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請等等!”阿倫舉起了手,手中多了一塊銘刻著金色神龍的令符,腳尖往左上輕輕一挑,已將率先出手那根銀槍給撞了回去。
一眾暴風獵人的神色頓時一變,持銀槍那個瘦子可是他們隊伍里出了名的快槍手,一出招不單快準狠,而且起碼跟有六、七個後著,面前這個年輕人竟然是在被偷襲的情況下,還正眼也沒看對手一眼,就完全把瘦子的起手式給破了。
為首一個壯實的漢子,做了個手勢,眾人正準備發出的攻擊立即收了回去,那漢子道︰“小子,那玩意是什麼,神龍的通行證?老子記得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漢子旁邊的一個矮子低聲道︰“老大,這東西看起來很有檔次,會不會是令牌太高級了,所以我們沒見過……”
那壯漢狠狠瞪了那矮子一眼,那矮子立即閉嘴了。
阿倫看了一眼那漢子臉上的刀疤和手臂上的雪癬,便將那令牌拋了過去,解釋道︰“神龍攝政王的隨身令符!”這群暴風獵人竟能發現自己的影蹤,想必不會是泛泛之輩,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沖突,阿倫干脆把飄零也扔到了地上。
那刀疤漢接過令符,眯起眼觀察著,他身邊的矮子又低聲道︰“不愧是神龍的最高令牌之一,看起來真有質感,拿到黑市一定能賣不少錢吧……”
那漢子不禁又瞪了瞪矮子,才望向阿倫,冷冷道︰“老子記得神龍的攝政王可是個大叔,你小子看起來才剛成年吧,這樣也想冒充?”
阿倫見四周剛剛才放松下來的氣氛,因這句話立即又充滿了敵意,平靜的解釋道︰“我是攝政王大人的副官凌風,急奔千里,日夜兼程,有急件要送至女皇手中,請諸位不要過多留難。”
前面用銀槍第一個偷襲阿倫的漢子,冷聲插入道︰“小子,我們又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凌風本人?說不定凌風已經被獸人干掉了,你只是個頂替凌風的贗品,潛伏進來刺殺女皇呢?”
“夠了!”刀疤漢像是發現了什麼,他喝止了瘦子,將令牌遞回給阿倫,沉聲道,“這小子不是間諜!”
看來這個首領在獵人隊伍里威望頗高,大半人已將武器收了回去,阿倫將令牌接過,腳尖往地上的飄零一撞,飄零已輕盈彈起,重新回到腰間,他打量著刀疤漢腰間的一個小綠包,微笑道︰“為何如此肯定?我仍有可能是獸人間諜的。”
刀疤漢咧嘴一笑,眼楮緊緊盯著飄零的劍柄,沉聲道︰“獸人如果真能奪得一把人類的神兵,早就拿出來四處炫耀了,決不會交給一個獸人間諜拿來當隨身武器使用的。”
一眾暴風獵人立即盯向那把老大口中的神器,貪婪的注視著,不過令他們失望的是,無論劍鞘還是劍柄,看起來都是平凡至極點。
阿倫心中一凜,飄零的劍鞘是隨便配上去的,面前的刀疤男竟然單憑劍柄就認出了飄零,可不是個簡單的家伙。
他不動聲色的問︰“未請教諸位是?”
“死神獵手團!”壯漢回答,聲音中自然而然便流露出幾分自豪。
怪不得,暴風山脈里的老牌勁旅,確實是一個值得自豪的名字。
阿倫微笑道︰“久仰了!這位大哥能否借一步說話!”
那壯漢吩咐死神獵手的其他人原地待命,陪阿倫走上一段路,四周再無旁人時,他才停下腳步舉手道︰“小兄弟,你該不會是打算殺我滅口吧?”
阿倫笑了,說︰“怎麼會呢?”
壯漢也笑了笑,說︰“好吧,我老實交代,我之所以能認出這柄神兵,是因為在六年前,仁者東帝天大人曾在暴風山脈里救過我一命,我見過它出鞘,也看清了上面的文字,所以認出了那位傳說中的大人。你現在隨身攜帶著那位大人的兵器,一定是和他關系十分密切的人吧,他老人家最近可好,嘿,這個問題你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阿倫卻皺了皺眉,心中顫動了幾下,六年前,老師到暴風山脈干什麼呢,那個時候,好像自己和怒浪也正是在暴風山脈里打拼著啊,他是恰好有事要到那里,還是為我而去呢,這是他對我的關心?還是一種監視……
“……嘿嘿,那時風雪特別大,我和兄弟們走散了,餓得半死了,竟然還踫上了雪猿,唉,當時以為自己肯定完了,幸好……”那刀疤漢見阿倫有點心不在焉,擔心阿倫不滿意,詳細解釋著整個事件。
阿倫沒好氣的打斷道︰“我不是來問你這件事!”
那漢子像松了口氣的笑道︰“那就好,我們兄弟加起來也不會是你對手。”
對于暴風山脈的死神獵手團竟然承認不是自己的對手,阿倫一點驕傲的意思也沒有,疑惑道︰“那你們剛才還打算拼死攔截我?”
那漢子傲然道︰“假如你是獸人間諜,我們死神獵人哪怕全體陣亡,也要將你留下!”
阿倫不由得肅然起敬,正是因為這些錚錚鐵骨,獸人永遠也無法將人類的尊嚴踐踏于腳下。
他正容道︰“其實凌風是想向大哥你打听神龍目前狀況的,你也知道,關于女皇的安危,現在流言四起,我作為臣子,心里實在無法踏實啊!”
“嘿嘿,你問對人了。”刀疤漢拍了拍腰間一個綠色小包裹,“我可是暗夜調查協會的榮譽會員!”
“那實在太好了!”阿倫點頭微笑,事實上他就是看到這個,才要求和刀疤男單獨說話的。
說到神龍這個話題,壯漢臉色沉了沉,嘆道︰“神龍的形勢頗是不妙啊,據說暴風城破的時候,獸人曾派了一群爪子進來刺殺女皇,這些爪子頗有一點能耐啊,令女皇身邊的高級侍衛也死了大半,有幾個還是我老朋友呢……”
阿倫的心不禁一緊,新一代皇帝身邊的影子,是他親手挑選,幾乎全部都是暴風獵人里的精英,竟傷亡過半,大概可以想象那次刺殺是何其慘烈……
那壯漢繼續說著︰“據情報說,後來有神秘高手出現,形勢得以扭轉,在他們的掩護下,女皇得以逃離出暴風要塞,嗯,不過據說女皇受了傷,至于傷勢如何,這個情報就不是我這個級別所能了解的了。”
阿倫沉住氣,問︰“神秘高手?”
壯漢敲了敲腦門,回憶道︰“如果沒記錯的話,情報里說是兩個黑衣人,因他們的衣著特地遮掩容貌的原因,面目根本無法辨清……”
兩個?阿倫稍稍一怔,腦海里立即浮現出那個神似漢弗里卻毫無生氣的背影。老師,你心里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呢……
呵,東帝天加上漢弗里,多麼動魄驚心的組合!此時樊帝靈和伊琴娃也應該在雅玲身邊了,這樣一個防衛陣容,大概連一只蒼蠅也無法飛近女皇吧……但阿倫心中的不安卻更強烈了,或許是因為東帝天近來的反常舉動,或許是懷內深處那本的亡靈儀式,也或許,僅僅是那該死的直覺……
神龍西北部,這里有一條用血紅標識的粗線,分別涂寫在人類和獸人各自的戰略地圖上,這條粗線每天都在地圖上變化,鳳凰城的掩護路線不斷往暴風山脈的方向收窄,獸人每天都在進逼。
沒有標識在地圖的,是血紅粗線邊緣上,那密密麻麻的尸體。
根據沿途收集的情報,阿倫稍稍調整了路線,徑直取向神龍皇旗撤退的方向,如無意外,大概在明天,他們就能相遇上。
而現在,他的路線首先與地圖上那根血紅粗線的某個點相交了。
夕陽滿天,殷紅如血,與大地上的猩紅血液相互輝映,悲涼的風無聲的拂過這片土地,戰場上尸橫遍野,人類和獸人相互交疊在一起,咋眼看去,還真分不清哪個是人類,哪個是獸人……死神抹去了種族的界線。
大規模的沖突戰已經結束,交戰雙方的將領們大概正在各自的帥營里,為如何在明天將敵人置于死地而爭個你死我活。而這個短暫的和平期,正是雙方的收尸小隊出動的時候,他們動作利索的進入到這片被鮮血染紅的土地,收拾的各自種族的尸體,為明天新一輪的戰斗清出空地。
這時的人類和獸人,很有默契的並沒有相互攻擊,忙碌地執行著各自的工作,仿佛就是一個不分彼此的團隊。
阿倫目睹著這一切,輕輕嘆了口氣,正要穿過人類臨時陣線,繼續往北而去時,卻讓他看見了這麼一幕。
一個獸人“嗨”了兩聲,在他附近正準備推板車離去的人類立時回過頭,警惕的看著對方,手已經握在腰間那把粗鍛的短劍上。
那獸人用力的擺擺手,表示並無惡意,才用手指了指樹叢邊,一個人類的頭顱正靜靜的橫躺在那里。
人類士兵趕緊小跑過去,將那顆遺留的人頭拾起來,放回到板車上,在戰場上,疏忽職守可是條不小的罪名,雖然這樣的疏忽被發現的機會並不大……他猶豫了一下,才勉強向提醒他那個獸人點點頭,算是道謝。
那人類士兵走了,那獸人收尸隊員回頭對自己的同伴抱怨道︰“他們最近總是這樣,粗心大意,一點責任感都沒有!”
他的同伴面無表情,應道︰“算了,這幾個人類好像是新人,再過幾天就會好起來了……”
“鏵牧你真厲害,竟然能辨別他們的模樣……嘿,不過這些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
看著這樣的場景,聆听著這樣的對話,阿倫忽然覺得有點荒謬,有點哭笑不得,也有點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