲公子”。

三師兄是年紀與我最接近的一個,只比我大2歲,個頭卻比所有的人都要高,長得五大三粗,一身蠻力,小小年紀便可輕而易舉的抬起300斤的石頭。與我一樣,也是10歲進師門,如今學師傅的“劈塵刀”已有四年了,也許是年紀相近的關係,特別喜歡與我親近,我自小沒有年紀相仿的朋友,當然十分高興。

從二師兄,三師兄的口中,我也了解到,這裡的人,無論是師傅,幾個師兄都有一段傷心的往事,師傅是為情所傷;二師兄曾是富商之子,但一夜之見,家裡遭馬賊洗劫一空,全家46口人只剩他與一老奴;三師兄自小便是棄嬰,被一大戶人家收養,受盡了欺凌,后來實在忍無可忍才逃了出來;大師兄更可憐,家裡窮,便把大兒子賣入了男妓院,8歲館主逼他開苞接客硬生生咬斷了客人的命根子,差點被活活打死,幸好被師傅所救,這樣相比,我的身世到也不算什麼了。

師傅說我的武骨長得並不是太好,而且這個年紀練武已嫌略晚,便讓我主攻醫術。我悟性極高,加之對醫理本來就有所了解,對我來說到是毫不費力。閑下來,我勤練武功,既然我的武功資質不若別人,那我就花上比別人多三倍的時間,定要練出一身好武藝。是對被那男人的蔑視的不甘,還是急于報仇,我不願去想,只想把自己的時間填得滿滿的,好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想以前的種種。

我們自己吃的菜蔬果子是自己種的,山下的人會時不時送些糧食肉類來報答師傅對他們的恩惠,每閣一段時間師傅便有不同的弟子去不遠的福延鎮買些必需品。不過大師兄如今很少回來,二師兄也長在外面鬼混,師傅本來就是漂泊不定的人,三天兩頭雲游四方去,如今這裡的長住人口只剩下我和三師兄,更縣冷清,直到不舊前師傅帶了一個小師妹回來情況才有所改觀。

小師妹起初十分認生,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充滿了警戒,看來閉是受了不少驚嚇。在三師兄毫無頭緒的冷笑話的開導下,在我溫柔笑容的熏陶下(三師兄說的),終于展開了笑顏,碧源山只有一個女娃,又生得這樣可愛無比,自然成了眾人的心頭肉。師傅教她暗器,是因為她的手指靈巧無比,小風語(小師妹的名字)說那是她打小練刺繡練出來的。不知道為什麼,小師妹也粘上了我,于是,這冷清的碧源山上便日日上演一出三師兄和小師妹的爭奪大戰。

我現下的名字叫念硯,因為母親的名字叫硯柔。

練武,學醫,務農,下地--------日子就一天天那么過去,自己也沒想到這不僅是自己經歷過的最美好寧靜的日子,卻不曾想過也是自己這一輩子裡唯一無憂無慮的生活

4.
在碧源山的日子過得很快,6年的時間就在練武,學醫,務農,下地中不知不覺地過去。最近,異人呆在山上日子越來越少了,朴風已經兩年沒消息了,就好像消失了一般,沈清波偶爾回來一躺,也不會呆太長時間,念硯和三師兄言虎以及風語的感情越來越好,他們兩個對念硯的爭奪戰也變得越來越激烈,已不若往日的小打小鬧,而是動起了真工夫。這一點讓念硯覺得非常疑惑,自己到底有什麼魅力值得師兄妹如此反目。但打鬧歸打鬧,既然是在一起生活了這么久的師兄妹感情自然非同一般,已與親生的兄弟姐妹無異。

言虎的“劈塵刀”已練了有些火候的,不但已完全掌握了刀法的精髓,還巧妙地將自己一身蠻力靈活運用于其中,耍起刀來,砍風劈水,如蛟龍翻騰,如果光是憑刀法,連異人都要讓他三分。可是言虎始終不願出去闖蕩,寧願與念硯在這小小的碧源山上過著遠離世俗的簡單平淡的生活-----

“三師兄,你為什麼不願下山,你對山下的花花世界就一點興趣都沒有嗎?”念硯曾經這樣問過他。

“啊?我?我……山下有什麼好的,碧源山上山好水好,人住著也舒服,何況我也不放心小師妹和……你”

“你難道是為了……我?”念硯怎么也不願意因為自己耽誤了三師兄的大好前程。

“不,我……”

這些話到是讓風語聽見了。“那還用問嗎,四師兄你真傻啊,你以為三師兄為什麼一天到晚和我打來打去的啊?當然是因為他離不開你啊﹗”

“你,你不要胡說,我只是不放心你們兩個在這山上,萬一有壞人怎么辦?”言虎憋紅了一張俊臉,搭配著五大三粗的魁梧身材格外別扭。

‘你就不要找藉口了,碧源這么偏僻,誰會來啊?你啊,明明是……“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吵了,我到底有什麼好的,值得你們整天這樣為了我爭崍爭去的?“────

這話一出,氣氛一下子變得不尋常起來,言虎和風語像看怪物一樣睜著大眼瞪著念硯,念硯被瞧得不好意思起來“你……你們看什麼呢?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嗎?”

”你不知道嗎?﹗“風語和言虎突然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知……知道什麼啊?“念硯被弄得一頭霧水。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多迷人,多有魅力嗎?“風語憋不住了,鼓起勇氣。

”恩?“

”還以為你是故做風雅,原來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啊?“言虎又是惋惜又是驚訝。

”啊?可是我相貌平平……”

“相貌平平?﹗”又是一次默契的配合。

“你沒照過鏡子嗎?”

“上山以後,好像沒有,男人房裡哪有那種東西,三師兄,你不是也沒有嗎?”

“天啊~~~~~~”風語忍無可忍,拉起念硯往自己房裡走去。“哎,等等~”

碧源山上只有風語的房裡有一面銅鏡,風語拉著念硯在銅鏡前坐了下來,讓他自己好好地看著。

念硯看著鏡中的自己,他沒有見過這個人,這個人有著一張線條分明的英氣的臉,原本分外白淨的肌膚也在6年陽光的關照下成功地變成了小麥色,但有不是特別黑。

形狀矯好的眉,與眉形配合得剛剛好的長眼使他看起來甚有城府,挺直比鼻梁繼承了那個男人的傲氣,對男人來說過于豐濃的純卻流露出母親那樣的女性的嫵媚,這是一長非常好看的臉,雖偏中性,但仍透著一股只有男人才有的豪邁氣概。

念硯想起自己最後一次照鏡子,是在冷宮的早上,母親讓他坐在鏡子前溫柔地為他梳理頭髮,小菊在一旁打趣說自己長大會是一個無人可比的美男子。以前的一切都歷歷在目,可物非人非,很多人走了,很多人又來了,自己不再是那個孩子,但有一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或者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更深……

“四師兄……”風語的一聲呼喚把念硯拉回了現實。

“啊,沒什麼……對了,我長得好看又怎么樣,沒有大師兄那么美,也沒有二師兄那么帥氣,更沒有三師兄的豪邁和師妹的靈秀可愛,就值得你們這樣嗎?”對容貌的迷戀是不會長久的,沒等容貌衰老之前感情就先變質了──念硯很感謝母親沒把他生得像那個男人,除了眉眼,但他也不太像母親。

“什麼啊,你以為我們是那么膚淺的人啊,我啊,最喜歡四師兄的溫柔哦,在別人不開心的時候無論自己有多重要的事情都會努力地幫助他,師兄你不知道嗎,你笑起來的時候可好看了,讓人什麼煩惱都跑光光呢~~~~我還喜歡你機智冷靜,發生再大的事也不會驚慌失措,那種”“天塌下來由我頂”的感覺特別讓人有安全感,不過,師兄,我很久以前就想問你,你真的只有16嗎,我總覺得你像26也~~~~“風語突如其來的一番告白讓念硯有點不知所措。

”還……還有我“言虎憨憨的,可也不會放過這大好的表白的機會。”我最喜歡你的傲氣和自信,什麼事都不肯服輸,再困難的事就算花比別人多上十幾倍的努力也一定要完成,又非常講意氣,又很聰明,還有,還有……你,你哭的時候非常迷人~~~~“

”什麼?“念硯怎么也想不到,他會……

”對,我知道,你有時候會在大晚上一個人站在山頂上看著遠處哭…………我,我不是故意的,是那天我上廁所才發現的,念硯,我……“

”啊,真的嗎?“風語很難相信自己聽到的,那樣驕傲的四師兄居然會……

”好了,這件事不要再說了,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不要再提起了。“一反平日的平靜,說完就回了自己的屋。

”念硯,我……“言虎呆在那裡,不知該怎么辦。

”好了,惹四師兄生氣了吧,笨蛋,不過,四師兄居然會哭?為什麼呢?“
……………………

被發現了,被發現了,自己辛辛苦苦裝出來的堅強摸樣,在一瞬間被破壞得蕩然無存,內心的脆弱,對自己的不確定,被赤裸裸得揭發了出來,在陽光下一覽無遺。自己那么多年的努力,究竟是為了什麼,報仇?殺了他?不知道,不知道,念硯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痛苦地把頭埋進了被窩。
……………………

這天,風和日麗,像往常一樣的早晨,師兄妹三個各自練自己的武藝,念硯繼續研究自己的醫理,那天的事,就真的好像沒有發生過一般,誰也沒有再提起。但是,異人回來了,帶回了一個人,昏迷著,卻沒有外傷。

”念硯,你來醫治他。“異人對還未出師的念硯下了一道命令。

”我?可是師傅……恩,好吧。“那人雖沒有外傷,臉上也沒有中毒的跡象,可他四肢若無骨,就像一灘爛泥一般,看來非常棘手,自己沒有實際經驗,頂多也是給山下的農家看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病,對這樣的真槍實彈實在是沒有信心,可這既然是師傅提出的要求,就一定有他的目的,不管是為了考驗自己還是別的都不能拒絕。

接下來是長達2個時辰的醫療時間。這個人並沒有中毒,而是被一人的內功所傷,這樣深的功力和靈巧的手法十分罕見,仔細想想江湖上有這等功夫的人實在沒有幾個,而且會用這樣奇怪又陰狠的招式的人就更加沒有了,難道是那個神祕莫測的魔教所為?

”是古陰老人。“異人看出了徒弟的疑惑,”古陰老人50年前出道于江湖,憑著一身高深莫測的神功,江湖上未逢敵手,行事怪誕,不喜于人接觸,武功奇特,與中原武功有很大的不同,不會故意害人,也絕不允許有人冒犯他,這使人全身骨位鬆軟的“陰綿掌”是他的諸多絕技之一,可古陰老人30年前便失去蹤跡,還有人說在大漠看見過他的墓碑,而且也未曾聽說他有過弟子,怎么會……“

念硯聽得出奇,卻未曾停下手中的陣,念硯用的這一手法是異人未曾教過他的細骨縫合法,是念硯經過對多家醫術的經驗相互比較連接創造的,需要十分細致的針法和長久的耐心,此前還未經過實驗,沒想到會用在此人身上,能不能成功……聽天由命了。

又過了2個時辰,醫治終于完成,能不能救得了他等到明天他醒了才能知道。4個時辰異人始終仔細地看著念硯,一刻未離開,結束了,藝人對念硯說”念硯,到我房裡來。“”是,師傅。“

異人讓念硯在自己房中坐下,點上燈,又翻了一些東西出來。“這些我用不著了,你拿著吧,會有用的,這也是我最後能給你的東西了。”

念硯看了看桌上的東西,一些羊皮手記,幾本醫理的古書,還有一些穴位分析圖”這些是……師傅?“

”6年了,你的努力沒有白廢啊,由今天看來,你的醫術已經超過了我,且不管他的病能不能好,你能從眾多醫家醫術中領悟出一套自己的東西,但憑這一點就已經超越了對此病不知所措的我,哎,你是該走了。“

”師傅,我……“

”不要再說什麼了,你,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吧?“異人好像知道了什麼,犀利的目光直盯著念硯。

”我……“對啊,自己難道忘了嗎,那樣的深仇大恨,自己是不能在這樣的日子裡消沈下去的人啊,”是,師傅,徒弟就此別過。此一走,不知何時再相間,請師傅保重,還有,請師傅答應弟子一件事,徒弟這就下山,請師傅不要告訴三師兄和風語,讓弟子……一個人走。“

”好吧,你收拾收拾,去吧,下山后凡事都要小心,我沒教過你什麼,以後都要你自己摸索了,你也答應為師一件事,有些事,該放手時就放手,千萬不要讓它拖住了自己。“

”師傅……弟子……明白。“

”還有,別忘了打聽一下你大師兄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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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別離卻有不同的心境,6年前的別離,充滿了哀傷,6年后的別離,沒有人相送,淒淒涼涼,反倒讓人沒有了壓力,開闊了許多,看著山上的一草一木,6年的情景浮現下眼前,充滿了溫馨與歡笑的6年無論如何都讓人難以忘記啊,但自己並不是有閑情享受這一切的人。但,自己要怎么做呢?殺了他嗎?念硯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他從來沒有這么沒有到達站茫然過,一步一步走下山,念硯的腦中浮現出了母親的身影-----”母親,你告訴我,該怎么做?“

但伊芳人已逝,眼前的路又是那么模糊,世界彷彿只剩下自己,那么無助,那么孤獨~~~~~~

5.
6年沒有接觸到這繁雜的世界,似乎于念硯腦海中的印象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三三兩兩的貨攤,還有那清脆的叫賣聲。看著一張張陌生的臉,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心裡好像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但又有某種無形的阻力拉著他,讓他施展不開手腳。就那么漫無到達站走,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錢用光了,就去幫人看病,不管大病小病,這3個月來還沒有他治不好的,而且只要有病,無論窮富,同等看待,幾個月下來倒小有成就。3個月,自己一個人,也很快就過去了。
喧鬧的吳洲城,集合了江南地區所有的特點,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街上人來人往,就算是到了晚上,大街上依然是燈火通明,怕是京都燕城也不過如此罷。在吳洲內一個不起眼的小客棧住下后,念硯便在一樓用餐。客棧雖小,客人卻不少,十幾張桌子的食館倒也無虛席。

“哎,聽說沒有,咱們吳洲要出大事了啊~~~”人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其實有一個男人便有一台戲。

“啊?是嗎,你這個殺豬的,消息到是靈通得很啊。”隨即便有人附和。

“那是,誰讓咱妹夫是官衙裡當差的呢,這事還是我妹夫塞了幾兩銀子從劉大人的師爺那打聽出來的呢﹗”

“奧,那必定是件大事。”跟著聽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既然如此,就別買關子了,快說吧。”

“那個,我小聲說,你們不要說出去啊,這可是朝廷機密。”

“好了,好了,快說吧,我們你還信不過。”

接下來,就是幾個男人之間的輕不可聞的談話,坐在一旁吃早餐的念硯原本是對這樣的閑言閑語不感興趣,畢竟,沒有多少事情是值得自己真正去關心的。可“陛下”這個字眼卻硬生生地傳入了他的耳朵裡,念硯整個人為之一震-----

“聽說陛下這回到吳洲來是來與江湖上的頭腦人物簽定一個協議的。近年來江湖上和朝廷的紛爭是越來越多了,朝廷想要統一天下,就必須鏟除南方南之劍莊,西方魔教,北方亂崗山軍的勢力,除此之外還想把一部分武林人士遍入朝廷,為皇室所用,而江湖上的人不喜歡受人約束,希望朝廷不要插手江湖上的事情,與朝廷劃開一條線,雙方摩擦不斷,多有衝突,為了避免兩敗俱傷,才約定在此簽定一個協議,至於什麼內容,我們這些人當燃不會知道,而且這次行動是祕密的,只有官府和一些江湖人知道,而且具體在什麼地方舉行也無人知曉。”

“那么,也就是說,陛下會祕密的來?”

“這是自然,帶多軍馬會引人注意,極有可能陛下會獨自前來。”

“那,不是極危險?”

“怕什麼?陛下武功蓋世,誰傷得了他,你忘了4年前亂崗上上他孤身一人沖出亂崗軍營嗎,聽說那次,他身后死傷無數啊~~~~~~”

“啊…………”

接下來的內容念硯已經沒有心思再聽了,他只知道他要來,而且是獨自前來,是母親在保佑他嗎,這么快就可以看見自己的仇人,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可是,可是……見到他以後呢?殺了他嗎?這個一直捆饒著念硯的問題一下子又跑出來了,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恨他還是嫉妒他搶走了母親全部的愛?思緒煩亂,什麼都吃不下去了,付了帳,念硯騎著馬一路跑出了城,試圖借著狂奔讓自己燥亂的心緒得到一絲安寧。

雖然吳洲是一番喧鬧景象,但吳洲城外依舊是江南的碧山碧水,這讓念硯想起了自己生活了6年的碧源山,三師兄小師妹可好?是不是還在責怪自己的不告而別?在一起的時候煩他們的吵鬧,分開了又想念他們的聒噪,人還真是矛盾的生物啊。把馬栓在一棵樹上,自己漫步度在這幽靜的山林中,慶幸自己煩亂的心得到了一絲安撫。信手摘了一朵野花放在手中把玩,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物的笑意,慶幸自己煩亂的心得到了一絲安撫。

念硯獨自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卻不知道自己此時的一舉一動全部被一個人瞧在眼中。

坐在一根粗枝干上,有個人正在慶祝自己的好運。本以為此次來江南責任重大,會是一次枯燥的旅行,沒想到為了避開喧鬧特地跑來山林裡睡覺卻碰上了這等的好事。是自己中意的類型呢,雖著樸素的青衣,卻依然掩飾不了那人的出色,很俊朗的一張臉,但臉上飄忽出神的神態讓他看上去迷糊可愛,雖是個少年卻好像有過多的心機,挺拔的身姿有一種說不出的誘惑,略黑的肌膚讓抱慣了雪白美人的他覺得格外性感──很難得的獵物呢,雖然有過數不清的美女嬌童,卻沒有碰見過這樣的類型,會是這次江南之行很好的伴侶,男人這樣想著,卻有人不知趣地打斷了他的思緒。

“好久不見了呢﹗”是清脆的女聲,一身青衣

“該好好打個招呼吧﹗”是硬朗的男聲,一身藍裝。

同時驚動了樹上的人和念硯。

“對不起了,一直欣賞著美人卻沒有照顧你們,你們教主可好?”男人仍是一派悠閒自得的摸樣。

“教主一直都好,多謝關心了,教主特別吩咐我們給您送一樣禮物。”說著,兩人的手邊都已有了動作。

“他客氣了吧,應該是我先給他送終的,而且特地派身邊的青藍兩大高手太看得起朕了吧?”答得含糊,卻沒有放鬆一絲警惕。

“朕”??念硯的腦中一下子炸開了鍋,從剛才開始一直背對著自己的男人此刻稍轉了側臉。是他﹗?念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會就這樣碰見他?殷澤?下意識地,緊緊握住了胸內的荷包,兩只眼,定定地看著多年不見的仇人。

老天對崔家的男人還真是恩惠呢,6年,他與自己記憶中的摸樣沒有任何變化,不同的只是身上的那股霸氣更加囂張,完全是一副傲視天下的氣焰,此刻的他,正與一青一藍周旋中,神態卻絲毫未變,鎮定自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恨他﹗恨他﹗還是恨他,多年來一直纏繞著自己的問題終究有了答案,多年前的傷痛在一瞬間就被血淋淋地剖開了,母親的血,自己內心的悲痛,彷彿亥6年前,那么真實,那么刻骨。不能忘啊,看著激戰中的崔殷澤,念硯握緊了雙拳。

沒有發覺旁人的異常,青藍二人全神貫注地對付戰如游龍的男人,不愧是皇上啊,教主唯一顧忌的人,本來就不打算要取他性命,只要完成教主的任務便可。這下想著,崔殷澤卻開口了。

“你們教主不是要取我性命吧,一來對他沒有什麼好處,二來若真要取我性命,他便親自來,我猜你們是來破壞這次“盤龍大會的吧”?”

“廢話少說﹗”心裡卻早已為這人的明斷佩服不已。

“可是就憑你們……四大護法呢?”

青藍沒有回話,兩人手邊卻多了一樣東西,在崔殷澤沒有看清楚之前,那東西已鋪天蓋地地襲來。原來是數以百萬的肉眼很難看清楚的針,剎那間鋪成了一張極薄的針網,速度又是如此之快,崔殷澤沒想到會有這種暗器存在,大吃了一驚,卻也來不及避開那張巨大的針網,硬生生讓數萬枚如毛般的細針穿透了他的身體。

“啊……”

“你別亂動,這針是我教至寶前任教主潛心研究才製出這細如蜂毛的暗器,天底下只有這一副,這針有毒,但只會讓你昏迷,過不了多少時候你就會恢復正常,但這針致命之處是會傷及眼睛,導致雙目失明,所以……你自求多福吧﹗”說完,青藍二人便不見了蹤影。

“啊,我……我的眼睛。”不只是眼睛,全身都在痛,那密密麻麻的針扎入了皮肉裡,疼痛難擋,更要命的是頭腦暈旋,渾身乏力。過了一會,崔殷澤實在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山林又恢復了寂靜幽深,只剩下一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和一個站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的少年。

這……怎么辦呢?不能殺了他,就這么不明所以地死太便宜他了,而且母親在天之靈也不會願意看見自己的孩子是這么一個小人,趁著別人昏迷時候下手。等他醒了之后再說吧,還有他的眼睛……

確實是自己從未聽聞的厲害的暗器,恐怕連師傅都不知道吧?算了算了,先把他弄回去吧。不過回想起來,真的是沒見過他這么落魄的樣子呢,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傲視天下的樣子……

一柱香后,崔殷澤躺在了念硯下榻的客棧的床上。

6.
崔殷澤醒來的時候,覺得頭很重,昏昏沉沉的,腦袋裡就好像被人攪亂了一樣,無法思考。漸漸地,回憶起自己在樹上睡覺,然後看見了一個美接著,是青藍兩大護衛……然後,然後怎么樣了?

噢,自己的眼睛看不見了……想到這,崔殷澤頭痛欲裂,腦子裡像炸開了花,除此之外,全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還有些酸酸麻麻的疼痛,最糟糕的是眼睛,不僅看不見,而且像針扎了似地疼,…不是好像,突然想起來自己眼睛裡確實扎著數十枚細針……不過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麼異樣,看來青藍兩個混蛋沒有騙自己。

自從跟了師傅學藝,很久沒有這么落魄過了呢,像幼年時所受的折磨和屈辱,是老天對自己的不可一世的懲罰吧……崔殷澤這么想著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眼部被一種濕濕熱熱所覆蓋上了,才想起一個被自己忽略的問題----自己現下在那裡?

“我在哪,怎么會在這裡,你又是誰?”青藍那兩個混蛋不可能那么好心找個人來照顧自己。

那人並不說話,只是在縛住眼睛的濕布上加了一些藥劑。

“你在干什麼?”崔殷澤開始懷疑那些針有沒有進入自己的腦子,怎么自己一下子變苯了,以前的自己絕不會這么執著于自己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的答案,就像現下,如果這個不肯說,就憑現下的自己是無法得到答案的。

彷彿當崔殷澤不存在一般,念硯繼續手上的工作----

----怎么會救了他呢,自己都不明白,只是等他想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崔殷澤就已經躺在他的床上接受自己的治療了。

──是很麻煩的傷呢,他的眼球裡扎滿了肉眼很難看清的細針,該怎么治呢?

──自己初見他時候的仇恨到那裡去了,為什麼這下又會像一個孝子般為他細心照顧?

----治好他的眼睛,然後與他一決雌雄,光明正大地報仇﹗

打定了主意,翻出了師傅給自己的錦盒,裡面有一個圓球狀的吸針器,但是就算把針全部吸出來也救不了他的眼睛,眼膜的損傷太大,必須重新換一個眼膜,可是到那裡去找新鮮的眼膜?

崔殷澤見對方沒有理睬自己,也不再自討沒趣,而且由他的動作感覺出來,認定對方是想救自己,安了安心,盤算著“盤龍大會”該怎么辦。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眼睛裡細針已經全部清除完畢,崔殷澤感覺那人離開了,雖然對這個人的身分自己是一頭霧水,救自己的原因也不得而知,但他可以感覺出那人有很高潮的醫術,這樣的眼傷即便是宮裡的太醫也只能束手無策。

雖然看不清東西,但他幫自己清除細針時睜開眼有一個蒙蒙籠籠的影象----很溫柔的,每一個動作都是輕輕的,彷彿不帶一絲力道的──該死,如果自己能看見就好了﹗

念硯過了很長時間才回到客棧,在一戶人家門外等了2個時辰才等著那奄奄一息的小伙子咽下最後一口氣,然後趁他家人離開的時間迅速取下眼膜----很痛苦,自己明明是個醫生,卻見死不救地等著一個病患無力地死去,最後還取走他身上受之于父母的東西,這對一個大夫來說將是一生的污點,無人知道,卻會埋藏在自己的心裡,陪伴自己度過一生,永遠提醒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但念硯還是這么做了,忍受著良心的責備,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明明是那么恨他,是親情的血緣在作怪還是母親的意念對自己的影響,還是這一切全都是藉口,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殺他?

念硯為崔殷澤換眼膜的時候,崔殷澤感覺到有一些液體滴在了自己的臉上,順著輪廓流進了自己的嘴裡,咸咸的,是眼淚?

“你在哭?”

念硯並不回答,默默地流著淚,為自己泯滅的良心,為自己失去的做大夫的資格,為自己無法殺他的軟弱,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卻不敢有一絲鬆懈,這時的一絲馬虎都會讓崔殷澤永遠喪失重見光明的機會﹗

“為什麼哭?”

“……”

“你還是不肯理我嗎?既然這樣,那么,謝謝你。”
……………………………………………………………………

第二天崔殷澤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部被包上了一層軟布,外面很安靜----應該還是大清早。忽然有人推門進來了,端了盆水,然後為他解下軟布,擦拭眼睛,換藥,重新換上新的軟布。這次的動作不像第一次那么溫柔,卻好像是雜撒氣一般,有點粗魯。

“恩,那個……我的眼睛,什麼時候才會好,這個你總該告訴我吧?”

“換了新的眼膜,習慣了就好,大概6天就可以拿下軟布了。”

終于肯跟自己說話了,崔殷澤很高興,心中的陰郁一呼而散。

6天,還好,趕地上“盤龍大會”。那么,6天后,就要和“他”分別了嗎,沒關係,等自己眼睛複明后一切都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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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天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上藥,換藥。崔殷澤除了下樓吃飯,幾乎沒有到外面去過,念硯又很少理他,只有晚上的時候會來一些阿貓阿狗,那些人,就算瞎了眼的自己依然可以對付,實在不行的時候,“他”會從隔壁趕過來幫忙,“他的命是我的”念硯為自己的這種矛盾的行為找了一個藉口。

崔殷澤的眼睛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到第4,5天的時候,已經模模糊糊可以看見東西了,他可以看得請念硯的輪廓,可以感覺出“他”很年輕,五官很難看清,但卻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眼睛----如上好的墨凝成的珍珠,看似清澈卻又不見底的那種----自己應該是在那裡見過的,似乎是很就以前,又彷彿昨天……總之,想要看清他的真面目的願望是越來越強烈了。

到了第六天,枯燥的生活讓習慣了孤獨卻不習慣沒有挑戰的崔殷澤熬不住了────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吧?”

“你是誰與我沒有關係。”前幾天的此刻確實叫過“狗皇帝”這個稱乎。

“我很中意你,跟我在一起吧,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我要的,你永遠也給不起﹗

“就算你不願意,我也會想進一切辦法得到你,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什麼時候自己也會耍這種小孩脾氣了----明知威脅是最差勁的辦法。

對,你要的一切沒有得不到的,你從來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想要就強取豪奪,厭倦了就像廢物一樣仍掉,像母親……

“你知道你這樣傷害了多少人嗎?別人也是人,也有屬于自己的命運,可你只是因為自己一時的興趣扭曲別人的命運,給別人帶來一輩子都無法抹去的痛苦,而自己依然逍遙快活,你……你不配做這個天下的君王,更不配做別人的丈夫和父親﹗﹗”一口氣說完這些,念硯被自己的激動嚇了一跳,是積壓太久了吧,一直裝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不敢向別人傾吐自己的心事,心中一直壓抑著的東西有了一個爆發點,苦悶.傷痛.委屈噴薄而出。

“你……”一直高高在上的崔殷澤從沒有被別人如此訓斥過,而且是那樣讓人摸不到頭腦的話。卻又好像不是胡說,自己行事一向沒有定性,除了自己千秋霸業沒有什麼東西或者人能夠引起自己長久的興趣,可是那又怎么樣?自己是王,是天下的霸主,為什麼要去在乎那么多對自己來說是沒有意義的東西。自己做的事情在別人眼裡也許是十惡不赦,天人公憤的,可那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我一向不會在乎與我無關的事,不管那是不是我一手造成的。”說完此話,崔殷澤便覺一陣強勁的掌風劈來,連忙一個迴旋避開。心想這少年肯定與自己有某種關係,可是在記憶中實在找不出這樣醫術與武藝同樣高明的少年。

不帶一絲保留的掌力──“你要殺我?”

念硯沒有回答,此時的他已被憤怒沖昏了頭──自己多年的捆饒究竟算是什麼,什麼叫“我一向不會在乎與我無關的事”,母親,你聽見了嗎,你為之付出性命的人從來只把你當成“無關”?﹗念硯很少與外人交手,也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那裡,此時,他使出了生平全部所學,襲向崔殷澤。

這少年武功著實不弱,但缺乏經驗,使招數沒有發揮最大威力,可以讓他輕鬆化解。

又一招襲向崔殷澤的下盤,隨著氣流的波動,崔殷澤抓住了念硯的手,順勢把他禁錮在了懷中。“你到底怎么了,我們有何恩怨,既然你要殺我,又為何救了我?”

“你放開我,放開我,我不會原諒你,你這個畜生﹗我要殺了你﹗”不甘心就這樣被鉗製住,念硯瘋狂地掙扎起來。

“我不會放手,除非你告訴我為什麼﹗”非知道答案不可──第一次對”無關“的人產生了異樣的執著。

“不,你放開我,放開我﹗﹗”念硯並沒有發覺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面。

濕熱的液體?﹗“你又哭了,一很愛哭呢。”半是戲噱,半是憐愛,崔殷澤輕舔著念硯臉頰上的淚痕。

彷彿被電擊了一般,念硯渾身僵硬,腦中一片空白,等到他覺悟到崔殷澤對他做了什麼事后,感覺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屈辱與噁心,使出全身力氣掙脫出男人懷抱,像得了失心瘋般往門外狂奔而去。

“你,你去那裡?”真是個容易激動的人,不過自己對他做的事確實給了他很大的打擊吧,迷一樣的人,越是這樣就越讓人想去了解他……他會回來吧,冷靜下來后應該會回來取東西的吧?

崔殷澤沒有料到,念硯再也沒有回到客棧,也沒有拿走任何東西,就好像蒸發了一樣。只有自己拿下了棉布,然後讓自己久未見陽光的眼睛習慣一下光的刺激──沒有時間來花費在這種事情上了,崔殷澤這樣想著,這時的他還不知道,那個少年將會對他產生多大的影響。

7.
本來被傳地無比神祕的盤龍大會,卻招搖地在吳洲第一大酒樓----風來福召開了,而且召開那一天,廣發英雄貼,請所有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參加,為的是為這一次大會作個見証。

因此這一天,聚集在風來福的密密麻麻約有400余人,除了一樓的大廳是為最主要的首腦人物準備的之外,二樓,三樓黑壓壓地擠滿了人,都是個大門派的代表,前來靜觀事態。一樓的中央大桌上,只座了兩個人----崔殷澤和武林盟主歐陽冠橋。

念硯站在二樓的西側,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中央的兩個人,二是一樓大廳最偏僻的一桌的5人。不像其他桌一樣坐滿了人,那一桌只坐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渾身豪霸之氣,一身勁裝與此人面目的俊逸非凡形成了鮮明對比,比之居與中央的皇帝崔殷澤絲毫不遜色;

而最讓念硯感興趣的是他旁邊的那個人,一身黑裝,連頭上也蒙了黑色的紗布,戴了黑色的帽子,讓他看起來格外引人注目。這讓念硯想起一個人----大師兄朴風。雖然不敢確定,但心中已有三分注意。這桌周遭還站著3個人,其中兩位是他前些天見過的青藍二人,而另一個面色陰沈,不似善類。

那個黑衣人自始至終沒有抬過頭,而他旁邊的男人卻似乎發現了念硯的視線,並向他這裡望來,念硯心中一驚,正要思索男人下一步的舉動時,他卻有了動作,不是針對念硯,而是他身旁的黑衣人。

他忽然一手握住黑衣人緊纏在一起的雙手,放到嘴邊親吻了一下,隨即用另一只手拿住了黑衣人的下巴,隔著面紗對著他的紅唇吻了下去,並不是如剛才一樣的蜻蜓點水,而是重重地,在那黑衣人的口中翻攪。這個景象讓念硯又驚又憤,這男人居然罔顧這么多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輕薄大師兄,而大師兄卻像個沒有反抗能力的娃娃一樣,任他肆意親吻,大師兄,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會談依然在緊張地進行,可是無論是對會議內容還是崔殷澤,念硯現下都沒有什麼興趣。經過那一幕,念硯明白,以現下的自己,絕對殺不了那個男人,而且最令他可怕的是那把他緊緊抱在懷裡那溫柔而又霸道的佔有欲﹗16歲的念硯並沒有經歷過情事,可他知道這樣的行為是相愛的男女之間才能有的﹗好恨自己,什麼時候自己才可以不被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左右自己的情緒?什麼時候才可以強到能夠殺了那個男人?

念硯在碧源山那種不近人間煙火的地方長大,對于江湖和朝廷之間的紛爭,他不懂也不想懂,就如當年在冷宮中所見到那些勾心斗角一樣,醜陋地不是他這樣的人可以接受的。即使這樣念硯依然可以感覺出現場的氣氛十分緊張,會談並不順利,也聽見別人在議論說皇帝的條件過與苛刻,亂崗山的阻力太大,無法排除等等。

談判大概進行了一個時辰有余,雙方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了,要不是顧及到雙方的勢力差不多,而且在這樣狹窄的地方施展不開手腳的話,也許早就打起來了。

談判最終還是破裂了,雙方不環而散,武林盟主到是沒有說什麼,到是亂崗山的副寨主走時拋下一句“我亂崗必要3年前一役討個說法”,同時崔殷澤也回敬了一句“我天延王朝必將統一江湖﹗”到這時,崔殷澤發現坐在大師兄旁邊的俊逸男子的臉上明顯地有了笑容,更使他顯得狂傲不凡,而他一直緊握著大師兄的腰的手也加大了力度,使朴風忍無可忍地發出了輕微的哼聲。

會議破裂,酒樓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朴風那一波人以及崔殷澤和他2個部下。兩波人對目相望,氣氛較之剛才的談判更為危險。

“憑亂崗那幫小賊也敢跟我如此說話,你給了他們什麼好處?”崔殷澤的語氣雖然平靜,卻蘊涵著欲將人碎尸萬段的怒氣。

“你還真是了解我啊,不愧是跟我斗了十幾年的老對手,你既然那么了解我,為什麼不自己去找出答案呢?”說完,便樓著朴風而去。

“陛下,要不要……?”

“不必,除去我和他能打成平手,你們是敵不過他身邊的青藍和影尸的。”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崔殷澤忽然抬頭看了仍然站在二樓的念硯一眼。

念硯被這一眼看得心驚肉跳,難道他認出了自己?不可能,他明明沒有看清楚過自己的臉……不會吧?

一眼后,崔殷澤到沒有什麼舉動,徑自離開了酒樓。

崔殷澤走后,念硯跟著大師兄那一幫人來到了不遠出的客棧,一路跟蹤下來,那俊逸男子及身邊三人一直沒有回頭,而腳步卻像為了配合念硯一樣與他保持著一樣的節奏,好像是故意為了讓念硯能夠跟上,這個想法讓念硯十分不安,確定了他們下榻的客棧后,念硯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決定晚上再行動,無論如何不能讓大師兄像女人一樣被另一個男人眷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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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街上早已沒有了走動的人,念硯一身夜裝來到了大師兄和那個男人下榻的客棧,確定了他們的房間后,潛伏在窗外靜觀動態,這時,卻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從房中傳出來……

“不要,好痛,啊……哈……”聲音是濕潤的。

“……”

“輕點,你今天是怎么了,啊……慢點……這么興奮?”

“你是我的,誰也不給﹗”

“你在說什麼,破壞了盤龍大會也不用興奮成那樣啊……啊……快要裂了……停下來啊……”

“誰要搶走你我就殺了誰﹗”夾雜著肉體相撞的淫穢聲,而且節奏越來越快。

“你……在說什麼?不行,流血了……啊……好痛啊……”

念硯不敢再聽這樣的聲音,知覺告訴他,那會是個可怕的景象,不要聽,不要看﹗

可是,大師兄怎么辦,那明明是大師兄的聲音啊﹗就眼睜睜看著他被男人蹧蹋嗎?

不行,不能辜負了師傅的囑托﹗屏住了呼吸,鼓起勇氣,用沾了唾液的手化開窗紙向內看去。

誰知這一眼,竟讓念硯立刻石化﹗念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什麼?自己從未見過這樣的大師兄,這時的他已經脫下了如自己的盔甲一般的一身黑衣,露出了那因為極少接觸陽光而縣地格外白皙,此刻卻染上了一種媚惑的嫣紅,細瘦的腰身看似痛苦又看似難奈地扭動著;平日裡就能攝人心魂的桃花眼此刻蒙上了一層濃濃的霧氣,並不斷有眼淚流出來,櫻桃般小巧紅潤的雙唇不自然地紅鐘著不斷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緊繃的雙眉又讓他看起來風情萬種。

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那個男人,脫下一身錦衣后露出了如鞭子一般強韌的身體,蜜色的皮膚上掛著許多密密麻麻的汗珠,橫跨在身上猙獰的傷痕上。

男人的巨物正在以毫不留情的力道摧殘身下的人,每一個動作都好像要毀了朴風一般每每都快要把朴風給掀翻。從兩人交和出不斷流出白紅相間的液體,使這個景象看上去更為殘暴激烈卻也更為淫穢媚惑。

“不要了,不要了,放過我吧……嗚嗚……”朴風的聲音已經從最初的質問變成了柔弱的哭泣求饒。

“今天我不會放過你,我要讓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不……我不是女人,也不是你的,啊…………求你……”

“看來你還沒有覺悟,那么,我就讓你更深刻地領悟吧,最好這一墓讓所有對你有企圖的人都看見﹗”一個更加猛烈的刺穿,連床都好像再也無法承受一般發出了悲鳴。

“啊……啊……不……”

石化了的念硯好不容易才使自己清醒了一點回味一下剛才那男人的話?所有的人都看見?難道他已經發現了自己,並且在自己跟蹤他們時就已經安排好了這一幕?

念硯不知道,現下自己的臉已經像個猴子屁股一樣漲得通紅,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讓他看起來像某人眼中可口的桃子。可是當念硯驚覺的時候已經太遲了,一個男人用強壯有力的手臂把他拉入懷中,並用唇堵住了他的驚呼,在念硯還沒有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來者已鬆開了他的唇並用一種充滿情慾的眼睛看著他──

“美人,原來你有這種嗜好,光用眼睛看不如實戰吧,剛好我心情不好,來陪我吧﹗”

依然是我行我素的霸道──居然是崔殷澤﹗

8.
早上在酒樓分手后,崔殷澤本來是打算直接擄了念硯,讓他做自己的人,陪自己緩解一下談判不成的陰郁心情,卻發現他一直在跟蹤魔教一行人,而魔教教主風忘塵似乎已經發現被人跟蹤卻故意裝做沒有發現,這個發現讓崔殷澤大為感興趣,就一直跟著到了風忘塵他們下榻的客棧,卻見自己中意的立刻就走了,料想晚上他必定再度造訪。

果然,半個時辰的等待沒有白費,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美人居然看風忘塵和他愛人的親熱場面看呆了?﹗純情還是色情?得到手了以後才知道。

點了念硯的啞穴,滿意地看著念硯因為自己突如其來的吻漲紅了的臉,觸摸著少年特有的柔滑的肌膚,和那羞憤的表情----很難得有一個讓身經百戰的自己如此感興趣的人啊﹗崔殷澤一把抱起動彈不得的念硯,以絕好的輕功離開了客棧,只留下陷入愛欲中不可自拔的兩人和渾濕的呻吟…………

帶著念硯來到自己的住所----吳洲專門為他準備的別院,十分情境雅致,只是過大而顯得太過空曠。把念硯放在了自己的床上,解開他的啞穴。

“放開我,禽獸﹗”此時的念硯已經是氣急敗壞了,罵聲中滿是屈辱和羞憤。

“我說了,在我心情不好的這段時間,你要做我的情人,以後怎么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你……你以為所有人都可以讓你乖乖擺佈嗎?”

“聽你的聲音並不像是第一次見到我的樣子,當然,白天那次不算,是好像沒把我的身分放在眼裡?”

他已經對自己有了懷疑----這讓念硯十分懷疑,他寧可讓這變態強暴了自己,也不願讓他知道自己就是救了他並治好他的眼傷的人。念硯的腦子開始混亂----以前那個聞風不動,冷靜沈著的自己到那裡去了?

什麼冷靜.理智.只要一碰到這個男人就會全部跑到別的地方,追都追不回來。崔殷澤的點穴手法高明,卻製不住他這個專職的大夫,念硯暗暗運氣。

“不說話了?好吧,既然你喜歡直接的,那我就不客氣了,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希望事后你能告訴我你是誰?什麼身分?和姓風的有什麼關係?還有……”還有你是否認識一個很會醫治眼睛的大夫,可話到嘴邊,崔殷澤卻說不出話來了----終究對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念念不忘嗎?算了,遲早,遲早他會把他找出來的。

“那么,現下…………”語氣裡已經充滿了曖昧,手上也不閑著,大手已經伸進了念硯的衣內並撫摩起那柔膩的肌膚以及肌膚下那強韌的肌肉。

念硯雖心思縝密,但性格單純,經過崔殷澤對他連番的非禮打擊后,雖然已經對這種事有了一定的第六感,可他無論如何也料不到,在他記憶中如此冷酷的男人居然是這樣一個色胚?﹗

而現下,這個色胚已經把手伸進了自己的衣內,不帶一絲溫柔地,似乎是要發洩自己的怒氣似地蹂躪著自己胸前兩顆紅珠,那樣的力道讓自己不禁悶哼了一聲----是今天盤龍大會的失敗讓他如此惱怒吧----不行,再這么下去,自己會被……念硯不至於單純到會認為崔殷澤只是這樣就算了,使盡全力衝破穴道。

肌肉的過度緊繃讓崔殷澤感覺到身下的人正在使出全力企圖沖開他點的穴道,暗笑了一聲----他崔殷澤的穴道企是如此容易就被沖開的?除非是精通醫理,對人的全身七經八脈十分有把握的人才有可能,而即使是那樣的人,也必須有不俗的功力才有可能,而這少年?好吧,就隨他玩吧,雖然是十分青澀生嫩的身體,可那老實的回應卻讓他胯下忍不住腫脹起來,像個未經情事的小伙子一樣,急欲沖進那美好的禁地----自己的第一次是什麼時候呢?跟誰呢?已經不太記得起了,只記得也是有一具美好的身體,讓自己抑制不住,衝動不可自拔。

想到這裡,發現自己居然失神了----真是對不起身下這個美人啊。兩手加強了攻勢,一手把他的上一退到了腰際,另一手正在向他的胯下尋去,而嘴也不閑著,啃咬著他已經挺立起來的紅珠。

受到這樣的刺激,讓沒有絲毫經驗的念硯忍不住呻吟了起來,胯下的弱點又被男人牢牢掌握住,腦子裡已經亂成了一片,意識漸漸開始模糊,感覺全身的力氣在一點一點流失。

崔殷澤愛撫著念硯的分身,那絲綢般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身下的少年已經有了回應----在自己超高的技巧下,不住地發出了呻吟,那可愛的分身也已經有了抬頭的跡象----讓他很滿意。可是……這熟悉的感覺是那裡來的?自己與這個少年曾經有過什麼接觸嗎,不可能,自己的對身邊的人再不熟悉也不會陌生到這個程度,難道,是很相似的某人?想著想著,不自覺地說出了口︰

“好熟悉的感覺,是誰呢?”

本來昏昏沉沉,被崔殷澤高超的技巧弄得媚態盡出的念硯一聽這句話,腦子裡彷彿是被雷電劈開了一般,兩眼大睜,全身僵硬,他彷彿看見了16年前的母親,也是這樣生澀的身子,原本想出宮后找個平凡的男人嫁了的母親也是在這樣的夜晚被這個男人在……熟悉,是指他和母親嗎,這個禽獸﹗

而自己在干什麼,雖然不願承認,可念硯也無法否認這是自己的身生父親,是給了自己這具軀體的人?而現下……現下自己卻像一個蕩婦一樣被這個男人弄得呻吟連連,母親,母親,你的亡靈看見了嗎?不要啊,母親﹗

不知是那裡來的一股突然的力道,讓念硯一下子沖開了穴道,並使出全身的掌力向崔殷澤劈去,崔殷澤為這突然的變化驚訝了一下,隨即一個轉身避開了少年的掌,是自己沒有見過的奇怪的掌法,這少年功力並不弱,最令人驚訝的是他居然能解開自己的穴道?

可是,到此為止了,懵懂無知的少年必定要經過一些失敗才能長大啊。隨即,以更加迅猛不可見的拳向念硯襲去----崔殷澤本就是個冷酷不知憐惜的人,何況是初見的少年呢?

念硯畢竟缺乏經驗,但憑著驚人的回應能力,幸運地避開了要害,但左肩卻不可幸免地中了一拳----很深濃的功力,可是,他還未使出全力吧?不,應該說連一半的功力都沒有……念硯再次清楚地認識到了現下的自己和他的差距,真是個可怕的男人﹗可是,照這樣下去自己就會落在這個男人手上,怎么辦?念硯一邊勉強地應付著崔殷澤變化多端的招式,一邊思索著怎樣脫身,而崔殷澤到是打出了興致,存心想逗逗這少年。

左肩的傷,越來越讓他無力應付的招式,念硯已經快要絕望了,正在這時,一個身影沖了進來,加入了他和崔殷澤的打斗──而且明顯是護著自己,定睛一看?魔教風忘塵﹗?他不是正和大師兄……

“你來干什麼?你不是正和你的男寵玩得盡興嗎?”

“本來是很盡興沒錯,可被人連番打擾破壞了興致,我還不知道怎么安撫我的情人呢?崔殷澤,你這罪過可是很大呢﹗”一臉輕浮,與念硯在窗外見到的怒如狂獅的他判若兩人。

“就為了這個,你追到這裡?太單純了吧?剛好,因為你的礙事才攪了盤龍大會,今天我剛好找你算帳﹗”

“我可沒工夫陪你玩,我的小情人正在床上等我回去寵愛呢,我來,是要帶他走的。”風忘塵指著念硯說。

“他?他是你什麼人,你怎么會對他有興趣,就算有性趣,你那個情人怎么辦?還有我要告訴你,我看上的人是不會輕易就讓他離開的,至少……等我玩膩了……”

一直在旁默默不語的念硯發現自己所熟悉的那個崔殷澤回來了,冷酷,喜歡殺戮,對與自無利的人莫不關心,眼神裡找不到一絲感情,就是這樣的他害了自己的母親……可是,風忘塵為什麼對自己有興趣?

“呵呵~~~那是你的事,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帶他走﹗”說完,已把念硯攬雜裡自己身邊。

“沒那么容易﹗”對崔殷澤來說風忘塵是一個好對手,更是自己最大的障礙,與他過招……肯定很有意思,崔殷澤身體裡野獸一樣的對于與強者相搏的慾望完全超過了他對念硯的執著。

可風忘塵卻沒有這個興致,他只想早點帶著念硯回去,對他來說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緊摟住念硯,一邊擋下崔殷澤強烈的攻勢,一邊使出魔教看家絕學“鳳飛如焰”衝破了屋頂並一刻也不敢遲疑地迅速帶著念硯離開----畢竟,崔殷澤可是一個厲害的角色,如果自己帶著念硯與他糾纏,那么……

崔殷澤見風忘塵帶著念硯離去,本想一路追過去,反正他們的落腳處一定是那個客棧,可是,自己又為什麼要對一個剛認識的少年如此執著呢,追過去以後,風忘塵身邊的三只走狗必定會幫著自家主子,那樣對自己來說可就很不利了,轉念一想,強壓下心裡的衝動。

反正,我看上的,一定會得到,不管有多少人阻礙,風忘塵,這幾次的帳我必然不會忘﹗

9.
風忘塵帶著不知所措的念硯來到了自己下榻的客棧,在那裡,念硯又看見了大師兄。

這時的大師兄,,衣物雖已穿戴完整,可脖子上仍然可以看到青紫的痕跡,朴風覺得不好意思,一直想用手去遮,卻顯得更不自然,讓本來單純的念硯也想入非非。

朴風的表情雖已恢復平日的冰冷,可身體的酸軟,臉上未褪的紅暈,飄忽的眼神都暴露了一柱香前的激烈愛欲。朴風見了念硯,不知道怎么開口好了,到是風忘塵先開口了︰

“你就是為了這個小家伙要死要活?你跟他什麼關係?我能救他照樣能殺他﹗你最好老實交代﹗”這時的風忘塵又變回了與朴風交歡時的那只帶著暴怒的雄獅,變化之快讓念硯大為驚嘆。

“你……你這是吃哪門子的醋啊……”朴風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拉著念硯坐下。

“師父還有師弟師妹都還好嗎?”

“還好,只是都很擔心你。大師兄,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和他……”大師兄還是老樣子,看似冷若冰霜,實則溫柔似水,這也是大師兄最吸引人的地方吧?

師傅,師弟?風忘塵聽了這話,突然發現這個小子不是自己想像中的“情敵”,這……這真是太丟臉了,他風大教主為了“老婆”(至少他是這么想的)的師弟亂吃飛醋,這豈不讓人笑掉大牙?不行,那他在老婆面前怎么還抬得起頭來?風忘塵越想越覺得沒面子,干脆甩了門出去,留他們師兄弟兩個在屋內。

“他……?”

“你別理他,瘋子一個……”

“大師兄,我不會任由他欺負你的,也許我敵不過他,但我們兩個人一定有辦法對付他的﹗”早點救大師兄出去,免得師傅擔心。

“這個……這個,我……風忘塵武功高強,心思縝密,不是你我應付得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對了,你跟崔殷澤是什麼關係?你怎么會被他給抓了去?他可不好惹……”朴風不知道,此刻的他臉上的紅暈更盛,似是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一般,眼尖的念硯自然看得出來,風忘塵在大師兄心裡的地位很不一般,而大師兄又不願意承認,說自己和崔殷澤不過是為了轉換話題罷了。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們早先有過一面之緣,至於他為什麼擄了我去,他說……他說是看上我,要我這段時期陪他……”

“啊?這種事,還好我以死相逼讓風忘塵把你去救出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你也許不知道,崔殷澤作為熵閡王朝的三代帝,雖然政治上很有作為,但此人表面上放任鬆散,實則陰狠絕情,跟他有過關係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別說了,大師兄,我知道。”自己不是最清楚了嗎,他的絕情冷酷?

“現下你打算怎么辦,他是不會這么容易就放過你的。”

“我不知道,我本想救出大師兄你,然後回碧源山向師傅交代的,可是,現下,看來大師兄你是……”

“這個……我前些天已經傳了一封書信回碧源山了,你就不必擔心了,天下雖大,可盡由崔殷澤所管,你要逃出他的魔掌,談何容易?現下你只有一個選擇,跟著風忘塵回魔教去,只有那個地方,是皇帝的手觸不到的。”

“風忘塵?魔教?大師兄,江湖上的室我不太清楚,魔教到底是什麼?”

“魔教可以說是統治天下的另一個王朝,此教建立于200多年前,建教初並無名,后因行事詭異而被人稱為魔教,魔教內高手如雲,要頃刻間顛覆天下也並非難事,武林表面上由武林盟主所統脅,實則盟主的人選都是由魔教扶植的,他的勢力遍佈大江南北,與朝廷歷來是過不去的,不過這兩股勢力到是形成了一股微妙的平衡,所以天下不亂,一但這兩者失去了平衡,那么……熵閡的建立便是趁著60年前前朝與魔教的不合,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念硯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他原本料想風忘塵必是厲害之人,卻不想到他的地位尊貴如此,竟是另一個“皇帝”?難怪他要攪亂“盤龍大會”了。

“那么,大師兄,你怎會跟這樣的人扯……恩……扯上關係?”鼓起勇氣,念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尷尬的問題。

“恩……這個,我也不知道怎么會變成這種關係,開始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我是在為了探究魔教內部機關暗道的時候被他抓到的,后來……后來,我也說不清楚了,念硯,你折騰了一天,肯定很累了,你先睡吧,我把這事跟他說說吧。”一說到自己跟風忘塵的事,朴風便覺得自己沒有辦法面對念硯,含糊搪塞過去就去找風忘塵了。

念硯見大師兄不願再提風忘塵,也就不再強求,大師兄這樣一個看似冷若冰霜不愛與人交往的人,自然有他高出常人的自尊,何況是兩男相戀,誰又能像那個男人一樣如兒戲對待?還有他對自己意外的執著,讓念硯很不解,那是與三師兄和小師妹的你爭我奪截然不同的感覺,充滿了不可抗拒的霸氣,好像一靠近他,就會被他的佔有欲鉗製得無法動彈──這種感覺即讓念硯覺得害怕,卻也衍生出了另一種連他自己都摸不清楚的情愫……

風忘塵自然是不願意有這么一跟大“蠟燭”(比擬燈泡)跟在自己和朴風旁邊,自己的侍衛當然不一樣,無論自己和朴風做什麼,他們都會自動變成瞎子,可這個朴風的小師弟……只要自己一接近朴風,就會像一只刺 一樣警戒起來,這倒還好,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是一個變態色情狂一樣,想他堂堂魔教教主,那裡受過這種氣。

于是當朴風跟自己說要帶著他一起走時,真是把他氣了半死,憑什麼這小子這么容易就可以得到朴風的重視,想當年,自己費了多大的勁才勉強把他留在自己身邊,雖然是用不太光彩的手段,直到現下朴風還時不時跟他提起“放我自由”什麼的,雖然每次都讓自己用某種手段給壓下去了,可是總有一種他隨時都要離開自己的不安全感,如今這個小子還來插一腳,難保以後他的師傅師兄師妹不找上門來,到時可就麻煩了`~~~~~~

總之,怎么也不能讓那小子留下來,而且,他也不願為了這樣的事情和崔殷澤結梁子(老兄,你們的梁子還不夠大啊?)

其實念硯也不願意留下來,可是現下的自己又有什麼能力去實現自己的願望呢?不僅如此,連自己的心都開始動搖,這樣懦弱的自己有什麼資格去見那些關心自己的人呢?可是朴風也是相當執著----給人感覺十分冷淡的朴風,對自己重視的人,是充滿了愛和關懷的,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小師弟給那樣的男人去蹧蹋,于是,一邊說服念硯,一邊威脅風忘塵,兩人都拗不過他,念硯就這么半推半拉和他們一起上了路。

不過一個偶然的契機改變了三人之間的關係。

念硯對崔殷澤的超乎尋常的關注,讓朴風誤以為他對崔殷澤產生了情愫,于是時不時勸戒念硯,不要走上這條路,崔殷澤這樣的男人是不會帶給他福祉的,念硯這才發現,平日裡惜字如金的大師兄原來是這么聒噪。這日,朴風又對念硯提起這見事,念硯忍無可忍,說了一句︰

“我之所以對他這么敏感,是因為他是我的仇人,他害死了我母親,我要他血債血償﹗”

這句話在朴風耳裡,也不過一個“哦,原來是這樣,你怎么不早說。”可讓風忘塵聽見了,卻讓他有了另一種打算︰

“你的目的就是要報仇?”語氣裡有超乎尋常的認真。

“是,我一定要為母親報仇﹗”念硯的眼神無比堅定,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美麗執著的眼神打動了風忘塵,讓他做了一個連自己都不明白的決定。

“那好吧,我來教你武功。”

“什麼?”他的一句話讓兩人大牙掉滿地。

“我不要做你的弟子,我的師父只有一個﹗”念硯最先回應過來。

“我也不要你這個弟子,我只教你武功,你學好武藝就去報你的仇,而我自然也有我的打算,你應該清楚吧,以你現下的修為,練個100年也不可能趕上他,而我,是天下唯一有可能幫你實現願望的人,你明白了嗎?”

“啊……”雖然這樣很對不起師傅,可是現下的自己已經沒有考慮的餘地了,在充分見識了那個男人的強悍后,越發看到了自己的脆弱,再這樣下去,跟他的距離只會越來越大……

“好,我跟你學藝,你既然也有你的目的,那么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恩?”

“就是不要插手管我和崔殷澤之間的事﹗”

“可以,你們的事我本來就沒有資格插手,可是你也要做好準備,我不會像你的師父一樣慈善,要跟我學武就要做好準備……隨時送命﹗”風忘塵並不是嚇唬他,魔教的武功,豈是輕易可學的?

“我這輩子從來就沒打算過要享福﹗”

“好,小家伙還挺有骨氣,不過能不能報仇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我知道,那是我的事。”

“你……你們,太亂來了,念硯,你怎么可以就這么答應他,你知道他懷了什麼鬼胎?你這樣會讓師父傷心的。”剛剛回應過來的朴風怕風忘塵利用念硯。

“大師兄,就算他要利用我也無所謂,我的仇非報不可,所以,我要變強,請你不要阻止我,這件事我自會向師父稟明。”

…………第一部完

[ 本帖最後由 黑暗帝王 於 2014-12-4 22:3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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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花果第二部(至12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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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花果第二部 熵閡雙龍

洋溢著檀木香的雅間,總有一股讓人昏昏欲睡的感覺,房間不是很華麗,只是簡潔大方,整整齊齊的擺設和一塵不染的地面,處處體現了主人嚴謹的個性。

屋內只有一個青年,隨意地坐在那陳年的檀香椅上,手中撥弄著一串珠鏈,那原本是與青年身上所散發出的冷靜穩重之氣毫不搭配的東西,可青年的嘴角卻泛起了甜意。

六年的歲月可以把一個人改變到什麼地步,可以從念硯身上實實在在地感覺到。少年的青澀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青年的沉穩,不再是表面的沈著,內心的輕浮,六年的歷練使他從外表到內心都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說到這裡,念硯心裡涌起了對風忘塵的感激之情。

初到魔教之時,風忘塵對自己嚴厲至極,為了讓自己學會墨教百年不傳之絕世神功,風忘塵幾乎不把念硯當人看待,一天12個時辰中起碼有8個時辰在無人至的懸崖上孤獨地任風吹任雨淋,就算練到暈過去,風忘塵也不許朴風去看他,更有甚者,為了練功,獨自入蛇穴,接連三天不吃不喝不動……

念硯幾乎記不得自己是怎樣熬過那非人的折磨的──但自己的努力並沒有白費,念硯用三年的努力獲得了風忘塵的認可,終于在三年前正式拜風忘塵為師,開始學習魔教決不外傳的掌門才能學的神功──也是在這時候,念硯才知道了師傅原來也是魔教的人,常年不在教中是因為他作為教中的情報機構──染塵閣的副閣主,不得不在江湖上四處漂泊,為魔教搜集情報,自己的徒弟能拜教主為師,當然是很高興──倒是大徒弟朴風為此跟風忘塵鬧了好久的脾氣,風忘塵為了自己的“欺君之罪”可是費了好大勁。

如今風忘塵和朴風已經雙雙浪跡天涯去了,念硯成了魔教的第12任教主,當時的他年僅20,雖不是魔教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卻是入教時間最短的,所以剛上任的時候很多人不服氣。但是四年的時間,念硯溫和寬容的個性,精明卻從不防人的品格已經使他在教中有了很好的人緣,支持他的大有人在,也是基于這個原因,風忘塵才大膽地讓念硯繼任了教主之位。

成為教主之后,念硯憑借自己的努力獲得了所有人的認可,從教中的四大長老,八大首座,五大閣主,到基層的小兵小將無一不服。論武功,論機智,論才學,論品性,論成就,論豪氣,念硯在歷屆的教主中都不是最出色的,但他卻是最完美的。溫柔的性格中那無堅不摧的堅定意志,和從不服輸的韌性,往往讓他能化險為夷,穩重求勝,善良的個性和一視同仁的態度也讓他的口碑甚佳。現下魔教十分穩定,歷經風忘塵的改革和念硯的穩固,正迎來了自己的全盛期,魔教對江湖來說雖神祕依然,卻已經與“魔”字脫離了關係。

可是這樣的情況依然存在著許多隱患,尤其是這兩年來朝廷與魔教的衝突更甚,崔殷澤統一天下勢力的野心昭然若揭,已有許多有龐大勢力的武林門派歸依了朝廷,剩下的都以魔教為首,逝要維護江湖與朝廷的分界。魔教本來不想趟這渾水,可“盤龍大會”后,朝廷視魔教為心腹大患,非鏟除不可。尤其是當崔殷澤滅了北方和南方的阻力以後,西方的魔教在朝廷眼裡就變的更為礙眼。這兩年,明裡暗裡的衝突數都數不清楚,開始自己沒有經驗,連吃了好幾次敗仗,漸漸成熟后,對朝廷的一貫套路有了一定了解,才挽回了敗局,但念硯知道,朝廷病未動用真正的勢力,那個人──崔殷澤還沒有被逼出來。

想到這裡,念硯開始覺得頭疼,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熵閡的皇帝,就會沒來由地胸悶外加心情不好,這種時候,他就會想想小榴。小榴是四大長老之一──伍仁的孫女伍芙榴,四年前,小榴偷偷上山探望練功昏迷過去的自己,兩人才認識的。小榴說她注意念硯好久,看他被教主折磨地死去活來?﹗非常心疼,所以一直想幫住他。

女孩的天真讓念硯在這滿是陽剛的魔教找到了一絲別人無法給予他的溫暖。自那以後兩人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小榴不是一般的少女,作為自小在魔教張大的女孩,小榴有膽識有主見,在念硯對事情懸疑不定的時候常常會提出很多有幫助的見解,久而久之,就開始有人叫小榴為“教主夫人”。

念硯喜歡小榴,但他知道,那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那種喜歡就像他喜歡自己的小師妹一樣,是一種愛護關心和相互之間的了解,雖然沒有問過小榴的想法,但看起來小榴還是把自己當成了哥哥,可是小榴確實是教主夫人的最佳人選,各方面也很優秀,而且對當他的妻子並不排斥,而且教中對她的呼聲很高,那么─就這樣吧,自己確實也該成家了,小榴又是自己喜歡的人,雖然不愛她,但念硯知道,自己一定會對她很好很好,讓她成為世界上最福祉的女子,不會讓她像自己的母親一樣……

“教主,你又在想什麼呢,我讓你給我修的株連修好了沒啊?”清脆的嗓言,開門見山的性格──正是穿著一身淡綠素裙的小榴。

“早就好了,就等著你來呢。這一天又跑到那裡瘋去了,快要當我家的娘子了,好這么不安分?”雖是責罵,語氣中卻充滿了寵溺。

“沒有啊,我今天乖乖的去試新娘裙子去了,念硯哥你眼光真不錯,可惜性格呆了點,不夠浪漫。”直來直去一直都是這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偶而斗斗嘴,損損對方也是很有情趣的。

“好啊,居然感這么說你的未來相公,看來要好好收拾收拾你了,過來﹗”

“哎呀,我才沒那么笨,爺爺讓你去主廳議事,你去忙你的吧,婚禮的事情就讓我來吧。”

“好吧,小榴,我是上輩子積了什麼德,老天居然讓我娶到這樣一個好妻子……”

“你知道就好,快去吧,別讓他們等急了,我爺爺脾氣可不好。”說著就已經拿起了株連走出門去。

念硯跟著往議事廳走去,婚期將近,希望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近來朝廷那邊動作很多……^^

2
婚禮正在緊鑼密布地籌備當中當然,從婚禮的賓客到菜肴的選定皆是小榴一人操辦,念硯要做的是保證婚禮進行時不受人干擾。婚禮在魔教的總部舉行,這個地方應該是安全的,因為至盡為止不論是朝廷還是其他門派都還沒有人知道這裡的確切位址。

但就怕萬一啊,教主的婚禮,所有總部的兄弟都要參加,屆時,防衛的鬆懈極有可能使整個魔教毀于一旦﹗所以,與長老們商量后,念硯決定婚禮分兩部分舉行,教中兄弟分班參加,而且一律以茶代酒,並且在總部周遭設置了層層關卡,一旦有人來犯,懸于大堂頂上的鈴鐺會立刻響起,這樣的措施應當是萬無一失了吧?

明天就是婚期了,念硯跪在母親的牌位前,向她稟告自己將要為人夫,為人父的消息。

“母親,孩兒終于要真正長大成人了,您在泉下有知一定會為孩兒高興吧?母親請放心,孩兒一定會好好做一個教主,好好做一個丈夫和父親,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是啊,這就是自己的一輩子吧,成為教主,娶一個賢慧的妻子,生一些可愛的兒女,然後盡好自己作為一個教主,丈夫,父親的責任,然後……去見自己的母親。

看起來應該是很平凡的一生,那么母親的仇呢?這個時候念硯又想起了這個困繞了自己十多年的問題,自己對于他的仇恨,在這六年歲月的洗禮中似乎變淡了,對母親當年的行為也多了一分理解,想想當年的自己,與其說是對他的恨,更多的是對于母親的恨,恨她為什麼丟下自己的孩子罔顧一切的地甘于為他死?

這對于當時一切都以母親為中心的他來說,等于是自己存在的價值的否定,所以才下定決心要殺崔殷澤。輕狂不再后,以念硯現下的狀況,抵抗朝廷比什麼都重要。所以,念硯決定把那些先放一邊,反正……自己不會那么快就見到他的。

世事難料,究竟是命運的必然還是緣分不可錯過的偶然……

婚禮很熱鬧,雖然誰都不感放鬆警戒,但還是真誠祝福自己的教主能夠與新娘白頭到老,子孫滿堂,遠在江南遊玩的風忘塵和朴風也趕回來湊熱鬧,風忘塵差點就拉著朴風一起舉行婚禮,在朴風毫不留情的打罵下才沒有弄出魔教史上最大的鬧劇。

吳長老和異人一同居于上席,喝著念硯和小榴的敬酒,一向嚴肅的老臉上也泛起了笑容,這是墨教難得一遇的盛典,所有人都在祝福教主的同時給自己一分放鬆的心情.念硯望著自己戴著大紅頭巾的嬌妻,不禁感嘆人生無常自己少年在碧源習武時,可曾能想自己居然也能有今天,事業有成,又抱得美人,這是多少男人一生的夢想!一想到這,心境突然開闊了起來,一生的恩怨似乎都變得不重要了,只剩下這滿堂的笑顏.

就在這上下歡慶的時刻,突然冒起一股煙霧,熏得所有人睜不開眼,片刻后,一些功力弱的已經相繼倒下,幾大長老和兩位教主也漸漸感覺渾身乏力.不好!必是有人趁此機會要對我教不利,可是為了這次婚典,上上下下的佈置十分嚴密,不可能給敵人機會來偷襲,除非----是教中人......感覺快要支撐不住,連忙運用輕功沖出煙霧之中,隨同出來的還有風忘塵以及被他抱在懷中的已經昏迷過去的朴風,還有四大長老.

"新娘被人擄了。"風忘塵這一句驚住了所有還清醒著的人.

"師父,你是說...?怎么可能,有什麼人可以當著魔教眾多高手的面神不知鬼不覺地擄走小榴,並當著大家的面逃出大堂?"

"逃出大堂?未必,我並未看清他的面目,只一剎見,那人便協小榴消失地無影無蹤,此人要么就武功奇高,要么,此人還藏匿與教中,如此的話,此人必是教中人。"

"不錯,我只感覺有人在我身邊劫走了小榴卻並為感覺他有其他動作,那么,此人目的何在?\"
念硯在腦中思索著問題的可能性,可想來想去,第一種可能的人選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魔教的死對頭---崔殷澤,可他又怎回屈尊降貴自己來劫新娘,如果是他,為什麼不趁此機會將魔教消滅?他只劫走新娘目的何在?他又是怎么知道魔教的總堂?這么一來,這個可能性又是微乎極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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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定了教中局勢后,突然有人來報,魔教北方的一個分堂被功,正在開會的32教眾全部被抓,已經證實是朝廷所為。剛剛新娘被劫,卻又傳來這樣的消息,著實讓念硯心涼,為了尋找小榴的消息也是為了打探朝廷的消息,念硯作了一個驚人的計畫。

第二天,風忘塵暫代教主之位,此消息卻只有四大長老,八大閣主知道,並對外宣稱教主新婚之夜痛失新娘傷心過渡需要調養,而此刻的念硯……

該有十年了吧,這個京城,給了自己難以磨滅的痛苦回憶,卻也埋藏著自己幼時最開始的小小的福祉,小菊小艷李德不知可好,當年出走自己也不過是個不滿十歲的小娃,卻已有雙十之人也未必能有的心境,而這時回來卻身負重任,當年的仇恨壓得他喘不過氣,此刻的壓力竟不比當年少幾分。

京城繁華依舊,此刻正是春天,玉蘭花開,聞不著香,卻時時都能看見雪白的影,彷彿照耀出當年的影子----母親的玉蘭服,是皇帝賞給她的,繡花之精密,產于蘇杭,母親舍不得穿,便把它掛起來,日日熏上香,當風景來看,現下念硯似乎還能看見母親眉間淡淡的愁,和難以捉摸的苦。母親,我回來了......

滿街的喧鬧並沒有對念硯產生任何影響,快速地找了一間客棧,為晚上的行動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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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硯此行的第一個目的便是夜探皇宮,去母親的墳上祭拜,這是他多年的願望,卻由於自己功力不夠未敢夜闖守備森嚴的皇宮大院,今非昔比,希望母親泉下有知能為自己高興。

十多年未來,皇宮的佈局在念硯眼中仍如昨日一般清晰,記得母親的墳墓在她生活了半輩子的后宮,那裡已經成了母親專署的靈堂,母親為了皇帝而死,因此死后被追加了封號,把她的院落也改成了靈堂,讓小菊小艷李德供奉著牌位。年硯此刻的心跳的厲害,不知者是否就是他人所說的近鄉情怯?

躲過了幾個侍衛,繞過了幾座寢殿,便是皇帝的御書房,念硯思念母親本不想多作停留,卻被耳中傳來的聲音留住了腳步----

“你干得很好,雖沒有讓魔教元氣大傷,新婚之也遭到此種侮辱也夠讓他們丟臉的,下一步計畫好了沒有?”夢魘般的男人的聲音一字不漏地傳入念硯耳中,北方分堂被毀果然是他一手所為。

“皇上過獎,臣還有一個重大機密要稟奏……”

“等……看來我太大意了,仗著這裡是皇宮內院就疏忽了那些爬梁的老鼠……”語氣陰森至極,讓念硯到抽了一口涼氣,完了,怎么越到危險就越不提防呢,難道自己忘了,眼前對手的功力遠在自己之上?﹗

3
一塊飛石突然襲來,一個閃身避開后,念硯突然想起來,自己現下的身分是崔殷澤表面上的侍衛,暗地裡的情報頭子代昌--念硯這次的出行,四大長老為他做了嚴密的佈置,包括抓住了身形與念硯極為相似的代昌並逼他供出他所知道的一切,然後自己易容成代昌,為的是一旦被抓住可以借這個身分暫時度過危險。

翻身下了屋檐,念硯單膝跪地︰“陛下,是屬下。”

“代昌,你何時也學那跳梁小丑?”崔殷澤很奇怪代昌為什麼不用自己貼身侍衛的身分正大光明地進來。

“屬下有急事稟報。”

“說﹗”

“魔教教主的婚典被破壞,新娘遭劫。”

“你……這明明是我剛要稟報皇上的。”一旁的張風奈不住了,他一向最恨代昌在皇上面前搶他風頭,如今又把他在皇上面前立功的好機會給搶了去,他不甘心,憑什麼?明明是他先……

“這點小事計較什麼,干大事的人怎么連這點胸襟都沒有﹗”舉手投足之間王者之風,不禁讓念硯看呆了,六年的光陰既然改變了自己當然也不會虧待他,但在念硯看來,命運之神更加優待他,正直壯年的他,明顯露散發出了一種真正強者的氣勢--一種經過了時間的磨練,生命的洗禮的無堅不摧和霸氣,但那並不囂張,反而是淡淡的藏于內,只在關鍵時刻製敵與瞬間,與六年前相比,他變得更加可怕--一種令人羨慕的可怕,自己什麼時候才可以擁有呢?

念硯有點反味地看著崔殷澤相比之下沒有太多變化的臉,這時的他早已忘了眼前這個貌似青年實為中年的男子是自己的父親,心中湧現的是一種對于強大對手的渴求和欲與爭風的豪氣。

這樣的眼睛……為什麼自己從來沒有注意過了,代昌有一雙這么清亮美麗的眼睛,深不見底的黑發出黑曜般的奪目光芒--絕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

而且似乎不太友善,不可能,代昌是一個不中不奸的人,只要給他點好處並且抓住他的弱點,他那身絕妙的輕功和易容術就可以為我所用……難道自己一直都太小看他了,難道代昌是一個遠比想像中更複雜的人?而為什麼這個眼神讓他這么熟悉?不是跟了自己這么多年的代昌,而是另一個人……另一個人。

”代昌,這段時間你一直在執行任務,一定很累了,就讓張風暫時代替你的工作,你還是來當我的貼身侍衛吧,也好修養一陣。“他的命令當然不容拒絕。

好巧妙的的一著,既讓代昌有了一個喘息的機會,也給了張風一個表現的機會,讓他覺得自己不比代昌差,不過這樣一來,自己不行動不就受到限制了嗎?……不,也許是變得更順利了,這應該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如果……如果自己小心--在這樣的人面前任何一個失誤都是致命的,一旦被發現……”屬下沒有異議,全憑陛下吩咐﹗“模仿著代昌的舉止,念硯彎了一個身。

”這個……屬下一定盡力而為,絕對不會讓陛下失望﹗“這可是取代代昌的好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

”好吧,你們先下去吧,有事明日再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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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記憶,念硯來到了“代昌”的居處,迅速摘下面具,換了身衣服,施展輕功前往那個自己牽掛了14年的地方……

花了一番工夫來到冷宮,卻發現這裡比之前更加蕭條,小眼小菊李德呢?他們不是應該在這裡供奉著母親嗎?為什麼這裡看起來那么陰森恐怖,雖然很整潔卻沒有一絲人氣。

穿過小院,不出自己所想,母親的牌位果然供在這裡……母親最愛的地方,打開窗戶就可以看見前院滿屋的菊。牌位前供著瓜果小點,還是新鮮的,應該有人常來拜祭……是他們嗎?

念硯在案前跪了下來,雙手合十……母親,兒來看你了……

陷入沈思的念硯滿腦子全是母親的音容笑貌,沈浸在回憶中,找尋著童年最初的歡樂,一幕幕,從自己最初有了記憶開始,從母親有了第一根皺紋開始,從自己第一眼見到父親開始……直到,直到14年前。

這時的念硯,完全進入了自己的世界,名節.地位.仇恨.紛爭在此刻已經變得不重要了,他笑得向孩子──14年前的自己。忽略了自己周遭的一切。包括那一雙疑惑的眼。

被那一雙眼搞得心煩氣燥的崔殷澤現下可以確定自己的懷疑和紛繁的思緒完全是多餘的,可能是今天的自己有點不對頭,為什麼看誰的眼都會有那么一種熟悉的感覺,那種太久了而被封印的記憶,卻在一瞬間的回眸破冰而出,于是一時捲起千層浪,席卷了他的身心。比如代昌,比如……這眼前的男子。

本以為是自己的感覺出了問題,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的崔殷澤擺脫不了代昌讓他無比震撼的一雙眼,便來到冷宮附近散心──這種時候他往往獨自一人──對自己的武藝他向來是絕對自信。

這冷宮在他記憶中好像關著為他生下了第一個兒子的妃子,可是……忘了是什麼原因,她被打入了冷宮,后來在一次為自己而死,所以追封了個謚號,並把這改成她的墓院──對這樣一位有罪的妃子算是很大的了,可不知為什麼,這裡越來越蕭條,雖然整潔但無人煙,剛好成了他晚間散步的好去處,因為在這裡,誰都煩不著他,他可以靜靜地想一些事情。

而且他也從未見這裡來過人,今天居然來了這樣一個男子,而且他可以確定的是這男子絕非宮中人,男子長得很俊秀,而沒有宮中那一股俗媚之氣。卻是陽剛不外露的那一種──是一個很容易給人親切感的人,月光下,男子的臉泛著溫潤柔和的光,在被那看起來過于正義感的眉的遮蓋下,是一雙多情的眼,很像剛才見的代昌,但又不一樣,因為眼前的這個青年──眼角泛著淚光。

男人哭本來應該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再加上有礙觀瞻,按理說都會讓人有一種噁心的感覺,可他……為什麼會有這樣妖異的美,那樣地媚惑人心,讓人只想把他揉進懷裡,狠狠地蹂躪﹗真是不簡單的人啊,多久了?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動情過了,一直以來都被自己親手鑄造的枷鎖捆著,不敢放縱感情,雖然有很多情人,但大部分都只是為了泄欲或者繁衍子嗣,這樣的自己卻被他輕易的打動了?不覺發出了一聲感嘆。

這下終于驚動了陷入回憶中的念硯,心想自己怎么能這么不小心,接二連三放鬆警惕,而且每次都……栽在這個男人手上?﹗

“你……?”這下念硯真的不知什麼好了,走?怕是他的輕功不及他;戰?不是對自己的武功沒有自信,他知道自己縱然能在招式上勝他,也萬萬不及他多年深濃的內功根底。

一臉呆樣的念硯在崔殷澤眼裡卻是那么可愛,眼角的淚珠還未擦去,清亮的雙眼卻瞪大了,這樣地不只所措﹗不能放過他,所以先不能嚇他,暫時不管他有什麼目的。

“你……是誰?”此話一出,崔殷澤不禁暗罵自己太傻,此人晚間潛入,必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于是轉了一下,“你不說也沒關係,你能告訴我你在干什麼嗎?”

很棘手的問題,但是突然想到此時的崔殷澤並沒有想起6年前的餓自己,不禁放鬆了一下,反問︰“那你是誰,在這裡干嗎?”崔殷澤一身便服,沒見過的誰知道他是皇帝?

“我是誰?”這個回答讓崔殷澤大為驚訝,此人果然不是宮中之人。

“對啊,你既然在這種時候來這么偏的地方,必是同道中人吧,不過你這樣可不好,哪有作賊的那么不小心穿這么鮮亮的衣服?難道……你是混在宮中進來的,那一定是位高手了,小弟李德有禮了。”死馬當活馬醫,念硯豁出去了。

小偷?不像,雖然說著低俗的話,但崔殷澤明顯嗅到了一種氣味,是一種只屬于強者的,位與頂峰的和他一樣的氣味。“那你為什麼在這裡哭,你不該偷了就跑嗎?”

“小的想偷這位娘娘的案台上的銀器,又怕冒犯了娘娘的亡靈來找我報仇,故先拜祭,不巧看見這位娘娘與我娘原是同年,不禁想起了自己早逝的親娘,不知不覺落下淚來……”這樣的謊話能否騙過他?

還編,好,朕陪你玩﹗“原來如此,那我就說實話吧,本人為禁軍副統領,專為抓你這小賊而來﹗”

不是吧,他原來是那么一個有閑心的人嗎,在自己的記憶中,崔殷澤滿身豪霸,從不將對他無用的人放在眼力,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那……那個,小的下次不敢了,大人您饒了小人這一次吧?”

“饒了你,沒那么簡單,你犯的可是死罪,可是故念你懷有善心,死罪可免,活罪嘛……就罰你每天此時來娘娘面前告解,我每天親自驗收,一日不來,我自有辦法拿你。”就算不來我一樣有辦法找到你。

不是吧?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姑且答應他“小人必定照辦,請大人放心﹗”他會這么簡單就放過他?

果然是言不由衷,立刻讓代昌去查他來處﹗“那你走吧,別忘了,明日此時﹗”

“謝大人開恩,小的先此告辭。”說完轉身變溜。

上乘的輕功,放在一個小偷身上,不是太可疑了嗎。崔殷澤心有所思,凝視著冷宮中的牌位,深夜的風呼嘯著,細訴著只有自己知道的祕密,可惜……無人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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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接下來的發展真是讓念硯有苦笑不得的感覺,冷宮與崔殷澤一別后,自己雖然迅速回到代昌的居所,匆匆換回代昌的裝扮,卻還是聽見門外太監傳喚,說陛下找自己有一陣子了,匆忙趕去,以為出了什麼急事,卻是崔殷澤吩咐自己找一個人,而從他的描述來看,那個人絕對就是真正的自己﹗

硬著頭皮裝摸做樣地找了找,最後總是一句沒有下落敷衍了事,結果被諷刺一個無能的罪名,讓一旁的張風大為得意。這事鬧了一陣后,崔殷澤也就不再念念不忘了,畢竟只是“見過一面”的人,畢竟自己要忙的事情太多了,畢竟為萍水相逢的男子失了分寸這樣的事他是萬萬做不出來。

在崔殷澤身邊呆了幾日,到也過得平平淡淡,做為下人的體驗是念硯從未遇到過的,因此別有一番感受,而對崔殷澤也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他的生活很簡單︰處理公務,獨自沈思,找人發洩。幾天下來,他的生活幾乎是一成不變,念硯幾乎已經掌握了他全部的行程。

他並不像表面上那么無堅不摧,反而顯得很……寂寞。一種難以言語的寂寞,是一種已經深深地扎進了骨髓裡的寂寞,是早一習以為然的寂寞,是別人無法觸摸到的寂寞。

他把自己關在一個籠子裡,硬性的完成自己給自己的任務,機械的運作著一切,所以在旁人看來他是酷,是冷血。但他雷厲風行的辦事效率和一絲不苟的態度確實足以讓任何人折服--當然也包括自己,融合了多年經驗的處世手段給了念硯很大的啟發,他暗暗地向自己的父親學習--也算是一種微妙的父子血緣的體現吧?

而他對與他所有的后宮妃子,任誰都看得出來,只有肉體關係。看到這裡念硯不禁為母親感到慶幸,在冷宮獨自回憶他的好遠比那些在華麗的宮殿裡日日等他臨幸的命運要好得多。

崔殷澤雖然表面上已經忘了冷宮中的男子,事實上,只要一接觸到代昌的目光就會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青年,可代昌仍是代昌,不可能化身為那個他所思念的人,可這樣的情緒纏繞著他,讓他變得煩躁--從未有過的煩躁,也不應該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煩躁。

于是他頻繁地出入后妃宮,借野獸般的發洩來忘掉那魔性的眼,可一切都是徒勞,反而增加了他的思念,他總會不自然的把眼光瞟到代昌身上。

他發現代昌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會不時向他邀功以取賞的代昌,他變得沉穩鮮語,甚至是他的命令有時都是愛理不理,而他對于這樣的代昌,不僅不憤怒,反而更加欣賞,代昌對于命令的拒絕不像是可以在忤逆他,反而是很自然的推脫--好像是習慣了支使別人的人無法聽從別人的命令一樣。

當然還有代昌身上的氣質,飄飄欲仙,不沾染一絲世俗之氣,近在眼前卻彷彿遠在天邊,讓人無法捉摸卻又不停地想靠近他?

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是代昌的,或是他自己的?難道自己真的喜歡上了代昌,雖然一向男女不拒,但代昌這樣的類型應該不在他的範圍之內,就算真是如此,那他對于那個青年的執著又是怎么回事?

念硯同樣變得有點浮躁,好幾日下來,沒有獲得真正有用的情報,反而不停地幫他處理一些瑣事,這樣下去,他待在他身邊又有什麼意義,自己身為一教之主,決不可以這樣虛度光陰。正盤算這怎么擺脫這樣的處境,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闖進了“代昌”的生活。

“我想見父皇,勞煩代侍衛幫忙通稟一聲,就說太子求見。”正守在御書房外思念小榴的念硯的思緒突然被打斷了。

“仁 哥哥,等等我,你不理我了嗎,你不要小四了嗎?嗚~~~~~”細細軟軟的童音帶著哭腔,讓人無法狠下心拋下他。

“你不要再叫我哥哥了,他們說我不是父皇的孩子,所以你也就不是我的弟弟了,明白了嗎,小四。”7歲的男孩已經表現出了超越年齡的成熟。

“不要,不要,你永遠是小四的大哥,我才不管他們怎么說呢,小四最喜歡仁 哥哥的。”才4歲的幼童不肯罷休。

“小四,”年長的孩子終于軟下心來,“不要這樣,你這樣會讓你的母后為難的知道嗎,仁 哥哥也喜歡你,可是你不可以再來找我玩,知道嗎,小四是男孩子,不要哭,好嗎?這樣吧,以後你偷偷地來找哥哥玩,不要讓人知道,好嗎?”

“好,只要能見到哥哥,小四什麼都願意,來,拉鉤鉤﹗”粉紅的小臉還有淚痕,卻掛著一個大大的笑容。

“好,拉鉤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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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前的記憶啊,最愛纏著自己的小四弟,就算自己住進了冷宮后依然喜歡著自己,隔三岔五就跑來找自己玩,直到他的母親楊貴妃怕與自己這個孽子的接觸不再讓自己的孩子來冷宮才斷了聯繫,聽說小四為了這個鬧了好一陣子,之后就再也沒見了。

沒想到當今的小四,如今已是太子,皇后在那一年自己火燒后宮時容顏盡毀,本就無子的她現下皇后的身分形同虛設,除了皇后,地位最高的楊貴妃的孩子老四──仁哲自然就成了當之無愧的繼承人,加上眼前的仁哲──當真已經有了王者風范︰

仁哲的面貌比較像皇帝,但比之少了一分冷酷,多了幾分靈活和柔和,讓人頓時產生親近感,略大的眼睛仍帶著少年的稚氣,但端莊的威儀足顯示他做為太子無尚的尊貴。一身的錦衣御袍更讓念硯無法將他與當年的小四聯繫起來。

“代侍衛?”這個代昌是怎么回事,不把太子放在眼裡,反而自顧自地出神了。

“啊,屬下這就去稟報皇上。”

……

“皇上,太子求見。”念硯低著頭,最近他是越來越不敢接觸崔殷澤那莫名其妙的眼神,總是看得他臉紅心跳,彷彿6年前……

“知道了,讓他進來吧。”注意到了代昌的刻意迴避,他也不想多說什麼,但代昌最近確實有古怪,一些事……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讓太子單獨進來。”

“是。”這么看來,太子要稟報的必是大事。

太子進入書房以後,念硯借故跟人換了個班,迅速繞到后門,確定無人注意后屏息細聽,這一次,絕不可大意。

“兒臣要稟告的是有關魔教教主失蹤之事。”

“失蹤?”崔殷澤有點詫異,這個新任的魔教教主,對外界來說總像一個謎,不知道從何處來,也不知道叫什麼,更無人見過他,只知道他是風忘塵的弟子,所以,他對他可是好奇得很。

一旁聽的念硯更是大吃了一驚,自己出走本是教中的最大機密,除了四大長老,無人知曉,莫非……

“是嗎,那邊的消息可靠嗎,如果是這樣,這便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啊。”

“絕對無誤,兒臣敢以性命保證,父皇,是不是可以進行下一步的計畫了?”

“是,今天晚上召集風火雷電來見,這個消息暫時不要讓其他任何人知道,包括張風和代昌。”仁哲是自己最喜歡的皇子,才德兼備,又不失男兒霸氣,只是……他的面皮功太深濃了一些,有時連自己都不能完全看透他,此樣年紀已有如此城府,日后……

“這……遵命,需要兒臣出馬嗎?”

“不,這一次,只許成功,朕──親自出馬﹗”天賜的良機,勢必不可放過。

“父皇……兒臣謹遵吩咐。那兒臣先告退了。”轉身退出殿外。

走出御書房時,發現下旁的護衛換人了,隨便問了一句︰“代侍衛呢?”

“說是小解去了,讓屬下暫為代班。”

“這樣啊。”奇怪,自己剛進去就要去小解?不會不會,代昌已經跟隨父皇多年。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何況是這樣的緊要關頭,何況今天的代昌……確實很古怪。

5
出人意料的,皇帝的這次祕密西行還是帶上了代昌,太子則留在宮中幫“身體微恙的皇帝處理日常事物。除了一大批的影衛,以及太子派去的人馬,真正跟在崔殷澤身邊的其實只有代昌一人。

此舉讓念硯大為不解,聽崔殷澤的口氣已經對自己起了懷疑才對,而這次,他雖然沒有告訴自己此行的目的,卻還是把自己帶在了身邊。

這么說來,只有一種可能︰崔殷澤想在此行中找出自己的真正身分。這樣一來,自己的處境就變得非常危險了,但這時候的自己絕不能離開﹗崔殷澤此次極有可能是直搗魔教總壇而去,若不加以阻止,后果不堪設想,恩,還是應該稍微通知一下青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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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硯蹲在山坡旁,一行人的前進速度非常快,不過幾天工夫,已經出了北方的地盤了,這樣的速度任誰都受不了,快要到魔教所在的鏡領境內了,崔殷澤下令放慢前進速度,這才讓眾人松了一口氣。

這會兒,崔殷澤坐在一棵大樹旁,上半身靠著樹幹假寐。念硯沒有見過傳說中如影隨形變換莫測的“影未”只是可以在前進的時候隱約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息,不禁讓人驚嘆皇帝幕后組織的強大。

前幾天暗中給青藍發了消息,總部已經做好了防范的準備──最壞的后果是棄教──魔教的分部遍佈大江南北,要重建一個總部並非難事,但是現下看來可能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影衛再強大,魔教也不是等閑之輩,光憑影衛的力量絕對撼動不了魔教,可是崔殷澤明明說是志在必得的,對于雙方的實力應該有一個大致的了解才對,又怎會貿然行動?還有教中可能出現了奸細一事,念硯只讓自己的師傅異人在暗中查探,也並無消息。

真是多事之秋啊──念硯想著,連小榴都還沒找到,又出了這樣的大事,不過自己早該有準備的不是嗎,就在自己成為教主接下這一切的開始。

“代昌。”

自己最近還真是容易走神呢,這樣的話不用崔殷澤可以查探自己就迫不及待地露馬腳了,在心中暗捶了自己一記──要提升警惕啊,都這么重要的時候了,還當自己是當年那個毛小子嗎?

“是,老爺。”老爺這個稱呼是兩人在外時才使用的。

“快到魔教的總壇範圍了,你大概也可以猜出此行的目的了吧?”越是和代昌在一起,就越覺得他古怪,古怪到了讓自己的實現無法從他身上移開的地步。

“是,但屬下不明白,難道是魔教沒接到風聲嗎,怎么會一直沒有回應?”自己讓教中弟兄等崔殷澤進了鏡領后再動手。

“沒有回應嗎?恐怕是時機未到吧?”

沒錯,你猜的一點都沒錯,鏡領……可能就是你的死地。一向深沉不動的眼也放出了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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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進入鏡領時經過了一個小針,鎮子很小卻很熱鬧,雖不比京城,但在這么偏遠的地方還能有如此繁華的景象實在是非常難得,崔殷澤的心情也一下變得好起來。

這時已經是接近夜幕了──其實本來可以在中午十分到達的,念硯使記拖住了崔殷澤的腳步,讓他們在這個時候不得不在這個小鎮歇下,因為,今晚,就是最好的時機﹗鎮子本來有好多產業就是魔教的,要控制情勢輕而易舉,古來強者斯殺決勝于一時,如果順利,會讓魔教現下處于弱勢的情況改變。

“就在這家客棧歇下吧。”隨意撣了撣自己身上的灰塵,挑了一間鎮子上最好的客棧。剛才那一群小山賊也太自不量力了,敢在太歲爺上動土,真是活膩了。自己雖然沒有出手,一直在旁靜觀代昌一人解決了十幾個山賊,終于讓他發現了倪端,山賊看上去沒有問題,問題……在代昌身上。

代昌出身殺手世家,一向以狠,快,絕來致對手于死地,而眼前這個……招式一樣,甚至更加凌厲,但若細看來,就會發現他的招式多了一分柔──是高手的柔,或者說是韌──可以收放自如,既能在一瞬間致人于死地,也能妙手回春,化力于虛,代昌的修為有高到這個地步嗎?

呵呵,恐怕這家伙自己也不知道吧,正是自己那一身功力出賣了他,這到不能怪他,要掩飾自己的一身本領本來就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何況是這樣的年輕人,今晚,我要知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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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兩間房﹗”

“不,一間﹗”

“老爺……?”為什麼,一路過來兩人一直都分房而居,為什麼單是今天,這樣一來會妨礙到今晚的計畫……

“我有我的打算,一間房。”很霸道的說法,卻不讓人覺得他無理,習慣了居于高位的人自是如此。

也好,那今晚,就讓“代昌”和你做個告別吧,念硯余光一瞥便看見了裝做食客的八閣的靈閣閣主,兩人做了一個眼神交流之后,念硯便跟著崔殷澤上了二樓的上房。

“把飯菜送上來。”

“是。”

快要入夜了,又是哪陣風,覺出了淡淡的血腥味,哀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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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時的兩人各懷鬼胎,並沒有多語,崔殷澤嚼著飯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他要拿這個“代昌”怎么半?明知他是奸細,可崔殷澤知道自己下不了手殺他?勸他為己用,叛變的風險任何人都擔不起。那么……視他的身分而定吧,如果可能的話,還是希望他能留在自己身邊,就算廢了他的武功也在所不惜﹗

吃完飯,梳洗后,念硯對著屋裡僅有的一張床發呆,難道……

“代昌,明天要早起,睡吧。”崔殷澤已經鑽進了被子裡,看來並沒有要他同睡的意思。

對啊,下人嘛,睡地上就可以了,那么,至少去要一床棉被吧,起身出門……

“你去干什麼?”

“當然是拿棉被。”

“你今天怎么了,只有一張床的時候你我不都是同睡的嗎,今天怎么倒扭捏了起來了,恩?”嗓言裡充滿了成熟的情色味,讓念硯不覺一抖,代昌和崔殷澤有這樣的關係嗎,不可能啊。不過崔殷澤本來就不是一般人,雖然代昌沒說,倒也不是不可能,這個禽獸﹗

“遵命。”念硯乖乖地鑽進了被窩。

果然是”代昌“啊,他和代昌絕對沒有同床過,他對那樣的男人可是沒有半點興趣,不過眼前這個嘛,反正要知道他的身分了,逗逗他,不妨。

本來兩人是背對而睡,突然崔殷澤一個轉身從后用他強勁的雙手環住了念硯,而且曖昧地用粗糙的手掌磨蹭著單衣下富有彈性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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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硯心裡大叫不好,以這種情況下去的話,自己不能保證能繼續裝下去。

崔殷澤當然察覺到了懷中人的僵硬,突然覺得這個“代昌”還真實可愛呢,玩心頓起,更加用力地揉挲著細膩的肌理。

“這個,陛下……”

“噓……怎么可以這么不懂風情呢……”

他媽的這個色野狼,好教養的念硯也不禁在心裡大罵起來,可是又無能為力,此時崔殷澤的大手已經肆無忌憚地伸進了他的裡衣,直接碰觸到了富有彈性的肌膚。似乎覺得不過癮,一個大力就扯開了念硯的裡衣,還坐起身來,借著月光從上俯視著念硯在微光下發出柔光的肌膚和此刻念硯窘困的表情。

糟了……崔殷澤也在心裡大叫……本來只是要逗逗他的,怎么自己也興奮起來了呢?

還不等大腦回應過來,自己的唇已經貼上了“代昌”的。恩……好味道,不禁讓人想要更深地……

此時的念硯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容易才恢復神志卻回憶起了眼前這個男人在六年前,自己還是個少年之時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難道又要重蹈覆轍,這個畜生男人真的是來著不拒的么?

自己此刻又不能反抗,算了,反正他們也快來了,再忍忍……

你還真能忍啊。崔殷澤發出了一聲低沈的笑。又突然回應過來這個時候笑不太合適……全身的火熱焦躁已經全部集中到了下腹,自己的分身已經開始叫囂了。

于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以吻著他的姿勢剝下了念硯的底褲。……怎么了,竟像是未經情事的毛孩子,這可不像是自己,不過也難怪,誰叫這個“代昌”太過誘人。

我忍,我忍……………………

“笨蛋,還不習慣用鼻子呼吸嗎,瞧你臉都憋得通紅。”是處男吧,這么乾淨的體香,貪婪地多吸了幾口。嘴唇順著他優美的脖頸往下,慢慢地,卻是不帶一絲憐惜地啃咬著。

我忍…………………………啊……

不一會兒工夫,已經來到了念硯胸前的敏感點上,而念硯對于這個好像是尤其地敏感,輕呼溢出了唇,卻讓崔殷澤逮個正著。

“別怕。”到此為止,崔殷澤扮演的一直都是一個稱職溫柔的情人,可接下來……

一手握住了念硯的分身,技巧地大力地揉搓著,自己已經等不及讓身下的人做準備了,好久都沒有像今天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要身下的人完全屬于自己。

撫弄了幾下以後,發現對方的身體也起了回應。就直接一個大動作,把念硯整個下半身舉了起來,然後把一條腿架在了自己的肩上,念硯從未被人看過的私處就一覽無遺地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突然下半身的一涼讓念硯終于認清了自己的處境,天啊,這個變態的手已經進入了……進入了……那裡──連自己也從未碰觸過的地方──難道他想……念硯閉上眼睛,覺得自己的人生從未這么無助過,現下他只期盼自己的教眾能夠早點來……

這次老天似乎是聽見了念硯的求救,樓下傳來了打斗聲。

念硯覺得自己松了一口氣,卻見崔殷澤沒有回應,“陛下,樓下好像有變,也許是敵人的埋伏。”

“管他的。”以自己影衛的實力,就算抵上整個鎮子的人也可以絲毫不費力地解決,何需自己親自出馬。

這個……他居然色心至此……念硯開始懷疑自己身上真的流著這個人的血嗎?不能再等下去了,雙手使力,向崔殷澤發掌。

正沈浸在情慾中的崔殷澤沒想到一直柔順的人會突然給自己來這么一著,硬生生接下一掌后反用雙手製住了念硯,但念硯豈是等閑之輩,魔教教主的頭銜也不是玩來的,兩人便在床上斗起來。

要說兩人的武功本是可以較量一陣的,可念硯忘了自己現下的狀況……

一面接下念硯發過來的毒針,心想這小子武功果然了得,可是……“你打算就這么光著身子和我戰嗎?”眼光瞟到了念硯依然裸露的下半身。

啊,糟了,怎么忘了自己還未穿衣?剛要出手的招式停頓了一下,高手之間的較量豈容這一刻之差?趁著這個空擋崔殷澤擒住了念硯的左手,並把它和念硯的右手攥在一起,極輕鬆地製住了念硯。

“你……”

“你到底是誰?”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念硯實在想不出那裡出了紕漏。

“代昌與我從未發生過關係,而且這也不過證明了我的猜測罷了,現下……我要知道你是誰?”崔殷澤的語氣陡然變得陰森冷歷。

對了,這個才是自己熟悉的崔殷澤,冷酷而又強悍,這樣……才能算是他的對手。但現下的情況對念硯來說確實十分不利。

正在兩人僵持不下時,

一個龐大的身影突然破窗而入,大刀一揮劈向崔殷澤,崔殷澤不得不放開手中的念硯,陌生人隨便拽了一件衣服給念硯,一邊應付崔殷澤一邊催促念硯快走。

可是念硯卻沒有立刻走,他在找一樣東西──母親的荷包。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是這個……不能丟。正在周旋中的兩人在注意到了念硯奇怪的舉動。

“快走我要應付不住了﹗”來人急了。

崔殷澤卻是輕鬆地化解陌生人伶俐的刀法,一邊思索著,他到底在尋找什麼呢。

太好了,找到了──翻開自己的行李發現了自己的寶物,念硯立刻翻身而出。

看見念硯已走,陌生人也不敢再與崔殷澤糾纏,也隨之跳出了窗外。當然,崔殷澤緊隨其后。

一樓戰況正緊,本來不小的客棧裡一下子進了那么多人斯殺在一起,而且明顯魔教的人已經居于下風,明明是敵寡我眾,念硯不禁感嘆,影衛果然名不虛傳,三閣精銳居然不堪一擊﹗只有先幫兄弟們脫身了。隨即加入到戰鬥中。

念硯和陌生人的加入本來可以使魔教實力大增,可隨即趕來的崔殷澤卻是一個比影衛麻煩十倍的人物﹗形式變地混亂起來,念硯一邊應付著崔殷澤,一邊還要防影衛的偷襲,這樣下去,十分不妙﹗

急中生智,用傳音入密在方圓十裡發出消息,要幻閣的后備人馬急速趕來──本來幻閣的力量是作為這次的后備力量受在城外,不知道他們進城了沒?如果他們還在城外沒有收到自己的消息,那么這次就必定全軍覆沒﹗

崔殷澤看著漸漸處于下風的念硯,嘴邊漾出一絲笑意……我不會讓你逃出我的身邊的,不管你是誰﹗

看準了念硯的一個疏忽,仗著自己深濃的內力將念硯的功力全部反彈了回去,趁他還未倒下時,正要去摟他……

漫天突然飄起一陣明晃晃的煙霧,夾雜著零星的光芒在這黑夜顯得格外刺眼,讓所有人被奪去了視線,眼前只剩白光一片──幻閣到了﹗趁著這個空隙,幻閣救下了自己的教主和其他兄弟,迅速撤退。

崔殷澤首先沖出了迷陣,卻看見魔教的人早已擁著“代昌”而去,縱使追上,一個“代昌”加上魔教四閣教眾也不是自己可以應付得了的,只有提起丹田之氣,以排山倒海之勢大喊︰“我一定會找到你﹗”一時間,驟風起,草木委然,連遠去的念硯一干人也感受到了崔殷澤深濃內力的餘波。

──崔殷澤……我與你的決斗才剛開始﹗

7
從鎮子到魔教所在的無量山只有大約半個時辰的路程。在確定后面沒有追兵以後,念硯一群人就放慢了腳步,畢竟除了后來的幻閣,其餘三閣的人都有損傷。而念硯的心情倒是好了些,因為看見了多年沒有碰到過的三師兄──言虎。

“三師兄,你怎么來了,好多年了,你和風語音訊全無,師傅也很擔心你們。”

“哎,別提了,誰讓你一聲不吭就走了,害得我和師妹都無心練武了,也跑下山去找你,誰知人沒找到,又碰到了一些事情──這個不說,太長了,反正后來,就是這樣了,前段時間不期然碰到師傅才知道你已經是魔教教主,便要來無量山看你,誰知一路上宿在客棧竟然會那樣子碰到你……”說到這裡,言虎臉憋得通紅,腦子裡又浮現出念硯被那個男人壓在身下的畫面……

“這……”,念硯也好的到那裡去,被人看到自己那個樣子,堂堂七尺男兒的臉往哪擱啊?趕忙轉開話題,“那,風語呢?”

“她啊,本來跟我一起來的,誰知半路上肚子痛,就把她托在熟人那,我自己先過來了。”言虎這么說的時候,臉上的紅暈更甚,不過也增添了一抹福祉的笑,合著他黑黑的臉有說不出的怪異。

“肚子痛?不是吧,看你那個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啦,好啦,什麼都瞞不過你,我們兩個經歷了很多事,久而久之就……那個了,風語她是……有……有喜了。”說完這個,言虎連看念硯的勇氣都沒有了。

“啊?你們……成親了?恭喜你啊,三師兄,都要當爹了,真想不到當年的小風語都是快要當媽的人了。”看著三師兄一臉福祉的表情,心中泛起一陣酸楚,自己呢?自己的福祉又會在那裡?或者是……根本就不存在……

“啊,那個……”沒等言虎說完,走在前面的人卻已經驚叫了起來︰

“無……無量山……”本是一塵不染,清雅出世的無量山,整個山頂蒙上了火光,大火沖天,印紅了整個天際,濃煙滾滾,彷彿要吞噬掉一切。

“這……怎么會這樣?”全部的人慌了起來,他們的魔教──他們的家──所有的的一切所有的希望啊。

“不……不是……怎么會……不會是這樣的,不……”念硯瞪大了眼睛,平日波瀾不驚的眼滿是絕望和悲戚。肩膀顫抖著,他好累啊,為什麼,又要讓他受這樣的打擊?滿眼的紅彷彿是一張血網,刺得他張不開眼睛,誰,誰來告訴他這不是真的。

“念硯,你冷靜一點。”言虎用力地抓住了念硯肩膀,使勁地抖著,希望可以喚回他理智。可憐的念硯,為什麼老天要讓你承受這么多呢?

“不,不……不可能,魔教,四大長老,師父……”念硯的神智並沒有恢復,連自己在不覺時流下的淚都沒有發覺,只是任它靜靜地流淌著,心好痛,有什麼要從心臟裡溢出來,心跳越來越快,又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壓在了上面,壓地他透不過氣來。

沒辦法,只有抓住自己的衣服,把自己的拳頭拽得緊緊地,希望可以從這樣的絕望中解脫出來,可是,一切都只是徒勞,呼吸越來越急促,全身都好像被人抽空了一樣沒有任何力氣,腦子裡一片空白,除了一片猩紅……

“念硯,你給我醒醒﹗”言虎大喝一聲,扶住念硯搖搖欲墜的身子,大手一揮重重地給了他一巴掌。“我可不記得你是這么自私的人,光會自己一個人在這徒傷悲,你看看你的這些教眾們吧,他們比你還絕望,還可憐,現下你的他們的唯一希望,難道你要他們都罔顧了嗎?”

被言虎的一巴掌打醒了的念硯,強忍著心中的痛,看著他兄弟們︰平日裡五大三粗的漢子,都已經完全沒有了男兒的豪氣,顫抖著,哭泣著,蜷縮著,對他們來說,魔教是他們的一切,失去了魔教,就失去了一切,全隊彌漫著無限的悲涼,西風蕭蕭,也不忍見這人間慘劇。

是啊,我怎么能這么自私呢,在自己成為教主的那一刻,不是已經立下誓言︰教在吾在,教亡吾亡了嗎。怎么忘記了呢,魔教是所有教眾的家,卻是自己的責任﹗念硯生氣地給了自己一耳光,沒出息的家伙﹗你不是為了自己而存在的﹗

振作了一下精神,粗略地抹了抹臉上的淚痕,運氣平穩了自己劇烈的心跳,告訴自己,自己還沒有輸﹗

言虎看著這個和剛才判若兩人的念硯,現下的他,充滿了斗志,完全沒有了剛才失敗者的頹靡,心想這個小師弟是真的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會躲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偷偷地哭的念硯了。

“教眾聽令﹗幻閣去前方打探消息,其他三閣按兵不動,打起精神來,我們並沒有輸,我魔教淵源深濃,絕不是那種被毀了總壇就一蹶不振的三教九流,你們要對自己有信心,我們一定會反敗為勝的﹗”

念硯的一席話在眾人耳裡不啻于是神明的福音,他們現下唯一的依靠就是這個念硯而具有謀略的教主,如果自己都放棄了希望,跟自殺又有什麼區別?漢子們一個個抹干臉上的淚,幻閣的兄弟已經開始行動了,其餘的人漸漸圍到了教主身邊,望著火光的方向開始祈禱。

雖然十分想去前方救人,但念硯知道現下的自己不能動,保住魔教的主力比一切都重要。

不久以後,幻閣的一部分人馬回來了,並帶著幾個傷兵,念硯認出那是教中的守衛弟兄。

“教主……”被濃煙燻啞的嗓子掙扎著發出聲音,“我們……”

“別急,慢慢說,來人,拿水﹗”

幾口水下肚,“不知道為什麼,從半山腰開始著火,火……很大,一下子著起來,誰……誰都沒有察覺到,教中的其餘兩閣和四大長老帶弟兄們沖下……下山,沒……沒想到,早有埋伏,敵人的實力遠比我們大得多……教中精銳又不在,我們……我們傷亡慘重,四大長老全部被俘虜,我拼了命跑出來……”說到這裡,他已經用完了全部的力氣。

“有這么大的實力,我們卻從來不知道,是誰?到底是誰?”可以在魔教總壇周遭蟄伏了那么長的時間不被發現,卻又擁有可以將魔教毀于一旦的實力,除了他……念硯想不出第二個。

“他們守在山下,見有人下來就殺。”另一個兄弟開口了,“我們沖下來好多人,死了大半了,這些人兇殘成性,彷彿是殺人機器,老人婦孺都不放過。”

這樣狠絕,冷絕啊,眾人倒抽一口涼氣,那自己在山上的家人,朋友……剛剛有所振奮的士氣又低靡了下去。卻又接到了一個更壞的消息。

又有幾個幻閣的兄弟回來了,“報告腳注,從剛才的鎮子開始,以總壇為中心,皇帝調來了大批官兵,聯合影衛,形成了一個規模頗大包圍圈,要沖出去,十分不易。”

果然是他,這一切果然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早在我裝成代昌在他身邊時就已經計畫好了一切﹗崔殷澤,我魔教幾百人的性命啊,這個仇,不共戴天,我念硯即使死也要向你追這筆債。

可眼前最要緊的,是怎么逃出包圍,保住魔教的主力,以待日后重整魔教總壇。

望著那不遠處的猩紅,念硯陷入了沈思,他彷彿可以看見那個冷酷的男人得意的意氣風發的笑,就算是自己不願意承認,兩人之間畢竟還存在著無法割斷的血緣關係,可是現下,念硯下定決心,即使他是自己的父親,也必殺之以慰魔教數百教眾在天之靈﹗

8
雖然已經通知了駐守在20裡外的援軍,但情況還是十分嚴峻。叢0裡外趕來需要一定時間,而在這段時間裡崔殷澤極有可能來個大圍剿,動用所有的兵力一舉消滅魔教。

所以,必須抓緊時間,在援軍到來之前想辦法守住魔教的主力。可是──談何容易呢,即使是援軍這時候趕來,也未必能贏過這么多的朝廷軍隊,除非……引開他們的一部分兵力,然後,來個裡應外合,可是分散四閣的實力極有可能會被逐個消滅,什麼,是什麼才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讓朝廷放著魔教主力不管來專心對付呢?只有一個人,對,魔教教主﹗

當念硯把自己這個決定宣佈的時候,立刻遭到了所有教眾的反對,當然,這也是意料之中的。

“不行,教主,魔教至此,您就是我教的唯一希望了,如果您有什麼萬一,那我們這幫人還不如陪著您死在這無量山下﹗”

此言一出,立刻迎來了眾生附和。

“對。”

“屬下寧與教主共存亡﹗”

“都給我住口﹗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死了,還有師父,還有其他人可以來繼任,而你們,你們是教中最後的中流砥柱和僅存的主力,如果你們死在了這無量山下,我教才真的是重生無望,才會讓我無顏面對我教歷代教主,你們明不明白?我主意已定,西面是朝廷軍勢力最弱的突口,我已通知援軍在那接應,屆時你們裡應外合一定可以重出包圍。”念硯勃然大怒,一改平時溫和的形象,提升音量,訓斥眾人。

被念硯的怒火和訓斥鎮住了的眾人無法反駁教主的命令,卻又不甘心讓自己的教主去送死,于是,念硯和眾人對峙著,誰也不說一句,都在等著對方讓步。

但是,時間不等人,眼看著情勢越來越緊迫,幻閣閣主陳長留站了出來︰“教主,請你一定要體諒我們的苦心,跟我們一起重出重圍,屬下寧死勸荐。”雖然教主繼任不過3年,可是這個年輕人早已用自己出色的業績和溫和善任的品性博得了眾人的好感。

“你……”,念硯突然單膝跪地,右手指天,“好吧,我在這裡,以我教23代腳教主的身分發願,我──念硯,一定會活著與各教眾再會,一定會重建我魔教。”然後站了起來,轉身面隊眾人,“請大家一定要信任我,我雖年輕,論才干在魔教眾英雄中也非頂尖,可我一朝為教主,就絕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

“教主……”陳長留第一個跪了下來,接著,從四閣閣主開始,所有的人,雙膝跪地──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這一幕,著實悲壯。

不忍再看下去,念硯背對眾人,不想讓人看見他眼中的淚光,“你們這是做什麼?別走吧,別誤了時機,三師兄,你們他們一起上路吧。”說完,便已消失在眾人面前。

“教主﹗”眾人齊呼,即使念硯使勁按住自己的雙耳依然無法回去教中弟兄的呼喚。不管怎樣,自己一定要活著回去,還有好多事沒有完成,我不能死﹗

念硯站在一個山頭上,看見弟兄們已經有所行動,心裡總算稍微放心了些。提氣丹田,以足以震懾人心的魔音穿耳之功,高喊“魔教教主在此﹗”他並不需要任何東西來證明自己教主的身分,可以讓方圓十裡之內都感覺到他的內功之高深,這樣的人,除了崔殷澤,便只有魔教的教主了。

雖然是很明顯的調虎離山之計,但“魔教教主”的身分果然足夠分量,一時間,大批影衛沖向自己,念硯也不趕怠慢,施展上乘輕功往于弟兄們相反的方向飛去。

大約半柱香時間,念硯突然發現身后的追兵沒了,奇怪,自己明明已經為了配合他們放慢速度了,下一時間,卻感覺到了更加強大猛烈的殺氣沖襲自己,不會錯的,這個氣息──崔殷澤﹗

以樹葉化飛刀,剎那間鋪天蓋地的葉刀刺向念硯,使念硯不得不為了躲開飛刀,落在下面的空地上。身后的人也停下了腳步,落腳與他對峙。

“是你……”皇宮中的那個清俊男子,他也是代昌,逃出客棧時只穿了一件單衣遮體的念硯,經過多番打斗,早已變得凌亂不堪,破敗殘缺的下擺早已遮不住念硯修長結實的大腿和覆蓋在上面那麥色的肌膚,脖子上還明顯地留著不久前自己留下的吻痕,甚至還能記得他剛才在自己懷中的體溫──多么可笑的情緒,眼前站著他的天敵,自己最頭痛的人,心裡卻只能想到與他纏綿的情景,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不分場合時間的急色鬼了?

然而他並沒有太多時間來回味不久前的情事,因為念硯毫不留情的“裂魔掌”正以排山倒海之勢吞沒的他周遭的一切,崔殷澤運功擋住了這一掌。

“果然是風忘塵的徒弟呢,可是你的‘裂魔掌’不夠火候,你師父當年也只不過用‘裂魔掌’第八層與我打成平手而已,你只練到第四層就想用它來對付我嗎?”自己並不想殺他,總是他是自己最大的障礙。

“就算我的武功勝不過你,我也決不能死在這裡﹗”雙目如炬,氣勢如虹,現下的念硯就像是天神一般,即使衣衫襤褸,也遮不去他絕世風華和滿身貴氣。

即使是野狼狽至此依然掩飾不去的尊貴──這個魔教教主到像是他皇室中人了。

“你好像沒有什麼必生的把握吧?”忍不住揶揄了一下,掩不住自己的得意之情,敵弱我強,勝局已定,一想到這裡,崔殷澤更加意氣風發了起來,他本來就是可以藐視一切毫無顧及的君主,沒有人可以違抗他的意志,他可以隨意地操縱和擺弄他人的生死,這就是命﹗是他的命﹗也是所有人的命﹗

“我如果要你死,你今天就必須死在這裡,你明白嗎?”不容置疑的語氣,彷彿已經判了念硯死刑。

“如果?”那么說他不會殺自己,這個禽獸不如的殺人魔又在盤算什麼。

“對,可是我不想殺你。”

“為什麼,你要干什麼?”念硯有更加糟糕的第六感,對崔殷澤的防備更加嚴密了一些,這個與自己流著同樣血液的人注定是他一輩子的仇人﹗

“都說了不想殺你了,那么緊張干什麼,我不殺你,但是有個條件。”崔殷澤突法其想,不錯的主意,可以讓自己多“玩”一會。“繼續作為代昌呆在我身邊﹗”

啊?﹗怎么回事,這個條件對他有什麼好處嗎,崔殷澤可不是因為自己的一時興起就破壞自己大業的人。

見念硯如此驚詫,為了說服他,提出了更有利的條件︰“而且,你不想知道四大長老和……你未婚妻的下落嗎?”

小榴?原來是被他……“你……你把小榴藏在那裡?”

“太天真了吧,我怎么會告訴你他們在那裡,不過你呆在我身邊的時候可以盡情地去找,但我不會提供任何線索,找不找得到全看你,當然,你也要盡力做好“侍衛”一職,而且,你可以隨時逃跑,只要你做得到﹗”

“你有什麼目的,這樣看起來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當然有好處,有時候壓力太大會讓人太疲倦,快要成功的時刻又會讓人有一種失落感,彷彿自己在一直追逐的東西到手了以後就變得沒有興趣一樣,這種感覺,你明白嗎?”

“你……”念硯氣得全身發抖,什麼孤獨寂寞,這個人才是魔,隨意改變他們命運只為滿足自己的妖魔,而且無心無情,從不管別人死活,這樣的人的存在簡直就是對人的侮辱,“崔殷澤﹗你這個畜生,你不該活在這個人世上,我魔教幾百人的性命必要你血債血償﹗”

“我說了,只要你做得到,殺我也可以,我殺的人何止百千,多一個人恨我根本無關痛痒﹗帶上代昌的假面具,跟我走吧。”

…………………………
念硯站在御書房裡,思索著這半個月來發生的時︰先是自己被崔殷澤輕薄,然後總壇被滅,然後自己與崔殷澤定下了這個荒唐的協定。發生的事太多,讓他覺得疲憊,什麼時候自己才可以放下手中的擔子,過無憂無慮的生活?

“代昌﹗”早已注意他許久的崔殷澤已經有點火光了,從帶他回來那天開始,這個人在一天天消瘦下去,也難怪,早上就服侍在自己身邊,一到晚上就到處尋找未婚妻和四大長老的下落,睡眠的時間恐怕連2個時辰都沒有吧,這樣下去,鐵打的人也熬不住啊。

整個臉的輪廓變得更加深邃了,原來就沒有多少的柔和已經被刀削般的僵硬線條代替,倒是顯得那雙本就很奪目的眼更加絢麗了,簡直美到了讓人無法直視的程度了。不過那樣的輪廓到是讓他覺得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像誰。

“啊,陛下有何吩咐。”聲音也是軟綿綿的,念硯真的已經快到極點了。

“過會你去請太子過來,這個老三,最近越來越不像話了。”這么早就開始培植自己的黨羽,期望自己早死不成?

“啊,是。”不,等等,老三,仁哲明明是自己的四弟?“陛下,太子是三皇子嗎?”

“真是難得你會主動跟我說話,不過你怎么會對這個感興趣,告訴你倒也無妨,本來應該是排行第四的,可是大皇子──雖然已經失去了皇子身分,但畢竟是我的第一個兒子在皇后宮那場大火中燒死了,所以就被改了排位,這件事礙著皇后很少有人敢提起的,怎么了。”

不,不是,不可能,自己好好地站在這裡,那么,是誰死了,誰死了?“你……確定……那是大皇子?”

“應該錯不了,據說燒焦是身上帶著皇子玉,還有人說是他怨恨皇后對自己母親的惡行所以火燒后宮,不想把自己困在裡面也燒了死,反倒沒燒死皇后,讓那個女人隨處發洩怨氣下令處死了所有與大皇子有關的人,據說死了十幾個呢,我到也懶得管他,你怎么了,臉色這么蒼白?”

是……是李德,那個代替自己被燒死的人,一定,一定是的,沒有人會知道自己的皇子玉在那裡,李德不可能無故去后宮的,一定是,為了自己,怕被皇后追究處罰所以……所以……,李德,李德,你不值得啊,我害死了你,還死了小菊小艷,是我……

念硯欲哭無淚,本就十分虛弱的身體在這樣的打擊下已經支撐不住了,眼看著就要倒下。

崔殷澤見他有異,連忙扶住了他,又怕他掙扎點了他的穴。接觸他的身體的時候十分驚訝,他──竟已消瘦到了如此這般,原本精壯結實的武人身軀,竟然這么快就變的不盈一握?真是個太過倔強的人。

“放,放開我﹗”還沈浸在悲痛中的念硯突然感覺到被點了穴,驚慌起來。

“你給我住嘴﹗”竟然這樣作踐自己的身子,真是不想活了,沒來由一股怒氣,抱起念硯,放到了書房的床上。

9
崔殷澤把念硯放到床上的時候,也同時撕去了那張礙事的假面,露出了那溫柔剛毅此刻卻滿是疲憊的青年的臉。

十分好看的臉,卻不是他中意的柔媚型,可是為什麼會對他有這么大的殺傷力了,這幾天下來,連他的夢也不放過,義無返顧地佔據了他整個思緒。

不可思議的感覺,彷彿只要他在身邊心情就會平和下來,安寧地讓自己不敢相信,自少年時就失去了的感覺會那么容易舉回到自己身邊。總覺得這個男子和自己有一種相似的感覺,撇開相貌不說,但到底那裡一樣又說不上來,畢竟,到現下連他的名字都不不知道呢。

“我的錯,我的……”念硯已經開始說胡話了,眼前很模糊,只是匆匆地閃過幾個人的影象,是李德,然後是母親,然後是師父異人然後是言虎他們,然後……然後是自己的父親崔殷澤。

念硯此刻才真正體會到了血緣的強大,不管自己怎么可以迴避,或者否認,身上的血液總是會跳出來告訴自己︰自己最恨的人也是自己最親的人。這樣的折磨讓念硯痛苦不堪,連日來多重的身體和心靈上的打擊,已經讓他在精神上走到了邊緣。

“我恨你,恨你……”無處發洩自己橫沖直撞的情緒,只有借助這樣的模式來得到一點解脫。

“我知道你恨我,所以別再說了。”無奈地搖了搖頭,恨他的人很多,但他惟獨不願意從他的嘴裡說出這樣的話。看著神志錯亂的念硯,心中很是心疼,也許是迷戀上這個年輕的男子了吧?

這個年紀的人都會對自己的想法有很深刻的了解,該是怎樣就怎樣,不會像孩子一樣鬧別扭。為什麼要這么折磨自己呢,崔殷澤知道自己天生就缺少一些東西,感情上了,與自己無關的人他從來不會去在意,就像下令對魔教的人格殺勿論一樣,可是在別人的眼裡也許就是一種窮兇極惡了吧,所以一直都沒有一個人真正地了解過他,問過他,為什麼要這么做,因為他是王,所以注定要舍棄一些東西。可是,從來沒有像現下一樣,渴望別別人理解。可惜這個被渴望去理解的對象,還時不時找機會要殺自己,真是諷刺呢。

“母親,母親,小榴……”念硯喊著自己生命中這最重要的兩個女性,迷夢中流下了淚。

母親?小榴?果然,我在你心目中真的是一點地位都沒有。很不是滋味地像是要懲罰他似的,狠狠地吻上念硯不停張合著的嘴,一遍一遍地,不留余力地吻著,甚至連念硯嘴角留下的銀絲也貪婪地吶如口中,直到念硯的雙唇腫脹充血,自己也感覺到干裂,卻還是無法停止。

迷迷糊糊的念硯只感覺到自己呼吸困難,在崔殷澤吻他的間隙呻吟了幾聲,卻又被吻回去。崔殷澤自覺已經無法控制住自己了,大腦昏地厲害,全身發燙,必須借由某個入口來發洩﹗

于是迅速地脫下了念硯的衣物,精壯卻略瘦的男性軀體立刻印入他的眼睛。迫不及待地想要進一步佔有身下的人時,從被他扒開的上衣中卻有一個東西掉了出來,本是眩目的金黃如今已經褪色,是個一點都不起眼的荷包。這樣的東西卻讓崔殷澤有說不出的熟悉感,不要去看,不要去想﹗心中彷彿有個聲音在警告自己,可是又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

是那晚他一直在尋找的東西吧,拿起了荷包,當那個被變了色的血液撕裂的“殷”字充滿了自己的視線時,心中不祥的感覺更加強烈了。是什麼,什麼,年少酒醉的自己,高碩的梧桐樹下柔軟青澀的軀體……是什麼,這么久遠,這么悲傷?胸口裡有一種什麼東西要沖出來,卻不願意去想,因為……怕知道結果。

天色突然變了,原本晴朗的天轟轟地打起雷來,滿天的烏雲卻還不見有雨下來,沈悶的天,驚聳的雷電,狂囂著,怒喝著,痛罵著這不應該發生的事。

…………………………

念硯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書房裡,而自己則躺在御書房的床上,檢查了一下,確定自己出了紅腫發燙的唇沒有什麼異樣后,起了身,雖然很累,但身上的汗水浸過的粘濕感讓他感覺很不舒服,衣物好好的,自己的寶貝也還在身上。

看看外頭,已經下起了大雨,書房裡卻一個人都沒有。又想起今天聽到的那件事,依然留在胸口的悶痛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便走了出去,淋了淋雨,希望可以讓自己振作一點。

接下來的幾天,念硯發現崔殷澤變了,不,或者說是他們兩個都變了。不像以前崔殷澤對自己偶然的注意。現下的他是露骨的,罔顧一切的,即使是有人在的時候,依然會拿他那彷彿要剝光他一樣的眼神禁錮著他。

念硯現下不允許離開皇帝一步,只要自己消失在他眼前一會,他就會用攝人的怒火遷怒其他人。很怪異,說不出的怪異。起初偶爾的偷吻,現下已經變成了只要一沒有人就會把他摟進懷裡,沒次都吻得他差點斷氣。這讓念硯十分惱火,崔殷澤簡直就把自己當成了隨時侍寢的女人﹗

然而他又怕,崔殷澤眼中熾烈的慾望已經快要把這皇宮燒著了。當然自己不是沒有反抗過,即使這裡是皇宮,念硯還是讓崔殷澤身上留下了許多傷口。有好幾次,念硯都快要管不住自己的嘴,脫口而出︰我是你兒子,畜生﹗可終究還是忍住了,不可以讓他知道,不可以……可是,為什麼呢?

崔殷澤已經讓總管的太監去查12年前的事件中被皇后處死的名單,以及當時宮中的名單。除去大火中燒死的大皇子,其中的差額是是當年伺候柔妃的一個下人“李德”,據說大火后,那人就不知去向。可就算柔妃對李德有恩,也不至於要把這樣的東西當成自己的至寶,可如果他不是李德,那……

雖然心裡有個疙瘩,可崔殷澤現下的言行已經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了,他目光早已離不開那個沉靜少言的男人,只想要他呆在自己身邊可以讓自己時時刻刻看見他。

然後,如果時機好,就像個急色鬼一樣把他按在牆上,肆意輕薄他,即使這樣會讓自己身上留下傷口或者被宮女太監看見,可是,已經無法停止了,忍不住要親近他,讓他的眼中只有自己,讓他無法在思考其他事的想法已經越來越強烈了,成年男子的冷靜沈著消失不見,只要能讓那個男子完全屬于自己,崔殷澤什麼都做得出來。

念硯雖然對這種事情很遲鈍,但也感覺到了危險,更加瘋狂地搜索著關於小榴和教眾的一切線索,現下,他只希望,早點離開這個地方,離開他﹗如果再不離開,再不離開,那么……自己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10

念硯夜以繼日的努力也終于沒有白費,由從崔殷澤身上偷來的密件來看,朝廷在大江南北均有祕密軍備,一如圍剿總壇那一次,為什麼總壇會突然被襲擊,而事先沒有任何風聲。極有可能在總壇附近早就潛伏了朝廷的秘黨,這么看來,魔教的人準是被藏在了其中一個據點,只要能找到朝廷的據點分佈圖……

“又在想怎么對付我了嗎?”突然被一雙健臂納如懷中,念硯的后背一下子抵上了一片寬濃溫暖的胸膛,想也不用想,如此色膽包天的禽獸只有一個人--崔殷澤。

“你又來了……”念硯對他這一行徑的回應早已有先前的怒不可遏,變成了現下的無耐加無力。這個男人,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好脾氣的念硯只想一刀砍了他--當然他也不是沒有做過,可是在多次的刺殺都以失敗告終,而且反而慘遭崔殷澤的野狼吻后,念硯是吸取了教訓,不敢在輕易去惹這個萬年發情的男人。

儘管如此,崔殷澤原先在他心中“冷酷絕情”的形象早已蕩然無存,念硯寧可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沒有人性的殺人魔,也不願意他是個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下手的強奸魔﹗

“看來我的那封密件對你很有幫助是不是?”真是可愛的人,只要小設一個圈套就會義無返顧的跳進來,為了這個,留著魔教余孽的命似乎也是很有意義的。

“你……你這個混蛋,又是你……”

“那封密件是真的,被你偷去是故意的,誰叫你的唇那么讓人心動呢?”一封密件換幾個深吻,值啊~~~

“你這個人……,你不怕我剿了你的巢穴。”為什麼自己總要被這個男人刺激地失控?

“我說了,只要你做得到,隨便你。”說完便抓著念硯的手放在手上啃咬。

“你……”再度虛脫,算了,跟這個男人再糾纏下去也無意義,還是趁機溜了的好。

崔殷澤卻不放人,環住念硯的手加大了力量,鉗得人發疼,該死的,這幾日“皇上居然迷戀代昌那個即無美色又無體姿男人”的傳言已經席卷了所有有宮女和太監的地方,就連跟自己一樣當差的同僚都只以異樣的眼光看待他,更別說那一堆深宮怨婦,每次一踏進后宮,都能感覺到要扎死人一樣的目光。不管了,還是先解決眼下這個困境吧。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么對自己。

“別動,就這樣一下就好,我不會做什麼的。”剛要掙扎,頭上卻傳來了男人粗啞的嗓言。

好累啊,生平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對一切都感覺到倦怠,只想在這個人的身邊,只有這樣心情才能平靜下來,才能讓太過麻木的神經得到一絲喘息。崔殷澤擔心這樣下去,自己真的是越來越離不開這個人了。貪婪地呼吸著屬于男人的獨特體香,好像終于決定了什麼似的,崔殷澤突然放開了手,不再說什麼,朝前殿走去。

留下一臉莫名的念硯和他狂跳的心。

……………………………………………………

梨花滿園的時節也是宮裡最熱鬧的時候,專為皇帝一人舉行的選秀典剛剛落幕,宮裡補充進了許多新鮮血液。除了做為宮女的人數,這次嬪妃的人數較往年是大為減少,主要原因當然是選妃的皇帝心不在焉,隨便點了幾個看得順眼的女人便草草了事,可是這樣一來,又有多少無辜的少女要在這沒有溫度的冷宮后院了此殘生?念硯一邊感嘆一邊不自覺地采著一旁的梨花,本是無意識的動作,卻不期然地引來了有心人的質疑。

“霜落梨花,本有天人之姿,代侍衛莫不是嫉妒這老天垂帘?”回頭看,來人雖面如暖玉,卻氣勢如鷹,一身青袍,卻掩不去皇室尊貴,頭上的太子冠更是絢麗奪目──正是太子仁哲。

“屬下見過太子。”太子果然身藏不漏,什麼時候在自己身邊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代侍衛如今是身分不同了,見著太子都可以只作個揖,不下跪了么?”仁哲實在是看不出這個男人身上有什麼是可以吸引父皇的,父皇身邊不論男女都有著沉魚落燕之姿,那裡輪得到代昌這樣一無是處的男人……真是,母后的擔憂果然不假,父皇真的是有些不對勁了。

仁哲的話讓念硯氣絕,如此明顯的嘲諷口氣──他和他果然是父子啊。可仁哲在念硯心中,仍然是那個可愛直率的小四,是念硯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用“疼愛”來對待的人,也就對他多了一分寬容。

“太子殿下體份尊貴,不要降低了自己的身分去聽宮女太監嚼舌根。”念硯不卑不坑,欠身做了揖。

“哦?”仁哲挑了挑形狀優美的眉──這代昌是當真不同了,原是個奴顏媚骨的小人,搖身一變居然成了如此高貴清雅之人,定神仔細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代昌,眉眼如故,依然是哪個其貌不揚的代昌,可終究是變了,不論是超然于塵的表情,還是眼中流露的柔光,竟讓他不禁想到兒時的美好。哎呀,莫怪父皇對此人動心了,這樣的人,雖無美貌,卻能觸動人心,怎不難得,一時玩心又起。

“抬起頭來吧,我不說你就是了。”而在接觸到他眼睛的一剎那,卻又被那無比清亮柔和的眼給吸引住了,呆呆地看著他,彷彿已經被他深不見底的眸子給吸了進去。

“太子殿下,”怎么好端端就楞住了,這個小四,自己的眼神有那么可怕嗎,還是跟那個老頭在一起久了,跟著也變得乖戾了起來?

“啊……我……”察覺自己的失態,仁哲不好意思地漲紅了臉,該死地,身為太子,怎能如此野狼狽?

看著雙頰泛紅的仁哲,念硯真覺得眼前的人只是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四,而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尊貴無比的熵閡太子。不禁失聲笑了起來,小四還是一樣的可愛呢。

念硯不知道自己這一笑活生生奪去了仁哲的魂。天啊~~~代昌笑起來怎么會……這么好看。本就普通的臉上居然像是開出了花一般,仙女回眸也不過如此而已,完了完了,難道我也跟父皇一樣?不要啊……

又在發呆了,而且……口水都流出來了,這……太難看了吧,一定是剛剛看見了哪個好看的女子,哎,自己真的跟這些人是一家的嗎?轉而一想,也許……可以從仁哲身上知道點什麼,崔殷澤似乎對太子委以重任……

“太子殿下,代昌隨皇上出行之時,宮中可有什麼變化?”

剛剛發覺自己的極度出糗的仁哲趕忙收了收自己的口水,“並無大事,代侍衛可是擔心魔教余孽趁父皇出行之際偷襲皇宮,你多慮了,這么多人要解除皇宮的三道保護層談何容易,而且父皇深謀遠慮,早就把離京最近的“綠盟”給調了過來,京城當然安然無事。“

“綠盟”?果然如自己猜測,朝廷分佈著力量十分強大的祕密組織。

“那真是屬下愚昧了,連突襲魔教總壇那一次屬下都沒有預料到呢,皇上的睿智真是讓人佩服。”

“那當然。”要不是真心折服于自己這個父皇,自己早就造反取而代之了。“父皇的心思豈是你我能猜測的,當初力排眾議,用將近全部的國庫建了那么龐大的地下組織,時至今日,真是越來越顯父皇遠見不凡啊。魔教也不比亂崗軍聰明到那裡去啊,跟朝廷斗,真是不知好歹﹗”溫和無害的少年的臉上早已沒有的剛才的純真無邪,陰狠可怖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

小四……果然你也變了么?念硯一陣心酸,這世上可以信任的人,真的是越來越少了,剛才的好心情也一下就低落下來,反正已經得到自己要的消息了,“太子殿下,代昌離開多時,怕皇上責怪,告辭了。”不想再看見這張與自己記憶中的崔殷澤重合的臉,撇頭離去。

“代侍衛,我只想說一句話。我是太子,天下遲早是我的囊中物,是非好歹你要釐清楚。”這個代昌,居然對自己如此無禮,總有一天,要他臣服于我仁哲腳下。

“屬下明白……”皇室的人哦,除了野心和霸氣,難道就沒有其他的了么?

…………………………………………………………………
“你剛才去那裡了?”剛受過打擊的念硯一回到皇帝的御書房就對上了崔殷澤的臭臉……心情更是低落。

“沒去什麼地方。”要趕快找到那張分佈圖,早一點離開這個腥臭的皇宮。

“沒去什麼地方?”若有所思地瞇了瞇眼,“那我眼前這個梨花美人又是怎么回事?”一只手摘下了不小心落在念硯頭上的花瓣,一手便拉過了念硯,力道過大,讓念硯一把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居然敢對我說謊?”崔殷澤氣極,抓住念硯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恩……”這個混蛋,一邊躲避著崔殷澤的野狼吻,一邊找機會想給這個色霸狠狠一擊。還沒來得及下手卻被一把抱了起來,然後后背就接觸到了暖和柔軟的東西──該死的變態,居然大早上就想……念硯死命掙扎著想從床上起身。

“你到底想干什麼,我雖然武功不如你,但也不是好欺之輩,絕不能讓你如此侮辱。”這種像女人一樣被男人渴求的感覺讓念硯憤恨到了極點﹗自己為什麼要被自己的父親如此對待?

“想干什麼?我告訴你吧……”輕佻的神情不見,換上了一張令人膽顫心寒的臉,臉上的陰冷讓念硯心中一震﹗“我要挖出所有看過你的人的眼睛,讓所有對你有遐想的人不得好死,然後扒光的衣服,用最堅硬的鎖把你扣在我的床上,藏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讓你每天每夜除接受我的寵愛,要你的腦子裡除了我再也沒有其他,你明白了嗎?”手中漸漸收緊,彷彿要捏碎了念硯一般。

念硯全身僵硬,臉色更是蒼白,好像要說什麼似地顫抖著雙唇,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崔殷澤變態至極的告白讓他嚇出一身冷汗,背上已經是一片濕濡。

“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這是不倫,是要遭報應的啊……

“我清楚得很,老實告訴你吧,魔教氣數已盡,你在宮中的這段時間我殺了多少魔教的人你知道嗎,我本不想讓魔教滅亡,因為那樣一來我就失去了最後的對手,是你逼我,你總想著魔教,不把我放在眼裡,我要把一切你在乎的東西摧毀,斷絕你的一切后路,要你無處可去,要天底下再沒有你容身的地方,這樣你才會安心地呆在我身邊﹗”崔殷澤已經完全瘋狂,說完便撕開了念硯的上衣,狂亂地啃噬著念硯肌膚。

“你……你瘋了,你完全瘋了,放開我,你這個瘋子﹗”念硯發了狂一樣掙扎起來,是自己害了教中的弟兄啊﹗

“是,我是瘋了,可我不會放過你,我要你只屬于我。”毫無理智地愛撫著念硯的身體,一手撕開了念硯的面具,一手把念硯身上緊存的衣物給扯了下來。

崔殷澤不知輕重的愛撫讓自己全身發疼,但更可怕的是他那變態的念頭和狂亂的神情,念硯的力量完全勝不過如雄獸一樣發狂的自己父親,眼看著自己就要被自己的父親侵犯,念硯失控地哭喊起來︰

“不要,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男人,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兒子,親生兒子啊﹗”這個藏在自己二十多年的祕密,一直不願意被他人知道的小心守護的祕密,卻在今天不得不被揭露。父子相奸,必要人神共憤﹗

11
“不要,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男人,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兒子,親生兒子啊﹗”

念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也楞住了,甚至有些后悔,這個祕密是念硯最後的自尊,本來下過決心就算是死也不能讓別人知道,不然的話,自己還有什麼立場當魔教的教主,與眼前這個男人為敵?

正陷入瘋狂中的男人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兒子”,不知是震驚或者是疑惑。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誰也沒有開口。不管崔殷澤有多么罔顧禮教,蔑視宗法,與自己兒子交媾這樣的事他畢竟是做不出來吧,念硯這樣想著,幾乎以為男人就要放開自己了,沒想接下來他聽到的話遠比被自己父親侵犯的打擊要大得多──

“崔──仁煒?”

催仁煒?多么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啊,幾乎都不記得自己曾有過那樣一個“尊貴”的名字了。

“你終于承認了嗎,原先我就疑心,燒死的那個是叫李德吧?”

啊?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念硯的大腦在一瞬間一片空白,過了好長時間,幾乎是連崔殷澤都等得不耐煩了,戳了戳他臉頰,念硯才回過神來。

這么說他早就知道了的么?難道一直以來的那些奇怪舉動只是為了戲弄自己或是……念硯不敢在想下去,如果這個男人早已經知道自己的身分卻仍要與自己發生關係,那么,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想開口問,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著被崔殷澤壓在下面的姿勢,念硯感覺到了一陣噬人心骨的寒冷。

崔殷澤瞇起了眼睛,本就讓人捉摸不透的眼此刻看起來更是詭異,然後突然低下了頭,然後寬濃的雙肩開始劇烈地顫動,似是一副要哭的樣子,念硯以為他是受不住打擊良心受到過多的譴責,卻突然放開了念硯,仰頭狂笑起來。

這樣的崔殷澤讓人有說不出的恐懼,他笑得瘋狂,幾乎是要把多年來積郁的東西都發洩出來一樣,屋子都快要被掀翻了,完全沒有一個人敢靠近御書房。要不是念硯內力深濃,早就被他針斷了筋脈,念硯沒想到給他的打擊居然是如此之大,完全忘記了他是個多么可怕的男人。

笑止,男人突然又抓住了念硯,深深地把自己的手指掐入了念硯的肉裡。“這是注定的,上天注定的啊﹗”男人的表情有著像孩子般的愉悅。注定?什麼意思,念硯困惑了。

“我們注定是要在一起的,所以上天把你給了我,讓你的身上流著我的血脈,成為我的兒子,又讓我愛上你,這是你我的宿命啊﹗”說這句話的時候,崔殷澤已經回複了平日的神情,眼神看上去很鎮定,完全沒有了剛才暴風雨的痕跡,可他說的話遠比暴風雨要狂烈得多。

念硯的臉色已經是死了一樣的蒼白,嘴巴微張著,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手心裡冒出了冷汗,心臟又開始有了發緊的感覺。他已經完全找不出一個字眼來形容男人的瘋狂了,雖然他的表情是難得一見的溫柔,可他身上放出的寒氣卻讓念硯的心在瞬間凍成冰──太可怕了,念硯這輩子就算是生死存亡的關頭都沒有這樣恐懼過,瞪大了眼珠,劇烈地喘息著,卻看到男人的臉在向他靠近,似是要吻他……

“不,你防開我,你這個變態﹗瘋子﹗”念硯用上了自己全身的內力打向了男人的胸口。崔殷澤沒想到有這一著,來不及閃避便受了這一掌,頓絕心口一痛,吐出了血來。但他沒有立刻運功調養,仍是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念硯,眼裡似要放出火來。

“你不要過來﹗”這樣的話對崔殷澤絲毫沒有作用,念硯急中生智用一指抵住了自己的太陽穴,“你在過來,我就自盡在你面前。”

“你還不明白嗎,仁煒,你是我的啊,我們是必定要在一起的,不論你有多么恨我,你終究是逃不出我身邊的。”

“不,我不但恨你,但恨我自己身上可恥的血液﹗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自己帶著你那套變態的論調下地獄去吧,放了我,要不然,我立刻去死﹗”

念硯無比堅定的眼神終于讓男人相信他並不是開玩笑,看著眼前的青年,男人激烈的情緒總算了冷卻了一點。他是被自己嚇著了吧,一下子要他接受這個事實好像很困難呢,不急,我們會有一輩子的時間來確認。雖然害怕得要命,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倔強的眼神仍是讓人那么心動……

“好吧,這次我放過你,但你記住,你成為我的人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然後立刻轉身離開,他需要沁涼的冰水來冷卻自己身上著灼人的熱度。

念硯衣衫不整,跌坐在床上,劇烈的心跳還沒有被平複,捂著胸口,眼淚卻怎么也剎不住。剛才發生的事好像是做夢一般那么不真實。念硯直覺得自己都要瘋了,身體慢慢地滑到了地上,直到再也忍不住了,把頭抱進臂彎裡號啕大哭起來……

………………………………………………………………
這天的深夜,一個矯捷的黑影躲過了宮中的防衛,悄悄地逃出了皇城。亮白的明月下,孤獨的身影看起來那么柔弱,如浮萍般不堪一擊。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正站在魏峨的皇宮中目送著他的離去,更看不見男人堅定熱切的眼和男人口中鏗鏘的字句︰

“你我再次相見之時……我會讓你明白,你永生永世都無法逃離我﹗”


12

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了五天五夜,從北到南,幾千裡的路程,念硯不吃不喝,到達新的總壇所在地重華時,幾乎是站不住腳跌在了前來接他的朴風的懷裡。蒼白的面容和血色盡失的唇讓朴風心疼不已。接下來便是幾個時辰的昏睡。

並沒有非要這么趕的理由,只是有一種什麼東西一直在念硯心裡吶喊著“快逃﹗快逃﹗”彷彿身后是有人在追趕,或者說是有一種壓力,一直一直跟在他身后,鋪天蓋地地向他席卷而來,讓他只有一個念頭︰逃。

可真的逃脫得了嗎?幾天的長途跋涉這種感覺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變得更加渾重,逼地他喘不過氣來。可憐的念硯在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折磨下,最後已經不是憑自己的一直在騎馬了,于是一見到可以讓自己放心的人,遍再也支撐不住了。

“好吧,這次我放過你,但你記住,你成為我的人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你還不明白嗎,仁煒,你是我的啊,我們是必定要在一起的,不論你有多么恨我,你終究是逃不出我身邊的。”

“我們注定是要在一起的,所以上天把你給了我,讓你的身上流著我的血脈,成為我的兒子,又讓我愛上你,這是你我的宿命啊﹗”

“你終于承認了嗎,原先我就疑心,燒死的那個是叫李德吧?”

“崔--仁煒?”

--腦子裡一遍一遍地重複倒敘著男人說過的每一句話,男人瘋狂猙獰的面目似乎尤在他眼前,他的狂笑也向數萬根針刺痛著念硯的耳膜。

--不要,放過我,變態,瘋子,為什麼連我的夢都不放過?

…………………………………………………………
“念硯,念硯,醒醒﹗”

“不要,放過我……”“念硯﹗”朴風惱了。本來是想讓他好好休息的,看他累成那個樣子,可是這小子一睡下就開始講胡話,額頭上的汗也是冒個不停,身子更是不安分,想必是做噩夢了。

這孩子,這半個多月不知道遇到什麼事了,把自己累成那樣,皮膚完全失去了光澤,整個人從臉到腳瘦得不成樣子,深凹下去的眼睛失神得叫人害怕。是什麼讓你那么辛苦,讓你連睡個好覺都不成。

拿起桌上放置著已經涼了的龍井的杯子,往念硯臉上潑去。

……
念硯慢慢地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些模模糊糊的影象,漸漸地調整了焦距,才看輕那是大師兄朴風擔憂的臉。“大……師兄?這是那裡?”

“我看你真的是糊塗了,自己不要命地跑回來,卻連自己到哪了都不知道,一忘了么?這裡是重華,魔教新的總壇啊。”

“哦……對了,魔教,魔教……”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這么些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么弄成這個樣子,你師父師兄還有兄弟們都很擔心你呢。”

“先不說這些,大師兄,這段時間情況怎么樣?”那個瘋子說要把魔教……

朴風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本以為無量總壇被毀后,朝廷對與魔教的剿滅會稍微緩一緩,沒想到卻是前所未有的猛烈,幾乎是調動了一切可以用的力量,像是要在幾天之內把魔教徹底消滅,你師傅--忘塵他,也好多天沒有合眼了……”想到風忘塵那張疲倦的臉,朴風一陣心疼。

果然是這樣︰“那教中還剩下多少實力?”

“一半不到吧,六閣到還好,只是其他的就……,還有現下仍然生死未卜的四大長老……”“大師兄,我要見師父﹗”“風忘塵嗎,他倒是在,可是你現下的身體……”“沒關係,來不及了,也許……我們可以扳回一城﹗”…………………………………………

“念硯,你既然沒死又為何不迅速回教中?你難道忘了自己的教主職責了嗎?”也難怪風忘塵火氣那么大,為他擔心了那么多天,也該捎個信回來。

“徒兒知錯,可現下沒有功夫說這些了,師傅您看這是什麼?”

念硯從懷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紙,攤開了看,是一張地圖。

“這是?”

“朝廷地下組織的分佈圖”地圖是是用黑線標出了熵閡土地的輪廓,然後用紅點標誌了另一些東西。

“朝廷居然有這么多的據點么,那可不比魔教少啊。”果然不出所料,如果不是這樣,總壇也不會一瞬間化為灰燼。可是……“你是怎么得到這張圖的?崔殷澤可不好對付。”

念硯一聽這句,就像被雷電擊中般,思緒回到了五天前……

悶熱的天氣,寂靜到讓人幾欲發狂的御書房裡,念硯擦干了眼淚,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雖然身體仍有些發軟。雖然腦子裡仍然因為剛才的打擊無法正常思考,但他的理性告訴他……這是個好機會。

崔殷澤從來不會讓別人獨自逗留在他御書房,念硯雖然多次要下手查看這裡,卻一直沒有機會,因為崔殷澤基本上都會在這裡處理公務和就寢,出去的時候又都帶上他。而這次……偌大的御書房只剩下了念硯一個人。

這也許是成敗的關鍵--這個念頭在念硯的腦子裡一閃而過。

念硯開始在書房裡搜尋起來,從每個抽屜到花盆擺設,可是-那裡都沒有﹗崔殷澤心思縝密,這么重要的東西極有可能由他保管,難道……在太子身上,因為念硯實在想不出幾個崔殷澤信任的對象。

在念硯失望之際,突然想到了御書房裡的那個枕頭,那張床上的東西定期會有人更換,除了那個枕頭,除了換換錦套,枕心就一直沒動過。崔殷澤極愛乾淨又喜新厭舊,怎會……答案也許就在當中﹗

念硯撕開枕心,果然,一張折成小塊的紙就在其中。念硯狂喜之余又想到,這么順利讓他找到這張圖,莫非是個陷阱,可是--這已經是魔教和他自己的最後機會,不管有多大風險,都要試一試﹗

把枕頭整理回原樣,又開始考慮如何逃離這鬼地方,白日裡有崔殷澤盯著他,絕無逃離的可能,只有……等待夜晚﹗

……………………………………
“算了,這些小事,以後再說,現下,我必須要讓你見見一個人。”見念硯面有難色,風忘塵也不想在為難自己唯一的徒弟了。

“誰啊?”有什麼人這么重要。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本來你在休息她不敢去打擾你的,其實啊,心裡早就想得不得了啦,呵呵~~~”

“風教主,哪有人在背后這么說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的。”從門后突然走進一妙齡女子,藍杉繡鞋,步履輕巧;眉眼如黛,挺直的鼻卻又顯現出男子般的剛強;聲音輕軟柔細,略帶哀怨。

“小……小榴﹗”

“念硯大哥……”許久未見自己的心上人兼未來相公,一陣酸楚涌上心頭,看似要掉下淚來。

風忘塵早已知趣地走開,讓這對苦命鴛鴦好好纏綿。

“你……你怎么?”念硯興奮得語無倫次,雖然對小榴並非男女之情,但在他心中,小榴是除了他母親之外與他最親近的女子,是自己要攜手度過一生的至親之人,多日不見,竟有如此狂喜﹗

“哎呀,都是念硯大哥不好,到處去找我的下落,其實我就在總壇沒有出去過啦,那日擄了我的不是別人,是八閣閣主之一--墨閣閣主馬遠。他與我自小一起長大,感情非常好,但沒想到他竟然對我抱著這種心思。又尋思著自己絕搶不過教主,就在我倆大婚那日事先佈置好迷陣,又利用大堂下的暗道將我神不知鬼不覺地運走,然後又回到大堂裝做剛醒過來的樣子。

他對我總算是禮遇萬分,將我藏在總壇墨閣內,每日親自送飯,從未敢逾矩。但他因為嫉恨你,把你的行方告訴了朝廷,這一點我決不能原諒他﹗總壇被毀那天,他將我喬裝成男子又點我啞穴將我抱下山來,終究還是被風教主發現了異常,給識破了。這樣我才能回到念硯大哥身邊呢﹗”想起自己這么多日的經歷,小榴嘆氣連連。

念硯聽完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像往常那樣輕輕地擁住了小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像是要把這多日積壓在心中的煩惱全部驅逐出去。自己回來了,終于回到了大師兄,師父,教中兄弟,小榴……身邊,前幾日的遭遇彷彿是噩夢,並非真實。

少女溫和的發香潛入了他的鼻腔,然後,沁入了他的心脾,給了他無比的安心感。念硯陶醉在這久違的溫馨感中,又緊緊地握住了小榴柔軟的手。

“小榴,我們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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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花果第二部(13回至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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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婚禮,可念硯還是執意要與小榴儘早完婚。在新的總壇內,辦起了第二次教主的婚典。整個總壇裡不再有不久前的陰雲密布,雖然時機不對,喜事終究是喜事,該辦的都得辦,人也都得精神點兒。

一時間,誠惶誠恐緊張萬分的眾人因為都得到了一個喘息的機會而變得幹勁十足,一個個都一掃頹靡的狀態,興高采烈地來慶祝教主的婚典。這樣一來,念硯這個不合時宜的婚典倒是給眾人打上了一針強心劑,彷彿是在宣告︰魔教絕不會亡。

教中已經有人夸贊起了教主這招真是妙,既可抱得美人歸,又提升了士氣,一舉兩得,果真是教主英明啊﹗

四大長老仍沒有下落,所以主持婚禮的是念硯的兩個師傅。新總壇十分隱祕,是第三代教主為逃避追殺而特地建的地下宮,而已位置偏遠險要,所以所有的人都扯開了嗓子歡慶。

拜過天地以後,就只剩新郎一人在禮堂內應付眾人。為怕喝酒誤事,這次還是以茶代酒,所以面對眾人的敬茶念硯到是多喝了幾杯。雖未沾酒,人多嘈雜的大廳悶熱無比,讓這位新郎紅光滿面,頭也暈沉沉的,小應付一番后,就早早地出了禮堂向新房走去。

禮堂外的新鮮空氣讓念硯精神不少,不覺多吸了幾口。這幾天來發生的事太多,自己還沒有好好整理一下情緒就為人夫,這一點讓他對小榴抱有愧疚感。可自己是怎么就做了這個決定了呢?從禮堂到新房不過百步路程,念硯慢慢地踱著步。

念硯知道這次的婚禮與其說是為了提升士氣,不如說是給自己的定心劑。過多的傷害和打擊已經讓他的精神變得十分脆弱,心弦繃得緊緊地,彷彿一拉就要扯斷。

心思也不寧,無法靜下心來思考任何東西,所以……需要有一種東西來鎮住自己,不管那是一個人或是一種束縛。與小榴的婚姻正好給了他所需要的,無論是賢妻還是一個丈夫的身分。

念硯覺得自己好卑鄙,用這樣的手段去掩蓋自己的軟弱,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存亡之際,容不得人多想。也許自己這輩子都只有愧對小榴了吧?那么,只有好好地去愛她,敬她,寵她,來償還自己利用她的罪孽。

在推開房門的一剎那,念硯感覺到恐懼,彷彿將要面對的不是小榴,而是那個懦弱沒用只會哭泣的自己。顫抖的手徐徐地推開了門,只見小榴乖巧地戴著新娘的紅蓋頭安靜地坐著,這才讓念硯稍稍放心了一點──這個丫頭,什麼時候這么聽話過啊。

輕柔地坐在小榴身邊,緩緩地掀了喜帕,念硯所見的,是與平日的小榴完全不同的,豔麗無比又面帶羞澀的新婦。一身紅衣陳得原本白皙的肌膚晶瑩剃透,臉上的紅暈還帶著少女的純真。念硯覺得這樣的小榴有說不出的可愛。

“你盯著我看干什麼,該喝交杯酒了啊,我還沒吃飯呢,餓死了。”

念硯不禁失笑︰“剛要夸你有個大人樣了,偏有暴露了本性,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再不可像以前那樣頑皮。”

“知道了,夫君大人,那我可以吃飯了嗎?”

喝交杯酒的時候,念硯才真正有了為人夫的福祉感,看著眼前的嬌妻,忽然覺得自己剛才贖罪的想法真是可笑。不管出于何種目的,妻子就是妻子,是要相伴自己一生的人,本來就應該用自己全部的愛去對待她。贖罪的想法只會讓自己心存芥蒂,反而不能對小榴全心付出了。

念硯這一刻是福祉的,從未有過的發自內心的福祉感籠罩了他。他終于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家,一個就算自己遍體鱗傷也會接受自己的家,將來,這個“家”裡還會多出許多孩子,自己也終有一天白發蒼蒼,滿足地看著子孫滿堂。為什麼一直沒有發現呢,原來仇恨,地位,榮耀都不重要,只有眼前這小小的福祉才是自己真正追求的。

“干嗎呢,一直傻笑,讓別人看見魔教教主這個樣子,豈不笑掉大牙﹗”念硯大哥這個樣子……其實很可愛呢。

“放心,能看見我這樣的只有你和咱們的孩子而已,不會再有別人了,我保證。”痴迷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念硯發現下這一刻自己真的愛上了小榴。

小榴沒有回話,把自己嬌嫩的手貼在了丈夫的臉上,揉搓著他臉部緊繃的肌膚和修整地干乾淨淨的下巴︰“念硯哥哥,我求你,不要再讓自己那么累了。”

“累,今天大婚,高興都來不及,怎會累。”

“不是你的身體,是你的心,你從不哭,卻總是在心裡流淚。”

念硯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我愛你啊,所以一直一直我的眼光都追隨著你,看著你這么折磨自己,我真的好痛心啊。答應我好不好,如果你覺得苦了倦了,都要跟我說,讓我來幫你,因為,我是你的……妻……”

念硯沒有說話,只是低下了頭。

“你知道嗎,你說要成婚的那一刻,我有多么地開心,不是為我自己,而是高興你終于給了自己一個機會,讓我去靠近你照顧你。從此以後,有我們的地方就是一個家,你就把它當作避風港,而我就給你生一堆孩子,給它添磚加瓦,好不好,念硯哥哥?”捧起念硯的頭,卻感覺有什麼東西濕潤了自己的手──是念硯的眼淚。于是用自己溫柔的臂膀像擁著一個孩子般抱住了念硯的頭,任他在自己胸前大聲地哭泣。

念硯越哭越忘情,口中喃喃著“小榴,小榴,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並且用自己強壯的臂膀反樓住小榴,用力地卻也是溫柔地抓緊了這真實的福祉。
……………………………………………………………………

兩人並沒有多少時間 守纏綿,情勢緊迫,第二天的中午,念硯就離開了新婚妻子。

“小榴,你要多休息,昨天累著了,多誰會兒,教中的事就由你和師父大理了。”

想起昨晚兩人的柔情密意,小榴羞澀地不知如何是好,身上念硯大哥留下的痕跡似乎還是那么灼熱。

“我……我知道,念硯大哥,你放心去吧。”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還叫大哥,該叫相公。”

“相公……”哎呀,當著這么多人的面。

“好啦,好啦,教主,等咱們得勝回來,有的是教主和教主夫人的情義綿綿,何需急于一時呢?”一起出發的兄弟開始起哄。

“是啊,是啊,教主,您這樣讓我們好生嫉妒啊•﹗”

在眾人催促下,小兩口才依依不舍地道了別,現下的念硯的心裡沒有的任何的迷惑和困擾,整個人意氣風發,身上處處顯示出魔教教主的威嚴和沉穩。
……………

事實證明念硯帶回來的據點分佈圖確實不假。接下來短短兩個月,魔教眾人襲擊了其中五個據點,均讓朝廷力量受到極大打擊。教中歡慶勝利之余,更是夸贊教主一代雄才,英明神勇。

婚后三個月,念硯收到小榴的來信,說已有喜,本來就大好的心情更是欣喜若狂。立即回家書一封,除了問候嬌妻以外,還給孩子起好了名字,男為薺秧,女為留荷。念硯本當自己無姓,就罔顧小榴反對暫讓他門隨了母姓。

…………………
巨大的勝利雖然真實地擺在自己眼前,念硯卻疑惑為什麼朝廷沒有什麼大的回應,只是派些殘兵作反撲,而讓魔教步步得勝。帶著這樣的困惑,念硯等人開始計畫突襲朝廷的中部據點。

行動定于六月初五,正是念硯離開皇宮四個月后。

魔教拜訪過的六個據點中,熵閡中部的“茗香”顯然是最棘手的一個。不是說它有多少高手,而是裡面機關重重,要進入總部十分困難。沖關途中,魔教死傷不少。念硯便下令由自己獨闖難關,摸清道路后再通知弟兄悶齊攻。眾人想面對鋪天蓋地的機關,確實人越多越不利,況且教主武功非凡,就算有人突襲也傷不了他半分,便目送念硯只身進入。

一個分據點居然佈置地如此精密,竟然比皇宮更加難攻,莫非裡面有重大機密?以常人的邏輯推斷,念硯的想法合情合理,可惜……

剛推開有扇石門,一股迷煙立刻噴涌而出,念硯屏住呼吸,快速退了出來,以背靠牆,卻感覺背上一陣刺痛,似被針扎,剛要轉身看,卻發現手腳開始酸軟,意識也逐漸模糊。片刻之后,四肢再無力支撐,眼看著就要倒地,卻被一人收入懷中。

在意識完全叛逃之前,念硯隱約聽到一個夢魘般聲音──

“你終于回到了我身邊……”

14

好強的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身體好像一點力氣都沒有,軟綿綿的--這裡是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努力地睜開眼睛,好不容易調整了一下焦距,念硯抬起頭,看清了這個地方。

富麗堂皇的佈置,處處都顯皇家氣派,每一個細節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屋裡有無數根蠟燭,燈火通明,卻不覺得悶,只是空氣帶著濕熱粘膩的感覺。但與這些極不相符的是屋裡各種各樣駭人的刑具,有些念硯甚至沒有見過。這么多明晃晃的刑具被燭光照耀得更加刺眼--這是個沒有一點人氣的房間。

那么,自己怎么會在這裡呢?自己帶著弟兄們去襲擊中部的據點,然後只身潛入,然後……發生了什麼事。念硯有非常不好的第六感,這時,好像有誰打開了門,念硯忽覺身上寒冷,這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絲不掛,而且兩只手都被用一個烏黑的鐵索套在了頭頂。這時,念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醒了嗎?三天沒有吃飯,是不是覺得很餓?”渾濃的中年男子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崔……殷澤?對了,自己好像被什麼扎了,然後昏了過去,然後,有什麼人扶住了自己……
本以為已經克服了對這個男人的恐懼,但念硯這時才知道那完全是自欺欺人,自己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臉,只是聽到了他聲音,身體便已經顫抖地有如風中殘葉。

念硯把全身的肌肉繃得緊緊地,瞪大了眼睛把頭撇向了另一邊。男人的氣息卻已經來到了身邊。

“你在害怕?恩?”4個月不見的人兒啊,思之欲狂,思之欲狂啊﹗

粗糙的大手毫無忌憚地覆蓋上了緊繃的肌肉,用指腹慢慢地揉搓著,愛撫著--這個倔強的人終于又回到了自己身邊,他絕想不到這四個月的時間裡自己是怎樣為他相思而狂,也想不到為了引他上鉤,自己精心佈置了代價多么大的一個局,才讓這個寶貝落入自己手中。

寶貝,你的罪孽真是太大了﹗不覺手上發起狠來,重重地擰著那細膩的肌膚,從胸膛到后背,留下了一個個大小深淺不一的痕跡。似乎又覺得不夠,就把念硯整個樓在了懷中,享受著他重新回到自己身邊的充實感。

“你瘦了,這么細的腰,像是要折斷了一般。”

好痛,崔殷澤放在他腰部的力量讓念硯承受不住的悶哼了一聲,剛要問“你要干什麼”,在張開嘴的那一刻,崔殷澤的舌頭卻已經伸了進來。

“恩……”崔殷澤的口液帶著獨屬于男人的咸味,卻讓念硯一陣反胃,重重地咬了一口。

“疼……寶貝,你太狠了。”抹了抹唇上的血,還好沒有大的傷口,不愧是他的寶貝--真的是好狠啊。于是用一手揪住念硯的頭髮,讓他的頭部向后仰,然後另一手扳住了他的下顎,然後才把舌頭深入。

感覺崔殷澤的舌在自己口腔中狂亂地翻攪著,貪婪地吸吮著自己的口液,連自己的舌都沒法避免地被他侵襲,強烈的羞恥感刺激著念硯的神經,一些來不及被崔殷澤納如口中的銀絲已經從念硯的口中滑出,一直延伸到了性感的頸。

崔殷澤放開他的時候,因為缺氧,念硯的肺都要爆炸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男人的眼光還是淫靡地停留在他身上。

為什麼自己的兒子會這么性感呢?那麥色的美麗肌膚,強壯卻絲毫不誇張的肌肉,纖細的腰身,修長筆直的腿--上天給他的寶貝竟然是如此的美妙。

他的雙眼早已帶上了霧蒙蒙的水氣--媚眼如斯,直叫人發狂;脖子上更帶著淫亂的液體,是從他那充血紅腫的唇流出來的。下體的分身狀態萎靡,在一片柔軟的草叢覆蓋下溫順地躺著--

念硯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下體被牢牢地抓在了男人手裡,被反覆揉捏拉扯著--

“好痛……放開……”好怕,自己真的會被折斷。

對心愛的人的要求置之不理,崔殷澤只是繼續著手上的動作,然後森冷的說︰“告訴我,你是怎樣去愛那個女人--你的妻子,用這么可憐的這裡嗎?你怎么敢娶親怎么敢?”一想到他的寶貝居然私自成親,崔殷澤簡直想把他活活掐死﹗

“真的……真的要斷了,放手,求求你﹗”

“看來你還沒有明白是嗎,那么,我必須在你身上留下一點東西,讓所有看見你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東西﹗”

就在念硯快要覺得之際,男人突然放開了他,轉身走向那個一直在熊熊燃燒的火盆,從裡面拿出了一根鐵烙,鐵烙的頂部似乎是一個字,如今已經被高溫熨燙成了火紅色。

而崔殷澤的表情則是無比駭人,彷彿要把念硯生吞活剝。

“你要干什麼?”雖然害怕知道答案,可內心的恐懼已經掙脫了理智。

“你知道嗎,這個私人刑室的背后是我的寢殿,這裡是歷代皇帝單獨享受折磨犯人的地方,我從來沒有用過這裡。只有你,讓我不得不這么對你。寶貝--你必須受到懲罰,你背叛我的懲罰﹗”

說完,舉起了鐵烙,這時,念硯才看清,那是一個碗口大的“殷”字,在紅色的火眼包圍下,猙獰地呈現下他眼前。難道他要……

“不﹗你沒有資格這么對我,我愛小榴,所以我要和她成親﹗就算你是我的父親,你也沒有權利干涉我﹗”

“沒有資格?沒有權利?寶貝,你太天真了,你可以不把我當你的父親,但你要把我當成你的天,時時刻刻想著我,知道嗎?恩……我看看,如果你沒辦法明白的話,我只好幫你了,把我……印在你的心上……”

“滋滋……”皮肉被鐵烙灼傷的聲音回蕩在著冰冷的刑室內,聽起來那么刺耳。

“……”念硯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的呼聲逸出來。真的很痛,痛到頭皮發麻,痛到連想暈過去都做不到,可是……不能對這個瘋子低頭,不能向他求饒。念硯的堅強或者說是倔強在這一刻讓他忍受了非人的痛苦。

“連吭都不吭一聲嗎?我的寶貝果然不一樣。”扔下依然滾燙的鐵烙,滿意地看著念硯覆蓋了心臟部位的“殷”字,看著被高溫灼傷而翻出粉紅色的肉的傷口,看著鮮紅的血與焦黑的外皮結合在一起,有一種說的出的美。而念硯緊閉雙眼強忍痛苦的表情又直接刺激到了他的性欲。

要完全佔有這個人﹗撕裂他﹗折磨他﹗讓他痛苦﹗

在自己的大腦回應過來以前,崔殷澤已經托掉了自己身上薄薄的單衣,並且抬起了念硯的腿,讓他的膝蓋頂在了腰部兩側的牆上。由於這個動作,念硯的臀部朝他翹了起來,讓他看到了他的全部。

“不……不要﹗”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壞了的念硯不得不開始求饒--他寧可被鞭打被烙燙,也不要被自己的父親以這種羞恥的姿勢侵犯﹗

“求求你,不要……”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涌了出來,形狀優美的眉哀怨地擰到了一起。

念硯的臀部顏色遠比其他部位淺地多,粉白色的,讓它看起來尤其地突兀。也強烈地撩撥著崔殷澤的慾望,看著可憐的緊閉的粉紅色的小口,崔殷澤已經無法抑制要進入他的衝動﹗只有讓自己忍耐得辛苦萬分的巨大憤張的男根進入﹗

“啊……”遠比鐵烙帶來的的痛苦強烈一百倍的男人的貫穿,讓念硯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身體繃得更緊,像是要把霸道的侵入者從自己的身體裡趕出去。

“好緊,寶貝,放鬆點,你這樣會傷害到自己的﹗”“不,不要……”痛苦的嘶喊著,念硯根本聽不見男人的話。

崔殷澤也相當辛苦,既然已經是這樣了,那么只有……一個大力地挺身,自己駭人的男根已經進入了對方的體內。

“……”巨大的撕裂感已經讓念硯的喉頭髮不出一絲聲音

終于完全進入了他﹗崔殷澤喜悅萬分,忍不住在他內慢慢地抽插起來。

“不,別動,痛……真的很痛”念硯可憐的嗚咽著。

伴著輕微的裂帛聲,有什麼液體從洞內流了出來,崔殷澤突然感覺抽插要順利了多,就開始加大力量……

“嗚……”知道任何求饒都無法阻止自己的父親,念硯只好讓自己的眼淚暗流。

“好緊,啊……寶貝,你真是太棒了。”彷彿看不見念硯悲戚的表情,男人重複著自己的動作。狠狠地貫穿著他,把他抵在牆上,劇烈地晃動這個此刻脆弱的身體。

隨著男人越來越快的節奏,念硯的后背靠在牆上上下摩擦著,粗糙的牆絲毫不憐惜他,在他的背上劃組了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接連三天滴水未進,又遭受了連二連三的折磨的身體已經快要承受不住男人的沖勁,垂軟地靠男人扣住雙腿的兩手支撐著。

崔殷澤看著被自己火熱分身撕裂的穴口,費力地被強迫吞吐著外來的巨物,入口的傷口流了好多血,與自己的精液攪纏在了一起,一如他的主人和自己--這樣的想法更加助長了他的欲念,幾乎是以摧毀一切的力道和難以置信的節奏佔有著念硯。

“啊……”巨大的疼痛和強烈的晃動讓本就疲憊的念硯更加無力,感覺自己的意志正在原離。這時的男人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高潮凶狠地咬住了念硯的脖子,本來抓住他的腿的手掐進了肉裡……

“恩……”一聲粗啞低沈的吼聲,崔殷澤把全部的精液射在了念硯體內。

稍微平息了一下心跳,卻發現念硯已經昏了過去。崔殷澤這才意識到自己干了什麼。本來就已經非常虛弱的身體彷彿一個沒有氣息的娃娃般被吊在牆上,面目了無生氣似的蒼白,身后的白牆完全被鮮血染紅,更不用說自己在他腿上掐出的指印和順著長腿緩緩流下的白濁猩紅的液體﹗

心疼地解開念硯身上的束縛,溫柔地抱起他,穿過一個暗門便是自己的寢殿,本想讓自己的寶貝好好休息一下,卻聽到他無意識的喃喃自語︰“小榴……小榴,救我,救我……”

重重地把他拋在了自己的大床上,讓昏迷中的念硯驚呼了一聲。崔殷澤已經快氣瘋了︰“她對你這么重要嗎,你就只想著她嗎?那就別怪我了,寶貝﹗”

用自己的身體把無意識掙扎著的人壓在了下面,在度舉高了他的腿,把他的身體彎曲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看見他剛剛遭受過蹂躪的穴口仍然一張一合地排放著液體,下體一緊,再度進入他﹗

借著液體的滋潤,這次的進入要順暢得多,沒有由於,崔殷澤立刻在念硯體內兇猛地沖刺。

在男人強烈的晃動中,念硯的意識被鈍痛刺激著,念硯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凌駕于自己之上的男人。

“痛,為什麼……要這樣?”像無法反抗的女人般被征服,念硯無法理解這種行為。

崔殷澤沒有理會念硯,只是一味地佔有著他。

好痛苦,好痛苦,為什麼……不讓自己死?“求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已經無法忍受著屈辱的,不合倫常的一切。

“你是我的寶貝,我怎么舍得?”

寶貝?念硯心中酸楚,又突然覺得這個詞有說不出的諷刺,冷笑一聲,感覺停留在自己體內的男人的分身膨脹地更加厲害,頭又開始昏昏沉沉的。對,昏過去就好了,只要昏過去……

可是念硯並沒有如愿。總是在劇烈的疼痛中昏迷過去,卻在另一輪更加粗暴的性愛中被搖醒,反反覆複不知了多少次,念硯快要被這樣的無奈的循環逼瘋了。嗓子已經干啞地發不出任何聲音,下半身已經完全麻木,只有那磨人的痛刺激著他的大腦。

不斷地以各種姿勢折磨著念硯,崔殷澤在得到巨大的歡愉的同時,內心也被刺痛了,因為他從那迷蒙的眼中只看到仇恨﹗只有再度進入他,蹂躪他,來平複自己心中的痛。

念硯絲毫不知道自己也在傷害著崔殷澤,在自己終于有了一種將死地感覺以後,完全昏迷了過去。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崔殷澤才放過了自己的兒子,看著被自己折磨地奄奄一息佈滿傷痕的軀體,發現除了慾望,什麼都沒有得到滿足。

抹著念硯臉上的淚,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酸楚,抱住了念硯,平生第一次……像個孩子般哭了出來……

──────────
15
不知道昏睡了多少時間,念硯做了一個夢,很長的一個夢。所有的人,從自己的母親到自己的師傅,最後是小榴和未出生的孩子,一個一個從他面前閃過,用一種鄙夷不屑的眼光看著自己,彷彿是在看世界上最骯髒的東西。

念硯一直求他們原諒自己,因為那不是自己的錯,可是所有的人都在職責他︰父子相奸,有違常綱;天地震怒,不得善終﹗然後所有的人都離他而去──不﹗不﹗別走,母親,師傅,小榴﹗

這樣的痛苦折磨得念硯幾乎要瘋狂,想要醒來,卻又怕面對更加殘酷的現實,沒有辦法,只好讓自己墜落,落向那裡並沒關係,只要逃離這樣的現實,逃離所有認識他的人。于是念硯就憑任自己的身體不斷的往下墜落,可是,突然有一種溫暖的東西包圍住了他,輕輕柔柔地,吸去了他所有的哀傷和悲痛,好舒服,這是什麼呢?

念硯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溫泉池,微熱的水冒著熱氣,雕欄畫柱都變得朦朧了起來,整個浴池好像是仙鏡一般。自己還在做夢嗎?稍微動了動身體,卻從下體傳來了難以忍受的刺痛,不禁尖叫出聲。

“你終于醒了。”從念硯的頭頂上卻傳來了男人低沈的嗓言。這時念硯才認識到了目前的狀況──自己正被崔殷澤抱在懷裡坐在浴池裡。想要掙扎,卻發現全身沒有一點力氣,連抬手都做不到。

“別亂動,我幫你把東西拿出來。”沒有等念硯回答他的手就伸向了念硯的私密處。

“你還想干什麼?”罔顧身體的劇痛,念硯大喊起來,昨日男人殘酷的暴行依然深深地刻印在他腦中,那種連死都不可以的折磨他不想再經歷﹗

“別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我的東西還留在那裡,你會不舒服的,乖,讓我來幫你……”無比溫柔的神情和口調,與昨日的暴戾簡直判若兩人。

看著那樣的崔殷澤,念硯不再說話,心已經冷了,身體再受任何傷害都無關。彷彿已經有一層叫絕望的外客包裹住了自己,再多的受傷都可以一一承受,被磨光了銳氣的教主──這樣的念硯給人說不出的淒涼,眼中的黯然更是讓人心疼。他本該是高高在上,享受萬人敬仰的地下王者,卻在瞬間被奪去了所有驕傲。

很痛﹗崔殷澤用兩根手指在他體內挖掏著,刺激著柔弱的腸壁,不用看,念硯也明顯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斷地從本已結了痂的傷口流出來。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念硯沒有任何回應,即使痛得已經冒出了冷汗,身體不斷輕顫,還是一臉平靜,彷彿這個身體不是自己的。

崔殷澤這才知道自己傷他有多深,一般男子若是被人侵犯決不會羞憤至此。只是他們兩人之間有太多的糾葛,有與生具來的,有自己造成的,有情勢所逼的,總之他們是決不能共存的人,那么,為什麼要讓自己再度遇見他而愛上他。

什麼天命﹗這種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東西怎么能妄想束縛住這個高傲的人。明明自己心裡很清楚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在一起的,卻還是固執地套住他,讓他恨自己,結果傷了他,更傷了自己。他會一輩子恨我吧?既然如此,就讓他恨到底吧﹗

他是皇帝,是霸者,眼淚這種東西他沒有權利擁有也不允許自己擁有,可是在昨天他真真實實感覺到了那從自己眼中流淌出的溫熱的液體──伴著撕裂的心痛與身下人的眼淚糾纏在了一起,崔殷澤知道自己完全變了,不再是那個無心無情的皇帝,可是,為什麼有了心的感覺那么痛?痛得讓人無法呼吸……
…………

感覺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崔殷澤一把抱起了念硯,兩個人就這樣光著身子進入了跟浴池連著的寢室。把念硯放在床上,自己套了一件衣服,對下人吩咐︰“傳御醫﹗”。

念硯神情木然,眼神痴痴呆呆的,只是當崔殷澤把手放在他額頭上的時候才有了點回應,但隨即又恢復成了死人一般的平靜。

見御醫已到,崔殷澤扶起了念硯,扯開了他身上的錦被,把他的身子翻過來,讓他的頭倚在自己懷裡,並且曲起了他的腰,改成四肢趴床的羞恥姿勢。這樣一來,念硯的臀部就徹底地暴露在了別人面前。

“不﹗你要干什麼﹗”念硯終于掙扎了起來,自己僅存的尊嚴不允許自己像個男妓一樣供人參觀自己的下體。即使痛地要暈過去,還是倔強地用無裡的手推著崔殷澤。可是此刻的他那裡撼動得了他半分?

“別動,聽話,讓御醫看看,你傷得很重。”輕鬆地用一手按住他的頭,一手製住他的腰,並對御醫吩咐︰“動作快點﹗”

“是是……”年邁的御醫看著這滿身是傷的年輕人。看不見他被按住的臉,但從他的傷可以輕易推斷出是被人……得很嚴重。他不是沒有幫皇上看過這樣的傷者,只是以前那幾個都是白面粉頭的伶人,一個個白皙柔弱地教人心疼。可是這個……一看就知道是練過武的身體,年輕而強壯,怎么也被皇上折磨至此……

小心翼翼用一個專門的器具探入年輕人紅腫的穴口時,立刻從上面傳來的主人身體的震動。念硯好恨,為什麼自己要承受這一切?為什麼要這么對自己?念硯放棄了一切抵抗,不知不覺間眼淚又流了出來。

在探過念硯的傷處,又檢查了一邊全身以後──除了被皇上的手遮住的心臟部位,老御醫緩緩開口︰“傷者私密處多有裂傷,目前血仍不止,惟恐傷口感染,少接觸空氣為好,其他外傷即日可好。待為臣開兩劑藥,一劑外敷,一劑內服,約半月可好。期間不可再經性事,否則難以痊愈。還有,傷者有高燒,需再另服退燒藥。”皇上也太狠了,那么大的裂口──要不是這年輕人身子硬朗,早挺不過去了,哎……這帝王家……

“知道了,快速拿藥去吧,還有,再拿一副治灼傷的藥。今日之事,不可宣揚,你就當沒見過這人,如若不然……”

“為臣當然明白﹗”又不是第一次了,收起鮮血淋淋的器具,老御醫慌忙退下。

“好了好了,這樣才能早點好,不要鬧了。”輕拍念硯的背,從剛才就發現他聽話得反常,恐是刺激太大,已經暈過去了。卻發現墊著他的頭的衣物已經濕透,慌忙抬起他的臉,看見的是那原本英俊的臉已經被淚水洗刷了,而他卻沒有發出任何哭聲,而且面無表情,只是可以從他失去亮光的眼裡看出他的悲痛,羞憤,憎恨……再不想看下去,就把他翻過身,讓他平躺了下來。然後自己也脫去了衣物,躺在他身邊,輕輕地抱住了他滾燙的身體。

念硯仍是睜著眼睛,默默地流淚,不忍再看他這么折磨自己,念硯讓他閉上了眼睛,讓他的頭靠進自己懷裡。

“不要再想那么多了,休息一下吧,你的身子受不住的。幾天沒吃飯了,睡醒后我讓御廚給你做餐好菜好飯,你愛吃什麼?”

“……”

“那我讓他們多做些吧,你愛吃什麼好隨便挑。這幾日你安心養傷,如果覺得悶了,我帶你在宮裡轉轉,你想去哪?”

“……”

“你走的時候梨花也差不多謝了,不過現下是桂花開的時候,花香沁人,我帶你去桂花園吧。你現下的名字是叫念硯吧,為什麼呢?”

“……”

“念硯……是為了紀念什麼人吧,想必是你母親,我雖然對她已經沒有什麼記憶了,可我真的很感謝她,把你生了下來,改天我們一起去拜拜她的牌位吧。”

“……”
念硯仍是沒有任何動靜,崔殷澤的聲音卻已經哽咽了︰

“如果你不是我的兒子,如果我早些遇到你,如果我沒有那樣對你……今天,是不是不會這樣?”

“……”

“或者說這才是命中注定,逃也逃不掉……”

緊緊地樓著念硯,看著他安然的神態,即使知道他恨他,將他擁在懷中的感覺仍是這么美好﹗

也不管念硯是否睡著了,崔殷澤仍繼續著自己的自言自語,既然夢中也全是他……何不看著眼前真實的他,即使心會碎,但福祉就像劇毒,嘗過一次,就再也罷不了手了。

九月的天已經有些微寒,被窩卻被念硯的高溫烘地暖洋洋的,男人的低語一直到了深夜,才在男人不知不覺睡去時停止了。另一雙絕望的眼卻睜得大大的,似乎是在思考什麼,似乎只是在發呆。

互相折磨的兩人同睡在溫暖的錦被中,卻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16
“我的母后出身並不高,但極得先帝的寵愛,也就因為這個原因,母后和我成了宮裡的眼中釘,除了一部分忙著巴結的,大部分都想除掉我們,尤其是皇后那派。

于是母后就對我說,你一定要當皇帝,只有當了皇帝,才可以隨心所欲,控制一切。但我一直都不懂,直到我母后被殺害的那天,她到死都一直抓著我的手對我說要當皇帝,要當皇帝。父皇是個薄幸的人,不可能為母后的死去與皇后一派為敵,我作為一個無母的皇子在宮裡備受陷害,要不是九歲那年遇到古陰老人,我可能早已被皇后害死……”

“古陰老人教我武藝,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即將作古,必須有一個來繼承他的衣缽。他選擇我更是因為偶然在宮中見我練武,覺得是個可造之材……我隨他出宮學武五載,直到他在我十四歲那年油盡燈枯。我回到宮中后一邊培養自己的黨羽,一邊按照古陰老人給我的武工秘籍學武。終于,在我把皇后一派一個個整肅后,父皇開始有了立我為太子的意向。可是,皇子子以母貴,我的一些哥哥弟弟遠比我有身分來得到太子之位,于是……弒兄殺弟,在所難免。

不知道為什麼,我天生缺少一種東西,別人覺得不可容忍,甚至是大逆不道的,在我眼裡卻平常無奇。殺死我10歲的7弟時,看著他用沾滿鮮血的手向我求饒,我只是覺得可笑。我的皇位是靠著多少的血得來的,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只知道,自己就該這樣,用自己的手去得到想要的,不管用什麼手段。也許,我生來就無心吧?”

“直到遇見了你,在你還是代昌的時候。我每每看著你的眼睛發呆,彷彿那裡有什麼東西是我一直沒有的卻一直在尋找的。漸漸地,我變得只要看不到你就會很煩躁。

平生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真正想要一個人,不是為了性欲不是為了權勢。你走的幾個夜晚,我總是幻想你還在我身邊,安安靜靜地陪著我。于是,我總是對著空氣說話,對著空氣描摹著你的影子。我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愛上了你,當我發現的時候,我的腦子裡已經全部都是你的影子。”

“想著你的每一個動作,直到忘了政務,直到別人以為我中邪了。你會對宮女太監笑,會對同僚笑,會對太子笑,為什麼……你從來不對我笑?你不知道,你笑起來有多好看,即使頂著別人的臉,你的笑臉依然讓人眩目。江山偌大,竟不及你一笑--我開始懷疑,自己追求了那么多年的東西究竟有什麼意義。如果用一個江山能換回你的心的話,這個皇帝,我寧可不當﹗”

“知道你是我的兒子的時候,我並沒有震驚,也許冥冥之中,早已感覺到你我之間那種非比尋常的聯繫了吧?你為什麼要那么在意呢?我喜歡的是你,至於你是誰,我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有那么重要沒嗎?”

“我知道,在別人眼裡,我做錯了許多事情,你也是這么認為的是不是?事到如今我已經不奢望你能原諒我了。那你來告訴我,要愛一個人應該怎樣做?我活了三十幾年,第一次愛上的人就把他傷害成這樣,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愛我?”

………………
念硯徹夜未眠,滿腦子全部都是崔殷澤的低語和抽泣聲,縱然心已麻木,眼見這樣目空一切惟我獨尊的崔殷澤居然像個孩子一般哭泣,震撼確實不小。摸著被淚水浸涼的枕頭,又想起他對自己的種種暴行,念硯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

崔殷澤早早地就上朝去了,他走前,還為念硯抹了藥水,並且親自為他喂粥。念硯也隨他,只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粥,興許是被高燒折磨的,蒼白的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崔殷澤看了心疼,叫了幾個宮女伺候就徑自上朝去了。

過不久,再也經不住疲勞的念硯昏睡了過去,入睡前的一刻突然想到,如果就這樣忘卻所有恩仇,一睡不醒該有多好。

“讓我進去﹗”

“不行,皇上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擾,太子您請回吧,不要讓小的難做啊﹗”

“我非要進去,讓開。”

什麼人這么吵鬧?好不容易睡著了些……聽這聲音……太子﹗?

用一手撐起了虛軟的身體,讓自己坐起來些,卻已有人踢門而入……

小四?他怎么會……?

來人不語,只是以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他……是迷惑,是懷念,念硯看不清楚,只是眼前的這個人更像他記憶中的小四。

“你……你是……”

對了,他只見過作為代昌的自己。一個男子,而且是一個成年男子被養在皇帝的寢宮裡確實教人匪夷所思,但念硯找不出什麼理由來跟他解釋。

“大……大哥﹗”

一聲大哥叫得念硯整個人失去了重心,一下從床上跌了下來。

“什麼……你……剛才叫我?”

“是,沒錯,你是大哥,仁煒大哥﹗錯不了的,這眼睛,這鼻子,大哥,你忘了我嗎,我是你的小四啊﹗”少年的臉上充滿了喜悅,一個大力抱住了念硯,“大哥,你既然沒死,為什麼現下才回來?”

“等……,”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此刻反映緩慢的念硯一下摸不著頭腦。

“父皇下那道聖旨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大哥你還活著,你真的是朝廷派去魔教的奸細嗎,那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

什麼聖旨?什麼奸細?“小四你在說什麼啊?”

“你果然是我的大哥,只有你會叫我小四﹗難道你不知道嗎,今天早朝的時候,父皇下了一道聖旨,說你平魔有功,賜你為廣盛涼王﹗”

“為……什麼?”念硯漸漸有不好的第六感,臉色越發地慘白,連聲音也顫抖了起來。

“為什麼?你怎么到問起我來了。父皇今早昭告天下,說大皇子自幼便被派去安插在魔教內,是朝廷的重要內應,而后成為魔教教主,引魔教一等反賊自入朝廷圈套,才使朝廷重創魔教,此次因傷回宮修養,念其功德,特賜廣盛涼王封號,統領……大哥,你怎么了?﹗”

崔殷澤﹗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逼我?你真的要我妻離子散,並且背負上背信棄義的罵名嗎?

魔教,魔教──那是我唯一的依靠啊……念硯已經不知道自己現下的心情是悲是怒,腦子裡急急閃過師傅,大師兄,小榴和魔教一干人的影子,忽然覺得身體好重,什麼地方……好痛。抓緊了自己心臟部位的衣物,他知道,單衣下是那個屈辱的“殷”字,時時刻刻提醒著他那夜的恥辱和恐懼。可又怎及得上此刻的痛?

“大哥,宣御醫,快﹗”見念硯突然把身體蜷縮在一起,面色更是如死灰一般,糾結的眉看著那么讓人心疼……念硯病弱的摸樣教仁哲看在眼裡卻有著異樣的誘惑力,看著那高瘦的男子像被人蹂躪過的女子一般無助,仁哲竟然想把他抱在懷裡狠狠地折磨他,讓他哭泣,讓他求饒……

仁哲這么想的時候,念硯已經忍受不了心臟的頓痛,開始在地上掙扎起來,呼吸很急促也很困難,如將死的魚般瞪大了眼睛。

仁哲這才發現事情不妙,慌忙把念硯抱到床上,卻掙扎得更加厲害,並且胡亂地抓著自己的心口。仁哲揉著他的心口,卻不見好,只聽他口中喃喃“放過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讓我死﹗”是什麼人,把你逼得這樣慘,寧死了結殘生?仁哲不知道怎么半才好,緊緊地抱著念硯,不讓他傷害自己,一邊怒喊︰“快叫御醫,御醫﹗”

“撲……”再也壓抑不住心中那一股熱氣,念硯終于吐出了一口濃血,染紅了身下的錦被,也染紅了仁哲的眼。

“大哥,大哥你不要死,我才剛看見你,我不要你死﹗”仁哲真的擔心久違的大哥就這樣死去,使勁搖晃著念硯虛弱的身體。

“讓……我死……”本就十分無力的身體經由仁哲這么一搖晃,突然眼前一片空白,念硯一下失去了意識。這一刻,他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就這么死去,再也不要醒來。

17
這是怎么回事,誰讓你進來的?”處理完公事急匆匆趕回自己寢殿的崔殷澤居然看見這么多人圍在念硯身邊,不禁勃然大怒──念硯的身體未好,怎經得起這番折騰?

“父皇,兒臣只是思兄心切,故未經您同意就冒然來訪,可是,為什麼大皇兄會受如此重的傷?”自己不過是來看看大哥,至於發那么大的火嗎,而且再怎么說,一個皇子躺在皇帝的床上養傷,未免太不合情理了。

“是那些魔教逆賊知道你大皇兄原來是朝廷的密探想要殺之,才會讓他受那么重的傷。御醫,你怎么也來了,難道他的傷勢又惡化了?”見念硯安靜得躺在床上,臉色教之今早更加沒有生氣。

“回陛下,大皇子剛才是突然急火攻心,加之體弱氣虛,心有積慮,就吐出一口淤血來。以大皇子目前的身體狀況,實在不能再受任何的刺激。”

“急火攻心?太子,你剛才與你大皇兄說了什麼?”已經估計到了原因,崔殷澤臉色陰冷地盯著自己第四個兒子。

“回父皇,兒臣只是把大皇兄被封為廣盛涼王的消息告訴了他,並未有所言,誰知……”

“滾出去﹗”這個畜生兒子,好不容易讓他受傷極深的心安撫了些,本想把這個消息等他的精神完全穩定下來后再告訴他,這一下前功盡棄,他……恐怕真是要恨自己一輩子了。

“父皇……”仁哲實在不明白父皇為何會如此盛怒。

“我叫你滾出去,還有你,御醫,以後沒有朕的許可任何人不許踏進寢宮半步,違令者斬﹗”也許他真的應該把自己的寶貝藏起來,讓所有的人都無法見到他。

“是,父皇。”

“是,老臣告退。”

見眾人退下后,崔殷澤就急忙坐在了床邊,握緊了念硯無力的手,神色焦慮地看著心愛的人。

這一幕卻被崔仁哲在出門前的回瞥時看在看眼裡。天生無情的父皇,居然會對一個成年男子溫柔如斯,況且那人還是他的兒子?如此輕柔的動作,如此曖昧的舉動,如此深情的眼神,彷彿……是在看自己的愛人?……不可能,那畢竟是自己的兄長和父親。

可是……如果,只是如果……

自這天以後,念硯便不再開口說話,不管是崔殷澤幫他上藥喂飯也好,說話逗笑也好,苦苦哀求也好,都始終沒有開過口。

眼睛一直都是直直地望著前方,好像在凝視什麼,可眼神卻空洞地可怕,彷彿整個人被抽掉了魂,只剩下一具肉體,在消耗著生命。胃口也越來越差,從原先的每餐一碗飯到現下一天只吃得下一餐,幾天下來,人已是瘦得不成樣子,兩只眼睛已經深深的凹陷了下去,面色更是死人般鐵青。崔殷澤著急,就逼著他吃飯,可是,東西一進嘴裡,就全吐了出來,而且還會干嘔,讓服侍的太監宮女看了都覺得可憐。

崔殷澤真的很害怕,他從來沒有后悔過,可他現下真的是害怕自己心愛的人會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就這樣消逝,不,他不能讓他死,好不容易……有一個可以陪伴自己終生的人,好不容易才讓自己有了愛人的心,不可以,不可以就讓他這樣死。

“硯,求你了,你告訴我,我要怎樣做,你才會開心,你才能乖乖吃飯?你說啊,要我死都可以,只要你……活下去。”

念硯仍舊沒有說話,臉上卻有了表情,嘴角勾了起來,他笑了,卻是嘲諷的笑,那了無生氣的蒼白的唇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告訴崔殷澤,那是妄想﹗

“那你說,怎樣,怎樣才可以?”

念硯搖搖頭,繼續望著前方,現下的自己什麼都沒有,所有曾經愛過他的人現下都恨他入骨吧?自己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所以,就不如這樣等著生命的結束……

“硯……”崔殷澤跪在床邊,俯視著高傲倔強寧可用死來抗拒自己的柔情的人,難過到心都發疼,卻哭不出來,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不是嗎?

這時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好像要把一切都沖走似地沖刷著大地,雨點落在瓦沿上發出了“劈劈啪啪的響聲。

雨……是不是能洗掉自己身上的臟污呢?

突發奇想的念硯掙扎著想要從床上起來,卻發現全身沒有一點力氣,崔殷澤驚喜地發現久臥病榻的人兒終于想要動一動,連忙扶他起了身,按著他的意愿扶他出了門。

“你是要看雨嗎,好,小桂子,去拿把傘拿件濃棉衣來﹗等……“

這么說的時候,念硯已經掙脫了崔殷澤,一個人踉踉蹌蹌晃晃悠悠地踏出了房門。

“你別跟來﹗”他不想讓任何人打擾他,只想一個人好好地想一些事。

現下的崔殷澤半點不敢忤逆念硯,于是呆呆地站在門口,手裡抓著衣服和傘,準備萬一自己的寶貝出了什麼事就去抱他。

因為一直躺在床上,念硯身上是一件極薄的單衣,現下已經快要入冬,沁涼的雨水打在身上好像要把人都冰起來一樣。寒冷的感覺一下子從頭皮傳到了大腦,居然讓一直昏昏沉沉的念硯清醒了許多。縱然寒風刺骨,豪雨磅因礡,加上身體僵硬,全身無力,每一步都要花很長的時間,但念硯還是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著,直進了大院,上頭再沒有任何遮蔽物,大雨肆無忌憚地打在自己身上。

老天啊,告訴我,怎樣做才能掙脫這一切,忘記那些恥辱的傷痛?或者就讓著大雨把我沖走,去一個任何人都不認識我的地方,讓一切都重新來過?幫幫我,幫幫我……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震撼了污濁的皇宮,好像要掀開每一片瓦,讓世人看見他醜陋的真面目,隨即,那聲嘶喊又沖向了天,穿過了層層烏雲,不知道飄向了那裡。

用盡全身力氣嘶喊的念硯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把坐在了地上。一直在門口觀望的崔殷澤就迅速沖了出來,丟掉了傘和衣服,和念硯一起坐在地上,從背后抱緊了這個冰涼的身體。

兩人臉上都已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崔殷澤把頭靠在念硯的肩上,用自己火熱的唇在他耳邊呢喃︰“你還有我,你還有我……”

雨聲大得可以吞噬掉一切,可這低沈的呢喃聽起來卻是那么清楚,彷彿是一枚釘子,活生生地被釘入了自己的心裡,早已麻木冰涼的心像是被火爐烘烤過一般,瞬間溫暖了起來。雨水再涼也被滾燙的淚水給生溫了,念硯感覺到在自己脖頸的液體正灼燒著自己的皮膚。

“好熱啊……”熱的是什麼,早已分辨不出。

…………………………………
兩人就這樣擁抱著,直到崔殷澤感覺到自己懷中的人癱軟了下來,才發現他已經昏迷過去,就急忙把他抱進了屋。他的身體雖然同樣冰冷,但崔殷澤心裡卻非常高興,因為今晚,他終于可以懂一些念硯了,看到了他的悲傷他的絕望無助,崔殷澤感覺他終于向念硯的心靠近了一些。

磅因礡的大雨並不是毫無威力,至少他掩蓋住了另一個人的氣息。

從念硯走出房門開始,仁哲一直注視著他,看著他虛弱的身體在雨中顫抖,看著他艱難地邁出自己的腳步,看著他身上的衣物被雨水打濕,勾勒出那纖細的線條。

仁哲從來沒有看見過一個人可以這樣美,雖然他一直背對著自己,可從他踏出第一步時開始,自己的眼睛居然就離不開他了。

為什麼,他可以將堅強和柔弱著兩種水火不容的特質溶于一體?那想要衝破一切去追尋什麼的步伐是那樣堅定,雖然搖搖晃晃,卻沉重得讓人肅然起敬。那無聲的哭泣聲是鑿入了心扉一樣的震撼人心。

當他那樣絕望無助嘶喊時,仁哲不知道是用了多么大的力量才抑制住沖過去把他抱在懷裡的念頭﹗那一刻,那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多么猛烈,彷彿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一樣,只有使勁捂著胸口,怕被人聽到著不合常理的心跳聲。

為什麼,把他抱在懷裡的是父皇,而不是自己,父皇一定非常清楚,那強韌的身體有多么性感迷人,那不屈的靈魂有多么攝人魂魄,他一定知道……

可是父皇知不知道那個倔強的人有多么需要別人的關懷和疼愛呢?他一定不知道的,一定不知道,那么,只有讓自己……

是著了魔么,還是隨著這大雨一起發了瘋……“

18
作為皇帝的長子與皇帝同寢一室畢竟是不太合理,所以之后,念硯就被安排在離崔殷澤的寢殿最近的偏殿──御沁殿。但念硯的生活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崔殷澤一有空就會跑來看他,更別說每天晚上都會悄悄地跑來跟他同床,自言自語說一大堆后抱著他入睡。

自那晚的發洩后,念硯稍微改變了一下心情,他決定要活下去,他不是一個可以用死來解脫的人,他有他的責任,有他拋不下的東西。所以勉強地逼自己吃下那些會令自己反胃的補品,只想讓自己的身體快點好起來,然後要干什麼,他並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輩子這樣消沈下去。

雖然身體好了很多,心情卻無法好轉,胸口總好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好像連喘氣都很困難。念硯逼著自己不去想那些傷痛,怕自己一個受不住又要放棄。

見念硯終于肯吃下東西,臉色也教之以前好了很多,崔殷澤的心情倒是大好。就算他對自己依然是不理不睬,只要他願意活下去,自己還是有希望的不是嗎?

于是就更加買力地寵著念硯,並且慢慢地學會觀察他,揣摩他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所表達的意思。崔殷澤以前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這么卑微地渴求著一個人的愛,什麼九五至尊,什麼皇室威嚴,只要到了那個人面前,全都化為了繞指柔。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好幾天都未見有其他發展,趁著這個空隙,仁哲闖了進來。

除了念硯的母親,仁哲是他小時最親近的人,憑著這樣的關係,仁哲得到了崔殷澤的特許,讓他可以不時地去看他。崔殷澤只不過是為了讓念硯的心情能夠好起來,萬萬沒想到仁哲的真實動機。

“大哥,這個栗子好吃嗎,特地從東北運來的,我記得你最喜歡吃的吧?”就像今天這樣,仁哲已經不止一次地以各種藉口親近著念硯。

“恩,你還記得啊。”念硯最近真有點受不了了,本來只有崔殷澤一個把自己當什麼一樣寵著,好像自己有多柔弱,簡直讓他噁心得想吐,現下又來一個小四,老用一些小東西或事物來討好自己,自己不是女人,也沒有一個地方長得像女人,為什麼要被人放在手心捧著呢?

不過相比之下,小四對他的好讓他覺得很舒服,好像又回到了兒時,自己是那個沒人要的孩子,仁哲還是那個流著鼻涕到處跑的孩子,一切都是那么天真無邪,好像那一切只是夢,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大哥,你在想什麼啊?”又在出神了,可憐的大哥,也不知道遭受了什麼樣的事情,眼神悲戚得讓人心都要發疼,他很想對他說,讓他不要再悲傷,以後讓他來照顧他,讓他來寵他。可又怕大哥會接受不了,會鄙視他,所以,自己要有耐心,要先讓大哥先對自己放鬆警戒。

“啊……沒有,對了,太子那么輕鬆的嗎?這幾天你老往我這跑?”

“大哥啊,咱們兄弟那么多年沒見,我多來看看你都不行嗎?我可是好不容易湊出來的時間呢﹗”

“好了,好了,大哥不好,來,吃個栗子吧﹗”看見自己的弟弟撒嬌似地嘟起了最,覺得這樣的表情配著那成熟的臉有說不出的可愛,忍不住笑了出來,隨手剝了個栗子塞進了他嘴裡。

“恩……”栗子很甜,但大哥的笑更好看。說起來,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大哥這樣笑,包含這無限的寵溺,好溫暖的感覺,大哥……我的大哥,我會讓你福祉的。

“瞧你,都吃出來了……”帶著微笑輕手拭去了仁哲嘴角的栗子屑,“那么好吃嗎?”

這平常的舉動卻給了仁哲莫大的震撼,他清楚地感覺到大哥那溫暖粗糙的手滑過唇角的觸感,遠比口中的栗子要甜的多的感覺……

“小四,你怎么了,臉那么紅?”真是個孩子,還為這種事害羞么。

“啊,沒有沒有。”發現自己出了糗的仁哲慌忙低下了頭。

“小四,謝謝你。”在這樣的日子陪著自己,讓自己找不到機會去消沈,只有選擇活下去。

“啊?沒有啊,兄弟嘛,謝什麼。”為什麼,你可以那么溫柔呢,讓我義無返顧陷了進來,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只想把你納入懷抱,好好地寵愛。溫柔的大哥,善良的大哥,悲傷的大哥──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從父皇的手裡搶過來,讓你成為我的……

“小四?”是自己看錯了嗎。小四的神情一下子變了,不再是那么天真無邪的少年,反而像是他……那種令人害怕的狂熱殷切的眼神,讓他不禁冒出了冷汗。

“啊,突然想起來,大哥什麼時候身體好一點,我帶你去看桂花……”

你走的時候梨花也差不多謝了,不過現下是桂花開的時候,花香沁人,我帶你去桂花園吧……

那個人也這么說過,只是語氣要卑微的多。一想到崔殷澤,念硯的頭又開始疼──似乎已經成了習慣了。

這時候,突然有人來報︰“太子殿下,梁太傅求見﹗”

“他來干什麼,讓他回去﹗我要在這裡陪大哥。”

“不行,準是你天天往我這來,沒有去聽他的教課,讓梁太傅進來,你順便給他陪個禮。”

“是。”侍者退出門外。

“大哥……”

“什麼?”

“你真像我娘。”應該說比他那個只知道玩弄權勢的母后更像一個愛護孩子的母親。

“什麼……”

“為臣見過太子,涼王殿下。”正在念硯要發作的時候,一個如天籟般的聲音打斷了他。

在宮外生活的十幾年,念硯接觸的不是平凡百姓,就是山野武夫,就算到了皇宮之中,也不過見了些崔殷澤和仁哲等人,而梁少如這樣的人他是從未遇見過。

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眼前這個身材高瘦的男人,只能說,即便是仙人,也不過如此了吧?撇去那玉一般的相貌不說,光是他那眼中流露的絕世風情就讓念硯不禁感嘆世間竟有如此美好之人。更別說那素袖芳華,體態神姿。早聽說梁太傅是個絕妙之人,只是沒想到完美到了如此的程度,這樣臟污的皇宮中居然也有如此不食人間人間煙火之人,頓時對他好感備生。

“太傅來此做什麼?”仁哲的語氣卻有十分的不耐煩。

“太子殿下久不來聽授課,為臣想討個說法。”語言背躬,神態卻沒有半點低下,也只有梁少如可以有這樣高潔的氣度。

“太子是在我這耽擱了學問,我明天就讓他去聽大人授課,大人也就不要怪罪了。”聽說梁太傅才情絕佳,小四跟他學應是合宜。

“多謝涼王殿下……”

“你告退吧,我還要和大皇兄單獨呆上一陣。”

“為臣……是。”梁少如卻好像有十二萬分的不舍,離去前更是脈脈地看了仁哲一眼。

那眼神,分明是在看著自己愛戀的人──念硯對那樣的眼神太熟悉了,只是沒想到,那樣風流絕頂的梁少如居然會愛上小四,看來必定很是辛苦。

“小四,我今天很累,想休息了。”

“那好,父皇也快來了,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他……又要來了,那個像受傷的野獸般天天在他耳邊悲鳴的男人,明知道自己對他的恨不可能因此而消除,但為什麼,自己會覺得他的身影有說不出的蒼涼?

19
第二天的早晨,仁哲並沒有聽念硯的話去聽梁少如授課,還是在半完正事以後早早地就跑來了大哥這。

“你怎么又不去聽梁太傅那?”

“別管他,我已經19歲了,難道還要像個孩童般聽他教誨?”

“你不該那么對梁太傅,看的出來,他很關心你。”

“他?哼,如此卑賤之人,那裡有資格來過問我?”

“小四,你怎么這樣說話,怎么說他都是你的恩師﹗”

“恩師?哪有恩師……”

仁哲像是要對念硯說什麼,卻又聽侍者來報︰“梁太傅門外求見。”

“不見﹗”

“小四,你……”

“大哥,這是我的事,你就不要過問了。”

確實,小四已經不是孩子,自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大哥實在沒有權利去管教他,可是,實在是舍不得那個風一樣輕忽飄渺的人被這樣對待,小四也是,怎么對他生出這么大的仇恨,再怎么說,梁少如對他的愛憐不假……

“回太子,梁太傅說一直要等到太子肯見為止。”

“那就讓他等好了。”

“小四,你太過分了﹗”

“大哥,不要說這些了,我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

本想勸戒一下仁哲,卻被那個“好消息”吸引了過去,對與現下的自己,那裡可能會有什麼好消息呢。可是這幾日來,崔殷澤不讓別人透露半點宮裡的消息,就連小四,說到有些事都是吞吞吐吐的,他焦急卻也無可奈何。

“聽說下個月初五,父皇就要大舉出兵,一舉殲滅魔教余孽,這還是靠了大哥你啊,讓魔教元氣大傷……”突然發現念硯的臉在瞬間慘白,“大哥……”

“你父皇在那裡?”

“這時候應該是在御書房,大哥,你怎么……”“了”字還沒退場門,只見念硯一把推開了仁哲,沖出了門去。

“大哥﹗”仁哲即刻追了出去。

卻在門口看見一直跪在那裡的梁少如。

“太子殿下留步,請聽為臣一句﹗”

“滾,我現下沒空理你﹗”說完起腿要走。

“太子殿下。”梁少如一改平日的端莊文雅,雙手死死地抱住了仁哲的腿。

“求您了,請聽為臣一句﹗”

“滾開,你這個賤貨﹗”仁哲卻是那樣絕情,伸腿給了梁少如一腳。梁少如是個弱不禁風的文人,那裡禁得住這一腳,立刻捂著肚子躺了下來。

“別讓我再看見你﹗”說這句話的時候,仁哲的臉上是無比的陰恨,像是要把人撕裂般恐怖,之后變丟下了被自己一腳傷及了五內的梁少如往御書房的方向追了出去。

好像被踢斷了一跟肋骨,胸口下疼痛難忍。拒絕了一個太監的攙扶,梁少如勉強站了起來,踉蹌了幾步就發現自己撐不住了,就靠在一邊的柱子上大口喘氣。

但這一切遠比不上太子一句“賤貨”來得可怕。兩個字輕易毀去了他所有自尊。

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不過是愛上你,卻連乞求你一眼的權利都失去了。

那一切,不是我的錯,我沒有辦法的啊,為什麼你不肯聽我說?

所有人都可以罵我,但你不知道,你的一句話更勝別人刀劍。

疼痛難忍,卻是心疼更加猛烈,溫熱的液體滑下了眼角,梁少如不想拭去它,只是痴痴地望著仁哲離去的方向,只恨自己為什麼不在當時死了罷。

罔顧侍衛的阻攔,念硯沖進了御書房,只見崔殷澤一臉平和,用神情的眼神望著他,卻只勾起他的狂怒。

“吩咐所有人不準進來,誰敢擅闖,格殺勿論。”他的寶貝必是來向他興師問罪。

偌大的書房只剩下他們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對峙著,崔殷澤的眼神是無比的寵溺,念硯的眼裡卻是要噴出火來。

“為什麼?”念硯強壓下要撕碎他的衝動。

“什麼為什麼?”崔殷澤卻不以為然,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他的寶貝很快就要完全屬于他。

“明知顧問,為什麼要出兵?”念硯在氣頭上,根本沒有考慮過朝廷與魔教本來就是勢不兩立。

“這事啊,沒有為什麼可言吧?殲滅魔教本來就是我的願望。”說的雲淡風輕,彷彿事不關己。

念硯一時語塞,是啊,自己有什麼權利來質問眼前這個人呢,他本來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兩人本該在戰場上拼個你死我活,而現下呢,一方成了另一方的禁臠,像個人般被眷養著。

前日的種種又一下子浮了出來,羞恥和憎恨刺激著念硯,本來只是靠著一時的怒氣支撐著的身體立刻疲軟了下來,眼見就要癱在地上,卻被崔殷澤一把抱起,將他樓在懷裡,抱了個密不透風。

這樣一來,他就要更恨我了吧,可是,這是唯一的手段了,只有魔教是你唯一的死門……

“放開我……”氣若游絲,念硯又變回那個不會哭不會笑的娃娃。也許瘋了更好,那樣一來,他就可以不用這么痛苦……

嘆了一口氣,看著自己懷裡絕望的人,其實只要他求自己,哪怕是給自己一個微笑,他便會放棄所有的計畫,“江山偌大不及你一笑”,這話他說了不止一次,他是不聽還是不信?卻要用這樣的方法來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其實,我可以放過他們。”既然他不原開口那就只能由自己來引導他走入陷阱。

“什麼?”上一刻還把自己封閉起來的人一聽見這個消息,眼睛即刻回複了光彩。

這個變化卻讓崔殷澤痛苦不已,魔教的安危甚至可以掌控他所有的悲喜,自己卻只能得到他的冷漠和憎恨。

念硯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錯了,為什麼這個惟我獨尊的人會有那么悲哀的眼神,受傷的表情跟他狂妄的其實如此不搭,可是那樣的表情和眼神在瞬間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神情,以及那要將自己生吞入腹一般熱烈渴求的眼神,是一種可怕的獨佔欲,灼燒著念硯,讓他不自覺地發燙。心口那個屈辱的印記又開始發疼,提醒著自己眼前男人對他的炎威和侮辱。

崔殷澤並未言語,但念硯已經明白了一切,他讓他選擇,他入地獄或者魔教幾百教眾入地獄。

只是輕輕一個點頭,就可以救他們,可是那樣一來,他照樣是一無所有,反而會跌進一個不可能再爬出來的深淵。

崔殷澤用自己越來越火熱的眼神催促著念硯下決定,卻聽不見他冷卻的心聲

需要有一股力量來推他一把,讓他丟掉自己的魂,做一個無心無痛的木偶人。才能度過接下來如煉獄般的日子……

念硯沒有給他答覆,只是用聽不出有一絲感情的聲音對他說,

“讓我見見他們吧……”


20.
已是深秋,但北方的秋格外的冷,寒風凜冽,吹著樹上的枯葉,街上仍然是熙熙攘攘,但小販的吆喝聲已經失去了夏日的熱力。

念硯被雪白的貂裘裹住了全身,以防車外的嚴寒。但崔殷澤還是不放心,將他摟了起來。念硯也不反抗,多日的相處模式與其說是習慣不如說是麻木。對與崔殷澤的噓寒問暖也只能幹脆閉上眼來表示不耐煩,但他的絮絮叨叨卻未停止──不知何時起,皇帝變成奶媽,照顧一個本不應由他來惦念的人。

馬車顛簸,念硯的心情卻很平靜,今日一會,便是等於跟以往的自己作個訣別。從此以後,男兒的尊嚴便與他無關,他只需做一個玩物,無心無情便可。所以他逼著自己去學會麻木,學會決情,為了所有他在乎的人。為情卻可以決情──想來可笑。

應該是寒冷的,卻讓那一對鷹眸看的熱了起來。兩人都不說話,但一種微妙的情愫已經改變了兩人。是沒有發覺或者是不願承認,只有念硯自己知道。

表面上對我呵護有加,關懷備至,暗地裡卻斷絕了我所有後路,為什麼,你可以這麼恨?

兩柱香後,馬車停在了城外的一間客棧裡,客棧很是簡陋,與京城的繁華極不相稱。客棧裡的人早已被轟走,不太大的地方鴉雀無聲,到是很符合“生離”的氣氛。

其實崔殷澤並不敢肯定他們會來,這裡是京城,而且當下的局勢又如此嚴峻,極有可能一時大意就人頭落地──不來也是情理之中。可若是敢來,就只有兩中可能︰恨念硯入骨,或者愛他至深。在崔殷澤來說,他更願意看到第一中,雖然那會讓他的寶貝傷心絕望。沒有關係,接下來他們便有很長的時間在一起,他不信自己化解不了念硯心中的仇恨。

讓侍從在外後命,兩人入了內堂。

剛進門卻被兩把明晃晃的刀子架住了脖子,能夠在兩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製住他們的就只有一個人了──風忘塵。

確定沒有埋伏後,風忘塵扔掉了手中的刀,擊掌後,便從樓上下來了四人︰朴風,言虎,風語,小榴。

本是決定無情的,在見了小榴那憔悴的身影後,眼角不由得又濕潤了起來。不行──他們的安危在自己手中,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懦弱呢?可是有誰會知道,他多想把小榴擁入懷中,聞聞她的體香,摸摸他們未出世的孩子,然後告訴她他有多苦……

兩方人都僵持著,本來應是有好多話要說,此刻卻都哽在了喉嚨裡,只有穩操勝券的崔殷澤若無其事地開口了︰“有什麼話就快說吧。”

小榴像是被這話震動了一下,原本呆呆望著自己丈夫的眼瞅了瞅周遭一干人,終究不知如何開口,她不信,不論別人怎麼說她都不信,她的丈夫是魔教的教主,更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絕不是朝廷的走狗,更不是皇帝的長子。

“師弟,你憔悴多了,這麼多日上那裡去了,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我們都擔心你,快回來吧,風語的孩子生了,她想讓你取名呢。”

言虎也不信,那個喜歡在半夜哭泣的念硯他再熟悉不過,精明能幹卻從不會說謊的念硯,總是裝做堅強來鼓勵別人的念硯,他最熟悉了。

“是啊,四師兄,誰讓我們夫妻兩都喜歡你呢,這個干爹你是做定了。”她最喜歡的四師兄,總是那麼溫柔堅強的四師兄,為何會像個紙娃娃般蒼白柔弱呢,定是狗皇帝欺負了他﹗

“不要再說了﹗”提升了音量,念硯轉過了身,一手扶在柱子上,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卻沒有什麼擋的住內心的悲哀,那個刻著字的部位在發疼,他卻要拋棄被人關愛的權利。

“那都是事實,都是事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身體不由得震了一下──說出來了,終於說出來了﹗結束了,這一切──該結束了。很想哭,從來沒有這麼想哭過,可偏偏哭不出來,也不敢哭,什麼東西堵住了他的眼淚。

一下子寂靜了起來,所有人都被震撼得無言。只有一旁的崔殷澤,冷冷的看著這一切,念硯的掙扎,矛盾,猶豫,痛苦──甚至是他說出那一句時的堅強,都看在眼裡。

他知道,他的寶貝終於要完全崩潰了,此刻他必定忍受著常人不能忍受的悲痛,他想過去抱住他,然後告訴他“你還有我”,可他知道,他此刻是前所未有地恨著他﹗

“不﹗”小榴再也抑制不住快要崩潰的心情,沖過去,從背後抱住了念硯︰“不,我不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對不對,沒關係的,你告訴我,我來幫你,我們是夫妻啊,你忘了嗎?”眼淚模糊了那原本清麗的小臉。

我愛你啊,所以一直一直我的眼光都追隨著你,看著你這麼折磨自己,我真的好痛心啊。答應我好不好,如果你覺得苦了倦了,都要跟我說,讓我來幫你,因為,我是你的……妻……

你知道嗎,你說要成婚的那一刻,我有多麼地開心,不是為我自己,而是高興你終於給了自己一個機會,讓我去靠近你照顧你。從此以後,有我們的地方就是一個家,你就把它當作避風港,而我就給你生一堆孩子,給它添磚加瓦,好不好,念硯哥哥……

──怎麼能忘﹗如何能忘﹗那一夜的福祉,甜蜜和滿足,讓他品嘗到了從未有過的喜悅,讓他第一次有了想要為一個人而活的念頭,讓他下定決心要用自己的全部來守護住這個小小的避風港,守護眼前這個他所愛的女人,還有他們的孩子──可如今……卻要用這樣的方法來割斷這一切,原諒我,小榴,小榴……

“對不起,小……不,伍夫人,我……不再是你的……丈夫,你……就當那一切……沒有發生過,從此……”

不能哭,不能放棄,就只差一句,就可以了,可以了……堅持住,念硯﹗如果你真愛她……

“你我婚嫁,各不相干﹗”一口氣說完這一句的時候,念硯的心被掏空了,意識有點模糊起來,想起了自己在母親墓碑前發願要好好愛護妻子,好好盡自己作為一個男人的職責……還有他在給孩子起名時幻想過的,一家人和樂美滿的情景……

念硯的心已經破碎過很多次了,卻總是在稍稍拼湊起來的時候被另一場風暴襲擊,變得更加破碎不堪。

小榴瞪大了眼睛,眼前一黑,抱著念硯的雙手癱軟了下來。眼淚止住了,念硯的八個字像刀子一樣直直地刺入了她的心臟,不……這不是真的,不是﹗這個人,是與她一起拜過堂的丈夫,是她的全部,她的天,她的依靠,更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不可能,那個會對他溫柔地笑的念硯大哥……

感覺小榴環在他腰間的手鬆開的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心裡的激動,轉過了身去,想要告訴她,不要傷心,那是假的,假的﹗可小榴卻已經失去了意識,癱軟在他懷中。

這個嬌小的身體,清麗的容顏,都是他的最愛,一想到她柔軟的身體裡孕育著自己的骨血,他的心就會沒來由地振動。

他要保護他們,所以──只有無情﹗

長嘆一口氣,抱起小榴,將她交給風忘塵,然後跪在他面前,看著這個自己一向崇拜的師傅,想起他對自己的教導,那冷酷的訓練方法總讓自己身陷險境,甚至差點沒命,可是只要他對他說一句“你做的很好”,自己便會傻笑上一天,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就會填滿他曾經受傷的心。曾經幻想自己有一天會像師傅一樣武功蓋世,受人景仰。卻在心愿還沒有達成時要與師傅做永別……

“師傅的教導,弟子無以回報,只能期望來世,為師傅效犬馬之勞。今日,你我師徒……恩斷義決﹗”說完,拿起地上的刀子割斷了自己的頭髮,讓它飄落在地上。

“你……”風忘塵本該大聲罵他無情無義的,但他罵不退場門,反而覺得自己這唯一的弟子有一種無奈的淒涼?

…………………………………………
“既然訣別完了,我們也該走了。”應該快點帶他的寶貝離開這些人,刀子還在他手中,他要再呆下去,只怕會拿它自盡,畢竟……長痛不如短痛……

念硯沒有反映,仍是跪在地上,低著頭,緊緊地握住了那把刀。

毫無預警地,崔殷澤一手打掉了念硯的刀,然後操起了念硯,大步走了出去。

“等……”朴風想留住念硯,他總覺得事情不對勁,卻被風忘塵緊緊抱在了懷裡。

“不要……讓他更為難了……。”

念硯的悲傷和無奈他們都看的到,誰又忍心去指責那樣一個人呢,只有在心裡默默祈禱他可以福祉……

一路上,兩人都沈默著,崔殷澤只是把念硯狂顫是身體抱得死緊,怕他一個萬一就支持不住要被什麼帶走……

是過於緊張和激動吧,念硯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像真的是做了一場夢,卻還沒有醒來……

心又開始疼,有什麼人,可以來救他?只有緊緊抓住了身旁唯一的依靠,讓自己狂亂的心情得到一絲平靜……

回宮後,崔殷澤先是把念硯放在自己的寢宮,然後轉身去傳太醫,卻發現自己的衣角被抓住……

“抱我……”彷彿是地獄來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讓人不寒而栗……

崔殷澤卻沒有猶豫,附身抱住了那個同樣冰冷的軀體……

21

第一次,念硯允許自己抱他,而且是他自己的請求,怎不讓崔殷澤雀躍萬分。可是為什麼當自己的舌進入他的口中時,品嘗到的不是醉人的甜蜜,而是干澀的苦?

念硯一反常態,雙手抱住了崔殷澤的脖子,頭向后仰著,讓對方靈巧蠻橫的舌在他口中肆虐,自己笨拙的舌也在對方的挑逗下開始起舞,身體熱了起來,帶著意識也開始模糊。

恩……這樣很好,徹底的放縱自己,用一切可以用的手段來麻痺自己,不要去想自己身上的這個人是誰,讓自己的身體和心一起墮落……

“啊……進來……”被溫得暈頭轉向的念硯一邊呻吟著,一邊尋求著更刺激的感覺,這樣不夠,完全不夠﹗自己的腦子裡仍然是小榴絕望的眼和師父痛心的表情。

崔殷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向視其為禽獸,就連碰觸都會感到羞恥的硯居然主動向他求愛?而且如此露骨?身體的燥熱一下降低了溫度,放開念硯的唇迷惑地看著他。

被逐漸涌起的熱度濕潤的眼角,那清明的眼正半開著,似是疑惑地看著崔殷澤。原本蒼白的唇微微開合著,因為被狠狠地愛過染上了如血的鮮紅色──這樣的念硯,一如當晚﹗

仍是讓他迷醉,讓他難以自製,只消一個眼神便教他下腹一陣緊熱。情慾重新升溫,崔殷澤不再想追尋答案,只是動作迅速地褪下了身上的衣物,然後從上俯視著他的硯。

多么完美的男人,比自己成熟的臉,比自己寬濃的肩,比自己強壯的臂膀,比自己英偉的身資……為什麼要迷戀上自己?念硯不懂,也不願去懂。

“啊……”同樣迅速地褪去了念硯的衣杉后,崔殷澤開始技巧地舔噬起念硯的乳尖,陣陣的酥痒傳來,惹得念硯防聲呻吟。蒼白沒有光澤的肌膚染上了紅霞,誘惑著崔殷澤去蹂躪它……

“不﹗”念硯卻抓住了崔殷澤往下探去的手,正當崔殷澤要詢問之際,念硯開了口︰“不用了,直接進來吧……”淡淡的口氣,彷彿經歷這一切的不是自己。

“可是……你會受傷的……”上回的傷才好了七八成……

“沒關係,這樣就好,越痛越好……”

這時崔殷澤才明白他的寶貝不過是借著自己來麻痺自己,頓時升起一股無明火,動作變得粗魯了起來。

他如此珍惜的寶貝,捧在心裡的寶貝,為什麼要這么對自己?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粗暴地打開念硯緊閉的雙腿,那曾經如此強壯的腿早已變得虛軟無力,柔滑的觸感讓人不禁想要好好疼愛,但崔殷澤此刻更加憤怒他的自虐。

用中指探進了緊閉的洞口,毫不留情的力道翻攪著,讓本來就紅腫的洞口變得更加緊窒。

“恩……”很痛,但接下來會更痛,最好痛到頭皮發麻,再也想不了其他事……

毫無預警地抬高了念硯的腿,將自己早已勃發的器具抵在了入口,沒有給他絲毫準備的時間,就已經挺身進入﹗

“啊……”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嗎,讓自己的心志完全沈迷于這不知是痛是麻的感覺中。

念硯明明痛的要死卻仍似愉悅的呻吟更加激怒了崔殷澤。把念硯的身體折成一個奇怪的角度,讓他的膝蓋幾乎頂到了他頭的兩側,便開始激烈的撞擊。不堪忍受的穴口流出了紅色的液體,有裂開了,可是那又如何,本想好好愛他,他卻利用他來麻痺自己的感覺……

又是完全單方面性欲的發洩,念硯卻放縱自己,大聲地呻吟著,配合著男人的動作。明明除了痛沒有任何感覺,那疲軟的分身便是最好的證明,卻逼迫自己去接受,去迎合,這是他嗎?

與身下粗暴的動作相反的是崔殷澤溫柔的唇,一遍一遍地吻著他,那么輕柔。

“恩……哈……,啊……繼續,快點,再猛烈一點,我還要……”淫穢的言語出自念硯的口中只讓人覺得無奈和悲涼。輕吻著身下人因疼痛而滲出的汗珠,崔殷澤開始心軟。

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男物變得更加巨大,念硯知道那是他即將爆發的先兆,默默得閉上眼,任男人吻著自己的臉頰。

“唔……”一聲抵吼,崔殷澤在念硯體內噴射了全部,將念硯抱在懷裡,準備退出來──

“不,我還要﹗要更多,最好讓我暈過去,什麼都想不了﹗”儘管剛剛經過一場暴力的歡愛,下半身痛的快要沒有感覺,但他不滿足,因為他很情形,早上發生過的一切仍然留在他的腦中。

崔殷澤的眼神無比冰冷,但分身依然挺立了起來,一個動作將念硯翻過了身,讓他趴在床上,壓低他的腰,然後從后面進入,讓他像狗一樣接納自己。

身體的疼痛,精神的屈辱又算得了什麼呢?本已無心,這空殼,他要,便給他﹗
……………………
……………………………

“恩,就是那裡,再……深一點,深一點,啊……好……”穢語不斷,卻全是出自念硯口中,崔殷澤一語未發,只是一次次用像要摧毀念硯的力道撞擊著他。

依然很痛,但已不全是痛,是另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讓他身體變得更加輕柔,彷彿是在雲中,承受著甘露的垂愛。

漸漸地,快感取代了疼痛,從兩人交合出傳來的陣陣麻痺感讓念硯不斷地淫叫著。身體配合男人的動作扭動著,要得到更大的快感。

下體已被兩人的精液濕潤的一塌糊塗,接連幾次的噴射讓念硯身體虛脫,連抬個手都變得無力,只剩下他的腰靠著本能乞求著歡愉。

崔殷澤知道,他的寶貝快要承受不住歡愛,原本因為情慾染上的紅暈早已褪去,原本的蒼白又呈現了出來。射出的精液已經一次比一次稀薄,這樣下去,他會……

“不要,求你……別停,我……還要……求你……就這樣……”斷斷續續的抽泣卻鼓勵著他,或者說強迫著他去佔有他,直到念硯嘴唇發紫,在最後一次射精后再也支撐不住,昏倒在床上……

……………………
………………………………
“恩……就是那裡,好……舒服……”

“不要停,求你……”

……

“啊……哈……,再猛烈一點……”

這是誰,這么淫賤,像是青樓的妓女,可聲音卻明明是男聲……

“啊……,就是那裡……”

多么熟悉的聲音,這是誰……

“要……還要……啊……”

不,那不是別人,是他,是他,是念硯﹗

自己怎么會這樣,比一個妓女更加放蕩,而且如此乞求著那個禽獸的愛憐?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

誰來救救他,讓他從這個夢裡醒過來,誰……

……………………………………………
“不﹗”念硯被自己的喊聲喚醒,卻發現那並不是夢,那個淫蕩的人是自己,不是別人。他居然那么下賤地乞求那個禽獸的給予的歡愉,這是自己嗎,想要否認,身體的虛軟和腰間的疼痛卻不容他逃避現實。

這樣的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既然做不到麻痺自己,那還不如帶著僅存的自尊去死?

摸出了地上上衣裡的短刀,這把刀是崔殷澤給他的,讓他有機會可以去殺他,他告訴他“只要你可以”,自己卻一直做不到。呵呵,好笑啊,魔教的念硯居然成了一個連殺人都沒膽的懦夫,如今連做為男人的自尊都失去了,他為什麼要活在這個世上,既然一無所有,還不如……

拔出了短刀,卻在明晃晃的刀面上看到了反射出另一個人的身影……

是他,給了自己所有的不幸,把自己從一個驕傲的教主變成一個下賤的娼妓,是他……

一旁的崔殷澤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身旁人的動作,依然熟睡。

他恨這個人……

是他把自己逼到絕境……

害自己妻離子散……

22

冰冷的刀尖沒入自己的胸膛的時候,崔殷澤睜開了眼睛。感受著傷口傳來的痛楚,卻不想反抗。
念硯怔怔的看著崔殷澤,手仍是握著刀柄。只是他的臉上已經被濺出的血染紅了。

崔殷澤很驚訝自己此刻的平靜,他知道大量的血在往外涌,不消一刻便會死去。

可這一刀是他該受的,為他所做的一切。如果只是這樣一刀就可以化解念硯對他仇恨,那該有多好﹗妄想罷了──因為念硯的眼中只有震驚和疑惑。

──到此刻你還是無法信任我嗎?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任隨鮮紅的血液染紅了下面的錦被,漸漸的,念硯握著刀的手開始顫抖,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為什麼要把他逼到絕境以後再給他無限的溫柔和呵護?

感覺念硯的情緒開始變化,崔殷澤笑了──他的倔強讓他不禁動容,也更加激起他對他的愛戀。他總是說自己毀滅了他,可他何嘗不是折磨著自己?

他毀去了他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可他卻想把他的心撕裂,為什麼要互相折磨?既然這一切都是錯誤的,那為什麼要有開始?

從沒見崔殷澤那樣笑過,在寵溺中更包含著一絲豁達,彷彿在說︰這一刀,是我欠你的,原諒我,好嗎?此刻才發現原來這個男人笑起來這么好看……這個身為自己父親的男人。

突然有什麼東西一下子涌了上來──多日來他對他的溫柔,對他的呵護,對他的縱容。童年沒有享受過的被愛護的感覺,卻是他給他的。只有他看到他的所有脆弱,並包容它,把自己當一個孩子一樣寵。

難以抑制的感覺沖了上來,是悔恨,是憤怒,是疑惑,是羞恥,全都攙雜在一起,眼淚在什麼時候又流了出來,不受控制的,佈滿了念硯憔悴的臉。

“不要哭……”掙扎著坐起身來,全然罔顧念硯還把著匕首刺在他的胸膛上。然後一把把念硯樓進了懷裡,因為這個動作,刀尖又沒進了幾分。

“恩……不要怕……”強忍著疼痛,卻只想安慰懷中幾近崩潰的人,“我不會……死,我還要……用這條命……來愛你……”卻再也支撐不住,癱軟了下去。

此刻念硯的手才放開了那把匕首,看著自己沾滿了鮮血的雙手──他就這樣死了么?那個他最恨的崔殷澤,為什麼會心疼,為什麼?好難受,心臟就要裂開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吶喊,震懾了整個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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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下去,我來處理。”

“可是……太子殿下,裡面……”

“我說我來處理,你沒聽見嗎,下去﹗”

首先趕來的是仁哲,其實他早已在殿外徘徊許久,他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知道他只想殺了自己的父皇──崔殷澤。

昨夜的浪聲艷語讓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沖進大殿去跟自己的父皇一決高下。他無發忍受這種感覺──愛人別別的男人寵幸,自己卻只能嫉妒,毫無辦法。那一聲聲的淫叫簡直要震破他的耳朵,只有抓了一個人來發洩,才能強壓下心中的妒忌。

踏入宮內,看到的是躺在床上,胸前插著匕首的父皇,和雙眼失神,已經陷入瘋狂的念硯。

父皇並沒有死──雖然呼吸已經非常微弱,但他還活著,只要──再過一段時間,讓他就這么昏迷下去……他就會死,那么,自己就可以得到天下,得到……他……

只要自己此刻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做……

“太子殿下,你在干什麼,啊﹗……快傳御醫﹗”

尾隨他而來的梁少如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的慌了起來。罔顧身體的疼痛,沖出去喊人──昨夜的太子突然像是瘋了一般的要他,讓他以為他是真的發覺到了自己的心意,對自己有了感情,也就顧不得疼痛積極配合他的動作,可他在高潮時候叫的卻是“大哥”。

大哥──他愛的他在乎的仍然只有涼王一個。罔顧一切去愛他的自己何其可笑,何其卑微──居然只能做他發洩的對象。可即使如此,自己的腦中仍然全是他,就連他生氣的摸樣都是自己最珍貴的記憶──明知道是沒有回報的愛,他卻一頭扎了進去,然後……被自己的愛戀焚身而死。

一把抓住了梁少如的手臂,把他摔在地上︰“你給我閉嘴,賤人﹗”

好痛﹗昨夜的情事給他久未經床事的身體受了傷,好不容易才能從床上爬起來,跟著太子到了皇上的寢宮。

他為什麼不叫御醫,皇上明明就要……難道──他想把皇上致于死地?不,不﹗他是他的父皇啊,他怎么能如此陰狠?

仁哲的臉上只有讓人發顫的陰寒-他鐵了心要讓崔殷澤死﹗

不──梁少如急了起來,不行,不能讓皇上就這么死,誰能救他,誰……

宮內只有四個人──

梁少如一把撲到了念硯身上,使勁搖著他,期盼著他的神智能夠清醒一些︰“涼王,涼王,你醒醒啊,陛下就快要死了﹗你救救他,救救他﹗”

“你這個賤人﹗”居然敢反抗他﹗

像對待畜生一樣抓起了撲在念硯身上的的梁少如,然後重重的在他臉上煽了兩巴掌,梁少如的嘴角立刻流出了血,身子也承受不住沉重的掌力頹然倒地,加上昨夜的傷痛,一下子昏迷了過去。

一陣慌亂卻讓念硯清醒了些,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小四為什麼會在這,還有梁少如。發生什麼事?

──自己刺了崔殷澤,然後……他死了……死了……

慌忙扶起崔殷澤的身體,用手指探他的鼻息─沒死﹗他還沒死﹗

“小四,快叫御醫﹗”為什麼要救他,為什麼不想他死──已經來不及考慮。

為什麼要救他,你殺他,不是要他死么?他那樣對你,你不恨他么?難道……你也愛上了他?大哥?

“小四﹗你楞著干什麼?”來不及了,運功點了傷口周遭的幾個大穴,讓血流止住──光是這樣是不夠的,還需要藥物。這時他在發現自己並沒有刺中他的心臟──刺下去的那一刻,他猶豫了,他在瞬間發現自己其實不是那么恨他,他其實不希望他死,這樣的念頭雖然一閃而過,卻奇跡般的救了崔殷澤一命。
──────────
越來越想辭官了,老被喚著往皇宮跑,每次一進皇上的寢宮,便會有人給他一句︰今天的事就當你沒看見,如果說出去,滿門抄斬。他都聽膩了,真要說出去,自己真的不知死幾回了。

今天的情況最是特殊,皇上遇刺,兇手明顯是涼王?太子呆在一旁,梁太傅躺在地上?這皇宮裡的事還真是一件比一件奇,自己就當個瞎子好了。

可最讓他受打擊的是,他剛想給皇上醫治,卻被涼王一手搶去了他的寶貝藥箱,並且手腳麻利地給皇上止血,上藥。后來還拋給他一串藥方,全是名貴藥材,有些他這個御醫甚至沒有聽說過。很明顯涼王的醫術比他這個御醫要好的多,真是打擊﹗

──可涼王不是要殺皇上嗎?干嗎給他醫治啊?不懂不懂,還是辭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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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殷澤迷迷糊糊中感覺額頭一陣清涼,是什麼人的手覆在了上面,感覺很舒服──好像曾經有過這種感覺,幾年前……

自己沒有死嗎,還是現下已經在地獄中了,如果死了的話,他想快點喝下孟婆湯,好讓他忘掉念硯,忘掉自己曾經愛過他,忘掉他有多恨他,忘掉他流淚的眼……

23

事情被仁哲壓了下來,表面上除了皇帝染重病臥床外,並沒有什麼不一樣,只有念硯知道,事情正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

--他已經被腐蝕了,從裡到外,都被那寵溺的笑,那不斷的甘言蜜語侵蝕的干乾淨淨。皇宮安逸的生活正在對他催眠,讓他忘了從前,忘了那些人,忘了自己曾經幾何的輝煌,忘了仇恨。

--真的要做個木偶娃娃嗎?可他不想不願意也不能,所剩無幾的自尊不容許他這樣做。

--雙重的矛盾使他痛苦,念硯像是沉在水裡,覺得身體很重,頭很暈,快要被溺死。拼命掙扎著想要找到退場門,但無論哪個方向都只有漫天蓋地的水。

迷茫著,像行尸走肉一樣活著,看不到前面的路在那裡,只能在沒有方向的世界裡苟延殘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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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殷澤受傷后的半個月裡,兩人一直沒有見面。一來是傷口未愈,行動不大方便,二來公務也多了起來,天災人禍一樣不少。當然也有念硯方面的原因--他在躲他,不是刻意的,好像是出于本能的使自己盡量不出現下他的視線裡。

縱然思念煎熬著他,但他要忍,他要給念硯一點時間去整理自己的心緒,去適應這翻天覆地的變化。但他並沒有把握能讓他從思想上接受目前的事實,他所能做的除了等,除了忍受這想見又不能見的相思之苦外,就只能在夜深人靜時像做賊一樣小心翼翼地去看他。

如果運氣好念硯睡沉了,還可以大膽的不怕他突然醒過來的觸摸一下他細膩的肌膚,那時,從指尖傳來的溫熱的感覺總是讓他心裡一熱,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和福祉感就一下子涌了上來。

他可以一直坐在床邊陪著熟睡的念硯直到他不得不離開,每次的離別都讓他那么不舍,輕輕地在他唇上留下一個溫后,這種感覺就越發的強烈了,只想沖上去抱住他,告訴他自己有多愛他,可每次他都忍住了,走到這一步,絕大多數的錯誤都是他造成了,但承受傷害的卻總是念硯,他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畢竟他還是得到了他,但為了將來--如果將來他有一天能夠原諒他的話,不論是十年,二十年,還是四十五十年后,只要有那么一天,那么,今昔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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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已經睡著了,卻被崔殷澤臨走前的一吻給弄醒了--好不容易才睡著的。

好多日子了,那個男人偷偷地潛進自己的臥房--皇帝作賊,本是一件極可笑的事,可他笑不出來。雖然裝做睡著地閉上了眼睛,看不見男人殷勤的眼,可那視線還是幾乎要燃燒了他似的熱烈,灼的他無法入睡。

心裡期盼著他快點走,男人卻一直一言不法地安靜地坐在床邊,沒有言語,就只剩下了兩人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聲。總是在再也承受不住睡意時漸漸墜入夢中,卻是被輕輕的一吻給吻醒了。

記憶中,他從來沒有對自己這么溫柔過,兩次的情交都是極盡瘋狂和暴力的,都給他的身心帶來了極大的傷害,可為什麼他對自己的溫柔卻更讓他難受呢?

當日的情景猶在眼前,為什麼要救他,為什麼不想他死?自己也答不上來,只能選擇逃避來安慰自己,所以有意無意的避開他,讓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會用這種模式重新闖入他的生活……

父子倆不斷地傷害彼此,同時也傷害自己,沒有人可以告訴他們,這樣不明不白,不應該存在的關係應該何去何從……

小四也來的少了,也許是怕自己知道什麼吧--那日他罔顧父子之情任崔殷澤生死掙扎,是為了什麼吧?應該是皇位吧,除了這個,念硯也想不出什麼來了,在這皇宮深院裡也只有權力這種東西可以讓人迷失心性,手足相殘,夫妻反目,骨肉不相容--他在幼時看的太多了。縱使小四對自己好,也難保他哪一天會為了某種目的除掉自己吧……

少了人陪伴自己,念硯又覺得無聊了起來,長這么大從沒這么清閑過了,心想自己真的是勞碌命,不到處奔波就渾身難受,又怎奈得住這禁宮呢?好多天沒有練過武了,不練怕是要廢了自己這一身好筋骨。交代了下人不許打擾,就獨自在院子裡練起武來。

果然是有些許退步了,身子重了些,招式慢了些,力道弱了些,但不是什麼大問題。念硯練上了勁,不知不覺已經滿身大汗,此時的他專注異樣,練武的時候要心無雜念--這是風忘塵教他的。

大哥的武功居然比自己要高出一大截﹗不知什麼時候仁哲已經站在了那裡,看著光著膀子的念硯,那全身麥色的肌膚毫無遮攔地暴露在了太陽下,細密的汗珠裝點著那結實精巧的肌肉,大哥原來可以這么閃亮動人﹗陽光下的他,專注的神情,堅定的眼,緊鎖的眉,他的大哥是這么的耀眼﹗怎能讓他不愛?

毫無預警的,仁哲也加入了,和念硯過起招來。仁哲的功夫全都傳自崔殷澤,屬古陰一脈。他的套路招式念硯自是熟悉,但仁哲的功力未到火候,不要說比之崔殷澤,要對付他也是很困難。將力道稍稍收回了些,兩人的打斗從較量變成了念硯對仁哲的知道。

“恩,這裡不對,古陰派的武功至快至疾,總在一招半式內讓對方斃命,你這樣出力是無法在瞬間擊倒對手的……”把住了仁哲的手臂,念硯比劃了起來。

“是……”自己不是大哥對手這一點給了小四很大的打擊,原想要把大哥擁在手裡呵護的,沒想原來大哥竟這樣強,心裡很不是滋味。

“對,然後這樣,我雖沒有學過古陰派的武功,但與他交手多次,所以也還熟悉……恩,轉身慢一點,要等對手做出回應后……”小四很聰明,加以時日必要超過自己。

仁哲轉身的動作還是快了一些,以至他轉過身的時候,念硯還沒有做出回應,因此和念硯臉對臉幾乎要碰上了,加上原先念硯扶住仁哲手臂的動作,兩人的姿勢極為曖昧。

“這……你還是快了些……”臉色一紅,念硯剛想要與仁哲拉開距離,卻被仁哲抓住了手臂,並猛地往自己懷裡一拽。

“唔……”這一拽力量極猛,讓念硯眼冒金星,“小四,你干嗎?”這時他已經完全跌進了仁哲懷裡。

“我……不行嗎?”把頭埋在大哥的肩窩裡,男性的氣息熏的人好舒服仁哲沒有把握的問。他已經再也受不了這種折磨了,大哥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意,卻總是對他愛護有加。

“什……什麼意思?”很不好的第六感,這種感覺很熟悉。

“大哥,我……我愛你……”很輕柔的一句話,卻像一道雷劈中了念硯。

“……”

“我……真的,很愛你……不要管父皇,和我在一起……好嗎?”沒有勇氣抬頭看念硯,只是在心中祈禱大哥不要討厭自己。

“不﹗”突然被針扎了一般,念硯猛地推開了仁哲,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眼中盡是恐懼和慌亂︰“小四,你開玩笑的是吧,你只是把我當作兄長來愛是吧?”

“不,我愛你,想要把你占為己有,想要從你把父皇手中奪過來,你明白嗎?”念硯的回應讓他憤怒得失去了理智,大聲說出自己的心聲,宣泄這多日來的陰郁。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沒有什麼可不可以的,我愛你,比父皇更愛,父子兄弟又如何,你是我唯一愛上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先是父子,再是兄弟,老天啊,你是瞎了眼嗎?

“冤孽啊﹗﹗﹗冤孽﹗﹗”神情再度狂亂,發瘋似了跑出了院子。

“大哥﹗大哥﹗”為什麼自己不可以,你告訴我啊,大哥﹗

(人為什麼總是要去喜歡不可能屬于自己的東西,卻從不珍惜自己眼前擁有的,仁哲,你太貪心﹗)

天下只有一個人懂仁哲的心,知道他的喜怒哀樂,可那人卻是仁哲最鄙視最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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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無目的的向前沖著,不知道來到了何處,被一大叢的灌木擋住了去路,念硯只有停下來。本以為自己已經有了鐵打的心,卻原來還是如此脆弱。自己難道不可以有親情嗎,為什麼要讓與自己血緣最親密的人都走上這條路,是他的錯嗎?

“嗚嗚嗚……”無助得哭了起來,用雙手抱住了頭,任憑身體如風中殘葉般顫抖。他恨﹗恨自己身上流的血,更恨命運的捉弄,逼迫自己跌進了這個泥潭,萬劫不複。

但念硯並沒有傷心多久,淒厲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雜種,賤貨,你害我一無所有,我遲早要報仇﹗報仇﹗哈哈哈哈……”言語裡盡是令人發抖的瘋狂,但這聲音又很熟悉,是誰……皇宮裡還有這樣的人么?

使起輕功越上了牆頭,看見一個很大的庭院,庭院雖大,卻像多日無人整理,雜草叢生,連小徑都看不清了。再看那宮殿,形狀看來很是威武氣派,卻顏色凋謝,窗帷破舊。這裡,究竟是那裡?

24

回到自己的居所時依然是傍晚,女人瘋狂的怒罵聲卻一直在念硯的耳中盤旋不去-----“你這賤婦生的賤人!毀我容貌!讓陛下失寵于我!今日還敢出現下這皇宮之內,我必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以及身邊使女的那一聲“皇后……”

對于皇后,念硯心中早已不再有任何恨意,甚至為了自己年少時的衝動抱有悔意,今日見她已精神失常,心中更泛起一陣揮之不去的哀傷……原來自己也做過如此慘無人道的事情,毀了一個女人的容貌就等于毀了她的一生,如此做法,與自己那禽獸父親又有何區別?這樣想著,又開始憎恨起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和懦弱無能的自己。眼前更浮現出崔殷澤對自己寵溺的和小四迷亂的眼神……

-------這一切,是該結束了……

夜,該是靜的,因為每一個夜都代表一個結束和一個開始。

“著火了﹗來人啊﹗著火拉﹗”

“來人啊,涼王的寢殿著火了,快來人啊﹗﹗”

“不要慌,把御林軍全部調來滅火﹗”

“不行啊,公公,火勢太大,根本就無法撲滅,就算撲滅了,也怕涼王……”

“閉嘴!涼王可是陛下面前的紅人,一定要確保他無事﹗否則,咱們都得被砍頭﹗”

火勢雖大,卻依然可以聽見殿外的嘈雜聲,在濃烈的黑煙包圍下,神志已然模糊,本想就這樣昏睡過去,讓自己死的好過一點,卻發現依然有很多事就算死也無法忘記──

小榴的孩子生了嗎,雖然這輩子是無法享受與他們的天倫之樂了,但他希望他們可以永遠福祉……

小四的情況不太好,自己的死一定會給他帶來很大的打擊吧,可他是要當皇帝的人,不能被這樣的不倫之情牽絆住……

皇后呢?消氣了嗎?是自己給了她這么個機會讓她報仇,甚至還幫她調開看守的侍衛,佈置易燃的燈油,然後乖乖地躺在床上,等越來越兇猛的大火將自己吞噬,這樣應該能讓她好受一點吧……

還有……他呢?他回來后是會先憤怒還是先哀傷呢?趁他南巡的時候將所有的事情所以了了解----不,或者說是自己單方面逃避了所有的一切----應該會是哀傷吧?也許是悲痛,他會露出那樣的眼神嗎,就像他每晚偷偷地來看我時的那種眼神。

其實我很想告訴他,我,早已不恨他,雖然不敢確定自己對他的感情是不是愛,但我不討厭他,甚至有那么一剎那……想和他在一起……人是在死前比較坦白嗎?原先自己極其厭惡的最深出的感情在這個時候居然也可以對自己承認……真的是快死了吧,感覺真的很輕鬆……想見他一面,可是……可是,又怕見了后就再不舍得走了?

還是好想看見他,好想好想,甚至希望他能給我一個吻,是那種很輕柔的,讓我感覺在雲裡飄的那種……呵呵,下輩子做女人好了……真的是要死了,開始胡思亂想了……可是下地府后,有什麼臉面去看母親呢,不管怎么樣,我會求她原諒我,原諒我這個不肖的兒子……

現下想來,這輩子真像一場夢,很短的夢,現下,我的夢就要醒了……就要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報仇了,我報仇了﹗”大火前,一個蓬頭垢面的婦人狂笑,神情已是極度狂亂,旁人忙著救火,並無人認出她是誰,只當她是從冷宮裡跑出來的瘋婦……

-----〈殤閡史記〉︰殤閡XXX年,涼王猝死,為皇后失智所殺,年僅23歲。涼王一生功勛卓著,為平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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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花果第三部(至14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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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影影隨行

1
  正是三月春好時,剛剛褪出了冬季的蕭條色彩的江南又開始染上了翠綠的顏色,河岸邊剛抽出新芽的柳樹帶著沉寂了幾個月的生命力正在到處散播春的氣息。在這樣的日子裡,不管是人是物都顯得格外地精神,剛過完年的喜慶還沒有消失,就算有再大的痛苦,也要給今年開個好頭。

  作為熵閡皇朝最熱鬧繁華的地段,柳州這一帶向來都是熙熙攘攘,南北往來的商販和旅客們把這裡擠得滿滿當當,尤其是這開春的當口,每家的生意都好得不得了,加上這幾年來天下太平,少有戰事,百姓可說是安居樂業,直夸皇帝能幹。雖然先帝英年早逝,但照這兩年的情況看來,新帝是繼承了先帝的遺風,攘外安內,勵精圖治,才能保得這太平盛世。

  “哎,兄弟,你說這朝廷還真對江湖的事放手不管拉?”柳州的“宣福”酒點一向都是九龍混雜的地方,因此消息也是最靈通。


  “千真萬卻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說朝廷擊退了魔教就可以獨霸江湖,可是卻急流勇退,再不插手江湖的事,專心治國,你說奇怪不奇怪。”

  “真叫個奇啊,當初以為也就是把面上的事拿到底下辦,沒想到來真的啊,哎,我還聽說,這是先帝遺詔呢。”

  “是啊是啊,早傳開了,這才是最奇怪的呢,你想啊,先帝跟魔教斗了十幾年,卻在勝利的時候放棄了,那──魔教怎么樣了?”

  “那裡還有魔教啊,教主也不知道跑那裡去了,散了,早散了──”

  散了,早散了──你們知不知道,散的不止是魔教,還有那紛紛雜雜的恩恩怨怨和自己曾經痛苦絕望的心。念硯嘬了一口酒,雖然總是告訴自己要忘記,不要去想,但太多的人和事卻總浮現下眼前,歷歷在目般地時刻提醒著他過去的屈辱和傷痛。從沒想過自己還能活下來,皇城的密道居然救了他,向來皇家的心思還真是細密,地板下居然連著有一條密道,遇到火災時支撐入口的繩子被燒斷,地板翻轉了過來,昏迷中的自己居然就這么在密道裡睡了一覺。好像是老天給了他一條生路,告訴他其實他的人生可以再來過。迫不及待地逃離了那個禁錮自己的恐怖牢籠,絲毫不去想他人的感受,他為別人想得太多太多,從母親的仇到教主的責任,他活著的二十多年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這不能不算是一種悲哀。所以,從逃出皇宮的那一刻,他決定了,既然上天賜給他第二次生命,就要拋棄過去,為自己而活,也再不去想給他帶來一切悲痛的那個人,反正他死了,就讓過去的一切隨著他一起消失了吧,讓自己活得沒有負擔,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驕傲﹗

  從皇宮出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聽家人的消息,得知原魔教之眾現偏安于南方一帶時,便馬不停蹄地飛奔了過去。魔教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忘塵山莊──以經商為主。莊主當然就是風忘塵,而實際上在打點一切的大師兄和剛生產完的小榴。那天他飛躍上牆頭,扒開屋上的瓦片看著小榴她們母子。那一刻,他意識到,他已經是爹了,有了自己的骨血,他衝動地想沖進去擁抱她們,可是,一種難以承受的辛酸阻止了他,他拿什麼顏面去面對自己的妻子和兒子?總是所有的人都原諒了他,他也沒有辦法原諒當時那個懦弱無能,連自己的親人都保護不了的人,所以他只有含淚選擇離開,把她們母子的樣子銘刻在心間,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重新找回一個男人的自信與驕傲,帶著對他們的告解站在他們面前。

  那幾乎成了他生的希望,這兩年,他打抱不平,除強扶弱,做一個大丈夫應做的事,但心裡淡淡的陰影總是籠罩著他,他不想否認,那是一種讓他極力想逃避卻又緊緊纏繞著他的思緒──那個人死了,他應該高興,卻羞恥地發現自己居然有一點……傷心和落寞。他無比痛恨這樣的自己卻又無法揮去那種變態般的感情,只能任由它去,有什麼關係呢,他不在了,就算是對死者的一點點可笑的哀悼吧。

  吃過飯放下酒錢,大步邁出了酒店,春天的陽光正在溫柔地籠罩著他,讓念硯覺得好像重生了一般,他到柳州是答應了路上偶然碰到的一位老伯幫他取一份東西的,老伯年邁,又好像受了重傷,反正自己也無事可做,就一口答應了下來。本以為很輕鬆,但這一路上居然遇到了好多次埋伏,難道自己懷中這錦囊有什麼來頭不成?

  “在下可否請兄台到舍下小敘?”正在思索間一位錦衣公子突然擋住了他的去路,看那公子柳眉紅唇,甚是文雅俊秀,但犀利的眼神卻透著一股子煞氣──看來,必是與錦囊有關﹗

  “好啊。”去就去,自己武功高強,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迫切地想知道這錦囊的來歷。 “哦?這……這個,兄台還真是爽快人啊,那請隨我來。”沒想到對方這么快就答應了倒把他震了一下,但畢竟是高手,瞬間又恢復了泰然自若的神情。


2

  一路上,錦衣公子自稱自己姓莊,叫莊鳳露,是柳州大戶鳳凰山莊的莊主。

  鳳凰山莊? 念硯聽說過這個名字,只不過它以經商為主,很少涉足江湖上的事,只是山莊的四大護法倒還有些名氣,至於這個莊主……念研又將眼前這人仔細打量了一番,沒什麼特點的人,頂多用五官端正來形容的一張臉,從他白皙的皮膚可以看出此人自小養尊處優,沒吃過一點苦,的確是副世家公子的模樣,看不出有什麼害人之心。不過畢竟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這么多年,又曾經歷了那么多人情變故,念研的直覺提醒他︰不能對這人掉以輕心。不過從另一邊說,不管是名節、親人、朋友,他都沒有了,也就是說,作為一個“死人”,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因此,無牽無掛的他並不在乎有什麼危險。

  山莊的大堂倒還氣派,只是念研曾經做過魔教教主,又在宮中生活過一段時間,這民間的府邸自然與魔教的氣勢磅因礡,皇宮的井壁輝煌無法比擬,不過照一般人看來雕梁畫柱、美奐美侖的山莊應該已算是人間仙境了。大堂的四角站立的便是小有些名氣的四大護法,人稱鳳凰四驚雷,武功都算上乘。

  “白兄賞臉光臨寒舍,真令蓬蓽生輝,請坐請坐,柳兒,上好茶﹗”白不憶,我現下的名字。不憶──是因為想忘卻想拋開過去的種種,而白則是我的母姓……

  “莊兄過謙,如果您府上也稱作寒舍,那世間那裡還有仙境一說。”直覺上,念硯不太喜歡莊鳳露這人,他對別人看似熱情,實則防備,而且他的眼神似乎太過混濁,讓人無法看透,習慣似的虛偽讓人覺得他難以接近。

  “呵呵,白兄果然快人快語,當時從兄台一口莊某的邀請不難看出兄台的勇敢果斷,敢問兄台,這么爽快答應在下的邀請,是不是早已猜到在下的用意?”品著香茗,從莊鳳露口出出來的話,不管語氣和內容都是不溫不火,反而讓聽的人無端地覺得難受。

  “大致上吧,應該差不多,不過在下不過替人辦事,不應該也不想打探過多,只想告知莊主一句話。”

  “嗯?”莊鳳露微瞇起眼。

  “在下答應過別人的事就一定會辦到,除非我死,任何人都無法阻止﹗”語氣中有令人無法質疑的堅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念硯自己也驚呆了一下──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做別人的禁臠太久,久到自己都忘了,原來──自己曾是一方的霸主、天下唯一能與朝廷份挺抗爭的魔教教主﹗

  “呵呵,這樣啊。。。”從第一眼開始,莊鳳露就覺得眼前的青年並非一般人物,他的長相並不英俊(皇宮出來后念硯就易了容),雖然他並不清楚他的武藝如何,但光從他處事待物的那一份從容與果斷,就可以推斷出他必定是一人物。可讓他不解的,卻是那眉宇間的神情︰三分溫柔,三分沈著,三分哀愁和一分霸氣,雖然從外貌身材上看絕對沒有一絲女氣,但他第一眼給人的感覺是有些陰柔的,而眼前的這個他,陰柔之氣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足以壓倒在場所有人的氣勢。白不憶,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就難辦了,我也不妨告訴兄台,本莊主也是一個無論用任何方法都要打倒目的的人,剛好──跟兄台很相似呢。”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莊主好像曲解了我的意思,不過既然是這個狀況,莊主意欲何為呢?”

  “兄台並非一般人物,既然我的茶沒有好到讓兄台聞香而眠,那我四個不成器的護法就更留不住兄台了。”其實莊鳳露早在這大堂之內布下層層陷阱。

首先是案上摻了十大毒藥之一的散魂露的檀香,一般如果不事先服下解藥,定會在數步之內中毒,如不醫治,半個時辰后必亡;然後是茶水中的迷藥,其實迷藥並不特別,頂多讓人昏睡過去,但喝下這種迷藥以後,如果聞到一旁的西域異花夢蓮的味道,就會在體內形成一種劇毒,會使人喪失所有氣力,渾身不能動彈,並慢慢腐蝕心臟;最後,也是很狠毒的,縱使你躲過了前面兩道關,但一旁彈奏的歌女的琴聲還是會讓你致命,因為她所用的是百年前早已失傳的古琴──韻臻,所謂一弦亂心魄,二弦傷肺腑,三弦神魂顛,說的就是這把妖琴,但光聽琴音並不會致人于死地,而是如果之前吸入了檀香中的毒,混合琴音,頓時毒性加強百倍,瞬間貫通全身經脈,使人頃刻間斃命﹗也就是說,即使你抵擋住了檀香的毒,即使不喝茶,也躲不過這最後一招,可是,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青年男子,卻仍然毫發未傷﹗

  “莊主過講,那白某先告辭了。”這一趟鴻門宴,讓念硯不禁有劫后重生的感覺──好一個莊鳳露,好狠毒的手段,好狠毒的心﹗要不是自己曾經跟隨異人師傅習醫多年,這一關,他必過不去。縱使有檀香的掩護,念硯也聞得出散魂露獨特的腥臊味,因此踏進大堂開始,他就摒住鼻息,用嘴呼吸,因為這種毒是為異被吸收的,如果進入嘴裡立刻就會被唾液吸收,即使殘留一點到達體內,毒性也非常之小。

開始念硯對一旁的夢蓮並沒有在意,只是看見茶中茶葉邊有一點不自然的焦黃顏色后才感覺不對勁。迷藥雖然無色無味,確會對茶葉產生腐蝕性,令其焦黃,之后才想到了這西域奇花夢蓮的作用,于是表面上泰然品茶,卻在私下用隨身攜帶的解毒針為自己解毒,因此逃過一劫。看來莊鳳露早就布下了局,只等自己走進大堂,身上的錦囊就會落在他的手上,而且這幾關,關關奪他性命,毫不留情。縱橫江湖多年,見過的人形形色色,這么狠絕的也不多見,想到此,念硯不禁抹了把冷汗──看來,自己是攤上了麻煩事……

  不過有一點讓他覺得奇怪,他總覺得后來上來撫琴的女子有些奇怪,雖然說不上來,但有了前面兩關,念硯覺得這肯定也是一道,而且既然放在最後,肯定是最致命的,只是他想破腦袋也無法參透那個局,最後自己卻好好地走出了山莊,難道是自己多心了?

  哎,不想這么多了,趕緊把錦囊送去城北的綢緞莊頭家那,把事辦給辦完了──本想是個輕鬆差事,沒想到險象環生,不過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答應人家的事還是得辦。

  ……………………………………………………………………………………

  “氣死我了﹗為什麼,為什麼他沒有死,為什麼他躲開了?﹗”鳳凰山莊內,莊主莊鳳露正在大發脾氣,摔碎了一地的古玩珍物。

  “我辛辛苦苦布的局,萬無一失的局﹗他怎么破的,怎么破得了﹗”一聲比一聲尖銳,這那裡是人前那個不溫不火看來沒脾氣的莊鳳露?

  哎,又來了,每次計畫一失敗,莊主就會大發脾氣,平時卻一直都是沈著冷靜,簡直是兩面人啊﹗這個莊主,陰險毒辣不說,個性還極其扭曲,總是讓人覺得陰森恐怖又無法反抗,要不是老莊主只有這一個兒子……四大護法無不搖頭嘆息。

  “莊主,您看﹗”正在莊鳳露大發雷霆的當口上,剛才撫琴的侍女突然叫喚起來。

  莊鳳露近身一看,才發現那把韻臻古琴的最後一根弦沒了。

  “原來如此,韻臻琴無論少了任何一根弦,都與普通琴沒有分別,可是,照當時的情況,他根本無法拆下琴弦,難道……”

  “難道事先已有人暗中把琴弦拆下?”四護法之一雷伊芳發言。

  “嗯,而且此人的實力絕對不下于白不憶,我們都沒有發現琴少了弦,也就是說琴是在被鳳兒擱置在房中拿出來之前的短短一刻鐘之間,那人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避開你們四大護法的耳目拆下琴弦,武功必定十分高深。不說這個,就說他認識這把琴就足夠讓人詫異了。”此人到底是誰,自認毒術天下無人能及,白不憶居然能逃過兩劫已經讓他驚訝不已,可天下居然還有如此高人能化解這最後一關,看來,要得到那個東西,實在不易,不過,也正因為這樣,才有樂趣,不是嗎?

  莊鳳露突然狂笑起來,與之前的暴怒是換了個人似的,那詭異的陰陽怪氣的笑聲讓堂上其他人毛骨悚然……


3

  旺記綢緞莊並不遠,拐兩個彎就到了,可是遠遠的,念硯就看見了那個大大的“奠”字。這家有喪事?莫非是他要找的人出了什麼意外?

  事實證明了念硯的猜想是正確的,據頭家的家人說,前幾天頭家好好好地在看鋪子,這沒幾天功夫,也就前天早上去進貨的時候突然就倒在碼頭上再起不來了,頭家夫人邊說邊哭,都快喘不上氣了。

  三言兩語安慰了那中年喪夫的女子,念硯直覺這旺記頭家的死不簡單,旺頭家沒有心疾,怎會突然之間就暴斃?根據念硯的經驗,這一定與“毒”有關,而想到毒,又讓他想起那張陰陽莫測的臉……

  沒錯,肯定是他﹗

  可是這旺頭家一死,自己手上的錦囊又該怎么辦?委托人和目標人都死了,這東西……給誰去啊。念硯是個守信用的人,人家拖他的東西,他決不會看,可眼前這種情況……念硯決定還是看看裡面是什麼,或許能找到點訊息,告訴他該把東西給誰。

  回到客棧,念硯就把錦囊解了,裡面就薄薄一張紙片,看著那發黑的用血書寫的字跡,念硯再一次感覺到這件事情比自己之前想像的更為棘手。

  元月……十八……小心……

  只有六個字,加上一個橫,書寫的人很明顯還想寫點什麼,卻已經沒有時間……或者說沒有力氣了。元月十八?念硯搜索著腦中的訊息,他記得元月十六是武林大會,因為魔教的消亡和朝廷宣稱不再正式插手江湖中的事,所以那天的大會要選出新的強勢的武林盟主,統一現下群龍無首的江湖。可這十八日,又是為什麼呢。

  念硯很煩惱,從錦囊中看不出任何頭緒,唯一的斬獲是念硯明白了,那天莊鳳露並不是要得到這個錦囊,而是要將他這個唯一可能知道錦囊中祕密的人除去,所以才會有層層機關……這六個字裡,必定隱含了一個驚天的祕密。

  離元月十八還有兩個月,這段時間,要好好找找線索……

  沈思中的念硯並沒有發現,或者說一直沒有發現,那道攙雜著憤怒、心疼、喜悅和擔心的目光……

  也許是有點累了,當晚念硯睡得很熟,當然他也要防著莊鳳露下毒,因此在自己床鋪上洒了好多解毒瓦斯的藥水,睡前也喝了解毒藥,這樣就算他熟睡時有人暗放毒瓦斯也對他沒有影響,如果對方來個硬碰硬……念硯有自信自己的回應能力和武功對付那些宵小還是綽綽有余的。

  一夜好眠……

  多久沒有睡得這么好了,出宮兩年了,他才漸漸找回身為男人的驕傲和勇氣,為了忘卻和重新振作他受盡了非人的心理折磨。讓自己的夢裡沒有那個男人有多難?半夜驚醒時全身的冷汗和劇烈的心跳折磨得他快要發瘋,而剛出宮的那幾個晚上,夜夜如此,而且每夜都起碼驚醒好幾回……

  自己所受的創傷在漸漸被修補……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現下的念硯理直氣壯地生活在陽光下,可以對任何人豪爽地笑,對這樣的自己,念硯知足了,只是……必須忽略小內心深處那一點點寂寞和空虛感。

  不對﹗念硯突然警覺起來﹗自己身上……有別的味道──昨晚,這個房間──有人來過﹗

  會是誰,竟然能讓自己毫無知覺地開門而入,如果是鳳凰莊的人,自己早已沒命,而且錦囊也好好的。這兩年來,念硯自覺沒有得罪任何人,而且這人的目的,既不是自己的命也不是這錦囊……他,或是她……要干什麼。唯一可以確定的人,此人武功勝過自己許多。而這個世上,能有此功力的人必不出五個,其中還包括他師父和……那個已死的人……

  狠狠地給了自己一拳︰我在想什麼﹗為什麼那混蛋死了還要去想他,念硯啊念硯,難道被男人上過后你的心都要變成女人么?無比厭惡這樣的自己,念硯懊惱地穿起衣服。

  既然那神祕人的目標不是他的性命,念硯也不再多想,只是洗臉的時候看鏡子裡的自己……為什麼嘴會有點腫?昨天的重慶辣子雞是吃了不少,可也不至於現下還腫個老高吧﹗用指腹觸摸,那柔軟卻硬實的觸感……就好像,以前,他對自己……

  “乓﹗”的一聲,念硯打碎了鏡子,剛才鏡子裡那個狀似祕密連的表情刺痛了他,一瞬間,彷彿是反射動作,一拳砸裂了鏡子,不管自己的手正在 地流血,念硯一邊咒罵著“該死、混蛋”,一邊恨恨得用流血的拳頭捶著床柱。

  ………………

  等念硯發洩夠了,才想起今天要迅速離開柳州──元月十六的武林大會時道統名門玄鐵門發起的,去那裡也許可以打聽到點什麼吧﹗事不宜遲,結了帳后,念硯趁著清早出發。

  玄鐵門在離蘇州西北兩省之外的回安省,朝這個方向出發,念硯的第一個到達站是滄州。

  騎上自己的愛馬飛馳而行,儘管這樣當夜幕將領是念硯也沒有到達滄州,而且途中沒有任何可以投宿的地方,他的馬兒也受不了了,只有夜宿野外了。

  生了火,吃了點乾糧,馬兒在一邊吃著草。突然……

  “出來吧,我知道你們跟了好久了!”這幫宵小,想必是鳳凰莊的人。

  聽聞此言,六個黑衣人從四面八方的樹上竄下,手裡拿著武器,顯然來意不善。

  六個?聽剛才的動靜,應該是七個才對,不管了,先解決了他們再說﹗

4

  六個黑衣人並沒有說什麼,從樹上下來那一剎那就開始攻擊念硯,看來是想取他性命速戰速決。

  念硯一邊應付一邊暗自思索︰這六人的功夫可是一點不差,而且他們所使用的武器古怪致奇,似刀非刀、似劍又非劍,看似笨重使用時卻異常靈活,念硯確定自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武器。而這六人的招式更為奇特,熵閡大陸的武功,雖各有派系,但畢竟千百年前出自一家,招式變換都有章可循,而這六人的功夫,變化詭異,任念硯使盡全力,也無法預測到他下一個招式。

  一柱香后,六人的聯合攻擊讓念硯漸漸處于弱勢。雖然六人功夫不差,但對于念硯這樣的高手來說,一一瓦解對方的攻勢並製服他們也非難事,但六人之間配合極為默契,讓念硯找不到任何漏洞來攻擊,加上他們古怪的招式,讓念硯漸漸地疲于應付。

  “唔……”縱使已經用全力閃躲開對方的攻擊,那奇異武器刀尖的彎鉤還是給臉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傷口。

  “哈……哈……”念硯的體力被這場糾纏慢慢地耗盡,他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撐多久。

  怎么辦?難道我真要死在這些人手裡?為什麼沒有一點破綻, 他們並不是鳳凰山莊的人──甚至可能連熵閡人都不是,他們為什麼要殺我,跟鳳凰山莊又是什麼關係?

  不行,不能再這樣死扛了,得找個辦法脫身……

  正在這么想的時候,對方突然停止了攻擊,六人迅速改變自己的位置,擺了一個六角形形式的列陣,每人以同樣的姿勢各站角的一端。

  最後……一擊嗎?

  霎那間,六把武器同時向他襲來。原來這武器還可以當暗器……念硯騰空而起,卻發現其中三個黑衣人已經靠近他……手中握著那奇特的武器正向他刺來。

  “啊﹗”本以為必死無疑的念硯卻聽到三個黑衣人同時發出的慘叫,同時三人的身體就像失去了力量一樣突然倒在了地上,落地一看,原來他們三人的要害均中了暗器﹗

  顯然剩下的三人也大吃了一驚──如此激烈的戰鬥之中誰也沒有想過會有第三方的存在。

  第七個人……從之前的腳步聲就能聽出在這六人之外還有一個神祕人,他大概離這些人十步之遙,易步易隨,雖然念硯猜不出他的身分,但可以確定的是,此人武功至少不亞于他,如果不是使盡內力去感覺,根本聽不到那細微的動作,他眼前的六個人,顯然不知道那個人的存在。會是誰, 不過萬幸的是他並不是敵人,要不自己剛才可能已經……

  剩餘的三人也知道來者絕非泛泛之輩,僅對付念硯一人已如此費力,若再來一個絕非他們三人可以應付,思索之下不如溜之大吉,眨眼之間已經消失在念硯面前,卻在一刻之后分別落地,要害之處插著與之前三人所受一樣的暗器。

  暗器上有毒﹗而且似乎頃刻之內就能斃命的劇毒﹗看來這神祕人也絕非善類,居然對他們趕盡殺絕﹗

  “兄台,承蒙相救,感激不盡,可否現身于在下一會﹗”

  照他的氣息來看,神祕人並沒有離開,可也不願與自己相見,念硯越來越好奇這個人的身分,可他也知道,若是那人執意不願見他,他也無法強迫對方。一刻鐘后,那人還是毫無回應,念硯只好洩氣地說︰“既然兄台不願與在下相見,那在下只好先謝過兄台的救命之恩,兄台日后若有難事,在下必定全力相助以還恩情﹗”

  放棄了與那人一會的念頭,雖然是深夜,卻被剛才的事弄得睡意全無,便想起身繼續趕路,正在收拾間,突然感覺到有人逼近了他,並正好站在了他身后﹗

  “你……”意識到正是那個神祕人的念硯剛想開口卻因為對方的一記手刀昏了過去。

  在他的身體即將倒下的時候,身后那人急速伸出了手接住了他癱軟的身體。

  對不起,我實在……忍不住了……

  那人的眼睛裡是填滿了溫柔與渴望的深潭……


  硯,我好想你,你知道嗎?

  失去你的那段時間裡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嗎?

  你近在眼前,我卻害怕得不敢碰你,你知道嗎?

  我只有在你睡著以後偷偷得看看你,摸摸你,你知道嗎?

  得知你尚在人間的消息時那種狂喜仍然留在我的心裡,那時我衷心地感謝老天沒有搶走你﹗你是存心求死的對不對?那樣的火怎么困得住你,我居然讓你痛苦到寧願去死嗎?

  我的硯,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所以我寧可放棄一切當你的影子,默默地跟在你的身后,保護你,看你開心我也開心,看你煩惱我也煩惱,只是,請原諒我此時的任性,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懷中的青年英俊如昔,只是比起印象中那瘦弱與絕望,如今懷中的他多了幾分生氣與幾分自信,果然……是離開我比較好嗎……

  輕輕撫上青年消瘦的臉龐,感受那光滑的觸感,崔殷澤問自己︰在沒有他的日子裡,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

  他的血液已經被他的淚水填滿,他的思想已經被他的悲傷吞噬,就算他失去記憶忘了對他的愛戀,青年落寞的背影卻縈繞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當年得知他死訊的自己傷心欲絕,幾欲發狂,太子雖想得到皇位,但也明白不是時候,熵閡仍需要自己這個強權的統治者,于是在飲食裡下了可以讓人忘記自己最愛的那個人的“夢散”,讓自己忘了念硯。可那是多么強烈的感情﹗每個夢裡都有一個模糊的青年的影子,每接觸到那個人碰觸過的東西,每到一個他曾經去過的地方就能隱約聽到一身無奈的嘆息……

  一年多裡,他一直試圖去碰觸那個模糊的影子卻只是徒勞,他急切地想知道那是誰﹗那種感覺幾乎將他再一次逼瘋﹗一遍一遍地體會,一遍一遍地回憶,縱使身邊所有的人都告訴他沒有那樣一個人,卻還是執著地探尋,當每一次失望終于變成絕望,當那種絕望最後變成了一種蝕心的痛,他才確定,在自己心底的確有那樣一個人,奪去了他所有愛情和思念,侵佔了他塵封的記憶。可他卻完全不記得他,所以,他焦躁,他不安,急切地想看清那個影子。

  硯,要不是你當年留下的那個漬血的荷包讓我想起了你,恐怕我已經死在了那種莫名的焦躁與不安中。

  擁緊了那結實的身體,懷中充實的感覺也填補了他空虛的心,貪婪地聞著青年頸間自然淡雅的體香,兩年多來心底的不安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崔殷澤擁著他,在寒冷的夜晚,周遭靜悄悄的,只有不知什麼動物發出的細不可聞的叫聲。

  不願睡去,只想在清醒的時候細細地體會這種福祉感,至少……在黎明來臨之前,讓我……擁有你……


5

  “唔……”怎么頭這么昏,發生什麼事了……

  雖然第一縷陽光已經透過茂密的樹葉照了進來,但清晨的林子裡還有一些涼氣。時而會響起的鳥與昆蟲發出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清脆,合著溪水的清響,竟把這林子襯托得如仙境一般。

  捂著頭坐起身,念硯的腦子裡暫時一片空白,眼中還有剛睡醒的迷離。

  這裡是……啊……怎么頭好痛,昨天……對,昨天晚上……

  漸漸清醒的念硯迷惑地看了看周遭的情景,還是昨晚的那個樹林,但又並非發生激烈打斗的地方,反而靠滄州城比較近。自己的身上有濃重的毛料衣服,地上還有明顯未完全熄滅的炭火──難怪能在這樣寒冷的林子裡一晚安睡,原來竟有人把他照顧的如此周到。可是,會是誰呢,昨晚最後的記憶是那神祕人的一記手刀,之后發生了什麼事情呢?難道會是那個神祕人做的,那他為什麼先救他又打昏他再細心照顧他?

  真是越想越頭疼,錦囊一事已經夠讓他心煩的了,現下又冒出一個不知是何來歷有什麼目的的神祕人。不過既然拿神祕人並沒有加害之心,也不必過多煩惱,等他願意現身之時再當面言謝吧。

  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念硯牽過自己的馬,突然想起水壺裡已經沒水了,便尋著水聲來到溪邊,剛準備彎腰打水,卻在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這是誰啊……

  輕撫上自己的唇,其實早起時便覺得嘴唇發麻,沒想到這么嚴重,兩唇嚴重充血腫起,像兩根香腸一般。嫣紅的唇肉向外翻這,看起來居然……性感無比?

  念硯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騰地臉紅起來,即使知道這裡一個人都沒有,念硯還是為自己這種念頭感到羞愧,忙用水洗了把臉,可駝紅的臉色卻怎么也洗不掉,像臉上掛了兩個大紅蘋果。

  還要這裡沒人,要不真是丟死人了﹗

  扯開自己的領子,拿了毛巾想給自己抹抹脖子,卻發現自己的頸子上好多紅紅點點。

  這會兒就有蚊子了嗎,而且這蚊子還很是兇猛,興許自己的唇也是讓那可惡的毒蚊子咬出來的﹗

  畢竟趕路要緊,收拾完包裹以後,念硯縱身上馬,繼續趕路。

  卻全不知他走后從樹上竄下的人影正對著他的背影傻笑……

  剛才念硯那羞惱的樣子全被他看在眼裡,崔殷澤覺得他又看到了念硯的另外一面。以前他眼中的他是嚴厲的、溫柔的、堅強的、悲傷的、絕望的,而剛才的他卻是那么可愛,面色緋紅蒙頭洗臉的他居然像被毛線纏住了的貓兒般可愛,讓他心中頓時涌起濃濃的愛意,幾乎把持不住自己,只想把對方牢牢困在自己的懷裡。

  每發現你的另一面,我就會更加愛你,為什麼會有你這樣的人存在,硯,你是在折磨我啊,我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堅持多久……

  接下來一個半月的路程似乎尤其的順利,沒有暗殺者,沒有陷阱,本以為要花兩個月的形成居然用了四十多天就到達了。雖然一路上總覺得有什麼人跟著自己,也隱約聽到過悉悉梭梭的打斗聲,卻尋不見任何線索。不過能順利到達畢竟是好事,念硯在心底再次感激那個神祕人,這一路上,他必幫了自己不少。

  先找了個客站落腳,然後跟店家詢問了玄鐵門的位址后,就出了客站往玄鐵門所在地陽路大街走去。

  一路上念硯留心看了看這個回安省省府蘇明城,發現這裡的繁華竟不亞于熵閡的都城。其實這兩年下來他也跑了不少地方,發現不只是蘇明城這樣的大城鎮,小到一個村落,百姓們過的都是安居樂業的日子,基本上不愁吃不愁穿,專心事生產。當然貪官酷吏也是不少,但總的來說,現下的熵閡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國力也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增長,大部分的百姓都夸朝廷好,皇帝好。

  念硯突然迷惑了,那我們以前是在爭什麼呢?朝廷也好,魔教也好,最終的目的難道只是為了掌握天下大權,而不是百姓的福祉嗎?如今,朝廷做到了,在那個男人的統治下。既然他能給天下一個太平,那我們以前又為什麼要去和朝廷爭,去和朝廷搶?那么多的犧牲究竟是為了什麼,我領導魔教的最終意義又是什麼?天下,我為這個天下,為別人又做了什麼,除了那些無意義的戰爭和殺戮。其實,讓每個孩子都有福祉的童年,能在母親的照顧下健康地長大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難道,我一直都作錯了嗎……

  崔殷澤,我佩服你,以前我只欣賞你的武藝你的謀略你的才能,現下我看了你給與天下蒼生的一切,以你的私心也是這不是你本來的目的,可你卻真正做到了,你確實是當之無愧的千古明帝。就讓你我之間的一切恩怨情仇都隨著你的死埋入地下吧,即使我忘不了你給的痛,如果能看見你給別人的快樂,那些痛也就算不了什麼了。

  念硯發現他已經沒那么恨崔殷澤了,畢竟人死已矣,就讓他拋棄對這個亦正亦邪的王者的仇恨,用寬容的心來面對這個紛繁熱鬧的天下吧﹗

  昂首挺胸向前走去,念硯此刻的心如明鏡一般,沒有絲毫雜質,他似乎覺得他已經徹底擺脫了兩年前的陰影,他又重新觸摸到了自己的靈魂,掌握了自己的人生……


6

  不若皇城的金碧輝煌,魔教的幽深別致,鳳凰山莊的秀麗精巧,天下第一門玄鐵門給人的第一感覺是純陽至鋼的.無論是墨色的門漆、簡單的裝飾、錯落有致的庭院和青色的石板,都透著主人剛毅的性格.這樣風格獨特而一致的建築物,饒是遊歷了熵閡南北的念硯也不禁啞然。

  向守衛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念硯被引進了玄鐵門的大堂。開闊而肅穆的大堂裡除了幾盆花草和牆上的一些字畫,再沒有過多的裝飾。不過下人奉上的茶到是好喝的很,對于疲于奔波的念硯來說,這時候能喝上一杯清香的好茶比什麼都來的愜意,不由得對這玄鐵門的門主多了幾分好感。

  沒過多久,一個淡黃色上衣黑色褲子的男子便從后廳踱步而出。來人大約三十出頭的年紀,五官算不上英俊,頂多只能用端正來形容,但那一份歷經滄桑的沉穩大氣卻在瞬間折服了念硯。

  “在下玄鐵門副門主董燃青,請問閣下是……”董燃青向念硯作了個揖,天下第一大門的副門主居然會如此禮待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看來這玄鐵門的待客之禮確實像外界傳聞的那樣絲毫沒有大門派的傲氣。

  “在下白不憶,今日得見副門主,實在是三生有幸。”念硯這番話並不是客套,而是根據他這么多年的江湖經歷,直覺這個董燃青必是個江湖上少見的大俠。

  “閣下客氣了,本門門主公事繁忙不在門內,只能由在下招待兄台。”

  “副門主太過客氣了,在下此行是想打聽一件事情。”念硯突然覺得這個副門主其他都沒什麼問題,但不知為什麼,他說話的時候明顯中氣不足,好像很虛弱的樣子,難道他有病在身?

  “閣下有什麼事儘管問。”

  “那個,”念硯終于發現了不對的地方,這個副門主從出現到現下一直站著,從沒有坐下過,


  “副門主為何不坐?”

  “噢,我,我忘了,讓兄、兄台見笑了。”中年男子突然結巴起來,動作也變得僵硬,更奇怪的是,他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居然臉紅了起來?

  “副門主不拘小節,乃是性情中人。”董燃青沒有立刻坐下,而是在四周巡視了一下,然後朝著與念硯的座位相隔六個的座椅走去。

  為什麼不坐在正坐或者自己對面,再其次就是旁邊也是可以解釋的,可董燃青為什麼挑了這個么偏遠的西北的座位呢?

  正在狐疑間,眼尖的念硯發現董燃青所挑選的椅子下面居然有兩個墊子。這大堂裡其他的座墊都只有一個薄薄的紅色織錦墊子,只有那把椅子下面除了紅色墊子還有一個黑色的看起來很濃的毛料墊子,照禮來說應該是很舒服才對,可是董燃青走到那個椅子面前后,猶豫了半天才顫顫巍巍地坐下,而且坐下的那一剎那眉頭緊皺了起來,腦門上居然冒出了汗?

  難道那墊子有什麼古怪之處,還是--這個副門主有很嚴重的痔瘡?念硯此刻已經認定了后面那種解釋,不由得同情起這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副門主.畢竟作為這樣一個大門派的二把手,有這種難言之隱確實很讓人無奈。

  “董門主,在下想請問您元月十六的武林大會之后,貴門可否安排了其他盛事?”別人的隱私念硯不想關心.現下,錦囊的祕密最重要。

  “並無特別安排,武林大會十七號晚就結束了.兄台問這個做什麼?”這個年輕人的問題非常古怪,雖然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正直大方,但沒弄清對方來意之前,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那,十八號,沒什麼打算嗎?”念硯並沒有回答董燃青的問題。

  “元月十八……沒有,我們的安排只到十七日晚。”

  “這樣啊……”那難道錦囊所指並非武林大會?

  “兄台,可否告知你此問的目的?”

  “在下的一個朋友想在武林大會上一睹各位大俠的英姿,可是他十八號才能到達蘇明,只怕自己沒有那個福分見到各位大俠。”念硯不是個能扯謊的人,這個說辭是他早先一路上想好的。

  “這樣啊,那請你的朋友不要擔心.十七日結束后,各路英雄都會下榻我們蘇明最大的酒樓全喜樓,他們應該不會十八號立刻返回這么倉猝.只要十八號之內,應該還有機會拜會他們。”對方的話顯然多有漏洞,專程跑來替朋友問這種小事很奇怪,而且一般人稍微推測一下就知道十八號各掌門還來不及動身。

  對﹗十八號大部分來參加武林大會的人還來不及離開蘇明,難道……是那天要出事?

  兩人心中各有疑慮,氣氛正在僵持的時候,卻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青﹗青﹗我回來了﹗”

  說著, 一個華服錦衣的年輕人就大大咧咧地跨進了大堂.念硯一看那人的容貌--

  這──真的是男子嗎?眉如峨黛,眼狹長媚如絲,鼻直而高,唇圓潤精致如櫻桃,配上淨白如雪的嫩膚,活脫脫一個絕代佳人﹗這樣的容貌比自己的大師兄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光看臉的話頂多覺得這是一個男身女相的公子,不過如果看身材的話--“絕代佳人”居然有這樣魁梧的一個身材。念硯已相對一般人高出少許,他卻整比念硯還高出一個頭有余﹗更別說那幾乎要把衣服撐破的肌肉和結實粗壯的四肢。感覺上,好像頭和身子不是一個人的,讓人覺得怪異而可笑。

  “你怎么這么快回來了,事辦完了?”一旁的董燃青想站起來,卻突然雙腿支撐不住一樣向前倒去……

  念硯覺得好像有個影子從自己前面掠過,卻沒有看清那是什麼,等到回過神來就看見那個怪異的公子正抱了住原本要摔倒的董燃青﹗

  此人的武藝……也許不在我之下?看來這幾年,江湖上真是出了不少能人,先是那個神祕人,然後是這個公子。

  “你……你放開我,這是大堂,成何體統﹗”被抱住的董燃青卻突然發起火來,臉也突然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

  “我這不是為了你嘛,人家辛苦一早上就是為了見你啦~~我知道昨晚太過份了……”年輕公子卻跟孩子一樣撒起嬌來,一邊還用自己魁梧的身子去磨蹭董燃青的。 “你﹗你想氣死我啊,還有別人在呢﹗”董燃青氣得大吼了起來。

  “啊?”大貓一樣的公子這才發現大堂上還有第三個人。

  “你是……”

  “在下白不憶,是來打聽點事的,已經問完了,請問閣下……”

  “噢,我是門主顧憐青。”相較董燃青的謙卑有禮,這個門主卻顯然得對客人不耐煩。

  “原來是顧門主,看來兩位還有事要忙,在下就不打擾了.謝董門主為在下解惑,就此告辭了。”早就聽說選鐵門門主年輕有為,十八歲就繼承家業成為第十二代門主.而且武藝高強,為人耿直仗義,不過這最後一點似乎不太符實……而且他怎么覺得現下正抱在一起的兩人很古怪,就像他的師兄跟師父一樣……難道這倆是……

  “那好,來人,送客。”罔顧董燃青的勸阻,顧憐青幾乎是把念硯哄出去的。

  念硯的聽力極好,即使出了大堂后下人關了上大堂的門,他還是能聽見兩人之間的對話︰

  “你干什麼,跟個外人發什麼脾氣﹗”

  “我累嘛~~累一早上了,想早點回來跟你一起呆會,卻來了攪局的,我當然心情不好了。青,我這裡好酸啊,我的胳膊,幫我捏捏~~”

  “你﹗你還想讓我伺候你,你知不知道你昨晚……我……我今天多丟人知不知道,連走路都趴著腿﹗”

  “是、是,我的錯,我的錯,來我給你揉揉~~”

  “你揉哪﹗”

  ──兩人的密語越來越輕,直到念硯再也聽不見,此刻的念硯早已羞得滿頭大汗……


7

  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不過幾乎可以肯定元月十八日定有事情要發生,所以念硯決定在這一個月內就呆在蘇明城,反正他四海為家,居無定所,在哪對他來說都一樣。

  既然到了蘇明,當然要好好欣賞一下這裡的名山大川。蘇明最有名的自然就是城西外十裡的蘇明山了,連城鎮的名字也由它而來。其實蘇明地處熵閡中部,在很多地方集合了南北兩地的風格特色。比如這蘇明山,既有南方的秀麗,又兼有北方的大氣磅因礡,十分值得一看。

  這時候正是看山的好季節,正入冬,很多植物都已經枯光了葉子,只剩幾片稀稀落落的葉子,而大片大片的青松翠竹卻還是茂密如常,遠看是一層黃一層綠,疊羅漢似的,十分耐看,這也是蘇明山除了名的“隔層秀”,等到入了深冬下了雪,就有是另一番景象了,總之是一季一景,千百年來,憑借這夢幻般的景色,蘇明山一直素有“仙景”之稱。

  不過遠看是好看,這一上了山看到大片枯黃光禿的樹木可不是讓人開心的事,念硯現下的心情就是這樣。從剛才一路的竹林走過來,看著這個季節難得的郁郁蔥蔥倒是挺讓人舒心的,可沒過多久就是一篇枯樹林,其中的落差,讓人怎不嘆息,怪不得當年大文豪羅佳曾這樣描繪此山︰一步一景,一景一感,一感一悟,恰如人生。只有身在此山,才完全明白了那四句的真意阿……

  這么想著,這枯樹林倒也別有一番看頭了,正在品味間,一省淒厲的叫喊聲卻打斷了念硯的思緒──

  “救命啊﹗”

  ──這時候的山裡人煙稀少,觀景的遊客也大多數選擇了在山下遠觀,為何突然傳來救命之聲?

  “嘿嘿,小姑娘,現下這山上沒什麼人,誰來救你啊,就是來了,看見我們兄弟倆還敢說什麼?”

  “就事,漂亮小妞,從了哥哥們自然有你的好處﹗”

  ──原來是調戲女子阿,這樣的事念硯這兩年間看得多了,通常他都會出手救下姑娘給賊人一點教訓后迅速,這次,他也打算如法炮製。

  可正當他要出手,卻有人搶先了一步──

  “住手,光天化日下調戲良家女子,王法何在?”公式化的出場口號,念硯卻不太愛用,一來是他不願過分張揚,二來那樣的舉動容易讓女子產生愛慕之情,從而后患無窮──這當然是他的親身體驗。

  只見是個高壯的年輕男子,長得頗有世家公子的風范,五官俊朗,更透著一股正義之氣,根據念硯的經驗,這樣的人一般身世甚佳,極有抱負,愛打抱不平,為人也較為單純,這就是念硯對眼前這個青年的第一印象了。

  沒等那兩個賊人開口,青年已將其製服,並威脅下次再犯絕不輕饒,等到那兩人抱頭鼠竄而去,又安慰了那姑娘一會。念硯只聽得那女子說她是來給母親祭墳的,要不也不會這個時候孤身上山,誰知道遇上了登徒子險些被辱,幸得公子相救雲雲……深情間已明顯有姑娘嫁情竇初開的愛慕之情……

  女子滔滔不絕地述說著自己的感激之情,本來那是一個男人樂意聽了,可如果那些千篇一律的話被重複了無數次,就會變得不耐煩,就如眼前的這個青年,他的臉色明顯沒有剛才那般意氣風發了,他顯然不知道該拿這個被他救下的姑娘怎么辦。

  接下來,恐怕就要以身相許了,念硯心想。果不其然,女子在說完自己悲慘的身世后,又說希望恩人收留她,為奴為仆決無怨言,只求還恩人相救之恩。

  青年更不知所措了,他怕自己拒絕的話會傷了姑娘的心,可他又實在無法收下她。一時間竟然急得漲紅了臉,窘困得手腳無措。

  念硯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紅著臉的青年很可愛,有一種江湖人少有的單純,就想幫他擺脫這個困境。

  “王兄,你怎么在這裡啊,讓我好找啊,不是約好了半個時辰后山頭見嗎,快走,要來不及了。”假裝是那人的朋友,念硯扯了個謊。

  “啊?”
  “啊?”
  兩聲疑問同時想起,女子呆了,青年更懵。

  趁著男子發呆的時候一把扯過他︰“原來是看見漂亮姑娘了,怪不得,你這個見色忘友的東西,快走,張兄還在山頭等著呢。”然後把呆住的青年邊拽邊拖,讓他離開這個是非地。

  正在女子還在發呆的時候,念硯已經把青年拽出十步之遙,然後拉著他又跑了一陣子,直到遠離了那女子。

  “你,你?”青年仍在發懵,呆呆著張大了嘴,跟個突眼青蛙似的。

  “哈哈,呆子,我救你一回知不知道。”念硯覺得這青年著實可愛。

  “啊?”

  “要不是我,你這會還在跟那姑娘糾纏不清呢。”這么說他總該明白了。

  “你?噢,我明白了,是為了幫我啊,哈哈,小弟愚鈍,小弟愚鈍啊﹗”青年恍然大悟,大笑起來,笑聲十分爽朗洪亮,“真要多謝這位大哥了,剛才我真不知如何是好。”青年摸摸自己的頭,兩眼瞇成了一條縫,陽光下那比念硯麥色的膚色更暗一些的皮膚看起來十分健康,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呵呵,不必客氣,要不是兄台先我一步出手,恐怕有麻煩的就會是我了。”

  “原來你也?那我們還真是挺有緣的,能否將姓名相告,噢,對了,在下柳成城,富川人。”

  “在下白不憶,柳州人士。”柳州是念硯母親的故鄉。

  “哈,我姓柳你是柳州人,還是有緣。”

  兩人都覺得彼此很有緣,便決定結伴游山。一路上他們聊了很多,念硯從青年口中得知,他是富川大戶的獨子,從小習武,最大的夢想就是四處打抱不平,成為人人敬仰的大俠。于是放棄了家中優越的生活,獨自出來闖蕩天下。這次來蘇明也是為了見識一下一個月以後的武林大會,順便就來這有名的蘇明山看看了。

  柳成城十分健談,人也爽朗,雖然見識不多,但其表情舉止甚是生動活潑,描繪細節時常常手舞足蹈,往往逗得念硯開心不已。

  老實說,我有多久沒這么開心過了?真要感謝柳成城──這個單純開朗的青年,這么多年來他身邊的人很少有這樣擅長逗人開心的,沒想到,與這樣的人相處居然如此開心。念硯邊想邊享受著這與人相處時難得的暢快──總是獨自一人,他已經孤單太久,他需要一個朋友,一個不知道他的過去,能夠傾心對他的朋友。

  不知不覺間兩人竟然一路從山頂聊到了回城,其間大多都是青年滔滔不絕,而念硯傾聽,這讓念硯覺得十分自在,他本不是健談的人,又不能過多談論自己的過去,與柳成城相處他感覺不到一點壓力。柳成城也覺得與這比自己虛長四歲的男子十分投緣,見他所下榻的客棧離自己的不遠,就提出邀請,讓念硯也住到他那去,說反正自己的屋子有兩張床,原來同屋那人剛巧有事退了房,由於房前已經提前付了,所以空著也是空著。

  念硯本來覺得占人便宜不太好,而且與柳成城也不過萍水相逢,不好太多接觸,卻抵擋不住對方的軟磨硬泡還是收拾了包袱搬了過去。

  兩人同住一屋,談心的時間就更多了。幾天下來,兩人的感情越發的好了。對于念硯的沉穩和見多識廣,柳成城佩服得五體投地;而對于柳成城的坦誠爽朗,念硯也十分欣賞。兩人共同吃住,共同出游,碰到不平事還一起出手,不知不覺間結下了深濃的友誼。其間,念硯發現柳成城並不是一個光有理想的富家少爺,他又自己的人生抱負,對這個天下,對這天下的百姓。從他那堅毅的眼中,念硯看到的是從前的自己,曾經領導魔教對抗朝廷、充滿雄心壯志的自己,那不可動搖的決心和堅毅不拔的性格是多么的相似啊﹗念硯不禁極度起這個毫無煩惱和憂愁的青年──如果那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該多好……


8

  不知不覺半個月的時候過去了,有開朗健談的柳成城相伴,念硯的心情很好。早起兩人會一起練武,很多時候是念硯在知道柳成城的武藝,他根基不錯,但出招卻略顯躁急,沒有大家的沉穩。柳成城在念硯的指導下,武藝突飛猛進,于是對這位大哥就更多了景仰之情。

  用過早餐以後就去城裡或者周遭逛逛,以消磨時間。這半個月,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白大哥,不如,我們結拜吧。”兩人正在全喜樓用餐時,柳成城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話。柳成城不愧是世家公子,錢包豐濃,花錢也是大手大腳。念硯本不願讓他處處為自己花錢,但總抵不過他的磨人,比如現下,他執意要來蘇明城最貴的酒樓請他吃飯,念硯本想拒絕,卻被半拖半拉坐在了全喜樓的貴賓室裡。

  “啊?咳咳……”一口豆腐沒下肚,卻卡在了嗓子裡。

  “白大哥你沒事吧,先喝口水。”

  “你……咳,怎么突然說這話?”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念硯拍著自己的胸口順氣。

  “很突然啊,我是家裡的獨生子,從來沒有人像白大哥你這樣給我一種兄長的感覺,而且我們又這么投緣,難道,你嫌我魯莽?”柳成城一臉坦誠,一雙虎目裡滿是真誠。

  “那個,成城,你的意思大哥明白,我也很喜歡你,把你當成親生弟弟,但我有我的苦衷,我……不能與你結拜。”連自己的真實姓名都沒有告訴對方,又怎么面對對方的真情呢?念硯至今仍背負著的過去就像一個屏障,把他和柳成城分割開,念硯的世界裡滿是陰雨,他又怎么忍心去玷污柳成城那個滿是陽光的世界?

  “白大哥,為什麼,我真的很想有你這樣一個哥哥,有什麼苦衷,不能告訴我嗎?”柳成城很失望,也很委屈,他沒有經歷過人生的風雨,根本想像不到念硯可能受過的傷害。

  “對不起,我不想傷害你,但請你原諒我。”也許有那么一天,他可以把自己的過去向這個青年坦白,那么,他會與他結拜,以念硯的身分。

  “那……你答應我,如果要結拜,只能找我,不許找其他人。”柳成城不高興地嘟著嘴。

  “哈哈,當然﹗我不會跟別人結拜的。”柳成城嘟嘴撒嬌的樣子像極了可愛的長毛大狗,讓念硯覺得他很可愛。說到弟弟,念硯倒是想起了小四,那個老在他屁股后頭跌跌撞撞的孩子,已經是統治天下的帝王了。小四,你現下好嗎……

  念硯的眼神開始飄忽起來,透過自己的身軀,回到了他所思念的人身邊……

  酒足飯飽,兩人決定去街上轉轉,離武林大會不到半個月了,一些腳程快的門派已經到了蘇明,所以街上一天比一天熱鬧。

  有崆峒、武當、華山等千古名門,也有近年才崛起的望風、昆山等年輕的門派。如果的江湖,紛繁雜亂,魚龍混雜,確實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人物來統治。隨著朝廷不再插手江湖之事,許多人躍躍欲試,對武林盟主這個頭銜趨之若 。多少年了,在朝廷和魔教的兩面夾擊下,武林盟主一直都只是個擺設,現下它終于有了實權,怎么不讓心動?

  不知道師父他們會不會來?雖然已經退出江湖,可師父應該會拉著大師兄來湊熱鬧。也許──可以在遠處看看他們呢。一想到這裡,念硯的心情好了起來。

  念硯和柳成城一路上又聊了點江湖上的見聞,柳成城很喜歡談這些,也喜歡念硯豐富的江湖閱歷,兩人正談得起勁,卻看見前面幾步遠出圍了好多人,就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大爺啊,您行行好吧,這是本店的鎮店之寶,是不賣的啊~~” 這裡是蘇明一家古董店“沉香軒”的門口,一個年逾六旬的老者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面前的壯年男子,他們周遭聚集了好多看熱鬧的人。

  “大爺給你這么多銀子你還不賣,哼﹗不看大爺是誰,我們武當派的堂主你也敢惹。”

  “就是,要說這本該是你老頭孝敬我們堂主的,可我們堂主心胸寬廣,給了你銀子,你還敬酒不吃吃罰酒﹗別不知好歹。”為首的男子還帶了三個跟班的。

  “不行啊,那是祖上傳下來的,別說這一百兩銀子,就是一萬兩也是不賣的啊。”老人聲淚俱下,向對方拜了又拜。可那個武當派堂主絲毫不為所動, 開老者就要揚長而去。

  周遭的百姓紛紛譴責武當派的橫行霸道,卻迫于對方的武功不敢出手相助。

  “站住﹗你們這明擺著不是搶劫嗎?”柳成城終于看不下去了,他本來就易于衝動,又愛打抱不平。

  “我們付了錢的,誰說我們搶劫。”那幾人聞言停下腳步,看著這個膽大包天的黃毛小子。

  “你們這也叫付錢,那我給你們一百兩,你們把東西賣我!”

  “小子你存心找碴不是?小的們,給他點教訓﹗”那武當堂主大概覺著這么在這耗著也不是辦法,想來個速戰速決。

  “在下奉陪﹗”說完就迎向那三個向他揮拳而來的武當弟子。

  念硯並沒有上前幫忙,柳成城的武藝對付這些人肯定是綽綽有余,不過武當派的堂主居然在大街上欺壓弱小,這是在有損武當名門之風。

  沒幾招下來,連那個堂主在內都被柳成城教訓了一番,對方留下古董和一句“小子咱們走著瞧”就鼠竄而去。柳成城把東西還給店主,在老者的千恩萬謝后才與眾人作別,身后的百姓莫不交口稱揚英雄出少年。

  “又解決了一樁不平事啊,柳少俠。”念硯開始調侃柳成城。

  “大哥你取笑我啊,不過那些武當派的,著實太過份了。”柳成城摸著后腦,臉上還有剛動完手的紅暈。

  “是啊……”念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柳成城。

  柳成城只當他是在感嘆世風日下,沒有多想就拉起念硯去逛武器店。

  ………………………………………

  元月十六,武林大會終于在蘇明召開。這天,蘇明城人山人海,把這個大城填了個水泄不通,其實除了各大門派的人,更多的是從各地趕來看熱鬧的。武林盛事也吸引了好多商販,街上也擺起了密密麻麻的攤販,蘇明城瞬間變成了一個熱鬧的大市集。而全喜樓裡更是人頭涌動,除了召開大會的大堂和二樓到五樓的雅座,其餘地方就連門口也都擠滿了人。

  “哇,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多人啊﹗”柳成城坐在視線很好的三樓雅間裡,不住往外探頭探腦,這樣的大場面他是第一次見,覺得新奇極了,興奮得快坐不住了。

  “你啊,真像個孩子,這么愛看熱鬧。”為了看熱鬧,柳成城早十天前就包下了這見視線最好的雅間。說到武林大會,念硯開始想自己平生參加的第一次大會,就是在那一天,他的命運發生了轉折,或者說命運的齒輪在那一天開始了轉動,總是,一切的是非錯亂,均源于那一天……念硯發現自己最近越來越像老頭子了,總是動不動就懷念過去。

  “哇,你看那玄鐵門的門主,好奇怪哦,臉長得跟娘們似的,身材卻跟熊似的﹗”武林大會已經開始,作為主辦人的玄鐵門門主,顧憐青理所當然成了在場的焦點,他那不協調的外表也成了眾人談論的中心。不過顧憐青似乎並不在乎這點,大會上,他的泰然自若和霸者氣勢已經折服了在場所有人,讓人把注意力從他的外表轉移到了他的能力上。而坐在他旁邊的副門主則一直溫柔地注視著他,帶著讚許和驕傲。

  這兩人……在一起的感覺,出奇的和諧呢,就好像鎖和鑰匙,缺一不可,師父和大師兄也是如此吧。能在世上找到這樣一個人,不論對方是男是女,都是值得羨慕的。

  大會持續了兩個時辰,其間,各大門派紛紛各抒己見,推選盟主人選。因為大家各執一詞,無法決定,就只能約定明日元月十七舉行比武大會,讓十個盟主人選進行比試,勝者即為新的武林盟主,顧憐青當然也是人選之一。

  這日大會雖然無果而散,但對于明日的比武大家都興致盎然,可以看到江湖上的頂尖高手過招,當然是一件幸事。這也讓柳成城興奮了好半天。念硯覺得以顧憐青和各大派的實力相比較,他勝出的可能性非常大。


9

  比武的擂台設在玄鐵門的擂場。玄鐵門的雷場是平時門內弟子練功的地方,所以十分寬敞。

  “白大哥,你說誰會贏啊。”一邊啃著路上順手買的糖葫蘆,柳成城拉長了脖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台上。

  “你問的,是這盤誰會贏還是最後誰當盟主?看你,吃得跟什麼似的。”看柳成城嘴角全是糖汁,像極了饞嘴的小孩,念硯伸手用指腹幫他擦去了嘴角的臟污。

  “謝……謝謝大哥﹗”柳成城卻一時失了神,指腹溫暖的手感還停留在唇上,久久無法淡去。

  “你怎么了?發什麼呆,你不是興奮得一晚沒睡嗎?”柳成城的一臉呆樣逗樂了念硯。

  “哦,哦。”柳成城也發覺自己失態了,連忙把頭扭向台上。在陽光的刺激下,念硯沒有看到那少見的潮紅。

  比武採取淘汰製,並以一局定勝負。現下只剩下三個人,可以說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現下正是少林戒律堂首座和昆山掌門的對決,勝者將與玄鐵門的顧憐青一爭高下,最終決定誰來坐這盟主的位置。

  少林是武學名門,即使說天下武學源于少林也不為過,但昆山作為后起之秀獨創一派也不容小覷,兩人難分高下,已過了不下五百招了。在台下看了整整一個上午的人們也有點乏了,只希望這兩人能夠早點拼出勝負。

  突然間,昆山掌門瞧準了戒律堂首座的一個空門,一招“神無手”直擊空明和尚下肋。空明一個不防就著了對方的道。昆山掌門吳忠永那招又極其陰狠,且帶了八分功力,空明就得五臟俱裂,口中噴出血來。

  台上眾人有的叫好,有的大罵吳忠永卑鄙無恥。沒幾招后,空明就讓吳忠永打下了台。也就是說,下午將由顧憐青和吳忠永爭奪盟主之位。

  眾人用過午飯,就早早地回到了雷場,畢竟這才是十年難得一見的高手之戰。顧憐青在之前的筆試中已經顯示出了他長江后浪推前浪的實力,而吳忠永奸詐老辣,兩人鹿死誰手很難斷定,自然也給下午的比試多了幾分刺激感。

  不過念硯不這么想,在他看來,比試已經毫無懸念了,顧憐青在前幾場比試中沒有使出全力,他真正的實力還沒人知道,反觀吳忠永,雖然工于心計,但武藝有限,如無意外,這盟主必是顧憐青的囊中之物。

  念硯也沒什麼心思再看下去了,只所以出席只是應付一下仍然興致盎然的柳成城而已。柳成城一步都不讓自己離開,差點連如廁都要跟。哎,無奈地嘆口氣,念硯心不在焉地考慮起其他事情。

  沒過多久,念硯仍在神游太虛的時候,雷場上突然響起雷鳴般的歡呼聲,原來是顧憐青把吳忠永打下了台,奪得了盟主之位﹗往台上看,只見董燃青正拿著毛巾幫顧憐青擦汗,顧憐青笑得一臉呆樣,完全扭曲了他那張美女的臉,被判了他熊的身材。

  恐怕讓他高興的不是盟主的地位,而是情人的溫柔吧?念硯不禁嘴角上揚,拉了還在興奮狀態中的柳成城一把。回去的路上柳成城一直滔滔不絕,一直在講剛才的比武有多精彩,念硯心死沒在這上,自然也沒看上幾眼,只能推托說自己累了,便沒有和柳成城多說什麼。

  其實現下念硯最操心的還是明日即將發生的事情,元月……十八……究竟會是什麼樣的劫難?

  正月本來就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這夜卻格外地冷,外頭的風嗚嗚作響,不時傳來樹葉相互碰撞的聲音。柳成城說冷得睡不著,半夜的時候硬是擠進了念硯的被窩裡,大大方方地摟著念硯。可憐念硯本身就是個畏寒的冷,還不容易捂暖的被窩卻讓一只冰冷的大狗搶去了大部分的溫度,真是既生氣又無奈。不過兩人抱在一起倒真是比較容易暖和,也覺得沒這么冷了。這晚念硯毫無困意,滿腦子都是明日即將發生的事,柳成城說他今日也因為比武之事興奮地難以入睡,兩人便說了會話,說著說著,竟然就到了黎明。

  “大哥……”

  “嗯?”

  “如果,我會對你做不好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說什麼傻話,你哪有那本事?即使有,如果只是傷到了我,沒有殃及無辜,也許我會原諒你。”

  “大哥……”柳成城以從后面抱著念硯的姿勢將頭埋入了他的頸窩中,汲取著那清爽的體味。

  屬于成年男子的麝香味讓念硯覺得很不舒服,頸間柳成城呼出的熱氣也讓人難受。本來他是將柳成城當弟弟的,此刻突然意識到對方也是一個成熟男子,念硯突然覺得好難受,就像當年被那個男人抱一樣,便掙開了柳成城,坐起身。

  “天亮了,起吧。”說完便獨自穿上衣物去樓下洗漱,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那複雜的眼神。

  柳成城仍躺在床上,人雖離開了,可他留在被子裡的溫暖並沒有散去。床上有一些掉落的頭髮,看那色澤是念硯的,柳成城輕輕撿起那些頭髮,牢牢地將他們收入自己的掌心。

  念硯沒等柳成城下樓便獨自出了門。沒等跨出客棧,便有一人沖入客棧,大聲叫嚷︰

  “不好了﹗大伙聽說沒有﹗昨日在全喜樓下榻的各路英雄,今日全部不見了蹤影﹗行李沒有,選鐵門的人說是讓人給劫了﹗”

  “啊﹗”這個消息一下子就炸開了窩。要知道,除了少數幾個門派下榻于選鐵門,幾乎所有參加武林大會的豪傑都住在全喜樓內,將近兩百人怎么會在一夜之間說不見就不見了呢﹗而且這些都是江湖上的頂尖高手,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人給劫了呢﹗

  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只是,沒想到對方出手這么快。

  念硯沒有多想,沒多久就到了全喜樓門前,發現那裡已經聚集了許多人,還有選鐵門的顧憐青和董燃青。自己當上盟主的第一天就出了這么大的事,想必十分氣憤吧。

  見到念硯到來,顧憐青給了他一個眼色,念硯讀懂了其中的意思。便毫不遲疑地縱身躍起,朝城西以北奔去。

  出了城,念硯便開始仔細觀察地上的蹤跡,並沒有發現任何痕跡,可是這樣反而更加可以──怎么可能一個腳印都沒有呢,明顯是被人刻意消除了。于是念硯順著這條道一直追去,大約一柱香后,來到了城西以北最偏僻的一處墓園。

  遠遠地,念硯就看到了一個身影,熟悉的身影。 那個身影顯然知道他來了,卻沒有任何回應,只是伸出手,讓風吹散了自己手中的發絲,看著那些頭髮輕飄飄飛去的樣子,輕輕地皺了皺眉。

  過了好久,才聽見他自言自語的呢喃──

  “果然,當初就不該留你一命的……”

  念硯並沒有意外,只是覺得心臟突然抽出了一下,突然間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悶──

  “是啊,這么多機會,為什麼不除掉我?柳成城,不,這應該──不是你的本名吧?”


10

  “同樣,白不憶也不是你的本名吧。”那人緩緩轉過身來,英俊端正的五官,略微有些黝黑的肌膚,正是與念硯形影不離共同生活了近一個月的柳成城﹗

  “原來,這一個月,竟全是假的,柳成城,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演技。”看著那熟悉的五官,為什麼會覺得這是個開朗真誠的青年的?念硯在心底問自己,他此刻的眼神是如此陰沈,他的笑是那么不可捉摸的邪媚,不過相隔短短半個時辰,從客站出來前他還是那個一心想當大俠的對人毫無防備的生澀青年,而如今……

  “我的演技?恐怕是不夠好吧,要不怎么會讓你看出破綻?我一直不明白,你是在什麼時候發現我的異樣的?”“柳成城”喜歡瞪大了眼睛問東問西,而眼前的這個人總是瞇著眼睛,讓人覺得危險而神祕;“柳成城”喜歡張個大嘴笑得一臉無邪,而眼前的這個人雖然嘴角總是上揚,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笑意,反而是陰冷和恐怖。

  “人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可能說的就是你。柳成城,我還是這么叫你吧,畢竟一個月了,習慣了。一開始,我真的、真的把你當知心的朋友。”說完這話的時候念硯頓了一下,一個月兩人共同生活的一幕幕迅速地在他腦中閃過。

  柳成城說,要和我一起闖蕩江湖當大俠……
  柳成城說,要為了蓋一座酒樓,好讓我天天吃好,養得胖胖的……
  柳成城說,要與我結拜,把我當成親生的大哥……

  ──原來這一切,竟全是假的,兩年了,兩年來頭一次這么親近的一個人……

  “……”對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表情變得更加複雜,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念硯。

  “可是,你在最不經意間讓我有了懷疑的可能。那日在古董店你出手奪回寶物的時候,你移步換位的身手,是我從未見過的奇特。說從未見過可能不太正確,只是于之前行刺我的刺客的身法極為相似罷了。你真的很會掩飾,平時一起練武時,只用平常的武藝,那日可能是你的疏忽吧。到現下我也不知道你的武藝源自何方,功力如何,真要與你過招我怕是勝算小。不過,這只是我懷疑你的開端。”

  “第二,你粘我太緊,就像是在監視一樣,再好的交情也不可能對自己的朋友做到這個地步吧。”

  “第三,真正讓我確定你圖謀不軌的,是昨天晚上你與我同床共枕時,你給我抹的藥物。你把藥物塗抹在手上,抱住我時就趁機透過接觸我的皮膚讓我吸入藥物,你用自己身上的麝香遮掩了那股氣味,可我自小聞藥知醫,對藥物的氣味尤其敏感,才能覺出那股淡淡的奇怪味道。柳成城,你全身上下都是迷,你的武功、你的來歷、你的目的,連你使用的毒藥我都無法辨出是何成份,你到底,是何許人?”

  “果然不能小看你,不過是那么微小的動作。不過你只說對了兩點。說到這裡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昨天給你下了什麼藥嗎?”

  “既然我現下還沒事,那就不會是致命的毒藥。柳成城,這么多機會可以殺我,為什麼不下手?”

  “……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是如何躲過我的監視,與選鐵門搭上線的。”對于念硯重複提出的這個問題,“柳成城”仍避而不談。

  “很簡單,之前拜訪選鐵門時我就已經給他們留下了訊息,他們雖半信半疑,但為防萬一,就委托我暗中調查此事。我們接洽的模式是在全喜樓,你最愛去全喜樓吃飯,掌柜的帳台下面就是我們每次放置消息的地方,只要經過那裡,就可以把對方的紙條拿走。”

  “怪不得,你明明老訓斥我浪費,卻從不阻止我去那樣奢華的地方用餐,還說自己喜歡全喜樓飯菜的口味,你我,原本就一直在互相欺騙。”

  “你說這話不覺得好笑嗎,那日在蘇明山上的女子也是你的手下吧,這一開始不就是你設好的一個局嗎?”念硯覺得嘴裡面發苦,這種被信任的人背叛欺騙的滋味……著實噬心挖骨。

  “那現下呢?你和你的同伙徹底破壞了我的計畫,你該開心的不是嗎?”

  “玄鐵門身為正派之首,當然要對江湖各門派負責。我不過是不想看到這好不容易的江湖又刮起腥風血雨罷了,說我們是同伙,未免用詞不當。”

  “玄鐵門?難道那暗中助你的高手也是選鐵門的人?”“柳成城”隱隱覺得,在念硯和玄鐵門之外的那個人,可能是最危險的。

  “你在說什麼啊,什麼暗中助我的高手?”難道是之前一直幫助他的神祕人?

  “呵呵,原來你都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我並不是敗在你和玄鐵門的手上,之前我就對你早有防備,畢竟我們天天在一起,透露了一些消息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我早就在玄鐵門發現這裡的地下洞窟之后就換了據點。所謂狡兔三窟,為了以防萬一,我在蘇明設了三個據點,那幫被劫的武林人士也並不在這,可是剛才我的手下來報,說是有人幫他們解了毒,殺出了據點,怎么,你不知道那個人?”

  “嗯?”這么說人已經救出來了?念硯一頭霧水,怎么也想不出那人的身分。

  “原來……我竟敗在一個神祕人的手上。之前他一直阻撓我們對你的暗殺,我還以為……呵呵,罷了罷了,不過輸了一次而已,雖然有點不甘心。不過……至少讓我得到一點補償吧?”

  話音剛落,毫無預警地,柳成城突然一掌向念硯襲來。念硯正想運功躲避,卻發現全身的內力好像全部不見了,只能硬生生地接下了那一掌。

  掌勁雖恨,但好在對方沒用全力,念硯雖然口吐鮮血,但所受內傷並不重。但念硯的身體卻是再也支撐不住了,正要倒地時,卻被柳成城拉進了懷裡。

  “你?”難道是昨天晚上的毒藥?可是剛才自己運用輕功還沒有問題啊。

  “我不在乎這一次失敗,反正以後機會多的是。這個就當是我送給自己的一個補償品吧。”手指撫上了念硯柔軟的唇瓣,“你始終都不明白啊,你的溫柔比任何武器都可怕。”

  念硯想掙開柳成城的懷抱,卻突然感覺自己的腳離了地,原來是對方把他整個抱了起來。

  他剛才的話,什麼意思?從一個陽光少年到陰謀主使,現下的他似乎又變了一種感覺,這個人,到底有多少種性格,為什麼每一種都讓人這么頭疼?

  “你放開我﹗你到底想干什麼,還有,你給我下的是什麼藥?”

  對方的笑意更濃,把唇湊在念硯耳邊說︰“回去后,慢慢──告訴你。”

  雖然力氣還在,但內力似乎已經一點都不剩,縱使念硯使勁掙扎,也掰不開那禁錮著他的粗壯手臂。眼看柳成城已經轉身打算帶他離開,念硯急了起來──玄鐵門的人怎么還不來﹗

  柳成城正轉過身,就感覺到一股強力的殺氣。

  “看來,似乎有人不願意呢。”

  沒等他說完,暗處一個人影就直接沖向柳成城,柳成城迫于對方的攻勢不得不放下念硯,專心于對方過招。此刻他斷定此人就是屢次壞他大事的“神祕人”,而且武功修為十分之高,甚至──在他之上。

  “閣下為什麼不以真面目示人。”神祕人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臉,加上來歷不明,一直以來出動了所有的暗部都無法查到他的身分,此人武功奇高,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著他的道。不過再過一會,他的幾位護法就會來這裡迎接他,所以只要撐過一會,必能生擒這神祕人,畢竟他的護法每個都不是泛泛之輩。

  可是對方並不戀戰,招招致命,看來他只想速戰速決。一旁的念硯也明白了這大概就是那個一直幫助他的神祕人,看著對方的出招,突然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過百招后,神祕人似乎已經適應了柳成城那奇特的出招和手法,漸漸佔據了上風。趁著柳成城喘息的一瞬間擊中他的胸口。

  出招倉促,不過帶了三分力道,可神祕人的目的並不在此,當柳成城被掌力擊中踉蹌的時候,神祕人出其不意地抱起了地上的念硯並迅速運氣輕功離去。

  原來之前的狠招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柳成城覺得自己被擺了一道,十分氣憤。看來神祕人很聰明,他知道拖時間對自己非常不利。可是柳成城並沒有追上前去,“補償品”固然誘人,可他還有很多事要親自去辦……

  “主上﹗屬下來遲﹗計畫已經失敗……”

  柳成城一個手勢阻止了身后三男一女的話語︰“走吧,進行下一個計畫。”

  “是﹗”

  話分兩頭,這邊的神祕人正抱著念硯穿梭于蘇明城外的樹林中……

  念硯被對方抱在懷中,心情十分複雜。對方蒙著臉,可是給他的感覺卻是說不出的熟悉,從下往上看那犀利的眼神……不﹗不可能﹗

  那抱女人一樣的姿勢讓念硯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男人對他凌辱的記憶又重新甦醒了過來。

  那個人每一分神態,每一個動作他都忘不了﹗突然間,兩年前那把他逼到生命和理智盡頭的臉龐與現下這張臉重合了……

  在念硯自己都沒有回應過來的瞬間,他已經摘下了對方的面具──

  那一刻,他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的倒映,那絕望的眼神,一如兩年前……


11

  蘇明山腳的忘憂亭是這個名勝之地最偏僻的地方,與別處的繁華不同,這裡只有冬的蕭索和落葉的愁思。只有少許傷情之人才會偶爾來這裡悲古懷今。

  高碩的男子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放置在亭子冰涼的石板凳上,然後輕輕地讓懷中的男子躺在上面,怕他著涼,又將自己另一件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念硯的眼睛無神而空洞,好像一個沒有思想的木偶一般,眼睛總是直直地看著前方,像在注視什麼又像是在出神。

  從他看見崔殷澤到現下一直都沒有開過口。

  他在想什麼?我不想看見他這個樣子,我的出現是個錯誤嗎?在我出現之前,他是那么快樂,像是世界上最驕傲的寶貝,可我再一次毀了他的世界。

  “硯,我的硯……”抱起那么冰涼麻木的身子,崔殷澤心疼地呼喚他的名字,他多么希望他能看他一看,“就算我真的那么十惡不赦,你真的很我入骨,你就當我死了吧,我答應你,我再不出現下你眼前,只要──你別蹧蹋自己。”

  念硯似乎有了回應,身子輕輕地震了一下,崔殷澤便更用力地抱緊了他,冰涼的唇貼上那同樣沒有溫度的臉。卻碰觸到了另一種濡濕的物體──眼淚?崔殷澤震驚地掰過念硯的臉,看見的卻是依舊沒有表情的臉和那流淌不止的淚水。

  念硯沒有哭出聲,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流淚。

  “這是夢,對不對,我不過是在夢中看見了你的魂魄,是嗎?”語氣裡滿是驚恐,他怕對方給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你希望我真的死了對嗎,如果這是你的希望──

  “對,你在做夢,一個奇怪的夢,我的魂魄在抱著你在親吻你,等你醒來,我就會不見的──所以,我的硯,別哭,別哭……”一邊樓著念硯,一邊吻著他顫抖的身子──從額頭、鼻尖到嘴唇,像是對待最脆弱易碎的寶物一樣。

  “對,這不是真的,現下的你不過是個鬼,再沒有辦法傷害我,沒有辦法……”逃避一般地喃喃自語,用幻想來麻痺自己,念硯沉重地閉上眼睛,只希望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能看不到男人的臉。

  “如果你這么恨我,不想看到我,那么,讓我當你的影子吧,不會說話不會傷害你的影子。”下定決心般地再次吻上輕顫的念硯,強行撬開那緊閉的雙唇,侵入自己的舌,在對方的口中狠狠的翻攪。

  “嗯……”對方侵入的舌讓念硯很不舒服,他想推開對方,卻被抱得更緊。濃烈的吻奪走了他賴以生存的空氣,緊緊的擁抱壓榨著他的胸肺。

  ──好像要死了一樣的痛苦,如果能就這樣死了,會不會好一點?為什麼,這兩年的時光好像都不存在一般,我似乎還是那個牢籠裡的男人的禁臠,或者說,其實我從未從那個籠子裡出來過?

  男人仍在他口中毫不留情地肆虐,念硯推托的手終于無力地垂了下來。就在念硯快要昏迷的時候,男人放開了他的唇,大手卻撫上了他欲睜開的雙眼。

  “這不過是個夢,等你睜開眼,我就會消失不見……”

  話音剛落,崔殷澤就消失在了叢林中。可是過了好久,念硯都不敢睜開眼,他不確定男人是否真的走了,如果他還在……

  終于,當自己的耐性被磨光后,念硯終于顫顫巍巍地睜開了眼,只看見一片刺眼的陽光和零零落落帶著幾片葉子的禿枝。

  你走了?為什麼不帶走你的體溫和所有你存在過的痕跡?連空氣裡也似乎充滿了你的呼吸,那是毒藥阿﹗會每時每刻都刺傷我的毒藥﹗

  為什麼你還活著,崔殷澤﹗?為什麼……不放過我?

  “啊﹗”念硯終于壓抑不住心中的苦,抱頭痛哭,在這寂靜的、毫無人煙的山腳。

  誰也不會理解這個曾經快樂卻在瞬間被奪走了所有希望的痛苦,除了那個隱藏在林中的男子。那哭聲入耳,變成利劍,直刺他的心臟……


  當天念硯就離開了蘇明,他不想知道柳成城怎么樣了,也沒有跟顧憐青他們道別,只是一個人默默地收拾起行李,悄悄地離開了。當蘇明的百姓都在交口稱揚新任武林盟主的睿智神勇的時候,誰也不會注意到這個幕后英雄的消失。

  念硯的心亂了,生活又變得漫無目的,他不知道他可以去那裡,可以做什麼,只是渾渾噩噩地趕路,餓了就吃,困了就睡。一連幾天,本來滴酒不沾的他天天借著烈酒麻痺自己,然後在喝醉時入夢,可是在夢中,夢魘般的男人還是沒有放過他,夜夜折磨著他。他不會知道每當他睡著后,男人都會擁他入眠,怕他凍著,怕他被漆黑的夜吞噬。

  今夜是正月二八,一年中熱鬧的一個月就要過去了。世間的人們在喜慶的余韻下恢復了正常的生活,雖然單調卻也福祉。那種平淡卻帶著小小喜悅的生活是念硯最向往的,他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有個完整的家,嫻淑的妻子、可愛的子女,他會成為一個稱職的父親,但那種平凡對他來說已經成為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念硯獨自坐在客房裡,叫了點小菜,喝著對他來說如毒藥般的烈酒。幾杯下肚,已經有點暈頭轉向了。這些天什麼都沒干,身上的盤纏快用完了,明天該出去找點事干了。那男人活著能怎么樣,難道要我再死一次?既然不想死,那么至少得賺錢養活自己。

  拿起酒瓶想給自己倒滿,卻發現只剩下一滴了,望空空的瓶子裡看了看,又把瓶子扔在了一旁。該睡了,我這是為誰蹧蹋自己啊,他害我在鬼門關逛了一圈,如今我卻為他要死要活?念硯啊念硯,你真不是個男人﹗不是個東西﹗

  讓店小二打了點熱水洗了洗腳,就打算上床睡了。剛脫完衣服卻不覺得冷,反而有些燥熱?大概是酒喝多了吧,念硯沒多想,拉過被子蒙頭睡了。

  正月底的天,尤其是夜晚,凍得人直發抖,如果沒有暖烘烘的炭火路子,就算蓋上濃濃的被子也得發抖。可念硯卻十分反常地覺得熱,身上一直流汗,踢了被子也無濟于事,那種熱,像活生生要把人燒著了似的。念硯在床上翻來覆去,那種燥熱越來越強烈,此刻他身上只剩下了一條底褲了,可還是汗如雨下。而且這種熱很奇怪,一直從胸口竄向下腹,他的男性象徵居然有了回應﹗這兩年,念硯一直過著禁慾的生活,偶有慾望也會自己用手解決,從未親近女色,他覺得自己這被男人蹧蹋過的身子,已經碰不得女人了。可今晚,他身體的慾望兇猛如洪水,就像當年,他吃下崔殷澤給他下的春藥后的感覺?春藥﹗難道柳成城給他下的毒除了消除他的內力,還有這種危害?

  怎么辦?他的慾望已經硬如烙鐵,他不得不把手伸進自己的褲兜裡……


12

  褲內的腫物越漲越大,念硯從未有過這么強烈的慾望。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與女性的經驗只有自己與妻子小榴,而更多的是崔殷澤單方面強迫發生的性事,那些都是傷害多于快感。可這種猛烈得讓人不知所措的快感,卻是他從未感受過的。

  “嗯……啊……”已經無法壓抑自己濡濕的聲音,右手握著自己的性器,左手想捂自己的嘴,但快感燃盡了他的理智,他不想再忍,他只是釋放……

  “哈……啊……”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他已經接近快感的頂點了。

  “啊﹗”最後一聲高亢的呻吟,濃烈混濁的液體也隨之噴射而出。

  “嗯……”高潮完后的余韻仍然包圍著他,些微的失神和昏眩讓他無力地癱在床上,感覺自己體內已經沒有任何力氣。

  是那毒藥的副作用嗎?好……強烈,絲毫不遜色于真正的春藥。不過……這種感覺真的──很舒服。好久沒有這么徹底的宣泄了──就算是再清心寡欲,作為一個正常的成年男子,適時疏解慾望也是必要的。

  解放后的這種慵懶的感覺……讓念硯的眼重新蒙上了一層濕氣,剛才的激情讓他身上貼了一層薄薄的汗,有點念粘,但不算很難受,因為之前已經脫光了所有的衣服。結實修長的身體在床上整個伸展開來,雖然是深夜,卻不覺得冷,也許是因為剛剛的熱度還沒有褪去的原因吧?念硯不知道,此刻,他那緊繃的細腰、修長的腿、挺翹的臀早已被暗藏在屋裡的崔殷澤看在眼裡,包括他剛才狂亂的媚態和現下慵懶的容資,對他來說,就是一劑最強的春藥。

  “呼……”念硯仍在舒服地咕噥。高潮的時候他忘記了一切煩惱,沈浸在那抹煞一切的絕頂的快感中,這很威嚴──念硯怕自己會沈迷于其中。嗯,怎么回事?剛剛才因為發洩而癱軟的分身居然又有了回應,難道一次還不夠嗎?

  這次的刺激比第一次更加強烈,念硯幾乎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就不自覺地握住了自己的慾望。

  “怎么會?”柳成城,你到底給我下了什麼藥﹗不同于第一次的發洩,念硯開始為這樣的自己感到羞恥和自卑。可是快感如潮涌,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連同他的羞恥心。他只想讓自己腫脹的慾望得到釋放。

  本來半褪到膝蓋的裘褲如今只能在腳裸徘徊,念硯的手迅速地扭握著自己的男性象徵,口中溢出的呻吟已經亂不成調,整個房間裡充滿了淫靡潮濕的味道……

  突然,念硯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覆上了自己疼痛的慾望。大驚之下,那熟悉的氣味讓他警覺起來,是他﹗

  “你﹗啊……”剛想出聲,卻在對方的高超技巧下興奮得無法自已。

  崔殷澤一手在念硯的胸口探索,一手握著他的慾望。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念硯感到害怕,他不知道崔殷澤會不會再次用男性特有的模式再次傷害他,可這樣的害怕卻反而產生了異樣的快感,讓念硯加倍興奮,甚至全身發抖。

  崔殷澤也感覺到了念硯不知是害怕還是興奮的顫抖,他輕咬念硯濃圓的耳垂︰“放心,我只用手,不會亂來的。”

  可是這話並沒有讓念硯放心,之前被忘卻的羞恥感又涌了上來,念硯痛恨自己的淫蕩,即使是在男人的手中他也能興奮成這樣,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唔……嗚……”在害怕、興奮、羞辱的夾擊下,念硯開始輕輕地啜泣。

  可念硯這個樣子差點讓崔殷澤把持不住,他從未見過念硯這么可愛的樣子,毫無防備地就像一個需要疼愛的孩子﹗忍不住掰過他滿是淚痕的臉,去吻他的唇。在兩人多次的性事中,他從未對念硯這么溫柔過,以前的交合充滿了暴力與血腥,沒有絲毫甜蜜的感覺。但此刻,崔殷澤第一次有了這種微妙的感覺,讓他如食罌粟搬欲罷不能。

  “啊……啊……慢……慢點……求你……”原本弓著的腰挺了起來,準備迎接快感絕頂的來臨。念硯哀求般的抓住了崔殷澤的手,但崔殷澤並沒有理會他的哀求,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念硯見崔殷澤沒有理睬自己,就用雙手去推對方的手臂,可是現下他的軟綿無力,根本無法動對方一分,只能任由他肆弄自己的身體。

  “啊……啊……不行了,停下,求你……停下﹗”狂亂地搖頭想要抗拒高潮的來臨,他怕被男人看見自己這個樣子。

  “哦……嗯……啊﹗”一聲尖銳的叫聲,滾燙的汁液再次噴射而出,可是男人的手卻沒有停下,繼續玩弄著他的身體。從被吻的紅腫的唇到細長的脖子,然後惡作劇似地玩弄胸前的凸起,卻並不碰那剛剛解放過的地方。

  在對方純熟的技巧下,念硯身體的火焰再一次被點燃,他已經無法抵擋快感的侵襲了。

  ………………

  不知過了多久,當自己的身體裡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排泄的時候,念硯似乎已經奄奄一息了。男人雖然逗弄他的身體,卻沒有再進一步。直到最後念硯昏厥過去后,幫他擦拭了身體又蓋上被子后就悄悄離去了。

  這天念硯睡到中午才醒,要不是身上這種癱軟的感覺,他幾乎要以為昨晚的狂亂不過是場春夢。

  昨晚,我射了幾次?記不清了,他呢?只是依稀記得他一手握著自己,一手握著他的,兩人同時噴射的情景。他好像……把東西留在了自己的臀上……

  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臀瓣,發現不只是那裡,自己的全身都干乾淨淨的,與記憶中的粘膩相差甚遠。念硯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但還是驚訝對方的溫柔。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我只知道恨他,卻從來都不了解他……

  我不會原諒他──這是毋庸置疑的﹗他毀了我的一切,是我的仇人,是我一生的噩夢﹗可是為什麼又可以容忍他對自己做那樣的事?因為藥物,對,一定是因為中了毒,要不我怎么會讓那個混蛋碰我﹗

  念硯在床上胡思亂想,直到下午太陽快落山了才因為空腹感不得不起床。走路有點飄乎乎的,從未有過的放縱在他身上留下了明顯的印記。

  吃完飯,念硯開始為自己打算接下來要做的事。對于柳成城,他不能放任置之,他要摸清他的來歷和目的,因為他很明顯不會因為武林大會的失敗而罷手。也應該和玄鐵門接個頭?上回離開地太過倉皇,顧憐青他們也許還在打聽她的下落。不過首先,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太沒有連貫性了,他得好好想一想。

  把錦囊交給他的老伯是什麼身分?

  旺季綢緞莊的頭家為什麼被害?

  崔殷澤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他如何破壞柳成城的計畫?

  柳成城又是何許人也?

  這些問題一個個都讓人摸不著頭緒,而內力全失的自己很難將事情一一調查清楚,此刻念硯突然想起──

  如果你這么恨我,不想看到我,那么,讓我當你的影子吧,不會說話不會傷害你的影子。

  ──他曾經這么說過,那么他此刻就一定在自己身邊。

  雖然面對他需要勇氣,但自己不能再逃避。既然他沒死是個事實,那么,他總要去面對──

  “你在吧?我有事問你。”

  高碩的男生的身影立刻出現下屋裡,昏黃的燭光下,對方的影子拉得很長,和念硯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


13

  崔殷澤繞過桌子,坐在了念硯的對面。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想讓我從哪說起呢?”

  “……,就從你死而復生說起吧。”

  哪起桌上的酒壺就自己倒了一杯,崔殷澤發現倒出來的不過是一杯淡茶︰“今天不喝酒?”

  “啊,那個,”這幾十天自己酗酒的丟人模樣估計他全看見了,念硯突然臉紅了起來,“今天,不喝了。”

  輕嘬了一口淡茶,這樣廉價無味的茶在這個熵閡最強勢的帝王看來與馬尿無異,但只要和念硯在一起,似乎什麼都會好起來,眼前這杯茶葉也就沒那么難喝了。

  “一開始,我真的以為你死了,看著那具焦黑的尸體,突然覺得萬念俱灰,”一想到那段絕望灰暗的日子,現下仍會覺得心痛,“本想實跟你去了的,但老四怕我尋短見,就讓人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盯著我,漸漸地我也想通了,也許這就是你給我的報應。讓我一個人獨自度過余生,在無盡的痛苦中償還對你的傷害。后來,當老四說,他發現那天值班的太監裡少了一個,並且還有一條密道時,我心裡突然有了打算。”

  不是什麼甘言蜜語,更不是什麼海誓山盟,但崔殷澤平淡無感情的語調卻讓念硯似乎看到了當時的他──一種可以想像的頹廢與絕望,因為,他也體驗過。

  “我決定花一年的時間,一邊派人打聽你的下落,一邊嚴整朝綱,並把權力的中心轉移給老四,你知道的,那個時候,他還不夠成熟,作為一個帝王,他還需要太多東西。我幫他鋪平通向王座的路,讓我在突然‘駕崩’的時候不至於亂成一團。”

  小四?念硯至今無法把那張稚嫩純真的臉和皇帝這個身分聯繫起來。很想他,希望他不要再那么不懂事,現下他的肩上擔負的是整個天下。

  “一切辦妥后,我假裝‘暴斃’,然後讓老四順理成章地接過我的權利。而之前,我已經讓影部打聽到了你的消息,于是,我迫不及待地來找你……”

  “就這么輕易地放棄天下?”念硯的語氣裡藏著慍怒和不甘,“那我們爭了那么久又是為了什麼,你知不知道你放棄的是多少人千百年來即使頭破血流也要得到的東西?”念硯的聲調已經接近怒吼。

  “我知道,那個皇座,我坐了多少年你知道嗎?”此刻的崔殷澤象是回憶起了過去,“整整二十年,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但我決定的時候,幾乎沒有想到這個。念,你永遠都不會明白,你在我心裡的位置有多重要。”

  避開崔殷澤那火熱的目光,念硯為了掩飾自己不自然的臉色恨恨地別過了臉──我明白那些干什麼,我只知道你變態然後盡量躲著你就行了。

  “我再次看見你的時候,你正在西湖邊上看景。還記得那個時候,垂柳在你臉上投下稀稀落落的陰影,你的眼神有點迷茫,看上去像是一個虛象,似乎一碰就會消失。所以我不不敢接近你,我怕你一見到我以後又要想逃離我,那樣的日子,我不想再體會。于是,我默默地跟著你,保護你,讓你開開心心地做你自己。只是有時候,在你睡著的時候我會偷偷地碰碰你。”

  怪不得,去年八月開始,一切都變得特別順利,連小麻煩都沒有碰到過,你大概就是那個時候開始跟在我后頭的吧,那些莫名其妙的身上的紅點想必也是你的傑作吧。你當我是什麼,柔弱的女人嗎?我一個大男人難道那些小事都應付不過來嗎?崔殷澤,你太小看我了﹗

  “我讓你說柳成城的事,不要說多餘的﹗”

  “柳成城?”崔殷澤一聽這個名字突然激動地站起來,一把拉起念硯的胳膊,他早已經被嫉妒和憤怒燒紅了眼,“你還提他﹗那一個月你和他幾乎形影不離,甚至同床共枕﹗他是怎樣看你的,對你懷有什麼樣的心思你知道嗎?”

  “你干什麼﹗放開﹗柳成城固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至少是個正常人,我和他同屋一個月什麼事都沒有,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變態?”

  “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他為什麼給你下那種藥,如果不是我救出你,昨晚你就得在他身下欲仙欲死﹗”

  “你﹗”羞憤交加卻無法反駁他,畢竟那都是事實。想起昨晚的情景,念硯的嘴就跟被什麼賭了似的什麼詞都蹦不出來了,只能奮力掙開崔殷澤的桎梏。

  “柳成城的事以後我會處理,你不要再插手。”

  “你已經不是皇帝了,一個人怎么處理?”我就不信你能神通廣大至此﹗

  “雖然世人都以為我死了,但我一手建立培養的影部仍然聽命于我。而且老四對我的唯一要求就是出宮后暗中助他平定天下,那小子,還沒當上皇帝就知道利用自己的父皇,我的眼光果然沒錯。把錦囊交給你的老者和旺記的頭家其實都是影部的人,因為知道了柳成城的計畫才會被殺人滅口。”

  “那么說,你知道柳成城的真實身分?”

  “不是完全清楚但也知道七八分,他們是熵閡鄰國梵天的皇室密教。一直以來為梵天的皇家服務,包括占卜、暗殺、探密。但因為他們的權力越來越大,近幾朝來,幾乎成了梵天的主宰。他們侵入熵閡的目的可能是為了梵天的入侵做準備,並且先從熵閡目前散沙似的江湖下手。而柳成城,雖然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麼,但他極有可能是密教的教主。”

  教主﹗柳成城居然是這樣的來歷,而且可以操控一個國家﹗武林大會的陰謀不過是國家衝突的一個序曲?

  “具體的情況我以後再跟你說,但首先應該把你身上的毒給解了。這種摻了媚藥的毒不會發作一次就完事。”

  什麼?難道昨晚的事還會重演?

  “為什麼,要給我下這種藥?”

  “你啊,哎,”崔殷澤嘆了一口氣,“最不了解你的就是你自己,以後不要對別人這么沒防備。”

  他這話可是大大刺激到了念硯的自尊,“崔殷澤,我的江湖閱歷和武功雖不及你,但也不是泛泛之輩,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念硯是成年男子,而且曾經是叱 一時的魔教教主,不是什麼柔弱的女人,這點他知道得很清楚,但不知為什麼,他永遠都無法將他當成與自己一樣的男性來對待,這也是兩人矛盾衝突的原因之一。就像現下,看著鬧別扭的念硯,他只想把他摟在懷裡親個夠。

  當然,熵閡的先帝的作風一向都是“身體力行”。他想摟念硯,卻被早有防備的念硯一個轉身閃過,他不甘心,又使出最普通的擒拿手去逮他,念硯又躲,兩人便在這不大的屋子裡打了起來。

  直到一刻鐘后,沒有絲毫內力的念硯被崔殷澤壓在床上──

  “不要……”還沒喊退場門卻被對方一吻封 ……

  一開始就是激烈的深吻,縱使念硯使出全力掙扎,依然無法撼動對方擒著他的手。

  “嘸……”對方的舌霸道地在他嘴裡翻攪,他想咬,卻被崔殷澤扣住了下巴。無法閉合的嘴無力地任由對方肆虐,不受控制的銀絲滑了出來,一直流到念硯的脖子,看上去淫靡而煽情。
  
  不知吻了多久,崔殷澤終于放開了念硯。被吻得暈頭轉向的念硯趴在床邊大口地喘氣。

  “混蛋﹗別再讓我更恨你﹗”直視對方,念硯憤恨地威脅。

  “我們作個約定吧。”崔殷澤回味著念硯口中的甜蜜,他差點就把持不住要更進一步,但他知道那樣的話他就徹底沒有機會贏得他的原諒。

  “嗯?”

  “我已經拋下一定要跟定你,反正你也無法甩掉我,就讓我陪在你身邊吧。”

  “不行。”你是我的噩夢,一看到你我就會想起過去的種種,那太痛苦了。而且更恐怖的是他那熱切的期待的眼神,那會迷惑他,讓他忘記仇恨。

  “就這么說定了,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除非──是你的要求﹗”

  “崔殷澤﹗”不敢相信他居然如此霸道和下流﹗

  “不早了,睡吧,明天我們啟程去為你找解藥。”拉過被子把念硯捂了個嚴嚴實實,最後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一個清吻后離開了念硯的客房。

  用力擦拭對方留在自己臉上的痕跡,念硯憤憤地咒罵男人。

  混蛋﹗卑鄙﹗下流﹗為什麼事到如今我還要受你的脅迫﹗ 老天啊,難道我這輩子都逃不開了嗎?

  這個晚上是他倆第一次坐在一起平等地談論事情,無關仇恨情愛,沒有劍拔弩張,這樣的感覺很新奇很奇妙,崔殷澤在他心中的影像模糊了起來,念硯覺得他似乎從未認識過這個人。

  可一想到明天起就要和他同行,念硯的頭又疼了起來。

  ──崔殷澤啊,你果真是我命中的煞星﹗


14

  一個晚上想東想西,居然都沒怎么睡,只是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卻在天剛亮就被人從床上拉了起來。

  “你干什麼?”任何一個沒睡醒的人對于突然把自己叫醒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態度,何況還是這么變態的模式。

  崔殷澤放肆得壓在念硯身上,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床被子,本來想吻醒他,但念硯本來就是淺眠,被他一鬧早醒了,看著湊上來的那張臉跟見了鬼似的。

  “沒什麼,叫你起床而已。快點吧,一柱想后客棧門口見。”崔殷澤卻跟沒事人一樣,泰然自若地從穿上下來,走順便把門給帶上了。

  念硯狠狠地瞪了一眼對方離去的背影,不禁人生第一次感嘆自己命苦。

  沒到一柱香的時間,念硯就洗漱完出了客房。走到樓下的時候卻看見崔殷澤在門口站著,顯然是在等他。念硯這一刻有一絲躑躅,要不要過去?難道真要和這個人一同上路嗎?我能當以前那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

  但隨即又想起自己下的決心──既然已經決定要面對將來,那么這個人給他的陰影是一個必須跨過去的坎。既然逃不了,那么,何不挺起胸膛面對?

  接近門口的那幾步,似乎尤其的沉重艱難,清晨的陽光雖柔和,卻仍能讓人有些睜不開眼,和煦的感覺烘得人心暖暖的,驅散了昨夜的寒冷。

  他看見男人微微地朝他笑,並向他伸出了手……



  馬車上──

  馬車不算小,佈置很華麗,錦帳珠帘,比大戶人家的居室還要奢侈。馬車內只坐了兩人,一個橫霸了中間最柔軟舒適的位置,另一個卻躲在一角。

  崔殷澤也不去難為念硯,肯與自己同路已經是這個別扭的人的最大的讓步了,讓不應該要求更多。只是從一旁拿過一個食籃子,裡面是熱騰騰的包子和一碗皮蛋粥。

  “出來匆忙,還沒吃早飯吧,我就給你帶了些。據說是城裡最好的飯館做的。”

  崔殷澤想遞過去給念硯,卻被念硯生疏地拒絕了。

  “我不餓,不想吃。”

  “難道你想讓我喂你?”崔殷澤算是抓住念硯的死門了,只要有人死纏爛打他都不會拒絕。

  瞪了他一眼,念硯接過包子和粥,泄憤似的吃了起來。第一口就發現味道出奇的好,又正餓著肚子,不禁大口吃了起來。

  “我們要去哪?”吃飽喝足,念硯才想起了正事。

  “成州,據說柳成城剛在那裡出現過,他應該正在部署他的下一個計畫。”

  “什麼計畫?”

  “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他一直在尋找幾樣東西。除了這個,你身上的毒也必須由他來解,這種異域的毒我們熵閡並沒有解藥。”

  “哦。”自己身上的毒確實是個大問題,且不說自己沒有內力,讓一身武功作了廢,更讓人頭疼的是不知什麼時候發作的毒症。

  “不過,如果能去了毒性只留下毒症的話就好了。”

  變態﹗這家伙是越來越下流了,好歹是個快四十的人了!

  除了崔殷澤偶爾的搭話,兩人幾乎一路無語。尤其是念硯,由於老一個姿勢坐著不動,整個人又麻又僵,跟木頭人似的,下車的時候幾乎都站不起來,被崔殷澤好一頓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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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花果第三部(15回至28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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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等他們的馬車到達成州,已經是三天后的事了。比起繁華喧鬧的蘇明,成州少了幾分世俗,多了幾分書香之氣。成州曾是前朝大都,前朝重文輕武的影子仍遺留子阿在這古城之中。城中的書院遠遠多于酒肆,各種為文人學人設立的賞文會舉辦地也極為頻繁。熵閡每四年都會有挑選人才的文試,而每年的上榜者總不乏成州人士,因此成州是個名流大儒雲集的地方。

  讓念研意外的是,崔殷澤沒有選擇昂貴的大旅店,而是選擇了一個位置偏僻的小客棧下榻,這與他平日鋪張奢侈的作風極為不符。

  “這裡認識我的人不少,一個‘死人’哪能輕易拋頭露臉呢。”

  念研至今也不明白崔殷澤為什麼這么了解他,只要自己一個表情,他就能猜出他在想什麼。不過想來也是,據說好多朝廷大員都來自成州,他們告老還鄉后自然也在成州,其中包括前宰相,著名的大儒范則成。

  “那個……馬夫呢。”進了客棧以後就再沒見那個趕車的馬夫。其實念研一直覺得很奇怪,馬夫一身黑衣,連臉都用黑紗遮上了。只能看出他很較小,似乎是個女性。讓一個女人來趕馬,這個崔殷澤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嗯?”聽了他這話崔殷澤危險地瞇起了眼睛,“這么關心她?我的人我自有安排,你不必多問。”

  聽了他這話念硯也不好說什麼。但崔殷澤很明白念硯的性格,他對孩子和纖細的女性懷有多于的關愛,見不得他們吃一點苦。這么一想就不由得嫉妒起那些生物來,他們只是柔弱就可以獲得他的關心,自己這么苦心對他卻甚至連他一個笑容都換不來。不過一想到念硯因為自己受過的苦,也只能作罷。

  “為什麼我要和你同屋﹗”
  在得知崔殷澤只要了一個兩張床的客房后,念硯一路上的憋悶終于爆發了。

  “你現下沒有內力,我要保護你啊。而且,如果你有那方面的需要,我也能隨時幫你解決啊。”崔殷澤應答自若,彷彿這是最自然不過的事。

  “你﹗”念硯發現自己的教養是在是太好了點,比起這個什麼下流都說的出來的“先帝”,他用來罵人的話實在是乏善可陳,說來說去也就那幾句,所以崔殷澤耍無賴時他也只能啞口無言。

  “不要鬧別扭了,晚上我帶你一個地方。”

  不知道這混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決心再不理他,念硯迅速地洗臉洗腳然後爬上床蒙上被子,一套動作一氣呵成,連衣服都沒來得及脫。

  “哈哈……”念硯的舉動引來崔殷澤洪亮的笑聲,“如果你再做這么可愛的事,我不敢保證我還能作一個君子。”

  念硯在被子裡漲紅了臉,其實要說他不害怕那是假的,他對崔殷澤的男性軀體的恐懼從未消散過,甚至只要他一靠近就會不自主地發抖。這時他也只能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臉,並悶悶地咕噥了句︰“你這人從來就與君子二字無緣。”

  一路顛簸,兩人在疲勞中很快就入眠了。

  一夜好眠后,第二天居然迎來了意想不到的訪客。

  那時崔殷澤和念硯剛要下樓用早點,卻看見一大早就在客棧裡公然膩膩乎乎的顧憐青和董燃青。

  他們怎么會在這裡﹗?念硯直覺地用眼神質問崔殷澤,對方卻只給了他一個不明所以的微笑,然後徑自下樓去。

  顧憐青正在一邊把粥吹涼一邊往董燃青嘴裡送,眾目睽睽下,董燃青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但臉上顯然洋溢著福祉的微笑。在旁人看來,一個中年男子的“媳婦”雖然美若天仙卻身壯如牛,只是覺得有點好笑或者奇怪而以。

  “咳、咳%……”雖然不太好意思打斷這對“夫妻”的甜蜜時光,但他們在這么下去,恐怕他們都沒法下樓了。

  “哦,白兄,我們,那個……”董燃青一看見念硯就羞得有點語無倫次。

  “白兄啊,好久不見,你怎么不打聲招呼就跑了呢,要不是你的朋友告訴我們,都不知道該上哪找你呢。”顧憐青毫不在意,仍然拿著勺,說著“吃嘛,再吃一口”給董燃青喂粥。

  我的朋友?念硯回應過來瞪了崔殷澤一眼,心裡暗自揣摩他的用意。

  “當日是在是有要事在身,才只能不辭而別。不過二位身為當今武林的頭面人物,怎么會為了區區在下親自來成州呢。”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用完早餐換個地方說吧。”崔殷澤喚來小二點了吃的,便拉過念硯與他們坐在同一桌。

  “嗯嗯,這裡雖然地方不大,這早點做的倒是出奇的好,對不對啊,青,啊﹗”話沒說完顧憐青突然尖叫起來,看來是董燃青因為他罔顧場合的肉麻給了一點小小的“懲罰”。

  顧憐青委屈地癟癟嘴也不敢說什麼,只能乖乖吃早餐。

  用完早餐后,就來到了玄鐵門在成州的分部。

  一路閒談中,念硯了解到,之前是崔殷澤給玄鐵門寫了書信,就說柳成城最近會在成州有行動,並告知他們也會在今日到達,約定一會。

  念硯心中想,以崔殷澤現下身分,獨自對付柳成城必然勝算極少,如果調動朝廷的力量又容易讓人起疑,這時,借助同樣想出去柳成城的武林盟主的力量顯然是最合適的──這個老狐狸﹗

  玄鐵門內,顧憐青讓人奉上好茶,四人分席而坐。董燃青暗中打量“白不憶”和“崔政”良久,才淡淡開口︰“從兩位的氣質神韻來看,想必不是平常人。白兄沉穩堅毅,處世不驚;崔兄果斷沉穩,兼有王者之風。縱觀天下,董某實在想不出什麼身分能配得上二位,只想以二位才能不可能默默無聞。”

  董燃青甚為玄鐵門的副門主,閱人無數,對兩人的評斷精準無誤。

  “我倆人只愿遊歷江湖,對功名並無興趣。”

  還好崔殷澤找了些措詞應答,要不然念硯還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功名?這個詞聽聽來有點諷刺。所謂的功名都是伴隨著責任,他們曾有過萬人不及的地位和盛名,可那些在現下看來竟然有些滑稽。

  “既然兩位不願表明,我們也不會多加追究。”

  “崔兄,關於那個柳成城,你知道多少?”顧憐青開門見山地說。他對二人的身分同樣好奇,但更令他擔憂的,是那個柳成城真正的目的。


16

  崔殷澤只是大致分析了一下柳成城的身分和現下的計畫,很多東西都避而不談,當然顧董二人似乎毫無察覺,崔殷澤拐彎抹角的本領讓念硯在一旁聽得直咂舌。

  “崔兄的意思是,在不明白柳成城找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之前,我們要儘可能地打聽到那東西的下落,並妥善保管。”顧憐青在總結了崔殷澤的話后,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實際上崔殷澤連他是怎么打探到這些消息的都沒說,讓他對他的身分更加好奇。

  “現下也只能這么做。”

  “白兄,你的意思呢?”董燃青並不了解崔殷澤,對他的話不能全信,對方給他的感覺深沉老練,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相比之下念硯卻似乎可信的多,之前的接觸中對他的印象也不錯,所以董燃青更願意採納他的意見。

  “我覺得應該分兩頭行動。一邊派人監視柳成城那邊的動向,一邊打聽那東西的下落。因為柳成城不可能親自去尋找,極有可能在他的下屬尋找那東西的時候策劃其他行動,來一個聲東擊西。”

  “我覺得白兄說的很有道理,門主你看呢。”

  “嗯,”顧憐青先表示了贊同,“不過我們怎么分散人力呢,我們對柳成城的行方毫無所知,不過憑我們眾多門徒,要打聽他尋找的物件倒還容易些。”

  顧憐青說的很在理,因為現下唯一掌握柳成城大致動向的人只有崔殷澤,而他到底在打什麼算盤念硯是一點頭緒都沒喲,既然這樣,那何不逼他出手──

  “柳成城那邊就交給我和崔兄吧,也讓我倆盡一份綿薄之力。”念硯在說“崔兄”兩字時尤其大聲。

  “那……也只好拜托兩位了。白兄怎么妄自菲薄,二位天縱英才,卻寧可做幕后人協助我們平定亂事,這份氣魄,豈是尋常人所能擁有的。”董燃青確實很佩服這兩人的胸襟和才能,這番話也算他的肺腑之言了。

  “董門主過獎了。那我們有消息后再聯繫吧,我們現下還有事,多謝二位款待,先告辭了。”

  啊?怎么這么突然就走。懷疑地看著崔殷澤,對方卻沒有任何解釋,拉了他就走。

  難道……生氣了?不可能,就他對崔殷澤的了解,他不會為那種小事生氣,畢竟以他的閱歷和氣度,要想惹他生氣,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唯一一次見他生氣,好像……是自己成親那次。

  相互別過之后,兩人出了玄鐵門,還沒等念硯開口,崔殷澤就幫他解開了心中的疑慮︰“剛才收到影部十萬火急的信號,想必是發現柳成城的行方了。”

  信號?可是剛才並未見他有任何行動,看來這個影部確實手段高明,當年他們魔教不也是敗在他們手下?

  兩人匆忙趕回客棧,回到客房時發現有一黑衣人一手捂肩倒在地上。從纖細的身形和秀麗的眉眼來看,顯然是個女子。湊近看,念硯發現那竟是前些天幫他們趕車的車夫。

  “陛下……”女子氣若游絲,顯然受了很重的傷。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柳成城有消息了?”崔殷澤卻無動于衷,只是在一旁坐下,對女子的傷勢視而不見。

  “你﹗”雖然知道他對下屬的一貫態度,但念硯實在看不得女子痛苦的樣子,伸手將她扶了起來輕放在床上,並檢查她的傷勢。

  崔殷澤看在眼裡,雖然對念硯的多事很是不滿,但也不好發作。他曾是萬人之上的帝王,天下蒼生都需聽命于他,何況是自己一手栽培的影部?他統治影部的模式是讓他們臣服,用力量贏取他們的忠心,並不需要其他的手段。

  女子的肩血流不止,像是中了什麼暗器,念硯想幫她療傷,但又礙于男女授受不親,遲遲不敢脫去她的衣服,反倒是崔殷澤在一旁看不下去了,過來大力撕開了女子的衣服,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和猙獰的傷口。

  一看見女子被撕得只剩裘衣,念硯趕緊轉過身,並拉開絲毫不避嫌的崔殷澤。女兒家的身體,怎么隨便觸摸,這么一想,又不知如何幫她上藥。

  “嗯……”崔殷澤毫不溫柔的動作扯動了傷口,女子痛苦地呻吟,口中所說卻是另一番話,“陛下,柳……在成州西南十裡處,還有幾……大護法,他們似乎……已經找到那樣東西,恕……屬下無能,未能看清,就被……發現了……”

  “是否就你一人行動?”

  “是……”

  “季蓮你呆在這裡,季明季清你們隨我一同去,估計他們已經不在原地,放話給其他人,密切注意成州裡所有可疑的人。”話音剛落,只有三人的屋裡居然傳出兩個應答聲,頃刻之間,偌大的客房只剩下念硯和季蓮。

  雖然很想與他一同去,但念硯明白現下沒有內力的自己只能拖累他們,他現下能做的只有照顧好這個叫季蓮的女子。

  “嗯……”傷口越發地痛了,女子不住地呻吟。

  這下,念硯也顧不了男女之嫌了,只能用被崔殷澤扯碎的衣物蓋住女子的胸,只露出傷口,然後仔細檢查起來。發現那暗器與當時襲擊自己的一模一樣,前端帶鉤,陷進肉裡后極難拔出。所幸暗器並不帶毒,並不傷及性命。

  念硯先拿出了一些止痛藥丸讓季蓮服下,然後拿出小刀放在燭火上烤。他必須將暗器兩邊的肉割開一些才能讓尖端露出然後取出來。

  “姑娘,這會非常疼,你忍著點。”說完拿出一塊手巾讓她咬住。

  “嗯……”割肉之痛,鑽心裂肺,季蓮卻沒有放聲大叫,只是死咬住手巾悶哼了聲。

  雖然嘴上不喊,但女子的身體一直在顫抖,額上也冒出了大量的汗滴。

  ──什麼樣的訓練讓一個女子連示弱的本性都消失了?念硯不禁心疼起這個姑娘,雖然蒙著臉,但看起來十分年輕,卻能承受這么巨大的痛苦。

  念硯幫她包紮了傷口,然後給她蓋上被子,並吩咐小二去抓藥,回來后卻發現女子已經摘下了面巾,正在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你……”女子看來大約二十左右,五官清麗,由於受傷,皮膚白得有些不自然。

  念硯想與她搭話,卻發現自己不知該說什麼好,反倒是那女子先開口──

  “你知道嗎?”季蓮頓了頓,“從來沒人對我這么溫柔過。”

  ……果然,一個女子要成為影部的一員必定要經歷常人所不能忍的訓練,又怎么讓人溫柔以對?

  “我曾經非常恨你。”

  季蓮卻說了一句讓念硯萬分震驚的話。


17

  念硯非常震驚,一個素味蒙面的人怎么會恨他?

  “以陛下的雄才偉略,注定要成就千秋大業,我們影部的人之所以對他死心塌地,就是被他強悍所折服。我從六歲起就開始接受影部的訓練,十五歲成為其中的一員,好幾次我都想放棄,但一想到陛下,我就重新振作了起來。他有野心、抱負、才智、能力,一個千古帝王所需具備的資質他都有,影部所有的人都拼了命地想跟著他,幫他實現他的偉業。陛下的理想就是我們的理想,只要他一個命令,即使是要我們去死,我們也毫無怨言。”

  “可是,你毀了我們的理想。陛下居然為了你,一個男子,而且是他的兒子,放棄了天下,放棄了他的抱負﹗”
  說到這裡,季蓮激動了起來,聲調也提升了不少,看著念硯的眼中充滿了恨意。

  “這難道是我的錯嗎?因為他,我失去了什麼你明白嗎,那些對我有多重要你知道嗎?”為什麼要指責他,他沒有錯,他所失去的東西遠比那些重要。

  “那都是陛下為了得到你。但那時候,我們雖然擔心,卻沒有絕望,因為陛下終于將魔教連根拔起,除去了熵閡皇朝多年來的一塊心病。但后來……我們發現,我們太天真了,當我們得知你已被大火燒死的時候,都送了一口氣,完全沒想到……”季蓮說到這裡,已經哽咽地發不出聲……

  “陛下發了瘋,他只想隨你去死,要不是我們連同太子讓他喝下忘憂湯讓他忘卻對你的記憶,也許……也許那時候,他就罔顧一切地跟著你去了……”

  在季蓮泣不成聲的啜泣中,念硯震驚了。

  ──一開始,我真的以為你死了,看著那具焦黑的尸體,突然覺得萬念俱灰。本想實跟你去了的,但老四怕我尋短見,就讓人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盯著我,漸漸地我也想通了,也許這就是你給我的報應。讓我一個人獨自度過余生,在無盡的痛苦中償還對你的傷害。

  ──當時,他只是這樣說,平淡的口吻裡似乎沒有一絲感情。

  “可他還是想起了你﹗你知道嗎,即使是無藥可解的忘憂湯也無法阻止他對你的思念。要不是我們已經查出你沒死,他幾乎又要萬念俱灰﹗”

  ──本想實跟你去了的,但老四怕我尋短見,就讓人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盯著我,漸漸地我也想通了,也許這就是你給我的報應。讓我一個人獨自度過余生,在無盡的痛苦中償還對你的傷害。

  為什麼要讓我知道這些?那不關我的事,是他自己要喜歡我這個親生兒子﹗為什麼事到如今你卻要來責問我﹗

  “于是,他毫不猶豫的,放棄了皇位,放棄了他二十多年來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基業,只想默默地跟著你,做一個不會說話的影子……”

  多久了,半年,或是更長?如果不是柳成城,他至今都不知道他還活著,並且一直在自己身邊,那段時間,他是怎么想的?一定會很寂寞吧,過慣了帝王的日子,卻要來當我的影子,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

  “不過,看見你,我似乎有點明白了陛下為什麼會愛上你。站在陛下體邊,不管是多么出色的男女,都會變得黯淡無光,沒有神采。只有你不會,你身上的某些東西剛好彌補了陛下的不足。陛下太過奪目和暴戾,而你溫柔清淡,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彼此間的這些特質融合在一起,彌補了各自身上的缺點,就像鎖和鑰匙、劍和劍鞘般不可分割。連我都不得不說,天下再找不出像你這樣的人了。”

  “你難道在誇獎我?”
  冷笑著說,念硯只覺得好笑,難道那一切都是我的錯嗎?

  “說不上,總覺得,現下的陛下,沒了你不行。不要再恨陛下,除了權利他從來都沒有真正擁有過什麼,他放棄的也是他唯一擁有的東西……”
  也許真的是累了,季蓮就沒再說什麼。沒過多久,她的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顯然是睡著了。

  可是季蓮的話卻在念硯的心裡頭下了一塊大石。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聽了季蓮的話他的胸口會發悶,好像很難受的樣子,可是……為什麼?那個瘋子是自己作孽,和我無關啊,真是可笑,我為什麼要難過,這關我什麼事﹗

  念硯坐在窗邊,呆呆得看著樓下孩童嬉戲的身影,大腦一片空白。

  “在想什麼?”

  發呆的念硯絲毫沒有覺察到有人在身旁,只是習慣性地回了句︰“沒什麼。”之后才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猛然回頭。那一刻,他以為,是崔殷澤回來了。

  見到的卻是讓他意想不到的人物。

  “你怎么會在這裡。”念硯大驚失色,那么崔殷澤呢,他不是去追查他的下落了嗎。

  “呵,不用這么緊張。那個男人可不好對付,為了甩開他我費了不少功夫。不過他也太大意了,就安排了這么些人保護你嗎?”柳成城一臉坦然,甚至在拉過椅子坐在了念硯對面,欣賞似地看著對方驚訝的表情。

  “你想干什麼。”念硯警戒地說。

  “沒什麼,只是想帶走你。”

  “為什麼,我完全沒有值得你這么做的理由。”

  “有的,只是,你沒發現而已。況且,你身上毒只有我能解。”

  一想到哪種變態的毒,念硯就怒上心頭︰“為什麼要給我下哪種藥﹗”

  “時候不早了,該走了,過來。”柳成城伸手抓住念硯,在他還來不及呼喊的時候迅速給了他一記手刀,下一刻,念硯的身子便癱軟在對方懷裡。


  弄醒念硯的是一個濕潤柔軟的物體,覆在他的唇上,正想往裡灌進什麼。

  “你在干什麼﹗”念硯驚覺起來,難道這個家伙真像崔殷澤說的那樣,對他懷有哪種情愫?

  “喂藥啊,”柳成城舔了舔嘴邊,似乎覺得味道不錯,“我不會現下就要了你,我會等到這個月的十五。你還不知道吧,你身上的毒只在每月的初一、十五發作。”

  “對了,”絲毫不去理會念硯震驚的眼神,柳成城接著說,“你發作過一次了吧,怎么解決的,是不是那個男人……”一邊說柳成城的手便往下探,動作極其挑逗。

  直到快碰到念硯的重要部位──

  “混蛋﹗”念硯不知哪來這么大的力氣,一把把柳成城推在了地上,“我是男的﹗你們這些變態、瘋子﹗”

  “你們?”柳成城頗有些尷尬地從地上起來,憤怒地盯著念硯,“看來,你有經驗是嗎。好,我會很期待六天后你的表現。”

  看著柳成城離去的背影,念硯有點洩氣──媽的,崔殷澤你死哪去了﹗


18

  這日柳成城離去后倒沒有再來為難念硯,想來也是,以他的野心當然不會整天圍著念硯轉。不過這讓念硯大松了一口氣,開始觀察周遭的情況,看能不能找到機會逃出這個地方。

  這裡似乎是某個富商的一處別業,雖精致華麗卻略顯世俗。從窗口往外看,錯落有致的亭台水榭,秀美的床幃帘帳使這裡看上去更像是富人金屋藏嬌的地方,這個念頭讓念硯自嘲地撇了撇嘴。柳成城派了很多人守在這裡,特別是自己住的這間屋子,幾乎四面八方都有人把手,有必要嗎──自己不過是個光有招式毫無內力的人。

  看來以自己目前的情況要逃出這裡是難上加難,而且也不知道柳成城何時回來。不過,也全非不可能──除了武藝,念硯對自己在易容和使用藥物方面的本領還是很有自信的。于是,他開始仔細觀察守衛他的六個人,發現其中一個瘦高個跟自己在體形上十分相似,不由計上心來。

  第二天和第三天柳成城都沒有回來,這讓念硯既放心又擔心。放心的是,用這兩天的時間他可以仔細觀察這裡的地形和目標人物的一言一行,可柳成城這么忙,就說明他正在密謀什麼事情。這幾天念硯見得最多的反倒是他的護法之一,一直蒙著臉的青衣護法,雖然一直都是他在送飯,但直至今日,他也從未對念硯開過口。

  一定要挑選這個人不在的時候出逃﹗念硯把時間定在了第四天的晚上。

  一般來說,青衣護法在送完晚餐后就會出門,這個時候眾人會放鬆警惕,有時甚至會聚在一起喝酒。他們都帶著濃重的口音,一聽就知道不是熵閡人,看來之前崔殷澤調查的果然不假。

  這天深夜,念硯假裝鬧肚子,把門口那個高瘦與自己相近的人引了進來,今天剛好輪到他當班,這也是念硯選擇今晚的重要原因之一。

  “你 怎么 了﹗”這人的熵閡語說的還不熟練,字字一頓。

  “我肚子痛,啊……”

  那人顯然有點慌,就想出門去叫人。就在這個時候,念硯取出懷中的麻藥針刺進對方的脖子。

  “嘸……”對方想發出聲音,卻被念硯大力捂住了嘴。沒過多久,對方就癱軟在了地上。這是其它守在外面的人在問發生了什麼,念硯就學著那人的發生回了句“沒事。”這兩個字對念硯來說並不難,外頭的人聽了就信以為真,沒有再過問。

這時候念硯迅速把懷裡早就作好的守衛的面具給自己戴上,並把自己的給他帶上,然後交換了兩人的衣服。念硯必須盡快行動,要不然其它守衛會起疑心。沒過多久,躺著的人變成了守衛,而念硯則扮成守衛的樣子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到了門口先把門帶上,然後與旁人說他去找莊裡的大夫。

因為念硯之前已經得知莊裡有一個管雜事的大夫,而且住在北苑,于是他故作冷靜地往北苑走去。漆黑的夜裡,那一點點月光還不足以讓旁人發現那張匆忙製作的面具的真假。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一路上偶有人打招呼,念硯也憑著這幾天的觀察模仿那個守衛的言行一一答覆。自己應該沒有露出馬腳──念硯心中有點忐忑不安,其實,如果自己的內力還在,憑著自己的輕功,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逃出這裡,但他身上的毒還未解,什麼時候也許還要回來……

  走了有些時候了,念硯已經到達了北苑,他當然不會去找大夫,看著不遠處的大門,念硯的心再一次揪了起來──最後一刻,千萬不能有任何差錯﹗

  只剩下大約公丈,北門的守衛是兩名,念硯打算以大夫讓自己買藥為由蒙騙過去。

  練習了一遍將要對守衛說的話,念硯挺起胸膛,告訴自己冷靜下來。

  八米、六米、七米……離退場門越來越進……

  念硯的心跳得很快,兩個守衛也已經看見了他了,正準備過來詢問。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是柳成城﹗

  他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不行,快點冷靜下來,我現下是那個守衛﹗希望他不會發現。

  現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硬著頭皮挺過去。念硯在心裡暗暗祈禱,希望柳成城不要發現。

  “教主,”念硯模仿守衛的發音先向柳成城打了個招呼,然後照他們的禮儀將右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表示尊敬。

  “哦?”柳成城顯然覺得很奇怪,這個時候,看守他的人怎么會在這裡。

  “已決犯肚子痛,大夫說需要一種山莊裡沒有的藥材,讓我出去買。” 念硯低著頭說。

  “肚子痛?好吧,你出去吧。”奇跡似的,柳成城沒有再過問什麼,很簡單地放了他。

  雖然有點意外,但念硯把這歸功于自己難得的好運,便大步走向門口。

  當他與柳成城擦肩而過時……

  “啊﹗”念硯突然被柳成城整個扛在了肩上﹗

  “門……門主﹗”

  “你真當我是傻子嗎﹗”口氣裡滿是怒意,柳成城一把扯去了他的面具,“這點小把戲就想騙過我?不過,我對你是太放心了,想不到除了武藝,你還有別的才能﹗”說到這裡柳成城已是切牙切齒。

  在教徒們驚訝的注視下,念硯就這樣被柳成城扛到了他的房間。像個女人一樣被男人扛來扛去,對念硯的男性自尊是個沉重的打擊。

  點上蠟燭,柳成城看見念硯羞憤的表情和通紅的臉。看得柳成城的心一陣狂跳。沒有多想,柳成城便把念硯仍上了床,並隨之壓了上去。

  “嗚……”念硯的唇被對方堵住,就是想罵也無法開口。

  “本來想等到兩天后,”情慾讓柳成城的聲音危險而煽情,“不過,你真懂得怎樣惹怒我,托你的福,我今天會好好疼愛你。”

  嘶──念硯的上衣瞬間變成了破不了。 柳成城很粗暴,也很躁急,他只想將眼前的人吞下腹去……

  “不要﹗”念硯發了瘋似的掙扎,他很明白男人接下來會對他做什麼。不,那種痛苦,我再也不要﹗他手腳亂蹬,念硯怎么說也是個習武多年的成年男子,如果他全力抵抗,即使是柳成城也無法壓住他。

  兩人纏斗了一會,最終沒有內力的念硯敗下陣來,柳成城怕對方繼續掙扎就將他的手束縛在床上。

  沒幾下,柳成城就把念硯扒了個精光,讓他健美修長的身體就這樣赤裸裸地印入他的眼睛。念硯美麗的身體顯然對柳成城有致命的殺傷力,對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慾望,重新覆上了那輕微顫抖的身體。

  不要﹗念硯已經害怕到了極點,柳成城男性的氣味鑽入鼻腔,更刺激了他的恐懼程度。他想大叫,可是因為害怕,嘴唇一直在顫抖,發不出任何聲音。

  “嗯?”柳成城雖然奇怪念硯怎么突然不掙扎了,臉色也變得慘白,不過轉念一想──

  “這種事,你果然不是第一次了……”剛剛被欲火取代的怒意又重新涌上來,柳成城開始粗暴地撫摸那具充滿力量的酮體……


19

  “我怎么會迷上你,一個不似孌童那般嬌嫩的男人,我真是……昏了頭了﹗”不知是惱怒還是自責,柳成城自顧自說著毫無意義的話,手上的動作當然也不停下,一手蹂躪念硯胸前的小小突起,一手在在他毫無贅肉的小腹上游走。

  他身下的軀體卻毫無回應。念硯的眼無神地睜大,直直地看著前方。柳成城沒有注意到這些,在慾望的驅使下,他顧不上對方的回應,只專注于開發身下這具誘人的酮體。

  當柳成城的手終于探入了那神祕的禁地時,念硯才似乎有了點回應,他的身體顫抖地更厲害了,並開始劇烈地喘氣。這讓柳成城更來了興致,一把分開對方修長有力的雙腿,讓他身上最隱祕的地方完全暴露在自己眼前。

  對方的男性象徵毫無生氣地癱軟著,即使在男人的大力套弄下仍然沒有絲毫挺立的跡象,這讓男人有點洩氣,只能不死心地去探他的幽穴。

  他的一根手指有點粗魯插入念硯的后穴,就感覺到了那裡的乾燥緊熱,一想到不久就可以插入這個讓人銷魂的地方,柳成城突然對身上的人多出一份愛戀。手指繼續在密穴中抽插,他重新吻上了念硯的臉,卻接觸到了一種濕潤的東西。

  眼淚?這個念頭一下打醒了柳成城,他抬頭驚訝地看了看念硯,發現他的表情都是那么麻木無神,眼神還是那么空洞,就像沒抽干了七魂六魄一樣。只有眼淚在他臉上縱橫奔流,看上去無比淒慘。

  這……跟奸尸有什麼區別?

  這時,另一只放在念硯乳頭上的手突然撫摸到了一些凹凸不平的東西。剛才息了蠟燭,借著月光無法看清那是什麼。柳成城翻身重新點上蠟燭,湊進了看,才發現那是一個碗口大的“殷”字,在那光滑的肌膚上,顯得十釐清晰而猙獰。顯然是被人用鐵烙印刻上去的,就像給犯人上刑一樣,除非割肉,這樣的字跡是一生都不會消失的。

  殷,代表什麼?

  撫摸那刻在肉裡的字,柳成城似乎可以觸摸到字裡蘊含的執念。

  誰給你刻的,為什麼刻?

  難道是一種標明你只屬于他的印記嗎?

  看來,關於這個人的身世,還要多加調查。

  柳成城一下興致全無︰“你就這么討厭我嗎?”他把念硯的回應理解成厭惡,他無法想像他對性事的排斥會嚴重到這種地步。

  嘆了口氣,拉過被子給念硯蓋上,又用手巾幫他擦去了眼淚,做完這些柳成城才回應過來──我什麼時候變得這么仁慈?懊惱于自己的反常,柳成城將手巾憤恨地扔在地上,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聲音──

  “稟教主,殿下的密信到了。”

  “知道了,讓四大護法在陽心堂集合。”

  “是。”

  柳成城隨后就出了門,最後看到的念硯的表情仍是那樣無神,不由得一聲嘆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身上終于有了些暖意的時候,念硯才逐漸地回了神。

  被褥下的軀體仍然一絲不掛,皮膚直接貼著絲絨的感覺有點舒服得不自然。念硯動了動身子,起身慢慢地把衣服穿上,一件一件,從內衫到外衣。他的手還是有些顫抖,動作也顯得笨拙,腦子裡混混沌沌的有些暈。

  當一切回複正常,念硯穿戴好坐在床頭時,他的神志才漸漸清醒過來。

  當了二十四年男人,怎么都想不明白人為什麼會對同性產生慾望。崔殷澤對自己瘋狂的執念讓他可以放棄一切,甚至不要求我愛他,只愿做一個影子。而柳成城,同樣是身居萬人之上,足以統治國家的男人,為什麼也會犯這樣的錯誤?我的一生就被親生父親那扭曲的愛給毀了,現下怎么又招惹上一個。

  柳成城今天雖然放過了我,但並不代表他以後不會下手,尤其是兩天后毒發時……經過今天這事,他對我的守備肯定更嚴,但無論如何,我一定要逃出去,被男人囚禁的滋味我受夠了﹗

  下床活動了下筋骨,念硯開始作別的打算。他現下迫切地想知道外面的情況,柳成城的計畫進行地怎么樣了?崔殷澤和玄鐵門又出了什麼事?

  第二天起,柳成城又離開了山莊,而看守念硯的人也全部換了。比起之前的那些,現下的守衛們更加少言寡語,甚至面無表情。送飯的人也不再是那個青衣護法,而是一個身材纖細的男子,五官十分普通無奇,雖然從未開過口,但那人總給念硯一種熟悉的感覺。

  念硯有些焦急,明天就是毒發之日,他得在那之前逃出這裡,可是直至夜晚也毫無頭緒。

   茲──送飯的人推門而進,在桌上擱下晚餐立刻轉身離去。

  念硯正覺得肚子有些餓了,翻開食盒,發現今天有他最愛吃的翡翠雞。吃了幾口念硯非常驚訝,這幾天吃的全是異域風味的辛辣和甜酸,今天絕然能吃到江南風味純正的翡翠雞?記憶中,只有大師兄能做出這么對他口味的。大師兄?這么說起來,送飯那人的身材與他極像,怪不得自己老對那人有種親近之感。相比大師兄還和師父一起吧,這兩人的牽絆是再割不斷了。

  嚼著嚼著,突然吃到了什麼東西。拿出來一看,居然是一個紙卷,藏在剁爛的雞肉裡。攤開一看,上面寫著“子時,勿眠”四個字,一看見那熟悉的字跡,念硯簡直不感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大師兄,真的是大師兄﹗

  沒有心情去想大師兄為什麼會出現下這裡,一想到居然能再次見到他,念硯就興奮地不能自已。

  時間過的似乎特別慢,短短兩個時辰,卻像過了兩天。念硯有些心焦地等待子時的來臨。他雖然有些害怕,怕大師兄提起以前的事情,但更多的,是即將見到親人的喜悅。

  時間慢慢過去,周遭的情況並沒有什麼變化,一切看起來與平時沒什麼區別。大師兄會怎么做?經過上次出逃的失敗,念硯有點擔心。


20

  念硯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皎潔的月亮,晚上略微有點風,聳動的樹葉會隨著微風時不時擋住潔白的月光。如此寧靜的夜,念硯的心卻有點躁亂,一邊是即將見到親人的喜悅,一邊是害怕他對兩年前的事還存有誤解。

  子時將到,念硯的心越發提了起來……

  這時,一黑衣人推門而入……念硯驚覺地坐起身來,一看果然是那個給自己送飯的人。

  這時念硯的思緒萬千,他又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如何開口。

  黑衣人也同樣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朝念硯走了過來,然後坐在床邊把念硯的頭按在自己的懷裡。

  是大師兄朴風的味道﹗淡淡的異香柔和溫暖能夠沁人心脾,熟悉的感覺讓念硯一下子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懷中的身體是成年男子的結實有力,但朴風明白這個看似堅強的是小師弟心中沉重的傷痛。

  “師……師兄……”念硯很想哭,這種久違了的家人的感覺強烈地刺激著他孤獨的心。他的大師兄,年長他九歲,以前在碧源山時,異人師父經常下山,平時都是朴風在照顧他們幾個。給他們洗衣煮菜,幫助他們習武煉藥,幾乎是他們的半個娘親。雖然朴風少言寡語,但他們都可以感覺到他對師弟們的疼愛。

  “好了,游什麼話出去說,我們不能呆這裡太久。”

  朴風也想好好安慰一下這個經歷了太多的師弟,但現下顯然不是時候。

  “門外那幾個被我下了迷藥並點了穴,我現下就帶你出去。念硯,把你的面具摘了吧,用你的本來面目走出去。”

  “可是……”

  “現下沒有時價做新的面具了,還沒有人看過你的真面目,這樣反而比較安全。”

  “好吧。”大師兄說的很對,不過,這么明目張膽地出去……

  “別擔心,你師父會接應我們。”

  “師父?”想來也對,他們兩人一向形影不離,師父必然會在大師兄身邊保護他。

  朴風從行囊中取出了一套教中弟子穿的黑衣遞給念硯,等他穿戴好后就撕去了那彷彿是他第二張臉般的面具,露出了那原本精致的五官。

  朴風很滿意地看了看念硯,比起記憶中的五官,現下的青年看上去多了些滄桑,但也多了幾分成熟與干練。

  “走吧。”朴風牽過他的手。

  “嗯。”

  走到門外,果然看見木頭人一般的七個守衛柱子一般杵在周遭,順利地出了主院,偶爾有幾個巡視的也被他們一一躲過。朴風帶著他一路繞到一堵牆外,並用手敲了敲牆。

  咚咚……

  門外有人附應,念硯猜那應該就是師父了。

  朴風用內力將念硯推了出去,隨即自己也翻牆而出。

  念硯看到的便是他的第二個師父──風忘塵。依然如記憶中的桀驁不馴,即使兩年不見,念硯仍可以從他身上得到強烈的壓迫感。

  “你們在干什麼?”在三人即將離去只是,卻有人喝住了他們,原來是那個青衣護法。

  “老婆,你先帶念硯走。”風忘塵面不改色,對他來說,應付區區一個護法自然不在話下,即使因此引來其他守衛也能全身而退。

  “知道了,念硯,我們走。”朴風與風忘塵極有默契,他對“老公”的實力很有自信,不過──你敢當你徒弟我師弟的面叫我老婆,看我回去不收拾你﹗臨走還瞪了男人一眼,而風忘塵也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雖有些擔心,但既然大師兄都這么說了,他也不再多想,

  兩人從莊中逃出后,念硯仔細觀察了一下周遭的地形,發現這裡居然是成州的繁華地段﹗果然應了那句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不過經過這事,柳成城應該會放棄這個據點。

  念硯不知道朴風要帶他去那裡,可是走著走著,居然來到了自己與崔殷澤下榻的客棧門口﹗

  “這……大師兄?”念硯極度迷惑,之前他就有好多疑問,比如大師兄為什麼會知道他被柳成城囚禁。

  “哎,”朴風嘆了口氣,轉過身來面對念硯,“現下,我要你做一個選擇。”

  沒等念硯開口發問,他又說︰“這是我們和崔殷澤的一個交易。其實,在蘇明的武林大會之時,我們已經發現了你。”撕去面具,露出那張嬌艷如女子的臉,朴風將原有娓娓道來。

  “但是我們想,你可能不太願意看到我們,于是也沒有去打擾你。后來你師父說那個混帳皇帝沒死,還一直跟著你,本來我是想拉著忘塵去找他算賬的。可是你師父不讓,說你們的事讓你們自己去解決,作為曾經的對手他明白崔殷澤對權力的執著,可他居然可以在自己的鼎盛時期放棄一切去尋你,看在這個份上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

  “于是我們一直跟著你們,崔殷澤也知道,或者說他故意留下了線索讓我們跟隨你們。可能,他想讓我們看看他的真心吧。但是前幾天,他找到我們,說你被柳成城俘虜,比起他親自去救你,我們更適合也更有把握,于是拜托我們去救你。其實當時我還是很恨他,問他你這么愛念硯為什麼自己不去,可他卻說‘我怎么不想去,當得知他的下落時我恨不得當時就沖過去,但是我要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

  “選擇的機會?”

  “對,就是選擇過去或者將來。如果你選擇過去,那就跟我們走,就當那兩年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如果選擇將來,就去找他,與他一起並肩戰鬥,開創另一番天地。”

  原來是……這樣,那個混蛋,什麼過去,將來……他難道可以對柳成城的事置之不理裡,然後與大師兄們團聚嗎?況且,他還沒有堅強到可以忘記一切坦然面對小榴母子,即使他做夢也想與他們見面。他還沒有實現出宮時所立的誓言──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我選擇將來,不,那不單單是將來,那是我的人生,我不能逃避,更不能夾著尾巴躲在你們身后。”

  “這樣啊,”朴風有些意外,與兩年前最後看見的念硯相比,眼前的青年充滿了面對艱難的勇氣和自信,“你不再怕那個混蛋皇帝了嗎?”

  “怕?”也許有些吧,但那些已經不重要了,“我為什麼要怕?”

  說完念硯爽朗地笑了,過去的是是非非似乎都在笑聲中化為過眼煙雲。

  “呵呵,那就好﹗”朴風突然覺得很開心,有負擔才會害怕,可是從他的笑臉裡看不到一絲陰霾,也許,這個苦命的孩子的人生會變得好起來。

  “還有,”朴風突然想起了什麼,“我一直想罵你是笨蛋。”

  “啊?”印象中,陰沈的大師兄從來不會罵人。

  “你以為兩年前作的戲能騙過我們嗎?如果我們真的相信你會背叛我們,你師父早就一刀解決了你。”

  就知道騙不過你們。 曾經讓念硯痛苦欲絕的事,現下回想起來竟然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原來時間竟然是個這么奇妙的東西,它可以撫平一切的傷痛。

  “那我走了,我去找你師父。最後答應我一件事情──等你能夠放下一切時,回來看看。小榴給你生的兒子已經白胖白胖的快讓她抱不動了。”

  “當然﹗”那也是我的願望。

  看著朴風消失在黑夜中長長的背影,念硯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客棧,想到了客棧裡的男人,想必他現下焦急萬分,這讓念硯的笑意更濃……

  然後舉步上樓──


21

  推門而入,房間裡沒有燭光,但借著從大門照入的月光,仍然可以看到那個背坐著的男人。平日狂妄的男人,從背影看,竟然是與他的高碩極為不相稱的落寞和孤獨。

  男人聽見了開門聲和腳步聲,卻似乎沒有勇氣轉過頭看。

  看著這樣拙劣的崔殷澤,念硯突然覺得自己原來真的不了解他──

  也許我在他心裡的地位真的很重要。

  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可以冰釋前嫌,頂多假裝忘記。

  不太想跟他說話,念硯走過他的身旁直接上了床,一晚沒睡,困意很快了席卷了他。

  這時男人才像察覺了什麼一樣,突然沖過來隔著被子摟住念硯。

  “你干……”話沒說完卻被醉方的嘴唇封住了口。包裹在被子的念硯只能無法動彈地任對方予取予求。

  長長的一吻結束后,兩人好像都有些暈眩,崔殷澤更是意猶未盡地用舌描繪著對方的唇的輪廓。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會選擇我,真的……”

  “你﹗”念硯的怒氣一下子就沖了上來,“什麼選擇你,你給我聽到﹗我選的是我自己﹗”

  “管他的,反正你還在我身邊,這樣,就夠了。”

  這天晚上,罔顧念硯的反對,崔殷澤硬擠進了他的棉被,儘管有些別別扭扭,即使離天亮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可是這一覺,兩人都睡得十分安穩。

  第二天兩人還是早早得起了,一想到居然和這個男人一起睡了半夜,念硯就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丟上正在穿衣的崔殷澤就去客棧的公用澡堂洗澡,當然,臉皮濃的崔殷澤是不會錯過這么好的機會的──

  “啊﹗”看到脫得精光毫不掩飾的崔殷澤大步跨進澡堂時,念硯不禁沒形象地尖叫,“你怎么也來了﹗你給我出去﹗”

  “公用澡堂,我怎么就不能來。”崔殷澤對只脫了一半的念硯很不滿意──怎么動作這么慢。

  “我已經包下澡堂了,這裡不會再有人來。”

  “變態﹗”居然要和這個混蛋一起洗澡,怎么辦?

  看到對方已經逐漸靠了過來時,念硯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你,你能不能拿東西遮一下,就算沒其他人,也要懂得廉恥啊。”給對方扔過去一條毛巾,這樣大搖大擺地晃著那玩意的樣子實在讓人看不下去,更重要的是,看見對方的“那個”,比較自己的,他會覺得很慚愧。

  “不脫光怎么洗澡。”看來他今天心情極好。

  眼看對方步步逼近,身后又是澡池子,已經無處可躲,干脆穿著褲子直接跳進池子。

  崔殷澤當然立刻隨之跨入水中。池子大概十平米大,可是念硯躲在一角不肯移動,每當崔殷澤靠近他就立刻換到另個個角落躲起來。兩人你追我閃鬧了半天,最後是崔殷澤沉不住氣撲過去抓住了對方。

  一碰到念硯,崔殷澤就開始扯他的褲子,還說︰“穿著褲子怎么洗,我給你脫。”

  水中原本就不好使力,加上現下的念硯又沒有底氣,雖然幾番掙扎卻還是被對方脫了精光。不過還好崔殷澤在這之后就沒有了其他動作,只是樓著他幫她擦試身體,否則,差點被柳成城侵犯的念硯恐怕又得發抖,直到──

  “這是什麼﹗”崔殷澤突然大聲質問起來,原來他在拂開念硯的頭髮時看見了留在脖子上的淺淺的吻痕,“誰干的?是柳成城﹗你被他上了?”瞬間暴怒起來。

  崔殷澤的吼聲震得念硯耳朵發疼︰“什麼上了,真難聽,虧你以前還當過皇帝,一點教養都沒有,只是差點而已。”雖然他不明白柳成城為什麼會最後放手,想來還真是好險啊,只不過沒想到這吻痕這么久了也不褪去。

  “就算是差點,那他也吻了你,摸了你,對嗎?”這絲毫消減不了崔殷澤的怒意,一手扳過念硯的臉正對著他,一手撫上他的胸口,“那么這裡呢,他也看見了嗎。”

  “什麼……啊……”對方的手同時還蹂躪起他胸前的紅珠。

  “即使烙上我的印記,還是有人染指你嗎?我該拿你怎么辦……”似乎是在喃喃自語,崔殷澤的手繼續往下探。

  “那么……這裡呢?”直到停在了念硯身后的幽穴上。

  “不要﹗放手﹗”不行,那個地方,難道他要……

  罔顧對方的反抗,崔殷澤的手指已經滑了進去,乾燥緊繃的感覺讓他放心了些︰“還好沒有,不過下次再發生這種事情,我不會再對你這么溫柔。”

  什麼?這難道是我的錯?

  沒有理會對方的驚訝和震怒,崔殷澤接著說︰“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尤其是你。如果再有人碰你,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模式來消除那些痕跡。”說完將念硯的腰摟進了些,讓他感覺自己已經腫脹勃起的凶器。

  “我不是你的東西﹗”念硯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從對方懷中掙脫出來,“更不會任你擺佈﹗如果你要發洩找女人去﹗”說完這些,他氣沖沖地穿上衣服走出了澡堂。不過,話雖說得鏗鏘有力,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發抖,他仍然克服不了對男性肉體的恐懼,再多呆一會,恐怕就要在他面前出糗了。

  澡堂裡只留下崔殷澤一人,他舒展了四肢,仰頭靠在池沿上。

  念啊,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來糾纏﹗

  不過賭氣歸賭氣,正事還是要辦的,念硯急切地想知道這幾天發生的事,問了崔殷澤卻看見他凝重的臉色。

  “先去玄鐵門吧。”崔殷澤只說了這句話,兩人便前往玄鐵門。

  玄鐵門內,顧憐青和董燃青的臉色更加難看,尤其是董,甚至有些發青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三人沈默了一會,最後是顧憐青先開了口︰“你不見的這五天,江湖上發生了五起命案,而且被殺者均來頭不小。”

  “而且據我所知,柳成城已經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了。”崔殷澤接著補充。

  “被殺者何人?”

  “崆峒掌門、少林滅緣方丈、峨嵋掌門、武當掌門和浙北龍水舵的副舵主。”、

  “啊﹗”這幾號人物在江湖上的地位何等重要,而且他們武功都屬上乘,怎么會輕易被人殺了。

  “他們幾乎同一天遇害,而且更巧的是,”顧憐青繼續說,“手法也如出一轍。從我們昨天得知的情況來看,兇手所用毒藥和武功均不是出自熵閡。”

  那也就是說柳成城極有可能就是主謀,可是為什麼?而且用同一個手法,明擺了告訴別人是他干的,不過首先的問題是︰“你們怎么知道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因為從前天開始,他停止了一切行動,而且據早上下屬來報,他們已經在成州消身蔽跡了。”

  也就是說他可能已經在策劃下一步行動了。而且更可怕的是,他在暗,我們在明,而且至今不知道他就是意欲何為。


22

  四人商討的結果是玄鐵門負責去五大門派打聽死因,崔殷澤他們繼續追蹤柳成城。四人的心情都不好,尤其是念硯,一想到在他被囚禁的時候發生了這么重大的事情,他就有些自責。

  崔殷澤和念硯正要離開玄鐵門時,門下突然來報。

  “稟門主,這是昆山掌門送來的十萬裡加急信。”

  昆山掌門?不就是武林大會上與顧憐青爭奪盟主之位的那個人嗎?因為他慣使陰招,所以在江湖上名聲並不好。

  顧憐青迅速把信拆開一看,上面寫著︰吾性命堪憂,速來﹗

  四人看后大為震驚,雖然對這個吳忠永並無好感,但此人畢竟也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今居然放下體份向人求救?誰會要他的命?難道與那五宗血案有關?

  事不宜遲,顧憐青和董燃青立刻打點好一切以後出門,但為怕引起柳成城注意,兩人喬裝了一番,準備祕密潛入昆山門所在地新業城。崔殷澤和念硯決定跟他們去一探究竟,隨后也回到客站打點行李。

  “你有事瞞我。”正在收拾衣物的念硯冷不丁說出這么一句。

  崔殷澤當然不會自己收拾東西,他的行囊本就不多,又有季蓮在一旁為他打理,從剛才開始就只是坐著喝茶而已。

  “說不上瞞,只是不想說而已,”崔殷澤頓了頓,“而且,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念硯很想問些什麼,因為這個男人所掌握的情況絕對比他現下所知道的要多的多,可如果他不想開口,念硯也不想打破沙鍋問到底。

  “你只要告訴我,玄鐵門掌握的消息是否正確?”

  “十分正確,不過那只是事實的一部分。這件事情遠比江湖糾紛複雜嚴重得多,鬧得不好,兩國之間就只能透過武力來解決。”

  一聽這話,念硯也不再說什麼,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不過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了,我在山莊被囚時,柳成城曾經收到‘殿下的密信’,我想,那可能是梵天的皇帝給他下的指示。”

  “如果是梵天帝給他信,那么,與其說是指示,不如說是央求來得更貼切些。據我了解,以柳成城在梵天的權力,已經是梵天背后真正的帝王,皇位上的那個不過是個擺設而已。可能柳成城最近突然消失與那封信有關吧。”

  沒過多久,兩人已經坐在了馬車上,趕車的依然是季蓮。

  這讓念硯十分為難,今夜就是毒發之日,他得想個辦法解決。

  “那個,今晚不住店嗎?”如果在客站分房睡,那就好辦多了。

  “新業離這不遠,我們得盡快到那,要不然這最後的線索也斷了。”言下之意,這一晚都要在馬車上過。

  看來,只有硬挺過去了。

  到了夜幕降臨時,念硯已經開始覺得自己的身體起了變化,馬車仍在顛簸,對面的男人仍在聚精會神地看書,似乎還沒有發現自己的異樣。

  怎么辦?念硯把什麼蜷縮在一起,假裝睡著。

  初春的夜還是極冷的,但與上次一樣,現下的念硯全身火熱,恨不得招個冰窖鑽進去。身體某個部位已經腫脹不堪,他陷入了無法渲泄的痛苦中。念硯的頭緊緊蒙在羊毛毯子裡,生怕被對方看見自己臉上的紅潮。

  可是眼尖的男人並沒有放過他每一個小動作。開始以為他只是畏寒,后來發現並不是那么簡單,就靠過身來。

  感覺到對方已經靠近,念硯有些慌了,詳作鎮定地放鬆了身體,卻被對方一個觸摸打垮了心底的防線。

  “啊……”對方不過是把手放在他的臉上罷了,那冰涼的感覺就讓念硯舒服地不禁發出醉人的呻吟。

  “原來如此,”崔殷澤在他耳邊帶著笑意的說,“你的毒是半個月發作一次吧。”說完就把手探入了對方的衣物中。

  念硯的身體根據抗拒不了這種挑逗,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能克服對性事的恐懼。

  ………………

  當念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馬車仍在顛簸,一看身邊,男人正睡得正酣。

  昨晚……不知在對方的手中釋放多少次后才昏昏睡去,他好像……都沒有“那個”吧?難道是他定力強?

  看這情況,傍晚時分就能到達新業,不知玄鐵門的人是否順利到達。

  馬車行得飛快,下車時,念硯才發現趕車的已經不是季蓮了,而是一個身強體壯的男子,看著有些面熟,卻想不起是誰。他現下還無法正視崔殷澤,只能借由公式來緩解尷尬的氣氛。

  “什麼時候去昆山派?”

  “暫時先與玄鐵門的人接個頭吧,估計他們已經上昆山了。”

  “那不是更危險了?”

  “說得有道理,如果對方的目標真的就是吳忠永,那么,怕他與其他人接觸而洩露了他們想要保守的祕密,必會在之前下手。”

  “那我們事不宜遲,趕緊動身。”

  “放心吧,我讓影部一直隨顧憐青而動,如果現下還沒有消息,那他們必然無憂。”

  原來是這樣,崔殷澤果然心思細密,雖然不願承認,但對方在很多地方卻是強于他。

  “我們現下要做的,是先將你身上的毒解開。”


23

  說去治病,卻只是在客棧等著,沒多會,果然有個老者拄著拐杖晃晃悠悠就來了。見了崔殷澤普通一聲跪下了。

  “我已經不是皇帝了,不用行大禮,給他看看吧,”轉身又對念硯說,“這是以前宮裡的御醫,辭官還鄉后就住在這裡,他是梵天過來的。”

  那老者又向念硯拜了拜,然後便恭恭敬敬地過來給他延醫。

  過了一會,老者放下念硯的手,緩緩開口︰“不是什麼致命的毒藥,不過這些全是用梵天的特有藥材製成,所以熵閡並無解藥。”

  “哦?那你把所需藥材和調製方法寫下就可以走了。”

  “是,老臣告退。”老者寫完單子后欠身退下。

  看著老者留下的單子,上面的藥材確實稀奇古怪,有的略有耳聞,有的連聽都沒聽說過,怪不得以自己的醫術竟然對這種毒束手無策。

  “讓下人們去找吧,我會通知老四,宮裡也應該有一些……”

  “陛下﹗”正說著,突然一人從門外翻入,神色倉惶,“殺手已經對昆山掌門下手,目前玄鐵門的人正在與他們對抗﹗”

  “什麼?”念硯大驚失色,他們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

  “在那裡?”

  “西山風亭。”

  “你們隨我前去,念,你留著。”

  “不行,這次我也要去。”他會盡量不給他們添麻煩,可他不想再做一個無用的累贅。

  雖然極不情願,但在看見對方眼中的堅定后,知道自己坳不過他,便應允了。

  “你要干什麼﹗”為什麼突然把他抱起來,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

  “難道你要我們跟你一起走路去?”

  “……”
  一時無言,只能濃著臉皮讓他抱。

  一路上,季蓮也跟了上來,看到他們那個樣子,就別過臉去偷偷地笑。自上一次后,她對念硯逐漸產生了好感,有時崔殷澤不在時還會開他玩笑。

  一行人疾步前行,沒多久就到了風亭,看到的卻是滿地野狼藉。從衣服上來看,倒在地上的以玄鐵門的人居多,零零散散躺了幾個一身異裝的蒙面人。看來對方派的全是精英殺手,一邊顧動二人率領一幫門徒正在與對方苦戰中,只有吳忠永躲在一旁害怕地發抖。

  從眉眼來看,念硯認出其中一個殺手是青衣護法,從其它幾個著裝來看,他們在教中的地位都很高,看來,柳成城是志在必得。

  顧董二人的武功縱然好,但其門徒卻不濟,在對方眾多高手面前也只能落于下風。

  崔殷澤卻在一旁光看不幫忙,把念硯看得急,自己又無法出手。可崔殷澤好像有自己的打算,在旁觀察一會以後,似乎在思索什麼。

  突然一個閃身,崔殷澤也加入了戰鬥,影部也毫不遲疑,立即迎上前去。影部的人武功均不弱,又經崔殷澤一手調教,實戰經驗也非常豐富,加上還有功力深濃的崔殷澤,一下子扭轉了戰況。

  對方一看情況不秒,逐漸產生了退意,但由於對方過于糾纏,不好脫身。最後只是用一個煙霧彈勉強逃竄。

  戰事雖然已經結束,一旁的吳忠永卻陷入了瘋狂狀態……

  “別殺我﹗我沒有,我沒有﹗”

  過了一會又神志不清地大喊──

  “貪念啊﹗貪念﹗”

  聽了這話,四人都感覺出這個人和五大門派的血案必然有關係。

  把吳忠永送到了昆山派讓他先睡下,以他的情況是不可能問出什麼來的。不過柳成城的殺手能突破重重關卡,殺人于無形,就不可對他們掉以輕心,所以當晚,幾人就下榻昆山派,甚至讓自己的門下守在吳忠永旁邊。

  “總覺得,”四人在屋裡商討時,念硯表達了他的觀點,“五大門派的血案、吳忠永被追殺和柳成城所尋之物脫不了干系。”

  三人默認了念硯的說話,吳忠永說的“貪念”指的極有可能就是對柳成城所尋之物。

  不過──那到底是什麼?

  各自散去后,念硯正要躺下,便聽得開門的聲音。那熟悉的腳步聲,可不是崔殷澤﹗

  “這種時候了,你還在想什麼﹗”

  崔殷澤倒沒有跟平日似的來逗弄他,只是到他床邊坐下,半晌都沒開口。

  “喂,你……”

  “定國神物。”

  “啊?什麼?”崔殷澤的言行讓念硯有點迷惑。

  “柳成城的真名是扎拉莫耶,梵天的護國神教柯扎禮的教主。”

  聽了這話,念硯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從床上坐起身來,正對崔殷澤。

  “據梵天的探子來抱,現下梵天的局勢混亂動盪就事因為失了定國神物的緣故。因為梵天的皇帝必須擁有那個東西才能得到民眾的支持,就跟熵閡的玉璽一樣。可是從十五年前的梵天帝登基開始,就有傳說定國神物不見了,因此皇室間為了帝位爭奪不斷,直到八年前柯扎禮的教主扎拉莫耶用武力擁護十歲的幼帝登基。”

  “既然這樣,那對他來說,控制一個不被民眾承認的傀儡皇帝不是更好嗎,為什麼要親自尋回此物,讓梵天帝變得名正言順呢。”

  “這也是我所疑惑的,總覺得扎拉莫耶尋回定國神物有其他的目的。”

  “還有,”念硯突然拉下臉來,“為什麼不告訴顧董二人?”

  “這已經不是江湖人所能掌握的消息了,民可使為之,不可使知之,我需要的只是能辦事的人,不需要告訴他們太多。”

  “你﹗”念硯不由得搖頭,這人的心太冷了,而且不把人當然看,在他眼裡,形形色色的人不過是工具而已,唯一的區分的就是他們的利用價值。

  “那你告訴我做什麼?”

  “你現下已經不是江湖人,而且──”崔殷澤看著念硯的眼神充滿了深情,“就事欺騙天下所以人,唯獨你,我不會欺瞞。”說罷還拉過他的手放在唇邊摩挲。

  “胡說什麼﹗”憤然抽回自己的手說,“那你現下打算做什麼?”

  “首先要等吳忠永清醒,憑我的直覺,他與十五年前神物消失肯定有莫大的關係。”

  念硯點點頭,贊同了他的說法。情況變得越來越撲朔迷離,希望別出什麼亂子才好……

  他在心中默默祈禱。


24

  在眾人的嚴密保護下,吳忠永終于安然渡過了這一夜。一聽到他已經醒來的消息,四人連早餐都沒心思吃了,匆忙趕去他的房間。

  經過一場命劫,吳忠永耷拉著腦袋沒精神的樣子看起來格外蒼老和淒慘,一點都沒有了之前威風。

  四人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坐在床上,看起來有點精神恍惚,正由下人一口一口喂著粥。一看見他們幾個,突然眼睛放了光,急忙起身,卻一個不小心跌下了床。

  下人去扶他,他卻揮開那人的手,跪爬著來到顧憐青面前,抓住他衣裳下擺,老淚縱橫︰“盟主,你救救我,我也就是一時貪心,沒干什麼壞事啊……救救我……”

  “你先起來,總得事情的始末告訴我們吧。”把他扶上了床,示意下人燉點補藥讓他壓壓驚。

  “哎……”好一會,吳忠永才發出一聲嘆息,似懊悔似無奈,“那時,我們誰也沒想到會有今天這個結果。當時……不過是一時貪念啊……”

  似乎是在講別人的故事,吳忠永的語氣有些飄忽,雖然有些斷斷續續,但總算把十五年前的驚天內幕說了出來……

  十五年前,崆峒掌門方青、少林滅緣方丈、峨嵋掌門韓夢溪、武當掌門周連、浙北龍水舵的副舵主劉陽和吳忠永遠沒有現下這么風光,除了年級最大滅緣已經在江湖上闖出了些名氣,其餘幾個像水舵的劉陽根本還只是一個毛頭小子。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想往上爬的野心和貪念,但遲遲遇不上好時機表現自己。直到十五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是武林大會的最後一天,各派掌門都聚集一堂商討要事,因為即將啟程,便讓門下弟子打點行裝后在客棧等待。掌門們遲遲不歸,讓大家都認為今天是不能啟程了,于是他們六人便找了個酒肆一起喝酒去了。相談甚歡時,他們注意到旁邊一桌的人行跡十分可疑,四人均穿墨色衣服,蒙頭吃飯一言不發。用完餐后,其中一人用帶著很濃重的異域口音的話說了句“走吧”,然後幾人便迅速離開了。吳忠永他們覺得事有蹊蹺便偷偷跟在后頭。那班人走了好久,一直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便坐下來,把一個東西放在了中間。幾人偷藏起來聽聽他們要說什麼。

  “教主,我們現下要怎么辦?”

  “絕不能讓神物落到那個假皇帝手上,只要沒有這個,民眾就永遠不會承認他的帝位。”

  “可是真皇子太小,恐怕……”

  “與其讓一個冒牌貨做我們梵天的國君,還不如沒有國君,讓宰相代為掌國,直至皇子長大成人。可是現下皇子也很危險,如果繼續待在宮裡,恐怕會遭人毒手。”

  “不如……讓他假死,然後我們偷偷把他放在教中養大,等皇子成人后把神物交給他,讓他奪回自己的帝位﹗”

  “右護法的提議很好,可是我們現下回不去啊,冒牌皇帝四處追殺我們,甚至把我們逼到了熵閡﹗”

  “哎,先用信鴿把我們的主意傳給左護法吧,如果我們有什麼萬一,就讓他代為執行這個計畫。”

  “如今……也只好如此了,這個神物啊……”被稱為教主的人手捧那個碗口大的黑漆漆的重物,無限感嘆的說,“可以讓梵天易主,讓天下大變啊﹗這神祕的力量啊,誰擁有了它,就擁有了天大的權利和無比尊貴的地位,梵天建製來,多少人為了它拋頭顱洒熱血啊﹗”

  他們不知道,正是他這一句話,勾起了一旁偷聽的六人的貪念。天大的權利和無比尊貴的地位,誰不想要,雖然不可能當上梵天的皇帝,但那神祕的力量……怎能讓人不垂涎。

  于是幾人機關算盡,毒害了人生地不熟的異教人,搶到了那神物並藏了起來。對江湖上宣稱,他們識破了梵天欲顛覆熵閡的計畫,並除之。在從異教人身上搜出的証物來看,他們確實是梵天人,並且身負極其重大的使命,再加上六人添油加醋,說六人首先要毒害所有參加武林大會的人,幸好他們事先下手才保大家平安,由不得人不信。于是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六人因為這件事情聲名大噪,迅速在幫派中得到提升,為幾人日后登上高位奠定了基礎。

  但讓他們始終參不透的,是那神物的神祕力量,任他們絞盡腦汁也研究不出有何特別之處,不過是個黑色的帶金色花紋的石頭罷了。在經過幾年的探究無果后,幾人覺得把東西藏在一個隱祕之處,並相約一輩子保守祕密。

  “我什麼都沒做啊,他們毒害異教人的時候我也沒參與,只是偷聽了他們的話而已……真的,真的,你們相信我。”吳忠永說到這已經是泣不成聲。

  “我們相信你,要是你也參與了,那么幾日前,你就已經和那五人一樣死于對方刀下了,估計他們在殺死那五人的時候才知曉你的存在的。”董燃青冷冷的說,就因為一時之貪,造成了今日之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阿……

  在場除了吳忠永便是崔殷澤的年紀最大了,當年那件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是當時覺得不過是幾個利欲熏心的人製造事端罷了,沒有多加理會,對梵天欲顛覆熵閡之事更覺得是無稽之談。沒想到,居然會牽扯了今日種種。

  念硯的面色更是凝重,當年那段異教人對話讓他極為在意。真皇子……長大成人后……難道……

  崔殷澤與念硯互視了一下,他們的想法雷同。這也解釋了柳成城為什麼急于找會神物的,一切都是那么吻合,柳成城──極有可能就是那個小皇子﹗

  “下一步怎么做?”聽了吳忠永的話,顧董二人有些摸不著頭緒,如果這涉及到鄰國的權利紛爭,他們江湖人,又能做什麼呢?

  “問題是,柳成城難道得到了神物就會罷手嗎?我總覺得不會那么簡單,他精心策劃了那么多,卻到最後才奪取神物,這不是很奇怪嗎?”

  “顧兄分析的很有道理。我來提個建議吧,以不變應萬變。”

  “如今……也只好如此了。”董燃青這話算是同意了崔殷澤的說法。

  幾人這天便下了山,崔殷澤借說自己家中有事與顧董二人作別,之后便帶著念硯離開了新業城。

  …………………………

  林中,兩人兩馬,疾馳而行。馬上兩人均神采俊逸,一個沉穩干練,一個溫和堅毅。

  接近夜幕時,兩人綁好馬匹,生火歇息。

  念硯在地上鋪了些乾草,今夜準備露宿林中。兩人相處時間已經不短,崔殷澤對念硯可說無微不至,但有些事他是絕對不會動手做的,比如鋪草墊這種事情,倒不是說他故意不做,而是習慣了被人服侍伺候,寧可在樹上睡一宿他也不會干這些雜活。于是這些事情就得由念硯來做,一開始他只鋪自己的,但如果那樣的話崔殷澤就會過來和他擠在一起睡,于是只能鋪兩個人。

  其實崔殷澤也發現了,念硯在這些細節上顯得尤其得心應手,一看就知道是受過苦的孩子。一想到他曾經受過的苦難,崔殷澤就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是怎樣長大的?

  在離錦衣玉食的我僅咫尺之遙的冷宮裡,只有母親的寂寞的童年……

  那么小就獨自一人出宮,有被什麼人欺負過嗎?

  如果我當年一開始就疼愛這個“大皇子”,是不是就不會有現下自己所愛的念硯了,而只是……一個皇子……

  他在我心裡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不是兒子也不是男人,那……是什麼?

  我還有可能得到他的心嗎?

  一路上,崔殷澤一直在思索,在一起的時間越長,他就越是愛的不可自拔。他害怕這樣下去,自己的控制欲和獨佔欲會爆發,然後兩年前的悲劇重演……可他的心一直在吶喊,想要佔有眼前的這個看來無欲無求的念硯,囚禁他、鎖住他、侵犯他,讓他的眼中只能由自己,讓他那裡都不能去只能呆在他的懷中……

  這么想著,崔殷澤又開始痴痴的,像個毛頭小子般盯著念硯。他正在烤野味,襯著夜幕的黑和烈火的紅,他的側臉看起來有些夢幻。火光跳動著,讓他的表情看來也生動了些。煙燻般的眼有些迷離,看來格外撩人。

  依然是如此難熬的夜啊……


25

  “看我干什麼?”念硯終于受不了那直勾勾的眼神,質問起崔殷澤來。

  “沒什麼。”崔殷澤也覺得有些尷尬,只能愣愣扭過頭。
  
  雖然野外沒什麼調料,但念硯把獵物烤得金黃酥脆,又加了點天然采集的香葉調味,嘗起來一點都不比皇宮的膳食差。兩人吃完后喝了口水就打算躺在乾草墊上歇息。

  已經入春,白天的氣溫是比較暖和的,只是夜間還是有些涼,兩人將披風蓋在身上擋寒。但念硯的體質天生畏寒,還是禁不住有些發抖,甚至睡不著覺。崔殷澤卻相反,他身體火熱,急需尋找一個發洩的退場門……

  在他還沒有回應過來時,身體已經湊近了……

  正在與寒冷鬥爭間,念硯突然覺得有個溫暖的東西包圍了自己,把寒冷一驅而散。

  貪戀那溫暖的感覺,好久他才發現那個溫暖的物體是自己最恨的男人。

  “放開我﹗”

  這混蛋想干什麼?

  “念……”崔殷澤已經禁慾太久,又一直呆在心愛的人身邊,只許看不能下手,他的身體已經到了邊緣。

  “啊……你﹗你給我滾開﹗”對方有力的大手已經探入了衣內,開始放肆地蹂躪他的肌膚。對方卻牢牢鎖住了他,讓他無法動彈。

  崔殷澤火熱的氣息呼在他的頸上,讓念硯更加驚覺,這次……他可能來真的﹗

  不會吧,開什麼玩笑,當我是什麼,你來勁了就得讓我幫你瀉火嗎?

  他的手越來越放肆,抵著念硯的臀的那個東西幾乎要把他燒著了。

  “不要……不……”念硯的男性恐懼症又犯了,不過這次的症狀似乎沒那么嚴重,雖然身體在發抖,但他的神志是清醒的,他開始思索怎么阻止對方。

  似乎是厭煩了念硯的拒絕,崔殷澤有些惱怒地用唇堵住了他求饒般的抗拒。正在唇齒相交間,卻感覺一個冰冷的東西抵上了自己喉。

  原來是念硯護身的短匕﹗極其鋒利的刀尖已經淺入了皮肉。

  崔殷澤一瞬間清醒了,他在念硯憤怒的眼中看到了有些焦躁的自己。

  真是的,怎么像個毛頭小子般……這太不像我了,我那引以為傲的定力哪去了?

  他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放開了念硯,示意他不會再做什麼,讓他把匕首收回去。念硯卻有些被嚇壞了,看著崔殷澤有些揣揣不安,正在猶豫要不要收回凶器。

  “你睡吧,我去清醒一下。”扔下這么一句話,崔殷澤離開了念硯。

  念硯卻有些發懵,沒想到一把匕首就可以阻止他,他明明可以輕易壓制住我,為什麼放過我?難道他終于懂得尊重人了?不可能,這種人,永遠不會把人當人看,口口聲聲說愛我,卻把我當成一個物件擺弄,哼﹗

  念硯拒絕把崔殷澤往好的方面想,但他沒有發覺,與崔殷澤有關的思緒已經越來越多地佔據了他的大腦。

  而崔殷澤仍在懊惱自己的衝動,讓自己多日來的苦心全白費了,只能借由冰涼的溪水來澆滅自己的欲火。

  第二天開始念硯就不再跟崔殷澤說話,只在必要時蹦出像“走”、“停下”這樣的詞語。兩人的到達站是京城,一來是為念硯解毒,二來是要與小四交換一下消息,商量下一步的計畫。

  兩人行走了有半個月了,念硯雖然還是堤防崔殷澤,但比起之前他的態度已經緩和多了,不再總是橫眉冷對或者冷言冷語,有時候兩人還會聊一些無關緊要的閒事。

  還有四天就到京城了,兩人到了一個很秀麗的小鎮,走在街上時,碾研發現了一種新奇的東西。那東西圓圓的個頭比橘子還小,有青的有綠的,外皮很光滑,碾研從來沒見過這種果子,問了問店家,才知道這種新奇的東西叫無花果。

  “無花果?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因為它不開花就結果啊,客人是外地來的不知道吧,這東西可不是哪都有的,前些年鎮裡人從外國帶回來的,一嘗啊,好吃的緊,于是我們就開始種植,這東西啊,吃了可號了。”賣家笑呵呵的說,他對自己的貨物充滿信心,因為這無花果全熵閡也沒幾個地方有賣的。

  念硯嘗了嘗,雖然味道有些古怪,但那淡淡的甜味和芬芳卻一下子捕獲了念硯的味覺。崔殷澤見他喜歡,就掏出銀子連同一旁晒干的無花果一起買了好多。

  雖然鮮果子第一天就吃完了,但那一大包干果成了兩人主要的零嘴。干製的無花果比鮮的更甜,少了一份生味,讓念硯同樣喜愛。

  “其實無花果並不是無花,”見念硯這么喜歡這東西,崔殷澤就說了一些關於這果子的情況,“無花果,果樹雌雄異花,花隱于囊狀花托內,外觀只見果而不見花故名。”

  “原來是這樣,隱于花托內,從不顯露卻暗自結果。”

  “對,就像我們往往只看見表面的現象,卻忽視了事物的本質一樣。很多事,其實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就已經悄悄地開始,然後開花結果。”

  “這小小的無花果,居然還蘊含了這么深刻的道理。”就像我的命運一般,總是在不經意間發生轉折,然後偏離了它原來的方向,慢慢地朝另一個結果發展,可是我卻毫無知覺,直至現下……

  “我有時候也會想,”崔殷澤接著說,“我們的開端在那裡,我從什麼時候喜歡上你,那種感覺又是什麼時候慢慢累積直至爆發,且迅速地讓我措手不及,也讓你嘗盡了苦痛。”

  “想這些有什麼用呢,我們都只是凡人,我們無法預知自己的命運,想努力擺脫它的束縛,但也許我們所做的不過是一步一步進入命運的圈套罷了。就像當年我為了對抗你于是假扮你的親信入宮,卻為自己招來災禍……”

  “念,還恨我嗎?”兩人騎馬緩行,一直都沒有看對方一眼。

  “恨?與其說是恨,倒不如說是怨,我一直自怨自艾,十歲那年,母親舍命救你讓我明白她最愛的始終是你,從那時起我便開始怨。怨念讓我不甘心就此埋沒,我想證明自己的能力。輸了以後我又怨,怨自己的無能與上天對我的不公,但仍沒有放棄希望。直到最後火中逃生,我再怨,那時我想的是,為什麼我受你的苦卻要我去死,于是我活了下來,”說到這裡,碾研扯出一個笑容,對著崔殷澤說,“如今我都不太清楚自己是恨是怨的,但我這輩子充滿了恨與怨,是它們一直支撐我走到了現下,我好像……離不了它們了。”

  除了恨與怨,再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動力……

  崔殷澤突然很想抱抱那個看似堅強的軀體。那是一個盛滿了恨與怨的容器,而他打算往裡灌入另一樣東西……


26

  本因為崔殷澤到京城會稍微改裝一下,可他卻說,在這裡京城,只有四品以上大員才有幸覲見他,而那些大臣們是不會輕易出門的,所以反倒比較安全。

  剛到京城,便已有下來來迎接,並領他們到了一個十分別致的小莊園。這裡是崔仁哲,現下的皇帝給他預備的別院,規模雖然不大,但一草一木、一牆一瓦均出自名家之手,選用材料名貴至極,可說是一座金絲院,念硯一踏入這裡便看傻了眼。

  院內除了五名下仆並無他人,所以非常寧靜,光從門面看也不惹眼,倒是個隱蔽的好地方。從下人的回應來看,他們並不知道主人的身分,只當是尋常富賈。

  一路奔波,念硯是在是有些累了,崔殷澤便先讓廚子做了些膳食。兩人潦草吃了些便準備歇下。念硯躺下前,崔殷澤來到了他房裡。

  “明日,宮中調配出的解藥便要送來了。”

  “哦,這么快?”念硯就當沒看見他,繼續脫衣蓋被。一路上相處后,他對崔殷澤也逐漸沒了防備,也漸漸地對時不時騷擾他的小動作感到麻木。

  “御醫也不是吃白飯的。”繞到他床邊坐下,把念硯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幫他蓋得緊實一些。

  太過溫柔的崔殷澤讓念硯有些不習慣︰“不早了,你也睡去吧。”

  “好。”然後在念硯額頭上印下一個淺吻,然後在念硯惱羞成怒的咒罵聲中笑著離去。

  第二天兩人起得很早,念硯出門時,看見崔殷澤正在院裡練武,便停下步來看。他是古陰老人的弟子,那一派的武功向來求狠求絕,以瞬間擊斃敵人為目的,所以招招狠毒無情。但崔殷澤對少林武功也極有研究,用少林的柔和緩來中和古陰派的戾氣,倒創出自己獨有的一派。

  崔殷澤光著上身,專注于自己的掌法,似乎沒有注意到念硯的視線。

  其實,如果撇去他其他缺點,這個人身上有太多值得自己學習的東西。一路上,念硯對這個男人有了更深的了解,他的心智比自己要成熟,在很多方面的心思都要比他深。而且論手段與謀略,自己在經驗上就與他差了一大截。當年自己敗在他手上,除了運氣,自身實力上也輸他幾分。如果這個男人不是抱有那樣奇怪的心思,也許他會把他當父親來尊敬吧?

  這天下午,念硯覺得閑得發慌就一個人去街上轉了轉,京城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花似錦,與兩年前並沒有太多變化,變得看來只有人心而已。念硯一邊走一邊回憶著當年踏上這裡情景,躊躇滿志的青年,遠大的抱負和對母親的懷念。念硯突然很想回宮裡看看,當然不是去囚禁過自己的御沁殿,而是想去看看冷宮,那個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去祭拜一下母親,請他原諒自己這個不肖的兒子。不管為人子、人夫、人父他都是失職的,這一點讓他極度沮喪。也沒了心思逛街,便信步回到別院。

  剛進步,下人就說剛才來了客人,想必是給自己送解藥的宮中人,便徑直往前廳走去。到了前廳卻發現沒有任何人,詢問了一下原來是到崔殷澤的房中去了。

  奇怪?送藥的是誰,竟能進他的房間?

  還沒走到,便聽得二人的對話──

  “扎拉莫耶還沒有登基?”這是崔殷澤的聲音。

  “是,”好熟悉的男聲,但一時間想不起是誰,“他似乎在等待時機,可能他想有一些大作為后登基會更讓人信服。據探子來報,此人十分注重事情的完整和完美,凡事力求盡善盡美。”

  “哦?這一點倒不難看出,可他想要拿什麼來證明自己?”

  “父皇,”青年頓了頓,接著往下說,“可能是要會會吟等六州。”

  此時,念硯已經聽出了青年的聲音,是小四﹗居然是他,念硯非常意外,也很開心,沒想到這么快就可以再次見到他﹗

  “有可能,會吟六州原本就是梵天屬地,上次戰敗后割讓給我國想必十分不甘心。”

  “他不可能貿然發動戰爭,而是抓住一個藉口來逼我們讓出六州。”

  “還有一件事情,梵天帝六天后就會抵達京城,我們與梵天的停戰協議期限已到,他此次來的目的是簽定下一個和平協議。”

  “哦?看來這就是所謂的‘藉口’了。”

  “難道……梵天帝會在京城出意外?”

  “極有可能,不過我們可以把這個‘藉口’轉嫁他人。”

  “父皇的意思是?”

  “這兩年經我觀察,江湖上群雄並起,恐怕長此以往會出現第二個魔教,也該削削他們的鋒頭了。而首當其沖的就是玄鐵門。”

  “借刀殺人?”

  “對,正好江湖上的五宗命案可以成為玄鐵門殺人的理由……”正要往下說,卻因為察覺到了什麼不再開口。崔殷澤面無表情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果不其然看見了愣在那裡的念硯。

  “念,這么早就回來了,老四給你送了解藥,我已經讓下人去煎製了。”

  裡頭的崔仁哲一聽是大哥,急忙沖出來,見了念硯是既意外又興奮,開心地想要去抱他──

  “啪﹗”拍開弟弟伸過來的手,碾研以極其憤怒的眼神看著兩人──

  “崔殷澤啊,你的心是什麼長的,顧憐青惹著你什麼了,玄鐵門又惹著你什麼了?借刀殺人,你太狠毒了﹗”

  “老四,你先回去,此事我們日后在議。”崔殷澤表情一直沒變,對念硯的憤怒視而不見。

  “是﹗”雖然不太明白,但崔仁哲知道情況不妙,只能戀戀不舍地多看了念硯幾眼后離去。

  崔殷澤和念硯兩人對峙了一會,都沒有說話,碾研用眼神質問對方卻換來他冷漠的表情。最後是崔殷澤先動手將念硯拉回了房間。

  “痛﹗”被猛地摔在床上,念硯吃痛地叫出聲。

  崔殷澤隨即覆上了他的身體,冷著聲音說︰“我可以寵你愛你,但不會讓你干涉我要做的事﹗”語氣裡充滿不容置疑的魄力和霸氣。

  “你放開我,你這個禽獸﹗顧憐青他們難道不是我們的朋友嗎,這么長時間的相處,你居然還想置他們于死地﹗你還是不是人﹗”

  “我說過的,除了你,別人在我眼裡不過是工具而已。”

  “你這個鐵石心腸的魔鬼,我居然會以為你有些改變了,我真是……太天真了。”自嘲地冷笑,念硯對他已經徹底絕望了。

  “念……你知道的,我只對你一個人好……”

  “你滾﹗”念硯突然爆發了,“我不要你對我的好,我只要你滾得遠遠的讓我看不見你,我討厭你恨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對你有好感﹗”

  說完這話后念硯就別過臉再不看他的臉,兩人僵持著,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念硯奇怪這么長時間怎么他都沒回應,轉頭看,卻看見對方狂怒的表情。

  念硯的話徹底激怒了,那些話徹底否定了他一直以來的付出,澆滅了他心底僅存的一點渺小的希望,讓他悲痛欲絕,怒氣直往上沖──

  我這兩年算什麼?

  付出再多有什麼用,只是一些剛認識的人就可以完全超越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崔殷澤,你白守人家一輩子有什麼用,他不愛你,永遠都不會愛你﹗

  “好吧,既然你不可能愛我,那我何必再這么傻地等你回心轉意﹗”

  嘶──衣帛被撕破的聲音。

  念硯睜大了眼,驚恐地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27

  “為什麼,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得到你的關注,而我,賭上全部也換不回你一個微笑?”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充滿了悲涼,讓念硯不震。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可究竟那裡不對呢,他也說不出來。瞬間的失神給了男人太多機會,這時,崔殷澤已經將念硯的手反綁在了身后。

  失去了抗爭的武器,念硯只能兩腳亂蹬,這對氣頭上的男人起不了什麼作用。

  “唔……”
  
  崔殷澤將念硯的上衣褪到手臂以後,粗暴地吻念硯,被奪去了呼吸的他只能痛苦地呻吟。

  崔殷澤的舌在對方口中肆虐,一手托住他的下顎,讓他無法合上嘴,只能無力地由人侵略。沒過多久,淫靡的銀絲就從嘴角漸漸滑下,在他纖長的脖子上留下了蜿蜒的痕跡。

  這種程度的愛撫還沒有讓念硯的恐懼症發作,他以極其憤怒的眼神直視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已經決定要懲罰你,念,好好承受我的怒氣吧……”在念硯看來,平日對他溫柔至極、會為了他強忍自己慾望的崔殷澤此刻就像惡魔一樣可怕。

  “不……不要……”憤怒的表情終于全線崩潰,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

  “到這時才來撒嬌嗎?”冷笑出聲,崔殷澤眼中是無限的冰冷和無情,“你讓別的男人看見過這個表情嗎,記住了,永遠不要讓別人看見,這只會激起男人的性欲和征服欲。”

  雙手往下,解開念硯的褲頭,然後一把拉下他下體的所有衣物。讓他修長有力雙腿以及小麥色的肌膚一覽無遺地暴露在他面前,最讓念硯感到羞恥的,是自己最隱祕的地方就這樣落入了男人的眼裡。

  “啊……”
  好可怕,他……是來真的……誰──誰能來救救我……

  “居然還發出這么動聽的聲音,念啊,你這個妖孽,讓我甘心為了你放棄一切,把我害成這樣后,卻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不是,我沒有,我不是妖孽,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

  難過地扭動身體,念硯想反駁崔殷澤,可是嘴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半,怎么都開不了口,而對方的手繼續蹂躪他的身體,念硯急得開始流淚。

  “哭也沒有用,就因為你的眼淚,讓我無數次的對你心軟。”

  罔顧念硯無聲的求饒,崔殷澤大力分開了他雙腿,並把它們壓到了念硯的頭兩側,讓他的臀部不由自主地往上翹,那可憐的密穴就這樣落入了男人眼中。

  當他感覺男人的手指已經探入時,念硯的恐懼已經到了極點,但雙手被綁在身后,將他的腰托高了,這樣一來,他每次掙扎就只能讓男人更清楚地看見他的私處……

  第二根手指也插入了,念硯感覺自己那裡快要被撐裂了,可男人卻用兩根手指猛烈地抽插起來。

  “痛……不要了……痛啊……”

  念硯的滿臉淚痕終于引起了崔殷澤的注意,看他那么痛苦的樣子,他就握住了念硯的男性象徵,緩緩地撫摸起來。

  每次藥物發作都是男人用手幫他發洩,念硯已經習慣了他的手指,沒過多久,快感就已經和痛覺並駕齊驅佔據了他的神志,將原本的恐懼漸漸壓了下去。

  念硯恍惚間突然發現對方沒有了任何動作,不祥的第六感籠罩了他,抬頭一看,男人已經脫光了身上的衣物,可怕的凶器就這樣大大咧咧地暴露在他眼前。

  對方的男物比他的要粗壯的多,顏色是深深的紫黑色,巨大得嚇人,此刻,前端已經滲出了透明的汁液。此時,崔殷澤已經固定住了念硯的雙腿,準備挺身而入。

  “不要﹗”念硯瘋了似地掙扎起來,瞳孔漸漸張大,陷入了極端恐懼的狀態。但是手腳都被束縛住,只有用擺動自己的腰,想逃離那個可怕的巨物。

  “你這個磨人精﹗”抓住他的腳裸將他的雙腿舉高,讓他無法再掙扎,然後沒入了凶器的前端……

  “啊……”尖叫了一半都沒了聲音,巨大的痛楚讓念硯的大腦瞬間空白。

  男人無情的刀刃仍在持續挺入,一寸一寸割開了他身體最柔軟的部分。

  直到整根插入,念硯已經半昏迷了。

  久未經開墾的密穴緊窒得幾乎要把男人的東西折斷,男人皺了皺眉,將自己的凶器抽出了些,然後又插進去,反覆幾次,巨大的異物還是撕裂了他的密穴,紅色的血絲流淌出來,也讓男人的抽插變得順利。

  感覺那緊咬著自己的地方松了些,崔殷澤便迫不及待地開始公略城池。凶狠地將男物整根拔出然後向下重重插入,涌出的血越多,男人就抽插得越兇猛。

  “啊……”兩眼開始迷離渙散,身體被大力搖晃,疼痛得彷彿不是自己的。

  “救命……”會就這樣死過去嗎?

  武者極具柔韌性的軀體讓崔殷澤極為兇手,肆意擺弄著念硯的身體,讓他做出各種羞恥的,他平日都不敢想的姿勢。此刻,碾研趴在床上,頭和肩靠在被褥上,雙手仍被反綁在身后,只有被迫翹起的臀部無力地承受著男人的凶器。

  “嗚……”已經不知道是哭泣還是求饒的聲音傳入男人的耳裡,卻只能激起他蹂躪身下人的慾望。

  男人從身后大力地頂著他,讓他沒有其他支撐力的身體被撞擊地一直往前挪動,最後竟然直接撞在了床頭的雕花床板上。

  額外的疼痛讓念硯咬緊了牙關去忍受,此時他感覺男人在他體內的東西急劇張大,並且開始劇烈地顫抖﹗

  “不﹗不要﹗”他知道男人即將到臨界點,而且會噴射在他體內,而這也是他最害怕的事。

  念硯突然的抖動在瞬間把崔殷澤推向了頂點,死死抓住他的腰,沉重地撞擊了幾下,在一聲低吼一吼,將雄性的種子全數射在了對方體內。

  在快感過后的恍惚中,身下人的異樣突然驚醒了崔殷澤。

  念硯的神情極為下人,眼睛外凸睜大,身體開始不自然地抽搐。

  這種症狀──應該是急性的痙攣﹗

  “念﹗念﹗”這可嚇壞了崔殷澤,急忙抱起顫如風中微草般的身體,向外大喊起來,“來人,快請大夫﹗”


28

  好一陣忙亂以後,終于讓念硯的狀況有所好轉,在大夫的針灸作用下,念硯的身體逐漸平靜下來,昏沉沉睡過去。崔殷澤順便讓大夫開了些治裂傷的藥。

  但是到了夜裡,念硯卻又發起了高燒,又把崔殷澤忙乎了一陣,並在他身邊受了一夜。

  其實崔殷澤也有些懊惱,或者說有些后悔,快四十的人了,怎么還跟個毛頭小子似的毛毛躁躁的,一點把持都沒有。話說回來,自己也是壓抑太久了,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所以沒有考慮到后果就讓念硯承受了這樣的傷害。

  漆黑的夜裡,崔殷澤睡意全無,搖曳的燭光照在念硯燒紅的臉上,竟像是記憶中兩年前的他。

  他應該不至於想不開,不過我可能這輩子都沒有希望了。無所謂了,我就是我,即使不再是皇帝的身分,但我不可能因為愛一個人而改變自己,我會以自己的模式去愛他,如果他想逃,就逃吧,反正……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來糾纏……

  像是下定決心般,與之前的粗暴大相徑庭地,溫柔地再次吻上念硯的唇,許下一生的誓言……

  念硯第二天中午才緩緩醒來,一睜開眼,就看見崔殷澤的臉。這時他的神志還沒有清醒,似乎還沒有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昨天……在這床上……慢慢地,他想起了他被再次強暴的事實……

  他直直地看著崔殷澤,卻沒有說話,眼裡仍是湖水般的平靜,似乎昨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你醒了。”男人溫柔地笑,將敷在念硯額上的濕毛巾換了一塊新的,然後端起一旁的粥,“來,喝一口,差不多一天一夜了,你都滴水未進,這粥我讓廚子加了綠豆,能清熱。”

  念硯有些迷茫地望著他,但最終還是在他的攙扶下坐起身來,晃晃悠悠地推開對方的手,自己端過碗喝起粥來。

  “我知道這件事是我錯了,不過,我不會改變主意,如果犧牲幾條性命能免去戰火,何樂而不為?不管目的是什麼,只要能達到理想的目的,我不在乎採取什麼手段。”細心地為念硯把輩子捂到胸口,但所說的話卻有點殘忍。

  “我知道,”放下碗,念硯不再看崔殷澤,“不管你裝出多溫柔的樣子,你還是那個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的崔殷澤,之前……是我太幼稚了……”

  “念……”不,那不是裝的,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

  “你出去吧,我不想看見你。”念硯重新躺下,身體的劇痛讓他無法活動,高燒雖然退了,但身子還是很虛弱,他還需要靜養。

  “解藥熬好了,我會讓下人送來,每天服一帖半個月后毒自可解。”說完便離開了房間,然後把門帶上。

  聽見關門的聲音后,念硯的心才平靜了一點,他是個男人,而且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他沒必要為了這樣的事尋死覓活,真正傷害他的是被人背叛的感覺。一個形影不離一起生活了好幾個月的人,當自己對他放下了全部戒心的時候,對方卻用這樣的模式背叛了自己的信任。

  等這件事告一段落……一定要逃離這個男人,讓這段不為世所容的孽情就此了結。

  門外,崔殷澤並沒有離去,他背貼著門,腦中浮現的全是念硯那清冷的表情。

  兩人心中的打算南轅北轍,這場追逐之戰究竟鹿死誰手……

  第三天,念硯的身體好多了,除了身體還有些疼痛外,並沒有別的不適,后庭的傷,在抹了些藥后也沒有起初那么疼痛了。念硯已經喝了兩副藥了,他盤算著自己的身體一好就不用再受男人擺佈了。連躺了兩天讓念硯覺得肌肉都僵了,便打算出去走走。

  知道了崔殷澤的計畫以後,並沒有被囚禁,但念硯知道,他已經派了影部的人時時刻刻盯著他,為防他洩露消息。正如現下,在這繁花似錦的大街上,念硯能感覺到那令人不舒服的視線。

  京城雖然熱鬧,念硯卻意興闌珊,加上后庭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便找了個看上去不錯的酒家要了點酒菜。

  念硯靠窗而坐,正據高往下看著這京城的喧鬧之景,突然一人走近詢問︰“兄台,在下看這裡風景獨好,不知是否能與兄台同席?”

  “啊,請坐。”念硯沈浸在這朝氣蓬勃的熱鬧場景裡,並沒有在意,只是略微覺得男聲有點耳熟,便扭回頭來看,這一看可好,來人居然是柳成城﹗

  “你……你﹗”突然冒出的柳成城讓念眼一時結巴得說不出話來。

  “怎么了,兄台,在下臉上有什麼嗎?”

  “沒……沒什麼……”對了,柳成城所見的“白不憶”是個長相平凡無奇的男子,也就是說他並不認識自己現下的樣子。念硯暗自慶幸自己當時沒有以真面目示人。

  “看兄台的表情還以為你認識在下呢。”

  “不,閣下與我的一位古人頗有些相似,一時間竟以為是他,所以失態了。”

  “哦,好巧,我也是覺得兄台與一位故友相似所以頓生親近之意﹗”柳成城溫和地笑,現下的他又是一個溫文儒雅的青年,一笑一顰滿是書卷味,白袖長衫更顯得此人卓爾不凡。讓念硯不禁感嘆此人面皮功夫之深。

  “哦?”想必又在扯謊,念硯這反問帶著幾分尖刻。

  “不是說長相。若論相貌,兄台必定勝我拿友人千分不止。在下與人結交向來不以相貌評判,只求氣質神韻合意,而在這方面你們十分相似。”柳成城也嘬了一口酒,但隨即又放下杯子,似乎是覺得不夠味道。

  “那,不妨說來聽聽?”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編﹗

  “怎么說呢,我那友人,雖相貌平平,但卻傲如白蓮溫如蘭。他身上有太多矛盾的東西,既堅強又脆弱,既老實又精明,但是最重要的,他是一個能讓人安心的人,只要待在他身邊,你就會覺得心裡很平靜,彷彿這世上沒有了恩恩怨怨一樣。”

  “在下自認沒有那種力量,不過閣下的友人倒是奇特的很。”這說的,到底是誰?

  “不,他並不奇特,他身上有著凡夫俗子的很多缺點,他有時膽小有時多疑,但有時他又超凡脫俗,讓你的眼無法從他身上離開。”柳成城的眼直盯著念硯,似乎要把他看穿了一般。

  “那……他對閣下來說肯定是很重要的人吧?”念硯被看得有些心虛,怕自己一個裝不好就漏了底。

  “對,很重要,重要得讓我不惜千裡尋他。”柳成城在迷惑,太像了﹗眼前的青年,除去那張臉竟與自己心中的人如此相似﹗

  “那希望閣下早日尋回他。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慢走。”

  念硯幾乎是逃一般地離開了那裡,柳成城的眼神讓他害怕,就像那晚崔殷澤的……

  “莉卡,幫我盯著這人。”

  “是﹗教主。”

  我的直覺從來都不會錯,白,如果讓我發現你一直都在欺騙我,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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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花果第三部(29回至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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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別院后,看見崔殷澤已經回來了,而且還帶著小四。仁哲一見他自然免不了一陣激動,連忙站起身來迎他。

  “大哥──”

  “小四,”雖然高興,但眼下有更急迫的事情︰“呆會再敘舊,我剛才──剛才,碰見了──”身體不適加上走得匆忙竟有些喘。

  崔殷澤端了茶過來讓他喝下一邊還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先喝口水,慢慢說。”

  這一幕讓一旁的小四看傻了眼,這是他的父皇嗎?那個掌握了天下人的命運,向來獨裁果斷的先帝?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父皇總是對別人下命令,習慣從精神上控制別人,這么多年也從沒見他伺候過誰?本來嘛,作為一個皇帝,有什麼人可以讓他放下體段去服侍?眼前的這景象……著實太過詭異,最可怕的是大哥似乎已經是十分習慣了。

  全然沒有發現小四的驚訝,念硯緩過氣后接著說︰“我剛才碰到柳成城了﹗”

  兩人卻沒有什麼回應,只是面色沉重了些。

  “梵天帝已經到京城了,柳成城隨行而來並不奇怪,只是,他發現你了沒?”崔殷澤問道。

  “他只認得‘白不憶’,並沒有見過我的真實面目。”

  “那還好,不過……”正想開口,卻被人打斷了。

  “陛下,”此人是崔殷澤派去跟在念硯身邊的影部,“剛才有人跟蹤公子,讓我引到別處去了。”

  “什麼?”念硯大吃了了一驚。


  “屬下推測此人是柳成城所派。”

  看來……風浪將起……

  三人不由得一聲嘆息。

  這天,念硯喝下了第三副解藥,他迫切地希望恢復內力,組織崔殷澤讓玄鐵門來背黑鍋的計畫……

  第二天,在念硯的請求下,小四同意他改裝成侍衛進宮。念硯進宮的目的只有一個──祭拜母親。

  拿著小四的令牌,他很順利地就來到了冷宮。其實要不是母親的牌位放這裡,他是極不原意回來的,尤其是路過那個囚禁過他的地方,一陣涼意油然而生。

  冷宮這裡向來就沒多少人,從崔殷澤那朝開始,除了他母親就再沒有妃子被貶到這來。這樣也好,母親本來就喜歡清靜。拿出準備好的香燭和紙錢、酒菜一一擺好,母親的牌位旁還放了另一個牌位,這是他給小德立的牌位雖然尸首無存,但念硯想以這種模式慰藉死者的靈魂。

  念硯在冷宮呆了一個時辰,只是靜靜地坐在母親的屋裡,把自己這兩年發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說出來,他希望母親在天之靈可以聽得到他的話,可以原諒他的不孝以及和親生父親間的這段孽緣。

  看著已近中午,碾研思忖著也該離宮了,便起身關上房門,走出了冷宮,臨了回望的時候,他似乎看見了童年無憂的自己,在那片幽靜的林子裡讀書的樣子……

  往事已矣,那時候,誰曾想到今天會是這樣的局面……

  念硯本來是想避開正殿,從側殿出門,但幾個太監慌張的神態讓他不由得停下腳步。

  “這可如何是好,出了這樣的大事……”

  “是啊,怎么能在這簽和議的當口……”

  簽和議?念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之前崔殷澤就說過柳成城可能以梵天帝的死亡來要挾熵閡。難道,這么快就出事了?

  此時,一計涌上心頭,念研急速趕往正殿。

  剛到正殿門外,就看見裡面轟亂異常,可以說幾乎已經炸開了鍋。一進門就被侍衛攔了下來,拿出小四給的牌匾才放行。進了正殿,碾研看見小四已經從皇位上站了起來,中間躺著的身穿黃袍的尸體想必就是梵天帝了。周遭的人密密麻麻圍了上來,有當朝的臣子,也有梵天人,其中,念研看見了一個讓他極為意外的人──柳成城。

  對方也發現了他,顯然震了一下有些疑惑的樣子,但隨之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正事上。他指著地上的尸體說︰“熵閡的皇帝陛下,我們的王在您的皇宮遭此大禍,實在是我國的不幸,希望您可以給我們梵天的民眾有個交代。”柳成城看上去悲痛萬分,幾乎是聲淚俱下。

  “梵天特使,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也感到很不幸,我們會竭盡全力找到兇手,給我們的友邦一個交代。”小四沈著回應,心裡似乎早有了打算。

  對了,整個熵閡,只有他和崔殷澤見過柳成城,所以他才敢大搖大擺地以特使的身分出現下這裡。

  “請皇帝陛下三天內給我們一個合適的說法,要不然,我們梵天不會善罷甘休﹗”

  但此時,一個聲音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

  “不必了﹗”

  在場所有的人都把眼光投在了他身上,除了小四和柳成城,沒有任何人認識這個青年。小四神色大駭,大哥怎么會到這裡來?他想做什麼?

  柳成城則是有些危險地瞇起了眼睛,他對青年的身分更加好奇了。

  “人是我殺的﹗”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小四和柳成城更是瞪大了眼,像個怪物似地看著他……

  這時,念硯有些竊喜,他這一舉,頂多就是個死,卻能破壞了柳成城的計畫,保住了熵閡六州,同時也救了玄鐵門,那自己這區區小命──丟得值﹗

  …………………………

  這天最後的商議結果,是先將念硯關入大牢,等審問清楚了再交由梵天處理。由於念硯咬定了人是自己毒害的,小四也拿他沒辦法。念硯謊稱自己的父母是被梵天強盜所殺,于是豁出命去殺了梵天的皇帝為自己的親人報仇。

  念硯獨自呆在天牢裡,這裡陰森灰暗,完全沒有一點生氣,在小四的吩咐下,沒有人對他動過刑,也就沒吃過什麼皮肉苦。

  牢裡靜得出奇,牢頭們也不知為什麼全都不見了,四周太寂靜了,靜得讓人有些發顫。

  想必,他現下是暴跳如雷了吧?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是不是覺得被我擺了一道?

  念硯此時突然很想看看他,無關恨愛,只是把他當作一個這輩子牽扯最深的人見上一面,因為……以後可能沒機會了……

  嘎茲──

  突然聽見牢門打開的聲音,想必是牢頭們回來了,轉頭一看,卻是崔殷澤……

  “呵……剛想著你,你就來了。”

  對方卻沒有任何回應,只是站在他身邊,靜靜地看著他,面無表情地,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30

  念硯坐在牢房的一角,平靜地接受崔殷澤漠然的注視。突然,他被對方粗魯地從地上拉了起來……

  兩人對視了一會,誰都沒有開口,終于,在崔殷澤看見了念硯眼中的堅定以後,猛然揚起手臂──

  “啪──”重重的一個耳光,力道大的讓念硯瞬間又跌回了冰涼的石板地。

  嘴角有點滲血,念硯用手背擦了一把,這時,他有點不敢直視對方了。

  “你就這么想逃開我,即使是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崔殷澤蹲下體來,用手托起了念硯的頭,冷冷地質問。

  “我……”為什麼會想這么做,念硯自己也不太清楚,也許只是自己向來的正義感加上一點點的衝動。

  “還是你寧可跟著柳成城,嗯?”加大了手上的力量,攥得念硯的下巴有些發疼。

  念硯還是緊咬著下唇不肯開口,最後,崔殷澤放棄似地長嘆了口氣,放開了自己的手,然後輕輕地將念硯抱進懷裡──

  “笨蛋啊……我的念……”說不清是后悔或者責怪的語氣,他的頭枕在念硯的肩上,讓他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其實,只要你請求我,什麼樣的計畫我都可以放棄,辦法有的是,可我只有一個你啊……”

  我不是不明白……只要我開口,你一定會答應的……可是,我不想啊,你明白嗎?

  輕輕地在青年的脖子上烙下自己的一個個吻,崔殷澤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會想辦法的,我會讓你知道,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你都無法離開我……”

  “你這個傻瓜,為什麼不願乖乖待在我的身邊,讓我好好地寵你愛你呢?”

  因為我們的過去,我們既同是男人又是父子的身分……

  “等我,我會把你要回來,即使發動戰爭也在所不惜……”用自己的頭去摩挲念硯的,崔殷澤說出了最壞的打算。

  什麼?戰爭?

  “你瘋了嗎?”念硯一把推開男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為了這樣一件事情你就要發動戰爭,不惜生靈涂炭,百姓受難嗎?”

  “生靈涂炭,百姓受難?沒有了你,難道我還會在乎這些嗎?”崔殷澤的表情有些激狂。

  “你……你這個瘋子﹗”有些放棄似地嘆了口氣,念硯在心底再一次詛咒這段孽緣。

  “因為只要你不在我身邊我就會瘋狂,”崔殷澤抓住念硯的肩,讓他與自己平視,“所以,你一定要在我身邊,做我的刀鞘,不然,就會有很多人受苦,因為我就是那種死了也會讓別人陪葬的人。”

  “你……卑鄙﹗”用這種模式威脅我接受你﹗

  “呵……”重新將青年抱在懷裡,崔殷澤自己都覺得這種做法有些卑鄙。

  “難道我這輩子都要被你給吃死了?”

  “你說呢?”吻上他的唇,崔殷澤反問,“不論你能不能愛上我,一輩子都留在我身邊吧,這樣對大家都好。我會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不會再去害人,不會再有人因為我受傷,好嗎?”

  “我……”

  害怕對方說出否定的答案,崔殷澤再次吻他,像對待易碎的寶物般……

  突然很想哭……為什麼呢?

  念硯有些困惑地想,任對方在他的臉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印記……

  “別哭,念,交給我吧,一切都會好的……”

  “我還沒哭,笨蛋﹗”念硯不爭氣地搖搖頭,在男人懷裡掙扎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等我,很快──我就會把你奪回來﹗”

  …………………………………………………

  男人走后,牢房又恢復了寂靜,念硯無聊地把玩著手中的黑色瓶子──

  “我讓御醫將解藥製成了藥丸,你帶著這個,一天一丸,十天左右即可解毒。”

  未來會怎樣,誰知道呢?

  這時候天已經逐漸亮了,即使是在這陰暗潮濕的地牢裡,也能看見太陽的尾韻從天窗照射進來,驅散了黎明的寒冷。

  因為兩方都對梵天帝的死因心知肚明,而且在崔仁哲的極力翼庇下,負責查案的宗人府無法確定念硯的殺人手段,但也無法證明他不是兇手,但為了平息這件事情,熵閡還是決定將他確認為兇手並交由梵天特使處置,並以財物作賠償,並沒有理會特使提出的重新劃分兩國邊界的要求。這樣一來,梵天其實並沒有撈到任何好處,但對柳成城來說,阻礙他即位的原素已經不存在了,而且兩國並沒有簽訂下一個和平協議,即使他要發動戰爭也不會被別國說三道四了。

  十天后,念硯坐上了梵天一行的囚車,他將被押往梵天,接受異國民眾的集體審判。這天,天下著陰雨,梵天特使一行浩浩蕩蕩地載著一批財物出了京城向西而行。囚車沒有雨篷,作為已決犯,念硯被小雨淋濕了身子,卻沒有皺一下眉,只是在梵天人的咒罵聲中平靜地隨馬車顛簸。

  遠處,有一個男人注射著囚車裡的他──

  “等我,念……”

  三餐簡單至極,甚至沒有一點油水,有時候還是些剩飯剩菜,看來只要自己活著,范天人是不會在乎自己的好壞。

  念硯啃著石頭一樣硬的貼餅子,冷冷地看著囚車外的風景。

  走了有六天了,起碼還有半個月左右才能離開熵閡,一路上,念硯可說是受盡了折磨,身上早沒有一點完整之處。除了皮肉之苦,梵天的士兵還不停地咒罵他。這些念硯都可以忍受,也可以理解對方的仇恨之情,他現下最害怕的就是面對柳成城,如果被識破,狀況肯定比現下要淒慘的多……

  崔殷澤給他的藥他偷偷地天天吃,感覺自己的內力在一點一點恢復,估計再有四天身上的毒就可以完全解除,他覺得崔會在那時下手,畢竟如果自己有逃脫的能力,那么事情會簡單的多。

  吃完了他的“晚餐”,念硯喝了口水,這時,一個梵天的侍衛打開了囚門,扯著他手上的鐵鏈子將他粗暴地拉出了囚車。

  士兵什麼都沒有說就將他一路扯到了一個看起來豪華非常的帳篷外面。

  “這……”

  還沒等他說完,士兵就將他推了進去,念硯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

  “好久不見了……”

  熟悉的聲音卻是異常冰冷的語調,念硯抬頭看,卻只看到了對方精致的鞋。

  “我的白大哥……”

  當對方抓著他的頭髮將他提起來時,他才看見柳成城那猙獰的表情。


31

  一種突如其來的恐懼感籠罩了念硯,在柳成城的注視下,他彷彿赤身裸體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原來我的白大哥模樣這么好看啊,不,我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用手背摸索念硯的皮膚,感受著那光滑卻略嫌乾燥的觸感。

  “原來,一直被戲弄的人居然是我……我活了二十多年,從沒有人敢這樣侮辱我﹗”原本毫無起伏的語調變得激烈起來,他把念硯從地上拉起來后又猛一把推在座椅上。

  “戲弄?我有我的難言之隱,你卻是居心叵測,怎好說我戲弄你?”

  “我的白大哥不僅榮姿卓越,還舌爛蓮花嗎?我告訴你,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騙,凡是欺騙過我的人下場──都很慘……”

  “哦?”到底誰騙誰啊?不過念硯知道和他理論這些毫無意義,不過他也不是被嚇大的。

  “告訴我你的真實名字和身分﹗”幾乎是命令的口氣,柳成城逼近了念硯,眼睛極其危險地瞇成了一條線。

  “要殺要剮隨便你,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啊──”

  柳成城突然把手指摳進了念硯身上的鞭傷,讓念硯不禁疼痛出聲。

  嘴角微微揚起,柳成城很滿意對方這種回應,接著,把手往下探……

  念硯瞪大眼睛,難道他想……

  “怕了?”繼續手上的動作,沒多久就碰到了念硯的敏感部位。

  不好,難道又要被……念硯開始慌張地左顧右盼,希望有什麼能救救他。

  “原來你最害怕的是這個,跟你身上的這個印記有關吧?”扯開他的上衣,用指腹揉搓那個鮮明的“殷”字,柳成城似乎有點嫉妒那個男人,“真是可惜,如果我能第一個把名字刻在你的身上,那該有多好。”

  念硯逐漸覺得柳成城有些不正常的偏執和瘋狂,比起崔殷澤,他更加危險。

  “放心,現下我不會對你怎么樣,你太臟了,身上還有這么多傷,怎么讓我盡興?”

  完美主義者?念硯想起來崔殷澤和小四的對話,沒想到對方的變態之處竟然在這時救了他。

  “不過等到了梵天……我會好好地疼愛你,現下先讓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場﹗”

  柳成城提起念硯,抓著他的雙手把他吊了起來,接著,從一旁的盒子裡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物體。

  念硯定神一看,原來是把漆黑的皮鞭子,倒有些安心下來,只是鞭打的話,他還能熬得住。

  對方卻沒有立刻行刑,卻先將念硯的衣物剝了下來。

  身體直接接觸空氣的感覺讓念硯不舒服地扭動,更重要的是,這種一絲不掛的羞恥感強烈地吞噬著他的自尊心。

  “干媽婆婆媽媽的,不是想懲罰我嗎?”

  “別急,我們有很長的時間來享受……”

  柳成城略帶興奮的語氣讓念硯有種不祥的第六感……


  第一縷陽光讓夜晚的陰冷在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晨都有的清新和舒爽。當霧氣漸漸散去時,原本寧靜的駐營地也開始吵鬧起來。

  念硯卻無法感覺到清晨的涼爽和外面的吵鬧聲,他的神經已經麻木了,對任何事物都失去了知覺。

  他仍被吊著,看上去除了赤身裸體並沒有和昨晚剛來時不同的地方。但經受了柳成城一夜的摧殘,他的精神和肉體早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

  柳成城的鞭子乍看很普通,但實際上,它是梵天特製的軟精鋼鞭,這種鞭子不會在皮膚上留下任何痕跡,但給人的痛感確實普通鞭子的數倍,對神經敏感的人來說,幾鞭下去就可以要他的命﹗

  而念硯,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個地方不被那東西蹂躪過,尤其當那纖細的鞭條滑過他的男性部位的時候,他幾乎疼暈了過去……

  他的神志仍是清醒的,但身上卻早已麻木了,沒有任何的感覺,剩下的只有直刺大腦的疼痛感從身體的每個部位傳來。

  很多次,念硯都以為自己會這樣被生生折磨死,但柳成城每次都在他徹底崩潰前給他一個喘息的時間,然後繼續鞭打他。

  “這樣的表情,真漂亮呢……”似乎很滿意自己的作品,贊嘆著,並用曖昧的眼神侵犯著青年殘破的身軀。


32

  無論柳成城怎么擺弄,念硯都沒有了任何回應,顯然是暈過去了。只好放下念硯,幫他穿上衣物,然後用斗篷裹著帶他來到了駐營地旁的一個湖邊。

  現下下水還有點涼,怕懷裡的人受不了,柳成城就把他抱下馬在湖邊坐了會。輕柔的動作與之前的炎威判若兩人。

  懷中的人看上去極其疲憊,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讓柳成城不由得嘆息,一夜的折磨他是半聲都沒哼,更別提讓他說出自己的真實身分了,這么倔強的人──讓我拿您怎么辦啊。

  探了探湖水,覺得差不多了,就像剝粽子一般把念硯從衣服裡拉出來,他的身上還有很多之前士兵們留下的刀傷和鞭傷,他就這樣挺著身體讓柳成城折磨了一晚……

  其實他是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對他的,可他選擇不理不睬,因為他這次犯的錯實在是不可饒恕,讓他吃點苦也好,可是最後還是忍不住想看看他,可是沒想到一看見他,就更加的生氣,所以折磨他……

  剛放入水中時,冰涼的湖水還是讓念硯在昏迷中顫了一下,柳成城合衣下水,讓念硯坐在自己腿上,然後自己靠岸坐下。

  用手掬水幫他洗淨觸目驚心的傷口,這時,疼痛讓念硯緩緩醒過來……

  震驚地發現自己竟然光著身子被柳成城抱坐在腿上,罔顧身體的疼痛劇烈地掙扎起來。

  “別……”笨蛋,不知道我一直在忍嗎,這樣的話……

  有什麼硬物正抵著自己的臀,當念硯發現那是什麼時,猛地推開柳成城,竟然就這樣跌進了水裡。

  “咳咳……”一下吃了好幾口水,嗓子被嗆到了。

  “哎……”將念硯重新固定在自己懷裡,柳成城再次嘆氣,“你這樣的身體,如果我強行要了你,恐怕會支撐不住的,所以現下我不會對你怎么樣。”

  柳成城的話總算讓念硯安心了些,這時他才疑惑起為什麼昨夜鞭打他的男人突然變得這么溫柔。

  以質問的眼神看著柳成城,對方卻沒有言語,只是幫他擦進身上的水滴以後從一旁拿出軟膏涂在傷口上,最後幫他重新穿上衣服。

  越來越搞不懂這個男人,他到底在想什麼?

  念硯有些苦惱,明明都是男人,但很多人的心思他根本無法捉摸,崔殷澤、小四、柳成城對他所懷的異樣情愫一直都讓他迷惑不解,念硯再次為自己為何如此吸引男人感到苦惱。

  等他們回到營地,已經是中午了,太陽當空,晒得人懶洋洋的。念硯又回到了囚車裡,除了身上的痛,一切都與昨日無異。

  百無聊賴地又度過了一天后,念硯發現士兵們對他的態度變了,雖然仍是惡言相向,但不再對他拳腳相加,而且他的飲食也好了很多,大約是柳成城的命令吧。夜幕降臨時,他還得到了一床避寒的棉被。

  “公子,公子。”

  三更半夜,是誰,在喊他嗎?

  “我是季蓮。”

  什麼,季蓮?

  這個名字讓念硯瞬時清醒,他起身怔怔地看著囚車前穿著士兵服嬌小身影。

  “今晚會有山野狼襲擊營地,到時候我們會趁亂將公子救出,公子的內力恢復了嗎?”

  “嗯,有九成恢復了,可是……”自己的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能順利逃脫嗎?

  “放心,陛下也來了,我先走了。”

  當季蓮的身影融入了漆黑的夜,念硯不禁有些擔心,總有不好的第六感籠罩著他……真的能順利嗎?

  駐營地在深山之中,人生地不熟的梵天人當然不知道旁邊的七名山是野野狼出沒的地方,也不會知道,崔殷澤的影部在營地裡四處散佈的蛇食粉是山野狼最喜歡的味道。

  一刻鐘后,營地突然起火,同時,幾百只野野狼從山上直沖進營地。

  營地突然大亂,順著風,火勢越來越大,野狼群四處亂竄,雖然沒有多少人受傷,但嚴重干擾了士兵們救火。

  柳成城直覺到這次的大難必是有人策劃,而且目的只可能有一個……

  他派了精英侍衛守護在囚車房,並且料定對方沒有多少人馬。

  囚車雖然加了重鎖,但以念硯現下的動力,要掙脫出去也不是難事,他決定等崔殷澤的人馬一到,就來個裡應外合。

  果不其然,五個黑衣人在混亂之中來到了囚車旁,雖然戴著面具,但念硯一眼認出了其中一人是崔殷澤。

  柳成城坐鎮主營並沒有在場,對崔殷澤他們來說,十幾個侍衛並不難應付。但怕引來更多敵人,所以採取速戰速決的戰略。這時,念硯看準時機震開囚車也投身于戰鬥。

  雖然身負重傷,但在崔殷澤的幫助下念硯還是可以盡情施展手腳。這么長時間沒有運功,渾身充滿力量的感覺讓念硯打得極為盡興。

  “乒﹗”為崔殷澤檔下暗處射來的飛鏢,念硯身形輕盈,宛如飛燕周旋于眾人之中,神情自信而坦然,不禁讓崔殷澤一時看呆了……

  他的寶貝,原來竟是如此光彩奪目……

  不過受傷的身體畢竟支持不了多久,很快念硯的動作就緩慢了下來,而且再這樣拖下去,如果把柳成城招惹來了可不是說笑的事。

  念硯和崔殷澤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裡看見了同樣的意見,崔殷澤一聲令下,眾人投下霧彈匆忙脫身。

  離營地不遠有崔殷澤之前準備好的馬匹,剛好六匹,幾個迅速騎上馬準備逃離。

  這時,崔殷澤突然撇眼看見了不遠處舉箭的柳成城……他的目標──居然是念硯。

  如果得不到,還不如讓對方消失……可怕的念頭,柳成城竟然是如此極端的人。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柳成城已經拉緊了弓,眼看那離弦的箭朝念硯徑直而來,可眼下已經沒有時間告訴念硯……

  只能用自己擋在念硯身后,以自己的肉身去擋這一箭﹗

  “崔殷澤﹗”念硯回頭卻看到了男人替他中箭的一幕!


33

  “崔殷澤﹗”念硯回頭卻看到了男人替他中箭的一幕!

  看著對方強壯的身子如同飄羽般從馬上墜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念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向來霸道蠻橫的他,居然會用自己的身體來為他擋下這一箭﹗

  念硯呆住了,怔怔地看著影部們慌張地扶起地上的崔殷澤,他的心跳得很快,因為前所未有的震撼。

  念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營地的,只是隱約記得有人牽著他的馬狂奔而行,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在一家客站裡,一旁,正有一位大夫為崔殷澤療傷。

  “他的傷……怎么樣?”不可能的,這樣的人怎么會說死就死呢,不過我為什麼會這么害怕,如果他死了……

  “箭插得很深,雖然沒有傷及要害,但一路上失血過多,很難說能不能救過來。”

  很難說……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

  念硯的腦子裡只剩下這個念想,一時間跟丟了魂似的。

  “我早知道,陛下的命遲早會斷送在你手裡,”一旁的季蓮冷冷地開口,“不管陛下這次能不能度過難關,你至少應該為他做些什麼。”

  當客站裡只剩下躺在床上的崔殷澤和呆坐著的念硯時,空氣驟然冷卻了下來,房間不大,很安靜,甚至可以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傷口已經處理過了,大夫說,能不能撐過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坐在床邊,幫男人拂開因汗滴粘在額頭的碎發,端詳著他的臉。

  男人好像快四十了,平時意氣風發的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的多,但此刻那一貫倨傲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有些落寞和蒼涼。

  恨過他,但從未想過要他死,畢竟他們身上有著不可分割的血緣……

  不過,僅僅是因為他是自己的父親嗎,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喜歡他?不可能,念硯對自己的感情還是有幾分把握的,喜歡一個人應該不是這樣的,那……又是什麼呢?

  或許真像季蓮說的,就像光與影,互相對立卻只能依靠對方才能生存。他和他,似乎也是這樣,習慣了彼此的存在的同時也互相傷害。

  無論怎樣,崔殷澤,你不能這么簡單地就死了……

  念硯守了男人兩天,根據季蓮的報告,柳成城並沒有追查,反而放消息說已決犯已經讓他一箭射死。他是個聰明人,讓殺死梵天王的已決犯逃脫對他是百害而無一利。但暗中他還是派人悄悄打探,只不過讓影部的人巧妙地避過而已。

  “你也吃點東西吧。”崔殷澤為救念硯而傷,所以她對念硯的說話模式並不和善。

  “不了,剛才吃了點了。”

  “一個大男人,幾個饅頭就能飽嗎。為什麼平時不對陛下好點,到了這個時候才知道關心他?”

  “季蓮,”念硯沒有在意對方的質問,“你是不是喜歡他?”

  “啊……我……”
  
  “一路上,我也看出來了,你對他的感情並不是主仆情那么簡單。”

  好半晌,季蓮才悠悠地開口︰“其實我也說不清楚,我對陛下到底有沒有愛,似乎有,卻又包含了太多的東西──崇敬、佩服、欣賞……太多了,他是我見過的最出色的男人,我知道他要的不是我這樣的女人,所以也不敢奢望什麼。”

  出色的男人,尊貴的地位,獨一無二的權勢……他一直站在一個男人所能到達的頂峰上,俯視著眾生百態……他卻寧願放棄那一切,甚至自己的命。

  “這樣的男人,沒有一個女人會不動心,只不過我從小就經過訓練,內心已經失去了自己作為女人的一部分,所以才沒有做傻事吧?”

  “你也是啊……”

  “什麼?”季蓮的話讓他有些詫異。

  “是那種很容易讓女人動心的男人,只不過,你憑的是溫柔,他憑的是霸氣。所以我說,你們兩個很相配,陛下之所以會被你吸引,應該是你身上具有他所沒有的很多特質吧。”

  一個女人,竟然能把他和崔殷澤的關係看得這么透徹……

  不,也許這是任何一個旁觀者都看得清的事實,就像師兄臨走時說的︰如果不是其中一方死亡,恐怕你們得一輩子糾纏下去了。

  ……………………………………………………

  客房又只剩下昏迷中的崔殷澤和念硯,已經是第三天了,他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念硯有些焦急,但有時候他也會想,如果崔殷澤就這么死了,自己不是可以解脫了嗎?隨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既卑劣又可笑,他留給自己的記憶太深刻,恐怕他一輩子也無法擺脫過去的糾纏。

  “笨蛋。”突然想罵他幾句泄泄憤,雖然罵人的話也就那么幾句,總覺得這樣做能讓自己煩躁的心情平靜一點。

  “變態。”

  “瘋子。”

  ……

  不論你能不能愛上我,一輩子都留在我身邊吧,這樣對大家都好。我會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不會再去害人,不會再有人因為我受傷,好嗎?

  ──還說讓我陪著你的,自己卻趕著去死。

  “騙子。”

  誰知越罵越心痛,越罵越生氣,這種像女人一樣等待心愛的人甦醒過來的心情讓念硯陷入極度的自我厭惡中,他必須找點什麼來瀉火。

  一邊罵一邊在屋裡轉來轉去,念硯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可笑,彷彿是為了掩飾心中的恐懼。

  最後他竟然沖到床邊開始對崔殷澤拳腳相加,但所用的力道不大,下手處也避開了傷口。

  “你騙我﹗你這個混蛋﹗”

  “你害我沒了母親,毀了我的前途,讓我妻離子散……”

  念硯滔滔不絕地抱怨起來。

  “結果、結果還想就這么一走了之﹗”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已經有些氣喘噓噓了。

  發洩完了,似乎覺得心裡好受了點,念硯正準備下床喝杯茶,突然有什麼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

  念硯不由得大聲驚呼,那是崔殷澤的手──

  “你、你你─”突然變得有些結巴,眼睛睜得跟見了鬼似的。

  “我沒……有……騙你……”

  對方氣若游絲,幾個字似乎就花去了他所有的力氣,可他還是掙扎著從床上起來。

  “我、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用全身僅有的力量,一字一頓地,許下了終身的誓言。

  34

  “你、你……”太多震驚讓念硯有點語無倫次。

  崔殷澤的身子經受不住太大的動作,勉強起床卻一個不穩掉下床去,念硯這才回應過來,連忙扶起受傷的男人,重新安置在床上。

  “我……嗑……”

  “你別逞強了,趕緊躺下吧,你那些廢話我也聽了不少遍了,少說倆句讓我耳根子清靜些。”念硯挖苦起男人來,但他此刻的心情是雀躍的。檢查了他的傷勢,發現傷口有些被扯裂了,便撕開綁布換上新的。

  其實他的醫術比上回的大夫好了不知多少,但崔殷澤受傷的時候他都有些甚至不清,所以就叫了當地有名的大夫來處理了。

  剛清醒過來的崔殷澤沒想到自己掏心挖肺山盟海誓的綿綿情話竟然被貶低成是“廢話”,覺得有些委屈,居然可憐兮兮地跟念硯撒起嬌來。

  “你干什麼?中個箭讓你腦子也爛了嗎?”對方抓著他的手放在臉上摩挲,又用“別丟下我”的眼神示弱地看著他,這種情況讓他根本無法適應。

  不過話雖粗魯,手上的活卻沒停,三兩下就把男人魁梧的身子重新包紮好了。

  崔殷澤很享受念硯來之不易的溫柔,並且充分發揮自己耍賴的本事,仗著自己是病患把念硯纏了個夠嗆,直到最後念硯再也受不了了,喚來季蓮他們。

  這下可是大掃了崔殷澤的興,他很不滿地瞪著一屋子因為他甦醒而興奮萬分的部下,倒是念硯,一臉賊笑──你也有栽在我手裡的時候。

  “陛下,現下怎么辦?”

  “能怎么辦,先回中原,這裡太靠近梵天了。”他心情不爽自然口氣也不好。

  “可是您的傷……”

  “休養幾天便可,一個箭傷能我怎么樣,三天后啟行,我和念騎馬回去你們隨后。”

  “是﹗”眾人齊應后,便離開了客房,房間裡又只剩下了念硯和崔殷澤。

  氣氛有些尷尬,現下是崔殷澤處于下風,這種情況從來沒有出現過,念硯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個……謝謝你。”

  “謝我幫你擋那一箭?就一句話太沒誠意了吧。”

  “那……你要怎么樣?”

  “過來。”對方溫柔地命令他。

  情理上,念硯覺得自己不應該拒絕,于是乖乖地走到床邊坐下。

  “誰讓你坐那,脫了靴子上床﹗”

  “你……不要太過分了﹗”

  崔殷澤沒有回答,只是就那樣看著他,直讓他坐立不安,于是只好脫鞋上床,以對方的現下的身體,諒他也做不出什麼來。

  “平時怎不見你這么聽話?”

  白他一眼,念硯沒好氣地坐在他旁邊,卻還是被他拉過去摟在了懷裡。

  “要不怕扯裂了我的傷口你就動吧。”

  “你最近很會使這招啊,你不當皇帝當無賴倒是挺像。”

  “你最近也格外地伶牙俐齒啊。”

  有一段時間,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崔殷澤坐在床上,懷裡摟著念硯,房間裡來安靜地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崔殷澤覺得此刻是他這輩子最福祉的時候,他可以實實在在感覺到念硯,他似乎已經抓住了他,還有他的心。

  “有沒有想過我死?”

  “說實話,沒有。”

  “為什麼?”

  “不知道。”

  輕笑了聲,讓念硯的頭貼在自己心口──

  “聽見了嗎,我還活著,但是如果不是你口口聲聲罵我騙人,我可能就撐不下去了,所以……”

  “要我負責是吧?你也就會使這招。”

  “這么了解我?”

  “好歹處了這么久了,不過就算我可以和你在一起,我想,我不會對你動心的。”

  “這個,我早有覺悟了。”

  “你不在乎?”

  “我只是不太貪心。”

  念的心裡有太多放不下的東西,他的朋友他的家人和他男性的自尊心,要讓他死心塌地跟著自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崔殷澤心裡有別的打算。

  “今晚陪我睡吧。”

  “不行﹗”

  “我什麼都不會做,而且,你不是得照顧我的傷勢嗎?”

  念硯板下臉來推開崔殷澤然後穿了鞋下床出門,他的行為讓崔殷澤納悶了半天。

  沒過多久,念硯推開房門,抱著一床席子和輩子,並把它們往地上一攤,對崔殷澤說︰“我睡這。”

  “哎……”崔殷澤長嘆一口氣,他的念,真是不好對付呢……

  念硯背著男人而睡,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可以感覺到對方火熱的視線。

  事情也告一段落了,總算是沒有人受傷,下一步……要做什麼呢?

  回去看看小榴和孩子吧,還有師父他們,我欠他們的……實在是太多了。

  之后再想別的吧……

  在客棧的三天,兩人處的前所未有的融洽,甚至讓崔殷澤覺得多住幾天也好。

  第四天的早晨,幾天清早便準備啟程,在打點了一切以後,兩人騎馬上路。


35

  蒼黃古道上,兩人兩馬,疾馳而行。

  “累嗎?要是累了就歇會吧,已經趕了好幾天路了,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我沒事,說起來,你行嗎?”

  那樣的身體居然還一刻不停地趕路,這家伙未免太逞強了。

  “還好。前面有個茶肆,坐下喝一杯吧。”
  
  念硯抬頭一看,隱約可以看見遠處的一個黑瓦房,掛著“茶”字的牌子,想必是讓過路行人歇腳的地方。

  “也好。”

  拴好馬后,兩人挑了一張乾淨桌子坐下,小二便熱情地招呼過來。

  “二位爺要點什麼,這一路幾十裡可就我們這一家茶肆,兩位可得好好在這歇歇腳啊。”

  “有酒嗎?”這算下來可有十幾天沒碰過酒了,對于無酒不歡的崔殷澤來說,這可比不吃飯更讓他難受。

  “有、有,請問客官要什麼樣的……”

  “不必了,上兩壺好茶,一些點心即可。”念硯冷冷地打斷了小二的話。

  “噢,是、是,馬上就來,稍等。”

  崔殷澤一臉不悅,肚子裡的酒蟲子正在犯嘀咕呢。

  “你現下的身體,酒對你來說就是毒藥,喝些清茶潤潤肺吧。”

  念硯一句話讓崔殷澤頓時心花怒放──原來念是在擔心他﹗

  雖然這漫天黃土的西北風情與江南的流水暢亭、京城的雄山危嶺無法比擬,但總覺得,只要和念在一起,無論是那裡都會覺得如仙境一般。這口粗茶,細細品來,竟然也有些滋味。

  念硯卻沒有這份閑情逸志,茶水清淡無味,點心太過甜膩,讓他沒了胃口,只是飢餓難當才勉強吃了幾口,崔殷澤見此情景就讓店家又炒了些小菜。

  茶肆的周遭都掛了竹帘來阻擋灰塵,但透過帘子的縫隙,念硯還是看見了遠處揚起的塵沙。

  看來有四、五人,從遠處看他們的著裝,不像普通人。崔殷澤也發現了些端倪,便向念硯使了個眼色。

  雖不能斷定來者是善是惡,但眼下的情況,還是小心為妙。二人付過錢,就將自己的馬給放跑,然後躲到了茶肆的后房。此刻如果急忙逃走未免太過顯眼,如果能讓對方誤以為自己已經上路當然是最好不過。

  后房似乎是貯藏室,飄著濃濃的茶葉香和一些干果味,聞起來很是舒服,但這裡太過陰暗,只又從木板門縫裡透出的一點光。隔著一層木板牆旁邊就是酒肆的堂子,于是念硯趴在木板牆上觀察外面的情況。念硯此刻彎著身子,雙手抵在板牆上,腰杆下垂,臀部向后挺起,居然正好抵上了崔殷澤最危險的部分,只是這輕微的碰觸並沒有引起念硯的注意,只是讓禁慾已久的崔殷澤神色大變。

  那幾人很快就到了店裡,並向頭家詢問是否見過一個三十來歲和一個二十來歲面貌英俊的男子,頭家說有剛才是有兩個這樣的男子剛剛離去,那五人便準備繼續上路追查,可是其中一人喝住了眾人,反倒坐下休息起來。

  怎么回事,念硯很納悶,只隔著一層薄板,他只能回頭用眼神詢問崔殷澤。可借著微弱的光線,他看到的卻是異樣的眼神──

  是念硯並不陌生的帶著濃濃情慾意味的眼神。

  念硯大驚,但又不能發出聲響,他想用手推開對方,身體開始不自然地扭動,卻更加挑起了對方的情與,最後雙手被抓在一起壓在板牆上。這時,他感覺到了抵著自己后臀的硬物──

  “殿下這樣太反常了,根本沒有必要再去追那人。”

  憑著自己的內力,念硯從外面嘈雜的聲音中分辨出了剛才那撥人的談話聲,可是現下他已經無暇顧及了。

  “可是這是殿下的命令啊,紫檀護法﹗”

  男人的另一只手開始探進他的衣襟中,緩緩地揉搓胸前的兩點突起,並輕咬著他的耳垂,慢慢地挑逗他的感官。漸漸的,念硯也感受到了一絲酸麻的感覺,那種帶著危險的快感開始滲入大腦。

  “可是殿下對那個人的迷戀過深,這會毀了他的﹗”

  那人神情激昂,但對黑屋裡的兩人卻毫無影響。

  男人的手順著那柔韌的肌膚一點一點地往下移,直到念硯的男性象徵,並一把握住。

  “啊﹗”驚呼出聲,又怕被外面的人察覺,只好死咬住下唇。

  “可這樣等于背叛殿下……”

  身體的火熱被一寸一寸挑起,越來越無法聽清對方的談話聲。

  男人粗糙的大手近乎殘忍地揉捏著念硯的男物,痛苦、羞恥和快感佔據了念硯的身體,讓他不自覺地開始輕顫。

  崔殷澤覺得下體的衣物太礙事了,粗魯地一把拽下念硯的裘褲,然後繼續取悅他逐漸硬挺的男物。

  在這種環境下被這樣撫慰似乎有種罪惡的快感,念硯的身子變得極其敏感,前所未有的快感讓他腿軟,幾乎要站不住了……

  男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放開了禁錮住他的手,可是他無力反抗,只能一手扶在牆上,一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被外面對追兵發現。

  無法體會念硯的用心良苦,崔殷澤繼續用雙手折磨他,騰出來的那只手也不閑著,把他上身的衣服拉到了肩膀,反覆撫摸著念硯的身體,在他身體的每個部位點起名為情慾的孽火。

  另一只手也不閑著,而是加快了揉捏的速度。

  啊……不好,快要……

  終于,在一陣快感的禁臠以後,可憐的分身噴射出了濃濃的白液……

  好……舒服……

  快感后的暫時暈眩讓念硯更加無力,為了支撐身體,他用雙手靠在牆上。

  可是身后的男人兵不打算放過他,撫摸起念硯可以接納他的地方來。

  念硯已經很清楚男人要干什麼,即使他現下恢復了內力完全可以擺脫他,但現下的情況又讓他無法拒絕。他只是期盼追兵能早點離去,好讓他可以不用這么小心翼翼。

  突然,念硯聞到了一股清香的氣味,是他給崔殷澤調配的敷傷口的藥膏﹗他要拿它干什麼?

  涼涼的物體開始探進他的幽穴,沒有想像中那么疼,反而帶著濕滑的感覺,原來是拿藥膏干這個……

  念硯無比氣憤,想自己辛辛苦苦調配的藥膏卻被作這種用途,可沒等他發表抗議,男人粗大的手指便開始抽插起來。

  “嘸……”好難受,異物侵入的感覺讓下腹有些漲漲的。更重要的是,他害怕被男人佔有,一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念硯就開始害怕地發抖。

  身后的男人感覺到了心愛的人的恐懼,卻沒有停下動作,而是繼續在他體內搜刮什麼……

  突然一陣讓念硯幾乎要麻痺的感覺直沖上大腦,這是什麼,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他身體的震動也同樣讓崔殷澤察覺到了,他輕笑,手指停留在內壁的一處反覆按壓。

  不,怎么會……這是什麼感覺,居然會這么……舒服,明明沒有碰前面啊……

  “啊……”忍不住發出呻吟,又急忙用手捂住嘴,念硯快要被這種快感折磨瘋了,剛剛發洩過的分身再度抬頭,這時,男人又探入第二根手指……

  好疼……

  可是快感已經凌駕于恐懼和疼痛之上,佔據了他的整個思惟。

  當男人探入第三根手指的時候,他才因為劇痛清醒了些。沒過多久,男人的手指卻離開了他的身體。念硯正在納悶間,他感到對方的雙手扶在了他腰與臀連接處的兩側,而且,一個滾燙的物體抵上了他……

  啊──

  念硯畢竟還是很抗拒這種事情,他開始狂亂地搖頭,腰也劇烈地擺動,想要擺脫對方的束縛。身后的男人顯然也已經快要爆發了,動作無法再溫柔,狠狠地抓住念硯的兩雙白臀,力道大的將手指陷了進去,挺腰準備進入……

  入口太緊,粗大的硬物幾次都被拒之門外,男人更加焦急,用兩個大拇指扳開幽穴周遭的肉,讓對方的小穴張開了些,然後再度挺進……

  當崔殷澤終于將過于粗大的莖體的前端推入念硯的身體,撕裂的疼痛感和被男人佔有的羞辱感終于讓念硯開始輕聲抽泣……


36

  男人過于粗大的巨劍,一寸一寸地推開了緊繃的肌肉,那劇烈的壓迫感幾乎讓念硯喘不過氣來。

  “唔……”不要阿……好痛,求求你,我不要這樣……

  死死地捂緊了自己的嘴,他已經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聲音。

  可是與之前的交合相比,在疼痛之外似乎又多了別的東西……

  “啊……”一聲低吼之后,崔殷澤終于把整根巨物推進了對方的身體裡,緊窒的感覺讓他舒服地不由得發出呻吟。為了讓念硯適應它的巨大,他並沒有立刻開始沖刺,而是放慢速度,將凶器緩緩拔出然後再插入,並用手揉搓對方剛發洩完的分身。

  快感重新襲來,將疼痛感壓下去了些,似乎沒有那么難受了。但是身后的男人好像一直在撞擊同一個地方,他剛才用指腹反覆按壓的地方……

  “啊﹗”突然,一陣無法抵擋的酥麻感像雷電般擊中了念硯,甚至讓他驚叫起來,念硯有些害怕,重新觀望了一下外面的情況,發現柳成城的追兵並沒有發現,稍微安心了些,可是更讓他擔心的是──

  加快手上的動作,感覺念硯的分身逐漸挺立,然後折磨似地重複插入又拔出的動作,直到念硯的后穴逐漸習慣了那巨大的尺寸。

  前后同時被掌握,前所未有的劇烈快感燒著了念硯,讓他幾乎要站不住了,兩腿正在發抖。男人將他的腰往后拉,后臀向他翹起,更方便了他的抽插。

  “唔……”為什麼我會這么舒服,以前明明只有痛的,為什麼,難道是我變淫蕩了,難道我的身體已經放蕩地可以如此輕易地接受男人的進入?

  念硯寧願像以前那樣只有痛感也不想面對這么淫蕩的自己,可是男人越來越快的動作打亂了他的思路,讓他只能隨對方的節奏前后擺動,扶著牆的手在牆上亂扣,似乎要擺脫這種罪惡的快感。

  不行,真的……要站不住了……

  當念硯看見外面的追兵終于離去時,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整個人趴倒在了地上。男人的劇劍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滑了出來,讓崔殷澤極為不滿,但念硯此刻迷亂的神情和無助的樣子也更激起了他的獸欲,他跪下體來,再次進入對方的幽穴,這次,在體液的幫助下,進入得尤為順暢。

  “啊……”念硯發出輕呼聲,如果不如有武功底子的耳聰目明的人,一般人無法察覺出隔門內的聲響,所以念硯才敢出聲,而且──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不像剛進入時的溫柔的節奏,男人此刻突然發起狂來,狠命地干著癱軟的念硯,每一次都是整根拔出然後兇猛地插入,讓念硯叫苦連連。

  “啊……輕點……慢……”

  念硯可憐地哀求在他身上無節奏地沖刺的男人。

  “寶貝……我的心肝……”

  似乎沒有聽見對方的哀求,崔殷澤的動作依然殘忍。

  可是他每次抵入念硯身體時,都會劃過那個讓念硯酥麻的地方,于是,連念硯的身體也萬分火熱了起來,他的分身已經快要臨近最高點……

  可就在這個時候,崔殷澤放開了撫摸他分身的手,反而將沾著淫液的手探入了念硯口中,頓時一股腥味鑽入了念硯的鼻腔。

  好難受,好像五內都要被擠出來了……可是,也好舒服……

  分身已經腫脹不堪,可仍需要更多的刺激,崔殷澤又不肯幫他,念硯只要伸出自己的手想讓自己射出來,卻被男人一把抓住,連同另一只一起被壓在地上……

  “不要……”好想射……

  “不,以後……你得用后面……高潮……啊……”用力攻擊念硯體內的那一點,崔殷澤感覺自己也快要抵擋不住這緊穴的誘惑……

  “我不懂……好想……求你……”什麼叫用后面高潮,他只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一樣地痛苦和快樂……

  “嗯……”加快節奏,崔殷澤感覺纏著自己的后穴越來越緊,說明念硯快要高潮了。

  “啊──”終于,在男人的反覆撞擊下,念硯達到了高潮,濃濃的汁液噴薄而出……

  “唔……啊……”后穴突如其來的收縮也將崔殷澤同時推向了天堂,他的巨劍瞬間變得更加腫大,幾乎要刺破了念硯的后穴,然後,在幾個激烈的沖刺后,噴射在念硯體內。

  兩次釋放后的念硯以及是辦昏迷狀態,在崔殷澤從他體內抽出的同時,像泥一樣癱在地上。可對禁慾已久的崔殷澤來說,一次顯然不夠,而且,他剛成功地開發了念硯后穴的敏感處,這讓他無比興奮。

  崔殷澤靠牆坐下,把軟綿綿的念硯抱起,讓他坐在他身上,然後讓他的臀部對準自己重振旗鼓的巨劍──

  “啊……”糊裡糊塗的念硯不知為何那嚇人的東西又進入了他,而且這么深這么有壓迫感,迷糊地張開眼,卻看見男人因為吻他而湊近放大的臉……

  在他還來不及思考之時,男人已經開始由下往上地撞擊他,並雙手托著他的臀部讓他隨自己的動作擺動。

  念硯突然有些想吐,粗大的東西擠壓著他的五內,幾乎要從后穴撕裂了他。

  “嗯……不了……不要了……”

  “念,我的念,讓我擁有你……”

  ──────────────────

  不知道什麼時候,念硯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自覺地上下動起來,被快感沖暈的念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只能用身體最羞恥的地方無力地愉快地接納男人的凶器,並被逼向又一次高潮……

  啊……身體好痛好酸,怎么了……
  
  當念硯再度恢復意識時,天色已近黃昏,他正被崔殷澤橫抱在懷裡,兩人同乘一騎,而被重新喚回的另一匹馬則順從地尾隨其后。

  崔殷澤笑得春風得意,或許還有些奸詐和淫靡,他這樣看著念硯的時候,剛甦醒過來神志還不太清楚的念硯居然覺得這個男人……居然像天神般的英俊……


37

  不,我一定是得病了,怎么會覺得這個男人好呢,不過,他為什麼摟著我,身體為什麼這么酸疼,尤其是腰和……那裡……

  “啊﹗”
  念硯終于回神,想起了密室裡那狂亂的一幕幕。

  “醒了?”男人惡質地笑,並且別有用心地撫摸他的腰。

  “你……啊﹗”念硯想奮力掙扎卻險些掉下馬去,反倒讓對方把他摟得更深了。

  “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男人有什麼好,而且我還是你兒子﹗”

  “事到如今再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些?我從未將你當成親子對待,而你也從不認我這個父親,怎么這會倒拿這個說起理來了。”

  念硯一雙眼睛瞪大了像見了鬼似的看他,崔殷澤的思想是在太令人匪夷所思,與正常人比起來,根本就像腦子裡塞了銅鐵一般堅硬而怪異。

  不過,更讓念硯感到羞憤的是那個淫蕩的自己,身為一個有妻室的男人,竟然可以在親身父親身下達到高潮,如果被別人知曉,不知道會用什麼眼光看待自己。

  “想起來了?”男人輕輕的往念硯的頸間吐出純陽性的呼吸,“那時候,你真的很熱情。”甚至主動擺動自己的腰枝──當然,這句話他是不會說出來的,那樣會觸動他心愛的人脆弱的底線。

  念硯不再看他,臉已經燒成了熟透的蝦子。不過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是橫著坐在馬上,然後靠在崔殷澤懷裡,這樣的姿勢很別扭,于是,叉開腿想跨坐──

  “啊﹗痛﹗”怎么會這么痛?就像被人用刀子用下體劈開一般。

  “雖然沒流血,不過你那裡太緊了,還是免不了疼痛,以後習慣就好。”

  習慣就好?
  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竟然還想有很多次?

  念硯憤怒的表情對崔殷澤是毫不受用,他繼續說︰“昨天你也有享受到吧,我可是很清楚地記得你那裡緊緊地……”

  話沒說完卻被念硯一個巴掌住了嘴。
  看來寶貝是氣的不輕,罷了罷了,只要再忍忍,他相信總有一天他的念會很順從地任他為所欲為,這種事──急不來的。
  崔殷澤本來就是此中高手,加上念硯在這方面單純如白紙一般,他對自己信心十足。

  不過自這天開始,念硯就不再搭理崔殷澤,而且對他充滿了防備,兩人就這樣一路到了京城。下榻之處仍是之前的那個別院。

  “下午小四會過來,你們兄弟倆好好聚聚。”
  丟下這句話,崔殷澤就一天不見了人影。

  果不其然,剛過晌午,便看見已經是熵閡皇帝的崔仁哲帶著孩童般的喜悅風風火火地奔了進來。

  “大哥﹗”將念硯抱個滿懷,年滿二十的高碩男人看起來格外興奮。

  “那個……先坐下說。”並不是不高興看見小四,不過為什麼明明他是兄長,每次都是他被小四抱在懷裡,在面對年長的崔殷澤時也是如此,不過那從血緣上來說畢竟是長輩,可是為什麼在弟弟面前也……念硯開始懷疑自己身上是否某方面具有女性的特質,就是那種柔弱的需要被人保護的一面。

  “大哥,我想死你了﹗”

  “你還跟個孩子似的,這段日子還好嗎?”

  “我有什麼不好的,倒是大哥你──大哥你真傻,為什麼做這種事,嚇死我了,你不知道我和父皇都把你當心肝寶貝。”

  我和父皇都把你當心肝寶貝?
  這話念硯聽了尤其刺耳,崔殷澤那個變態也就罷了,怎么小四也來攙一腳?而且我是他大哥,要疼也是我疼他才是。至於他對我的感情,恐怕只是一時昏頭罷了,孩子嘛,難免有時候有失偏頗。

  “四兒,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柳成城是怎么知道我的身分的?”

  “父皇沒有告訴你嗎?”

  念硯無語,他可不想讓小四知道他和崔殷澤之間發生的事。
  “我想讓你告訴我,他那個人,滿嘴跑馬車。”這話可不假,念硯覺得崔殷澤老是在哄他玩。

  “好﹗”這話讓小四格外開心,證明他的大哥還是很信任他的。

  “其實這事說起來還要怪大哥自己,誰讓你跑出來說自己是兇手的,加上之前你們已經在京城見過面了,讓柳成城對你更加懷疑。你在牢中的那幾天,他派人四處打聽,不過他真正確定你的身分是因為他在別院探尋時看見了父皇,加上他已經知道你也住在別院,于是他就斷定是你。”

  “什麼?他們見過面?”

  “說不上,只是同時察覺了對方的存在后,柳成城迅速離去而已。”

  “噢……”

  “還有,柳成城已經登基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柳成城終于得到了驚人的權勢,這對熵閡來說等于多了一個充滿野心的鄰國,外加這回和議的失敗,小四這個皇位,恐怕不好坐。

  “大哥……”小四突然湊過來抓住了念硯的手,訥訥地問,“你會跟了父皇嗎?”

  小四的問題一下難住了念硯,從心底來講,他是不願也無法與崔殷澤在一起的,可他知道自己沒有能力逃開對方的束縛,即使全力逃脫,男人為此可以顛覆天下的威脅言猶在耳,如何掙脫他撒下的心網?

  “我不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回去看我的妻兒。”這是念硯長久以來的心愿。

  “啊?”父皇會氣瘋的。小四知道他對大哥的眷戀永遠都不會實現,在老練霸道的父皇面前,他顯然差了些火候,可是看大哥的態度,父皇也不容易。

  “小四,好好做皇帝,熵閡有千千萬萬的人都倚仗著你呢。”

  “我知道。”比起父皇冰冷的訓斥,母后膚淺的抱怨,大哥這樸素的一句話顯然更能激勵他成為一個好皇帝。

  “你已經長大了。”小四的眼神中閃爍著一個帝王的自信與傲氣,他相信,他的四弟會成為一個不遜色于崔殷澤的千古明帝。

  “朝廷──沒什麼事吧?”念硯突然想起了梁少如,那個溫文爾雅充滿書卷氣卻帶著寫柔美的青年,上次在正殿並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很好啊,放心,我厲害著呢。”小四燦爛地笑,帶過了他整整打拼兩年,踩著無數人的尸體才坐穩了皇帝寶座的事實。

  “梁太傅呢?一直都沒看見他。”

  “噢,他,他也好,還那樣……”小四突然閃爍其詞,眼神也有些飄忽,這個繼承了父皇的睿智沉穩的新帝無法在尊敬的大哥面前藏住心事。

  這么明顯的掩飾念硯當然不會被蒙混過去,想起小四對待梁少如的殘忍,恐怕梁太傅現下的情況十分不妙,不過這是朝廷之事,他這個外人不好多問,只是希望不管是對梁太傅還是天下百姓,四弟都能多一份寬容和諒解。


38

  “大哥……”

  “嗯?”

  “你就不能留在京城么?”

  “京城不是我能呆的地方,自打十歲出了這裡,每次回來都沒好事,這地方啊,和我犯虫。”

  “不是,只是那個……”小四的面色有些窘困,也似乎有些著急,“總覺得,身邊想有個人,能給我出出主意,有難事的時候能提點題點我。”

  “會有那么個人的,總有一天你會遇到真正心儀的女子,恐怕到時候你就會把我這個大哥給忘了……”

  “不會的,我……”

  “聊什麼呢,這么開心。”

  崔殷澤踱步而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沒什麼,你干什麼去了?”念硯習慣性地給對方倒了杯茶。

  “把以前落下的事給結了結。老四,我跟你大哥還會在京城呆上一陣,好好聚聚吧。”

  念硯沒有說什麼,他有自己的打算。

  “知道了,父皇。”小四有些落寞,不只是因為被崔殷澤打斷了談話,更是因為大哥和父皇在一起的時候那種契合感,似乎誰都無法插入其中。

  仁哲走后,兩人草草吃了些東西墊了墊肚子,就在院子裡的槐樹下乘涼。已近酷夏,雖是北方,但白天的時候還是能將人憋出一身汗來。這時候,念硯一邊喝著冰鎮的果子茶,一邊欣賞著被夕陽渲染的那一片桔色的紅,突然想起了心中的一個疑問。

  “接下來要去干什麼。”

  “你說去哪就去哪吧,我沒有什麼特別要做的事情。”

  “哦……”

  在京城的日子很清閑,對于習慣了大風大浪的日子的兩人來說太過寧靜了,整天沒事干總覺得自己憋著口氣順不出來,只好找對方發洩──吵架和打架。

  兩人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截然相反,所以很多理念也是背道而馳,比如崔殷澤日常起居,所用之物必定極盡奢侈,而念硯則提倡勤儉,為這事兩人吵了不下數十次。

  念硯的一身武藝除了第一個師父異人,精進之處全部授之崔殷澤昔日的死對頭──風忘塵,這讓崔殷澤極為不爽,一有機會就數落魔教的武功毫無章法,沒有大家之風。念硯也看不慣古陰派的狠毒殘忍,兩人一番大吵以後必定動起手來。當然崔殷澤哪忍心傷到他的念硯,頂多耍幾招來玩玩,他這種態度也讓念硯大為氣惱。不過幾番過招后,念硯的武功倒是更加精進了些。

  半個月打鬧下來的結局就是──

  “你干什麼?”念硯憤恨地盯著壓在他身上一臉賊笑的男人。自上次密室的性事以後,他對崔殷澤已經提升了防備,沒想到今晚還是讓他鑽了個空子。

  “都多少日子了,你防得這么緊,我又舍不得太勉強你,一直沒有再歡愛。念,你太殘忍了。”說罷已經把念硯從薄被裡扯出來,並動手脫起他的衣服來,卻遭到了對方的強烈反抗。

  “不要……”說實話,這么些日子沒有發洩,對于他這么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男子來說確實有些過了,所以對方一碰他,身子就跟著了火似了。可他寧願自己動手解決也不要被男人壓在下面﹗

  “你在固執什麼,就給了我吧。”對方逐漸升溫的身體告訴崔殷澤,他的念已經越來越習慣性事了,看來好日子是指日可待。

  若是念硯全力抵抗,崔殷澤也製不住他,只是崔殷澤一碰他,身子就會發軟,尤其是腰部還有……那個地方。

  不,難道以後一直都要這樣?我這具淫蕩的身體……

  “別犯傻了,你一點都不淫蕩,”似乎看出了念硯眼中的自責,崔殷澤寬慰他說,“這一切,全是我造成的,全是我的錯,所以,你不需要自責和自卑,只要享受就好。”

  正當念硯還在仔細斟酌這番話的當口,崔殷澤已經眼疾手快地脫去了他本就單薄的衣服,將一個赤裸裸的漂亮軀體呈現下自己面前。

  “啊﹗”這時念硯才回應過來要遮羞,卻被崔殷澤抓住手腕,放在了頭的兩側。

  “好好看著,我是怎么愛你的﹗”說完便低下頭……

  “啊﹗你、你……”

  誰知崔殷澤竟然一下含住了念硯的分身﹗?經驗稀少的念硯那裡經受的住這種刺激,當下便大叫起來。

  口腔的濕熱幾乎讓念硯舒服得要叫起來,可他還是推著崔殷澤的頭拼命拒絕這種快感。

  身子已經極其敏感,對方仍一心一意地為他“服務”。終于,在念硯一個尖叫以後,將濃稠的熱液噴洒在對方的口中。

  “你──竟然──”吃下了那種東西,念硯兩眼框一紅,幾乎又要掉下淚來──

  這么下流噁心的事,不要……

  對方並沒有吞下他的精液,而是吐在了手上,然後輕輕地在念硯的后穴塗抹開。

  “啊……”又是一陣強烈的刺激,崔殷澤沾滿精液的手指已經進入了他的身體。

  “為什麼……每次都把我逼成這樣?”為什麼要把我的身子變得跟女人一樣,可以承受男人的愛撫,甚至那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我在取悅你啊……我的念……”對方低沈磁性的嗓言似乎有著某種魔力,讓念硯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在兩根手指的抽插下,后穴逐漸柔軟,崔殷澤滿意地笑了笑。這些把戲是后宮春宵的雕虫小技,性事經驗極其豐富的他自然是見的多了,只不過讓他為人如此服務可是破天荒頭一次。

  “啊……”對方又開始在那個地方反覆按壓……念硯最怕的就是這個,他的熱情可以借此被完全挑起……

  男人重新覆上念硯的身子,同時把他的雙腿折向胸口,念硯極佳的柔韌性讓這一切變得很簡單。

  “不……”最討厭這個羞恥的姿勢了,雖然是夜晚,可是在月光的照射下,男人肯定能全部看見。

  借著月光,崔殷澤看見念硯臉上一片潮紅,表情卻是抗拒的倔強,讓他更想征服他。

  他脫了自己的衣服,並拉過念硯的手撫摸自己的巨劍……

  “啊﹗”念硯像被什麼燙著了一樣想趕緊收回手,卻被對方抓得死緊。

  可惡,為什麼這么大……

  念硯有些膽怯了,雖然他的恐懼症已經治好,可如此的真槍實彈還是讓他嚇了一跳,可對方並不打算放過他,反而讓他握著那個滾燙的巨大物體朝自己的下體用力……

  他是想……不,怎么可能……

  念硯的手已經接觸到了自己的穴口,也能感覺到那個東西正燃燒著自己的入口……

  “啊……啊啊……”

  突然,沒有借他的力量,崔殷澤腰部用力,一口氣將自己的東西頂進了一半,突然的侵入弄得念硯驚叫不止。

  男人的動作很溫柔,輕吻著念硯的唇,幫念硯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滴,然後緩緩地律動。這些動作讓念硯的疼痛感慢慢減少,身體漸漸放鬆,熟悉的快感又爬了上來。

  也罷,明天……我又要開始逃亡,今晚,就姑且放縱一次吧……

  在對方越來越強烈的撞擊中逐漸失神的念硯這么想著,然後放開身體,坦白地接受了男人的熱情。


39

  兩人激情一夜,第二天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念硯仍然把頭埋在被子裡,臉上一片紅潮,他沒有勇氣面對崔殷澤,只是露出大半個光潔的背部任對方輕輕撫摸。

  崔殷澤一手托腮,一手放在念硯的背部,笑得跟偷玩腥的貓兒似的。昨天晚上寶貝的表現真是太讓他滿意了,直到現下那欲仙欲死的感覺還留在他的腦海內。兩人直到后半夜才昏昏入睡,歡愛后的痕跡至今還遺留在兩人的身上。

  “喂,你……”

  “不裝睡了?”其實念硯剛醒他就知道了,只是了解他的念臉皮較薄,所以才不去拆穿他。

  “拔出來……”念硯用蚊子般的聲音低聲說著。

  “什麼,我沒聽到。”崔殷澤故意裝蒜。

  “你……”念硯急紅了臉,轉過頭狠狠地瞪著崔殷澤。

  “好好,不逗你了。”崔殷澤突然起身,兩手放在念硯的兩側,支起自己的身體。原來昨晚激情后,崔殷澤並沒有把男根取出,而是就這樣留在了念硯體內,一夜到天亮。

  “啊……怎么又變得這么緊了,昨晚明明被我弄的……”

  “你給我住口﹗”念硯氣急,對方的東西在一寸一寸往外拔,有時還故意往裡插入一些,半天了也就出去一點。

  “啊……”崔殷澤又開始惡質地抽插起來。

  “你不是……”要拔出去嗎?
  念硯有些委屈地看了看崔殷澤。

  念硯微紅的眼看上去可憐兮兮,還泛著淚光,完全勾起了崔殷澤的性欲。沒幾下又重新抬高念硯的腰,開始猛烈的衝撞。昨晚的液體在男人劇烈的動作下緩緩流了出來,使交合更加順暢。

  “啊……”聲音逐漸變樣,念硯心裡卻怨著崔殷澤──這個男人,太不知節製了﹗

  ……

  午的時候,崔殷澤神清氣爽的出門去了,留下腰酸背痛的念硯在床上哀嘆。

  扶著自己仍有些發軟的腰,念硯勉強起床,讓下人端來熱水洗了個澡。男人已經幫他把后穴裡的精液清理了,所以他只需清洗身體即可。隨后他開始收拾行李……

  他的東西不多,除了一身換洗的衣物,一些銀兩,別無他物。他的生活一向清貧,如果不是崔殷澤在身邊,恐怕連一般的小康人家都比不上。

  逃離?
  逃離誰?
  他嗎?明知不可能,卻不死心的一再嘗試,因為,他又割舍不下的妻兒,而崔殷澤,不可能會答應讓自己去看望他們母子的。
  逃吧,逃吧,大不了就是再次被抓回來。
  可是,我真正想逃離的是誰?
  不是崔殷澤,也許,是與期望之中的命運相悖離的自己吧?
  離開碧源山時那個靈俊少年的影子似乎已經模糊了。
  少年時的夢想和雄心壯志早已離他遠去,如今留在這具軀體內的,不過是一個麻木的靈魂……

  念硯有些惆悵,怔怔地看著窗外的太陽,覺得有些刺眼……

  念硯將行李藏于床下,並在懷中放了一包迷藥。

  崔殷澤沒多久就回來了,看見念硯已經起床有些驚訝,臨走時看他還軟綿綿的,這會又恢復成了那個英俊的青年公子,不過,眉宇間似乎有些落寞。

  今天崔殷澤心情格外好,就讓廚子多做了些可口的菜式,其中大多都是念硯愛吃的。念硯此刻對崔殷澤心存愧疚,于是強顏歡笑,多吃了幾口。連平日一向不碰的烈酒也喝了幾杯,只是怕被崔殷澤看出端倪,于是沒多久就說自己已飽,回床躺著去了。

  崔殷澤只當是他被過多的性事折磨壞了,連忙趕過去看他。

  “累了?”摸了摸念硯的額頭,發現沒有一樣才放下心來。

  “還好。”是有些累了,到現下腰和那裡還在火辣辣地疼。

  “是我太過了,明知你還不習慣……”拿起念硯的手在唇上摩挲,崔殷澤是發了狠地想好好心疼念硯,可自己的熱情卻總是讓他受傷。

  你是太過了,快四十的人了,還需求無度……
  念硯沒有說退場門,只是靜靜地看著崔殷澤,這個男人,是打從心裡頭愛他的……
  可是他永遠也無法回應他這種悖天的愛……

  燭光下,紅腫的雙唇似乎在要求男人的疼愛,崔殷澤當然無法逃過這種誘惑,低下頭輕輕咬住了念硯。

  “嗯……”這次念硯顯得很平靜,甚至有些享受這個深吻。

  良久,當崔殷澤的唇離開念硯的,眼裡已盡是迷離。

  “崔殷澤……”

  念硯的低喚讓崔殷澤有頓時的失神,然後他脫了念硯的上衣,輕撫那胸口的“殷”字。

  “記住,你是我的,無論你在那裡,我都會把你找回來。”

  “……”念硯心中一驚,但轉念想他已經吃下了自己塗抹在唇上的無色無味的迷藥,也就放心了些。

  沒多久,崔殷澤就這樣靠在念硯的胸口,沒了回應。

  念硯將他放置在床上,然後拿出床底下的包袱,踏出了別院……

  初夏的夜裡涼風習習,吹得人精神氣爽,完全沒有了白日的悶熱,念硯深吸了一口氣,朝著京城南門走去。那是一條通向他的家人、師友的路。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腳程較快的念硯就已經到了南門口,在透過了士兵的盤查后順利出了京城。

  此時念硯的心情很複雜,但即將見到家人的喜悅包圍了他,讓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並盤算著到下個驛站買匹好馬。

  已是深夜,念硯的身體仍然不適,于是打算在林子裡過夜再走,因為怕第二天被崔殷澤發現,所以念硯只打算小憩一會。

  正當他鋪了草墊準備躺下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下了他的眼前,讓念硯頓時掉了魂──居然是樊天新帝扎拉莫耶?胡旬。


40

  “你?你怎么會在這裡?”念硯有些慌不知措,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

  柳成城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他,眼中很平靜,完全沒有了那一夜的瘋狂。

  柳成城突然在坐在了念硯身邊的乾草墊上,有些迷茫地看著念硯。念硯更加心慌,他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哎……”突然嘆了一口氣,柳成城看上去有些落寞。

  “為什麼來這裡,你不是已經登基了嗎?”

  “對,小時候夢想得到的一切我都已經擁有了。可是我坐上皇位的那一天,心裡卻沒有多少喜悅,那時候我才知道,我的心裡,已經有了比權力更加重要的東西。”

  那是什麼?對于一個野心勃勃的皇親貴冑來說,有什麼是比實在的權勢更加重要的?但念硯沒有說退場門,他似乎感覺到了那個他不想面對的答案?

  “你知道的吧?我想要的是什麼?”

  “我為什麼會知道?”

  “你在感情方面有些粗心,但並不代表你沒有感覺,只是不願面對罷了。對你來說,接受一個男人的愛是這么困難的事嗎?”

  “我不想跟你談這些。”

  “你可以不回答我,但我希望你聽我說。我從來沒有真正得到過什麼,所以,我一直在渴望把自己想要的東西緊緊握在手中的感覺。所以,這么多年,我一個人,以聖教教主的身分活著,我要奪回原本屬于我的東西。我身邊的人,不是對我畢恭畢敬、忠心耿耿,就是拍馬奉迎,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你一樣,把我當朋友、當兄弟。”

  “我很懷念蘇明的那一段日子,天天和你在一起,你像親生兄弟般的關照我。那種平凡的生活,讓我感到很充實,也許那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人生。”

  那段日子,我是真的把你當兄弟,卻怎知你包藏禍心……

  “但我有我推不掉的責任,父皇被害的那一幕至今留在我的腦中。八歲那年,我就發願,無論如何我都要成為梵天的主宰﹗如果不是你,我永遠不會迷惑。”

  念硯突然想打斷對方說些什麼,可是剛張口卻發現不知該什麼好,于是又吞回肚裡去。

  “你的溫柔和煦可以讓人忘記一切,不過如果只是這樣,我頂多當你是一個知心朋友。可你眼中時不時流露的那種寂寞和哀愁,才讓我心裡真正記住了你。”

  “你想怎么樣。”不知為什麼,念硯沒有興趣聽他講這些。

  “……,有時候,你真的很殘忍,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會著了魔一樣,登基沒幾天就拋下一切地來找你。而且,一看見你,我心裡就全沒了主意。”

  “所以,既然不知該做什麼,那么還是先帶走你,以後慢慢想。”

  “什麼?”難道剛逃離崔殷澤又要被他擄去?念硯不得不感嘆自己的命運。

  不過此時的念硯功力已經恢復,柳成城要帶走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這么想著,也就安心了些。可是他顯然太小看了柳成城對他的執著。

  “你……”察覺情況不秒時為時已晚,柳成城的八名下屬已經趕到。

  “我對你是志在必得,在京城兩天才等到你落單的機會,當然不會一個人冒然行事。”說著就抱起了念硯。

  念硯也不是吃素的,一掌掙開柳成城,卻被那八名教徒團團包圍住。

  念硯雖然與幾天周旋,但他很清楚這八人武功都不弱,一對八來說太勉強,況且還有不知武功如何的柳成城在一旁,此次恐怕真得去梵天走一趟了。

  念硯的舞影掌是看家絕學,可直擊敵人心肺,震其五臟。但因此招太過狠毒,念硯本是不願用的,此刻他卻不得不拿這個抵御強敵。

  瞬間,兩個對手被震裂了五內,躺在地上哀嚎不止。其餘六人有些驚懼,也不敢貿然接近他。

  正當幾人正僵持間,柳成城突然一躍而起,加入了戰鬥。此時,其餘幾人都停止了動作。

  念硯此刻才明白了為什麼柳成城一直旁觀的原因,他是根據剛才的戰鬥觀察他的武功招式,然後想出對策。眼下,柳成城是看穿了他一般地步步緊逼,絲毫沒有給他反抗的機會。

  念硯思忖著,自己的輕功最好,如果硬抗不行,就只能找機會溜。于是環顧周遭尋找逃跑的縫隙。

  但是柳成城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打算,居然趁他分神之時拋下迷香……

  “嗚……”刺激的氣味鑽入鼻腔,念硯連忙捂住了鼻子。但為時已晚,不到一刻工夫,便已感覺身體癱軟。

  “這是宮中密藥,只會讓你身體無力,卻不會喪失神智。”

  “你太卑鄙了﹗”

  “我本來就是個不擇手段的人,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柳成城抱起念硯,並下令離開,幾天便扶起了地上受傷的兩人準備離開。

  “等等﹗”突然一個聲音喝住了他們。

  柳成城回頭一看,竟然是崔殷澤﹗

  念硯同樣嚇了一跳──他不是應該在別院昏睡嗎?

  “沒有人告訴你,別人的東西是動不得的嗎?”

  聲音中含著慍怒,看來他對柳成城欲劫走念硯已是憤怒至極。


41

  一聽這話,念硯這火氣就立馬上來了,夾在兩個男人中間已經夠他臉紅的了,崔殷澤還來這么一句,這讓他更為難堪。

  可是沒等他張口,柳成城倒接過了話茬︰“你的東西?你只把他當東西,那不如讓給我,我會讓他成為我的人。”

  這下念硯徹底傻在那裡,雖然這裡沒多少人,但從那幾個屬下的眼神來看,自己儼然成了一個專門勾引男人的妖人。

  “你的人?哈哈,東西不過是個說法罷了,他這輩子早就注定要和我在一起了。能做的該做了我也早做了。”最後一句顯然意味深長。

  “那又怎么了,就年紀來說,我更加適合他,我會讓他在各方面得到滿足的。”最後一句也是意味深長。

  兩人就這樣辯駁著,完全忽略了被柳成城抱著的念硯,空氣中幾乎可以看得見眼神碰撞激出的火花。

  “你們夠了沒有﹗”念硯終于忍不住大聲叱責。

  這時兩人才回應過來,想起來自己真正的目的──柳成城要帶走念硯,而崔殷澤則要柳下他,于是,戰事一觸即發。

  當然崔殷澤並不是孤身作戰,他的影部隨時隨地都伺候一旁,而且就人數來說,勝于柳成城的。情勢對柳成城來說顯然不妙。

  “住手﹗”,柳成城突然大喊,“爭奪念硯是你我之事,與他人無關,有本事單獨與我一決高下,誰勝了就得到念硯。”

  “好﹗”崔殷澤欣然接下挑戰,並喝退了下屬。

  念硯兩眼一翻,恨不得此時立刻暈過去。兩男爭妻的希碼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他真是連發怒的力氣都沒有了。

  柳成城把念硯交給下屬,輕裝上陣。

  高手間的對決,不需要多餘的言語,開始兩人的招式不緩不慢,似在試探,在大致摸清了對方的底細之后,各自使出看家絕學。

  崔殷澤的招式陰毒,柳成城的竟然絲毫不亞于他,兩人你來我往,看得旁人膽戰心驚。

  看來兩人都欲奪對方姓名……

  念硯當然不希望崔殷澤死在柳成城手上,卻也不願看到柳成城受傷,他畢竟是為他而來,一個正當盛年的新帝,如果死在這種無意義的爭斗中,實在是可惜了。

  可是兩人全心全意投入戰鬥,全然罔顧自己的安危。

  讓念硯吃驚的是,柳成城的武藝竟然在他之上,不過,姜還是老的辣,在老練的崔殷澤面前,顯然有些稚嫩。就內力來說,已入中年的崔殷澤更佔優勢。雖然現下的情勢還不明朗,但念硯幾乎可以斷定,輸的一定是柳成城。

  看崔殷澤這架勢,必是想置對方于死地。得想個辦法救柳成城。

  果然,在兩人過了百余招之后,崔殷澤似乎是在引柳成城進圈套,一步一步,走進他事先計畫好的陣內……

  不好﹗

  念硯大驚,但此時,崔殷澤已經看準了時機,正想向柳成城毫無防備的后頸下手。

  念硯急中生智,摸出懷中的小刀抵在自己脖子上,並喊住了崔殷澤︰“不許下手﹗”

  兩人都驚呆了,柳成城呆的是念硯竟然會為了他以死要挾,崔殷澤驚的是他對柳成城的感情竟如此之深,一時間醋意大發。

  “柳成城,你走吧,我救你,只不過不想看見梵天新帝竟然為情事而死。”

  此時,崔殷澤已經發開了柳成城,他拿念硯沒辦法。

  柳成城有一刻的失神,隨即不停搖,口中念道︰“輸了,我終究是輸了……”

  然後走到念硯身邊,彷彿要把他的容貌刻在心裡一般仔細地看著︰“不過,你竟然為了我願意付出姓名,不管你是出于友情還是別的什麼,都讓我覺得這一趟來的──值﹗”

  柳成城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他想說的是英雄惜英雄,當然也懷著一絲對往日種種的懷念。念硯看著柳成城真誠深情的目光,沒有開口糾正他。

  柳成城大嘆一口氣,認命似的閉上眼,極為艱難的說︰“撤﹗”

  等幾個屬下紛紛撤去后,他捧起念硯的臉,他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看見他的摯愛了,然後,鄭重地烙下自己的輕吻。

  微風似的吻滑過唇瓣時,念硯想反抗,但轉念一想,還是接受了,他的心底,對柳成城,畢竟還是有些好感的。不過這個景象讓一旁的崔殷澤大為光火﹗

  當柳成城在留下最後一個擁抱離去后,崔殷澤才咬著牙說︰“是不是該輪到我們算算帳了……”

  念硯嘆了口氣,不知為什麼,他越來越不怕崔殷澤了,按他的做法,頂多就是拉他上床。

  “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好啊,他的念真是越來越膽大了,給他下迷藥然後和情人私奔是吧?好,真是好的很。

  “你冷靜點,你知道我不會喜歡任何男人。”

  這句話讓崔殷澤稍微清醒了些,想來也對,念硯在這方面是食古不化的人,讓他喜歡柳成城根本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知道我給你下藥了?”

  “你可能沒有注意到那兩天自己有多反常,可我太了解你了,當你有心事的時候,看我的眼神就會有些飄忽。但你不會害我,所以,當我看見你唇上的青衣時,心裡就有數了。”

  “你怎么看出來的?”

  “呵呵,青衣雖然無色無味,但卻會讓人的唇色變深,你的唇本是珍珠色的,只有在北我吻后才會紅潤起來,于是接吻時,我並沒有讓唇上的青衣進入嘴裡,我假裝中招,是想看看你究竟想做什麼,居然看到這么一幕。”

  念硯不得不感嘆男人對他的了解,細微到一絲頭髮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你知道我想做什麼嗎?”

  “不是很確定,可是眼下,已經沒有什麼必須處理的事了,我想,你是想面對你的‘過去’了。”

  連這個都猜出來了,念硯無奈地笑。

  “你要把我關起來嗎。”

  “不,我想讓你做一只自由翱翔于天際的鳥,被束縛的你沒有生機,我會心疼。”

  哼,說的好聽﹗

  “那你想怎樣。”

  “我陪你﹗”

  三個字說的鏗鏘有力,卻讓念硯瞪大了眼睛……

  男人淡淡的笑蘊含著深深的包容,此刻的念硯神情有些恍惚,突然很想抱抱崔殷澤。


42

  是夜,兩人就在這荒郊野外度過了一夜。崔殷澤本想要了念硯,但不知為什麼,突然沒了心情,覺得這樣安安靜靜地在一起更讓他舒心,每一刻似乎都代表永久。

  而念硯,心裡對崔殷澤是有些感激和歉疚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對方願意讓他去見家人,更沒有想到,他完全沒有責怪他。

  兩人一起靠在草墊上,用對方的體溫取暖,雙方似乎都沒有真正入眠,而是沈浸在這從未有過的安詳的氣氛中。

  直到第二天天亮時兩人才緩緩醒過來,醒來的第一眼便看見崔殷澤在對他微笑,念硯也笑了。雖然有些不知所謂,但他想這么做,沒有理由的。

  感覺有些飢腸轆轆,兩人就開始行路,不遠處便是京郊的村子,他們在那裡置辦了些乾糧,然後買了兩匹馬。

  念硯的家人都在南方,離京城萬裡之遙,此行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可念硯不急,一是因為他仍然有些懼于面對他的親人,二來他覺得和崔殷澤在一起的日子似乎沒那么糟糕。崔殷澤當然更不急,游山玩水地一路閒逛,兩人像普通情侶一般談天說地,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不過,當兩人慢吞吞地趕了一個月的路之后,一封書信改變了他們平靜的生活──異人得了不治之症﹗

  信是輾轉好幾次才最終到了念硯的手裡,因為他居無定所,所以朴風只好往京城寄,至少皇宮的人可能會通知崔殷澤。這樣迂迴收到信后,離信上寄出的日期已經有四月之余。也就是說,他的異人師父很有可能已經辭世了……

  這讓念硯極為懊悔也極痛恨自己,師父可能臨終之際,自己竟然和當年的死對頭在一起游山玩水?這是何等罪孽之事,而且他更加擔心師父的病情。

  雖然他的絕世武功為風忘塵教授,但在喪母后第一個給了他關懷與溫暖的,確實異人師父。他與他師徒多年,雖聚少離多,但早已將對方視作親人,感情極深。比起嚴厲難以捉摸的風忘塵,念硯對自己的第一個師父多了一份倚賴和感激。

  于是念硯瘋了一般地趕路,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花費在馬上,似乎要把之前浪費的時間給補回來。一連十多天下來,念硯的大腿內側早已磨破了皮,鮮紅的肉向外翻著,格外觸目驚心,讓崔殷澤大為心疼,但屢次勸阻都失敗,念硯在給自己敷藥包紮后仍然不要命地趕路。

  此時已是酷暑,悶熱的天,越往南越覺得熱,彷彿跟在蒸籠裡一樣。這樣的天氣,念硯卻仍然頂著烈日策馬奔馳,經常把崔殷澤甩在身后。這天身子骨不錯的念硯也終于抵擋不這七月猛虎,突然從馬上摔了下來,把身后的崔殷澤驚出一身冷汗。

  念硯只是疲勞過度加上中暑最後體力不支才從馬上摔下來的。可崔殷澤尋思還剩半段路程,只怕他再這么趕下去也要跟著他師父去了。念硯的牛脾氣崔殷澤當然清楚,于是想出一個辦法,白天他們慢點趕路,晚上在馬車裡休息,讓屬下駕車繼續趕,這樣一來,既不耽誤行程也不影響身體。念硯只有同意,他現下的身子確實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自從知道師父的病情后,念硯就開始很少和崔殷澤談心,把大部分時間全花在趕路上。而且念硯心中的悲傷也全被崔殷澤收在了眼裡。這時候他才發現,在自己的生命中無足輕重的所謂“家人”在念硯心中是如此重要。自己當年為了讓他徹底與他們斷絕關係,曾經陷害他為叛徒,這給他帶來的傷痛何其巨大﹗

  帶著愧疚,崔殷澤讓自己的心變得更包容,他想讓念硯福祉,發自內心的。

  這樣的安排顯然是明智的,行程不僅沒有變慢,甚至還稍微快了些。念硯的心卻是一天比一天焦急,有時候甚至連飯都吃不下。

  一個月后,他們終于到了南方的七嶺城,這裡也是魔教前教主風忘塵所經營的風風山莊的所在地。至於山莊這個有些好笑的名字,來源于風忘塵的姓和朴風的名,光看名字就可以知道兩人如何的如漆似膠。

  念硯站在山莊門外,突然猶豫了。

  他害怕。

  害怕見到風師父和師兄,害怕看見他的妻兒,更害怕聽見異人師父的死訊。

  這時,一向會給與他建議指引他方向的崔殷澤不在他身邊,這是念硯要求的,畢竟對方的身分太過刺眼。崔殷澤也欣然答應,這是念硯自己的事,不管怎么愛他,這件事情上他是無法插手的。

  腳步異常沉重,每一步都似拖了千斤鐵。

  過去的大門近在眼前,看著“風風山莊”四個字,念硯再一次膽怯了──這一切都太陌生了。

  念硯在門口躑躅了半天,直到一位老者推開山莊門,然後看見了他──

  “教、教主﹗”


43 (大結局)

  還不等念研回過神來,老者已經伏于他身下,臉上老淚縱橫。

  “教主,我們的教主阿~~~想不到,屬下還能活著看上教主一眼啊……”

  “王長老……”7年前,魔教大堂,教主風忘塵在上,自己跪于首座前,伸手接過教主令牌,座下依次是四大長老,八大首座,五大閣主,然後是教眾千人。天下第一教,實力足以與朝廷分庭抗爭,那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何等的風光?自己心中的抱負又是何等偉大,何等氣勢?如今……

  “王長老,為什麼還肯認我這個教主?”魔教歷經風雨卻毀于他手,現今他還有什麼資格去受那“教主”二子。

  “教主,其中緣由,我們都已明了,許是我教氣數已盡,教主為保全我等,已犧牲太多,過去種種,還望不再介懷。”

  念研沒有再開口,就算所有人都可以原諒他,就算有一百一千個理由為他開脫,他都無法推卸責任。

  “對了,教主,異人他……”

  “我師父情況如何?”

  “異人他,一月多前,依然病逝……”

  “什麼?”噩耗如閃電一般擊中了他。他的異人師父……在母親死后第一個給了他溫暖的人……

  ──如果你不要自己的命了,那么,把它給我吧﹗

  如木頭一般慢步走進大門,彷彿沒有看見教眾們在見到他時臉上的驚喜,他直直往裡走,臉上沒有淚,只是神情木然。

  殊不知這一幕看在了崔殷澤眼裡是怎樣的心情,念研的那個樣子,他見過太多次了,受傷──崩潰──療傷──再受傷。總是在上一個傷口還未愈合的時候,新的挫折便將他折磨的體無完膚。可他不能去他的身邊,這一步,得由他自己走完。

  朴風聞訊趕來將念研領進了靈堂,他仍在戴孝,全身白衣,終于換下了他那身千古不變的黑衣。

  靈堂內還有一些魔教的骨干,還有他的二師兄沈清波、三師兄小師妹夫婦,當然,還有他的第二個師父──風忘塵。

  師兄弟多年未見,卻在師父的靈堂上聚首,沈清波和言虎夫婦都不知該如何開口,堂上一片寂靜。

  念研跪在異人的靈位前,臉上看不出情緒,只是一片木然。

  在場的雖然都與念研沒有血緣關係,卻已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至親,怎會不了解他?念研這幾年雖經歷了無數大風大浪,但除卻他的母親,卻是第一次失去親人,他心中必定悲痛欲絕乃至麻木。

  “念研啊,師父早知你今日會如此,”開口的是大師兄朴風,“他留了一封遺書給你。”說完便把信遞到念研手上。

  念研接過信,看信封上“異世言”三個字,便知是師父異人在即將離世前寫下的警句。

  打開信,只見20個大字

  ──萬種皆由緣,無花亦無果。人生浮雲去,只等來世閑。

  反覆念著這20個字,念研突然如頓悟一般,伏地慟哭──

  “師父﹗”

  眾人卻松了一口氣──他肯哭出來,就代表已經釋懷了。

  這天,念研看到了他兩周歲的兒子──崔釋。

  “為什麼姓崔?”念研疑惑不解,他最痛恨這個姓氏,小榴卻讓他的兒子姓崔。

  “相公,並不是掩蓋了實事就可以改變它,逃避不能解決什麼,這個道理到現下你還不明白嗎?”

  小榴的話就像一潑清水潑醒了念研。並不是掩蓋事實就可以改變它,不管他給自己起名姓白也好姓王也好,他身上流的始終是崔家的血,這是無論如何也逃避不了的。

  “你說的對,與其逃避,不如面對。那又為何起名為釋呢?”

  “我給孩子起的這個名字,是對相公你的期望啊,其義與異人師父的二十字如出一轍啊。”

  ──萬種皆由緣,無花亦無果。人生浮雲去,只等來世閑。

  ──崔釋

  釋懷種種,卸下包袱。這便是他的至親們對他的最大期望。原來沒有人恨他敗了魔教,沒有人希望他重振威名,沒有人依仗他去報仇,只是希望他不再背負那個沉甸甸的心鎖。在看見異人的信時,念研就已明白了這一點。

  “看相公你神情坦然,必是明白了異人師父、我還有所有關心你的人的苦心了。”

  “小榴……”得妻如此,他卻不能伴她長久……

  “相公,與其一直活在過去的傷痛裡,不如期望將來啊。異人師父走的坦然,正是因為他看透了這人世悲歡,更期待他的來世,死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過渡而已,所以他不希望任何人為他的死傷心。人生浮雲去,只等來世閑,這一生的是非,等到奈何橋上再細細琢磨吧。”

----------------

  烏雲散,愁雲消。朗朗乾坤,萬象新生。

  抱著兩歲大的兒子,念研獨自踱步在月光下,他知道崔殷澤必定在注視著自己,卻不覺得別扭。

  兩歲的兒子早就會呀呀學語了,在小榴的教導下,不出半個時辰便叫了他一聲爹,讓他好不開心。

  “什麼時候走?”風忘塵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一會,我再抱抱釋兒。”

  “將來打算去干什麼?”

  “游離山川河水,遇不平除不平,見冤屈平冤屈。”幾個字說的鏗鏘有力,毫不猶豫。

  “和他一起?”

  “當然是獨自一人,不過,無論如何都甩不掉的話,他愛跟就隨他跟。”

  “哈哈,這才像我風忘塵的徒弟,大丈夫能屈能伸,沒有什麼是想不開的。”風忘塵好久都沒有笑得這么開心了,自己這個唯一的徒弟總算說了句痛快話。

  “不和大家道別了?尤其是小榴。”

  “不用,過不了多久我想大家了就回來了。只是對小榴……”

  “你擔心她做什麼,她遠比你聰明,自己心裡要什麼,她一直都很清楚。你以為世上有幾個這么聰明的女子?你難道忘了嗎,幾年前你都被那個老混蛋逼著休了她了,現下我們幫她選夫婿呢,不過她那食古不化的老爹當然不同意了。”

  “呵呵,不愧是魔教人啊。”世俗的一切對他們沒有任何約束力,在他們看來,小榴現下單身,該找個夫婿,就這么簡單。

  “那,師父,徒兒就此拜別了。”

  “不是說不拜別的嗎,你這人。還有阿,崔老混蛋聽著,不當皇帝了就別再囂張,要敢欺負我徒弟老子率領我風風山莊一家大小活煎了你﹗”

  某棵大樹明顯不滿地晃動了一下,掉下幾片無聊的葉子。

------------------

  可惡,可惡真可惡﹗崔殷澤一邊運足內力施展輕功一邊咒罵風忘塵──那個姓風的罵他也就算了,居然給念研準備了一匹奔跑如疾風閃電般的汗血寶馬,而且只有一匹﹗一匹﹗害他從念研出莊到現下整整一個半時辰了還在用輕功飛來飛去。累當然不說,一旦念研白天進了城,卻有個飛來飛去的前代皇帝在后面跟著,讓他帝王的臉面往哪擱?

  就在這心裡瞎琢磨的時候,眼看著念研夾緊馬腹甩了甩馬鞭,于是那匹被起名被“甩人”(這個名字又是崔殷澤心中另一大痛﹗)的寶馬又加快了速度,與崔殷澤拉開了距離。

  該死的﹗我追~我追~不過難道是上年紀了嗎,怎么覺得有些疲憊了?

  不過念研騎馬的樣子真好看,真帥氣阿,如果能把他從馬上一把揪下,把他挺翹的臀從馬背上移開放在床上會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崔殷澤,我現下很想吃一樣東西﹗”念研一邊駕馬,一邊喊道。

  “你想吃什麼?”念研從來沒有說過他想吃什麼,好像完全沒有個人喜好一樣,這話倒是奇怪了。

  “無花果﹗”

  “好,無論你想去那裡,想吃什麼,我都陪你去﹗”崔殷澤喊道。

  “不是你陪我去,是我自己去,你若想來,可得跟好了甩人啊﹗”最後喊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帶了幾分戲謔。

  卻不知身后的崔殷澤被此話氣的險些吐血,于是,遠在風風山莊抱著朴風尋歡作樂的某人又多打了幾個噴嚏。

  晚間涼風陣陣,輕柔地撫遍大地的每一寸,帶來一些東西,又帶走一些東西。

  月光下,只有一騎一人影影隨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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