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週末
西裡斯的眉毛非常糾結地皺在一起,嘴角扯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相當討厭的東西。過了一會他說:「好吧,如果你願意的話,你能做到非常小。不過……你知道,能不能飛並不是你能掌控的。」
學習阿尼瑪格斯,有人教導和沒人教導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說暑假的時候我那些懵懵懂懂的瑣碎練習像分佈在陸地上的小河,那麼西裡斯所起到的作用就是為我開闢出一條運河,將那些原本互不相連的小河都聯繫起來。
在下午我離開的時候,已經能在西裡斯的引導下隱隱有些感覺了——西裡斯對此拙劣地進行了賣力誇獎,說這正是我天賦很好的證明。
當然,我並沒有當真,像劫盜者四人組那樣以真正的十幾歲年紀自學阿尼瑪格斯成功,那才是真正的天賦好。我已經做好在這方面耗費大量時間的準備了,它值得,並且它相當有趣。
星期天,斯萊特林將繼續進行魁地奇隊員的選拔。
德拉科認為我該到場去觀看,我堅決地拒絕了。一個禮拜的忙碌之後,我覺得沒有什麼比悠閒地在圖書室裡看些喜歡的書更重要的事情了。
「即使你瞎得跟蝙蝠似的,」德拉科一邊將隊服往身上套,一邊漫不經心地這麼說,「也該明白我比那些書本更加值得欣賞。」
我不得不說的是,即使我們已經這麼要好了……但有些時候我還是有點受不了他的自負。
不過顯然認為他——或者魁地奇——比書本更有看頭的姑娘不在少數,在去圖書館的路上,我看見球場外站了不少低年級的小女巫。斯萊特林的小姑娘們大多家教良好,偶爾因為那些驚險刺激的動作發出的驚呼聲也是小小的,攥著拳頭臉蛋漲得紅撲撲的。
來到圖書館,我非常安慰地發現赫敏在。
在之前,赫敏幾乎選了所有能選的課程,也正因此五年級她看上去要比其他人更忙碌。不過顯然她對此甘之如飴,我甚至覺得她似乎更加亢奮了。
我向四周望了望,滿意地發現韋斯萊並不在。向赫敏打了個招呼之後,隨便取了本書坐在她身邊。
「哈利被烏姆裡奇罰禁閉了。」赫敏扭過頭對我說。
「烏姆裡奇?哈利犯了什麼錯?」我奇怪地說,「她——有罰禁閉的權利?我以為這是教授的特權。」
「顯然她有。」赫敏氣憤地說,「而哈利也沒犯錯!」
「那是怎麼回事?」我說。
「我放棄了占卜課,你知道——具體情況我也不能說很清楚。不過羅恩跟我簡略地說過,」赫敏說,「烏姆裡奇說特裡勞尼教授的課程就像某個黑巫師死而復生一樣無稽。」
「然後哈利就跟她吵起來了?」我說。
「沒錯……」
赫敏合上書本,「西維亞,你有沒有覺得哈利的脾氣比以前暴躁得多?」
「無論哪個人,被認為是譁眾取寵的騙子都不會心情太好。」我說。不止魔法部,連霍格沃茨的學生們也不相信哈利。而在感情方面,哈利一向都是過分敏感的。
「我知道作為朋友,我該包容他,可——他不能總對我們發脾氣。」
「你說得對,」我保留地說。
「所以,西維亞,我們——我是說,我認為,」赫敏心煩意亂地說,「你需要跟他談談。」
「我很驚訝——為什麼是我?」我想了想,放下書本坐了下來,「我們是朋友,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我當然很願意開導他。但我以為你們同為格蘭芬多——倒不是因為什麼學院之分,只是你們有更多的時間跟他呆在一起。如果有什麼事的話,我以為他更願意跟你們傾談。」
「哦,西維亞,你不知道——我們每次談起這個話題總會吵起來。」
「或許我跟他談起的時候也會吵起來。」我笑了笑說。
「不,你不會。」赫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我的表情,「嗯——也許你不知道,但哈利一直對你有負疚感。」
「負疚感?」我愕然說。
「你知道——他,嗯,從小就沒感受過什麼家庭的溫暖……所以西裡斯對他來說很重要。」
「哦,是的,」我笑了笑,「他對西裡斯也很重要。」
「這就是問題的根源,他覺得——嗯——」赫敏字斟句酌地說,「他現在所享受的長輩的溫暖,更多是搶奪了本來屬於你的。」
我驚訝地張了張嘴。
「哦。」我失笑說,「他根本就不必這麼想——別說我跟布萊克家不會有任何關係,即使我有,西裡斯也仍舊是他的長輩。」
「你知道哈利有時候愛鑽牛角尖。不過幸好他還對你有負疚感。西維亞,」赫敏祈求地說,「跟他談談好嗎?我簡直要不知道拿他該怎麼辦好了。」
「好吧,我會的,明天午飯後幫我把他約出來怎麼樣?」我向窗外看去,發現球場裡的選拔賽似乎已經結束了。我起身拿起書本,「在天文塔,白天那裡不會有人打擾。我先走了,再見,赫敏。」
緊趕慢趕,我終於追上了德拉科。
一踏進地窖入口樓梯的拐角,我就看見了他正在跟阿奇爾·古德怒目相視。
我茫然地看看他們。
「唔……怎麼了?」
阿奇爾面色不愉地哼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將手裡捧著的小動物放回口袋裡。
德拉科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哎呀,將沒有飼養許可證的動物帶到學校裡來?」德拉科得意洋洋地衝他抬高了下巴——鑒於阿奇爾所站地勢比較低,我深深懷疑他根本無法看到德拉科的臉了,「作為一個合格的級長,我不得不做出決定——禁閉,古德。至於多長時間才能讓你那顆不馴服的腦袋深刻記住,我想我需要跟院長商議一下。」
阿奇爾怒視他一眼,轉身怒氣沖沖地走了。
「怎麼了?」我說。
「沒什麼。」德拉科愉快地說,「不尊重級長權威的人應該受到處罰。」
「你的處罰理由可不是這個。」
「噢,理由當然不重要。」德拉科得意洋洋地說,看起來似乎很高興佔到了上風。
「我無法理解你們的相處模式。為什麼你們在一塊的時候就非得吵起來?」我歎了一口氣說,「我還記得呢——去年他因為黑魔法被處罰時你為他擔心的樣子。」
德拉科噎住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吃到了最噁心的東西。
「我為他擔心?你說我為他擔心?」德拉科慢吞吞地說,「那真好笑,西維亞。」
第二天午飯過後,我早早地來到了天文塔。
從天文塔放眼望去,幾乎整個霍格沃茨都盡收眼底。這些日子以來天氣一直不太好,天空灰沉沉的,草地看上去灰撲撲的,遠處禁林綠得幾乎發黑了。
「西維亞……我聽赫敏說你找我?」
「哈利。」我轉過身微笑。
「怎麼?」哈利聳聳肩,「有什麼事是非得避開人說的嗎?」
「只是不想人打擾。」我說,「赫敏讓我陪你說說話,她很擔心你。」
哈利僵了僵,面無表情地說:「沒什麼——我是說,我很好。」
「不要這麼戒備,哈利,」我靠著牆坐下,拍拍旁邊的地面,「坐下來,朋友之間談個話什麼的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哈利站了一會,有點抗拒地在我身邊坐下了。
「你最近情緒不太好?」
「沒有。」哈利生硬地說。
「不,你是——即使我並不跟你在同一個學院,我也能發現這個。」我皺皺眉說,「不僅僅是赫敏……我也擔心你,哈利。」
哈利沒說話,但他看上去不是那麼僵硬了。他心煩意亂地耙了耙頭髮。
「我知道你為什麼覺得不愉快嗎,哈利。你不得不承認,在過去的幾年裡,對於全校同學對你有所誤解的情況,你已經遭遇了不止一次,是嗎?」我放柔了聲音說,「所以——我以為你至少不會再像前幾次那樣,情緒會被大家對你的態度操控。」
「即使我遭遇了不止一次,西維亞,這種情況恐怕也不會讓人習慣。」哈利譏諷地說,「並且——」
他突然頓住了,過了一會慢慢地說,「開學的第一天晚上,西莫就跟我吵架了。」
「唔……」我努力回想,「西莫是誰?」
「我的朋友,」哈利憤憤地說,「跟我在一個宿舍裡住了四年。他母親相信了預言家日報——說我是個騙子,而鄧布利多是個老糊塗。」
彷彿打開了缺口,哈利迅速地說了下去。
「西莫認為我在這件事上說了謊,拉文德也這樣想。不僅僅是他們——整個霍格沃茨、整個魔法界有多少人認為我是騙子、精神失常了呢?鄧布利多——為了告誡他們,他告訴了他們真相,然後先被威森加摩開除,然後又被國際魔法師聯合會掃地出門……」
「他最後總會知道你是對的。」我同情地說。
「是呀,赫敏也這樣說。」哈利心灰意懶地說,「只是——在那個時候到來之前,我還要忍受多少像西莫這樣的責難呢。」
「做一個總是被人盯著看、被人評頭論足的人。」哈利傾斜身體,厭倦地將頭靠在牆上。
我愣愣地張了張口,突然發現我恐怕要讓赫敏失望了——我其實根本無法勸慰他。
因為那件讓他失去父母的事成為全魔法界最關注的人,在一個沒有愛的環境中長大,總是會陷入各種麻煩和危險,把霍格沃茨當做家而他們總是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時候懷疑他……
那些人,他們有誰明白,他們有誰哪怕只是明白那麼一點點,這麼多事情發生在一個人頭上會是什麼滋味……
162 交鋒
1995.09.21
「還有什麼事?」斯內普在那張大辦公桌後抬起頭,挑眉看向他最鍾愛的學生。
「是的,教父。」德拉科·馬爾福說。只有在兩人獨處的時候他才會這樣稱呼他的院長。他臉上露出了斯內普很熟悉的那種狡黠的得意,「關於之前我說的阿奇爾·古德的懲罰……」
「如果你可憐的大腦還殘留著思考的功能,」斯內普在手中的作業上重重地劃了一道,不客氣地說,「那麼你就該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教父。」德拉科·馬爾福完美地保持了貴族風度向斯內普施了一禮,但他腳下的速度卻暴露了他有多輕狂和得意洋洋。他打開魔藥辦公室的大門,像陣風一樣迅速溜走了。
西弗勒斯·斯內普黑色的眼睛閃爍了一下,慢慢地抬起頭,疑竇重重地瞪著大門。他緩緩翕動了一下鼻孔,剛才伴著他的教子關門的動作,他隱約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最年輕的魔藥大師出品的一系列洗護產品的味道,魔法界只有肯塞蒂弗莊園的小姐曾擁有它。
哈利被烏姆裡奇關禁閉的消息傳播得出奇地快,當星期一早晨我和德拉科一起踏入禮堂的時候,周圍已經是一片竊竊私語聲了。
「他說他看見塞德裡克迪戈裡被殺害……」
「他以為自己跟神秘人決鬥來著……」
「快別胡扯了……」
「他以為自己在蒙誰呢?」
「饒了我吧……」
那些都是哈利的隱痛和陰影,現在卻被他們拿出來肆意談笑。
我擔憂地往格蘭芬多長桌上望了望,看見哈利竭力假裝沒有聽見那些,埋頭努力戳著自己的小圓餅。
烏姆裡奇穿著她的粉紅色袍子,兩隻肉乎乎的手端莊疊放在長桌上,表情心滿意足得看起來像是剛剛吃了一隻美味多汁的蒼蠅。與她隔著一個空座位,西裡斯帶著些怒氣冷淡地看著這些學生們,不過可惜其效甚微,即使作為一個教授他也不能命令學生們談論什麼不談論什麼。
「西維亞。」在我對面的佈雷斯說。
「……嗯?」我看著格蘭芬多長桌漫不經心地說。
「奈特呢?」佈雷斯笑嘻嘻地說,「開學以來我沒看到它。你換寵物了?我聽德拉克說你今年帶了小貓頭鷹來。」
「佈雷斯。」我特別心平氣和地說,「奈特不是我的寵物,它是自由的。」
「你是說我可以養育它?」佈雷斯輕笑了一聲,「我可以嗎?」
「只要它願意,親愛的扎比尼先生,」我甜甜地微笑,「不過我倒是覺得比起被你收養,也許它寧肯在禁林裡流浪呢。」
「行了佈雷斯,」德拉科不快地皺起眉頭,不耐煩地說,「如果你捉到它,它就歸你。」
我不贊同地盯了德拉科一眼,不過並沒有說什麼。如果在今年的情況下——西裡斯的阿尼瑪格斯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了;且學校裡還多出了一個虎視眈眈隨時準備拿人小辮子的調查官——在今年這樣的情況下西裡斯還敢變成黑狗四處遊蕩,那麼他被佈雷斯當條真正的狗一樣捉拿絕對屬於他活該。
早飯後,烏姆裡奇再次來到了黑魔法防禦課上,身上的粉紅色衣服刺眼得要命。我深深懷疑她的品味,那樣的顏色即使是最青春的少女也不敢日常穿戴。她帶著她的手提包坐在了教室最後面,用那兩隻眼皮松垂的癩蛤蟆似的眼睛盯著大家。
西裡斯走進教室時看了她一眼,懶洋洋地說:「這堂仍然是實踐課,同學們可以把課本收起來。」
「請原諒我的打擾,布萊克教授,」烏姆裡奇輕聲笑著,嗲聲嗲氣地說,「如果我所瞭解的情況沒有錯……我記得黑魔法防禦課最近幾年通常是一堂理論一堂實踐交替進行的?」
「沒錯。」西裡斯頭也不抬地說。他漫不經心地挑起了一根眉毛,「怎麼了?」
「你已經上了一個星期的實踐課了,布萊克教授。」烏姆裡奇用她甜得發膩的假聲提醒說。
「噢。」西裡斯彷彿恍然大悟似的說,「原來你在提醒我這個……不用為這個擔心,他們不會落下哪怕一丁點該學到的理論知識。而現在我認為他們學習一些能保護自己的魔咒迫在眉睫。」
「迫在眉睫?」烏姆裡奇假笑著說,「我無法明白你的意思,西裡斯教授。難道他們在這裡、在課堂上會受到什麼攻擊嗎?」
「或許他們暫時是安全的,」西裡斯冷冷地說,「不過很快不再是了。伏地魔復活的消息不會永遠被瞞下去——」
「如果你要對那個人的消息發表什麼看法,」烏姆裡奇提高了聲音壓住西裡斯的話,以一種特別令人惱火的方式朝他微笑著,「就像某個愛撒謊、喜歡譁眾取寵的小朋友一樣,那麼我要說那是無稽之談。你可以在下課後去我的辦公室談論……而不是用這些虛假的消息誤導學生們。」
課堂裡因為那個被提起的名字響起了一陣小小的尖叫和抽氣聲,有幾個同學從椅子上掉了下去。
「哈利是對的,」西裡斯堅定並冷淡地說,「你們總不能在他踢到你們的屁股時才會承認這一點。好了,隆巴頓,坐回到你的椅子上,並且拿出你的魔杖。下面我們來學習一種新的護衛咒——」
烏姆裡奇臉上堆滿了討厭的笑容,把那張闊嘴咧得更大了,「很抱歉,布萊克教授……我認為在這些可憐的學生們受驚之後,強迫他們練習從未接觸過的魔咒並不妥當。」
「如果你不記得我第一堂課時說過什麼,那麼我願意再向你重複一遍,烏姆裡奇女士。」西裡斯斷然道。他吐字清晰地、慢慢地說,「我是這門課的教授,我有權利決定教什麼。」
「布萊克教授,如果你總是這樣的個人主義和不配合,」烏姆裡奇用她那像小姑娘一樣尖細的聲音嗲嗲地說,「我想我將不得不做出終止你的教職的決定。」
「感謝烏姆裡奇女士,你的話非常具有啟發性。不過也許你能注意到你的職位是調查官而不是執行官……恐怕你得先向魔法部做好書面申請……並且由那群白……唔,我是說,官員,由他們進行批示。」西裡斯不客氣地說,「等你拿來批准書再來干涉我的教學內容,怎麼樣,女士?」
烏姆裡奇用那雙松泡泡的眼睛盯著西裡斯,咧著她的闊口微笑著,重重在她的小板子上劃下了一道。
他們之間的交鋒太過激烈,我一直保持著驚愕的狀態,直到現在我才忍不住呻吟一聲。
「怎麼了?」德拉科關心地說。
我挫動了一下牙齒,恨恨地說,「白癡!」
顯然德拉科也明白我在說什麼。他瞭然地挑挑眉,惡意地微笑著說,「得了,西維亞,你不能指望一個格蘭芬多能自控到把他的情緒掩藏得一點都看不出來。」
「他是無法掩藏嗎?他是根本就沒有掩藏!」我小聲忿忿地說,「你說得簡直對極了……一個格蘭芬多如果不能把自己的情緒發洩出來一定會痛苦極了……完全不考慮後果!魯莽!無知!蠢透了……」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西裡斯才好。是的,也許他覺得挺解氣的,也許哈利也覺得挺解氣的……但烏姆裡奇在霍格沃茨任職,不就是為了杜絕這樣的言論嗎?他這樣做,除了給魔法部開除他的借口,為鄧布利多和哈利這方無謂地減掉一個教職位之外,還有什麼好處嗎?
暑假的時候他還告誡哈利不要衝動和魯莽呢。
別指望一個格蘭芬多懂得隱忍和韜光養晦……說不定他還覺得自己英雄極了……
163 掛墜盒
我原本奇怪於並沒有在位於地窖的魔藥辦公室裡見到哈利,但想了想我就釋然了——在學校裡斯內普教授並不需要掩藏自己的行跡,而大腦封閉術也並不是非安排在一起上不可。
新學期以來第二次的課外輔導終於結束了,我滿頭大汗、噁心欲嘔,再也顧不得形象地一屁股坐進扶手椅裡。在剛才,我成功地抵擋住了斯內普教授的多次攝神取念。
斯內普教授敲了敲魔杖,一杯水出現在桌子上。他淡淡地說了句:「不錯。」
我抓著杯子大口地喝著水,聞言禁不住嗆了一下,隨即一股強烈的喜悅浮出心頭——誰都知道斯內普教授是個多麼吝嗇於讚美的人,他既然說「不錯」就是肯定了我的努力與成效。
「我很高興你並不像某位格蘭芬多那淺薄無知又狹小的大腦一樣,讓人一眼就能望穿。」斯內普教授收起魔杖,說,「不過仍然需要多加練習。從下個星期起你的大腦封閉術課程改為每星期一節。」
「為什麼每星期只有一節?」我大著膽子質疑說,「你說我需要多加練習,教授……」
「因為接下來你會發現自己將比過去更加吃力,」斯內普教授好像有點不耐煩似的說,「鑒於接下來我將不會再有所保留。」
這意思就是說,我將被認真對待。我心中不禁暗暗高興,「是的,教授。」
斯內普教授翕動了一下鼻孔,他長久而奇怪地看著我,黑曜石一樣的眼睛晦暗不明。
「教授?」我奇怪地說,「還有什麼嗎?」
「——不,」斯內普教授沉吟了一下,皺著眉頭說,「你先回去。」
時間已經挺晚了,慣例的級長巡邏已經進行了一半,我在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碰到了德拉科,他正和事故小姐小格林格拉斯湊在一幅畫前面。
「怎麼了?」我走過去,看見一隻貓可憐兮兮地叫著,一條後腿被擠在畫框與牆壁的夾縫中。
「霍普級長……」小格林格拉斯含著眼淚淒慘地說。她伸出手撫摸貓咪已經炸毛的脊背試圖撫慰它,被它毫不留情地在手上劃了長長的一道,我連忙補上一個治療咒。
「阿斯托利亞的貓不知道踩中了什麼——」德拉科皺著眉說,
「霍格沃茨的走廊和樓梯總是讓人防不勝防。」我彎下腰看了看,「需要我幫忙嗎?」
「我想——並不需要。」德拉科拔出魔杖,對著縫隙施了個分離咒,那條縫隙被強制地撐開了——貓咪趁機收回了後腿,用完好的三條腿受驚地竄走了。
畫像重重地貼回牆面,發出響亮的啪聲。
「謝謝,德拉科、霍普級長。」小格林格拉斯抹掉眼淚,非常有教養地向我們施了一禮,急急忙忙地追隨著她的貓咪跑走了。
我站直身體,擦擦臉上的汗。
「你看上去很不好。」德拉科看看我說,「怎麼?」
「只是有點累,」我笑著說,「不過接下來我不再需要那麼頻繁地練習了。
「院長的課外輔導絕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德拉科抬了抬下巴說,「但我敢擔保那絕對值得。」
「哦,我完全贊同你的話。」我說,「你看起來似乎對那很瞭解?」
「在我年幼的時候,我曾有幸接受過院長的教導。」德拉克抬了抬下巴說。
我們一邊說著,一邊將剩下的地區巡邏完畢,然後回到了斯萊特林宿舍裡。
「儘管我已經對你的不同尋常做過充分的思想準備了,西維亞,不過現在開學已經很長時間了……」德拉科拖長了聲音說,他朝我堆放在角落裡的小行李點了點。「你就沒想到要將行李都打開放好嗎?」
我愣了愣,看向那堆小行李。
「哦,那只是一些不常用到的小玩意……」我說,「我完全忘記了,德拉科,你知道我從開學以來有多忙碌。」
「我以為一個女性不管有多忙,都會將自己的東西打理得整整齊齊呢。」德拉科慢吞吞地說,「也許那只是我的誤解?」
「哦,德拉科,你看,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我挑挑眉,惡毒地洩憤說,「不過我倒是肯定,你一定會將自己的東西打理得挺整齊的。」
「作為一個貴族,一個馬爾福……隨時保持自己的東西整齊潔淨是基本禮儀之一。」德拉科同樣挑起了眉毛,「顯然有位小姐對此毫不贊同。」
「不,那是你的錯覺,我完全贊同。」我沒好氣地說。儘管如此,我還是用魔杖將那堆小行李移動到面前來,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它們面前蹲下,嘴裡嘟噥了一句,「見鬼,我要累死了。」
德拉科走到我身邊,饒有興致地看著我拆開行李。
「我可以幫你,如果你願意的話。」不過他完全沒有徵求我意見的意思,開始動手將我的東西歸類——當然,我也完全沒有阻止他的意思。
小髮夾、空的水晶小瓶、我寫過幾筆的筆記本、食譜、一時好奇在玩具店買的小模型、棋子、金屬起子……顯然,米亞似乎將所有我曾用過的小玩意都打包了,而這些大多數我認為我根本不會再使用一次。我一邊挑揀著,一邊頭痛地覺得也許將它們再次打包起來是個好主意。
「令人震驚的凌亂以及毫無品味。」德拉科驚歎著,「如此多的東西能裝進這麼小的行李中,也許這是一項我以前從未聽說過的天賦。」
「我向梅林發誓這不是我幹的,是我的小精靈,德拉科。」我悲慘地申明。
但德拉科沒注意這個,他的目光被一個閃閃發亮的小東西吸引住了。
「這是什麼?」他伸手抓起那條細長的鏈子,一個雞蛋大小的東西在鏈子下方搖晃著。
我向那東西看過去,它閃亮的、有著許多細小的暗花的金屬外殼上,用許多顆小綠寶石鑲嵌成了一個「S」。
「如你所見,德拉科,它是一個掛墜盒。」我懶洋洋地說。
「哦?」德拉科的眉皺了起來,「它看上去不像是肯塞蒂弗家族的風格。」
我稍微羞赧了一下,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所謂「肯塞蒂弗家族的風格」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我……我不知道,唔……那是我的家養小精靈找到交給我的。」
我想克利切並不介意被我叫做「我的家養小精靈」。
「它毫無疑問相當貴重並充滿了歷史感。」德拉科說。
「是嗎?」我好奇地說,「這麼說它是真貨?」克利切告訴過我他們本想丟掉它,這是從垃圾桶裡撿回來的。
「永遠也不要懷疑一個馬爾福的鑒賞眼光,西維亞。」德拉科傲慢地說。然後他再次皺眉,「我想……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它。」
「你確定?」我懷疑地說,「我得告訴你,它恐怕一直呆在某個你絕對不會有機會看到它的地方直到他們……嗯,我是說,我的小精靈發現它。」
「好吧。」德拉科非常不貴族地聳聳肩,「如果我沒見過它的實物,那麼我一定曾見過它的畫或者照片。它讓我覺得挺熟悉的。」
「說不定只是因為它很……你知道,很斯萊特林。」我說,「沒錯,那就是它的風格。不管它的花紋還是那個綠色的
「也許。」德拉科不置可否地說著,試圖打開它。
「別白費力氣了,」我伸了個懶腰,繼續將那些毫無用處的小玩意收集起來,「那個根本打不開。我本來還想看看裡面的小肖像呢。」
「是嗎?」德拉科試了試,最終遺憾地放棄了,「這真奇怪。」
「也許它上面被施展了什麼魔法,」我抬抬頭,瞥了掛墜盒一眼說,「比如說永久粘合咒什麼的。」
「它曾經的主人幹嘛那麼做呢?如果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裡面的東西,幹嘛不做得漂亮一點?或者乾脆將小肖像取出來。」德拉科抽出魔杖檢查了一下,「哦,不是永久粘合咒,沒有那個咒的痕跡。」
「那麼或許是其他咒語,比如說除了主人別人都打不開之類的。」我興趣缺缺地說。
「也許你是對的。」德拉科說。他饒有興致地將那條鏈子一道一道纏繞在他白皙的手腕上,將掛墜盒舉到眼前仔細欣賞它。
「噢,德拉科。」看見他是如此喜歡它,我不禁歎了口氣,「因為某些原因……儘管它在我手中,但它並不屬於我。所以很遺憾,我不能將它送給你……不過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拿去研究。」
「其實我並不是太感興趣,你知道,」德拉科非常不可愛地說,表情卻完全暴露了他有多興致勃勃,「只是……唔,研究一下怎麼打開它也挺有意思的。」
他伸出另一隻手,曲起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掛墜盒上飛快地彈了幾下,那個雞蛋大的東西發出了清脆的叮叮聲。
164 羊毛襪子
德拉科在拿到那個掛墜盒之後興致勃勃地進行了研究,但是幾天之後他就厭倦了,隨即將它拋諸腦後——這並不讓我意外,五年級的事情那麼多,他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來關注一個小玩意,況且他也從來不是一個有多耐心的人。
引起他注意的是小範圍流傳於格蘭芬多的逃課糖,在他不知道從什麼途徑弄到那個東西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他謹慎並興致勃勃地注視著那些顏色鮮艷的糖果,不太情願地承認:
「你知道,即使是韋斯萊,偶爾也會有那麼幾個比較有趣的人。」
看起來讓他憂心的事只有魔藥課了。誰都知道他是魔藥課的寵兒——當然他在這門課程上也足夠優秀到能擔負起這個說法的程度——而斯內普教授雖然並沒有過多苛責他,但在最近幾天也吝嗇到不再給他一句勉強能稱得上讚美的單詞。
「見鬼,這是怎麼了?」有一天德拉科憤憤地說,「難道我的功課變差了嗎?」
他把詢問的目光投向我,我從善如流地稱讚他說,「當然沒有,德拉科,你棒極了。」
「沒錯,」德拉科自負地說,「我明明做得跟以前一樣好!」
生了一會悶氣,他皺著眉不高興地坐在他的魔藥課本前,帶著一臉不耐煩的隱忍悻悻地開始複習之前幾課的內容。
我有點同情地看著他,顯然,他還是很在意在斯內普教授口中的評價的。就我來說德拉科已經做得足夠棒了。
星期天的上午,我和赫敏在圖書館碰面,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天。
赫敏手中拿著一團毛線和幾根棒針,一邊織著什麼東西一邊瞄著攤在她面前厚厚的書本,嘴裡還跟我說著話……某種程度上我相當佩服她一心多用的能力。
「哈利?」赫敏飛快地在棒針上移動著她的手指,嘴裡抱怨地嘟噥著,「他的脾氣比過去更壞了……哦,他可真暴躁。」
「是嗎?我只注意到他的功課已經糟糕地不像樣了。」我翻過一頁書說,「多擔待點吧,赫敏,我覺得他現在挺需要你們帶在他身邊……」
「你確定嗎?西維亞?」赫敏懷疑地說。
「他這個星期被罰禁閉了對吧?沒人會在被禁閉的時候還會多高興。」我心不在焉地說,「何況我聽說現在即使在格蘭芬多也有不少同學對他不夠友善。」
「他們只是不知道真相——」赫敏漲紅了臉辯解道,「你知道報紙上說了什麼……」
「是的是的……我完全理解。」我歎口氣,「你發現了嗎?巫師們似乎比麻瓜更加單純一些……他們太容易盲從了。」
「你說得沒錯,」赫敏愣了愣,顯然有點不適應我的轉移話題,「麻瓜們不這樣。」
「也未必……只是麻瓜們的消息來源太多了,他們也習慣懷疑。通常他們只願意挑自己相信的消息去相信,而巫師們目前也是這樣。」我說,「他們不願意相信那個人回來了。」
「可他們早一點接受事實,就能早一點做好準備,」赫敏抿了抿嘴,堅定地說,「我不相信那個人會心甘情願地什麼都不幹。」
「即使有哪位記者願意相信它,他們也不敢把它寫出來,赫敏——」我坐直了身體,盯著赫敏,「麗塔·斯基特!」
「什麼?」赫敏說。
「那只甲蟲——」我觀察著赫敏的表情,有點驚恐地說,「你不會把它養死了吧……」
「當然不可能,」赫敏得意洋洋地說,「在我觀察夠了之後,我讓她寫下了罪證,然後放了她。」
「你還有她的罪證——真是太棒了,也許你可以讓她來寫寫真相?」我微笑著說,「儘管對她的職業道德有所質疑,但我無法否認她的文筆具有特殊的煽動性。」
「沒用,西維亞,」赫敏頭也不抬地編織著她的東西說,「即使她寫了也沒有哪家報紙或者雜誌肯發表它。」
「好吧,」我想了想說,「那麼暫且不管它,也許哪天能用上這個。」
「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說哈利,他挺不高興被禁閉。」我提醒說。
「好吧……禁閉……哦,他為此錯過了魁地奇選拔賽。安吉麗娜——嗯,格蘭芬多新的魁地奇隊長——對此挺生氣的。」赫敏熟練地換了行開始繼續編織,「也許這就是他格外暴躁、格外讓人無法忍受的原因?」
「好吧,那確實夠讓人沮喪的,誰都能看出來他有多愛飛。「我微笑了起來,看看赫敏手裡的東西,「這是什麼?」
「我難以置信你竟然沒有認出來——」赫敏不可思議地說。
「羊毛襪子?」我猜測著,好心地提醒她,「也許它有點大了。」
赫敏的臉漲紅了。
「這是帽子。」她說。
「哦,抱歉。」我有點忍俊不禁地看著那個長筒狀的東西,「給誰的?克魯姆?」
「嗯——實際上——它——是給家養小精靈的——」赫敏慢吞吞地說。
「哦,小精靈的禮物?」我微微吃了一驚,「恐怕你的禮物不會受歡迎的,赫敏,它們會認為這是對它們的侮辱。」
「他們需要自由!看在老天的份上,西維亞,這裡有幾百個小精靈沒有休假沒有薪水地工作著!」赫敏反應過度並且頑固地說,「你不能對此視若無睹並習以為常!」
「它們現在不需要。去年我就說過,如果你真的想改變它們,需要從思想開始轉化它們。」我挑挑眉毛,「而且你認為只要你給他們一件什麼衣服,他們就能被解放?恐怕並不能如你所願,赫敏……難道你認為隨便一個巫師就能解放掉別人的小精靈?你不是它們的主人,赫敏,它們屬於霍格沃茨而不屬於你。」
赫敏的臉漲紅了,但她的眼神顯示她絕不放棄。
我毫不退縮地看著她。我知道她對家養小精靈的執念,在暑假時我還暗暗感激這個呢——所有呆在布萊克老宅裡的人裡只有她才真正看重克利切,儘管克利切相當厭惡她。
一陣腳步聲傳過來,羅恩·韋斯萊低著頭從拐角處走了過來。
「赫敏,我想我得跟你說一聲——」他看上去心事重重,甚至完全沒有針對我表達什麼不是那麼友好的態度。
「我現在很忙,羅恩!」赫敏不友好地回答。
「哦,好吧。」羅恩轉頭看了我一眼,猶豫了一下,「不過我還是覺得我得跟你說一聲。我剛才看見哈利……」
一聽見哈利的名字,我跟赫敏一起轉頭看向他。
「我看見哈利手上有傷口。」羅恩繼續說,「看上去像一行字——我不可以說謊。」
「什麼?」赫敏瞬間明白了,她跳了起來,震怒地說,「我記得哈利說烏姆裡奇只是罰他抄寫句子——」
「她確實罰了,不過用的是魔法筆,寫在羊皮紙上之後手上就能浮現出一個傷口。」羅恩厭惡地說,「並且還能自動癒合。他寫了一個星期才讓它在手上留下痕跡來。」
「我們必須告訴鄧布利多!」赫敏暴怒地說。她的頭髮以及完全蓬鬆起來了,看上去像一隻怒不可遏的母獅子,「這完全是違法的!」
「哈利說不,因為鄧布利多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羅恩說。
「麥格教授呢,」我插話說。這幾乎是幾年以來我第一次心平氣和地跟羅恩說話了,因為強烈的厭惡感使我跟他同仇敵愾,「她是你們的院長,或者西裡斯。」
羅恩看了我一眼,像在斟酌。「哈利拒絕了……他說麥格教授管不住她,西裡斯自己還有一堆麻煩呢。」
赫敏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不該……」她猶疑地說,「以前有事情的時候他都會去找他們呀……」
「看來我們對他的關注程度不夠……我以前不知道那心結已經到了這樣的程度了。」我說。
「你們在說什麼呀?」羅恩不耐煩地說。
「看在上天的份上,你還不明白嗎,羅恩?」赫敏難過地說,「這說明哈利寧願接受不道德的懲罰也不願意向他們坦白地求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