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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HP)黑色灰色》作者:虎半蓮【完結】

157 第一天

  第二天早晨就像所有新學年的頭幾天一樣,因為不適應霍格沃茨那些奇怪的樓梯和密道,被困住的新生們比比皆是。
  令我感到驚訝的是,儘管德拉科無視了其他學院的新生們,可碰上了斯萊特林的小蘿蔔頭們求助,他還是會拔出魔杖將他們從困境中弄出來的,儘管臉色不怎麼好看就是了。
  「斯萊特林的新生們一代比一代蠢了。」打發走兩條道謝的小蛇之後,德拉科不滿地哼了一聲衝我說。
  「也許。不過讓我驚訝的是,你做級長顯然要比我想像中的適合多了。」我看了看他拉長的臉,控制不住嘴角的微笑,「要知道——我現在還對你以前欺負新生的事跡記憶尤深呢。」
  德拉科走上走廊。「每個人都會變,西維亞。你不能總指望我一直不長進地跟些孩子斤斤計較些什麼。」
  「對,對,」我快走幾步追上他,笑瞇瞇地說,「這個暑假你變得尤其多。」
  新學期的第一堂課是魔法史,這門課程以枯燥乏味和令人昏昏欲睡著稱。賓斯教授是全霍格沃茨唯一一個幽靈教授,他死去的時候年紀太大,不幸的是他的幽靈保持了他年老的全部狀態——包括老年人特有的絮絮叨叨。
  對於把魔法史這門課排在早晨,實際上我是有些腹誹的,因為這意味著第二節課時我將帶著第一節課時培養的昏昏欲睡狀態,尤其糟糕的是第二堂課就是魔藥課。
  踏入魔法史教室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教室最後面的——烏姆裡奇。她手裡拿著一個板子,似乎正在記著什麼東西。
  「她在這裡幹什麼?」我微微一怔,在第一排坐下,壓低聲音悄悄問德拉科。
  「她是霍格沃茨高級調查官。」德拉科微微往後瞥了一眼說。
  「我以為那只是——嗯,跟鄧布利多互相扯皮的職位。」我說。
  「《第二十二號教育令》和《第二十三號教育令》,如果你最近注意了《預言家日報》的話。」德拉科說,「它賦予了高級調查官審查教員的權利——確保他們都能達到標準。」
  「確保他們都能達到魔法部的標準。」我厭惡地說。
「沒錯。」德拉科的嘴角勾了勾。
這時哈利、赫敏和羅恩·韋斯萊走了進來,坐在中間的座位上。他們旁邊的學生自以為並不引人注意地往更遠的地方移動了一下,角落裡也有學生盯著他們竊竊私語。
  「不過……魔法部有這樣的權利?」我疑惑地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霍格沃茨的重大決策由十二位董事共同決定。」
「顯然,如果魔法部使某個決策變成了法律,那麼即使是董事最好也遵從它。況且——某種程度上董事們贊同預言家日報的看法。」德拉科往鬱鬱寡歡的哈利那邊瞥了一眼,「如果他們無法罷免鄧布利多,那麼——董事們已經全部在給魔法部的授權書上簽過字了。」
伏地魔復活的消息早就由在校學生們的口中傳了出去,儘管很少有人能夠相信。魔法部也並不相信這個,他們認為這是鄧布利多利用魔法界的救世主男孩謀取權力的一個步驟。儘管預言家日報對哈利親眼目睹的那場悲劇隻字未提,但在暑假期間,它用種種譏諷和暗喻將哈利描述成了一個貪慕虛榮、譁眾取寵的男孩,而鄧布利多則是一個腦筋不太正常了的老瘋子。
  真夠見鬼的,就好像還有什麼人能比哈利更傳奇和更有名氣,就好像如果哈利不幹點什麼,他就不是魔法界那個最引人矚目的男孩了。
  霍格沃茨董事會的確有權罷免鄧布利多——它也曾經幹過一次,但很快迫於學生家長們的壓力又不得不將他請了回來。某種程度上我理解他們樂見魔法部和鄧布利多直接交手的想法,但理解並不代表我贊同他們,政治從來也不該跟教育聯繫到一起。
  那個監管的職位像突兀地扎進霍格沃茨的刺,更何況那位調查官女士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魔法部已經蠢到令人難以相信的地步;他們這樣做,有利的只是伏地魔和食死徒。
  我心中突然一動,下意識地看向德拉科。
暑假裡哈利告訴了我們他親耳聽見的食死徒名單,其中好幾名都是現如今魔法部的官員。盧修斯·馬爾福正是其中最有權勢的一個,而馬爾福家族也是十二位董事之一。
魔法部介入霍格沃茨,沒有盧修斯·馬爾福的推波助瀾我是不相信的。而德拉科——想想他對隱身粉的熱衷,想想他昨天夜裡送的那條掛滿脫逃藥劑的便攜腰帶。甚至,想想他暑假裡從未有過的斷絕聯繫。
  他會對食死徒與伏地魔一無所知嗎?可能嗎?
  我無法詢問他暑假裡遭遇過什麼,知道了什麼,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有多愛他的父母。如果他真的在暑假裡有了食死徒相關的經歷,即使我詢問了他也必定不會告訴我,就像我必定不會告訴他鳳凰社和斯內普教授的真實身份。
  即使沒有牢不可破誓言,我也不會說。
  因為教室裡多了烏姆裡奇,因為賓斯教授的講課而昏昏欲睡的學生倒是少了很多。整堂課上,我幾乎能感覺到她近乎實質的目光不斷地在學生中掃來掃去,而不管怎麼說,學生們對於魔法部還是有些敬畏的。
  當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烏姆裡奇故作姿態地按著鼓鼓的小腹站了起來,拉著後排的幾個同學,保持著甜膩的微笑,親切地向他們詢問一些問題。
  「我真受不了她的聲音——」我回頭看了一眼說,「萬幸她沒有對課堂內容過多挑剔。」
  「就好像她能挑出什麼來似的,除非她對課本內容有什麼怨言。你知道……」德拉科慢吞吞地說,「賓斯教授只是照本宣科。我對於你所說的『萬幸』存疑,也許他們能派個不那麼囉嗦的教授來?」
  「德拉科。」我嗔怪地說,不過我自己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這麼希望。歎了口氣,我說,「下面連續兩堂課都是魔藥課……她還會去嗎?」
  「她只是一個人,而同時進展的課程有那麼多。」德拉科懶洋洋地說,「不能總盯著我們這個年級吧,是吧?」
  「我不否認她的……」我輕蔑地撇了撇嘴,「……工作,將會非常忙碌。不過,你和我——我們都知道她會特別關注的是誰,對嗎?」
  「所以我痛恨跟格蘭芬多一起上課。」德拉科慵懶地說,「不管怎麼樣——我確定院長不會歡迎有什麼不相關的人士出現在他的課堂上。」


158 阿尼瑪格斯

  烏姆裡奇果然沒在魔藥課上出現。不過當下午我們走進黑魔法防禦課教室裡的時候,又看見了她端正地坐在教室的最後面。
  我忍不住撇了撇嘴——黑魔法防禦課從三年級起便成了我最喜歡的課程之一,盧平教授講得生動有趣寓教於樂,而西裡斯代課時所教授的那些咒語,通常都因為更加具有攻擊性而讓人生出小小的刺激感。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們,沒有人會對攻擊性的魔咒毫無興趣,也沒人會對一個英雄毫無興趣,西裡斯的課程因此十分受歡迎。上課鈴聲響起之前五分鐘,所有的學生已經來齊,在教室裡坐好了。
  西裡斯走了進來,在身後關上了教室的大門。他伸手將頭髮往後攏了攏,走到講台前,掃視了學生們一圈。
  「下午好,」他說,「請將《黑暗力量:自衛指南》都收回你們的書包,然後將你們的魔杖掏出來,你們只需要這個。」
  教室裡響起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學生們都興奮地將課本收回書包裡。
  「咳,咳。」烏姆裡奇故作姿態地清了清嗓子。
  「都收起來了嗎?」西裡斯懶洋洋地說,「好,我們這節課將會學習……」
  烏姆裡奇更加大聲地咳嗽起來。「咳,咳。」
  已經有不少同學開始偷偷回頭看那位正在等著西裡斯發問的調查官女士了。
  「……護盾咒。」西裡斯視若無睹地繼續說,「誰能告訴我護盾咒與鐵甲咒的區別?噢,很好,格蘭傑小姐。」
  西裡斯是貴族,儘管性格衝動魯莽,可他的行為舉止總是帶著一股韻律的典雅。儘管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特別有風度的人——但如此明顯對一個恐怕並不太熟悉的女性怠慢,這種情況也並不常見。
  我絲絲地吸了一口氣。老天,我都替烏姆裡奇覺得難堪了……
  「布萊克教授。」烏姆裡奇不得不開口說道。她趕在赫敏開口前站了起來,將她的板子放在桌子上,雙手交叉,莊重地放在胸前。
  「調查官女士。」西裡斯客氣地說,「你有什麼問題嗎?」
  「我想知道,布萊克教授,你是不是把課程搞錯了?」烏姆裡奇充滿暗示性地說,「我認為我們今天將要按部就班地學習一下魔法基礎。」
  「哦……你是第一天來,可能不瞭解我的講課風格,女士,」西裡斯說,「我講課從來不按部就班。」
  「這樣斷斷續續地教,非常不成系統,是不是?據我所知,黑魔法防禦課的教授總是不斷更換,其中許多人似乎並沒有遵照魔法部批准的課程標準進行授課,」烏姆裡奇甜膩地說,「這不幸使學生們現在遠遠沒有達到O.W.Ls年理應達到的水平。」
  「謝謝你的批評,」西裡斯冷冷地說,「不過我認為到沒到O.W.Ls的水平,還需要考試完畢才能知道。」
  「請原諒,布萊克教授,我完全沒有批評的意思,」烏姆裡奇寬大的臉上露出一個和藹可親的微笑,露出一排又小又尖的牙齒,「不過,也許你應該按照暑假時魔法部批示過的教案進行授課。」
  「教師當然有權力對教案進行變更,現在我是這門課的教授。」西裡斯帶著怒氣說,「我現在需要我的課堂保持安靜。好了,」他不再理會烏姆裡奇,「格蘭傑小姐,請你繼續說。」
  烏姆裡奇的保持著微笑,臉色一陣青一陣紅。順著餘光,我隱約看見她惱羞成怒地拿起板子在上面重重地劃了一道。下課鈴聲剛剛響起,她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
  我邊跟同學說話,邊收拾東西,等一切都弄好,準備跟德拉科一起離開的時候,西裡斯說:「……霍普小姐,你留下。」
  我猶豫了一下,沖德拉科點了點頭,然後留在了教室裡。
  最後一個學生剛剛離開教室,西裡斯就迫不及待地來到我面前。
  「西維亞,暑假時我說的那個提議你考慮得怎麼樣了?」他拉了把椅子在我面前坐下。
  「什麼?」我微微一愣。
  「跟我學習。」西裡斯說。
  我想了想。「你是說,學習法語和德語?」
  「當然。」
  「恐怕不行。」我很樂意學習新的語言,但我並不想跟西裡斯學……也不是現在。五年級有O.W.Ls考試,我新任級長,又有社團活動,況且,「上午時,斯內普教授教授剛剛通知我,我的課外輔導將會繼續進行。」
  「哦,斯內普。」西裡斯輕蔑地揮了揮手,「大腦封閉術我也能教,我還能教你別的。你想學什麼?黑魔法防禦?其他一些有趣的小咒語?」
  他觀察著我的神色,「阿尼瑪格斯?」
  不可否認,我對這個動心了。全霍格沃茨已知的阿尼瑪格斯有兩位,西裡斯就是其中的一個。
  「你知道有些人對於變形並不擅長,我在暑假研究過阿尼瑪格斯……」我猶豫地說,「我想我就是天生不擅長它的人。」
  「不,我知道你的變形課成績不錯,你只是因為暫時摸不到它的要領罷了。你知道我學生時代就學會了阿尼瑪格斯,你當然也能,西維亞。當年彼得·佩皮魯……」西裡斯臉上浮現出一絲憎惡,「他才是不擅長這個。不過在我們的幫助下,他只用了一年時間就學會了。」
  「我很忙……」我說。
  「我隨時都有時間,」西裡斯爽快地一笑,「你可以在你不忙的時候來找我。」
  我沉默地坐了一會,悲傷地發現我實在不能拒絕他。
  「好吧。」最終我說。
  「那麼——我們的學習暫且定在週末,行嗎?我知道週末的那些課外作業——你總能又快又好地寫完它們。」
  我點了點頭。
  五年級的功課比從前要多很多,但讓我慶幸的是我很快就再次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這一學年改變的並不是只有功課的多寡,最讓人覺得突兀的就是烏姆裡奇的存在。如果說第一天我們對於烏姆裡奇是怎樣的人還有些猶疑,那麼開學幾天之後,我就能說:這個捏著嗓子說話的、矯揉造作的女人很快博得了許多學生的厭惡。她相當擅長指手畫腳,對教授們的教學方式總有不同的意見。
  儘管教授們都不怎麼買烏姆裡奇的帳,但畢竟不是所有教授都能像西裡斯那樣對她毫不客氣、不留情面。西裡斯有恃無恐,他從來不需要一份教學的工作來維持生計。實際上,若不是因為哈利還在學校而他想守在他身邊,我很懷疑以他的性格,他會願意長久地呆在這兒——即使他宣稱霍格沃茨就像他的家。
  儘管很多學生對教授們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不滿,可真的看到有人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為他們做出評估以確定他們的去留,沒有人會真心覺得愉快。
  況且烏姆裡奇在進行刻薄的挑剔之後提出的解決辦法,看起來比賓斯教授的課還要枯燥無味。
  我已經開始履行級長的職責了——每天晚上的宵禁前一個小時,跟德拉科一起在斯萊特林區域進行巡邏,像趕小豬仔一樣把還遊蕩在外面的小蛇們驅趕回蛇窩,偶爾還要去尋找不知道被霍格沃茨的密道困在哪裡的低年級生。
  四年級的學生裡有個孩子是事故體質,以德拉科的話說就是「比格蘭芬多的隆巴頓還要再笨一點的白癡」。
  德拉科說得有些過了,那孩子成績不錯,看著挺機靈的,只是她總能陷入各種匪夷所思的奇怪陷阱裡,有的以我在霍格沃茨生活了四年了的時間也從未聽說過。
  我驚訝我為什麼之前沒注意過她,同時深深佩服做滿了兩年的科菲級長和斯特朗級長。
  只要一想到我要在她製造的麻煩裡至少呆一整年並且還得幫她收尾,我就覺得痛不欲生了。
  照管這群麻煩幾乎要讓我心力交瘁了,我覺得我提前體會到了做媽媽的感覺,還是韋斯萊夫人那樣有個龐大家庭的媽媽。
  星期四的晚上照例是黑魔法研究社的聚會,由於我和德拉科職責——至少保證級長有一人留在外面——我們不得不錯開參加社團活動的時間。
  等到我巡邏歸來回到寢室的時候,我發現德拉科已經呆在我的房間裡了。
  他看上去剛剛洗完澡,穿著銀色的絲綢睡衣,脖子上還掛著一條淡粉色的浴巾,白金色的頭髮還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我脫下外袍掛了起來,抽抽鼻子,聞到了布萊茲給我的沐浴露的香味。
  「你——」我奇怪地看著他,「是在我的盥洗室裡洗的澡?」
  「沒錯。」德拉科坐沒坐相地倚在軟椅裡,毫不在乎地揮了揮手,「——又不是第一次用你的盥洗室。」
  「為什麼不用你自己的?」我說。
  德拉科的臉拉了下來。
  「你知道今年新加入的社員——你知道吧?」
  瑪蒂娜跟我提起過。
  我皺著眉,努力回想了很久。
  「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


159 飛行課

「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
那個事故體質的孩子。她姐姐是與我同級的達芙妮·格林格拉斯,姐妹倆都是金髮碧眼的美人。不過不同於她姐姐的傲慢,她倒是個溫文爾雅的小姑娘。
  我笑起來,「她又怎麼了?」
  「帶了一罐安福農黏汁說要給霍齊亞學姐看,」德拉科鬱悶地說,「然後撒得滿地都是。」
  「挺讓人驚訝的,」我笑瞇瞇地說,「如果是我,我就會在她拿著黏汁進入我房間的第一時間看緊她。」
  「我應該那麼做的,不過我的起居室鋪著厚地毯,而罐子是密封的,」德拉科揉揉眉心,「我以為沒關係。」
  「好吧——」頓了頓,我禁不住好奇地說,「那麼,她是怎麼將它撒出來的?」
  「她直接將罐子摔在牆上了。」德拉科厭惡地皺眉,「即使使用了清潔咒之後……梅林,那股味道我不想再回想了。」
  安福農黏汁接觸空氣之後的味道……我同情地看著德拉科。
  「我要在這裡睡,」德拉科宣佈。他老實不客氣地抖開我的羽絨被鑽了進去,「直到那味道散掉。」
  「嗯……」我說,「有幾種方法可以除去安福農黏汁的味道……」
  「……其中最有效的是赫拉拉粉。」德拉科接過話說。他挑起眉毛,「你的意思是,我最好在現在這個時間——宵禁之後,敲開院長的門向他要點赫拉拉粉?你是這麼認為的嗎?」
  我摸摸鼻子。
  「唔……,你當然可以在這裡住下。」我無可奈何地說。
  「在這裡住只不過是出於無奈。」德拉科的眼睛在我身上轉了一圈。頓了頓,他將目光轉移到周圍,挑剔地評價,「你的房間仍舊簡陋得可怕,你知道你的床有多硬嗎?」
  「是的,委屈你了,馬爾福少爺。」我邊敷衍著,邊從衣櫥裡翻找出新睡衣,向盥洗室走去。
  「用那瓶沒有標記的,那瓶味道不錯。」
  「馬爾福少爺很識貨……那是布萊茲送給我的。」我打開盥洗室的門。
  「感謝肯塞蒂弗家的小姐並不像你的品味那樣糟糕,」德拉科的聲音從門外傳過來,「你的整個房間也只有那瓶沐浴液讓我喜歡了——整個房間!」
  「別太過分了,德拉科——」我警告地說。
  「難道不是嗎?看看你空蕩蕩的桌面和展示櫃……」
  「收起你虛假的不屑吧,德拉科,非讓我揭穿你嗎?」我試了試水溫,「你要到我這裡睡真的只是出於無奈?我還記得你從前的床位還空著呢,佈雷斯會非常歡迎你的。」
  側耳聽了聽,臥室裡已經悄無聲息了。
  星期五上午第二節課是飛行課,我不得不在第一節課結束後快速回到寢室將還帶著包裝的火弩箭取了出來。
  飛行課從二年級開始就可以使用自帶的掃帚了,不過今天以前,我從未有過自己的掃帚。
  還沒到上課時間,霍琦夫人還沒到場。
  佈雷斯遠遠地衝我吹了個口哨。
  「你終於肯買掃帚了?」他笑吟吟地走了過來,「感謝梅林,你終於不再那麼標新立異了。」
  在之前,斯萊特林整整一個年級,除了我都有自己的掃帚。
  「嗯。」我邊拆包裝邊說,「我只是覺得我沒必要買——你知道我對飛行並不熱衷。」
  揮揮魔杖,我將包裝紙消隱掉。"
  「噢。」佈雷斯眨眨眼睛,「火弩箭。你買了火弩箭?」
  「火弩箭?」高爾喊道。聽見了他的話的斯萊特林們圍了過來,「是火弩箭?」
  「哦,梅林,這真是……」高爾著迷地撫摸著它白蠟樹把手。
  「格雷——」德拉科皺著眉走了過來,命令說,「放下它,然後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別像個沒見識的格蘭芬多。」
  如果他的眼睛裡沒有閃耀著狂熱的光芒,也許將會更加有說服力。
  「好啊,」文森特羨慕地說,「至少霍格沃茨不再只有格蘭芬多的波特有火弩箭了,是不是?」
  「霍普,」哈蒙斯戀戀不捨地看著它說,「你能騎好它嗎?你能發揮出它的最高速度嗎?」
  「如果我不能的話你也不能,」我不客氣地說,「我要申明的是,我不熱衷飛行,但那不代表我飛不好。現在放下它,干你自己的事去。」
  真夠見鬼的,我甚至發現有幾個格蘭芬多想往這邊靠了……我轉過了目光。
  羅恩·韋斯萊鮮艷的頭髮像一柄醒目的旗幟,他正在跟同樣拿著火弩箭的哈利說話。
  哈利注意到我的目光,衝我笑了笑。
  我回了他一笑。
  上課鈴響起的時候,霍琦夫人來到了場地上。
  「很高興在新學期裡再次見到你們,」霍琦夫人吹響了哨子,雙手叉腰威嚴地說,「今天我們將學習一個新的動作——海星倒掛。在這之前——」她看了看表說,「你們有五分鐘的時間自由飛行,現在,解散!」
  幾乎所有的斯萊特林男生都扭頭向我看過來,那些火熱的目光令我頓時覺得如同芒刺在背。
  現在我對飛天掃帚並不像以前那樣無知了。如果說德拉科的光輪2001就像麻瓜世界的法拉利,那麼火弩箭就像布加迪威龍,因此男生們對火弩箭的狂熱,我也並不是不能理解的。
  我將火弩箭召到手裡,跨騎了上去,隨即衝上了天空。
  這天天氣很好,天空晴朗,有微風。我調整了一下高度,然後不緊不慢地繞著場地慢慢飛行著。
  每一個麻瓜都有過飛行夢想,在第一次知道可以飛行的時候我並不是不激動的。
  飛天掃帚是魔法界常用的交通工具之一,就像麻瓜世界的飛機、汽車、摩托車一樣普遍。然而飛機有降落傘,汽車有安全氣囊,即使摩托車也有安全帽,而飛天掃帚——從它被發明以來,從未有過任何一個行之有效的安全措施。
  我不是喜歡刺激的人,不安全這一條,就足夠我對飛行避而遠之了。
  但我不得不說——像這樣偶爾飛一次,感覺確實非常愜意。
  五分鐘很快就到了,我飛回場地,降了下來,發現幾乎所有男同學的臉都憋紅了,甚至包括格蘭芬多。
  「怎麼?」我疑惑地挑眉說。
  德拉科那張臉精彩地扭動了幾下。他深呼吸了一下。
  「那是火弩箭,西維亞。」他說。
  「我知道。」我看著他。
  「你就用它這樣飛——用流星號也能達到的速度?」德拉科痛苦地說。
  我明白了,對於他們來說,這就像眼睜睜看到看到最高時速四百公里的布加迪威龍被送給了常用時速六十公里的上班族一樣。
  「實際上,我倒覺得使用流星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咳嗽了一聲,不自然地說,「只要它不是年久失修的就行。」
  「好吧,」火弩箭的明珠暗投顯然讓德拉科很失意,「告訴我西維亞,是哪個混蛋送給你火弩箭的?」
  我猶豫了一下,看看四周說,「呃,是西裡斯。」
  「我記得你說他不在乎你?」德拉科低聲嘟噥,「見鬼,我爸爸也沒給我買火弩箭!」
  「他送我這個正證明了他不在乎我,你看,他連我真正需要什麼都不知道。」我微笑了一下,不在意地說,「讓我們停止談話吧——霍琦夫人已經來了。」

160 交換

  晚上我坐在書桌前翻閱著書本的時候,德拉科濕淋淋地從浴室裡走出來了。
  
  我不知道男生級長寢室裡的安福農黏汁的味道到底清除了沒有,不過他顯然沒有住回去的打算;在我們一塊兒巡邏完畢之後,他也順便一塊兒跟我一起進了我的宿舍,然後將外袍掛在我的袍子旁邊,拿出我的浴巾,走進了我的盥洗室——神態悠然,自然得像在自己家一樣。
  
  ——就好像四年級時譴責我毫無性別意識的那個人不是他似的。
  
  「明天是魁地奇選拔賽。」德拉科一邊擦著他的頭髮,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嗯……」我翻過一頁。
  「你需要做什麼準備嗎?」甩了甩頭,德拉科隨手將毛巾掛在一邊。
  
  我愣了愣,將視線投向德拉科。他那身銀亮柔軟的睡衣正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扣子胡亂繫著,領口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膚,隨著他的動作,有時還隱約能看見一點點粉色的……。
  
  「嗯……」我咳嗽了一聲,「為什麼我要做準備?」
  「你難道不想加入魁地奇球隊?」德拉科狐疑地看著我。
  「完全不想……」我說,「斯萊特林球隊裡也沒有女生,德拉科。」
  
  「你可以是個例外,西維亞,」德拉科熱情地說,「斯萊特林球隊並不拒絕女生。」
  「你確定魁地奇球隊適合我?噢,德拉科,」我合上書本,「想想你們所謂的戰術和兇猛的打法。」
  即使再偏向斯萊特林,我也不得不說斯萊特林的球隊太卑劣……他們向來以野蠻衝撞和犯規而出名,而這也是女性隊員在斯萊特林絕跡的原因之一。
  
  德拉科皺起眉。
  「噢,」他不確定地說,「也許……唔……」
  「好吧,」最終他遺憾地說,「你確實不適合。」
  
  「我很高興看到你終於恢復了理智。」我說。
  「不過我猜蒙太不會放過你,天知道他多想有一個速度比格蘭芬多的波特更快的隊員。」德拉科繼續皺眉,沉吟了一下,「如果他找你的話……你就告訴他可以跟我談。」
  
  我渾身一顫,立刻想到熊一樣的斯萊特林新隊長追在我身後喋喋不休的場景。
  「就因為火弩箭?」我搖了搖頭,「德拉科……有時候我發現真難以理解你們。」
  「沒錯。」德拉科毫不猶豫地說,「你不是說你飛得不錯?」
  
  我合上書本,想了想說,「德拉科……我們換掃帚吧。」
  「什麼?」德拉科說。@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我用火弩箭換你的光輪。」我說。
  「噢,」德拉科渴望地歎息,「我不能那麼幹。」
  「你知道火弩箭對我來說毫無用處……」我攤攤手,「你是找球手……對速度要求比較高。」
  
  「但那是……」德拉科臉上迅速掠過微妙的不以為然,「……布萊克送給你的禮物。」
  「那當然沒有問題。既然它已經是我的了而我無法體現出它的價值。」我說,「拿去吧……追球手雙方都用火弩箭才公平。」
  
  德拉科眼睛一亮。
  「用布萊克送的掃帚打敗布萊克的教子……他的表情該有多麼精彩啊。」德拉科興致勃勃地說,「我簡直對那天迫不及待了。」
  
  我衝他翻翻眼睛。我早就該知道德拉科是個怎樣生性惡劣的小混蛋了。
  
  星期六中午,我正在寢室裡拆我帶來的那些小件行李的時候,一隻銀白的大狗突然出現在窗外的黑湖湖底。它迅猛地穿窗而出,踩著我的床輕快地跳到了地板上。
  我扭過頭盯著這只守護神。它看起來與奈特幾乎一模一樣。
  
  「嘿西維亞,」銀狗咧開它的嘴,西裡斯的聲音從它嘴裡傳了出來,「在整理箱子?哦……我想你可能有時間?一起吃個飯怎麼樣……我在辦公室等你。」@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不等我回答,它就變成銀霧,消散在空氣中。
  
  我愣了半天,將已經拆封的行李又塞回了原處,然後走出寢室。
  
  黑魔法防禦課辦公室在四樓,在這之前我從未進入過這裡。這是一個長形的房間,白天也點燃著許多支蠟燭。有很多箱子籠子亂七八糟地靠牆堆砌著,裡面有什麼東西發出了各種奇怪的聲音。一條光滑的桌子擺在中間,上面擺著墨水瓶、羽毛筆和一沓印著花紋的羊皮紙,西裡斯就坐在後面,正在寫著什麼東西。
  
  「西維亞,」西裡斯將羽毛筆插回墨水瓶裡,吹吹紙上的墨跡放到一邊,站起來衝我笑笑,「我還以為你得過一會才能來……過來,到這兒來。」
  他走到箱子空出來的地方,打開了一扇小門,「進來吧。」
  
  我敬畏地看了看那堆搖搖欲墜的箱子,走進小門裡,來到了西裡斯的起居室。
  起居室最中間的桌子上擺滿了食物,旁邊還有好幾杯翻滾著的黃油啤酒。壁爐對面的書櫥塞著密密麻麻的書本,櫥子上擺設著很多奇怪的東西。
  
  「都是萊姆斯的東西。」西裡斯注意到我的觀察,聳了聳肩說,「教室宿舍沒有餐廳……不過在起居室也無所謂。」
  他拍了拍沙發,「過來坐。」
  
  我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坐在那張沙發上,西裡斯繞過桌子坐在我對面。
  「唔……」他看起來倒比我更加無以自處似的,頓了頓,將黃油啤酒推了過來,「我剛剛去霍格莫德買的。還是,你更喜歡紅酒?」
  「黃油啤酒就行。」我說,「我還不到喝紅酒的年紀。」
  
  西裡斯笑起來。「噢,西維亞……你不是那麼守規矩的人,對吧?」
  我捧著黃油啤酒慢慢啜吸著,老實說現在這個時節……喝黃油啤酒有點熱。
  
  「……對了,」西裡斯說,他從旁邊拽過來一個包裹遞給我,「我從霍格莫德帶了很多零食,蜜蜂公爵出了幾種新糖果。」
  我笑了笑,將包裹放到一邊,「西裡斯……其實我不太喜歡吃甜食的。不過還是謝謝。」
  
  「是嗎?」西裡斯意外地說,「我還以為……我是說,三年級的時候,我記得你吃得挺多。」
  「我想那只是因為新奇。」我吹吹啤酒泡沫,「那時候我們家經濟狀況剛剛好轉……在之前我還從不知道魔法界的零食是什麼味道呢。有的……你知道,味道確實不敢恭維,不過挺有意思的。」
  
  西裡斯半天沒說話。我奇怪地抬起頭,正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同情,愧疚或者其他一些什麼,許多複雜的情緒在那雙深邃的眼睛裡流轉。
  「你之前過得很不好嗎,西維亞?」他說,「我得承認我確實對你不夠瞭解。」
  
  「貧窮,是的,」我放下啤酒坐直身體,「跟著媽媽一起從這個郡流浪到那個郡……我們幾乎走遍了整個英國,上學後用二手魔杖、二手書,穿二手袍子什麼的……」
  「西維亞。」西裡斯輕聲說。
  「但我從來都沒覺得自己過得不好。」我繼續說,「從以前到現在,我總是很滿意我的生活。」
  
  「西維亞……你本來不該過這樣的生活……」沉默了一會,西裡斯說。他搖搖頭,「至少在物質上,你本來會擁有最好的一切,就像我小時候一樣。不論你承認不承認,你知道你是……」
  「就像我曾說過的那樣,」我警惕地打斷他,「我不打算在這方面再費口舌了。」
  
  「好吧,如果你不願意談起。」西裡斯笑了笑,「吃吧……儘管這些食物跟禮堂裡的一樣,不過我很高興我們能有機會好好談談話。」
  
  午飯後我們回到了辦公室,開始了阿尼瑪格斯的學習。
  我十分慶幸西裡斯似乎對此很上心。他拿出幾本準備好的書給我,說這些曾經給過他很多幫助。
  
  「這本和這本我看過,」我翻著那些書,「這幾本沒有。」
  「哦,即使看過,我也建議你再看一遍。」西裡斯說,「你自己學習它已經有多久了?」
  「從暑假開始。」想了想,我說,「西裡斯……一個人的阿尼瑪格斯是天生注定的,還是他本身的意願能影響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我想是後者,」西裡斯說,「那時候我希望變成一個大型的動物。」
  
  「奈特確實很大。」我聳聳肩,它大得能吸引任何人的目光,「其他人呢?跟你一起學習阿尼瑪格斯的朋友。」
  「詹姆斯也希望變成大型動物——他是一隻牡鹿,非常強壯和美麗,所以我們叫他尖頭叉子。」提到老朋友,西裡斯感懷地笑了笑,「而彼得,我們需要他非常小……你知道他是只耗子,是吧?」
  
  「我也希望自己的阿尼瑪格斯能很小……」我猶豫地說。
  「噢……你在擔心什麼?」西裡斯爽朗地笑笑,「你是不會變成耗子的,實際上阿尼瑪格斯的形態跟一個人的性格和靈魂本質之類有關。」
  
  「你是說……」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麥格教授的性格從某方面來說跟貓咪很相像?」
  「我想這只是因為她非常喜歡貓。」西裡斯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低聲嘟噥,「真見鬼……這個想法太可怕了。」
  
  確實很可怕。
  「說起來,你希望自己能成為什麼?」西裡斯說。
  「非常小,」我堅定地說,「越常見越好……最好能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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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週末

     西裡斯的眉毛非常糾結地皺在一起,嘴角扯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相當討厭的東西。過了一會他說:「好吧,如果你願意的話,你能做到非常小。不過……你知道,能不能飛並不是你能掌控的。」
  學習阿尼瑪格斯,有人教導和沒人教導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說暑假的時候我那些懵懵懂懂的瑣碎練習像分佈在陸地上的小河,那麼西裡斯所起到的作用就是為我開闢出一條運河,將那些原本互不相連的小河都聯繫起來。
  在下午我離開的時候,已經能在西裡斯的引導下隱隱有些感覺了——西裡斯對此拙劣地進行了賣力誇獎,說這正是我天賦很好的證明。
  當然,我並沒有當真,像劫盜者四人組那樣以真正的十幾歲年紀自學阿尼瑪格斯成功,那才是真正的天賦好。我已經做好在這方面耗費大量時間的準備了,它值得,並且它相當有趣。
  星期天,斯萊特林將繼續進行魁地奇隊員的選拔。
  德拉科認為我該到場去觀看,我堅決地拒絕了。一個禮拜的忙碌之後,我覺得沒有什麼比悠閒地在圖書室裡看些喜歡的書更重要的事情了。
  「即使你瞎得跟蝙蝠似的,」德拉科一邊將隊服往身上套,一邊漫不經心地這麼說,「也該明白我比那些書本更加值得欣賞。」
  我不得不說的是,即使我們已經這麼要好了……但有些時候我還是有點受不了他的自負。
  不過顯然認為他——或者魁地奇——比書本更有看頭的姑娘不在少數,在去圖書館的路上,我看見球場外站了不少低年級的小女巫。斯萊特林的小姑娘們大多家教良好,偶爾因為那些驚險刺激的動作發出的驚呼聲也是小小的,攥著拳頭臉蛋漲得紅撲撲的。
  來到圖書館,我非常安慰地發現赫敏在。
  在之前,赫敏幾乎選了所有能選的課程,也正因此五年級她看上去要比其他人更忙碌。不過顯然她對此甘之如飴,我甚至覺得她似乎更加亢奮了。
  我向四周望了望,滿意地發現韋斯萊並不在。向赫敏打了個招呼之後,隨便取了本書坐在她身邊。
  「哈利被烏姆裡奇罰禁閉了。」赫敏扭過頭對我說。
  「烏姆裡奇?哈利犯了什麼錯?」我奇怪地說,「她——有罰禁閉的權利?我以為這是教授的特權。」
  「顯然她有。」赫敏氣憤地說,「而哈利也沒犯錯!」
  「那是怎麼回事?」我說。
  「我放棄了占卜課,你知道——具體情況我也不能說很清楚。不過羅恩跟我簡略地說過,」赫敏說,「烏姆裡奇說特裡勞尼教授的課程就像某個黑巫師死而復生一樣無稽。」
  「然後哈利就跟她吵起來了?」我說。
  「沒錯……」
赫敏合上書本,「西維亞,你有沒有覺得哈利的脾氣比以前暴躁得多?」
  「無論哪個人,被認為是譁眾取寵的騙子都不會心情太好。」我說。不止魔法部,連霍格沃茨的學生們也不相信哈利。而在感情方面,哈利一向都是過分敏感的。
  「我知道作為朋友,我該包容他,可——他不能總對我們發脾氣。」
  「你說得對,」我保留地說。
  「所以,西維亞,我們——我是說,我認為,」赫敏心煩意亂地說,「你需要跟他談談。」
  「我很驚訝——為什麼是我?」我想了想,放下書本坐了下來,「我們是朋友,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我當然很願意開導他。但我以為你們同為格蘭芬多——倒不是因為什麼學院之分,只是你們有更多的時間跟他呆在一起。如果有什麼事的話,我以為他更願意跟你們傾談。」
  「哦,西維亞,你不知道——我們每次談起這個話題總會吵起來。」
  「或許我跟他談起的時候也會吵起來。」我笑了笑說。
  「不,你不會。」赫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我的表情,「嗯——也許你不知道,但哈利一直對你有負疚感。」
  「負疚感?」我愕然說。
  「你知道——他,嗯,從小就沒感受過什麼家庭的溫暖……所以西裡斯對他來說很重要。」
  「哦,是的,」我笑了笑,「他對西裡斯也很重要。」
  「這就是問題的根源,他覺得——嗯——」赫敏字斟句酌地說,「他現在所享受的長輩的溫暖,更多是搶奪了本來屬於你的。」
  我驚訝地張了張嘴。
  「哦。」我失笑說,「他根本就不必這麼想——別說我跟布萊克家不會有任何關係,即使我有,西裡斯也仍舊是他的長輩。」
  「你知道哈利有時候愛鑽牛角尖。不過幸好他還對你有負疚感。西維亞,」赫敏祈求地說,「跟他談談好嗎?我簡直要不知道拿他該怎麼辦好了。」
  「好吧,我會的,明天午飯後幫我把他約出來怎麼樣?」我向窗外看去,發現球場裡的選拔賽似乎已經結束了。我起身拿起書本,「在天文塔,白天那裡不會有人打擾。我先走了,再見,赫敏。」
  緊趕慢趕,我終於追上了德拉科。
  一踏進地窖入口樓梯的拐角,我就看見了他正在跟阿奇爾·古德怒目相視。
  我茫然地看看他們。
  「唔……怎麼了?」
  阿奇爾面色不愉地哼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將手裡捧著的小動物放回口袋裡。
  德拉科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哎呀,將沒有飼養許可證的動物帶到學校裡來?」德拉科得意洋洋地衝他抬高了下巴——鑒於阿奇爾所站地勢比較低,我深深懷疑他根本無法看到德拉科的臉了,「作為一個合格的級長,我不得不做出決定——禁閉,古德。至於多長時間才能讓你那顆不馴服的腦袋深刻記住,我想我需要跟院長商議一下。」
  阿奇爾怒視他一眼,轉身怒氣沖沖地走了。
  「怎麼了?」我說。
  「沒什麼。」德拉科愉快地說,「不尊重級長權威的人應該受到處罰。」
  「你的處罰理由可不是這個。」
  「噢,理由當然不重要。」德拉科得意洋洋地說,看起來似乎很高興佔到了上風。
  「我無法理解你們的相處模式。為什麼你們在一塊的時候就非得吵起來?」我歎了一口氣說,「我還記得呢——去年他因為黑魔法被處罰時你為他擔心的樣子。」
  德拉科噎住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吃到了最噁心的東西。
  「我為他擔心?你說我為他擔心?」德拉科慢吞吞地說,「那真好笑,西維亞。」
  第二天午飯過後,我早早地來到了天文塔。
  從天文塔放眼望去,幾乎整個霍格沃茨都盡收眼底。這些日子以來天氣一直不太好,天空灰沉沉的,草地看上去灰撲撲的,遠處禁林綠得幾乎發黑了。
  「西維亞……我聽赫敏說你找我?」
  「哈利。」我轉過身微笑。
  「怎麼?」哈利聳聳肩,「有什麼事是非得避開人說的嗎?」
  「只是不想人打擾。」我說,「赫敏讓我陪你說說話,她很擔心你。」
  哈利僵了僵,面無表情地說:「沒什麼——我是說,我很好。」
  「不要這麼戒備,哈利,」我靠著牆坐下,拍拍旁邊的地面,「坐下來,朋友之間談個話什麼的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哈利站了一會,有點抗拒地在我身邊坐下了。
  「你最近情緒不太好?」
  「沒有。」哈利生硬地說。
  「不,你是——即使我並不跟你在同一個學院,我也能發現這個。」我皺皺眉說,「不僅僅是赫敏……我也擔心你,哈利。」
  哈利沒說話,但他看上去不是那麼僵硬了。他心煩意亂地耙了耙頭髮。
  「我知道你為什麼覺得不愉快嗎,哈利。你不得不承認,在過去的幾年裡,對於全校同學對你有所誤解的情況,你已經遭遇了不止一次,是嗎?」我放柔了聲音說,「所以——我以為你至少不會再像前幾次那樣,情緒會被大家對你的態度操控。」
  「即使我遭遇了不止一次,西維亞,這種情況恐怕也不會讓人習慣。」哈利譏諷地說,「並且——」
  他突然頓住了,過了一會慢慢地說,「開學的第一天晚上,西莫就跟我吵架了。」
  「唔……」我努力回想,「西莫是誰?」
  「我的朋友,」哈利憤憤地說,「跟我在一個宿舍裡住了四年。他母親相信了預言家日報——說我是個騙子,而鄧布利多是個老糊塗。」
  彷彿打開了缺口,哈利迅速地說了下去。
  「西莫認為我在這件事上說了謊,拉文德也這樣想。不僅僅是他們——整個霍格沃茨、整個魔法界有多少人認為我是騙子、精神失常了呢?鄧布利多——為了告誡他們,他告訴了他們真相,然後先被威森加摩開除,然後又被國際魔法師聯合會掃地出門……」
  「他最後總會知道你是對的。」我同情地說。
  「是呀,赫敏也這樣說。」哈利心灰意懶地說,「只是——在那個時候到來之前,我還要忍受多少像西莫這樣的責難呢。」
  「做一個總是被人盯著看、被人評頭論足的人。」哈利傾斜身體,厭倦地將頭靠在牆上。
  我愣愣地張了張口,突然發現我恐怕要讓赫敏失望了——我其實根本無法勸慰他。
  因為那件讓他失去父母的事成為全魔法界最關注的人,在一個沒有愛的環境中長大,總是會陷入各種麻煩和危險,把霍格沃茨當做家而他們總是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時候懷疑他……
  那些人,他們有誰明白,他們有誰哪怕只是明白那麼一點點,這麼多事情發生在一個人頭上會是什麼滋味……



162 交鋒

  1995.09.21
  「還有什麼事?」斯內普在那張大辦公桌後抬起頭,挑眉看向他最鍾愛的學生。
  「是的,教父。」德拉科·馬爾福說。只有在兩人獨處的時候他才會這樣稱呼他的院長。他臉上露出了斯內普很熟悉的那種狡黠的得意,「關於之前我說的阿奇爾·古德的懲罰……」
  「如果你可憐的大腦還殘留著思考的功能,」斯內普在手中的作業上重重地劃了一道,不客氣地說,「那麼你就該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教父。」德拉科·馬爾福完美地保持了貴族風度向斯內普施了一禮,但他腳下的速度卻暴露了他有多輕狂和得意洋洋。他打開魔藥辦公室的大門,像陣風一樣迅速溜走了。
  西弗勒斯·斯內普黑色的眼睛閃爍了一下,慢慢地抬起頭,疑竇重重地瞪著大門。他緩緩翕動了一下鼻孔,剛才伴著他的教子關門的動作,他隱約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最年輕的魔藥大師出品的一系列洗護產品的味道,魔法界只有肯塞蒂弗莊園的小姐曾擁有它。
  哈利被烏姆裡奇關禁閉的消息傳播得出奇地快,當星期一早晨我和德拉科一起踏入禮堂的時候,周圍已經是一片竊竊私語聲了。
  「他說他看見塞德裡克迪戈裡被殺害……」
  「他以為自己跟神秘人決鬥來著……」
  「快別胡扯了……」
  「他以為自己在蒙誰呢?」
  「饒了我吧……」
  那些都是哈利的隱痛和陰影,現在卻被他們拿出來肆意談笑。
  我擔憂地往格蘭芬多長桌上望了望,看見哈利竭力假裝沒有聽見那些,埋頭努力戳著自己的小圓餅。
  烏姆裡奇穿著她的粉紅色袍子,兩隻肉乎乎的手端莊疊放在長桌上,表情心滿意足得看起來像是剛剛吃了一隻美味多汁的蒼蠅。與她隔著一個空座位,西裡斯帶著些怒氣冷淡地看著這些學生們,不過可惜其效甚微,即使作為一個教授他也不能命令學生們談論什麼不談論什麼。
  「西維亞。」在我對面的佈雷斯說。
    「……嗯?」我看著格蘭芬多長桌漫不經心地說。
  「奈特呢?」佈雷斯笑嘻嘻地說,「開學以來我沒看到它。你換寵物了?我聽德拉克說你今年帶了小貓頭鷹來。」
  「佈雷斯。」我特別心平氣和地說,「奈特不是我的寵物,它是自由的。」
  「你是說我可以養育它?」佈雷斯輕笑了一聲,「我可以嗎?」
  「只要它願意,親愛的扎比尼先生,」我甜甜地微笑,「不過我倒是覺得比起被你收養,也許它寧肯在禁林裡流浪呢。」
  「行了佈雷斯,」德拉科不快地皺起眉頭,不耐煩地說,「如果你捉到它,它就歸你。」
  我不贊同地盯了德拉科一眼,不過並沒有說什麼。如果在今年的情況下——西裡斯的阿尼瑪格斯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了;且學校裡還多出了一個虎視眈眈隨時準備拿人小辮子的調查官——在今年這樣的情況下西裡斯還敢變成黑狗四處遊蕩,那麼他被佈雷斯當條真正的狗一樣捉拿絕對屬於他活該。
  早飯後,烏姆裡奇再次來到了黑魔法防禦課上,身上的粉紅色衣服刺眼得要命。我深深懷疑她的品味,那樣的顏色即使是最青春的少女也不敢日常穿戴。她帶著她的手提包坐在了教室最後面,用那兩隻眼皮松垂的癩蛤蟆似的眼睛盯著大家。
  西裡斯走進教室時看了她一眼,懶洋洋地說:「這堂仍然是實踐課,同學們可以把課本收起來。」
  「請原諒我的打擾,布萊克教授,」烏姆裡奇輕聲笑著,嗲聲嗲氣地說,「如果我所瞭解的情況沒有錯……我記得黑魔法防禦課最近幾年通常是一堂理論一堂實踐交替進行的?」
  「沒錯。」西裡斯頭也不抬地說。他漫不經心地挑起了一根眉毛,「怎麼了?」
  「你已經上了一個星期的實踐課了,布萊克教授。」烏姆裡奇用她甜得發膩的假聲提醒說。
  「噢。」西裡斯彷彿恍然大悟似的說,「原來你在提醒我這個……不用為這個擔心,他們不會落下哪怕一丁點該學到的理論知識。而現在我認為他們學習一些能保護自己的魔咒迫在眉睫。」
  「迫在眉睫?」烏姆裡奇假笑著說,「我無法明白你的意思,西裡斯教授。難道他們在這裡、在課堂上會受到什麼攻擊嗎?」
  「或許他們暫時是安全的,」西裡斯冷冷地說,「不過很快不再是了。伏地魔復活的消息不會永遠被瞞下去——」
  「如果你要對那個人的消息發表什麼看法,」烏姆裡奇提高了聲音壓住西裡斯的話,以一種特別令人惱火的方式朝他微笑著,「就像某個愛撒謊、喜歡譁眾取寵的小朋友一樣,那麼我要說那是無稽之談。你可以在下課後去我的辦公室談論……而不是用這些虛假的消息誤導學生們。」
  課堂裡因為那個被提起的名字響起了一陣小小的尖叫和抽氣聲,有幾個同學從椅子上掉了下去。
  「哈利是對的,」西裡斯堅定並冷淡地說,「你們總不能在他踢到你們的屁股時才會承認這一點。好了,隆巴頓,坐回到你的椅子上,並且拿出你的魔杖。下面我們來學習一種新的護衛咒——」
  烏姆裡奇臉上堆滿了討厭的笑容,把那張闊嘴咧得更大了,「很抱歉,布萊克教授……我認為在這些可憐的學生們受驚之後,強迫他們練習從未接觸過的魔咒並不妥當。」
  「如果你不記得我第一堂課時說過什麼,那麼我願意再向你重複一遍,烏姆裡奇女士。」西裡斯斷然道。他吐字清晰地、慢慢地說,「我是這門課的教授,我有權利決定教什麼。」
  「布萊克教授,如果你總是這樣的個人主義和不配合,」烏姆裡奇用她那像小姑娘一樣尖細的聲音嗲嗲地說,「我想我將不得不做出終止你的教職的決定。」
  「感謝烏姆裡奇女士,你的話非常具有啟發性。不過也許你能注意到你的職位是調查官而不是執行官……恐怕你得先向魔法部做好書面申請……並且由那群白……唔,我是說,官員,由他們進行批示。」西裡斯不客氣地說,「等你拿來批准書再來干涉我的教學內容,怎麼樣,女士?」
  烏姆裡奇用那雙松泡泡的眼睛盯著西裡斯,咧著她的闊口微笑著,重重在她的小板子上劃下了一道。
  他們之間的交鋒太過激烈,我一直保持著驚愕的狀態,直到現在我才忍不住呻吟一聲。
  「怎麼了?」德拉科關心地說。
  我挫動了一下牙齒,恨恨地說,「白癡!」
  顯然德拉科也明白我在說什麼。他瞭然地挑挑眉,惡意地微笑著說,「得了,西維亞,你不能指望一個格蘭芬多能自控到把他的情緒掩藏得一點都看不出來。」
  「他是無法掩藏嗎?他是根本就沒有掩藏!」我小聲忿忿地說,「你說得簡直對極了……一個格蘭芬多如果不能把自己的情緒發洩出來一定會痛苦極了……完全不考慮後果!魯莽!無知!蠢透了……」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西裡斯才好。是的,也許他覺得挺解氣的,也許哈利也覺得挺解氣的……但烏姆裡奇在霍格沃茨任職,不就是為了杜絕這樣的言論嗎?他這樣做,除了給魔法部開除他的借口,為鄧布利多和哈利這方無謂地減掉一個教職位之外,還有什麼好處嗎?
  暑假的時候他還告誡哈利不要衝動和魯莽呢。
  別指望一個格蘭芬多懂得隱忍和韜光養晦……說不定他還覺得自己英雄極了……



163 掛墜盒

  我原本奇怪於並沒有在位於地窖的魔藥辦公室裡見到哈利,但想了想我就釋然了——在學校裡斯內普教授並不需要掩藏自己的行跡,而大腦封閉術也並不是非安排在一起上不可。
  新學期以來第二次的課外輔導終於結束了,我滿頭大汗、噁心欲嘔,再也顧不得形象地一屁股坐進扶手椅裡。在剛才,我成功地抵擋住了斯內普教授的多次攝神取念。
  斯內普教授敲了敲魔杖,一杯水出現在桌子上。他淡淡地說了句:「不錯。」
  我抓著杯子大口地喝著水,聞言禁不住嗆了一下,隨即一股強烈的喜悅浮出心頭——誰都知道斯內普教授是個多麼吝嗇於讚美的人,他既然說「不錯」就是肯定了我的努力與成效。
  「我很高興你並不像某位格蘭芬多那淺薄無知又狹小的大腦一樣,讓人一眼就能望穿。」斯內普教授收起魔杖,說,「不過仍然需要多加練習。從下個星期起你的大腦封閉術課程改為每星期一節。」
  「為什麼每星期只有一節?」我大著膽子質疑說,「你說我需要多加練習,教授……」
  「因為接下來你會發現自己將比過去更加吃力,」斯內普教授好像有點不耐煩似的說,「鑒於接下來我將不會再有所保留。」
  這意思就是說,我將被認真對待。我心中不禁暗暗高興,「是的,教授。」
  斯內普教授翕動了一下鼻孔,他長久而奇怪地看著我,黑曜石一樣的眼睛晦暗不明。
  「教授?」我奇怪地說,「還有什麼嗎?」
  「——不,」斯內普教授沉吟了一下,皺著眉頭說,「你先回去。」
  時間已經挺晚了,慣例的級長巡邏已經進行了一半,我在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碰到了德拉科,他正和事故小姐小格林格拉斯湊在一幅畫前面。
  「怎麼了?」我走過去,看見一隻貓可憐兮兮地叫著,一條後腿被擠在畫框與牆壁的夾縫中。
  「霍普級長……」小格林格拉斯含著眼淚淒慘地說。她伸出手撫摸貓咪已經炸毛的脊背試圖撫慰它,被它毫不留情地在手上劃了長長的一道,我連忙補上一個治療咒。
  「阿斯托利亞的貓不知道踩中了什麼——」德拉科皺著眉說,
  「霍格沃茨的走廊和樓梯總是讓人防不勝防。」我彎下腰看了看,「需要我幫忙嗎?」
  「我想——並不需要。」德拉科拔出魔杖,對著縫隙施了個分離咒,那條縫隙被強制地撐開了——貓咪趁機收回了後腿,用完好的三條腿受驚地竄走了。
  畫像重重地貼回牆面,發出響亮的啪聲。
  「謝謝,德拉科、霍普級長。」小格林格拉斯抹掉眼淚,非常有教養地向我們施了一禮,急急忙忙地追隨著她的貓咪跑走了。
  我站直身體,擦擦臉上的汗。
  「你看上去很不好。」德拉科看看我說,「怎麼?」
  「只是有點累,」我笑著說,「不過接下來我不再需要那麼頻繁地練習了。
  「院長的課外輔導絕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德拉科抬了抬下巴說,「但我敢擔保那絕對值得。」
  「哦,我完全贊同你的話。」我說,「你看起來似乎對那很瞭解?」
  「在我年幼的時候,我曾有幸接受過院長的教導。」德拉克抬了抬下巴說。
  我們一邊說著,一邊將剩下的地區巡邏完畢,然後回到了斯萊特林宿舍裡。
  「儘管我已經對你的不同尋常做過充分的思想準備了,西維亞,不過現在開學已經很長時間了……」德拉科拖長了聲音說,他朝我堆放在角落裡的小行李點了點。「你就沒想到要將行李都打開放好嗎?」
  我愣了愣,看向那堆小行李。
  「哦,那只是一些不常用到的小玩意……」我說,「我完全忘記了,德拉科,你知道我從開學以來有多忙碌。」
  「我以為一個女性不管有多忙,都會將自己的東西打理得整整齊齊呢。」德拉科慢吞吞地說,「也許那只是我的誤解?」
  「哦,德拉科,你看,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我挑挑眉,惡毒地洩憤說,「不過我倒是肯定,你一定會將自己的東西打理得挺整齊的。」
  「作為一個貴族,一個馬爾福……隨時保持自己的東西整齊潔淨是基本禮儀之一。」德拉科同樣挑起了眉毛,「顯然有位小姐對此毫不贊同。」
  「不,那是你的錯覺,我完全贊同。」我沒好氣地說。儘管如此,我還是用魔杖將那堆小行李移動到面前來,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它們面前蹲下,嘴裡嘟噥了一句,「見鬼,我要累死了。」
  德拉科走到我身邊,饒有興致地看著我拆開行李。
  「我可以幫你,如果你願意的話。」不過他完全沒有徵求我意見的意思,開始動手將我的東西歸類——當然,我也完全沒有阻止他的意思。
  小髮夾、空的水晶小瓶、我寫過幾筆的筆記本、食譜、一時好奇在玩具店買的小模型、棋子、金屬起子……顯然,米亞似乎將所有我曾用過的小玩意都打包了,而這些大多數我認為我根本不會再使用一次。我一邊挑揀著,一邊頭痛地覺得也許將它們再次打包起來是個好主意。
  「令人震驚的凌亂以及毫無品味。」德拉科驚歎著,「如此多的東西能裝進這麼小的行李中,也許這是一項我以前從未聽說過的天賦。」
  「我向梅林發誓這不是我幹的,是我的小精靈,德拉科。」我悲慘地申明。
  但德拉科沒注意這個,他的目光被一個閃閃發亮的小東西吸引住了。
  「這是什麼?」他伸手抓起那條細長的鏈子,一個雞蛋大小的東西在鏈子下方搖晃著。
  我向那東西看過去,它閃亮的、有著許多細小的暗花的金屬外殼上,用許多顆小綠寶石鑲嵌成了一個「S」。
  「如你所見,德拉科,它是一個掛墜盒。」我懶洋洋地說。
  「哦?」德拉科的眉皺了起來,「它看上去不像是肯塞蒂弗家族的風格。」
我稍微羞赧了一下,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所謂「肯塞蒂弗家族的風格」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我……我不知道,唔……那是我的家養小精靈找到交給我的。」
我想克利切並不介意被我叫做「我的家養小精靈」。
  「它毫無疑問相當貴重並充滿了歷史感。」德拉科說。
  「是嗎?」我好奇地說,「這麼說它是真貨?」克利切告訴過我他們本想丟掉它,這是從垃圾桶裡撿回來的。
  「永遠也不要懷疑一個馬爾福的鑒賞眼光,西維亞。」德拉科傲慢地說。然後他再次皺眉,「我想……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它。」
  「你確定?」我懷疑地說,「我得告訴你,它恐怕一直呆在某個你絕對不會有機會看到它的地方直到他們……嗯,我是說,我的小精靈發現它。」
  「好吧。」德拉科非常不貴族地聳聳肩,「如果我沒見過它的實物,那麼我一定曾見過它的畫或者照片。它讓我覺得挺熟悉的。」
  「說不定只是因為它很……你知道,很斯萊特林。」我說,「沒錯,那就是它的風格。不管它的花紋還是那個綠色的
  「也許。」德拉科不置可否地說著,試圖打開它。
  「別白費力氣了,」我伸了個懶腰,繼續將那些毫無用處的小玩意收集起來,「那個根本打不開。我本來還想看看裡面的小肖像呢。」
「是嗎?」德拉科試了試,最終遺憾地放棄了,「這真奇怪。」
  「也許它上面被施展了什麼魔法,」我抬抬頭,瞥了掛墜盒一眼說,「比如說永久粘合咒什麼的。」
  「它曾經的主人幹嘛那麼做呢?如果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裡面的東西,幹嘛不做得漂亮一點?或者乾脆將小肖像取出來。」德拉科抽出魔杖檢查了一下,「哦,不是永久粘合咒,沒有那個咒的痕跡。」
  「那麼或許是其他咒語,比如說除了主人別人都打不開之類的。」我興趣缺缺地說。
  「也許你是對的。」德拉科說。他饒有興致地將那條鏈子一道一道纏繞在他白皙的手腕上,將掛墜盒舉到眼前仔細欣賞它。
  「噢,德拉科。」看見他是如此喜歡它,我不禁歎了口氣,「因為某些原因……儘管它在我手中,但它並不屬於我。所以很遺憾,我不能將它送給你……不過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拿去研究。」
  「其實我並不是太感興趣,你知道,」德拉科非常不可愛地說,表情卻完全暴露了他有多興致勃勃,「只是……唔,研究一下怎麼打開它也挺有意思的。」
  他伸出另一隻手,曲起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掛墜盒上飛快地彈了幾下,那個雞蛋大的東西發出了清脆的叮叮聲。

164 羊毛襪子

  德拉科在拿到那個掛墜盒之後興致勃勃地進行了研究,但是幾天之後他就厭倦了,隨即將它拋諸腦後——這並不讓我意外,五年級的事情那麼多,他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來關注一個小玩意,況且他也從來不是一個有多耐心的人。
  引起他注意的是小範圍流傳於格蘭芬多的逃課糖,在他不知道從什麼途徑弄到那個東西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他謹慎並興致勃勃地注視著那些顏色鮮艷的糖果,不太情願地承認:
  「你知道,即使是韋斯萊,偶爾也會有那麼幾個比較有趣的人。」

  看起來讓他憂心的事只有魔藥課了。誰都知道他是魔藥課的寵兒——當然他在這門課程上也足夠優秀到能擔負起這個說法的程度——而斯內普教授雖然並沒有過多苛責他,但在最近幾天也吝嗇到不再給他一句勉強能稱得上讚美的單詞。
  「見鬼,這是怎麼了?」有一天德拉科憤憤地說,「難道我的功課變差了嗎?」
  他把詢問的目光投向我,我從善如流地稱讚他說,「當然沒有,德拉科,你棒極了。」
  「沒錯,」德拉科自負地說,「我明明做得跟以前一樣好!」
  生了一會悶氣,他皺著眉不高興地坐在他的魔藥課本前,帶著一臉不耐煩的隱忍悻悻地開始複習之前幾課的內容。
  我有點同情地看著他,顯然,他還是很在意在斯內普教授口中的評價的。就我來說德拉科已經做得足夠棒了。
  星期天的上午,我和赫敏在圖書館碰面,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天。
  赫敏手中拿著一團毛線和幾根棒針,一邊織著什麼東西一邊瞄著攤在她面前厚厚的書本,嘴裡還跟我說著話……某種程度上我相當佩服她一心多用的能力。
  
 「哈利?」赫敏飛快地在棒針上移動著她的手指,嘴裡抱怨地嘟噥著,「他的脾氣比過去更壞了……哦,他可真暴躁。」
  「是嗎?我只注意到他的功課已經糟糕地不像樣了。」我翻過一頁書說,「多擔待點吧,赫敏,我覺得他現在挺需要你們帶在他身邊……」
  「你確定嗎?西維亞?」赫敏懷疑地說。

  「他這個星期被罰禁閉了對吧?沒人會在被禁閉的時候還會多高興。」我心不在焉地說,「何況我聽說現在即使在格蘭芬多也有不少同學對他不夠友善。」
  「他們只是不知道真相——」赫敏漲紅了臉辯解道,「你知道報紙上說了什麼……」
 
  「是的是的……我完全理解。」我歎口氣,「你發現了嗎?巫師們似乎比麻瓜更加單純一些……他們太容易盲從了。」
  「你說得沒錯,」赫敏愣了愣,顯然有點不適應我的轉移話題,「麻瓜們不這樣。」
  
  「也未必……只是麻瓜們的消息來源太多了,他們也習慣懷疑。通常他們只願意挑自己相信的消息去相信,而巫師們目前也是這樣。」我說,「他們不願意相信那個人回來了。」
  「可他們早一點接受事實,就能早一點做好準備,」赫敏抿了抿嘴,堅定地說,「我不相信那個人會心甘情願地什麼都不幹。」

  「即使有哪位記者願意相信它,他們也不敢把它寫出來,赫敏——」我坐直了身體,盯著赫敏,「麗塔·斯基特!」
  「什麼?」赫敏說。
  「那只甲蟲——」我觀察著赫敏的表情,有點驚恐地說,「你不會把它養死了吧……」
  「當然不可能,」赫敏得意洋洋地說,「在我觀察夠了之後,我讓她寫下了罪證,然後放了她。」
  
  「你還有她的罪證——真是太棒了,也許你可以讓她來寫寫真相?」我微笑著說,「儘管對她的職業道德有所質疑,但我無法否認她的文筆具有特殊的煽動性。」
  「沒用,西維亞,」赫敏頭也不抬地編織著她的東西說,「即使她寫了也沒有哪家報紙或者雜誌肯發表它。」
  「好吧,」我想了想說,「那麼暫且不管它,也許哪天能用上這個。」
  「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說哈利,他挺不高興被禁閉。」我提醒說。
  「好吧……禁閉……哦,他為此錯過了魁地奇選拔賽。安吉麗娜——嗯,格蘭芬多新的魁地奇隊長——對此挺生氣的。」赫敏熟練地換了行開始繼續編織,「也許這就是他格外暴躁、格外讓人無法忍受的原因?」
  
  「好吧,那確實夠讓人沮喪的,誰都能看出來他有多愛飛。「我微笑了起來,看看赫敏手裡的東西,「這是什麼?」
  「我難以置信你竟然沒有認出來——」赫敏不可思議地說。
  
  「羊毛襪子?」我猜測著,好心地提醒她,「也許它有點大了。」
  赫敏的臉漲紅了。
  「這是帽子。」她說。
  「哦,抱歉。」我有點忍俊不禁地看著那個長筒狀的東西,「給誰的?克魯姆?」

  「嗯——實際上——它——是給家養小精靈的——」赫敏慢吞吞地說。
  「哦,小精靈的禮物?」我微微吃了一驚,「恐怕你的禮物不會受歡迎的,赫敏,它們會認為這是對它們的侮辱。」
  
  「他們需要自由!看在老天的份上,西維亞,這裡有幾百個小精靈沒有休假沒有薪水地工作著!」赫敏反應過度並且頑固地說,「你不能對此視若無睹並習以為常!」
  「它們現在不需要。去年我就說過,如果你真的想改變它們,需要從思想開始轉化它們。」我挑挑眉毛,「而且你認為只要你給他們一件什麼衣服,他們就能被解放?恐怕並不能如你所願,赫敏……難道你認為隨便一個巫師就能解放掉別人的小精靈?你不是它們的主人,赫敏,它們屬於霍格沃茨而不屬於你。」
  
  赫敏的臉漲紅了,但她的眼神顯示她絕不放棄。
  我毫不退縮地看著她。我知道她對家養小精靈的執念,在暑假時我還暗暗感激這個呢——所有呆在布萊克老宅裡的人裡只有她才真正看重克利切,儘管克利切相當厭惡她。

  一陣腳步聲傳過來,羅恩·韋斯萊低著頭從拐角處走了過來。
  「赫敏,我想我得跟你說一聲——」他看上去心事重重,甚至完全沒有針對我表達什麼不是那麼友好的態度。
  「我現在很忙,羅恩!」赫敏不友好地回答。
  「哦,好吧。」羅恩轉頭看了我一眼,猶豫了一下,「不過我還是覺得我得跟你說一聲。我剛才看見哈利……」
  一聽見哈利的名字,我跟赫敏一起轉頭看向他。
  「我看見哈利手上有傷口。」羅恩繼續說,「看上去像一行字——我不可以說謊。」
  「什麼?」赫敏瞬間明白了,她跳了起來,震怒地說,「我記得哈利說烏姆裡奇只是罰他抄寫句子——」
  「她確實罰了,不過用的是魔法筆,寫在羊皮紙上之後手上就能浮現出一個傷口。」羅恩厭惡地說,「並且還能自動癒合。他寫了一個星期才讓它在手上留下痕跡來。」
  
  「我們必須告訴鄧布利多!」赫敏暴怒地說。她的頭髮以及完全蓬鬆起來了,看上去像一隻怒不可遏的母獅子,「這完全是違法的!」
  「哈利說不,因為鄧布利多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羅恩說。
  
  「麥格教授呢,」我插話說。這幾乎是幾年以來我第一次心平氣和地跟羅恩說話了,因為強烈的厭惡感使我跟他同仇敵愾,「她是你們的院長,或者西裡斯。」
  羅恩看了我一眼,像在斟酌。「哈利拒絕了……他說麥格教授管不住她,西裡斯自己還有一堆麻煩呢。」

  赫敏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不該……」她猶疑地說,「以前有事情的時候他都會去找他們呀……」
「看來我們對他的關注程度不夠……我以前不知道那心結已經到了這樣的程度了。」我說。
  「你們在說什麼呀?」羅恩不耐煩地說。
  「看在上天的份上,你還不明白嗎,羅恩?」赫敏難過地說,「這說明哈利寧願接受不道德的懲罰也不願意向他們坦白地求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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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社團

  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
  「西裡斯呢?」我說,「哈利不是一直很相信他嗎?為什麼他不告訴他?」
  「嗯……你知道,西裡斯實際上並不悠閒……他要教整整七個年級的課呢。」赫敏說,「而週末哈利要練習魁地奇。自從開學以來,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反而更少了。」  
  
  「那麼是因為大家不關注他?」我想了想說,「這太……不像他了。」
  「當然不可能是,我想,」赫敏皺起眉頭說,「我想從暑假起他的情緒就比較奇怪了。並不只是因為同學都議論他。」
    「哈利從來都不太擅長表達,是麼?」我摸摸鼻子說。
  
  「嗯……好吧,」赫敏困擾地說,「我想我們真的要跟哈利好好談談了。」
  「越快越好。」我說。
  「現在就可以,」羅恩說,「我剛剛和他練習完魁地奇。」
    
    我們找了一間空教室,然後羅恩去格蘭芬多休息室拉來了哈利。
  
  哈利一走進來,就被嚴陣以待的我和赫敏嚇了一跳。
  「這是……」他遲疑地說,「……怎麼了?」
  
 「哈利。」赫敏先發制人地說,「我們聽羅恩說了……關於烏姆裡奇的禁閉。」
  哈利回頭看了羅恩一眼,羅恩連忙把臉扭到一邊。

  「哦,」哈利以一種不自然的語調說,「那沒什麼。」  
  「那不可能沒什麼,哈利,」赫敏武斷地說,「我們應該告訴鄧布利多。」
  
 「沒有必要,我想我自己能處理好。」哈利冷冷地說。
  「你所謂的處理好就是指乖乖地受罰?」赫敏惱火並且嚴厲地說,「你應該在遭受了這樣的對待的第一天就告訴任何一個教授!」
  
  我連忙打斷赫敏的話,「哈利,你能坐下來嗎?」
  赫敏是為哈利好,我也能體會到赫敏的氣惱,但別人總是不太領她的情也跟她的過於強勢有關係。
  
  「坐下來,我們談談。你知道今天我們聚在一起只是因為關心你,對嗎?」我柔軟地說。
  哈利頓了頓,最終有點不情願地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格蘭芬多都吃軟不吃硬,尤其是哈利,我敢打賭他一輩子都不會讓溫和地對他說話的人太難堪。

  「你看……儘管我們關心你,可我們也無法猜測你的內心。我們——為你擔憂,哈利。」我緩緩的說,「能說說嗎?為什麼你堅持不告訴鄧布利多?」
  「只是因為鄧布利多太忙了。」哈利有點倦怠地說。

  「那不是真實的原因,」赫敏說,「告訴我們真正的。」
  「那就是真正的!他難道不忙嗎?」哈利激動地反駁,碧綠的眼睛像一團燃燒的火,「從六月份起他就再也沒跟我說話了!」

  然後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刷地漲得通紅。
  赫敏的臉憋得發紅,而我覺得自己的腸子要抽筋了。"
 「天哪天哪……多麼可憐的小哈利,」我假惺惺地微笑著,感歎地說,「鄧布利多竟然那麼長時間都沒關注你!這是多麼不應該呀……不過不用為此擔心,親愛的哈利,我敢保證鄧布利多最最偏愛的就是你了。」

  哈利看上去似乎有點惱羞成怒,但他慢慢地吸了一口氣,表情看上去平靜了一點,不過腮邊的紅色仍舊固執地不肯退卻。
  「不只這個,西維亞。」哈利慢慢地說,彷彿在懷疑自己是否能控制住大發雷霆的脾氣,「我現在大腦封閉術還沒有學好,我能理解他們為什麼任何情況都不告訴我……是的,正如暑假時你說過的,誰都不能冒這個險。但是……」

  他閉上了嘴巴。
    我想我大概能理解他,即使知道被瞞住是應該的,但還是忍不住有些焦躁。又加上預言家日報、同學們的誤解、視之為家的霍格沃茨被魔法部監管……不能怪他有多心浮氣躁,他也只不過才十五歲。

  「哈利……你知道鄧布利多很忙。我想他並不願意你為此……」赫敏搖搖頭,將手覆在哈利的手背上,「他現在失去了他的地位和聲譽……儘管他從來都不在意哪些。但他還有許多事要做,要領導鳳凰社……還有盡力讓人們相信那個人已經回來了。」
  「你看,就是這樣……我希望我能幫上些什麼,但大家都告訴我什麼都不用做。」哈利說,「這讓我覺得我像個無用的人。」
  
  「你怎麼會沒用呢,夥計,」羅恩咧嘴笑了,「西裡斯不是說了嗎?你活下來成為了證人,你確保了鄧布利多在第一時間知道了那個人回來的事!」
    「沒錯,」赫敏甩了甩她的頭髮說,「你讓他不得不躲在最陰暗的地方活動!」

  「不過這件事鄧布利多做得夠糟的……」羅恩說,「讓烏姆裡奇那樣的女人進入霍格沃茨……」
  「鄧布利多只是不得已!」赫敏惱怒地說。
  「那是校董會批准的……即使是鄧布利多也無權拒絕。」我說。
  「更何況,如果他一直這麼公然跟魔法部對著幹,」赫敏尖銳地說,「他很可能會被關進阿茲卡班!」
  
  「你在開玩笑嗎?」羅恩不敢相信地看著赫敏。
  「魔法部有這個權力。」赫敏冷靜地說,「如果他們掌握了他所謂『妖言惑眾』的證據。」
  「這麼說——」羅恩說,「即使把哈利被不道德懲罰的事情告訴鄧布利多,實際上他也不能幹什麼?
  
  「他可以提出警告,可以嚴正申明霍格沃茨不允許體罰,」我說,「但他無法以這個控告烏姆裡奇。因為沒有證據。」
  「哈利的話難道不是證據嗎?」羅恩惱火地說。
  「我現在在魔法部的渲染下只是個愛撒謊的男孩。」哈利倦怠地說。

  「哦……」羅恩沮喪地攤在桌子上,「我原本指望什麼時間鄧布利多能趕走那個女人……」
  「很遺憾……恐怕不行。」赫敏有點不甘心地說。

  「哈利,」我望向哈利說,「你今後打算怎麼辦?我是說,在提及那個人的時候。」
  「我不會因為那個女人就改變我的說法。」哈利堅定地說,「如果我改變,正好證實了魔法部的說法——我之前都是在撒謊。」
  「天哪,」羅恩驚叫道,「你會被那個老女人關到死的!」
  
  我沉吟了一下。
  「其實……你不必刻意去提這個。」我慢慢說,「除了激怒她,再沒有什麼其他值得這麼做的好處了。」
  羅恩來勁地說:「你怕了?」

  「我求你多長點腦子,韋斯萊。」我衝他翻翻白眼,繼續說,「也許你們注意到了……有很多學生開始對她不滿了,而這才只是開學第二個星期。」
  「哦,那又怎麼樣!」羅恩不耐煩地說。

  「我只是想說,總有一天他們會爆發的。」
  「你是說——」赫敏的臉漲得通紅,她興奮地說,「法不責眾!」

  「沒錯。」我說,「一個學生對她有意見,她能懲罰他。如果是十個學生、一百個學生、全校師生呢?」
  「她會被趕走,至少會換個人來。」赫敏笑著說,「魔法部可不能忽視那麼多人的意見。」
  「說不定換個人來還不如烏姆裡奇。」羅恩沖天花板翻著白眼,被赫敏重重地用手肘頂了一記。
  「好吧……」赫敏興奮地掏出紙筆來,「讓我們看一下……格蘭芬多大多數都對她不滿,是嗎?拉文克勞也有很多厭惡她的……我們最好從現在開始努力,成立個小社團怎麼樣?」
  「你有成立社團的嗜好嗎?」羅恩不可思議地說,「你的『嘔吐』怎麼樣了?」
  「是S.P.E.W.!」赫敏厲聲說。
  
  「叫反對烏姆裡奇會?」哈利試探地說。
  「如果你們想過早引起她的注意的話。」我說。
  「叫G.H.L.S.。」赫敏武斷地說,「四院的首字母。」
  
  「得了吧——」羅恩說,「斯萊特林才不會對烏姆裡奇有什麼意見呢,他們求之不得——」
  他又被赫敏肘擊了。

  「作為一個斯萊特林,我要證實我的學院沒什麼人對她有好感。」我微笑著說。
  但是我確定沒人會參加這個社團。斯萊特林會利用權勢、會妥協於權勢、但從不會反抗權勢。


166 刁難

  談話完畢,當我們離開那間教室的時候,哈利看起來似乎有點欲言又止。

  「西維亞,」他吞吞吐吐地說,「呃,這個學期你覺得怎麼樣?」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挺好的。」  

  「我是說,在住的方面……」哈利乾巴巴地笑了一聲,「你沒覺得有什麼……不太適應?」  
  「沒有,」我瞇著眼睛笑了笑,「實際上級長寢室算是斯萊特林宿舍裡唯一能看見陽光的地方……那很不錯。」

  「我不是說這個,」哈利咳嗽了一聲,「……算了。」  
  我等了片刻,確定他真的不想說下去了,點點頭,「讓我們去禮堂吧……但願我們還能趕上午餐時間。」

  九月很快過去了,十月已經到來,天氣終於不再陰雨綿綿了。
  沒有人比斯萊特林更歡迎乾爽和晴朗的天氣。斯萊特林的休息室位於湖底,終年陰冷潮濕,巨大的壁爐在夏季也永不熄滅。前些日子休息室那些灰色的石塊壘成的牆壁,潮濕得幾乎要滴下水來了。
 
  德拉科最近更加刻苦,儘管他總是故意做出一副對學習漫不經心的模樣來。而哈利不再輕易被烏姆裡奇惹怒——好吧,他還是會被她惹怒,可不再輕易並且不明智地當場與她吵起來。
  我對此已經覺得非常超出預期了——誰都知道讓一個真性情的格蘭芬多壓抑自己的情緒有多困難——比如說,西裡斯。

  顯然在談心過後,哈利已經將自己遭受到的處罰告訴了他的教父。沒錯,我的確是贊同哈利將這件事告訴一位師長的,但我認為這個人選是西裡斯,那並不明智。
  
  如果說之前西裡斯對烏姆裡奇只是不假辭色,那麼現在幾乎要稱得上深惡痛絕了。西裡斯向來缺乏對女性的風度——倒不是說我認為烏姆裡奇能配得上這種風度似的——最近又明顯睡眠不足,他在他的課堂上毫不掩飾地將他的厭惡展現得淋漓盡致。
  
    包括斯萊特林的大部分學生對於烏姆裡奇的頻頻吃癟幸災樂禍。斯萊特林們不會公然反抗烏姆裡奇,可那不代表他們就喜歡她。
  更何況西裡斯還是近年來最傳奇的英雄,強大英俊而富有。斯萊特林們對於他的純血叛徒身份頗有腹誹,但他在其他三個學院的學生中還是非常受歡迎的。一直到現在,他的「為好友報仇忍辱負重十三年」的傳奇經歷在蠢女生之間也是津津樂道的事情。遺憾的是,愚蠢的女生還不在少數。
    
  我注意到開學以來鄧布利多很少在禮堂裡用餐,顯然哈利說他「非常忙」的確是事實。如果他的確還有一絲一毫的空閒,我想他不會任憑西裡斯繼續這樣做的——他讓西裡斯來教課,可不是讓他來肆無忌憚地表達他對特派調查官的看法並被趕出去。
  
  除此之外,西裡斯對德拉科的態度也讓我有些隱隱感覺有點奇怪。最近這些日子,西裡斯似乎特別喜歡在課堂上提問德拉科,講解作業的時候也喜歡挑德拉科的講解。
    就好像德拉科多麼得他的偏愛似的。

  我對此非常不習慣,德拉科也是。

  「能問出這種問題來,他真是費盡心思。」一天晚上,德拉科這麼冷笑著說。
  我想了一下。「怎麼說?」

  「哦,難道你沒看出來嗎?他是故意的!」德拉科不滿地說,「故意刁難!」
  「是你自己最近沒學好吧……」我遲疑地說,「他提問的都是課本上的內容。」
  
  德拉科看起來簡直要氣炸了。
  「我沒學好?哦,我沒學好?」
  「好吧,你很認真很刻苦。」我舉手投降。
    
 德拉科氣呼呼地瞪了我一眼,忿忿地繼續說:「所以我才說他費盡心思!充分考慮到學生的心理,專挑那些一般人不會注意的東西來提問我……他問別人時可沒這樣!」  

  「好像確實是……」我想了想說,「可還沒到故意刁難的地步吧?」
  最主要的是,去年我曾為西裡斯對德拉科的態度與他大吵一架。我不認為他會明目張膽地刁難德拉科——尤其是在他根本沒有理由這麼做的情況下——如果他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希望與我交好。

  德拉科瞪著我。
  「呃……我沒有幫他說話的意思,」我乾巴巴地說,「我只是覺得,就憑這個斷定他是在刁難你太草率了。」

  「我確定他非常仇視我,」德拉科輕蔑地說,「即使他是你的血脈提供者,我也不能原諒他沖一個馬爾福甩臉色。」
  「甩臉色?」我驚奇地說,「我怎麼不知道?」
    「那是因為他總是在你低頭不看他的時候衝我齜牙瞪眼的。」德拉科瞥了我一眼,「你確定他並不知道你跟他的關係?」
  
  「唔……」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我想他知道了。」
  「你告訴他了?」德拉科困惑地說。"
  「挺複雜的……」我皺眉,「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簡單說來,就是儘管我始終不肯承認,但他認定我是一個布萊克。」  
  
    「噢。」德拉科說。
  「挺困擾的,真的。」我歎了口氣說。
    「困擾?可你還在每個星期六跟他學習阿尼瑪格斯。」德拉科挑眉說。
  「梅林,那可是阿尼瑪格斯!」我說,「如果是你,你會不動心嗎,德拉科?」

  「噢,好吧。」德拉科毫無形象地歪在沙發上。他想了一會,突然怪笑起來,「其實你承認了也沒什麼。親愛的西維亞,你將會是布萊克家的第一繼承人。」
  「我發誓我對布萊克家族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我堅定地說。
  「哦,聽起來它真沒魅力。我媽媽聽了會傷心的。」德拉科不在意地聳聳肩說。

  星期六的時候,我再次來到了黑魔法防禦課辦公室。
  
  地上擺著一個大行李箱,西裡斯正在拿著魔杖指揮那些堆積在牆邊的箱子籠子往行李箱旁邊移動。
    「你在做什麼?」我好奇地說著,走到行李箱旁邊往裡看了一眼。
    
    行李箱裡顯然被施了空間魔咒,裡面看上去要有十倍大小。
    「哦,我今天要回一趟家,所以帶點兒萊姆斯的東西回去。」西裡斯揮舞著魔杖抱怨,「真見鬼,這麼多東西!誰知道他是怎麼把它們弄進來的?」
  「你今天回家?」我驚訝地說。
  「當然。今天是萊姆斯變身的日子。」西裡斯說。

  「變身需要人陪伴?」我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說,「我以為喝了狼毒藥劑之後,盧平教授會很安全。或者——不是我想像的這樣?」
  「他當然很安全。」西裡斯笑了起來,「不過他變身時我總是在他身邊,你知道,就像上學時一樣。」

  「我倒是知道你們上學時會在變身後在禁林裡撒歡。」我不以為然地撇嘴說,「你們現在還這樣?」
    「呃——不。我們呆在地下室裡,由我把門鎖住。變成狼之後,他就無法開門了。」西裡斯尷尬地說,「就像鄧布利多曾保證過的那樣……我們再也沒在變身期出過門。」
  我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與其說我相信西裡斯,不如說我相信盧平教授的人品。他不像西裡斯那樣輕率,而是一個在苦難中成熟的男人。

  西裡斯很快就將行李箱裝滿了。他揮揮魔杖,拉鏈刷地拉上了,箱子貼著牆根站著。

    「好了。」他將兩張舊椅子移過來,在其中一張上坐下,「讓我們開始。我讓你做的練習做了嗎?」
  我點點頭。
  
    「好極了。一般人——我是說彼得·佩皮魯,他就是在練習了一個月的時候第一次有所感覺的。」西裡斯期待地說,「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在練習阿尼瑪格斯的時候,會不會覺得皮膚有些瘙癢,或者其他一些奇怪的感覺?」

  「沒有。」我有點羞赧地說。實際上我並不是只練習了一個月,加上暑假,我已經練習了足足三個月了。西裡斯說佩皮魯非常差勁所以用了一年,而我居然連差勁的佩皮魯都比不上。  

  「呃……唔……不用擔心,」西裡斯說,「我見過有的人在前期花費的時間挺多,不過在後面就非常順利。你的變形課成績很好,我相信你能行的。來,我們再來試一遍。」
  
    註冊過的阿尼瑪格斯,在世的有七位,它並不是那麼流行的魔咒。因此我知道,西裡斯說的「見過」根本就只是安慰我的話語。
      我壓抑下有點焦躁的心情,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在心裡默默運行阿尼瑪格斯的訣竅。

  似乎真的覺得皮膚有點癢。
  好像不止是癢,是疼。

  突然我覺得渾身上下像被火烤一樣的疼痛,我禁不住呻吟了一聲,痛苦地從椅子上倒了下去。
 
    「……停!」
  西裡斯似乎施展了一個什麼咒語,疼痛停止了。他急切地抓住我的雙肩將我從地上拉起來,塞回到椅子上。
  「西維亞,你沒事吧?」
  我喘順了氣,才睜開眼睛看著他。「沒事。剛才那是怎麼回事?」
  「唔,你操之過急了。」西裡斯說,「沒關係……接下來給你施個除毛咒就沒問題了。」
  
    「除毛咒?」我愣了愣,抬起手看了看。

  我的整條胳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了濃密柔軟的、灰黑色的小絨毛。


167 就醫  

  1995.09.27
  
  凌晨一點,西裡斯·布萊克再一次坐到了起居室的桌前,拿起了桌子上的活點地圖——他年少時和朋友們一起製作,最新的擁有者、他的教子,因為某件無意中發現的事情自願將它獻出。

  他睜著熬得發紅的眼睛,牙關緊咬地瞪著眼前的活點地圖。

  代表著斯萊特林休息室的一片空白旁邊,兩個小小的墨水點幾乎重合,親密地靠在一起一動不動。
  西維亞·霍普和德拉科馬爾福。

  西裡斯·布萊克的額角已經綻出了青筋。
  -----------------------

  我沉默地注視著這些短短的小絨毛,然後擄起了另一隻袖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不用撩起衣服看我也猜到了,大概我的全身都覆蓋了這種灰黑的小絨毛了。
  我拿不準我是不是該尖叫。
 
  「別緊張,西維亞,」西裡斯忍俊不禁地微笑著抽出魔杖,「我馬上就給你去除掉……」
  「你確定你的除毛咒能夠讓人放心?」我懷疑地說,「我記得二年級的時候赫敏不知道因為什麼長出了一身貓毛……結果她在醫療室呆了一個禮拜。你真的能做到一個魔咒就替我除乾淨?」
  
  西裡斯愣了愣。
    「西裡斯。」我肯定地說,「如果你不小心連我的頭髮一起除去了……我一定會跟你拚命的。」
  「放心吧。這個咒語我還是經常使用的。」他信心滿滿地說著,撓了撓下巴。

  我注意到他的下巴極其光潔。
  
  「……有旅行斗篷嗎?」我站了起來,「保險起見,我還是去龐弗雷夫人那裡吧——請原諒我無法信任一個日常護理的魔咒被當做阿尼瑪格斯失敗的善後。」
  如果不做徹底處理……鬼知道那些毛會不會讓我也「經常使用」。
  
  「哦,有。」西裡斯遺憾地聳聳肩,走進起居室為我帶來了一件破舊的斗篷,「給,這是萊姆斯的……你知道我通常不穿旅行斗篷。
  
  我套上斗篷,將那些扣子一一扣好。
  「如果必須住院一個禮拜的話,」西裡斯極其遺憾地說,「也許你會錯過下一個星期六的,西維亞。或者星期天再補上?」  

  「不用。」我遲疑了一小會說,「實際上……我不太想繼續學阿尼瑪格斯了。」
    「嗯?為什麼?你馬上就要成功了。」西裡斯說。
  
    我歎了一口氣,擄起袖子。「西裡斯,你看見了嗎?這些灰黑色的絨毛。」
  「怎麼?」西裡斯不解地說。
    
    「你問我怎麼?」我不可思議地說,「這種討厭的色澤和奇怪的手感,你難道認不出這是什麼嗎?我的阿尼瑪格斯一定是隻老鼠!只要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噁心……」
  
  「那確實夠噁心的。」西裡斯臉上浮現出一絲厭惡,「不過你不一定是老鼠。你看,你的毛比較軟和。」為了增強說服力,他伸手在我的毛上摸了兩把,「我以前就跟你說過,阿尼瑪格斯通常跟巫師的性格有關係……你看上並不像有多膽小和懦弱。也許是其他一些什麼。」
  
    「但願如此。」我喃喃地說。
 
  正是因為阿尼瑪格斯的形象跟巫師性格有關,在我發現自己可能是老鼠時才覺得遭受到了打擊。
  那位臭名昭著的彼得·佩皮魯,因為懦弱和膽小背棄了朋友的叛徒,沒有登記卻眾所周知的阿尼瑪格斯,他的形象正是一隻老鼠。"
  
    西裡斯將我送到了校醫院,而當龐弗雷夫人聽說這是阿尼瑪格斯失敗的結果之後,她就毫不客氣地將他趕出了門外。
  
    「真難以置信你們的輕率!有關學習阿尼瑪格斯的書籍哪裡都能買到,但你們不想想為什麼登記過的阿尼瑪格斯只有七個!」她憤怒地嚷嚷著,「即使你不懂得其中的危險性,西裡斯作為一個成年人也不懂嗎?」
  「很危險嗎?」我無力地說,「我想他確實不懂,因為他十幾歲的時候就自學成功了……對他來說挺容易的。你知道布萊克教授一直覺得彼得·佩皮魯挺笨的,既然他在朋友們的幫助下能學會這個,我想布萊克教授認為我也能夠。」

  龐弗雷夫人禁不住露出一絲笑容。
  「哦,他確實挺笨的,跟天才的詹姆斯他們呆在一塊尤其讓他顯得更加笨拙。」龐弗雷夫人說,然後她迅速板起臉,「我想西裡斯最好還是盡快去魔法部登記,至少魔法部還會免費贈送給他阿尼瑪格斯注意事項手冊。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至少要學會規矩!」

  「我以為登記的只有七個的原因正是因為更多的阿尼瑪格斯不願意被所謂的注意事項管制。」我苦著臉說。
  龐弗雷夫人瞪了我一眼,塞過來一瓶魔藥。
    「喝掉,然後睡覺!」

  等我從魔藥帶來的昏睡效果中醒來時,發現天已經黑了,而德拉科已經坐在我的床旁邊,一臉驚奇地看著我。
  在西裡斯面前我覺得無所謂,但現在我覺得有點丟臉。

  「剛練習完魁地奇我就聽說你被送到醫療室裡來了。」他還穿著魁地奇隊服,顯然是還沒來得及換衣服。
  「這是什麼?」他小心翼翼地戳著我毛茸茸的胳膊,「什麼新型的惡作劇嗎?」
  「只是阿尼瑪格斯失敗了而已。」我用特別不在意的口吻說。

  「阿尼瑪格斯能造成這種效果?」德拉科的眉毛挑得高高的,「我想你成功打消了我學習阿尼瑪格斯的熱情。我永遠也不會學習它。」
  「我現在真的有這麼驚悚?」我摸著毛乎乎的臉問。
  「我帶了鏡子,」德拉科熱心地說,「你想自己看看嗎?其實挺有趣的。」
  「不,」我堅決地說,「謝謝。」
  
  「除了外貌上的改變還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德拉科問,「比如動物內臟什麼的……」
  「謝天謝地我只是外貌上的改變。」我被他說得寒毛直豎。

  德拉科看上去似乎有點放心了。
  「好吧,看你活力十足的樣子也不太像。」德拉科站了起來,「我回去吃過晚餐再來,你需要我幫你帶什麼東西嗎?」
  「嗯,書本,」我想了想說,「幫我帶點紙筆,變形課論文我還沒寫呢。」
  「好啊,」德拉科點點頭,「我回去了,過會見。」
  
  晚飯後,德拉科還沒過來,赫敏和哈利就過來了。
  「噢,」哈利特別努力地把笑意憋下去,結結巴巴地說,「你知道,我想到了……」
  「想到了我二年級時,對嗎?」赫敏說。她看起來容光煥發,頭髮柔順捲曲地披散在腦後。顯然她的G.H.R.S.讓她展現出來了像S.P.E.W.時一樣的熱情,她最近心情好到甚至肯浪費「足足五分鐘」時間用來打理她的頭髮了。
  
  「呃,對。」哈利吭哧吭哧地憋笑說。
  「哦,笑吧,那確實很好笑,」赫敏高傲斜瞥著他說。
  
  「對不起,不過,」哈利說,「你那時看起來就像一隻貓。」
  「哈利……」我忐忑不安地說,「我現在看起來像什麼?」
  哈利俯下身子,仔細打量著我。

  「唔,我不確定,」哈利猶豫地說,「也許你的鼻子比以前要尖一點?」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赫敏武斷地說,「你根本就無法在密集的絨毛裡看到西維亞的鼻子尖沒尖!」

  「謝謝你為我說話,我覺得我又悲慘了不少。」我沖天花板翻著眼睛。
    「噢。抱歉。」赫敏說。
  
  我認為我最好能挑起一個新的話題,以免他們總是在我現在的外貌問題上打轉。
  「G.H.R.S.怎麼樣?」
  「非常好,」赫敏喜氣洋洋地說,「我們現在已經有二十三個成員了。」
  「每一個都靠得住嗎?」我說,「你知道如果被烏姆裡奇知道了……」
    「當然。我怎麼會不防備這個呢,畢竟我們都知道那是多麼卑劣的女人。」赫敏將一縷頭髮掖回耳後,「我立了一份契約,西維亞。想要加入這個社團就必須在上面簽名……如果有誰要暴露我們,那麼他會受到契約處罰。」

  這個倒像我的黑魔法社團的入社契約。
  「哦,我今天也把契約帶來了。」赫敏從她沉重的書包裡摸出一張簽滿名字的紙遞給我,「來吧,你也簽個名。」
  「我也需要嗎?」我遲疑著說。
  「當然了!」
 赫敏熱情地說,「你是我們社團的四個創始人之一,當然不能漏掉你。」
  違背興致正高的赫敏無疑將會是全魔法界最令人畏懼的事情。我乖乖地結果紙筆在上面簽了名,又打起精神與他們聊了一會天,終於將他們送走了。

  在我在校醫院休養的第三天,我得知了一個消息。

  烏姆裡奇終於促使魔法部認定:
    剝奪一位傳奇而受歡迎的英雄的工作、引起民眾不滿,這其中的危害要比留著一個堅定的鄧布利多派英雄教授要小多了。

  西裡斯被開除了。


168 對策

  1995.10.05
    
    滿月的三天變身期剛剛過去,狼人看起來比平時更加疲憊,摻著白色的棕髮沒精打采地垂在蒼白憔悴的臉龐旁邊。  

  斯內普匪夷所思地盯著盧平看了一會。
    「讓我幫他?」他冷笑了一聲,「我是不是聽錯了?」
  
  「不,你沒聽錯。」狼人溫和地說。
  「而你認為我會幫他?」斯內普冷冷地說。

  「他現在太出名了……魔法部簡直認為他是鄧布利多派的標靶。他幹什麼都會引來魔法部的密切注意。西弗勒斯……你知道他的脾氣。」盧平疲倦地微笑著,「即使鄧布利多親自跟他說,他也不會乖乖地一直呆在布萊克老宅裡不出來。」
    「我認為一個成年人和未成年人的區別就是,」斯內普冷淡地說,「成年人比未成年人更有自控能力。顯然你的蠢狗朋友那可憐的腦容積並不足以支持他成熟到成年人的地步,盧平。」

  「某種方面我的確無法否認他不成熟。」盧平誠懇地說,「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幫助,西弗勒斯。」
  「我拒絕。」斯內普毫不猶豫地說。

  「西弗勒斯……我們需要他留在霍格沃茨,至少他還能看顧哈利。如果他在外面……」狼人歎了口氣說,「無所事事之下他一定會惹得鳳凰社更麻煩。」
  「對此我絲毫也不感到意外,」斯內普譏諷地說,「惹是生非一向是他的天性。」
    
  「想想吧西弗勒斯,今年鄧布利多已經夠麻煩了。」盧平請求地說。
  
  斯內普目不轉睛地盯了他一會,嘴角捲曲起一個冷笑。
  「不,我拒絕。」

  -----------------

  「對此我絲毫也不感到意外,」我無奈地說,「如果烏姆裡奇肯留他在學校裡,那才奇怪了呢……誰都知道他支持你,支持鄧布利多,哈利。」
    「可是……」哈利氣憤地說,「可是我是對的!擁戴鄧布利多也不錯。」
  「現在魔法部認為這是錯的。」我說,「別生氣,哈利,即使你朝我大吼也於事無補。」

  哈利用力地深呼吸,逐漸平靜下來了。
  「那麼,我們沒有黑魔法防禦教授了?」我說,「好吧,我知道魔法部更希望將它廢棄掉……如果霍格沃茨的傳統課程更改並不是那麼困難的話。」
  
  「魔法部當然沒將它廢棄掉,」哈利板著臉說,「福吉給我們指派了一個教授。」
  「誰?」我說。  
  「烏姆裡奇。」哈利竭力抑制住怒火說。
  「哦。」我沒精打采地說,「真是災難。」
  
  「你絕對不是一個人這麼想。」哈利說,「她命令西裡斯今晚就搬出去!今晚!」
  「嘿,哈利,你知道西裡斯並不靠霍格沃茨的工資生活,對嗎?
  」我安慰地說,「而且說實在的,他也並不是那麼在意這份工作。別為他擔心,他是個成年人,應該知道怎麼做。」
  
  「我只是想到……」哈利悶悶不樂地說,「唉,我無法在霍格沃茨見到他了。」
  「至少你在假期可以跟他生活在一起。」我拍拍哈利的肩膀。
 
  顯然我的阿尼瑪格斯教程需要暫告一段落了。

  星期天,我終於可以出院了。德拉科說要來接我的,但我一聽見龐弗雷夫人說「你可以出去了」之後,就迫不及待地拎起雜物往斯萊特林的地窖趕。一個星期以來我幾乎要無聊瘋了,即使龐弗雷夫人不警告我「下次繼續做這麼危險的事,就不只是一個星期了」,我也絕對不想再次進入這裡。

  德拉科剛剛換了身外袍,正在慢條斯理地對著鏡子打領帶。
    「這麼早就回來了?」他看見我,顯然有些意外,「我還以為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準備呢。」
  
  我將裝著雜物的包往地毯上一扔,甩掉鞋子爬到沙發上窩起來,舒服地歎息說,「天哪,還是自己的房間好。」
 
    德拉科將剛打好的領帶解開,連同外袍一起掛了起來。
  「那個……」我遲疑地說,「西裡斯真的搬走了?」
  「可能是吧,」德拉科漫不經心地說,「最近這幾天沒看見他。」
  
    我歎了口氣。
    「怎麼?」德拉科挑眉看著我,似笑非笑地說,「為他難過了?」
 
    「噢。不。」我矢口否認。
  「我還以為你也跟那些赫夫帕夫的愚蠢姑娘一樣,」德拉科慢吞吞地說,「認為布萊克教授寧願不要工作也不妥協的做法十分英雄呢……」

  「那可不是斯萊特林欣賞的做法。」我說。頓了頓,我忍不住氣鼓鼓地說,「為他難過就是赫夫帕夫蠢姑娘嗎?」
    我不知道我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有點慶幸,又有點失望。
  說完全不在意並不是真話,畢竟……不是陌生人。
  晚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有點傷感,於是一直輾轉反側到半夜才睡著。

  然後在第二天,最後一節魔藥課的時候,我禁不住對那個出現在門口的男人咬牙切齒。
  這堂魔藥課由烏姆裡奇評測,她正坐在最後一排,手中拿著她不離身的那個板子。而西裡斯·布萊克,那個幼稚的男人,簡直像是故意似的在門口晃來晃去。
  
    斯內普教授揮了揮魔杖,砰地將教室門關閉了,面無表情地繼續說:「……你們所需要的一切材料——在儲藏櫃裡。」
  
    又是一聲巨大的砰響,西裡斯怒火萬丈地出現在大開的教室門前。斯內普教授冷冷地看著他。
  
  「我想——布萊克先生,」烏姆裡奇站起來走上前,用小姑娘一樣甜膩的聲音說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現在應該已經離開霍格沃茨了。」
    西裡斯嫌惡地瞪了斯內普教授一眼,又看向烏姆裡奇,快活地說:「哦,是啊,本來應該是這樣。」%

  「也許你可以解釋一下。」烏姆裡奇假笑著說,「你知道霍格沃茨並不允許非教職的巫師隨意出入。如果你無法說出合適的理由,也許我不得不代替並不在校的校長對你實行驅逐。」
  「噢,我很榮幸得到了……」西裡斯撇撇嘴,「斯內普的邀請,他邀請我擔當他的魔藥助教。」
  「助教?」烏姆裡奇看向講台,斯內普教授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如果我沒記錯,霍格沃茨向來都沒有助教這一職。」烏姆裡奇膩膩地說。
  「噢,親愛的女士,顯然你的消息並不靈通,」西裡斯快意地說著,露出了一個英俊滿分的微笑,「實際上從去年開始,霍格沃茨就有這個職位了。合法的、曾通過了大多數校董簽名同意的職位。」

  「是嗎?斯內普教授?你聘請了他作為你的助教?要知道之前的魔藥教授可從來都沒有過什麼助教。」烏姆裡奇充滿暗示性地說,露出嘴裡又細又尖的小牙齒,「也許這正代表了你的能力不足?」
  「如果你要問我,」斯內普教授不耐煩地冷冷說,「魔藥課教授正是最該聘請助教的職位。我教七個年級,烏姆裡奇教授,幾乎每天的每節課我都有教程安排,而下課後我還要準備好七個年級第二天所需要的魔藥材料。」

  烏姆裡奇揚起了眉毛。
  「之前所有的魔藥課教授都曾這樣做過。」

  「也許是因為之前的教授都沒有注意到《巫師勞動保護法》。」斯內普教授乾巴巴並且充滿怨氣地回答,「我很高興布萊克助教能幫助我備好教材和材料,他也完全有資格,因為他當年的魔藥學的N.E.W.T.成績是個該死的『O』。」
  
  「我不得不提醒你們兩位,」斯內普教授不容插話地繼續說,「現在是魔藥課時間。如果你們有什麼糾紛我建議私下解決。」
  他沖西裡斯揮了揮魔杖,西裡斯猝不及防地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推了出去,門砰地再次關上了,斯內普教授還在上面加了一個無聲咒。

  「烏姆裡奇教授,我建議你回到你的座位上去。」斯內普教授陰沉地拉長著臉對所有學生說,「我們繼續上課。」  

  一直到下了課,吃完了晚飯,坐到了斯萊特林休息室的黑色皮質沙發上,我還覺得有點暈暈乎乎的。
  「那是真的嗎?」我不敢相信地扭頭問坐在我身邊的德拉科,「斯內普教授真的聘請了西裡斯?」
  
  德拉科露出一個牙疼般的表情。"
  「我想是的。」
  「那真是——」我震驚地說,「讓人難以置信。」
  誰都知道斯內普教授與西裡斯有多麼不合拍,他們簡直像是天生的仇敵似的。

  「說起來,」我想了想,遲疑地說,「去年西裡斯擔當盧平教授的助教時,是跟盧平教授在一起住的。黑魔法防禦辦公室和寢室已經被烏姆裡奇使用了,你說西裡斯會住在什麼地方?」

  德拉科的臉上頓時露出了被雷劈了一樣的表情。
  「不,至少我可以肯定院長絕對不會熱情地讓他住在自己的寢室裡,」德拉科堅決地說,「停止你那該死的想像!至少霍格沃茨絕對不會缺乏住人的房間。」
  我抹平自己的雞皮疙瘩,不再說話了。

  斯萊特林的石門轟隆隆地響了起來,佈雷斯帶著笑容走了進來。
  「哦,德拉科,西維亞,你們都在。我有樣東西給你們看。」他向身後轉頭,笑瞇瞇地說,「奈特,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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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奈特

  我和德拉科驚愕地對視了一眼,向佈雷斯的身後看去。  
  一隻巨大的、絕對不容錯認的黑狗,從大門外溜溜躂達地走了進來。它美滋滋地在休息室裡這邊聞聞那邊嗅嗅,狗臉上浮現出……特別懷念的表情?
  
  我覺得我的臉要抽筋了。
    「佈雷斯,你怎麼把它帶來了?」我乾巴巴地微笑著,「我是說,你從哪裡找到它的?」  
  「在那邊的草坪上。真難得,它現在不躲我了。」佈雷斯笑瞇瞇地說,「德拉科,我記得你說過,如果我能捉到它,它就歸我了?」

  就好像他真的能夠捉到它似的。我百分百地肯定,如果不是它自己願意跟來,即使只以狗的模樣也夠佈雷斯吃不消的。  
  它進斯萊特林到底要幹嘛?

  我不禁瞪了它一眼,正巧它也向我看了過來——特別憨厚地吐著舌頭,眼珠濕漉漉的,尾巴衝我搖得歡暢。
    ……真是該死的狡猾。

  「是啊,我說過。」德拉科不負責任地說,「好吧,它歸你了。」
  奈特衝他齜著牙狺狺咆哮。

  我白了德拉科一眼,德拉科衝我聳聳肩,傾過身子小聲說,「反正踩狗尾巴的事情以前也做過了。」
  頓了頓,他又得意地說,「他現在不能再在課堂上刁難我了。」
  
    因為處罰方式已經失去震懾力,兼之以前就得罪過了,所以索性得罪到底?
  我覺得德拉科越來越難以理解了……

  「奈特,到這邊來坐。」佈雷斯伸手拍拍旁邊的座位。
  大狗充耳不聞地逕自跳到一張沙發上坐好了。
  佈雷斯也不惱,笑瞇瞇地看著它感歎:「真有主見。」
 
  「唔……」德拉科說,「你們玩,我們去巡邏了。」
    我跟德拉科對視了一眼,一起站了起來,飛快地離開了休息室。
  
  「布萊克來做什麼?」德拉科疑惑地說。
  「天哪,我怎麼會知道。」我說,「也許他沒地方住。」
  「這並不好笑,西維亞。」  
  「你說的『它歸你了』也不好笑,德拉科!」
  「哦,我只是說說。它又不是我的東西,」德拉科毫無負罪感地說,「我無權決定它的歸屬。——我說,難道他不覺得丟臉嗎?在自己的女兒面前被人當做一隻真正的狗來對待?」
  「噢,根據我對他的瞭解,我覺得他應該會為自己的演技沾沾自喜。」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我聽說阿尼瑪格斯狀態下智力會下降,那是真的嗎?」德拉科刻薄地猜測說,「也許正是因為他在阿尼瑪格斯形象下度過了太長時間,才導致了他與普通人之間的智商差異?」

  「德拉科!」我不滿地說,「每次在你嘲笑他的時候,總是忘記我與他的關係……我懇請你隨便在他身上找點其他東西用來諷刺,而不是總是選擇可以遺傳的智力。」
  「即使他與你的關係非同一般,我也要說他有些愚蠢。」儘管德拉科這樣說,但他還是閉上了嘴巴不再談論下去。
    「在你不把他的愚蠢總是掛在嘴邊的時候我是很樂意承認這一點的。」我說。
  
  想了想,我皺起了眉。
    「德拉科,這是我的錯覺嗎?我總覺得佈雷斯好像對奈特很執著。」
  「你沒有錯覺,」德拉科拉著我轉過拐角,他百無聊賴地說,「那沒什麼,每個人都有一個小怪癖。」  
  
    我驚駭地說:「你是說他是戀獸癖!」
  「見鬼,我從沒那麼說過!」德拉科叫道,「你真噁心。」

  我訕訕地跟在他後面,兩個人飛快地巡視了一遍斯萊特林地窖附近,回到了休息室裡。
  
    休息室裡只有寥寥幾個人,佈雷斯坐在奈特旁邊,一手捧著一本書,一手梳理著奈特那身華麗油亮的長毛。  
  我們一進門,奈特就立刻警覺地豎起耳朵,抬起腦袋,然後跳下沙發,拋棄了佈雷斯顛顛地跑到我跟前來。
    佈雷斯無奈地衝我們聳聳肩。

  德拉科皺著眉看看奈特,又看看我的房間門。我知道他在不快什麼——通常在巡邏完畢後,現在我們應該在我的房間裡、同一張桌子上一起寫作業了。
    而此刻——即使再借德拉科一張臉皮,他也不好意思當著長輩的面直接進入我的寢室跟我同床共寢去。
    
  「噢,佈雷斯,」德拉科悻悻地說,「你就不能早點去睡覺嗎?」
  佈雷斯似笑非笑地揚了揚眉。「為什麼?」
  德拉科憋住了。這緣由他自然是說不出口的。
  我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走回寢室找出德拉科和我的作業,拿到休息室裡。
  
    「今晚在休息室裡寫吧。」我含糊地說著,將德拉科的課本和羊皮紙遞過去。
    德拉科滿臉不痛快地接了過去,放在桌子上。
  
    等到我寫完了魔咒作業,又將它檢查了一遍之後,佈雷斯終於合上書本,準備回到寢室裡去。
    「佈雷斯,將你的狗帶走。」德拉科說。奈特看起來很想咬他。
  
  「噢,親愛的德拉科,你以為我沒有試過嗎?」佈雷斯笑吟吟地說,「真可惜它並不肯跟著我一起進去——看上去它對公共休息室更加喜愛。」
    德拉科啞口無言地看著佈雷斯施施然走進寢室,又看了看懶洋洋地佔據了一整張沙發上的奈特,一張白生生的臉拉得老長。

  「噢,真抱歉,德拉科,」我用特別遺憾的表情說,「顯然今天我們要在此刻互告晚安了。」
  德拉科隨便地揮了揮手,悶悶地回到他的寢室裡。  

  我又看了看奈特——這時候休息室裡還有別的學生,因此它看上去像條真的狗一樣。我拍了拍它的腦門,也回到了宿舍裡。
  
    老實說……我甚至希望它能每天晚上臨睡前都呆在這兒了,因為只要它在這兒,德拉科就不得不回到他自己的寢室裡去睡。
  這倒不是說我不希望跟德拉科親近。主要是……生活在一起,某些方面有點彆扭。  

  比如說我的生理期又要到來了。
  上一次生理期德拉科也在,我簡直難以想像那幾天我是怎麼過來的。
  每天晚上洗完澡之後都要緊張地將整個盥洗室檢查一遍、晚上睡覺穿三條睡褲還提心吊膽,這些且不說……最主要的某些用過的衛生用品的處理問題。

  如果我一個人住的話,我可以等待盥洗室每天的自動清潔。
  但我該死的卻不是一個人住!我不能讓他看到這個。

  所以……我心一橫,非常不道德地對衛生垃圾們施展了消隱咒。
  
    消隱咒並不能真的令物品消失,它只能將你的施咒對像從你眼前挪開,隨機傳送到世界的其他地方去。  
  也就是說,也許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一位上班族正匆匆往公司趕去,突然他的頭頂不遠處出現了一片飛舞著降落的垃圾。
  昏黃的城市裡,一片垃圾突然出現,然後被強勁的沙塵暴裹脅著四處遊蕩。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突然出現了一片……
  
  只要一想到這些,我就覺得心情特別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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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馬爾福番外

  「如果沒有必要就不要隨處走動,呆在你的房間裡……明白嗎?」納西莎急促地說,「最起碼今晚要這樣。」
  德拉科點點頭。他的母親盯著他,直到確定他已經將她的話全部都聽進去了,才放開他,匆匆離開了。
 
    德拉科有些茫然地看著母親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
  一天以前,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死人,是他的同學,一個赫夫帕夫。又溫和又英俊,即使在斯萊特林裡也有不少女生欣賞他。  

  他不知道迪戈裡是不是很溫和,但他知道那個赫夫帕夫確實挺英俊的。他在魁地奇球場上跟他比賽過。
  迪戈裡跟他都是追球手。不像其他一些見到斯萊特林就士氣低落的赫夫帕夫魁地奇隊員,迪戈裡相當認真,有一次幾乎要比他更早抓到金色飛賊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赫夫帕夫飛得挺不賴的,當然,仍舊不如他就是了。
  
    他還記得那時候,赫夫帕夫的追球手一頭黑髮被吹向腦後,臉頰被風吹得發紅,一手把住飛天掃帚,一手張開伸向前方,眼神堅定又喜悅。
  
    不過就在一天前,這位追球手已經變成了死人。臉色青白,身體僵硬,蠢波特撲在他身上哭叫,騰起的塵土粘在他毫無生氣的黯淡眼珠上。
  黑魔王殺死了他。
  
  德拉科還記得小時候玩的遊戲。在那個遊戲裡,他永遠是一個手持寶劍的國王,而文森特和格雷戈裡有時是他忠心耿耿的下屬,有時又是勇武的敵國將領;而他則會帶著下屬,毫無懸念地打敗敵國將領,最終將敵人趕出他的國土。
    
    當他長大一些之後,他漸漸明白自己的父親曾經是什麼身份——他曾是一位食死徒,就像小時候玩的那個遊戲一樣,忠心耿耿地追隨著黑魔王,要把侵入魔法界的那些可鄙的麻瓜種們趕出去,控制住。
  即使那位大人最後失敗了,他也成功地將他的威嚴灌輸到了所有的巫師心中,人們甚至都不敢提起他的名字。

  小小的德拉科曾經為此興奮過,但當他提起這個的時候,他的父親和母親卻呵斥了他,他們嚴厲地禁止他提起那個不能說的名字。

  德拉科覺得很委屈,也很憤怒,因為即使父親平時對他再嚴格,也從未對他如此疾聲厲色。而母親甚至從來都只會和顏悅色。  
  但在他小小的心中,他開始懵懵懂懂地知道:父親曾經的身份,並不是他曾以為的、可以驕傲地拿出來炫耀的東西。

  後來他長大了點,漸漸明白那位大人做過了什麼樣的事——當冷酷、殘暴和濫殺寫在書上的時候,看起來離他還是挺遠的。
  不是嗎?
  他曾敬仰那位大人所做的事業,但更多的是畏懼他。
  幸好他離他很遠。
   但就在一天前,死亡在他心中一下子鮮明清晰起來。它已經不再是寫在書本上的東西,它真真實實地發生在他身邊,他的同學身上。
  幾天前的時候,他還與他起了小小的衝突。
  
    老迪戈裡的哭聲讓他難受得想吐。
  即使是西維亞也無法理解他的感受。

    那位大人回來了,而他的父親是食死徒——
  有什麼東西比這更糟糕嗎?
  
  也許是回到家之後,被母親告知:黑魔王此刻正與他身處一個莊園之內?  
  
  馬爾福莊園燈火通明。通常在這樣深的夜晚,馬爾福家早就休憩了。
  整整一個晚上,德拉科幾乎沒有睡著,躺在床上甚至也能聽到有人在四下走動。  
  
    ------------------
  
    1995.06.26
  
  早餐是在納西莎的房間裡用的。
    德拉科看了她一眼。他的母親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神色冷漠,不過妝容精緻,一如往常。
  
  德拉科微微感到放心了些。
  「我要做些什麼嗎,媽媽?」他說,「還需要一直呆在我的房間裡?」
    「不,你只要做你平時做的那些就行了。」納西莎表情微微柔和了一些,「寫作業,看書,或者散步——但其他的不要。」  
  
    德拉科斟酌了一下。
    「那位大人……」他說。
  「那與你無關,親愛的,」納西莎威嚴地說,「那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好了,去吧,做你應該做的。」
  
  德拉科頓了頓,有點不甘心地從母親房間裡走出來。
    這天天氣非常晴朗,馬爾福家花園裡的白色薔薇開得十分爛漫。他漫無目的地晃在白色的花朵中間,腦子飛快地旋轉著。
  
    黑魔王的回歸會給馬爾福帶來什麼樣的轉變?
    馬爾福是否依然能獲得黑魔王的信任?
  黑魔王準備做什麼?

  無論如何他知道,馬爾福家風平浪靜的日子已經不復存在了。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對波特產生了某種不切實際的希望。

  --------------

  1995.06.27
  遠遠的傳來一陣貓頭鷹歡快的叫聲。
  德拉科抬起頭向遠方的天空望去,看見一隻肥胖的小貓頭鷹奮力地拍打著翅膀,向他飛來。
  他禁不住有點放鬆地笑了笑,西維亞家的耶達,再沒有比它更加不像一位郵差的貓頭鷹了。

  小貓頭鷹得意洋洋地在他上方盤旋了三圈後準備降落。一道魔咒從旁邊發出擊中了它,它頓時失去了控制,驚慌地尖叫著向石子路墜下。
    
    德拉科不假思索地拔出魔杖在耶達身上施了個羽落咒,然後急切地向已經平安到達地面的小貓頭鷹走去。但在他之前,已經有一個矮小的身影從灌木叢後竄了出來,將它從地上撿了起來。

  是彼得·佩皮魯,德拉科在報紙上曾多次見過他的照片。這位老鼠阿尼瑪格斯曾經是老波特的摯友,現在毋庸置疑是個食死徒。
  德拉科愣了愣,瞇起眼睛,強壓怒火緩下腳步。

  佩皮魯轉過身來,就好像剛剛發現他似的。
  「天哪,是馬爾福家的小少爺。剛才那是——多麼神奇的咒語啊。」他裝模作樣地詢問,「這隻小貓頭鷹是來找你的嗎?抱歉……我沒注意。」
  
  對於這位老鼠阿尼瑪格斯,即使是斯萊特林也深鄙他的所作所為。德拉科強自壓抑住厭惡,冷淡地說:「現在你知道了。可以把它還給我了嗎?」
  
  「噢……當然可以。不過得在我檢查之後。」佩皮魯看了看信封,轉動著他水汪汪的小眼睛,臉上堆滿了假笑,「也許你不知道……不過黑魔王給了我負責檢測他周圍安全的重任。」
    德拉科厭煩地看著他。
  
    「哦?你是說,你要檢查我兒子的信件?檢查一個——馬爾福?」
    隨著聲音,盧修斯·馬爾福緩緩走進花園裡。他在佩皮魯的面前站定,用冰冷的灰色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輕蔑地微笑了一下。
  「親愛的蟲尾巴……你確定?」
  
  「哦,盧修斯。」佩皮魯不自然地假笑著,「我想你應該能理解,這是黑魔王給我的任務。」  

  「黑魔王——所有巫師中最偉大和強大的一位,讓你,一個卑賤的廢物負責他的安全?」盧修斯冷酷地說,「我以為黑魔王讓你負責在莊園裡四處巡邏只是因為討厭看見你那張臉。」
  「如果我是你,蟲尾巴,我就會立刻離開以便讓我們父子能談會話。」盧修斯揮了揮他的蛇頭枴杖,佩皮魯手中的信件立刻飛到了他的手中。
  
  佩皮魯躲躲閃閃地看向那封信件,小眼睛裡閃爍著憤恨的光芒。他乾巴巴地假笑了一聲,「也許你說的對,盧修斯。」
  盧修斯冷漠地看著他,直到他轉身離開。

  「謝謝,爸爸。」德拉科有點難為情地說。
  盧修斯轉過身來面對著他的兒子,雙手交疊著撐在蛇頭杖上。

 「我對你很失望,德拉科。」盧修斯毫不留情地說,「你剛才不該表現得這麼軟弱。」
  「我只是想到他是個……」德拉科說。
  「是個食死徒。」盧修斯截住他的話,「而且還有黑魔王的任務。告訴我,德拉科,他嚇住你了是嗎?也許你該學會分辨什麼樣的人才值得尊敬。」
  德拉科頓了頓,最終垂下脖子說:「是的,父親。」

  盧修斯垂下眼睛,看了信封一眼。「西維亞·霍普?」
  德拉科忐忑不安地說:「是的,父親。」
  「過會我將會去拜訪部長,不過我想我們需要談論一下這位霍普小姐。」盧修斯看著他的兒子,「明天上午我有時間,而那時我希望能看見你在我的書房裡。」
  「我會的,父親。」德拉科說。


171 馬爾福番外二

  1995.06.28
  
    德拉科在他父親的書房裡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半個小時之後,盧修斯準時出現在書房門口。他隨意地在書桌後寬大的椅子上坐下,蛇頭手杖倚在椅子旁邊。  

  「坐下,德拉科。」盧修斯說。
    他注視著自己的兒子。德拉科已經長得足夠高,身形修長,像株生氣勃勃的小白楊,但仍然只有十五歲,遠遠不夠成熟。
  
 他慢慢地斟酌著字句,「我聽說,上一學年你與霍普小姐交往十分密切。」
  「是的,爸爸。」德拉科鼓足勇氣直視著父親的眼睛,「我們現在是戀人的關係。」  

  盧修斯皺起眉毛。他沒想到兒子會如此直白,這打亂了他原本的計劃。
  「那不代表什麼。」盧修斯輕描淡寫地說。
  
    德拉科的臉色蒼白起來。「爸爸……你應該看看,西維亞是個好姑娘。」
    「哦,是的,我知道。」盧修斯回答,「成績很好,霍格沃茨最優秀的學生之一。長得不錯。德拉科,也許這位霍普小姐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優點……讓你認為這足以抵消她那可鄙的出身?」
  「爸爸……西維亞不是麻瓜種。」德拉科說,「不是混血,是純血。」

  盧修斯挑起眉毛。
  「我從來都不知道一個純血家庭能將自己的血脈遺失在麻瓜界,德拉科。」
  「但事實是她是,」德拉科反駁說,「她的母親是一個肯塞蒂弗。」
  「肯塞蒂弗?」盧修斯勾了勾嘴唇說,「那麼她父親呢?」

  德拉科心裡一沉。
  他要怎麼回答呢?隨便編一個名字?父親僅僅需要半天的時間就能知道魔法界是不是有這樣一個人。
  而告訴父親真相?
    除非他瘋了。

  他有些不情願地說:「不知道。她媽媽從沒告訴過她。」

  盧修斯的嘴邊浮起一絲冷笑。
  「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女。」

    德拉科咬咬嘴唇。他甚至無法反駁。
  「德拉科,」盧修斯難得溫和地說,「我也曾有過十幾歲,我知道像你這麼大的男孩的心態。戀愛之類的……當然可以。不過,你知道,以後不必特意跟我說這個。」

  德拉科知道他父親是什麼意思。他猛地抬頭,「不,爸爸!我是認真的!」

  「每個十幾歲的男孩都認為自己是認真的。」盧修斯輕描淡寫地說,「也許你認為霍普小姐在你心中有些特殊是因為她曾為你受傷……不過,我們可以換個補償方式。」
    「爸爸!」德拉科說。
  「不用多說了。」盧修斯嚴厲地瞪著他,「你究竟在想什麼?她甚至沒有一個體面的家庭!」

  德拉科的腦子拚命地旋轉著。
  「她……她很快就有了,」德拉科努力裝作非常確定地說,「她的母親和教父是戀人關係。教父將來會是她的繼父,爸爸。」
  
  盧修斯迅速從椅子上直起身體來。
  「西弗勒斯?」他皺起眉頭,「他在和肯塞蒂弗家的小姐戀愛?」
  「是……是的。」德拉科結結巴巴地說。

  「……真讓人意外。」盧修斯靠回椅背,他慢悠悠地說,「西弗勒斯倒是從來都沒告訴過任何人……」
  「也許教父只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德拉科說,「我也是無意中從西維亞那裡知道的……」
  
  「既然他不想讓別人知道,」盧修斯用食指敲擊著光潔的桌面,若有所思地說,「那麼,德拉科,也許你願意替你教父保守這個秘密。」
    --------------

  1995.07.03

  德拉科再三確定耶達的傷已經完全好了,不過這個小肥東西仍然舉著它受過傷的那只翅膀死活不肯飛行。他不得不叫來了自己的長尾林號,然後找了個布兜將耶達裝進去。
    離西維亞送信那天已經很久了,如果耶達再不回家,他怕西維亞會擔心。"

  耶達委屈又氣勢洶洶地從布兜裡伸出頭來對著德拉科的手指一陣猛啄。他摸摸它頭上的小軟毛,將它的腦袋塞進布袋裡。
    
    顯然,他和西維亞的書信來往需要暫時中斷了。
  
  黑魔王正住在莊園裡,而食死徒將會越來越多。那天碰見耶達只不過是因為湊巧,如果今後他們繼續互通書信……他無法保證他們的信件安全。
  他還記得彼得·佩皮魯三年級時沒能逃離正是因為西維亞的原因,他不確定佩皮魯會不會因此記恨她,但一定記住了她。
  他甚至不能告訴她為什麼要斷絕書信來往。因為黑魔王現在正在馬爾福莊園,彼得·佩皮魯現在正在馬爾福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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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5.07.25
  
  七月份漸漸過去了,八月份馬上就要來臨。  
  戴著食死徒面具或者不戴的巫師越來越多地出入於馬爾福莊園。芬裡爾·格雷伯克,那個臭名昭著的狼人是唯一一個被允許穿食死徒袍子的,但他不是莊園裡唯一的狼人。

  馬爾福莊園的白色薔薇花叢被推倒,噴泉不再噴水,而客廳裡的傢俱亂七八糟地堆到牆邊,華貴的地毯上佈滿了細小的燒痕。  
  小精靈們被驅趕到房子的邊緣,食死徒們則經常通宵達旦地在客廳裡聚會。

  納西莎再次要求他盡量呆在自己的房間裡,甚至一日三餐也最好呆在這裡吃。
  「越不起眼越好……」納西莎說。
  
    德拉科站在他房間的窗子旁向樓下望去,他總覺得戰爭已經提前來到馬爾福莊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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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5  .08.02
  門砰地被推開了。
  德拉科吃驚地回頭。
  「媽媽?」他疑惑地說。
  
    納西莎的臉色慘白,她神色平靜,但聲音還是控制不住流露出一絲顫抖:「明天黑魔王要見你,德拉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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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5.08.03

  德拉科跟著他的父親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曾經的客廳裡。  
  這裡的光線十分昏暗,就好像它曾經的金碧輝煌一絲一毫也沒有留下。
  等到適應了昏暗的光線之後,德拉科注意到客廳裡滿是沉默不語的人,他們都坐在中間的一張長桌上,一起轉過頭來看著他。

  德拉科的目光不能自主地看向坐在壁爐正前方的那個人,從這裡只能看見他的輪廓。
  隨著慢慢走近,那個人的面孔在陰影中閃現出來:沒有頭髮,像蛇一樣,兩道細長的鼻孔,一雙閃閃發亮的紅眼睛,瞳孔是垂直的。他的膚色十分蒼白,似乎發出一種珍珠般的光。
  
    德拉科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他覺得又畏懼又噁心。

  「德拉科·馬爾福?」黑魔王說。
    「是的。」德拉科低著頭說,他甚至沒有勇氣抬起頭再看黑魔王一眼。
  
  「我已經在馬爾福莊園呆了一個多月了,德拉科,」那個人用一種清晰的聲音說,「我竟然一直都沒有召見你……如果不是蟲尾巴提醒我,我幾乎要把你遺忘了。」
  「能得黑魔王的召見是他的榮幸。」盧修斯微微欠了欠身體說。

172 馬爾福番外三

  1995.08.09

  德拉科若有所思地站在陰影裡,看著不遠處正在聊天的兩個人。
  西維亞和,修·科菲。

  德拉科不知道前幾天說的話有沒有取信於黑魔王,儘管預言家日報曾經確確實實登出了肯塞蒂弗小姐那則社交通告,證實了蟲尾巴口中「那位與小馬爾福先生通信的、全斯萊特林唯一一個麻瓜種小姐」實際上是貴族後裔。
  
  德拉科深恨自己讓西維亞被暴露在黑魔王的目光下。因為他知道,實際上她的身世一點也經不起推敲。  
  也許是因為他知道她父親是誰,因此有點過於敏感;儘管黑魔王在接下來表示出了閒適的不在意,但是,他在這種問題上卻不能不小心翼翼。
  
    西維亞看上去有點狼狽,臉上帶著一絲羞澀與純然的感激。科菲對她說了什麼,微微笑了一下。

  修·科菲曾是德拉科的級長和學長,現在在魔法部法律執行司任職,全斯萊特林都對他出名的冷淡印象深刻。
  他看上去對西維亞很柔和。

  德拉科知道西維亞的引薦人正是修·科菲,那在斯萊特林隱秘的小小社團中代表了後者願意在在校期間為西維亞的行為負責。那是對西維亞一種光榮的肯定,作為對黑魔法最有研究的學生之一,修·科菲在校期間只為兩位低年級學生做過引薦人。
    但德拉科不認為這種關係能讓修·科菲表現得如此溫和。
  
    沒有一個像他那樣年紀的學生能知道更多關於黑魔王的秘密了,儘管盧修斯從來都不會跟自己的兒子談論自己正在做的那些事;但在馬爾福莊園,從那些食死徒們無意中洩露的話語中,他還是明白魔法部已經漸漸被食死徒侵襲了。
  沒有人比盧修斯更加擅長操縱與利用別人。
 
    此刻德拉科憂心忡忡地盯著正在聊天的兩個人,一個是前幾天曾經被黑魔王質疑身份的姑娘,另一個是從學生時代就展現出他對黑魔法的擅長與熱愛、如今在魔法部嶄露頭角的年輕人
  也許他太過小心,但他不能不懷疑修·科菲別有目的。

  德拉科挺直了身子,慢慢向他們走去。
  「你好,科菲學長,」他以無可挑剔的姿態矜持地對他的學長微笑,「見到你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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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5.08.18

  幾乎每過幾秒鐘,德拉科就不能自主地往頭頂瞄一眼,然後慘白著臉將目光收回來。
  
    內特·拜倫正被一條細細的繩子倒吊在長桌上方,像只被剝了皮的青蛙一樣不時地抽搐著。被綁住的那隻腳已經充血腫大,紫得發黑了,因為曾瘋狂地掙動,繩子之下的皮膚已經密密麻麻地沁出了細小的血痕。
  這位英武的勇士,即使在連續的鑽心咒之下也不願意對黑魔王吐露他的秘密——也或許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什麼秘密。

  黑魔王面無表情地坐在長桌的一頭,氣氛十分壓抑,即使是備受寵信的小克勞奇大氣也不敢出。
  德拉科又看了被倒吊的人影一眼,乾嘔了一下,飛快地移開目光。
 
  「我注意到我們的小馬爾福先生似乎對拜倫先生有著不一樣的興趣。」黑魔王突然說。隨著他的話語,所有在場的食死徒一起將目光投注到德拉科身上,「告訴我,親愛的德拉科……你在對他憐憫嗎?憐憫一個愚蠢的傻瓜?」
  
  德拉科的臉更白了。在他旁邊,納西莎幾乎要將他的手攥出血來了。
  黑魔王的身體往前傾了傾。「德拉科?」

  「我想……」盧修斯突然說。他對黑魔王欠了欠身體,「也許德拉科只是希望為黑魔王做點什麼。」
  「是嗎?」黑魔王感興趣地說。他那雙閃閃發亮的紅眼睛緊緊地盯著德拉科,「讓我們看看你能做什麼,德拉科。」  
  
    德拉科有點不知所措地將目光移到盧修斯身上,然而他的父親只是毫無笑意地看著他。納西莎替他拔出了他的魔杖,將它塞進他的手中,推了他一下。
  
  他用魔杖對準了倒吊的內特·拜倫。拜倫先生的意識似乎已經渙散了,瞳孔大張,口水、鼻涕和眼淚流過無力地歪著的臉頰,蜿蜒流進他的發跡裡。

  德拉科知道自己最好表現一下,但他覺得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顫抖。
  「魂……魄出竅。」德拉科聽見自己說。
  
  內特·拜倫猛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後德拉科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魂魄被分裂了一絲出去,附著到了倒吊的人體上。
    他努力想驅使著他說點什麼,但那具身體的損傷太嚴重了,他只感到一陣噁心。
  
    黑魔王愉悅地哈哈大笑起來。
  「沒什麼用,是不是?」黑魔王慢慢地說著,聲音像蛇一樣嘶嘶作響,「不過小馬爾福先生向我們證明了他的勇氣……好了,收起來你的奪魂咒,德拉科。顯然拜倫先生已經不能為我們提供任何有價值的消息了……」
  黑魔王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細密尖利的牙齒,「那麼我們還留著他有什麼用?——阿瓦達索命!」

  德拉科還沒來得及收回奪魂咒,那道綠光就擊中了被倒吊的人體。
  他和內特·拜倫一起重重地抽搐了一下。
  
    -----------------


  「我只是覺得……結合著麻瓜歷史翻看巫師近代史很有趣。猜測那些戰爭之間的關聯什麼的。挺有意思,」西維亞笑瞇瞇地說,「你認為呢?」
    「也許吧。」德拉科保守地 表示,假裝興致勃勃地翻著頁,「這就是麻瓜書籍?」
  
  「跟魔法書不太一樣,是吧?」西維亞熱情地說。一直到他們分開時,她也沒忘記提醒他記得看這些麻瓜書。
  「好吧,也許我有時間的時候會看。」德拉科說。他目送著她離開對角巷,低下頭看著手裡一疊麻瓜二戰的書籍,皺起了眉頭。
  
    他細心地將它們檢查了一遍,確定裡面並沒有寫什麼名字……然後用消隱咒消隱掉了這些書。如果他真的敢將它們帶回馬爾福莊園,那才是傻了。

  他盯著自己已經空無一物的手,默默猜測著西維亞的意圖。
    是巧合還是……試探?抑或是提醒?
  
    不管是什麼,馬爾福家已經不可能從黑魔王的船上走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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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5.08.24

  門被粗魯地撞開了,盧修斯蒼白著臉出現在門前。
  德拉科和他的母親一起站起來,驚慌地迎上去。他從沒見過他父親這個樣子,眉毛疼痛地皺著,蒼白的皮膚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幾乎在盧修斯看見德拉科的那一刻,他就立刻挺直了身體。
  「你在這裡幹什麼?」他嚴厲而威嚴地說,「回到你的房間裡去。」
 
  德拉科愣了愣,最終服從了他的父親,從房間裡退了出去。但在回到他房間的路上,他終究不太放心,頓了頓,又折返回去。   
  
  在他母親的房門前,他聽到他的父親忍痛而憤怒的聲音。
    「從來沒有人敢對一個馬爾福施展鑽心咒,從來沒有……」盧修斯刻意壓抑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從門後傳出來,「這是對馬爾福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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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防禦術

  斯內普教授絕對不會樂意與西裡斯共享教師宿舍,但我相信霍格沃茨還不至於寒酸到連一間臥室都無法提供。
  因此讓我覺得疑惑和困擾的是,幾天以來,西裡斯總是會在宵禁前變成黑狗大搖大擺走進斯萊特林休息室,並在靠近壁爐的一張沙發上休憩。

  德拉科對此氣得要命,幾天以來一直處在一點就著的狀態——我認為他的脾氣似乎越來越壞了。
  
    奈特是條強壯、龐大和英氣勃勃的黑狗,某種意義上來說佈雷斯對它由衷的喜愛並不讓人出奇。不過他還是被奈特拋棄了——顯然上一次它會跟佈雷斯一起出現,只是因為它不知道斯萊特林的口令。在它成功獲得了口令之後,它就離佈雷斯能多遠有多遠。
  我對此表示理解,如果有人一直樂此不疲地在我身上扎蝴蝶結,我也會對他敬而遠之。

  「我對此難以理解,他到底是來幹嘛的?」在回休息室的路上,德拉科忍無可忍地說。
  「不是來睡覺的嗎?」我含糊地說。

  德拉科懷疑地看了我一眼。
  「不是,」他篤定地說,「你沒發現早晨醒來後都見不到他嗎?我發現他每次在十二點之後就會離開。」
  「聽起來倒像是專門來破壞我們相處似的……」我取笑地說。皺了皺眉,我疑惑地說,「為什麼你會發現他半夜就離開了?」  

  「嗯……」頓了頓,德拉科慢吞吞地說,「偶爾起個夜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你剛才說的是每次。」我說。
  「那不是重點,」德拉科輕描淡寫地說,「你沒發現有個令人頭痛的麻煩就在眼前了嗎?」
  
  「實際上我發現了。」我歎了口氣,「今晚的黑魔法研究社聚會,對嗎?」
  「沒錯,」德拉科說,「想想看,那麼多學生毫無戒心地在他面前聚集……」
  「最令人頭痛的是我們還無法跟社員們解釋……」我無奈地說,「告訴他們最近總是呆在休息室裡的黑狗其實是教職員的阿尼瑪格斯嗎?」
  
    「其實這個很好解決。」德拉科看向我。
  「什麼?」我愣了愣。
    「哦,拿著項圈,帶著牽引繩,拉著他隨便去什麼地方溜一圈吧,」德拉科拖長了聲音,譏諷地說,「你可以一直遛狗到宵禁時間。」
    
  鑒於德拉科最近對西裡斯怨念極深,我決定對他的話不予置評。
  
  支開西裡斯並不是難事,實際上我只需要在他毛茸茸的耳朵旁邊小聲說句「今晚我有時間,我希望能繼續阿尼瑪格斯訓練」就可以了。
    西裡斯在休息室外找了個無人的地方變回人形,非常有幹勁地引我進入了一間陌生的辦公室。
  
  「你果然還是想學它,對嗎?」他一邊指揮著傢俱們重新排列,空出了中間一片地方,一邊興致勃勃地說,「我相信你再經過幾次練習之後就能首次化獸了……如果你得到了化獸時的美妙感覺,你就無法遺忘掉它。」
    「是的,」我昧著良心說,「我想即使是老鼠也要比不會強得多。」

  顯而易見的是,在西裡斯不放棄他那奇怪的舉動之前,每次的黑魔法研究社集會我都要引開西裡斯無法參加了……真夠見鬼的,這個學期我只去過一次,那份黑魔藥配方我還沒研究完呢。
  
    除此之外,烏姆裡奇所教授的黑魔法防禦課也令人驚歎。她就是有本事能把課程教得比賓斯教授的魔法史課還要讓人興趣缺缺。
  在用了半節課時間教會學生們怎樣的齊聲問好才算標準之後,烏姆裡奇告訴我們她所定下的課程目標是「理解原理」、「辨識合法運用的場合」以及「評定黑魔法防禦術」。
  沒有「運用」,這位從魔法部空降來的教授將黑魔法防禦課一直以來最重要的練習和實踐輕描淡寫地刪除了。  
  
  第一個對此質疑的人讓我大吃一驚。不是哈利,不是其他格蘭芬多,而是向來認定「教授總是對的」的赫敏。
  「我對你的課程目標有一個疑問。」赫敏直言不諱地說,「那上面一個字也沒有提到使用防禦性咒語。黑魔法防禦術的總體目標當然應該是練習防禦性咒語,是嗎?」

  「你是魔法部專門培訓的教育專家嗎,格蘭傑小姐?」烏姆裡奇教授用她那甜得發膩的假聲音問,「我想你恐怕沒有資格判斷任何一門課的『總體目標』是什麼。我不願意批評這個學校的一些辦學方式,但是在這個班裡你們接觸了幾個很不負責任的巫師。」  
  她的嘴咧得更大了,「比如說我的前任,他給你們介紹的魔法都很複雜,不適合你們這個年齡段,而且具有極大的潛在危害。」
  
  「我不認為西裡斯不負責任——」哈利氣憤地說,「他教給我們的魔法都非常有用,能夠在我們受到攻擊時保護好我們……」
  「如果他是一個合格的教授,那麼此刻站在這裡的應該是他而不是我。」烏姆裡奇微笑著說,「你們被他嚇得不輕,竟然以為自已三天兩頭就會遭到黑魔法的攻擊——」

  「布萊克教授是我們最好的教授之一!」幾個格蘭芬多叫起來。
  「我理解你們這個年齡的孩子,哦,總是喜歡冒險,」烏姆裡奇慈祥地微笑,「因此對某些有點傳奇色彩的具有危險性的成年人有些盲目的崇拜……好了,談話到此為止,現在繼續讀你們的課本。理論知識能夠更有效地幫助你們通過考試,說到底,讓學生通過考試才是學校的宗旨所在。」
  
    又一個星期六的下午,我跟赫敏面對面坐在圖書館的長桌上。  
  「你知道,我總是抱怨西裡斯教課太隨意和輕率,」赫敏歎了一口氣說,「現在我倒希望是西裡斯在教。」
  「哦,赫敏,我相信絕對不是你一個人這麼想。」我漫不經心地翻著書頁,「烏姆裡奇是如此專制、無趣和惹人惱火,兩相對比,大家會更懷念西裡斯任教時的課程了。這樣不是很好嗎?正是你的G.H.R.S.發展成員的機會。」
  「是我們的G.H.R.S.,我們。」赫敏糾正說。頓了頓,她又惱怒地說,「不過今年是0.W.Ls年……我們的黑魔法防禦課會落下多少課程?也許烏姆裡奇指望我們在考試時才第一次施展防禦術!」

  我從書本裡抬起頭,想了想。
  「赫敏,你知道我在跟西裡斯學習阿尼瑪格斯。如果你們想要學黑魔法防禦,為什麼不直接找西裡斯呢??」
  我覺得最好給西裡斯找點事幹,免得他閒到成天往斯萊特林休息室跑。

  「噢……!」赫敏遲疑地說,「可他是魔藥助教,他有他自己的工作。」
  「我認為你明白那只不過是鳳凰社為了將他留在霍格沃茨的權宜之計。」我聳聳肩說,「如果斯內普教授真的會把魔藥材料交給他處理那才是瘋了。實際上我覺得他現在已經無聊得要命……他一定會很高興教導你的。」
    
  「不只是我,還包括G.H.R.S.!」赫敏興奮地說,「只要G.H.R.S.的成員願意接受輔導,那麼他就應該有機會!」  
  「我想提醒你人數越多,暴露的危險就越大——」我說,「你總不能指望烏姆裡奇得知你們拆台也仍舊不管。」
  
  「好吧,僅限五年級和七年級。」赫敏說,「我們不能真的讓他們在考試時才第一次使用防禦術。」


174 ……

  星期一的清晨,當我從宿舍走進斯萊特林休息室的時候,看見德拉科正把一張紙往佈告欄裡貼。
    我湊過去,看了看。

  「霍格沃茨高級調查官令茲解散一切學生組織、協會、團隊和俱樂部……」我頓了頓,「……未經高級調查官批准,不得存在任何學生組織、協會、團隊和俱樂部。梅林啊,那位粉紅女士再次讓人驚歎了……顯然她對改變霍格沃茨樂此不疲。」
  
    「隨便,」德拉科懶洋洋地說,「反正我們的黑……你知道,它本來就是秘密社團。這影響不到我們。」  
  「哦,顯然,」我贊同地說,「不過根據這位女士的定義……看,指指三名以上學生的定期集會。我想你們的魁地奇球隊也屬於這個範疇裡。」

  德拉科的眉毛漸漸豎了起來。
    「她一定是瘋了。我得去找蒙太談談。」他嘟噥著像陣風一樣迅速離開了。

  我注視著德拉科的背影進入男生宿舍後消失了。實際上魁地奇球隊什麼的並不在我擔心的範疇裡,而讓我掛心的是——星期六赫敏剛剛決定要在私下裡組織同學學習黑魔法防禦術呢,這未免巧合得令人詫異。

  烏姆裡奇的公告在霍格沃茨裡營造出了一種緊張不安的氣氛——如果這就是她的目的,那麼我要說她簡直不能更加成功了。禮堂裡、走廊上,到處都是嘰嘰喳喳的、跑來跑去談論這條消息的學生,看上去異常混亂。

  下午的時候,格蘭芬多們看起來不僅不安而且十分沮喪——我聽說他們的魁地奇球隊重組被烏姆裡奇拒絕了。這讓我禁不住詢問了德拉科。
  「魁地奇球隊?」德拉科的眉毛挑得高高的,「當然,繼續活動。你以為斯萊特林會跟可憐的格蘭芬多們一樣嗎?」
  「好吧……」我說,「為什麼你們能?」
  
  德拉科看了我一眼。
  「嗯……你知道我爸爸在魔法部。」
  「所以那位甜蜜的粉紅色的女士,」我撇撇嘴說,「你爸爸跟她認識?」
    「嗯……」德拉科低下頭翻著筆記本,「正是這樣。」
  
  烏姆裡奇給霍格沃茨帶來的混亂足足持續了一個星期,但顯然赫敏對她的黑魔法防禦小組的計劃絲毫也不動搖。儘管在上次談話之後我沒有再跟赫敏好好聊聊,可我卻知道防禦小組已經開始謀劃了——連續三天西裡斯不再出現在斯萊特林休息室裡,我也因此再次得到了進行黑魔法研究社社團活動的機會。
  
  從男生級長寢室起居室的一幅畫後面走進去,穿過一條長而幽深的地洞,洞的另一頭就是黑研社的活動室。
  再次踏入活動室我幾乎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裡本來是一個巨大而空洞的房間,高高的天花板上搖搖欲墜地掛著十幾盞結著蛛網的吊燈,吊燈下擺放著軟乎乎的的舊扶手椅——但現在看上去它似乎變了一個樣,看上去要溫暖舒適了許多。

  「我覺得這裡感覺不一樣了。」我驚奇地對瑪蒂娜說,「可我又說不出來到底有什麼具體變化。——難道僅僅是因為吊燈被修好了?」
    「至少吊燈修好能給你們帶來安全感——不必擔心被掉落的吊燈砸中。」瑪蒂娜將散落的頭髮塞到耳後,「實際上是我們的新成員的功勞。」
  
  「新成員?」我說,「格林格拉斯?」
    「本來我想為你們做個介紹,因為你們參加社團的時間總是互相錯過。不過,顯然你認識她。」瑪蒂娜微笑著說。
  「我當然認識她,如果你不得不在巡邏的時候經常解救她的話,你也會深刻地記住她。」我歎了口氣說。

  「是的,」瑪蒂娜微微一笑說,「格林格拉斯的平衡感似乎有點不足。不過她的黑魔法很不錯。」
  「真的?」我懷疑地說。"
  「非常有天賦。」瑪蒂娜說,「我無法否認這一點,正如我無法否認她對色彩的感觸是如此精妙。」

  「色彩?」我說。
  「西維亞……你難道還沒發現嗎?活動室牆壁的顏色被調整了,」瑪蒂娜說,「很奇妙,對吧?色彩的小小變化就能使氛圍完全改變。無以倫比的色彩和時尚的觸覺。」

  我扭頭仔細看著牆壁,尷尬地承認,「我完全沒發現顏色有什麼改變。」
  「西維亞,這可不行,」瑪蒂娜微笑著說,「你的母親是肯塞蒂弗,對嗎?作為一個貴族姑娘,你至少要學會區分三十二種灰色的細微差別來。」

  「好吧,學會區分顏色——這又能用來幹嘛?」
  「嗯,」瑪蒂娜淡淡地說,「用來搭配衣服。」
  「如果你是認真的,」我震驚地說,「那麼我不得不說我所不知道的那些貴族生活很可怕。」

  所有的社團都在緊張的申請重組中,在以前我根本沒注意到,原來霍格沃茨竟有這麼多社團。格蘭芬多的魁地奇隊終於還是重組了,聽說是麥格教授出的面。
  這一個星期勉強能稱為平安無事地過去了。
  但緊接著,我就被捲入了我自己引起的麻煩中。  

  「天哪,西維亞,我真不敢相信——」赫敏用譴責的目光嚴厲地看著我說,「我們的防禦小組第一次活動你就不來!」
  「赫敏……」我小心翼翼地斟酌著字眼,「我想……我從沒說過要跟大家一起學習黑魔法防禦術。」
  我只是想給西裡斯找點事做罷了。

  「哦,你是我們建社的四個成員之一,你當然——要來。」赫敏不容拒絕地說。
    「你知道我挺忙的……」我努力尋找借口,「要跟斯內普教授學習大腦封閉術……晚  
上要巡邏什麼的……」
    「噢西維亞,你忘記了我也是級長。」赫敏說,「相信我,我比你更明白忙碌是什麼……」
  我啞口無言。沒錯,赫敏比我要忙碌得多。
  其實我不想參加的最主要就是……赫敏的防禦小組跟黑魔法研究社的活動正在同一時間。
  
  「來吧,烏姆裡奇已經瘋了,我們不能像她希望的那樣愚蠢到什麼都幹不了。」赫敏的眼睛亮閃閃的,「我寧願因為自衛而被開除,也不願意安全地坐在學校裡被愚弄。來吧,多一個能被信任的組員,大家就多安心一點。現在正是我們缺少支持者的時間。」

  我還能說什麼?赫敏從來都是個讓人無法拒絕的姑娘。在她表達了「需要我」之後,我就無法因為那些瑣碎而無謂的小問題拒絕加入了。
  我顯然即將再次告別我可憐的黑魔法研究社活動了。

  正是因為這樣,在又一個星期四到來的時候,我不得不跟在赫敏的身後,在黑漆漆的樓梯上慢慢向上爬去。
  走夜路沒什麼困難的,困難的是走夜路之前要對德拉科撒謊。
  我真是討厭極了我要撒謊,說真的,我覺得如果我告訴德拉科並要求他不要說出去,他會的,況且他恐怕也不會對一個僅僅是反對一位教授的學習興趣小組感興趣。
  但不幸的是我想起了自己曾在那份保密協約上簽過字……"

  赫敏和我在昏暗中摸摸索索地走到了八樓,走到壁燈底下。她走到白牆一端的窗戶處向後轉,到另一端一人高的花瓶處再折回,來來回回地轉來轉去。

  當我忍不住想問她是不是在頭痛什麼的時候,旁邊的牆上出現了一扇非常光滑的門。
    赫敏握住銅把手,拉開了門。


175 第一次小組活動

    「這是?」我說,「我從來都不知道這裡還有一間房間。」
  「哦,這裡是有求必應屋,只有人們真正需要它的時候它才會出現。哈利找到了它。」赫敏踏入房門說,「霍格沃茨充滿了秘密,是吧?」

  我跟在赫敏身後走了進去。裡面是一間寬敞的屋子,牆壁上固定著燃燒的火把,暖黃色的明亮火焰活潑地躍動著。
    牆邊是一溜木書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擺放著許多深顏色羊皮書面的厚重書本,另一頭的架子上擺著窺鏡、探密器等黑魔法探測儀器。

  地上沒有椅子,但放著又厚又軟的緞面大坐墊,有二十幾個學生正坐在上面。西裡斯正跟哈利和羅恩·韋斯萊坐在一起,正專注地聽他們說著什麼,韋斯萊家的雙胞胎正互相把閒置的坐墊往對方腦袋上丟。

  我們一進來就吸引了在場學生的目光,我注意到有許多人臉上露出了驚愕。
    「哦,最後一位成員終於來了,」西裡斯笑吟吟地從墊子上爬起來,「我想我們可以開始了。」

  「等等——」一個黃頭髮、高高瘦瘦的赫夫帕夫男孩驚訝地說,「最後一位成員是她?她是——她是——」
  「斯萊特林的級長。」不等我有所表示,赫敏就接過話說,「沒錯,可別忘了我們的名稱是G.H.R.S.,分院帽告誡過我們要團結!」
  「我覺得你們應該挺需要我的,」我壓抑著不快微笑著說,「沒有我的話大概你們應該叫做G.H.R.了。」
  「哦,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那個翹鼻子的男生懷疑地看了我一眼對赫敏說,「不過——她真的靠得住嗎?你知道,她是馬爾福的女朋友。」
  
    「當然!」赫敏不容懷疑地說,「實際上她正是我們的G.H.R.S.四位發起人中的一個。」
  「我相信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值得信任。來吧,」西裡斯接過話說,「在開始之前也許你們該練習一下上一次聚會的繳械咒。它很有用,畢竟無杖魔法大師非常少見。」
  
  就像在課堂上一樣,大家立刻站起來兩兩成對。哈利走到西裡斯旁邊,羅恩拖著赫敏,韋斯萊雙胞胎,很快大家就尋找到了自己的練習夥伴。
  我站在原地看著,發現一個格蘭芬多的納威·隆巴頓落了單。他踟躕不安地頓了頓,鼓足勇氣向我走來。

  納威·隆巴頓一年級時圓圓的臉龐隨著年齡慢慢拉長,現在他看起來已經是個不錯的小伙子。他足足高了我近一個頭,不過看起來倒像是對我有些畏懼似的,微微有些縮肩塌背。

  「嗯……」我說,「我們開始?」
  「噢……當然。」隆巴頓說。
    
    我拔出魔杖,大聲說,「除你武器!」
  隆巴頓看起來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魔杖脫手而出,咚地擊中牆壁落了下來。我用飛來咒將它召回來還給他,「抱歉,看起來你還沒準備好。」

  「沒——沒關係。」隆巴頓說。
  我抽空向旁邊看去。西裡斯正站在房間中間興致盎然地看著,哈利剛跟兩個練習的學生說完什麼,向這邊走過來。赫敏和羅恩正在我們不遠處。赫敏的繳械咒用得好極了,羅恩的魔杖一次又一次地被她擊飛出去。此刻她已經停了下來,正在跟滿臉怒氣的羅恩說著什麼。
  我禁不住沖那邊露齒一笑,羅恩翻了個白眼過來。
  
  「除你——福氣!」隆巴頓喝道,「不對……除你武力!哦,又錯了……」
  我有些無語和無奈地看著他。
  
  「哦,」他有點慌亂地說,「上一次我用得挺好的……」
    「別急,慢慢來。」我遲疑地說,「你可以離我近一點試試。」

  隆巴頓往我這邊走了幾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定了定,大聲道,「除你腐氣!」
  一道渾濁的光線從他魔杖頂端放了出來。

  我被誰猛力地拉了一把,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摔去。與此同時,已經走到隆巴頓身邊的哈利向前一步,在他手肘上擊了一掌,隆巴頓的魔杖脫手而出。
  那道渾濁的光線擦著我的耳朵擊中了天花板,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天花板上被炸出了一個大坑。
 
  有人發出一聲短促的叫聲,大家都停了下來看向這邊。
    我驚魂未定地仰頭看著那個大坑,又看了看隆巴頓。

  「納威——」赫敏說,「你幹什麼了?」
  納威哭喪著臉說,「我只是……只是施展了一個繳械咒……」
  
  我知道納威在魔藥課上有著「坩堝殺手」的美譽,但我不知道他在魔咒施展上也如此富有創造力。如果那道魔咒是擊在我身上……
    我禁不住打了個激靈。

  「哦!真見鬼!」羅恩不敢相信似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痛苦地嚷嚷,「我居然救了一個討厭的斯萊特林!」
  我理了理頭髮,從地上爬起來,「非常感謝你在剛才拉了我一把……不過那不意味著你就能侮辱我。」  
  羅恩做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絕望地沖天花板翻了個白眼。
  西裡斯大步走過來,確定我一切妥當之後,「好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你們繼續。」
  等大家再次練習起來的時候,他才轉過身對隆巴頓說,「至於你……我想你也許願意跟我練。」
  「哦,好的。」隆巴頓沮喪地說。

  即使西裡斯不提,我也不敢跟他練習了。我抽著冷氣走到哈利身邊。
  
  「呃。」哈利看了我一眼。「納威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我說,「魔咒練習總有各種意外,儘管這個意外有點嚇人……除你武器!」
  哈利的魔杖脫手而出,重重摔在書架上。
  「嘿!」哈利跳著腳,「你使詐!」

  我跟哈利的練習幾乎是一面倒,他的繳械咒好得不可思議。也許是魁地奇鍛煉讓他的身手格外敏捷,拔出魔杖的速度他比我要快了一半。此外,他的繳械咒也非常有力道,我總擔心也許再來那麼幾下我的魔杖就會摔壞。這表示他的魔力十分強勁,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強大的巫師。
  考慮到全魔法界在那個人面前使用過繳械咒的巫師大概並不多,我氣悶的心情總算有些好轉,但這也激起了我的好勝心,但令人遺憾的是速度並不是一時半刻就能練成的。  
  
    繳械咒之後我們又練習了障礙咒,這也是個簡單而有效的魔咒。這個魔咒對精度有所要求,我總算在這方面贏過了哈利。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宵禁的時間,我們必須馬上離開,回到各自的休息室裡去,否則我們會被費爾奇先生抓到嚴懲。
  當離開有求必應屋的時候,我竟然感到一陣心滿意足和戀戀不捨。
  
  西裡斯雙手揣在兜裡,臉上帶著輕鬆的笑容跟在我身後,下了樓梯進入地窖。
  我遲疑了一下,回頭問他,「西裡斯,你為什麼每晚都要到斯萊特林休息室裡來?我聽德拉科說你其實根本不在這裡過夜。」
  「噢……」西裡斯含糊不清地說,「實際上……噢……我認為我們應該多多相處。」
    「僅僅是這樣?」我懷疑地說。
  「當然!」他臉上帶著熱情得有點虛假的笑容,「難道你不願意嗎?」
  
  我當然不會相信他的鬼話,但西裡斯顯然不肯回答更多了。他迅速化為巨大的黑狗,衝我「汪」了一聲,順著牆角一溜小跑地跑到休息室外的石門蹲坐著。
 
  我報上口令,走進休息室。
  德拉科還沒有回到寢室裡,他正抱著手坐在壁爐旁邊的沙發上,跳躍的火光照得他的臉龐閃爍不定。
  看見我之後,他抱著手臂站了起來,顯然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但奈特趕在石門關閉前擠了進來。

  德拉科的臉拉長了。我無奈地衝他聳聳肩。
    他從鼻子裡輕輕地哼出一聲,不情不願地回到了級長寢室裡。
  
    奈特抖了抖它濃密油亮的毛,跳到一張沙發上趴了下去,蓬鬆的尾巴得意洋洋地晃來晃去。


176 阿尼瑪格斯的第一次成功
  
  我原本想要在第二天早晨問問德拉科,他究竟想要說什麼;但事實是早晨醒來之後我就把這件事拋諸腦後了。

  黑魔法防禦小組的集會遇上了麻煩——由於成員來自四個學院,需要避開三支經常變換時間的魁地奇訓練以及其他社團的活動時間,我們幾乎沒辦法將它固定到一個星期的某個晚上。幾次集會之後,赫敏為每位成員發放了一枚假造的金加隆——在它們的邊緣有一個原本代表製造者的編號,當那些數字變動後就是下一次集會的時間。

  那枚金幣簡直跟真的一模一樣,我懷疑拿著它去購買東西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對它的真偽存疑。赫敏製造假幣的手藝令人稱奇,那絕對超出了我們所學的範圍,而這個辦法也相當聰明;變動集會時間也意味著我不必忍痛放棄我的黑魔法研究活動了。

  現在我每個星期有一個晚上去魔藥辦公司跟斯內普教授練習大腦封閉術;星期四的晚上輪流與德拉科進入黑魔法研究社的活動室;不固定時間的黑魔法防禦小組集會;每個星期一節的天文課;剩下的幾個晚上將會抽出一個來跟西裡斯練習阿尼瑪格斯。

  有生以來我幾乎從未忙碌得如此狼狽;且不提我有那麼多的課外活動,五年級是O.W.Ls年,作業本來就多得令人畏懼。  
  一向令我得意的是自己的作業總會寫得又快又好,但現在我終於開始為繁重的作業而頭痛了。社團活動之餘的時間我幾乎都用來寫作業,即使是這樣我還是經常會在十二點之後才能洗漱休息。
  
  即使已經如此繁忙,我也堅持在每個週末空出一個下午的時間用來閱讀。也許我該為自己的私人休閒時間減少而惱火,但事實是我覺得從來都沒有這麼充實過。
    每個週末的下午依靠在圖書館的書架上慢慢翻動著書本,偶爾從窗子裡看看魁地奇球場上空飛來飛去的人影,不多的放鬆時間卻令我覺得比以前更加享受。

  德拉科看起來也十分繁忙,儘管他沒有我那麼多輔導或社團活動,但他是斯萊特林球隊重要的找球手,每次訓練都要準時到場。
    可他至少有時間坐在休息室裡暖和的壁爐前,悠閒地跟佈雷斯、或者高爾和克拉布、或者帕金森、或者其他一些低年級高年級的學生愉悅地談論些什麼,而通常那個時候我坐在他旁邊卻只是瘋狂地寫作業。並且——在這樣我幾乎沒時間履行自己級長職責的時候,我不得不羞愧地承認他負擔了大部分。
 此外除了必修課程,我們的選課倒有一大半不一樣,因此很多時候即使上課也不能在一起。
 
  我幾乎忘記上一次跟德拉科坐在一起什麼也不干只是隨意地聊天,已經是什麼時候了。

  十月的月末連續幾天都是狂風暴雨,霍格沃茨城堡的空氣陰冷而潮濕。
  在這樣的天氣下我的心情禁不住煩躁起來,而原因是我的阿尼瑪格斯進展並不順利。
  
    「唔,這不太正常,」西裡斯皺著眉頭說,「要知道你的變形學功課沒辦法更好了。」
  「我對此存疑。」我說,「尤其是在我口袋中正巧有一枚所需變化咒至少是N.E.W.T級別的金幣時。」
  「噢,你們所擅長的並不相同,」西裡斯咧嘴笑著,「你的黑魔法防禦比赫敏要優秀多了。」
    「可我的黑魔法防禦不如哈利。」我皺眉說。哈利對此的天賦令人稱奇。

  「哦,是啊,沒錯,黑魔法防禦這個詞就是因為哈利才誕生的。為什麼你總是要與別人的長處比較?」西裡斯不以為然地皺了皺眉,向前一步握住我的雙肩,灰色的眼睛堅定地望向我的,「你應該相信自己是個多優秀的姑娘。你的發展非常平均,相信我,綜合素質沒有比你更好的了。」
  「是嗎?」我懷疑地說。
  
    「我想我明白你的阿尼瑪格斯進展並不如意了。」西裡斯說,「因為你不夠自我。」
    「你是說自負?」我說。
  
  「自我,自負,又或者是自命不凡,隨你怎麼說。」西裡斯笑起來,眼尾浮上淡淡的皺紋,「告訴我,阿尼瑪格斯和普通的巫師變形有什麼不同?」
「嗯……通常巫師們變成動物後就有了動物頭腦,因此不再記得他們要幹什麼。而阿尼瑪格斯在具有動物形態的時候能保持人類心智。」

  「哦,是的,很多巫師在變形後就會忘記自己,以為自己是個普通的動物,」西裡斯說,「而這就是阿尼瑪格斯為什麼如此稀少的原因。你不夠自信,西維亞,你不相信自己。因此你變不好它。在這種情況下學習阿尼瑪格斯實際上是很危險的。」
 「我當然相信自己。」我毫不猶豫地說。正因為我相信自己所以才會如此急切地武裝自己。謹慎是美德,比起把希望寄托到僥倖心理上,我更願意為那萬分之一的不幸做好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準備。
    
    「哦,也許。」西裡斯明顯敷衍地咧嘴笑著,顯然不想跟我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爭執,「你可以多練習一下。至少我認為在阿尼瑪格斯學習上,不管你有什麼問題我都足以保全你。」
  「我對此深信不疑。」我挖苦地說,「比如說在我長毛的時候拿刮鬍子用的魔咒來刮一刮什麼的。」
  
  也許是憋著一股氣想要證實自己足夠自信,又或者幾個月來的練習終於起了作用,總之在萬聖節前夕,我終於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
  
  「我覺得剛才身體似乎收縮了一下,」我驚疑不定地說,「稍微有點噁心的感覺。」
  西裡斯精神一振,「哦,沒錯,開始時就是這個感覺。你可以再練習一下。」
  
  我接過西裡斯遞過來的水杯啜了一口,平定了一下,回憶著剛才的感覺再次開始嘗試。
  我知道阿尼瑪格斯變形是相當迅速的,在過去我不知道有多少次看見西裡斯施展過。但在我的感覺裡,它卻是十分漫長——我覺得身體微微一縮,然後膨脹了起來,像是它不再存在了;然後又慢慢收縮,最後凝練了起來。
  
  意識中似乎有一瞬間是空白的,當我終於振奮起精神的時候,我感覺我正趴在地板上——用「感覺」這個詞是因為我不確定我現在所意識到是不是通過眼睛看到的。
  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失去了它們本來的色彩,甚至包括黑色和白色;它們只剩下形狀。而令我驚訝的是,周圍的一切包括背後我都能感覺到,像是我全身長滿了眼睛。
  
    讓一個視角狹窄的人類適應這種感覺微微有點難度,我禁不住有點暈眩。
  我在兩個巨大的障礙物前小心翼翼地移動了自己的身體,當我意識到這兩個障礙物只不過是西裡斯的龍皮短靴後,禁不住微微昂起頭顱——梅林啊,西裡斯看起來像是一座大山。
  他低頭看著我,頭髮一縷縷地從他肩膀上垂下來,眉心糾結地皺著,臉上的肌肉下垂著。
  哦,他看上去像是個英俊的石膏模型。
 
  我無聲地笑了起來,但隨著我的大笑,周圍的一切瞬間從我的感覺裡消失了。
  我禁不住有點驚慌地掙扎了起來。有個什麼溫暖的東西碰觸著我的身體,隨即我就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樣抓住了它。  
  
  等到周圍的一切再次在我感覺中出現後,我意識到我正相當困難、搖搖晃晃地倒吊在西裡斯的手指上,他把我提到了他巨大得令人驚恐的臉前。

  倒吊比趴著更令我覺得舒適,並且我的嘴巴還是張著的。
  如果我還意識不到自己的阿尼瑪格斯是什麼,我一定是太蠢了。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我能有三百六十度的「視角」並且我笑的時候就無法感知周圍。

  梅林啊,我是一隻眼睛像是擺設、靠聲波來感知世界的小型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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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蝙蝠、德拉科和萬聖節之夜

  我四下扭扭腦袋,略有猶豫地鬆開西裡斯的小手指。
  身體迅速往下一墜——西裡斯嚇了一跳,伸手接了個空。
  
  空氣阻力穩穩地托住了我。我奮力扑打著膜翼,高高地繞著天花板飛行了幾圈,然後在西裡斯面前停下解除變形。
  「是蝙蝠!我還以為我會是老鼠呢。雖然不太漂亮,」我喜孜孜地說:「不過真不錯,至少能飛。」
  「哦。是啊。」西裡斯說,不過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就好像恨不得我真的是隻老鼠。
  
  我收起笑容,仔細觀察著他:「嗯……你對我有什麼意見?」
  「噢,怎麼會——以第一次成功來說你已經做得不錯。」西裡斯虛假地大笑了幾聲,「蝙蝠,太棒了。我想你們院長的稱號早就深入人心了?」
  
  斯萊特林對於外院們對於院長「老蝙蝠」的綽號,是一定要表現得橫眉怒目與院長同仇敵愾的;但這更多是由於外院們話語中對斯內普教授的貶低之意。私下裡,即使是我們,也不得不同意再沒有其他動物更加適合教授的形象了。
  看他身上終年的黑色!
  看他寬廣如蝠翼的斗篷下擺!
  蒼白的面孔!
  幽深的黑眸!
  
  我豎起眉毛表示出我身為一個斯萊特林應有的憤怒,西裡斯訕笑往我跟前湊了湊。
  「我還以為你會是條小狗兒。跟我一樣,」他說,「你知道,布萊克家的家徽也是一條黑狗。」
  
  我無力重申我跟布萊克家沒有關係了;反正即使不說,所有人都對此也心知肚明。
  我猶猶豫豫,有點彆扭地說,「阿尼瑪格斯形象就像跟學院劃分一樣,也跟家族有關係?」
  
  西裡斯的灰色眼睛裡劃過一絲喜悅。「只是猜測,你知道任何時期阿尼瑪格斯都稀少到沒辦法統計概率。」
  我鄭重其事地說,「我喜歡蝙蝠。」
  「哦,好吧,既然老蝙蝠是你的院長。」西裡斯聳聳肩,嘴巴向下扯成一個表示厭惡的弧度。
  
  我有點意外西裡斯表現得如此節制,原本我已經做好了迎接西裡斯對斯內普教授的挖苦譏諷的準備。
  
  想了想,我有點好奇地說:「斯內普教授也是個阿尼瑪格斯?」
  「他?當然不是。但如果他是,除了蝙蝠我再也無法想像他還會是什麼了。」西裡斯乾巴巴地笑了幾聲,「你知道,阿尼瑪格斯跟性格和內心傾向有關……就算你是個斯萊特林,西維亞,我也無法理解你竟對你們院長如此認同。」
  
  我愣了愣。
  「我記得一年級我受傷時……是斯內普教授帶我去醫療室,二年級我魔力暴動,幾乎要使別人受傷了——西裡斯,你不知道我暴動起來有多可怕——也是在斯內普教授的幫助下才平安度過。你不知道我對他有多感激。」我慢慢地斟酌著說,「即使我無法否認斯內普教授的缺點……刻薄冷漠什麼的……至少他非常值得依靠和信任。」
  「我想我不得不對此持保留看法。」西裡斯挑挑眉,十分克制地說。
  
  萬聖節的一整天時間裡,我仍舊保持在對於阿尼瑪格斯化形成功的喜悅中。變形課下課後,德拉科疑惑地問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連忙搖搖頭,我想給德拉科一個驚喜——至少是驚訝,因為他一直對我的阿尼瑪格斯學習並不看好。
  
  就像往年一樣,我們的萬聖節盛宴在晚間舉行。這天天氣非常好,霍格沃茨的天花板上星光璀璨。許許多多雪白的蠟燭懸垂在長桌上方,把餐具照耀得閃閃發亮。海格不在,所以我們今年沒有巨大的南瓜,不過教師們把普通的鬼臉南瓜們施上放大咒,讓它們在天花板下飄來飄去。此外,還有數不清的密密麻麻的蝙蝠成群結隊地飛舞在空中。
  我看著那些蝙蝠覺得心癢難耐,幾乎想立刻化形加入它們了。
  
  盛宴結束後我就提前離開了,沒有參加接下來的活動。我進入斯萊特林休息室,進入德拉科的起居室——感謝梅林,德拉科的寢室總是對我開放的。
  
  在起居室那塊巨大而鬆軟的地毯上,我變成了蝙蝠,準備飛到窗簾後面藏起來。但隨即我發現了一個問題:
  蝙蝠在趴著的時候是飛不起來的。
  
  我傻乎乎地趴在地毯的長毛裡,覺得有點苦惱。難道我每次變形前需要先找個樹枝什麼倒吊起來嗎?
  
  門無聲地開啟了,德拉科走了進來,站在門口環視了一圈。我一動不動,大氣不出,但德拉科還是眼尖地發現了我。他向我走過來,把我從地毯上撿了起來。
  老實說,手法挺粗暴的。
  我在他的兩根指頭間掙動了一下,猶豫著要不要變回來。
  
  他低頭看了看我,嘴裡咕噥了一聲。正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他已經刷地拉開窗戶,毫不猶豫地把我丟出去了。
  在下墜感中我的心嗖地縮緊了,拚命拍打著翅膀,在落地前成功地飛了起來。
  
  驚嚇之後是一陣熊熊燃燒的怒火。我怒氣沖沖地想要飛回去——但霍格沃茨城堡外的每個窗戶看起來都一模一樣。我不得不變成人形走進地窖,在石門前報上口令,走進休息室。
  
  德拉科正站在休息室正中央,秀氣的眉毛緊緊皺著。看見我之後,他的眉毛鬆開了。
  「看見你早退,我以為你不舒服。你去哪了?」他說,「我找不到你。」
  「本來我哪裡也沒去,」我板著臉說:「不過剛才被你丟出窗外了。」
  
  德拉科的眉毛揚起來了。
  「蝙蝠?」他驚奇地說,「你的阿尼瑪格斯成功了?」
  「是啊,成功了,」我耿耿於懷地說,「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
  「所以你早退,還進入我的寢室變成蝙蝠?如果你原本準備做的是在我面前出其不意地變回人形,我不確定這是驚喜還是驚嚇……」他上下打量著我,饒有興致地說,「現在能變嗎?我想看看。」
  
  我忿忿地說,「你剛才已經看到了。」
  「剛才我不知道是你,根本沒注意,」德拉科興致勃勃地說,「現在我知道了,我保證我會好好看看。」
  
  最終我有點不甘心地服從了。
  德拉科湊了過來,將我拿了起來。這次他的動作溫柔多了,捏著我肚子的兩根手指力度恰到好處。
  「哦,你真小。」德拉科將我放在手心裡,驚歎地說,「跟我的拇指差不多大。」
  
  他用一根指頭小心地撓了撓我,又扯開兩隻蝠翼看了看,最後下了一個結論。
  「老實說……挺醜的。」
  
  我抗議地叫了一聲,憤憤地抱住他的指尖咬了一口。
  即使我是那麼小的一隻蝙蝠,我也有細利的牙齒;德拉科抽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我從他的指尖摘了下來。
  「哦,見鬼!我想你再咬深一點,我就要見血了……」
  
  話還沒說完,休息室的大門又是一陣隆隆聲,幾個學生走了進來。
  「馬爾福?」一個高年級驚訝地說,「你在跟誰說話?」
  「只是自言自語。」德拉科挑挑眉,以一種不容人繼續詢問下去的傲慢說。
  
  我沒聽清那位高年級又說了什麼,因為我暈頭轉向地被德拉科塞進了袖口裡。他的胳膊彷彿不經意似的抬了抬,我立刻滾到了……我猜大約是手肘的地方。
  
  我在那個地方呆了好一會才從頭暈中反應過來。
  儘管隔著我的絨毛感覺不出來,不過我知道德拉科的皮膚十分細膩,在之前我甚至會為此感到微微的嫉妒。此刻我無心欣賞,我只覺得空氣沉悶並且熱烘烘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憑著從布料傳來的胸腔震動,我猜測他們的談話仍未結束。只是稍微想了一下,我就決定自力更生。
  
  我用細小的爪子扒著德拉科的胳膊,毛乎乎的肚皮擦著他的皮膚,認準一個方向爬去。德拉科的胳膊開始有點發顫了,我欠疚地想也許我抓疼了他,但我還是沒有停止——
  誰知道他們談話完畢需要多久?也許等他們談完後我已經因為窒息死掉了。
  
  不知道爬了多久,我覺得空氣似乎越來越少了;我努力掙動了一下,終於覺得空氣新鮮了些,視力極低的眼睛也模模糊糊地感到前面有些微的白光。
  
  「你——沒事吧?」我聽見那個高年級男生有點猶疑地說。
  「沒有。」隨著我貼近的那片皮膚的震動,德拉科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微微顫動從上方響起,「失陪。」
  
  我感到他站了起來,門被推開又被關閉的聲音。然後兩根指頭準確地夾住了我,把我從德拉科的領口拽了出來。
  「你可以——變回人形了。」德拉科咬牙切齒地說。
  
  我解除了阿尼瑪格斯,發現我們已經回到了德拉科的寢室裡。德拉科正站在我面前,抱著手臂冷酷地看著我,表情堪稱陰狠。
  不過從面頰到脖子卻帶著薄薄的紅暈。         

178 十一月

  「嗯,」我稀奇地看著德拉科,「你的臉紅了。」
    德拉科的臉又紅了幾分,盯著我的目光森然;他長長地深呼吸了一下,就好像是在克制自己的脾氣似的,望著天花板角落說:「我想我已經完全看清楚你的阿尼瑪格斯形態了。」
    「嗯。」我不解地回應。
 「所以也許你可以離開了。」

  我頓時覺得有點點受傷害,「為什麼?」
  「過一會你的狗爸爸恐怕就要過來了,如果你希望他因為找不到你於是在休息室裡吵吵嚷嚷的話,請便。」
  「我去哪用不著一一跟他報備。」我說。
  「去別的地方無所謂,來我這兒的話就不一樣了。」德拉科翻翻眼睛,「騎掃帚的梅林!我不相信直到現在你還看不出來他到底是為什麼總在這裡晃來晃去。」
  
 實際上我隱隱約約有所察覺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知道我們曾在一塊過夜……哦,也許斯萊特林裡有他的眼線什麼的……總之,」德拉科聳聳肩,「顯然他只是要來想方設法地破壞我們在一起的機會。」
  「我跟誰在一起也用不著一一跟他報備。」我說,「也許有人有權利對我的行事自由進行干涉,可我不認為那會是他。」
  「得了吧,」德拉科衝我瞇起眼睛,「我敢說你其實挺樂意被管束的,嗯?」
 
  我有點羞赧有點慍怒地抿起嘴唇。一方面我惱火於自己被無謂干涉,可另一方面……我無法否認自己心中有一絲被在意的暗喜。像是擔心女孩兒跟討厭的年輕人過多接觸,這些……挺像是一個父親會幹的事。

  德拉科看著我的表情,有點受不了地翻翻眼睛。
  「即使你一直不承認,不過……好吧,鑒於他對你的身份的特殊性,我願意在某些方面稍微尊重一下他。」德拉科歎著氣把門鎖扭開,「走吧,你應該離開。」
  「當然不,」我嘴硬地說,「今天我希望能跟你多呆一會。你看,這些日子我太忙了……以至於我們幾乎沒有時間好好聊聊。」  
  德拉科看了我一會後,回答說:
  「是啊,你太忙了。我無法理解你究竟是在做什麼才會忙得連休息時間都不夠,」他伸出手,大拇指在我眼睛下方黯淡的皮膚上輕輕地抿了一下,「不過至少我能看出你現在最需要的不是聊天而是休息。」  
  
    「德拉科……」我吶吶地說。
    「去吧,」德拉科解開領帶,將它隨手丟在櫃子上,「趁著今天沒有那麼多需要忙碌的事,好好去睡一覺。」

  我吸吸鼻子。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德拉科已經從一個小混蛋成長為這麼惹人感動的傢伙?
  我拉開房門走出去,又迅速退回來。

  「我保證,」我慎重地說,「忙完了這一陣我一定會好好陪你。」
  「當然。我對此毫不懷疑。」德拉科挑挑眉毛,「即使你沒忙完,至少也得騰出一天時間來看我比賽。我希望你沒忘記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魁地奇比賽馬上就要到了。」
  
 事實上我完全忘記了。
  我連忙把差點流露在臉上的赧然抹去,十分斯萊特林地挑高眉毛,以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忘掉這個?你在開玩笑。我當然——會去。」
  「好啊,」德拉科微笑起來,灰藍色的目光裡閃爍著惡意的光芒,「當你的狗爸爸發現我騎著的正是他送你的火弩箭,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呢……我對此真是迫不及待了……」

 十月的最後一個晚上在狂風暴雨中結束了。十一月的風像刀子一樣割著手和面頰,每天早晨,霍格沃茨外面那枯黃的草坪和土地都蒙著一層灰白的霜凍。天空看起來高遠而晴朗,霍格沃茨周圍的群山山頂已經是白皚皚的一片。
  城堡裡的氣溫下降了那麼多,課間在走廊上休息時,許多學生都戴著厚厚的龍皮手套。
 
    魁地奇比賽那天,天氣晴朗而寒冷。大家戴著銀綠色的圍巾和手套,以及今年的吉祥物——銀色精緻的小小皇冠,早餐過後就來到了球場看台的一個區域按年級坐整齊了。
  
  過了一會兒,斯萊特林隊換好了衣服,列隊走出更衣室,看台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德拉科站在陽光底下,淡金色的頭髮閃閃發光。他得意地沖看台拍拍胸口別的銀色小皇冠,引來一陣更熱情的掌聲和歡呼之後,帶著期待向格蘭芬多看台上望去。
  只有我才明白他到底是在看什麼;我禁不住抿嘴一樂,拿過佈雷斯遞給我的望遠鏡向對面望去——不出所料,西裡斯氣壞了。他怒火萬丈地瞪著德拉科,一點也不覺痛地用力拍著欄杆。

  格蘭芬多隊也在小獅子們熱情的歡呼聲中走進球場,雙方隊長握手之後,比賽開始了。

  我很想說比賽非常精彩,但那絕對不是事實。
  今年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都有新人加入,羅恩·韋斯萊擔任格蘭芬多的守門員,而高爾和克拉布加入了斯萊特林球隊做擊球手。

    羅恩·韋斯萊看起來太過緊張了;斯萊特林連連得分。每進一個球,斯萊特林看台上總會響起一陣歡呼聲、噓聲、嘲笑聲,這讓格蘭芬多隊的這位新球員愈加無法放鬆。
  相比較而言,高爾和克拉布的心理素質就強韌多了——好吧,鑒於我對他們的一貫瞭解,我很懷疑他們是否真的懂得什麼叫做緊張。

  哈利和德拉科一圈一圈地圍繞著球場上空盤旋;羅恩的行動在斯萊特林毫不停歇的進球中愈加遲緩;當斯萊特林與格蘭芬多的比分已經是一百八十比二十的時候,小獅子們已經失望地停止了掌聲和加油聲。
 
    追球手們顯然是發現了那個帶翅膀的小球,他們一先一後地開始追逐起來。
 從望遠鏡裡可以看到,哈利距離金色飛賊已經很近了,但德拉科離它還有一段距離。但正在這時,哈利明顯遲疑了一下。
  從某種意義上我似乎能理解哈利的遲疑,因為此刻結束了比賽,格蘭芬多毋庸置疑將會是輸家。但德拉科很快逼近了哈利並超越了他,只差一點兒就要抓住那顆小球了。

  金色飛賊迅速改變了方向,向地面俯衝過去。
  離地面幾英尺的時候,哈利不再遲疑,他飛快地做了個極其危險的動作——整個身體猛烈地右傾,雙手脫離掃帚向前一撲——他抓住了它。
  
    比賽結束了,斯萊特林與格蘭芬多比分一百八十比一百七十。
    斯萊特林十分歡樂因為贏了比賽;格蘭芬多看起來也十分歡樂因為哈利使比分差距至少不那麼大。兩個學院中看起來對比賽結果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羅恩·韋斯萊和德拉科了。

  「我離它已經那麼近了……」在休息室裡,德拉科陰沉地說。
  我明白他有多想在魁地奇方面打敗哈利,但在兩人幾乎同時接近金色飛賊的情況下,哈利捉到它的幾率更大一點。這並不是因為我覺得德拉科的飛行技巧遜色於哈利,只是因為兩個人的性格關係——哈利會為勝利孤注一擲,不惜為此冒著危險;但德拉科生性更加謹慎,幾乎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兩個人的性格有區別,我不能說哪個更好一些——我欣賞哈利的勇敢,可實際上我認為沒有比自身安全更重要的東西了。
 
  這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的區別,也是格蘭芬多與斯萊特林的區別。在我還是個低年級的時候,曾經抱怨過為什麼分院帽把我分到斯萊特林而不是格蘭芬多;但現在看來,顯然分院帽是正確的。
    我確實不適合格蘭芬多。
    
  十一月中旬,魔法部的《第二十五號教育令》被頒布了下來。
  「高級調查官今後對涉及霍格沃茨學生的一切懲罰、制裁和剝奪權利事宜有最高權威,並對其他教員所作出的此類懲罰、制裁和剝奪權利有修改權。」

  也就是說,烏姆裡奇終於獲得了霍格沃茨的最高權限。從今往後,法律規定她有隨意開除學生的權利;有隨意處罰——甚至是體罰——學生的權利。從今往後,教授們——包括鄧布利多,再也無法在不違法的情況下庇佑被她懲罰的學生了。
    魔法部想必是真的被想像中的「鄧布利多及其擁護者」嚇到腦抽筋的程度;即使鄧布利多的名譽無法恢復,下一任魔法部長也絕對不會是愚蠢得難以置信的福吉了。

  烏姆裡奇很好地使用了她的權利,於是霍格沃茨的學生們對她的厭惡值達到了一個新的高點。
  
  赫敏要忙壞了,G.H.R.S.的成員現在已經遍佈學校,幾乎佔了三分之一的人數。而黑魔法防禦小組作為一個相對獨立的小團體,也補充進了幾個新成員。



179 寒假之前

  必須承認,弗洛伯毛蟲確實有點兒乏味,但火蜥蜴和鷹頭馬身有翼獸還是挺有趣的。而炸尾螺或許有趣得過了頭。
  
    十一月下旬,海格回到了霍格沃茨。
  這個消息是在一次黑魔法防禦小組活動後,由西裡斯告訴我們的。哈利、赫敏、羅恩·韋斯萊高興得簡直發了狂,他們立刻決定在更晚一些的時候披著隱形衣去見那位大個子朋友。

  我遲疑地說,「他還會回來教我們嗎?」
  「當然。」哈利維護地說,「他才是正式的保護神奇生物課教授,格拉普蘭教授只是代課,不是嗎?」
  「噢,」我含糊地說,「格拉普蘭教授講課挺有趣的。」
  哈利有點心虛地叫道,「海格講的課也很有趣!就好像你認為海格從來沒給我們看過什麼有趣的動物似的……難道你不歡迎他回來嗎
  「歡迎極了。」我虛偽地說。必須承認,弗洛伯毛蟲確實有點兒乏味,但火蜥蜴還是挺有趣的。而炸尾螺或許有趣得過了頭。

  看著哈利他們為海格的回歸由衷的欣喜,我認為還是將自己的真實看法保留在內心裡比較合適。

  顯然與我同樣看法的學生絕對不在少數,當海格第二天早飯時重新出現在教工桌子旁,並不是所有學生都反應熱情。他看起來簡直淒慘極了,髒兮兮的長鬍子下面的面孔佈滿傷痕,有些地方還流著血。
  我絲絲地往牙縫裡抽著冷氣;究竟是多麼重力的傷害,才能將一個連有翼獸的撕咬都毫不在乎的半巨人弄成這樣?
  
    星期二,我們裹上厚厚的斗篷,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雪走到了海格的獵場小屋時,不出意料地發現格拉普蘭教授被肩膀上扛著一頭死牛的海格取代了。
  ……老實說,我不太瞭解鄧布利多為什麼一定要讓海格教授這門課程,明明格拉普蘭教授教得那麼好。海格可以繼續做他的獵場守衛,他還是能留在霍格沃茨,不是嗎?
  
    「哦!」德拉科發出一聲半是厭惡半是失望的聲音。
  「我們今天在這兒上課!」海格把頭朝身後的幽黑的禁林裡一擺,顯得特別高興地說,「我們今天要學習的生物非常稀有,我想我可能是全英國惟一一個馴服它們的人!來,大家跟我走!」
  他甩開大步邁進了黑林子裡,不時回頭關照著那些勉強跟在他後面的學生說,「不要擔心!它們非常有趣!」
    
    梅林,我聽完他的話就覺得胃在痛了。但願這次的有趣不是可能有人被揪掉腦袋的那種。

  海格將死牛摜在地上,仰頭發出一陣古怪的、尖利的鳴叫聲。那聲音在幽深濃密的樹林裡盤旋迴盪著,顯得極為可怖。  
  我大氣也不敢出,緊張兮兮地等待著。

  一對像珍珠一樣發著濛濛白光的眼睛從黑暗中浮現出來,緊接著是龍一樣的頭顱、脖頸、骷髏一樣的身體。從它巨大的鼻孔中噴出淡淡的霧氣,它看了我們一會,然後開始撕扯地上的死牛。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扭頭小聲對德拉科嘀咕:「我還以為會是什麼,竟然是拉車的馬……」

  德拉科看起來有點奇怪。他纖細的眉毛微微皺著,直直地瞪著那只奇妙的生物,臉上浮現出一絲厭惡和其他什麼東西摻雜在一起的表情。
  「德拉科?」我擔心地叫了聲。  
  
    「嗯。」過了一會,他淡淡地應了一聲,「你叫它馬?」
  「至少它干馬匹的活。」我說。
  「它不是馬。」德拉科說。

  「什麼東西?」格蘭芬多的印裔姑娘驚恐地問,「什麼在吃它?」
  我有點驚訝地看了看正聚在那邊的學生;他們有些畏縮地退後,茫然地四顧著,就像根本看不見它那龐大的身軀一樣。

  「夜騏!」海格驕傲地說,「霍格沃茨這裡有一大群呢。當然啦,我知道你們大多數人看不見它。現在,誰能告訴我,為什麼?」

  「夜騏。」我有點驚訝有點好奇地咕噥了一聲,「我可沒在任何一本書上見過它。」
  「那是因為它很不吉利。」德拉科說,「除了魔法部的危險生物列表和魔法生物百科,有哪本書願意在它的紙張上記錄下它們的名字呢?」
  「不吉利?」我興致盎然地問。
  「據說代表了厄運,凶兆,血腥什麼的。」德拉科說,「——還有死亡。」
    
  「我知道!」赫敏大聲說,「只有直接見證了死亡的人才能看見它。」
    我心中一窒,指甲深深陷進了德拉科的手腕上。

  十二月,隨著寒假的漸漸靠近,天空中飄起了比以往更多的雪,霍格沃茨城堡整個似乎都被厚重的雪包圍了,僅僅從那些窗子裡透出些暖黃色的光芒。
  作業也比以往更多,就好像教授們卯足了力氣想要在假期到來前用論文將我們壓垮似的。
  斯萊特林休息室的巨大壁爐裡,火焰熊熊地燃燒著,那些木柴在爐膛裡劈啪作響,偶爾迸出幾簇火星,飛濺到灰色石塊的地板上慢慢熄滅了。
  
  我一手摁在羊皮紙上,一手拿著羽毛筆飛快地寫著放假前的最後一篇論文;時不時地偷眼看看德拉科。德拉科就坐在我旁邊,專心致志地看著論文參考資料,紅色的火光跳躍不定地映在他蒼白得有點病態的皮膚上。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不停地思考著德拉科——我當然記得,在五年級之前,他從來都沒有對霍格沃茨的拉人馬車有過一絲一毫的特殊關注。
  一切都是從五年級開始的。只不過短短一個假期,他就見證了死亡?
  在他父親恰巧是個食死徒的情況下?
     在伏地魔復活後?
  
    我曾導致了一個麻瓜的死亡。我明白那個人渣死有餘辜,我也明白那是不可操控的意外……可是直到現在,我也深刻記得一朵靈魂之火在眼前熄滅時的感覺。
    即使布萊茲也無法完全撫平那種從靈魂深處滲出的恐懼和噁心。

  我已經活了很久了。
  可德拉科卻是個真正的十五歲少年。他又傲慢又無禮,嬌生慣養,飛揚跋扈,虛榮惡劣,全身散發著一股貴族氣的邪惡,在大多數人眼中他是個可惡地不得了的混蛋。
  感謝梅林讓我有機會接近他認識他,發現他內心還保有的天真和善良。他脾性惡劣,可壞得並不徹底。
  
  那絲天真和善良讓我珍重,也正是因此,當我隱隱約約地意識到他暑假可能遭遇的事情之後,我才如此心疼和難過。
  現在想來早從暑假一開始他就有點不正常,而該死的我為什麼現在才發現?
  我早該想到身為以殘忍聞名的食死徒,盧修斯·馬爾福必然會回到伏地魔身邊,可我為什麼想不到德拉科會受到衝擊和影響?
  
    是從什麼時候起?從寫在袋子上的「不要回信」?從他對隱身粉一類的保命物品的過分熱情?從他送給我的那條便攜藥劑腰帶?
  我萬分樂意做他的傾訴對象,可我又那麼瞭解他;因為他深愛他的家人,他會把一切壓在心底什麼也不說。
  就像即使沒有牢不可破誓言,我也絕不會向他吐露鳳凰社據點、斯內普教授的真正身份。
  
  在有關家人安危存亡的問題上,他一絲一毫的風險也不會冒;我一絲一毫的風險也不會冒。
  在將來,食死徒和鳳凰社只能存在一個的時候,我們還能像今天這樣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嗎?
  
    「我明白我讓你捨不得移開眼睛,」德拉科微微轉了轉臉,淡金色的柔軟髮絲輕盈地動了動,「不過我最親愛的小姐,你知道你已經盯著我看了足足一個小時了嗎?」
    「一個小時?」我立刻挺直身子回敬道,「誇張是貴族們最新流行的修辭手法嗎?當然啦,請相信我並非失禮地挑刺,不過我以為這個修辭手法用得好不好並不在於到底能誇張得有多大——也許你的家庭文學教師能給你一些幫助。」  
  「梅林啊,難道是我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嗎?我從五歲就開始貴族文學教育,」德拉科的眉毛挑得高高的,「可我剛才還以為自己聽見一個對文學鑒賞方面毫無涉足的人在挑剔我呢。」

  好吧,至少在文學修養方面德拉科能毫無懸念地贏過我。
    「如果我也在五歲就接受教育的話,我相信……」我恨恨地說。  
  「我對此真是毫不懷疑。」德拉科用懷疑的語調說。他站起身來,臉上帶著可惡的微笑,「既然霍普小姐不想繼續將眼睛粘在我的臉上,那麼也許我能稍微離開一會,以便提前收拾好我的假期行李。」
    
    「明天才是最後一天不是嗎?」我說,「為什麼不在明天收拾?」
  「哦,請原諒——」德拉科懶洋洋地說,「畢竟,你知道,不是任何人都像你那麼……簡樸。」
    「嘲笑別人寒酸可不是一個好習慣。」我用餘光關注著他的表情,假裝隨意地說,「德拉科,你想留校嗎?」

  德拉科揚了揚眉。「留校?」
    「如果你留下,」我衝他微笑,「我就留下。聖誕節我們可以一塊過。」

  德拉科笑了一下。
  「留校名單已經報上去了。」他說,「況且我答應了我媽媽聖誕節在一起吃飯。」
  「真遺憾。」我說。
  「是啊。」德拉科說。

  十二月十五號那天整個英國的天氣都非常晴朗。我跟德拉科拖著各自的行李箱,踏上了霍格沃茨特快列車,穿過了大半個英國,在傍晚的時候到達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180 假期和聖誕

  三個多月以來,肯塞蒂弗莊園悄悄地有了不起眼的變化。
  宅子後面的花園已經被收拾起來了,它現在看上去已經是個名副其實的花園。斷水的噴泉開始重新噴湧清水,新移植來的木香花生氣勃勃地四處攀爬,在魔法的作用下無視季節地開出淡黃色的小花。漫步在小花園曲折的小路,就會在拐角處發現一叢叢綠油油的鈴蘭,那些雪白剔透像一串串小鈴鐺的花朵經常會出現在室內某個矮櫃或者桌子上作為裝飾。
  遠處那些顏色發黑的常綠樹木後面掩藏著一片小小的野蘋果林,光禿禿的枝頭偶爾掛著幾顆被寒風吹得皺巴巴的小蘋果。就在那些林子後面,像水晶一樣清澈的小湖邊被修起了一座小木屋,米亞說在秋季景色還算怡人的時候,布萊茲很愛成天呆在那裡。
  
  寒假我回到肯塞蒂弗莊園,米亞高興得簡直發了瘋,也因此它很快就被突然多起來的工作遠遠隔離了我,顯然多莉擅長的並不只有毫不留情的懲罰。
  
  布萊茲也很高興,她親熱地擁抱我,幾乎要使我窒息了:「噢親愛的,你不知道你不在我有多難熬。」
  不過看她好得不得了的氣色和重新變圓的臉,我很難不對所謂「難熬」有所懷疑,更何況她還購買了一台電視機用來娛樂。
  
  沒錯,是電視機。當我第一眼看見那個方方的與整間屋子格調極其不搭配的東西時,簡直不能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不由得圍著它轉來轉去——要知道,我已經十幾年沒有使用過這個玩意了。
  
  電視機在肯塞蒂弗莊園裡當然接收不到信號,不過布萊茲買了台錄像機來與它匹配。在工作完畢之後,她很愛隨手拿起一卷錄像帶然後坐在電視機前欣賞它,有時也會拖著我一起看。
  這個時間麻瓜們出品了大量優秀電影,布萊茲的眼光也很好,每一卷錄像帶都堪稱經典。有時我陪著她坐在電視機前,看著那些電影裡幾乎已經被我遺忘的麻瓜科技——那些絲毫不遜色於魔法的另一種力量,不由得古怪地想:
  如果有人拿這些錄像帶給那些鄙薄麻瓜的守舊派、給那些殘害麻瓜的食死徒們觀看……說不定戰爭危機會立刻消隱無蹤。
  
  當然,也只是想想罷了。儘管沒有人公開承認,但的確有不少巫師隱匿身份生活在麻瓜界,魔法界對麻瓜世界實際上並不是一無所知的。他們看麻瓜報紙、交麻瓜朋友、對自己的配偶隱瞞巫師身份,就像一個真正的麻瓜那樣生活,也接受了一個真正麻瓜所能接受到的資訊,他們對這時期的麻瓜說不定比我更加瞭解。
  很多巫師認為麻瓜是落後的生物,這更多的只是出於根深蒂固的排斥心理罷了。他們根本不會去瞭解麻瓜,哪怕一部分同胞已經將事實已經擺在了他們鼻子底下。
  斯內普教授說我的大腦封閉術課程將會繼續在布萊克老宅進行——我私下對此腹誹不已,既然他現在能夠每隔幾天就出現在肯塞蒂弗莊園的早餐桌上,那麼我想他也能在肯塞蒂弗莊園對我的課程進行私下指導。
  我禁不住認為他可能有點尷尬,因此在假期剛開始,一起進餐時他總表現得十分嚴肅。每次看見他板著臉面無表情的模樣,我就覺得有點胃疼。
  我想說,真的,我無比理解為了生理心理的雙重健康,成年人應該有成年人的生活;我百分百樂意接納他成為我家庭的一員。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和斯內普教授都逐漸對彼此的存在淡定了。
  所謂布萊克老宅的大腦封閉術課程,實際上只在假期第四天時進行過一次,之後斯內普教授就告訴我暫時不必去了。在我和斯內普教授逐漸互相適應和習慣之後,我曾壯著膽子詢問緣由。
  「有點兒小麻煩。」斯內普教授是這麼輕描淡寫地打發我的。儘管我對這個回答有些不滿,不過……對著某些人追根究底詢問不休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聖誕節前夕,多莉從遠處的樹林裡砍了一棵漂亮的松樹,立在了肯塞蒂弗宅邸的大廳裡,上面裝點上了我從對角巷購買來的魔法星星和鈴鐺,還在屋子裡放了許多飛來飛去的發光的小仙子做裝飾。
  樓梯扶手和傢俱被擦得乾乾淨淨,電視機被從布萊茲的房間搬到了大廳裡。從二樓往下望去,就能看見大廳正中央星光閃爍的聖誕樹,漂亮得要命。
  美中不足的是,樹下那六個禮品盒子相對於聖誕樹的體積而言太過渺小,不過這仍舊會是我跟家人一起度過的最熱鬧的聖誕節。
  但聖誕節那天斯內普教授並沒有來。布萊茲接了一個電話之後歉意地對我笑笑:「西弗說他臨時有工作,沒辦法跟我們一起過聖誕了……親愛的,你不會介意對嗎?」
  「當然,」我說,「那不是教授的錯。」我們都對於教授所謂的「工作」內容心知肚明。
  布萊茲的目光穿過窗戶,向遠方望去,當她回過頭來後,臉上已經掛上了平定的微笑了。
  「至少我想新年他能跟我們一起過。」她說,「好,我們來拆禮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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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馬爾福番外四

  1995.12.25
  一本厚厚的《解密咒語大全》被攤放在黑色的雕花桌子上,旁邊散亂著幾支精巧的小工具。
  德拉科·馬爾福兩隻手肘支撐在桌子上,身體前傾。他靈活地用手裡的小壓刀沿著掛墜盒蓋子的縫隙劃了一圈,然後拿起一隻起子撬了撬。
  今天是聖誕節,在以往的這個時候,他多半已經在聖誕樹底下興致勃勃地拆禮物——而不是百無聊賴到研究一隻頑固的掛墜盒來打發時間;但今年不同於往年,就在幾個小時之前,黑魔王再次召集了食死徒們。
  看起來食死徒似乎比暑假時多了一些,他們佔據了整個大廳,那株被裝點得華貴美麗的聖誕樹被可憐兮兮地扔在角落的地板上,被很多人毫不憐惜地踩來踩去。
不過既然是黑魔王的意思,沒有人敢對召集時間有任何不滿和質疑。
「啪」地一聲,一隻家養小精靈出現在房間裡。
  「小少爺……」
  德拉科的手抖了一下,亮閃閃的刀刃立刻陷進了他的皮膚裡。他甩開壓刀,絲絲地抽著氣,一邊舔著那道小小的傷口,一邊抬起頭來,憤怒地瞪著那只莽撞的小精靈。
  可憐的小精靈驚恐極了,不過它總算還能戰戰兢兢說出話來:「夫人讓我通知小少爺,主人已經在夫人房間裡。」
  它深深地鞠了一躬,逃命一樣啪地消失了。
  食死徒的會議已經結束了?
  德拉科咕噥了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漫不經心丟開手裡的小工具,隨手將掛墜盒掛在脖子上,拉開門向他母親的房間走去。
  納西莎·馬爾福的房間裡被擺上了一張寬大的桌子,聖誕節盛宴已經被擺放在了上面。她皺著眉頭,隔著桌子,她的丈夫正在翻看一份報紙。
  「今年聖誕節我們要呆在媽媽房間裡度過?」德拉科皺著眉說。他拉開一張椅子,在他父親對面坐了下去。
  「確實令人沮喪——不過——至少比在外面好。」納西莎將手帕掩在鼻子前,就好像面對的不是豐盛的食物而是什麼討厭的東西一樣,「要是在外面,我們的聖誕節一定會被毀掉。」
  德拉科當然明白,他也只是說說罷了。現在在整個馬爾福莊園,除了臥房書房和某些隱秘而不為人知的所在,其餘地方都有可能會有失禮而不謹慎的巫師怡然自得地遊蕩;而馬爾福無疑相當討厭屬於家人的聖誕節被外人擾攘。
  「哦,我之前可從來沒在這麼小的地方過聖誕節。」德拉科隨口抱怨。
「親愛的,至少你不必忍受食物的味道充斥在你的房間裡。」馬爾福夫人厭惡地說。她突然扭過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德拉科的胸膛,「那是什麼?」
德拉科不明所以地低頭看了看。
  「哦,是掛墜盒……我覺得它挺漂亮。」他聳聳肩說,「不過不是我的。」
  「是——誰的?」納西莎說。
  「西維亞。」德拉科有點不安地看了看盧修斯,「西維亞·霍普,媽媽,我以前經常跟你提起她。」
  「西維亞……霍普?」
  德拉科看向他的母親,猛然意識到似乎有什麼不對;他的母親甚至忘記將手帕掩在鼻子下面了,聲音聽起來有點奇怪,引得一直安坐著的盧修斯也向他看過來。
  「沒錯,是佈雷斯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他面部紅氣不喘地撒謊說,「怎麼了?只是一個掛墜盒。」
  「佈雷斯?」納西莎挑起眉毛,「你這撒謊的小混蛋。這個掛墜盒應該好好地擺在布萊克老宅門廳櫥子裡。沃爾布加嬸嬸還沒去世時我曾多次見到它。」
  德拉科的心一跳。
  「也許只是相像。媽媽,這有什麼奇怪的?」
  「你在懷疑我的記性嗎,德拉科?又或許你懷疑的是我的眼光——」納西莎說,「你身上這個是真貨。」
  
  德拉科心中有些懊惱自己不經大腦的謊言。他明白自己母親的意思;這個掛墜盒確實是一件貴族使用過的古董,這就意味著它必定是定制的,除了贗品不會有與它相像的東西。
  「告訴我,德拉科,」納西莎皺著眉看著自己的兒子,「你隱瞞了我們什麼?」
  「沒有——」德拉科像被嚴重冤枉了一樣叫了起來。
  
  「既然你說沒有,那麼,」盧修斯將手裡的報紙合了起來,「跟我和你媽媽解釋一下,為什麼它會在你手中。它現在應該跟老宅一起被西裡斯·布萊克繼承了。」
  德拉科看著他的父親,覺得有點心慌。
  他後悔把這個拿出來,可——他該死的根本不知道這是布萊克的東西。
  「解釋一下。或許西裡斯跟你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特殊關係?」盧修斯挑了挑眉毛,「又或者……有特殊關係的是它目前的擁有人霍普小姐?」
  「特殊關係……算是吧。」德拉科努力讓表情正常一些,就像個真的對此一無所知的人一樣,以一種略帶嘲弄和看戲的語氣說,「說起來挺有趣的……儘管布萊克助教是個格蘭芬多,不過他倒是對斯萊特林的女生級長十分偏愛。」
  「確實很有趣,尤其是他們都擁有一頭黑髮和灰色的眼睛。——怎麼?很驚訝?我以為你還記得在你三年級的時候,我曾經跟她見過面。」盧修斯嘴角微微勾出一個冷淡的笑,悠然地說,「我為什麼現在才意識到呢?她那時簡直跟年幼的西裡斯·布萊克長得一模一樣。」
  德拉科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父親和母親都是相當厭惡西裡斯·布萊克的,尤其是父親,作為一個食死徒,在很多年前的戰爭中,他曾多次與布萊克在戰場上狹路相逢。
  他們如果知道西維亞是西裡斯·布萊克的女兒,會怎麼做呢?
  「德拉科。」盧修斯略略抬了抬下巴,淡灰色的眼珠冷漠地看著他的兒子,「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或者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訴黑魔王。」

182 老宅

  布萊茲已經做好了新年的一切準備,當然,有多莉和米亞在,她也無需像個麻瓜主婦一樣為此過於忙碌。
  但她還是堅持要按照風俗來親自打掃廚房。因為魔力不足的關係,她的清潔咒向來極差,不過她還是興致勃勃地拿著一塊普通的抹布賣力地將銅釜擦得閃閃發亮——魔法抹布被棄之不用地晾在掛鉤上,多莉和米亞站在不那麼引人注意的地方眼巴巴地看著,它們看起來似乎十分想奪走布萊茲手裡的活計。
  這是一年的最後一個晚上,斯內普教授終於不再有什麼臨時性的工作。即使已經是新年期間,他也仍舊穿著黑色的巫師袍,扣著密密麻麻紐扣的領子下面隱隱約約露出襯衣的白邊。他站在廚房門口,帶著一種隱忍的不耐煩,安靜地等布萊茲做完她要做的。
  布萊茲戀戀不捨地將壁爐外的灰塵擦乾淨,又環視了廚房一圈。
  「好啦,」她用一種篤定的口吻說,「我們明年一定會過得十分順利。」
  按照本地的風俗,元旦前是需要由各戶家長打掃廚房的,象徵驅除惡魔,使未來的日子順利和幸福。在之前我們從來沒這麼幹過,因為我們幾乎沒有個像樣的廚房。
  明顯斯內普教授是從來不關注或者不相信這個風俗的,聽了布萊茲的話,他的嘴巴動了動,似乎要對布萊茲象徵意義的舉動吐出什麼譏誚的話來;但很快就將嘴巴抿成一條線。
  我扭頭看看一臉克制的斯內普教授。我想布萊茲恐怕也幹不了幾年了,因為也許不用多久,我們的「家長」就要換一個人了。前提是她能說服斯內普教授去打掃廚房。
  晚上我們在一起享用了豐盛的晚餐。
  元旦的清晨,肯塞蒂弗莊園下起了紛紛攘攘的大雪。當我醒來時,斯內普教授已經在大雪中離開了。
  布萊茲站在拉開的窗戶前,望向莊園大門的方向,就像在目送教授離去似的。不過我知道,就算沒有窗玻璃上那些漂亮的冰花阻攔視線,她也無法在如此密集的落雪中看清二十米之外的任何一個東西。
  幾片雪花從窗外飄進她的領子裡,她打了個寒戰,啪地把窗戶閉緊了。
  元旦過後我的鳳凰社禁令就被解除了。
  當我得知這個消息的當天,我就迫不及待地收拾好背包再次來到布萊克老宅。
  並不是我認為與布萊茲兩個人呆在莊園裡太過平淡,只是我禁不住有點牽掛哈利……也牽掛西裡斯。他們兩個是住在老宅裡的,而鳳凰社究竟遇見了什麼「小麻煩」?他們是不是還平安?
  我也牽掛德拉科。從我意識到他回到他的莊園所需要面對的處境之後,我無時無刻不牽掛他。
  踏進布萊克老宅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老克利切在第一時間跳了出來,一邊關切地問我需不需要在在這裡用餐,一邊接過我的斗篷,努力踮著小腳掛在了門旁邊的掛鉤上。在我點頭之後克利切啪地消失了,緊接著廚房裡傳來了韋斯萊夫人受驚的叫聲。
  布萊克老宅看起來挺不錯,很多地方換了新東西,並且被擦得一塵不染。樓梯上,雙胞胎正在互相打鬧,他們的小妹妹正在怒氣沖沖地斥責他們。
  我一一向他們禮貌性地打招呼,一邊奇怪為什麼韋斯萊家不住在自己家裡,一邊暗暗有點放心了,至少他們看起來並不像發生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讓我最終徹底放心的是,在二樓那幽黑的客廳裡,我看見了完好無缺的西裡斯和哈利。
  西裡斯無所事事地坐在客廳的一張新椅子上,面對著壁爐發呆;火光一明一暗地照在他英俊的臉上,顯得特別頹廢。哈利和羅恩正在擠在客廳的一角,旁邊的墨水瓶裡被插了一根施了光亮咒的羽毛筆。哈利心事重重地低著頭,羅恩正在眉飛色舞地說著什麼,而盧平教授就安靜地坐在他們身邊,借光看著手裡的書。
  「下午好,」我說,「以及新年快樂。」
  「下午好。」盧平教授微笑著回答,合上手裡的書本。

  「西維亞?」哈利驚訝地站了起來,「你已經十幾天沒有過來了,怎麼啦……」
  「並不是我自己不願過來,是斯內普教授不准我來……」我摸摸索索地在黑暗中尋找客廳燈具開關,「他說前些日子你們有點兒小麻煩?」
  「小——小麻煩?他怎麼能——」羅恩噌地站了起來,氣得結結巴巴的,「這麼說——」
  「嗯?怎麼?」我有口無心地說。「克利切?」
黑暗中傳來啪的一聲,模模糊糊我能看見眼前有個耳朵尖尖的小小影子。
「你能把這兒弄亮一點兒嗎?我什麼都看不見。」我說。

  「我爸爸受傷了!命懸一線!差點兒就會死……」羅恩氣憤地嚷嚷著。
  一陣嗡嗡聲之後,客廳裡突然亮得刺眼。我不禁閉上眼睛,一直到認為自己能夠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的時候才睜開。
  「……幸好哈利救了他。」羅恩喃喃地把下半句補上,嘴巴張得大大的。在淡金色的光線下,我甚至能看清他臉上的每一顆雀斑。
  不只是他顯得十分意外,就連正在壁爐前扮演頹廢中年的西裡斯也朝這邊扭過了頭。
  高高的天花板上掛著幾盞漂亮的垂掛式燈具,那些懸垂下來的水晶裝飾和閃閃發亮的銀色金屬折射了淡金色的光芒。老宅的客廳一直是十分陰沉而可怖的,但僅僅是打開了全部的燈具,它就立刻顯得富麗堂皇而氣勢萬分。
  「噢,」我吃驚地說,「剛才在黑暗中,我倒是沒注意客廳裡已經變了這麼多。地毯換了條新的,窗簾也是……」
  還有扶手椅也是新的,盡頭處懸掛的那幅被狐媚子咬壞了好幾處的家譜也被修補好了,並且看起來顏色鮮艷。
  「我知道你這幾個月以來搞了很多東西,克利切,不過我不知道你居然搞了這麼多。」西裡斯冷冰冰地說。
  「多漂亮啊!在一樓的時候我就覺得老宅裡乾淨和整齊了很多……」我維護地說,「我還以為你該稱讚克利切改善了你們的生活環境。」
  「也許我更應該稱讚它想努力弄得我破產。」西裡斯看起來似乎想要發脾氣似的,不過最終也只能悻悻地說,「怪不得我最近總覺得簽的賬單有點多……最見鬼的是全是從我的私人戶頭裡支付的!」
  盧平教授帶著隱隱的笑意說,「你知道家養小精靈不會弄得主人破產。不然,巫師們就不敢放心將採購交給它們了。」
  西裡斯衝他翻翻眼睛,「我以為客廳的燈壞了,因為儘管它光線微弱,但至少是自動開啟的。克利切,」他厭惡地看著年老的小精靈,「你是什麼時候偷偷摸摸地把它換下來的?」
  克利切深深地鞠了一躬,尖聲尖氣地說,「六十八天以前。」
  西裡斯的目光轉為瞪視,「那麼你為什麼不把它打開?這些日子以來我要在這裡呆著就不得不用光亮咒——」
  克利切又深深鞠了一躬,乾巴巴地說,「因為少爺沒有讓克利切把它打開。」
  西裡斯臉色一滯,我差點笑出了聲。
  西裡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暴躁地說,「去幹你該干的。」
  「是的,少爺。」克利切再次鞠躬,轉身搖頭晃腦地離開了,嘴裡念叨著,「少爺從來不把布萊克家的房子當回事,克利切可不一樣,克利切會為小小姐把房子打扮得像從前一樣漂亮。」
  克利切的話令房間裡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我禁不住有點兒尷尬。
  我假裝若無其事地轉頭看向盧平教授,生硬地轉移話題說,「我不知道今天會在這裡碰見你,盧平教授。」
  「哦,是的,我們有四個月沒見面了。」盧平善解人意地接話說,「也許你沒注意到……不過後天就是滿月了。」
  在麻瓜世界也有狼人的傳說,他們都說狼人會在滿月那一天變身。巫師和麻瓜們都明白狼人無法自控的變身與月亮的魔力有關,但實際上,狼人的變身並不局限於每個月僅僅一天。
  其一是每一個狼人都有自主變身的能力;其二就是,狼人在滿月前後的幾天夜晚裡,都有可能無法抑制變身的衝動。
  我很欣慰地發現三年級期末時的那個承諾仍然在被好好地執行,盧平教授是來借用布萊克家地下室以便度過危險的夜晚的。
  盧平教授對此似乎比任何人更加贊同並且堅決將它貫徹到底,他看上去似乎為此十分放鬆——某種意義上我覺得我能理解,他是個不幸被狼人咬到的人,他最明白一個還保留著人類認同感和人類感情的狼人將會有多痛苦,因此他是全魔法界最不希望有另一個人遭受這樣痛苦的人。



183 老宅二

  晚餐的時候,西裡斯和哈利兩個人看起來心事重重,看起來都很缺乏胃口。
  用餐完畢後天還沒有全黑,韋斯萊夫人麻利地洗刷完盤子之後,表示要去看韋斯萊先生。雙胞胎立刻鬧騰著要跟去,連金妮和羅恩也期望地看著他們的媽媽。
  韋斯萊夫人猶豫了一會,最終扯下圍裙說:
  「好吧,」她警告說,「不准添亂!並且——你們一會就得回來!」
  韋斯萊家的孩子歡呼起來。羅恩拉著哈利往門外跑,興奮地說:「走吧,我們去收拾一下東西。」
  「呃,」哈利被他拉得趔趄了一下,「我想……我想我不能去了。」
  「什麼?」羅恩驚訝地說。
  「我得……寫作業。」哈利頓了頓,「我的魔法史筆記還沒有完成。」
  「我也沒完成,那個不必非得在今晚寫。」羅恩不在乎地說。
  「啊,是啊,」哈利碧綠的眼睛躲閃著羅恩的目光,臉色蒼白,「不過西維亞在這兒,我總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兒。」
  「她不是一個人在這兒。有西裡斯,盧平也在這兒。」羅恩狐疑地看著哈利,過了一會說:「……好吧。你隨意。」
  他轉身跟著他的哥哥們一起走上樓上去了。哈利看上去頓時像鬆了一口氣,他坐到椅子上,用掌心揉著臉頰。
  我疑惑地看看他,端著咖啡杯跟在盧平教授後面離開廚房,走上樓梯。
  「盧平教授,韋斯萊先生是怎麼受傷的?」我邊上樓梯邊說。
  「哦……」盧平說,「他被蛇咬了。那條蛇非常大,傷口很深,並且蛇的唾液裡似乎有什麼抗凝成分。」
  「下午的時候羅恩說哈利救了他?」我驚訝地說。不是說我不信任哈利……可我真的不認為他能對這種傷口有什麼有效應對措施。
  「是啊。你知道,有時候我們會有一些需要避開人的行動……那地方很偏僻。如果不是哈利及時發現了他……」盧平在一扇房門前停下說,「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我吃驚地說:「你們帶哈利一起行動?」
  「不,」盧平皺了皺眉頭,推開門,「我們不會帶未成年人行動。要進來坐坐嗎?」
  「好的。」我說。
  我跟在盧平後面進入了他的房間,隨後被狠狠地震撼了一把。
  盧平的衣物總是很舊,有時候會有不起眼的補丁,但一直都很乾淨整潔。他曾經在極度困窘的經濟條件下照顧了自己那麼多年,因此我總是認為他對於家務應該非常拿手。
  不過眼前的事實告訴我,我可能有點想當然了……別的方面我不知道,不過我能確定的是,至少盧平完全不懂得什麼叫「合理安排空間」。
  展現在我面前的房間像所有布萊克家的房間一樣陳舊和氣派,不過靠著牆,有許多大的小的箱子籠子——或者其他一些什麼——密密麻麻地一直摞到了天花板。箱籠中有一些看上去十分眼熟,似乎正是我曾在黑魔法防禦辦公室看到的那些。它們搖搖晃晃地擠在一塊兒,發出各種細碎的聲音,看上去似乎下一刻就會立刻塌落下來。
  盧平教授用他的魔杖定住一面箱籠牆壁,小心翼翼地把壓在下面的一套桌椅抽出來。「到這裡來坐,西維亞。」

  「呃。」我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選了個離箱籠最遠的座位坐下,不安地挪動著屁股。
  「不用擔心,」盧平在我對面坐下,衝我微笑,「這些箱子我已經用魔咒定住了……雖然看起來很危險,不過它們不會塌掉的。」
  ……我覺得,與其費心用魔咒維持它們不崩塌,還不如找個合適的地方放置比較好。
  「剛才的話我不明白,盧平教授,」我佯裝淡定地綴了口咖啡,「你說你們不會帶未成年人活動?可你又說是哈利發現了他。」
  「這兩者並不衝突。」盧平猶豫了一下,「我想也許你願意跟哈利聊聊。」
  「我當然會那麼做,」我說,「不過在那之前我最好瞭解得更多一點。噢,他看起來可一點都沒有為自己能救韋斯萊先生高興的模樣。」
  「好吧。」盧平說,「哈利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他看見一條蛇咬了亞瑟。然後人們在他夢中看見的地方找到了亞瑟。」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我驚訝地挑眉,「可他為什麼會為此悶悶不樂?」
  「某些方面我能理解……因為某些原因我們不能跟他解釋,不過被蒙在鼓裡很不好受。」盧平溫和地說,「某些方面我不能。我想哈利現在需要開導,我願意為他分憂,但同樣因為某些原因,至少現在我不行。可是西維亞,你可以。你又細心又敏銳,你是哈利的朋友……也許他願意把他內心深處的困惑向你傾訴。」
  「我將會盡力而為。」我說,「不過我以為這番話該由西裡斯說出來,畢竟他是他教父。」
  「如果他最近不是正沉浸在憤怒中的話,我想他會的。」
  「憤怒?」我說,「我以為是頹廢。」
  「哦,是的,憤怒,焦躁,頹廢,都差不多。」盧平微微一笑。
  「他怎麼了?他看上去甚至連鬍子都沒刮。」
  「大概是因為韋斯萊先生受傷的那天吧,弗雷德和喬治要去醫院。我們沒辦法解釋為什麼在醫院通知家屬前就知道了這件事……所以西裡斯阻止了他們。」
  我知道還有下文,「然後呢?」
  「哦。他們吵了起來。西裡斯告訴他們,亞瑟不會感謝他們攪亂鳳凰社的大事。他們還不懂有些東西是值得為之去死的。」
  「西裡斯說得沒錯。」我想了想,疑惑地看了看盧平。
  因為快到滿月,盧平看起來比平時要好得多,臉上微微有了血色,皮膚也有了光澤。不過我知道滿月過後,他會像用完了積蓄了一個月的活力一樣,立刻蒼白憔悴起來。
  他衝我微微一笑,金棕色的眸子在燈光的照射下微微閃著光。
  「當然沒錯。不過……你知道,那時候亞瑟就要死了,喬治和弗雷德什麼都聽不進去。」
  「是的。」我應道。如果是布萊茲生命垂危……我一定會很想殺了阻止我去見她的人。
  「雙胞胎說,」盧平淡淡地說,「他說得這麼輕巧只是因為他縮在這兒,什麼危險都沒有。」
  我的心臟一縮。
  「在我們還像你們那麼年輕時,」盧平觀察著我的表情,慢慢地說,「西裡斯比現在更自我,他只干自己樂意幹的事,有時候即使是詹姆斯也無法使他讓步。他討厭一成不變,喜歡冒險和刺激,跟詹姆斯一拍即合。」
  他的臉上帶著回憶的微笑,「上學的時候,我們簡直敢說自己是對霍格沃茨的密道和暗室最瞭解的人之一。我們畢業後加入了鳳凰社,全面參與戰爭。那是戰爭的最前沿,每一秒鐘都是生死一線……不過詹姆斯和西裡斯可不是喜歡縮在後面的傢伙。……再後來……你知道。」
  「我說這麼多,只是因為我想說,西裡斯是鳳凰社最痛恨自己毫無作為的人。」盧平直視著我的眼睛,溫和地說,「是的……他是英雄是名人,不過那對西裡斯來說什麼都不是。他不願意因為自己的臉太出名而被棄之不用……他甚至嫉妒西弗勒斯。
  「我倒知道他討厭斯內普教授。」我說。
  盧平笑了起來,「我無法否認這一點,他們看上去像天生的對頭。不過我也無法否認的是他確實在嫉妒西弗勒斯。西弗勒斯所負責的工作是非常危險的……可西裡斯寧願取而代之。」
  「聽起來,西裡斯像無法停止的風……」我想了一下,「又或者無法馴服的野馬?」
  「我喜歡後面那個。」盧平笑著說,「因為他糾纏不休討要任務……也因為確實沒有人來應聘,他被鄧布利多安排去做了新教授。」
  「其實他講課不錯。」我說。
  「我想也不錯,他的黑魔法防禦從以前就很好。」盧平說,「他一點兒都不喜歡做教授。不過——鳳凰社實在是沒有其他適合的工作讓他去做了。現在鳳凰社還需要隱秘行事,實在不需要他來為此聚集關注。後來他被開除了……讓他留校費了我很大的勁。如果讓他閒下來,我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讓人驚訝的事。」
  「我能想像得出。」我說。他怎麼肯乖乖待在老宅裡等人任務歸來?
  「總之,」盧平說,「你明白嗎?喬治和弗雷德戳到他的痛處了。」
  「……是的,我知道。」我說。也許韋斯萊家的雙胞胎只是被自己父親的消息刺激得口不擇言,可是別的西裡斯能笑著無視,這個卻不能。
  「現在他決定辭職。他要回到鳳凰社裡來,給鳳凰社辦事。你知道,他下定了決心的事……別人就很難說服他了。」
  「我知道。」我說。西裡斯自我得足以無視任何與他相反的意見。
  「所以我們需要你,西維亞。」盧平微笑著說。
  「我?」我驚訝地說。
  「是啊。他被開除的時候,我還以為要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才能勸說他留在霍格沃茨呢……不過那段期間好像你出了什麼狀況,以至於他認為留在學校看著你才安心。」盧平微微傾了傾身子,目光溫和地看著我,「西維亞,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你都是布萊克家最小的孩子。如果西裡斯是野馬,那麼你就是馴馬手套在他脖子上的韁繩。」
  我沉默了一會。
  「我要怎麼做?」
  「勸他留在霍格沃茨。除此之外你不需要特別去做什麼。」盧平說,「現在食死徒們都在暗處,但他們不可能永遠在暗處。當他們有所行動的時候,西裡斯就自由了。」



184 西裡斯·布萊克番外二

  1996.01.03
  他不想繼續安全地跟一群該死的小鬼在一起了。他要回到鳳凰社。
  鄧布利多駁回了他的辭職信,沒關係,他可以再寫。如果鳳凰社不需要他的臉,他可以使用復方湯劑。如果有必要,他也可以毀去它。
  他不怕戰鬥,他只怕日復一日的消磨。比起安全地躲在後方,他寧願在戰鬥中死去。
  當西裡斯·布萊克下定決心,就再也沒有人能說服他。
  現在,他已經下定決心了。
  西裡斯倚著廚房門,看著布萊克家的小姑娘雙手捧著熱騰騰的咖啡,一邊說話一邊跟在他的好友身後,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又微微覺得有些內疚。
  他本來應該盡到長輩的責任,照顧她一輩子。
  然後他穿上外套,穿過黑洞洞的門廳,拉開大門走到他心愛的摩托旁邊。
  在他再一次投入到戰鬥中去之前,他還有一件事需要處理。只有做完他才會安心。
  兩個小時之後,西裡斯在肯塞蒂弗莊園門外降落。他熄了火,叩響了莊園的鐵藝大門。
  一隻家養小精靈飛快地出現了,它仔細傾聽了他拜訪的口信,又鞠了一躬,請求他在門外等待。
  
  它很快就再次出現了,打開了大門之後細聲細氣地說:「主人請你進來。」
  西裡斯跟在引路的小精靈後面,好奇地打量著這座莊園。
  殘雪還未完全退去,在夜幕的籠罩下,草地看上去有些斑駁。非常明顯,這座莊園已經今不如昔,處處顯露著破敗的痕跡。但細節處卻又十分精緻,路旁時不時能看見幾叢在魔法的呵護下茂盛成長的賽特弗拉鈴蘭,那些雪白可愛的小鈴鐺在夜風中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叮噹聲。
  西裡斯被引進客廳,又在那裡等了一會兒,莊園主人才姍姍來遲。
  這位肯塞蒂弗小姐,他在兩年前曾與她見過一面。隱約記得那是個豐腴的女人,身上沾滿了白茫茫的麵粉,笨手笨腳地打翻了抱著的盆子,像個徹頭徹尾的麻瓜。
  現在她正端著一個小碟子向他走來。她仍然豐腴而柔軟,穿著一件在袖口隱約透著花邊的黑色袍子,臉上掛著禮貌性的微笑,看上去隨意又自然。
  她不再像麻瓜了,可也跟那些古老貴族的女性們有些不一樣。
  西裡斯有些茫然地看著肯塞蒂弗小姐的那頭盤起的黑髮和黑眼睛,突然覺得他也許見過她。
  
  「你好,」他定定神,站起來客氣地說。
  「你好。」肯塞蒂弗小姐回答說。她將手裡的小碟子擺到他面前,「請坐。剛剛我正在廚房試做新配方的蛋糕,也許你願意跟我一起分享它。」
  「謝謝。」西裡斯坐下。有什麼東西從肯塞蒂弗小姐現身時就令他不安,他決定長話短說。
  他將隨身攜帶的文件遞了過去,「抱歉在這麼晚的時間冒昧來訪,不過我認為還是盡快把這件事做完比較好。」
  肯塞蒂弗小姐維持著禮貌性的微笑拿起那份文件,一目十行地把它看完。
  她合上它,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悠然,挑起了眉毛,「布萊克先生,我不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西維亞是布萊克家的血脈。」西裡斯開門見山地說。
  或許是太過單刀直入,肯塞蒂弗小姐的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神色。
  「西維亞……告訴你了?」
  西裡斯毫不意外能聽到肯塞蒂弗小姐默認式的回答,他從不懷疑西維亞與他的血緣關係,他們甚至長得那麼像。
  「她從來都沒有親口承認過,但是誰都知道,血緣魔法從來都不會出錯。從她對我的特殊態度上我也能感覺得出來。」
  他斷然的口吻令肯塞蒂弗小姐的眉心微微皺了起來。
  「就算她是。」她垂下眼睛瞄了那份文件一眼,和藹地微笑著說,「那麼這是?」
  「這是布萊克家族的全部財產契約書,祖宅、拱頂、以及其他一些……因為西維亞還未成年,因此我需要她的監護人簽名。」西裡斯說。
  他傾了傾身子,將文件翻到簽名的那頁,「我將要去進行十分冒險的工作。如果我死了,她將獲得布萊克家族的全部財產,以及我個人財產的一半。」
  他抬頭向肯塞蒂弗小姐看去,突然覺得她的臉越來越熟悉了。
  也許他們小時候見過,因為他們都是古老貴族出身。那時候布萊克家總是喜愛召開舞會,邀請的對象甚至會包括一些小家族。
  「抱歉,」肯塞蒂弗小姐禮貌地微笑說,「我想簽署這份文件需要經過西維亞的同意,儘管我不認為她會接受。只要不像我的先人們那樣維持奢侈的貴族風度,肯塞蒂弗莊園完全足夠養活她。」
  如果說來之前還有什麼東西是西裡斯沒有想到的,那麼一定是拒絕了。他看著面前的女性愣了一下。
  「布萊克家族的財產附有血緣魔法。即使沒有這份文件,在我死後,它們也會被西維亞繼承。」他誠懇地看著面前的女人,「我只是為了確保這件事不出意外。」
  「在獲得西維亞的同意前,我不會簽它。」肯塞蒂弗小姐搖搖頭,將文件推了回去。
  「我只是不想讓西維亞認為我會出什麼危險……」西裡斯略微尷尬地說,「你知道,它看上去比較像一份遺囑。」
  「難道它不是?」肯塞蒂弗小姐挑挑眉。
  「好吧,也許它是,」西裡斯有點急躁地說,「可為什麼不能簽?它是西維亞應得的!」
  肯塞蒂弗小姐沉默了。
  「從個人角度來說,」過了一會,她說,「我並不希望她跟布萊克家族、跟你有什麼牽扯。也許我太過自私了。但這是我的真心話。」
  西裡斯不解地看著她。
  「別人並不瞭解,但我想你知道,我之前一直帶著西維亞在麻瓜世界生活……」肯塞蒂弗小姐微笑著,聲音低低地說,「開始時我們過得並不好,不過我們終於苦盡甘來了。我對現在的狀況很滿足,我寧願她只是我的女兒。」
  「我從各種渠道大略地瞭解過你們曾經的狀況。」西裡斯略微內疚地頓了頓,「西維亞不願意改姓的話也無所謂。把它看做補償吧。」
  「補償?」肯塞蒂弗小姐笑了笑,「布萊克從來都沒有欠我們什麼。」
  「好吧。我很願意尊重你的意見,」西裡斯皺眉,「但我想,你不該以你的想法剝奪西維亞應得的東西。」
  
  他觀察著肯塞蒂弗小姐的表情,「就算你們不願意承認,西維亞也是布萊克血脈,也是我的侄女。就算雷古勒斯已經死去,他也曾是布萊克的家族長。」
  肯塞蒂弗小姐看著他。
  半晌,她古怪地笑了笑,「雷古勒斯?」
  西裡斯隱約覺得肯塞蒂弗小姐的態度有點不太對。但他不明白到底為什麼不太對。
  「怎麼?」
  「我還是那個想法,布萊克從來都沒有欠我們什麼,」肯塞蒂弗小姐笑容不減,慢慢地說,「可我突然想把蛋糕扣到你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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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雷古勒斯的女兒

  月亮慢慢爬上了天空,盧平換上了一件寬鬆的袍子,準備去地下室度過又一個變身期的夜晚。
  我向盧平告辭,路過哈利房間時,發現房門大開著,而哈利四肢大張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睛直直地看著天花板。
  想了想,我走了進去。
  「哈利?」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擠出一個微笑,「哦,西維亞。」
  我從頭到腳地審視著他。他穿著一件皺巴巴的T恤和藍色牛仔褲,臉色蒼白,碧綠的眼睛下面有濃濃的黑眼圈。
  他看上去像個思慮過重的人,表情並不是一個剛剛救了朋友父親的人所該有的喜悅。
  我拉開一張椅子,坐到他對面。
  「你看上去挺糟糕的。」我說,「到底怎麼了?你有什麼想跟我說說嗎?」
  哈利勉強地咧了咧嘴,看上去並不想回答。
  「是因為那個夢?盧平說你從那時候起就不太對勁。」我皺皺眉,「聽著,哈利,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可不管怎麼樣,你救了韋斯萊先生,這樣不好嗎?」
  「嗯……」哈利軟弱地說,「跟那個無關。」
  「噢!請不要小看一個斯萊特林察言觀色的能力,我可不是跟你住在一個房間還發覺不了你的異常的羅恩。」我撇撇嘴,「你說跟那個無關?可今天晚上你甚至不肯去看望韋斯萊先生。」
  過去的相處讓我明白韋斯萊家對哈利的重要性。報紙上曾登出過韋斯萊家的照片,那裡看起來狹小又混亂,可我知道哈利有多羨慕和渴望那樣一個大家庭——曾經我也很羨慕那個貧窮但健全的家庭。
  如果真的像哈利說的那樣無關,他根本不可能拒絕去看望韋斯萊先生。
  「如果你不願意說,好吧,我會詢問赫敏的……你知道羅恩根本就不會隱瞞她任何事。」
  「別去問她——」哈利略微惱怒地說,「為什麼你一定要尋根問底——你能看出來我不想談論它不是嗎?」
  我抿抿嘴,決定不跟有心結的人計較。
  「斯萊特林從來沒興趣對無關的人尋根問底。事實上如果你不是正被情緒控制了你的大腦,你就能看出我這樣做只是因為我關心你。」
  「謝謝你的關心,可惜沒人問我到底是不是需要這種關心,」哈利冷淡地說,「就像他們以為對我最好的關心就是什麼都不對我解釋——」
  我瞪著他。
  「好吧,好吧,」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站起來想門外走去,「我竟然該死地認為你其實挺需要一個能靠得住的人傾訴一下——我太多管閒事了——我真愚蠢——」
  哈利從床上跳下來,攔到我前面。
  「對不起。」他心煩意亂地說,「是我口不擇言。你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好。」
  「我希望你明白,即使心情不好也不該對朋友亂發脾氣。」我硬邦邦地說。看著哈利低垂的脖子梗,最終還是沒忍心推開他,「……我原諒你。」
  我退後幾步,坐回到椅子上。
  哈利低著頭走過來,坐到床上。
  「盧平跟你說過我夢見蛇了?」他低低地問。
  「沒錯。你在夢裡看見韋斯萊先生被咬了。」
  「我想他一定沒告訴你。」哈利說,「我不是站在旁邊看的。我是……我就是那條蛇。」
  我驚訝地張了張嘴。
  「那天晚上……我游到一條走廊裡,發現了韋斯萊先生。他是活的,在打瞌睡,味道聞起來非常棒。我克制著自己準備離開……可是他突然驚醒了,他要攻擊我……我別無選擇,我咬了他很多下,一直到……西裡斯把我叫醒。」
  「別瞎想,」我說,「你沒有尖牙。」
  哈利沒有接我的話,慢慢地繼續說。
  「我的頭很痛,我吐了很久……我把這個完完全全地告訴了西裡斯,而西裡斯通知了鄧布利多。然後他們找到了他。」
  我握了握哈利的手。「那是個預知夢,你救了他。」
  哈利飛快地把手縮了回去。
  「西維亞……你不明白我心中到底有多負疚。那不是預知夢。很多人都以為我救了韋斯萊先生,但他們不知道是我咬了他。」
  「你怎麼會這麼想?當然不是你咬了他,是蛇!你難道以為自己是個阿尼瑪格斯嗎?就算你是,你能在咬了韋斯萊先生之後瞬間回到床上去嗎?」
  哈利澀澀地笑了一下。
  「仔細想想,我一直都很奇怪,對嗎?我不是斯萊特林的後裔,但我卻能說蛇語。這次在夢中出現的也是蛇。我把一切都告訴了鄧布利多,可他沒給我解釋。在他用門鑰匙帶我出去時——有一兩秒鐘我覺得傷疤特別痛——我覺得憎恨他,我想咬他。西維亞……」哈利的嘴唇蒼白,碧綠的眼睛首次浮出恐懼來,「那條蛇就在我身體裡。」
  「你知道蛇語是神秘人留給你的魔力。別胡思亂想了,蛇怎麼會在你身體裡?」我鎮定地說,「你那時候才從噩夢中醒來,腦子有一兩秒鐘混亂也是很正常的。」
  「我不敢睡覺。」哈利繼續低沉地說,「我不知道那到底是怎麼幹的,但我怕我又變成一條蛇,要是有一天晚上我咬死了羅恩……」
  「巫師界從來都沒有能造成這種效果的魔法。」我斷然地說,「相信我,至少相信我的閱讀範圍,從來都沒有一本書上記載過這種情況的先例。」
  如果這不是英國的魔法界,如果這是在中國,我覺得他的情況倒像是……被蛇妖附體了。
  哈利勉強一笑。
  「……你說你傷疤痛?」我若有所思地說。
  「是的。」
  「可誰都知道你的傷疤跟誰有關。」我舔舔嘴唇,「哈利,我記得暑假時你說過神秘人身邊有一條大蛇……你說,會不會就是那條蛇?」
  長久的停頓。
  「在韋斯萊先生的病房外,我聽到了穆迪說的話。」哈利刻意平淡地說,「他說伏地魔可能附到了我的身上。你看,這就足夠解釋為什麼今年鄧布利多從不肯跟我多說,他甚至不肯看我的眼睛。」
  震驚過後,我迅速平靜了下來。
  「穆迪是個老傲羅,但誰都知道他的腦子有點壞了,你不需要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我慢慢地說,「附身什麼的……這倒讓我想起了暑假時,你就告訴我你能感覺到神秘人的思想和情緒,還有他身邊的蛇。」
  我慢慢地思索著。
  也許當初我的顧慮是對的,這種感知是雙向的。哈利看見鄧布利多起了殺意……那是否是因為那條蛇感覺到了鄧布利多的存在?
  「你的大腦封閉術學得怎麼樣了?」
  哈利頓了頓。「——不錯。」
  「但願如此。但願你還記得暑假時我所說的那些話。」我看了他一會,說。
  哈利垂下了眼睛。「當然,我記得。」
  
  「聽著,哈利,你不需要有什麼心理負擔。我知道你希望弄明白你不知道的一切,但是——知道得越多,責任越大。我知道你想為鳳凰社做點兒什麼……但我還是建議你接受鄧布利多的安排。擅自行事也許能幫上什麼忙,但更多的可能是給他們添亂。」我說,「好了,今天先談到這兒。如果你仍舊有什麼顧慮……我希望你記得跟朋友們說說。」
  
  我不得不這麼說。我覺得即使有什麼事不能告訴哈利,他們也應該能做得更好。並且我知道自己根本沒資格這樣告誡別人。
  如果我不知道鳳凰社就在布萊克老宅,如果我不知道斯內普教授的工作,如果我不知道德拉科的父親是食死徒……那麼我現在就不必有這麼多顧慮,有這麼大的危機感,我很可能只是每天高高興興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過如果讓我再來一次,我還是願意保持現狀。只有切切實實地明白與自己有關的危機,我才能有所準備;我知道我所做的也許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但就算是螳臂擋車也比不擋要好得多。

  我明白哈利其實並不想跟我說這些。但是,是的,我沒辦法拒絕盧平,他早就看穿了我重視哈利和西裡斯,我無法放任他們不管。
  也許哈利會覺得我有些多管閒事……但是我認為,如果有人能跟他一起承擔那些沉重的想法和顧慮,也許他會覺得輕鬆一些。
  從哈利房間出來的時候,西裡斯正低著頭,從樓下慢慢走上來,身上穿著外出的衣服。
  好吧,下面我該解決西裡斯的問題了。
  「西裡斯,我們能談談嗎?」我一邊說著,一邊飛快地想著到底用什麼方法才能把他留在學校。
  「當然。」西裡斯走上走廊,看了我一眼,「我正有此意。」
  我跟著他,走進了他的房間裡。他揮揮魔杖,將一張椅子移到我面前,自己在我對面坐下。
  「西裡斯,」我開門見山地說,「盧平說你要辭職。」
  「沒錯。」西裡斯笑了笑,「他說服不了我,所以派你來做說客?噢,真夠狡猾的……」
  「他只是不希望你冒險!」我氣惱地叫起來,「你不能無視來自你朋友的忠告!」
  「這是大人們的事。」西裡斯說,「你不懂。」
  他伸出一隻乾燥溫暖的大手,在我頭頂上揉了幾下。
  我躲開他的手,耙了耙被他弄得亂七八糟的頭髮。
  「得了……」我漲紅了臉說,「這是你自己的事。除了你,沒有人讚成這個。」
  「噢。」西裡斯懶洋洋地說,「你看,這就是我寂寞的原因。」
  他靠在了椅背上,眼睛轉向了旁邊的牆壁。在那些格蘭芬多旗幟、摩托車圖片和麻瓜少女海報的旁邊貼著一張已經開始褪色的照片,上面有年輕的盧平、年輕的西裡斯、年輕的彼得·佩皮魯和年輕的詹姆斯·波特,四個人穿著霍格沃茨的校服,衝著鏡頭呵呵地笑著。
  他看著那張照片,眼裡流露出一種溫柔的感傷。
  「唉。再也沒有人像贊同自己那樣贊同我了,自從詹姆斯死後——如果他還活著,萊姆斯一定拿我們沒辦法。」
  「那是因為盧平在乎你。」我冷冰冰地說,「他在乎你的命,所以不能放任你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
  西裡斯轉回眼睛看著我。
  「那麼——你是為什麼要來勸我?你也在乎我不是嗎?」他的嘴角快活地翹了起來,肯定地說,「你也在乎我的命。」

  我窒了窒,狼狽不堪地避開他的視線,覺得臉上熱得出奇。"
  「是盧平要我來的。」
  「我敢肯定你是在害羞。」他往前湊了湊,英俊的臉上帶著生動的笑意,「我瞭解你。如果不是你關注的人——你連一個單詞都吝嗇對他們說。」
  「恐怕那是你的錯覺……我認為我還是個比較和善的人。」我直直地盯著牆角,生硬地轉移話題說,「——你剛才出去了?」
  「噢。是的。」西裡斯猶豫了一下,「……我去了肯塞蒂弗莊園。」
我扭過頭來,警惕地看著他。
「嘿,別這樣看著我,我什麼都沒做!」西裡斯叫了起來。他訕訕地摸了摸下巴上新長出來的鬍子,「不過你媽媽說,她想把蛋糕扣在我臉上。然後——我就被趕了出去。」
  我又驚訝又好笑,我想我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古怪。西裡斯衝我無奈地聳聳肩。
  「你到底幹了什麼?」
  「嗯……請她簽署一份文件。」
  「文件?」
  「關於你的。」西裡斯微笑著說。
  
  「我想……」我戒備地說,「恐怕她並沒有什麼需要跟你簽署的文件。」
  我還記得德拉科說過……在子女監護權上,通常父親佔據了絕大多數優勢。西裡斯並不是個糊塗的人,然而除了這個,還有什麼能令一向與人為善的布萊茲惱怒到要把蛋糕扣在他臉上?
  「放鬆,西維亞……見鬼,為什麼你就好像確定了我會對你母親不利?」西裡斯翻翻眼睛,「我發誓我沒那麼幹!」
  「你不是想把我和布萊茲分開?」我疑竇重重地說。
  「我從來都沒那麼想過,」西裡斯保證,「你屬於你的母親。」
  我微微地鬆了一口氣,隨即為自己的多疑感到臉紅。
  「抱歉。」我咳嗽了一聲,伸出手拍拍他的頭頂,「誰讓你看起來總是讓人無法信任。」
  「這真是嚴厲的指控。」西裡斯咧咧嘴說。
  拍頭頂的動作太過親暱和刻意,不自然得我自己都覺得彆扭。我收回手,禁不住又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好吧,那麼你到底是去幹嗎的?」
  
  西裡斯又猶豫了一下。
  「請她在契約書上簽字……」他含糊地說,「那份文件是關於布萊克家族的財產的。如果我有意外,你就能得到它。」
  「你還是決定要辭職?即使你明知道你在冒險?」我禁不住微微感到氣惱,「我才不要你見鬼的遺產!」
  「那本來就不該是我的。」西裡斯正色說,「你知道,我是個被家族除名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我是最後一個男性布萊克,魔法不會將布萊克家族交給我。你才是應得的那個。媽媽和雷古勒斯都會更希望由你來繼承,不管怎麼說,你都是布萊克家的嫡女。」
  我頓住了,氣惱的表情僵硬在我臉上。
  「你一直……以為,」我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著,「我是雷古勒斯的女兒?」
  西裡斯看著我,與我一模一樣的灰色眼睛裡的不解漸漸被震驚取代了。
  「我是……」我幾乎控制不住哽咽,「雷古勒斯的女兒?」
  他站了起來,震驚地向我伸出手。
  在他碰觸到我的臉前,我彈跳了起來,帶翻了桌椅。
  「滾!」我聲嘶力竭地吼著,「滾!滾開!」
  我從他房間衝了出去。
  從布萊克老宅衝了出去。
  我一時一刻也不能呆在這兒了。
  我從出租車上滾下來,跌跌撞撞地走到肯塞蒂弗莊園前,推開大門,走進主宅裡。
  
  布萊茲正坐在電視機前看錄像,通常在這個時候她早已就寢。
  「西維亞……」她意外地看著我,從軟椅上站起來。
  「西裡斯剛才來過?」我生硬地說。
  「……啊。」布萊茲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微笑著說,「你知道了?你看,如果你從沒有告訴過他……那麼他有所誤解的話,也不能怪他,對不對?」
  我跌跌撞撞地向前幾步,緊緊摟住她,把臉埋在她的胸口上。
    「我恨他!」我聲嘶力竭地尖叫,「我恨他!」
  我的淚水迅速浸濕了布萊茲的長袍。
  我恨我自作多情,我恨我覺得委屈。我恨我軟弱的淚水。
  我聽見耳邊響起一聲輕輕的歎息,一隻手放在了我的背上,像哄一個小嬰兒一樣慢慢拍打著我。

186 覺悟

  那些箱子層層疊疊地遮掩了窗子。透過縫隙,縷縷的陽光射在灰色的地毯上。細小的灰塵在陽光中緩緩地漂浮,翻騰。
  盧平坐在箱子夾角的一張沙發上,在他對面,布萊克的臉被細碎的陽光照得斑駁,表情與灰塵一起隱匿在陰影中。
  「你去了肯塞蒂弗莊園?你跟肯塞蒂弗小姐那麼說?」盧平輕聲說。
  布萊克沒說話。
  「接著……西維亞是那麼問你的?」
布萊克手肘撐在膝蓋上,兩手交叉,指關節已經用力得有些發白。
「西裡斯。你想在我這裡得到什麼意見?」盧平歎了口氣,「真相已經顯而易見,我想你已經明白。」
  過了很久,布萊克澀聲說:「我……我不知道。」

  盧平疲倦地笑了笑。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意外。她長得更像你而不是雷古勒斯,以及她對你的態度……那不像是對一個伯父。」盧平慢慢地說,「是啊……當我們得出真相之後,立刻就能發現那有多不同尋常。為什麼之前我們不能察覺這個,西裡斯?」
  「嘿,不用給我留面子……」布萊克說。陽光停留在布萊克勉強扯起的嘴角上,「我得說你的直覺確實很靈敏……你早就提出過這個可能性……在我們重逢的第一天。」
  「但你否認了。」盧平注視著好友下巴上的胡茬和勉強得令人不忍的笑容,不確定自己應該先譴責他還是先安慰他。
  「我否認了。」布萊克收起笑容,眼睛盯著地板上的一塊污漬,嘴裡有些茫然有些苦澀地重複。
  那時候否認是因為他以為肯塞蒂弗小姐是個麻瓜。後來即使他看了肯塞蒂弗家刊登在預言家日報上的通告、即使他發現西維亞是布萊克家族的孩子,他也從來都沒有懷疑到自己身上去。
  戰鬥之後是徹底的放鬆,搭訕,各取所需,分離,然後投入下一次戰鬥。年輕的時候他曾在男女關係上十分隨便,他曾經挺習慣這樣的日子。他不以它為榮,但也不以它為恥。他一直以為在那段過去裡他也絲毫不欠任何人的。
  一直到幾個小時之前。
  「顯然,西維亞一直以為你知道。」盧平歎息地說,「我能想像她有多傷心。」
  而他根本就不用想像。西維亞震驚和傷心的表情頑固地浮現在他的眼前。小姑娘濕潤的發紅的眼睛,顫顫的嗓音……歇斯底里地讓他滾。
  「而肯塞蒂弗小姐……」盧平說。
  布萊克知道她過得有多淒慘。被封禁了魔力,趕出家族的懷孕少女……那時候她還沒有西維亞大。她是怎麼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生存下來的?帶著一個小嬰兒?
  他一直以為肯塞蒂弗小姐和西維亞貧困的過去是因為雷古勒斯死了的緣故。如果他的弟弟活著……如果活著,就不會讓她們這樣孤苦無依。
  他根本想不到……不是雷古勒斯,而是他。
  他終於明白昨天晚上,肯塞蒂弗小姐那古怪的微笑。她很有風度,沒有真的把蛋糕扣在他臉上。
  
  「我不明白……」盧平搖搖頭說,「你昨晚與肯塞蒂弗小姐見了面。而你認不出她?」
  是啊,他怎麼能認不出自己女兒的母親?
  「我……」布萊克拚命地在腦海中尋找她,「我……」
  
  他痛苦地將兩手插進頭髮裡;眼睛裡泛出一層淚花。
他真的一點、一點都不記得她了。
-------------

  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
  我晃晃有點沉重的腦袋,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盥洗室裡去。
  鏡子裡如實地顯示出了我此刻的模樣:面目蒼白浮腫,眼睛腫得有點睜不開。
  緊接著昨晚的記憶如潮水一樣湧現出來;那告訴我我有多自作多情。
  一瞬間屈辱和疼痛感幾乎要將我掩埋了。我咬緊牙關,強硬地將那令人噁心的感覺壓制到心湖的最底下。
  洗完澡走出盥洗室的時候,家養小精靈已經準備好了茶點,紅色描金色荊棘圖案的杯子被擺在窗前的桌子上,悠然地升起裊裊的白色水霧。
  我拿起它喝了一口。
  窗外天氣很好,天空蔚藍,陽光被殘雪反射著,顯得有些刺眼。布萊茲正在雪地上小心翼翼地走著,米亞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像個小尾巴。每到枯黃的草地露出來的地方,布萊茲就低頭撿著什麼,攢夠了一小捧就交給身後的米亞。
  米亞仰著大腦袋看了看我,跟布萊茲說了什麼;隨即布萊茲揚起頭來,衝我揮了揮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禁不住跟著笑了笑,也揮了一下手臂。
  布萊茲看起來很好,我也能很好。我不該是個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我曾和布萊茲飽嘗貧窮的滋味,我跟布萊茲相依為命。那時候我很滿足,覺得自己很幸福。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我開始對「父親」有了不必要的期待?我應該知道,如果沒有長時間的接觸和穩定的關係,所謂「父親」這種東西最大的貢獻就是十億中渺小的一個。
  
  樓下靠近陰影處的積雪被踏上了幾隻腳印,上方突然泛起一股亮晶晶的塵霧。斯內普教授的黑色袍子突兀地顯示出來。
  布萊茲絲毫也不感到奇怪地笑了笑,喊了一聲,斯內普教授點點頭走進大門裡。
  他很少在白天出現在肯塞蒂弗莊園。
  我從窗外縮回腦袋。看到斯內普教授,我才逐漸意識到,本來在今天上午,在布萊克老宅有一節大腦封閉術練習。
  不出我所料,很快多莉就來通知我,斯內普教授在書房等著我。
  我來到書房門口,硬著頭皮推門而入。
  教授已經在書桌後坐好了,手裡拿著羽毛筆,毫不停頓地在面前攤著的羊皮紙上流暢地書寫著。
  「我在自己的日程中空出時間來為自己的學生做輔導……但當我到達授課地點的時候卻發現學生不在。」他頭也不抬寫著他的信,聲音透著微微的譏諷,「但願你能明白我的時間是多麼寶貴。」
  「我今後不再去布萊克老宅了。」我硬邦邦地說。
  斯內普教授停住了,抬起頭用幽黑的眼睛打量著我,目光在我浮腫的臉部和腫眼泡上停頓了一下。
  我強硬地抿起嘴,決定不做任何解釋。
  「過會我把新安排告訴你,現在你可以離開了。」斯內普教授說。他垂下眼睛,繼續書寫他的信件。


187 布萊克番外四

  「你說她——她是?」韋斯萊太太語無倫次地說著,震驚地看向布萊克。
  「是的,莫莉……」盧平安撫地輕聲說,「目前看來確實是這樣。」
  韋斯萊太太的驚叫聲引來門外一陣窸窸窣窣。她深吸一口氣,一把拉開門,幾個暫住在布萊克老宅裡的孩子們猝不及防地僵硬在門口。
  「嘿,媽媽。」雙胞胎中的一個帶著笑容說著,另一個探頭探腦地向房間裡看進來。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韋斯萊太太叉著腰說。
  孩子們擠眉弄眼地互相推搡著,哈利不知被誰推了一把,趔趄著歪進韋斯萊太太廣闊的胸懷裡。他尷尬地站直了,遲疑地說:「呃——我只是想知道西維亞去了哪裡,她早飯時也沒出現。」  
  「她昨晚就離開了。」
  「離開了?」哈利驚訝地說,「可是——」
  「沒有可是,現在你們最好通通離開!」韋斯萊太太嚴厲地說,「弗雷德,喬治,如果被我抓住你們使用那個軟乎乎的東西——」
  「伸縮耳,媽媽。」
  「——不管它是什麼!如果被我發現了你們使用它,我就讓你們好看!回到樓下去!」
  韋斯萊太太逼視著孩子們,一直到他們不情願地走下樓梯。她重重地關上門。
  等她轉過身來的時候,雙眼已經含滿了淚水。
  「噢……可憐的小女孩兒……」她坐進一張椅子裡,撩起圍裙擦了擦眼淚,「可憐的……她現在該有多傷心……」
  「謝謝你提醒我,莫莉。」布萊克冷冰冰地說。
  韋斯萊夫人昂起頭,對布萊克怒目而視。
  「你可不會明白!一個健全的家庭對孩子來說多重要!」她激動地嚷嚷,「更別提她之前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一切都因為她有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莫莉,你明白他不是這個意思。」盧平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他遞給她一塊手絹。
  韋斯萊夫人接過手絹,重重地擤了一下鼻涕。
  「你們這些沒結過婚的人……」她忿忿地說,「珀西是最讓我省心的兒子,就是他,我懷孕的時候也吃足了苦頭……那時候我幾乎什麼都做不了,不過幸好還有亞瑟,那段期間他幾乎包攬了全部家務。而可憐的肯塞蒂弗小姐……唉……」她又擤了一下鼻涕,「失去了魔力,呆在一群麻瓜中間……那時她還只是個孩子呢……」
  「莫莉,莫莉。」盧平注意到好友越來越陰沉的臉,不得不苦笑著打斷她,「你知道西裡斯並不知情……如果他知道,那麼這樣的情況就不會發生。」
  「如果他能在男女關係上謹慎一點,哪怕只有一點兒,」韋斯萊夫人說,「他就不應該不知情!」
  「西裡斯已經為此非常內疚。」
  「內疚,是啊!」韋斯萊夫人嚷嚷著,「就好像那有用似的!一個小嬰兒從出生、教她學走路、學說話……他永遠都不知道他到底缺席了什麼!不管怎麼說那個孩子已經在沒有父親的情況下長大了……而他還讓她那麼傷心!」
  「就像你所說的……」盧平平心靜氣地說,「她已經在沒有父親的情況下長大了。所以西裡斯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
  布萊克抬起頭,對上好友澄清明亮的目光。
  他突然覺得有點難以忍受這樣的目光,他將頭撇到一邊。
  該怎麼辦?從開始的驚愕到現在的接受事實,他幾乎想也不敢想這個問題。
  他茫然而毫無目的地注視著地毯的一角,澀聲說:「我……我不知道。」
  韋斯萊夫人憤怒地站起來,被他的好友攔住,好聲好氣地勸說著:「我想我們應該給他點獨處的時間。」
  他們從外面將門關上,離開了。"
  布萊克垂下眼睛,暗暗感激盧平的善解人意。
  在他如此心煩意亂的時候,他不想繼續聽韋斯萊夫人的指責。她的每一句話都直擊他內心深處,他發現他後悔的地方有那麼多。
  如果他沒有那麼武斷地認為西維亞是雷古勒斯的孩子……如果他能早點兒發現西維亞對他的態度不尋常之處……如果他能記得肯塞蒂弗小姐……如果……
  布萊克突然覺得心中充滿了怒氣。
  他站了起來,憤恨地踢倒椅子,像只困獸一樣在室內轉來轉去。
  他能怎麼辦呢?在這一切發生之後?在西維亞憤怒和決絕地離開之後?
  他勉強地壓制著心中的怒氣,拉開門走了出去。
  韋斯萊家的雙胞胎正在樓梯上嬉戲,二樓的客廳裡,羅恩和哈利湊在一起,正在嘀咕什麼。'
  哈利一見到他,就立刻站了起來。
  他幾乎能想到自己的教子要問什麼;他像沒看見那樣側過頭,快步走下樓梯。
  盧平從一樓的門廳裡抬頭看過來,像在驚訝他這麼快就從房間裡出來。
  他勉強地向他的好友露出一個笑容。
  老宅的大門吱吱呀呀地打開了,斯內普瘦黑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前。
  「西弗勒斯。」盧平溫和地打招呼。
  斯內普皺了皺眉,視若無睹地從盧平身邊走過去,從他身邊走過去,走到了樓上,轉了一圈之後又走了下來。
  「西維亞不在?」斯內普皺著眉對盧平說。
  布萊克一向知道西維亞非常尊敬她的院長,她曾經警告他不要對他不禮貌。
  他一向知道…… 但此刻,他突然覺得內心一陣難以抑制的嫉妒。
  他憑什麼那麼親密地叫她「西維亞」?他憑什麼能得到她毫無保留的信任?
  「哦,沒錯,她不在。」布萊克說。
  斯內普轉過身來看著他,像剛剛看到了一團讓人噁心的什麼東西,眉毛深深地皺著。
  「你看,你可以離開了。不過我一直納悶的是,」布萊克惡意地盯著他,「為什麼會讓鼻涕精來教她大腦封閉術?」
  斯內普幽黑的眼睛裡閃爍著憎惡的光芒。
  「你還是總是不洗內褲嗎?鼻涕精?」布萊克變本加厲地說著,嘴巴咧了起來。
  斯內普的蒼白的嘴唇抿了起來,他拔出了魔杖。
  「來呀,來呀!讓我看看你到底敢不敢對我動手……」布萊克拔出魔杖,幾乎面貼面地對他挑釁著,沉浸在一股令人暈眩陶醉的惡意的快感裡。
  「西裡斯!」盧平及時地握住雙方的魔杖。他深吸一口氣,慍怒地說,「不要逼我為這種小事報告鄧布利多!」
  沉默了一會兒,斯內普收回魔杖,輕蔑地從鼻孔裡噴出一股氣息,打開大門離開了。
  布萊克有些失落地看著大門掩蓋了斯內普的身影,有些不甘心地哼了一聲。
  「西裡斯。」盧平轉過身,嚴肅地說,「我明白你現在心情很亂……但你不該做這種事情。鳳凰社不該內鬥,尤其是現在!我們依賴西弗勒斯的情報——」
  「讓我去做!」布萊克大聲說。他怒火萬丈地看著他的好友,咄咄逼人地說,「讓我去做事,而不是把我禁錮在學校裡!」
  盧平頓了頓,語氣平緩了起來。
  「那——至少不是你現在應該考慮的。」他說,「我想你現在最好先解決西維亞。」
  布萊克頓時像被噎住了一樣,英俊的臉漲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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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仔細地刮了鬍子,換上不常穿的禮服,抱著一束花走下了樓梯。
  客廳裡的一盞小燈啪地亮了,盧平的臉在昏黃的燈光裡影影綽綽。
  「你要去做什麼?」盧平說,聲音帶著剛剛度過變身期的濃濃疲倦。
  「負責。」布萊克說。
  「我想過了。」布萊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我要照顧她們母女。那是我的責任……早就該履行的責任。」
  「等等……」盧平說,「你可以換個方式……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能肯定肯塞蒂弗小姐會願意被你負責?」
  「至少這能表明我的誠意。」布萊克堅定地說,「如果她願意的話,從今往後我會好好對待她們。如果她不願意……我會把我和布萊克家的財產全部留給她們。我欠她們的。我早就該這麼做。」
  他拉開大門走了出去。
  像第一次一樣,叩響肯塞蒂弗莊園的大門後,家養小精靈就飛快地出現了。它告訴他,他是「不受莊園歡迎的人」。
  他費盡口舌,終於失去了耐心。
  「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你的主人。」他對小精靈粗暴地說,「如果你不把門打開,我就闖進去。」
  小精靈畏懼地看著他,堅定地搖了搖腦袋,飛快地消失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制著怒火,拔出了魔杖。
  每一座古老莊園都有它的守護魔法,幸運的是,肯塞蒂弗已經敗落很久了。已經衰敗的守護魔法耗費了他不少功夫,但他終於在屏障上打開了一個缺口,翻了進去。
  他順著寬闊的路走到宅邸前,用魔法打開大門,走進了大廳裡。
  接到小精靈通知的肯塞蒂弗小姐匆匆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衣衫不整,鬢髮紛亂。
  不像上一次從頭到底的禮貌性微笑,這一次,她的臉上充滿了驚怒的表情。
  「大清早闖入民宅,」她壓制著怒火,冷冰冰地說,「也許我該做的是通知傲羅,布萊克先生?」
  「你的小精靈不讓我進來。」布萊克說。
  「沒錯。」肯塞蒂弗小姐冷淡地說,「是我下的命令。肯塞蒂弗莊園永遠都不會歡迎你。」
  「但我有話想對你說。」
  肯塞蒂弗小姐像是被氣得噎住了。她的胸脯快速起伏了幾下,按捺著情緒,克制地說:「很好!你現在可以說了。」
  一時間,布萊克覺得有點臉熱。他有點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他從來都沒有這麼幹過。
  他將夾在臂彎裡的玫瑰拿了出來,單膝跪地。
  「我以最大的誠意向你求婚。」他懇切地看著她,「請讓我照顧你和西維亞。」
  肯塞蒂弗小姐驚愕地看著他。良久,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微笑。
  「也許你認為,你求婚的話,我就該嫁給你?因為西維亞是你的……你的女兒?」
  「不。你當然有權利拒絕。畢竟……」肯塞蒂弗小姐的反應是他曾考慮過的情況之一,但他還是禁不住有點尷尬地頓了頓,「是我導致了你和西維亞顛沛流離…… 我希望至少在將來……我能照顧你們。」
  肯塞蒂弗小姐審視地看著他,像在評估他的誠意。
  「那些已經是過去了。」最終她放緩了聲音,慢慢地說,「我的確為此吃盡苦頭,可我從未後悔能擁有西維亞。但對於你的求婚,我的答案是……」
  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來,肯塞蒂弗小姐止住話語,扭頭向上看去。
  布萊克已經不需要她的回答了。出現在二樓樓梯處的男人一身清爽,顯然剛剛洗過澡。他微微向前傾著身體,幽黑的眼睛不帶絲毫情緒地注視著他。
  是鼻涕精。
  布萊克覺得自己像突然被雷劈中了。

188 盧修斯

  是重重的關門聲讓我驚醒了。我從床上坐起來,聽著布萊茲的腳步聲略微凌亂地在門外響起,急促地遠去了。

 我發了一會呆,試探地叫著:「米亞?」
  伴隨著啪地一聲響,年幼的小精靈快速地出現,恭恭敬敬地向我鞠躬。
  
 「外面怎麼了?有客人?」我看了眼鐘錶,疑惑地問它。肯塞蒂弗莊園跟巫師們幾乎沒有什麼來往,除了斯內普教授,我幾乎從未見過有客人來訪;更別提現在的時間是並不符合巫師拜訪禮節的清晨。
「讓主人生氣的壞客人闖進來了,」米亞絞著它的雙手,又氣憤又難過地說,「米亞不能阻止他!」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來訪者是誰之後,頓時勃然大怒。
  「把他趕出去!」我憤怒地說。他怎麼還有臉來?闖進我的家?
  米亞受驚地發出響亮的抽氣聲。它用腳尖搓著地板,雙手痛苦地揉搓著它的小茶巾。
  「米亞……米亞不能那麼做!」

  不提米亞的為難,我也知道它根本做不到——除了那個腦袋不清楚的多比,我從未見過任何小精靈竟敢對巫師有所冒犯,哪怕他們不是它的主人。即使是憎惡極了玷污它女主人宅邸的那些「狼人、泥巴種、純血敗類和敗家子」的克利切,也只能以自言自語式的抱怨和消極怠工來表達它的不滿。
  
 「你先下去吧,做你該做的事。」趕在米亞開始自我懲罰之前我說。
  小精靈眼淚汪汪地消失了,而我用力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過我最終沮喪地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我怒火萬丈地從床上跳起來,胡亂地套上幾件衣服,拉開門走了出去。
  
  斯內普教授已經走出房門,他看了看我,衝我幅度輕微地點了下腦袋,不緊不慢地向樓梯處走去,我則怒氣衝天地跟隨在他身後。

  「……是過去了。我的確為此吃盡苦頭,但我從未後悔能擁有西維亞。」隨著我們漸漸走近,布萊茲的聲音漸漸清晰了起來。斯內普教授在二樓的欄杆處停了下來,微微傾身向大廳看去,「但對於你的求婚,我的答案是……」
 求婚?
 西裡斯來求婚?
 我怔了怔,心中浮起了強烈的荒謬感。
  
我從教授身後露出頭來,向下看去。
  布萊茲仰頭看著教授,她衝他有點傻地笑了一下。就在她對面,西裡斯對她保持著一個單膝跪地的姿勢。
 他穿著一件即使在霍格沃茨的典禮上也不曾穿著的正式禮服,一向隨意披散的長髮被整整齊齊地束縛在腦後,手裡捧著一束嬌艷欲滴的玫瑰。
 他本來就是個迷人的男人,而平時從不穿的那身規矩和整潔的禮服讓他看起來英俊得致命。報紙直到現在仍舊時不時地對他的瑣事津津樂道不是沒有理由的,他簡直能迷倒任何人。

  但此刻他的表情讓他看起來更像個白癡。他直直地盯著斯內普教授,嘴巴張得大大的,就好像他的大腦一瞬間被放空了。
  
我無法形容的複雜情緒讓我想將隨便什麼東西丟到他腦袋上去,同時那股荒謬的感覺讓我想驚怒和失落地放聲大笑。
  「擅闖民宅真像你會幹的事,西裡斯。」我扯動著嘴角,絲毫也不掩飾我心中的惡意,「如果你說完了,那麼最好快點從我家裡滾出去!」
  
 「西維亞!」布萊茲警告地說。她轉過頭,繼續對西裡斯說。
「……我的答案是,不。」她淺淺地微笑著,「就像你所看到的……我已經有了未婚夫。」
  二樓欄杆旁,斯內普教授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
  「這是我重要的家人。」布萊茲這麼說,「謝謝你願意照顧我和我的女兒,但我們現在……是的,很幸福。」

  「你……你的未婚夫?」西裡斯張口結舌地說,「是……是他?鼻涕精?」
 「請注意你的用詞,布萊克先生。」布萊茲將臉板了起來,「你跟西弗勒斯之間的不和即使是我也略有耳聞……但我認為,至少在我面前,你能稍微收斂一下對我未婚夫的侮辱。」

  西裡斯點點頭。
「抱歉。呃,我……」他語無倫次地說,「我只是……哦……太驚訝……呃,我從來都不知道……」
  
他停了停。
  「我想我得走了……」他的目光躲躲閃閃地依次掠過布萊茲和教授,在我身上停頓了一下,混亂地說,「很抱歉打擾你……你們。」
  
西裡斯從地板上站了起來,趔趄了一下。他尷尬地咧開嘴笑了笑,「抱歉。」
  他有點僵硬地轉身走到大門前,拉開門,幾乎稱得上落荒而逃。
  
  斯內普教授目送著西裡斯離開,對著樓下的布萊茲噴了聲鼻息。
  「未婚夫?」他說。

布萊茲仰頭露出一個微笑。
  「不是嗎?」她扶著樓梯扶手,邊往上走邊抱怨說,「噢!一年以來我幾乎沒有這麼早起床過!多莉,去把大門和莊園門關上可以嗎?而你,西弗勒斯,今天早晨我們喝咖啡還是紅茶?還有煎香腸和黑布丁……西維亞很喜歡吃那個。」)
  斯內普教授扯了扯嘴角。「咖啡。」
  
  「我不想吃。」我衝他們勉強地笑笑,「我想再睡一會。」
  「噢……」布萊茲意外地說。她走過來,了悟地吻了吻我的額頭,「好吧親愛的。不過只能睡一會兒。」

  斯內普教授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但我推測他的心情很好;因為在我又睡了一會之後,他已經隱身到莊園門口去修復和加固守護魔法了。
 「沒必要。」布萊茲搖著頭說。
  我明白她的意思;倘若斯內普教授那不能說的身份被人發覺而他和布萊茲的關係曝光,那麼肯塞蒂弗莊園倉促之間維護的守護魔法即使再牢固,也無法抵禦住食死徒們。
 「但至少有點用,是吧,」我說,「至少能保證莊園不會再次被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闖進來。」
 「西維亞。」布萊茲看著我,歎了一口氣,溫言說,「我想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親愛的,你要知道……」
  「不用說了,」我打斷她的話,「我有數的,媽媽。」
  布萊茲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了。'
  
 斯內普教授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了開學的日子,哪怕在此期間,那位大人突然召見他,毀掉了我們為他準備的家庭生日晚會。
  他並不能長久地呆在這兒,更多時候他得呆在他那棟黑沉沉的充滿了厚實書籍的房子裡,以便顯示出一個單身乏味的成年男性該有的模樣來應付雖然不太常見但仍可能會有的食死徒「同事」們的友好拜訪。他慣於謹慎,不會放任自己把肯塞蒂弗莊園牽扯入危險中。
 從保護布萊茲的角度講,我無疑相當欣賞他的謹慎。
 在肯塞蒂弗莊園不多的時間裡,他為我上了最後幾節大腦封閉術課程。在他最終告訴我,我的課程可以暫告一段落的時候,我忍不住長出一口氣。他是個大腦封閉術大師,並且要求嚴格。既然他認為我可以結束課程,那麼我就不會對自己的水平有絲毫的懷疑。
 我覺得自己放下了心中最沉重的一塊石頭。一直以來,我最擔心的事情就是不小心將我心中埋藏的太多秘密洩露出去。
 
 很快的,新的學期開始了。布萊茲堅持將我送到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布萊茲有點手忙腳亂地清點著我的箱子,「你的筆記本?」
  「帶了,媽媽。」我說。
  「噢……」她懊惱地拍了拍額頭,「我們忘記了耶達!」
 「我平時並不需要它。上學期我幾乎沒有動用它,」我邊說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尋找著德拉科的身影,「即使我要寫信什麼的……可你別忘記了,霍格沃茨還有公共貓頭鷹呢。」
  「好吧,你說得對。」布萊茲說。

  我看到了德拉科,他正在邊與人說話,邊向這邊走過來。隨即他看見了我,停住了。

  我欣喜地看著他,但不等我跟他打招呼,一陣強烈的不適侵上我的心頭。
  我轉過眼睛,怔怔地看著他身邊的那位高大的男性——比德拉科高半個頭,冷漠的灰藍色眼睛和華麗的淡金色長髮與德拉科如出一轍。
 
  是盧修斯·馬爾福,德拉科的父親,臭名昭著的「前」食死徒。
  這位伏地魔的左右手、雙手沾滿了麻瓜血的男人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目光冷酷而嚴苛,充滿了令人窒息的侵略性,像是看待一件什麼待價而沽的東西。

  一模一樣的灰眼睛,德拉科的讓我覺得舒服,而這位讓我覺得毛骨悚然。
  
  盧修斯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微笑。
  德拉科的臉色雪白,但由於他一向都是蒼白的,因此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由於看見了我。他有些驚慌失措似的拉住了盧修斯,叫了聲:「父親!」

  但他的父親毫不猶豫地擺脫了他,向我和布萊茲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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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列車

天已經大亮了,盧平站起來關掉了桌子旁邊的小燈。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歎了一口氣。
  樓上已經響起了韋斯萊夫人叫孩子們起床的中氣十足的叫聲。
  隱隱約約地,大門打開的吱吱呀呀聲傳到了二樓。
  盧平連忙站了起來,走向樓梯。
  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他的好友失魂落魄地從樓下走上來。
 「西裡斯?」
  
  西裡斯·布萊克恍若未聞地直直走過他的身邊,邊走邊扯掉了束髮的緞帶、扯掉了他的禮服外套,一直走到樓上去。隨即,三樓響起了沉悶的關門聲。
  盧平猶豫了一下,轉身跟上三樓。
 「西裡斯?」他敲了敲門。
 門內很久都沒有回應。
  盧平又歎了一口氣。他不再猶豫,打開鎖走了進去。
  門內一片黑暗,那些沉重的窗幔都被嚴嚴實實地拉攏了。但這對一位擁有一定夜視能力的狼人來說並不是問題,他能看到他的好友正大字型攤在床上。他繞過那些障礙物,走到床邊將窗幔拉開。
「噢!」西裡斯·布萊克厭惡地發出聲音。他曲起一條胳膊,遮掩住被光線刺痛的眼睛。
「西裡斯。」盧平說。
  「我知道,我聽見了!」布萊克翻了個身,惱火地說,「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就不能不問嗎?」
  「如果你不表現得這麼沮喪的話。」盧平說。
  「沮喪?」布萊克從床上彈跳起來。他憤怒地瞪視著他的好友,大聲地說,「我從來——不感到——沮喪!」
  盧平平靜地看著他。良久,布萊克轉過目光。
 「我不是沮喪。我只是——」他頓了頓,輕聲說,「只是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他翻身坐到了床邊,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
 「如果你該死的一定要知道,那麼我告訴你!」他自暴自棄地說,「即使是你也想不到我遇見了什麼。我去向她求婚,而我在那個莊園裡看見了鼻涕精,在這個時間!這真夠見鬼的!」 
「噢!」盧平意外地說。他想了想說,「你應該知道,肯塞蒂弗小姐並沒有義務一定要等你去履行你的責任。」
 「當然,是的,」布萊克暴躁地說,「可那不是重點!」 
 如果有誰對布萊克和斯內普之間多年的糾葛最為瞭解,那麼這個人一定是盧平無疑。他也比任何人都瞭解布萊克,他能想像到他在那一刻有多不可置信和混亂。
 一瞬間盧平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歎息地拍了拍布萊克的肩膀。
  「為什麼偏偏是鼻涕精?為什麼偏偏被他見到?不,這也不是重點……」布萊克像胃疼一樣慢慢弓起身體,聲音微微發啞,「為什麼我的蠢相要被西維亞看見?為什麼西維亞……」
 他將額頭抵在腿上,手攥成拳頭抵住心口,以此抵抗一波一波幾乎要把他淹沒的疼痛。
  他看得清清楚楚,對於他的尷尬處境,西維亞臉上毫不掩飾的快意。她在他平生最瞧不起和厭惡的男人面前用最惡意的話讓他滾出她的家,而那個男人將會成為她的繼父。
  他第一次震驚地、完全徹底地意識到她有多恨他。她恨他恨得巴不得他立刻消失在這個世界。
 可那正是他的女兒。他唯一的骨血。
  他未來全部的疼寵和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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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精神一瞬間繃緊了,緊緊地攥住布萊茲的手。
 布萊茲抬起頭來,疑惑地看了看我,「西維亞?」
  隨即,她也看到了正向這邊走過來的盧修斯和德拉科。
  盧修斯在我面前停住,目不轉睛地打量著我的長相,臉上帶著馬爾福家族特有的微笑。
 「真高興能遇見你,霍普小姐。」他用讓人無法忽視的貴族式的優雅腔調說,「德拉科經常跟我提起你。也許你還能記得,兩年前我們曾經見過一面?」
   近處看他,就愈發能感覺他與德拉科的相像。德拉科還帶著一絲年輕的青澀,而他已經經過了歲月的沉澱,富有成熟而邪惡的魅力,任何人見了這位馬爾福家族的家長都會立刻辨認出,這是一位出身古老貴族的黑巫師。他的整個人都充滿了一種從不允許拒絕的嚴苛和冷酷,而整潔筆挺的黑色巫師袍和銀色蛇頭手杖加深了他的氣質,即使是微笑也絲毫無法動搖他給我的感覺。
  「你好,馬爾福先生。」我勉強地微笑著,希望自己笑得不要太過僵硬。
  很顯然我的畏懼取悅了這位食死徒頭目,他挑了挑眉,親切地說:「哦,不用太緊張,霍普小姐。我只不過是想來當面向你致謝,為你曾經救過德拉科。」
  我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說辭,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年,如果他真有那個意向,那麼他早就有許多比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的偶遇更加恰當的時機。
 「我很高興我能那麼做了,」我保持著微笑慢慢說,「正是那一次讓我和德拉科開始真正認識彼此。」
 「父親……」德拉科蒼白地說。他好像對我和盧修斯之間的碰面很不安。
我覺得我能理解他,因為我正是非常不安。
 顯然盧修斯並不滿意德拉科的插話,他並沒有理睬他的兒子。
 「這位是?」他轉向布萊茲,虛偽地微笑,「也許你願意為我介紹她,霍普小姐?」
 「我的母親。」我硬著頭皮,簡短地介紹說。
  「肯塞蒂夫莊園的小姐。」盧修斯挑了挑眉頭,向布萊茲微微點頭,「您好。您是位迷人的女士。」
  「謝謝。」布萊茲回答。她衝他簡單而不失禮地點頭回禮。
  霍格沃茨列車拉響了汽笛。
  「哦天哪!」布萊茲叫道,「列車馬上要開走了,而你還沒有登上列車!」
  她彎下腰去替我拉著行李,不容置疑地說,「再不快點你一定會來不及的。馬爾福先生,」她轉過頭歉意地對盧修斯笑了笑,就像她面前的真的只是一位孩子同學的家長。「很抱歉我們要失陪了。」
  
  盧修斯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當然。」他欠欠身體,「請隨意。」

  布萊茲一手拉著行李,一手拉著我,隨著站台的滾滾人流來到了列車旁,替我將行李托上車。
  「給我寫信。」她捧著我的腦袋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我愛你寶貝。」
 「我也是。」我說。
  她微笑了一下,然後夾在那些前來送行的家長們中間離去了。
  我又看了一眼剛才站立的地方,盧修斯還在慢慢地跟德拉科說著什麼。
  而布萊茲——我目送著她的背影。我不確定斯內普教授跟她說沒說盧修斯的食死徒身份,以我對他的瞭解,更大的可能是他沒有,他幾乎從不提那些非必要的東西況且那位馬爾福家族長還是他的好友。但布萊茲,她是不是真的對盧修斯的身份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無知?
 我用魔杖拉著行李,來到了級長包廂。
  四個學院的級長除了德拉科都在這裡了,拉文克勞和赫夫帕夫的女生級長正在窗戶旁邊竊竊私語,而羅恩正在跟赫敏唾沫橫飛地說著什麼。

  「哦,西維亞!」赫敏一見我就撲了過來,熱情地擁抱了我一下,「寒假過得怎麼樣?」
  我頓了一下。
  「不錯。」我微笑著說,「你呢?」
  「也不錯。」赫敏說。她略帶羞澀地耙了一下頭髮,「嗯……我剛剛結束了一個短期旅行。在維克多的家鄉。」
 羅恩從鼻子裡發出不屑的怪聲,赫敏嚴厲地瞪了他一眼。
  「維克多·克魯姆?」我說,「噢,你讓我驚訝了。告訴我,那裡怎麼樣?」
  「非常的——美麗,那裡的風景簡直讓人沉醉。並且他的父母很熱情。」赫敏雙手捂著胸,對著天花板呼出一口氣,「我原本還擔心……你知道,他是純血,貴族,而我是麻瓜種。」
  在剛剛遇到一位徹頭徹尾的貴族之後,聽到這個單詞也讓我覺得有點心理陰影一樣的不適。我禁不住扭轉了一下腦袋,下意識地尋找著德拉科的身影。

  列車再次鳴笛,緩緩地開動了,而德拉科沒精打采地從走廊踏了進來。
  赫敏神秘地笑了笑,小聲在我耳邊說,「好吧,我想在剛剛結束了一個假期分離的現在,也許你有比我更想聊聊的人?」
「你又讓我驚訝了。」我嘀咕,「要知道善解人意不是你慣常的作風。」
  赫敏嗔怪地瞪了我一眼,用手裡的書本拍了羅恩一下,「該去巡邏了!」後者揉著被拍的地方,嘟嘟囔囔地跟在她身後出去了。
  
  拉文克勞和赫夫帕夫的級長們隨後也離開了,德拉科毫無顧忌地一屁股坐上軟椅。
  「我們也該去巡邏了。」我提醒說。
  「噢,為什麼分別了一個假期之後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德拉科倚在軟和的椅背上,沒精打采地哼哼著,「斯萊特林一向很規矩,晚點巡邏也沒什麼大不了。」
「我可不這麼認為。」德拉科總是能讓我的心情重新輕鬆起來。我把盧修斯丟在了腦後,拍了他一下,「快點起來。」
190 掃帚

        我們在晚間到達了霍格沃茨。
  天氣還很寒冷,我們裹緊了袍子,哆哆嗦嗦地躲進了霍格沃茨城堡裡,吃了頓熱乎乎的晚餐。
  
  教授們都在,令人難受的是烏姆裡奇也是。不過西裡斯並沒有出現在教職員的長桌上。
  也許他真的如同盧平所擔憂的那樣投入了鳳凰社的隱秘活動中,也許——誰知道呢?反正那些已經不再是我所憂心的了。
  
  晚飯後學生們回到了各自的休息室裡。
  德拉科懨懨地靠在壁爐旁的沙發上,有一搭無一搭地跟高爾和克拉布說著話。過了一會兒佈雷斯笑瞇瞇地坐了過來,手裡端著一套精美的茶具。
  他手腳利落並嫻熟地泡好了茶,擺在我們面前。
  「來吧,嘗嘗看,我新弄到的。」
  
  我拿起漂亮的小茶杯啜了一口,靠在軟和的沙發背上滿足地歎氣。
  「我多久沒有跟你們這樣悠閒地喝茶了?」
  「一個學期?」佈雷斯笑吟吟地說,「你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忙。」@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噢……是的,不過我想我這個學期不用再那麼忙碌了。」大腦封閉術和阿尼瑪格斯的課程都已經結束,我現在只有黑魔法防禦和黑魔法研究的社團活動了。
  
  「這套茶具?」德拉科從沙發靠背上前傾身體,
  「沒錯,是那個。」佈雷斯笑了笑,不在意地說,「我的新繼父送我的聖誕禮物。」
  對於他那個漂亮媽媽的事情,他倒是向來不介意談起。
  
  我疑惑地看了看德拉科,轉頭仔細打量手中的茶杯。
  很漂亮,帶著金邊的細膩瓷器,靠近杯口處纏繞著繁複美麗的花紋。但它只是一個茶具。
  
  從德拉科的態度裡我猜測出它大概是什麼很了不起的東西。
  我斟酌著,最終決定不對此發表什麼疑問,以免暴露我的無知。
  
  「說起來,西維亞,」佈雷斯說,「奈特呢?為什麼它今天不在這兒?」
  不僅僅是他,連德拉科也抬起頭望向我。
  我啜了口茶,斜瞥了他一眼。「你的戀獸癖更加嚴重了。也許你該嘗試治療,而我恰巧知道一個挺不錯的醫生。我可以為你介紹。」
  
  佈雷斯攤了攤手。
  「它是條好狗。」他笑吟吟地說,「沒人會不喜歡它。」
  「沒錯,是條好狗。」我冷冷地說。
  我突然失去了繼續喝茶的興致,簡單地向他們點了點頭之後,回到了自己的寢室收拾那些被布萊茲堅持要求攜帶的行李。
  
  沒過多久,德拉科就溜了進來。
  我一邊將行李裡的東西歸類,一邊說:「如果你也是來問奈特……」
  「我幹嘛要問他?」德拉科皺了皺眉說。
  
  我停了下來,打量著他。
  
  他大步走過來,將手裡拿著的長條包裹塞進我手裡。「聖誕禮物。」
  「哦……」我覺得有點手足無措,「抱歉,我沒準備你的……呃,因為你說聖誕節不能通信。」
  「沒關係。」德拉科興致高昂地催促著,「打開它,看看。」
  
  我將包裹的包裝打開。
  裡面是一柄飛天掃帚。它看上去好像很……古老。
  
  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送我這樣一把掃帚的用意。我抬起頭,對上德拉科期待的眼神。
  「呃……謝謝。」我說。
  「噢。」德拉科假裝不在意地說。不過我敏感地覺得他可能有點失望。
  
  「嗯……它很漂亮。這顏色我挺喜歡的。」我絞盡腦汁地思索讚美他禮物的話語,「這是防惡咒清漆?新上的是嗎?味道還很新鮮,帶著樹葉的味道……挺不錯的,要知道這麼過時的款式一般是沒有防惡咒措施的……」
  我猛地剎住口,尷尬地沖德拉科亮出八顆牙齒特別燦爛地笑。
  
  但德拉科已經敏捷地抓住了關鍵字眼。
  「過時!」他匪夷所思地瞪著我,「你難道認為我會送你一把過時的掃帚?」
  「當然啦,」我過分熱情地說,「你當然不會。它的內在一定被改造過是嗎?我相信它絕對不輸於現在任何一款家用掃帚。」
  
  「梅林啊!」德拉科以他最大的憤怒腔調著,「這是一八七九年出產的橡木箭79!」
  「橡木箭79,那真是太棒了。」我沉著地微笑。
  
  「它的確是被改造過了,加上了很多當時沒有的功能。」德拉科惱怒地吐著氣,「雖然你說要拿火弩箭換我的光輪,可我想你大概不喜歡它,橡木箭的平穩更適合你。它現在已經不多見,而沒被使用過的新掃帚就更少了……即使是我,購買它也費了不少功夫!而你說它……」
  他把目光從我身上轉移到掃帚上,彷彿忍無可忍似的吐出那個單詞,「……過時!」
  
  我為我的無知畏縮了。
  「你知道我對掃帚不是那麼熟悉,」我乾咳了一聲,甜膩地說,「好吧,你看,我現在明白它的珍貴了。我確實更喜歡平穩一點,很驚訝你對我這麼瞭解和關心……非常驚訝。你能明白我對你的感激嗎德拉科?」
  德拉科對我怒目而視。我用我最大的誠意衝他露齒微笑。
  良久,他的肩膀氣餒地一垮,忍氣吞聲地妥協說,「……算了。我早就該明白的,當你說火弩箭只是把掃帚的時候。」
  
  他頓了頓,手指□口袋裡,猶豫了一下,掏出來一個掛墜。
  「這個還給你。」
  
  是克利切給我的那個屬於布萊克家族的掛墜盒。
  「哦……」我冷淡地應了聲,接過來掂了掂,隨手將它丟在旁邊的櫃子上。德拉科默不作聲地看著我的行動,眼光跟著掛墜盒投向了櫃子。
  
  「怎麼?」我疑惑地說。
  他欲言又止地看著我,不過最終還是說:
  「不,沒有。」
  
  第二天的課程排得很密集,教授們絲毫不給我們任何從假期到繁重的學習的緩衝時間。以麥格教授的話說,就是五年級的學生們沒資格浪費時間。
  午餐結束後,我正要回到寢室準備下一堂的算術占卜課時,被赫敏一把拉進旁邊的空教室裡。哈利正坐在一張桌子旁邊,不安地衝我微笑。
  
  「噢,西維亞。」一走進教室,赫敏就一把抱住了我,「我聽哈利說了。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是西裡斯的……」
  我覺得我的好心情瞬間無影無蹤了。
  
  我離開她的擁抱,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你們今天不會是特意來說這個的吧?」我微笑,「謝謝,我很好。」
  「但願你真的能很好。」赫敏憂心地看著我。「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想你跟西裡斯應該相處得不錯,因為我確定他正是這麼想的。」我冷淡地說。
  
  「不,西維亞,我只是……只是覺得不可思議。」赫敏飛快地搖搖頭,她握住了我的手,「你早就知道了對嗎?你早就應該告訴他了!」
  「你是來譴責我沒那麼做嗎?」我反感地說。
  
  赫敏特別寬容、特別理解地對我笑笑。
  「當然不。」她低聲叫道,「我只是想到這兩年以來你究竟是怎麼看西裡斯的……噢……你看他的眼神……」
  她的眼睛已經蓄滿了同情的淚水。可我發現她的話對我一點觸動也沒有。
  
  哈利看了看我,有點不安地說,「呃,西維亞……這些日子以來西裡斯很難過……」
  「如果他連有個女兒也不知道,」赫敏激烈地反駁,「那麼我絲毫也不同情他!」
  「好吧。」哈利妥協地說,「可是,你知道,錯過西維亞不是他願意的。赫敏,你沒有見到他有多內疚和痛苦。」
  「我討厭私生活過於混亂的人。」赫敏說。
  哈利息事寧人地含糊應著,「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很久之前,西裡斯現在不那樣。」
  「如果那造成了別人的痛苦,那麼就不再是他自己的事。」赫敏氣哼哼地說。@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我承認這一點。」哈利不安地看了看我,「可……他畢竟是西維亞的父親。他們不能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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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如果你們是來開導我的,那麼我就告訴你們……我確實很好,並且顯然沒有你們想像中的那樣痛不欲生。」我站了起來,「如果你們是來為西裡斯說情,那麼,談話到此結束。沒有必要。」
  
  「我們擔心你!」哈利憤怒地說,「你總是告訴我有事情的話最好跟朋友們說說!可你並不是那麼做的……我不相信你能這麼徹底地把這個放開。」
  「實際上我是的。」我強硬地說。
  「你還愛他。」
  「我恨他。」
  「可你如果真的如你所說的,那麼你就不該恨他。你甚至應該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謝謝你的提醒,」我冷淡地向門外走去,「我會努力做到。」
  「西維亞!」哈利叫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我轉過身,看見他碧綠的眼睛裡浮出一層淚花。
  「如果我爸爸還活著……我寧願他永遠都不認識我。」
  
  「哈利……」我慢慢地說,「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懂得珍惜?」
  他吸了一口氣,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也許你將來會後悔的。」
  
  「有些東西失去了會後悔,而有些東西不。我跟你的情況不一樣。你不是我,你也永遠都不知道我的感受。」
  那瞬間我屈辱得想要就此死去。
  
  「謝謝你,哈利,」我衝他笑笑,「但不要再提這件事了。現在不要,今後也不要。」         


191 馬爾福番外五

 1996.01.25
 斯內普將大門開了一條縫,向外望去。
  門外空無一人,從這裡望去,就能看見對面石灰已經脫落的斑駁的石牆。
  斯內普謹慎地退後了一步,將魔杖指向了門外。
  一蓬閃亮的銀色粉末突然在空氣中綻開,隨即一個人影漸漸浮現出來。
 斯內普意外地看著這個頭戴兜帽的人影,手裡的魔杖快速地放出了幾個小型探測魔咒,又看了看四周,將他拉進門裡。
   「西弗勒斯。」那個人影說,「不用懷疑,沒有別人。我很謹慎。」
 帶兜帽的旅行斗篷被來者脫下,隨意地掛在了門後。一張典型的馬爾福家族的臉顯露了出來。
 斯內普懷疑地看著他的好友。盧修斯·馬爾福的臉色在燈光下雪白。這是必然的,因為在剛剛結束的那場食死徒聚會上,他親眼見到黑魔王是如何用鑽心咒懲罰了白金家族的家長,直到後者倒在地上無法起身。
 斯內普從酒櫃裡取出一瓶紅酒和兩個杯子。
  「令人驚訝,」他不帶感情地說,「我以為你最起碼要到三天後才能行動自如。」
  「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因此這正是我今晚能夠前來的原因。」盧修斯接過紅酒啜了一口,蒼白的臉上很快浮上淡淡的血色,「謝謝。我正需要它。」
  他端著酒杯走進了一間小小的客廳,挑了挑眉,挑剔地選了一張沙發坐下。「我需要一次談話。私密的。」
  白金貴族走過時的味道讓斯內普的鼻子輕微聳動了一下。
  「這裡很安全。」他說,「你喝了濃縮提神劑?」
  「是的,感謝你為我留了幾瓶,那挺有用的。」盧修斯回答。
  斯內普走過來坐在盧修斯對面,審視著好友的臉。
  不像他外表一貫的完美和無可挑剔,盧修斯·馬爾福臉上帶著提神劑和美容魔咒也無法完全遮擋的濃濃憔悴和疲倦,他不再是殘酷和輕蔑的,當然,面對朋友的時候他不需要殘酷和輕蔑。他看起來意氣高昂,疲倦中露出一絲喜氣。
  「有什麼好事發生了?」斯內普將背往後靠了靠。
  「好事?在現在?在我的莊園被一群粗魯無匹的人佔據的現在?」盧修斯衝他的好友假笑,「我喜歡你的玩笑,西弗勒斯。不過確實有一件讓我高興的事……」
  他慢悠悠地說,「前幾天我送德拉科返校的時候……遇見了他的小女朋友和她的母親。真是個不錯的小姑娘,對嗎?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你是斯萊特林的院長。」
  「是個勤奮好學的姑娘。」斯內普不動聲色地說,「我很欣賞她。」
 馬爾福家長對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去年的暑假德拉科告訴了我一個很有趣的消息,」盧修斯慢慢轉動著紅酒杯,「他說你和那姑娘的母親,肯塞蒂弗小姐是情侶。」
  該死的小傻瓜。
  「去年。」斯內普的嘴角嘲諷地捲曲著,「我不得不說,盧修斯,你的這條情報恐怕過時了,我們在去年分手了。」
  白金貴族對此恍若未聞。
 「你知道,我一直都為你的單身而憂慮,親愛的西弗勒斯,三十六年來除了那位百合花小姐,你再沒有跟其他女性有過任何糾葛。」他虛情假意地感歎著,「噢,西弗勒斯,當我聽到這個消息時多吃驚啊。難道你有了這樣的喜事,最先告訴的不該是我嗎,你最重要的朋友?」
  斯內普的脊背靠向椅背,冷冷地看著他的表演。
  「我為此感到非常難過……非常。既然你牢牢地守住這條消息,不讓任何人知道,那麼我想我該尊重你。我告訴德拉科永遠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這個。」盧修斯微笑,「不過……我一直在想,究竟是為什麼你要保守你戀情的秘密?」
  他停下來,觀察著斯萊特林院長的臉,然而後者的眼神幽深,什麼表情都沒有。
  「直到聖誕節,西弗勒斯……」他慢慢地說,「我知道那位肯塞蒂弗小姐的女兒是一位布萊克。」
  斯內普挑了挑眉。
  「哦?這倒讓人意外。」
  「是啊,當茜茜發現了這一點時,我也感到很意外。所以我立刻追問了德拉科,而德拉科告訴我那是西裡斯·布萊克的女兒。」盧修斯·馬爾福的嘴角微微向後拉扯,「傻瓜小姑娘,她把什麼都告訴德拉科啦。」
  「是那只蠢狗的女兒?」斯內普憎惡地說。他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嘲諷,「那個徹頭徹尾的格蘭芬多、總是叫嚷著『邪惡的斯萊特林』的蠢貨,他的女兒,在斯萊特林?」
  盧修斯看著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她有多愛德拉科啊,連這樣的消息都不對他隱瞞。我想作為鳳凰社骨幹的女兒,她應該知道他的父親是個食死徒?」盧修斯感歎地說,「倘若我是稍微嚴酷一些的父親,我就會把這件事告訴黑魔王。除了活下來的男孩,還有哪個那麼大的孩子比她更有抓捕和折磨的價值?可德拉科是我唯一的孩子,你知道嗎,」他笑了笑,「他告訴我如果我洩露了這件事,他就投奔鳳凰社。」
  「你會被一個孩子威脅住?」斯內普說。
  「當然不會。我也知道他不會那麼做。」盧修斯輕描淡寫地說,「即使他敢,把他關起來就可以了。馬爾福莊園的地牢裡有的是可以關人的地方。當然,從小習慣錦衣玉食的德拉科會覺得很不適,可哪個父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兒子去死呢?」
  黑髮的男人沒有說話。
 「你知道我一向太溺愛他了。」盧修斯感傷地說,「作為一個溺愛孩子的父親,我怎麼能忍心拆散我的兒子和他喜歡的小姑娘?所以我不得不將這件事向黑魔王隱瞞了下來。」
  他向斯內普挑了挑眉,「還有你與肯塞蒂弗小姐的戀情。她真是位迷人的女士,對嗎?」
  斯內普不耐煩地皺起眉毛,「我跟你說過了,我跟那位小姐已經分手了。」
  「你還要瞞著我嗎,西弗勒斯?」盧修斯向他的好友假笑,「難道我們二十五年的友誼,還沒為我贏得你的信任?你應該知道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而那位肯塞蒂弗小姐,僅僅是她是西裡斯·布萊克女兒的母親,就足夠引起黑魔王對她的興趣了。如果你說是的,你們確實不再有關係,那麼我想我就沒必要為她保守秘密。我會立刻離開,然後向黑魔王懺悔我的隱瞞。」
  他以他一貫的咄咄逼人看著斯內普,「你願意對我保證嗎?你願意我立刻離開?」
  斯內普一動不動。良久,他慢慢說,「你想要什麼?」
 盧修斯放鬆地微笑了起來。他知道這是好友的變相承認。如果西弗勒斯無法承受他這樣做的後果就必須承認。而當這位謹慎的斯萊特林承認—— 他幾乎就已經立足於不敗之地了。
 「跟一個大腦封閉術大師說話並不輕鬆。」他帶著濃濃的倦怠捏了捏眉心,「能再給我倒一杯酒嗎,西弗勒斯?」
  斯內普臉色陰沉,但他還是默默給他倒上了。
  「老實說,聽到你能承認還是讓我有點驚訝。你明白這樣做的危險——而你願意為她這樣做。那很好。但願這次你值得。」盧修斯真心地對他笑笑。
 「你想要什麼?」斯內普重複,帶著濃濃的戒備。
  盧修斯並沒有回答。他接過好友推過來的酒杯,若有所思地用拇指摩挲著杯沿,「西弗勒斯……你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黑魔王嗎?」
 「博學、強大,」斯內普謹慎地說,「無以倫比的威懾力。」
  「我比你見到他更早。那時候他還談吐優雅和理智。一個典型的斯萊特林,是啊,我被他吸引了。我想我跟你說過這個?」盧修斯詢問地看向斯萊特林的院長,「而現在,這些評論簡直無法被聯繫到他身上。」
  斯內普不動聲色。
  「放鬆吧,西弗勒斯。我知道你一貫謹慎,但今天只是朋友之間的談話。」盧修斯懶洋洋地說,「那時候他跟我談話,他告訴我他要建立一個純血世界。那真不錯,你知道我有多厭惡那些髒兮兮的小爬蟲。當然,我被那些前景引誘了。遺憾的是……」
  他看著酒杯,那些酒液在蒼白和修長的手臂上投下了玫紅色的亮光,「事實是黑魔王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做到,純血們的處境倒是越來越艱難了。」
 斯內普抿了抿嘴唇。「事實是盧修斯·馬爾福無法抗拒黑暗。」
  白金家長優雅地挑起一根眉毛,「當然。就好像你能似的,西弗勒斯。我們是天生屬於黑暗的人。但是,西弗勒斯……他回歸之後變得更加偏執和瘋狂了。看看他做了什麼……即使是食死徒裡,除了小巴蒂·克勞奇,有誰是真心向他拜服而不是因為畏懼?誰會相信那樣一個已經沒有理智的瘋子能贏得勝利?他會把純血們帶入深淵……也許有一天,除了那些親近麻瓜的家族,古老貴族們都會消失的。」盧修斯恥辱地握住左臂,「他甚至對一個馬爾福施展鑽心咒。當我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從他帶來的負面影響中擺脫的時候,他再次回來,強佔了我的家園,破壞了歷代馬爾福建造的一切……讓那群粗鄙不堪的東西住了進來,把一個馬爾福視作奴僕。作為莊園的主人,我卻不得不對這樣一個瘋子俯首帖耳。因為如果我不這樣做,我的家庭就會立刻土崩瓦解。」
  他直起身體,「你看,當我知道了我兒子的小女友的身份……我立刻意識到了這是個擺脫黑魔王的機會。」
  斯內普瞬間明白了盧修斯的來意。
  「好吧,盧修斯,」他慢吞吞地說,「你跟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你竟然那麼信任我,以至於認為我不會將那些足以決定你的家族和身家性命的話報告給黑魔王?」
  「噢,親愛的西弗勒斯,你不能懷疑我對你的信任。」盧修斯向他的好友假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麼?當然啦,作為西維亞·霍普的未來繼父,我想你一定也像我一樣,不忍心拆散孩子們的戀情。」
 斯內普冷笑了一聲。盧修斯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不過前者沒有一絲臉紅。他等了一會,篤定地微笑。
 「讓我們開誠佈公吧,西弗勒斯。」
  「你想要什麼?」斯內普不耐煩地第三次重複。
  「將我引薦給鳳凰社。」盧修斯平穩地說,「黑魔王已經喪失了理智,他不再是十幾年前的黑魔王了。他必定會失敗,而我需要給我的家族尋找另一條後路。」
  斯內普挑起了眉毛。
  「鳳凰社?你確定我是站在鳳凰社那邊?也許我的隱瞞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戀人和繼女。如果你的猜測錯誤……」
  「如果我的猜測錯誤,」白金家長打斷了他,「如果你仍舊對黑魔王忠心耿耿,西弗勒斯,我也相信你不會將這個告訴黑魔王。你知道我的信任是真的。」
  斯內普抬起頭,他們互相看著彼此的眼睛。
 他們都知道對方的眼睛裡有什麼。他們認識了那麼久,彼此之間的友誼不像別人那樣毫無保留,互相利用也互相欺騙過,但永遠也無法簡單詮釋。
 一陣長長的沉默之後,斯內普冷哼一聲。
  「鄧布利多並不難找,盧修斯,也許你可以自己去,而不必通過我引薦。」
 「多麼具有創意的建議啊。」盧修斯挑起一根眉毛,「是的,黑魔王的左右手自薦為鳳凰社通風報信,而相信愛與正義的鳳凰社當然會毫無保留地接納他。」
 斯內普皺著眉。
  「你知道的。他們會以為我是雙面間諜……就像黑魔王認為你一樣。他們會以為我只是為了探聽情報和傳遞錯誤消息。即使他們發現我的消息是正確的,西弗勒斯……他們也會認為這只是在降低他們的提防心。」盧修斯慢慢地說,「而我當然也不可能讓我做間諜的消息傳得滿鳳凰社都是,我身後就是我的家族,我不得不謹慎行事,西弗勒斯。所以我要求……我在做的事只能由你和鄧布利多知道。」
  斯內普審視著他。
  「也許你能告訴我?」他突然說,「為什麼這一年來黑魔王的行事風格變了那麼多?你知道,逐漸侵襲魔法部並不是他一貫的風格。」
  「那正是本人出謀、本人負責的部分。」盧修斯站起來,優雅地行了一個裝腔作勢的禮節,「我跟福吉部長的關係也不錯。那是個多麼容易恐慌和不安的男人……」盧修斯冷酷地微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喜歡這種人。」
  斯內普知道,這個該死的玩弄人心的高手。
  盧修斯看著斯內普的表情,抬了抬下巴,「哦,鳳凰社為此大傷腦筋了,是嗎?真遺憾他們沒有足夠影響職位變動的財富……甚至沒有任何一個有影響力的職位。」
  他狀似遺憾地搖搖頭,「要是鄧布利多當年肯接受部長的職位,你們現在也不至於如此被動了。」
  這個活該見鬼的男人,即使有求於人也是這麼盛氣凌人。
  斯內普沉默了片刻。
  「我會通知鄧布利多,明晚告訴你回復。」
  盧修斯的笑容輕鬆了一點。
  「謝謝。作為報答,」他慢悠悠地說,「也許我該告訴你一條消息?我猜黑魔王沒有告訴你……倒不是你的偽裝不夠完美,只是他從不信任任何人。」
  斯內普不耐煩地噴出一股鼻息。
  「我想你知道了攝魂怪們蠢蠢欲動。」盧修斯對好友的反應報以滿意地一笑,他站起來向大門走去,「不過你可能不知道再過幾天阿茲卡班會有集體越獄事件,而攝魂怪們不再起作用了。」
 斯內普深深皺起眉頭。
  「貝拉會在裡面。我希望你們至少能保證她能乖乖呆在應該呆的地方,不然我想我們會很為難。」盧修斯穿上他的斗篷,輕描淡寫地說,「你知道西茜跟她的姐姐關係很好。她會傷心的。」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蓬閃光的粉末,最後停頓了一下。
 「隱身粉很有用。」抬了抬下巴,盧修斯傲慢地笑了一下,「肯塞蒂弗莊園雖然已經沒落,倒是有不少有趣的東西。」
  一陣粉塵之後,斯內普惱怒地對著大開的房門噴了下鼻息。
  而隱身的那位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那座陰沉的住宅。
  那位老巫師的信任並不是誰都能給予的,不過沒關係,他知道他的好友會不遺餘力地說服鄧布利多。
  
192 越獄

  開學第三天是慣常的黑魔法研究社活動日,在那之後則是黑魔法防禦小組的活動。
  我們不再有成年人的指導,現在擔任教授和指正任務的是哈利,經過了全小組全員投票同意。
  活動仍然很棒,他教導得很好。哈利擅長黑魔法防禦,就像德拉科擅長黑魔法。
  結束後,學生們三三兩兩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有求必應屋。
 我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看見哈利正在跟赫敏說著什麼。隨後赫敏就像一隻鷹隼一樣撲了過來,迅猛地將我拉到角落裡。
 「西維亞!」她緊張兮兮地說,「你還在練習阿尼瑪格斯嗎?」
  「怎麼?」我疑惑地說。
  「哈利剛剛告訴我,他們去探望韋斯萊先生的時候在長期病房碰見了一個病例……」她深深地吸氣,「阿尼瑪格斯失敗,那個女人永久性地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只會吠叫的毛人。」
 「永久?」我愕然。
 「永久。」赫敏肯定地說。
 「那真不幸。」我同情地說。
  「所以你不能再繼續練習它了!」赫敏握住我的手,果斷地說,「天知道我之前為什麼不勸阻你!即使有人陪伴練習它也是危險的,更何況現在……」
 「嗯……你不知道嗎?我已經成功了。」我拉開椅子坐下,看向正走過來的哈利。
  「我知道這個,」哈利比了個無奈的手勢,「但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
  「噢!」赫敏滿臉通紅,「呃,好吧,那麼你的阿尼瑪格斯是什麼?」
 不僅僅是她,連一臉百無聊賴地等在一邊的羅恩也抬高了腦袋。
 「蝙蝠。」我比劃,「這麼小的一隻。可以放進衣兜裡。」
  一瞬間我覺得他們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噢……那……真不錯!」赫敏高聲說,「多麼可愛的小東西!」
  「我覺得我一點也不意外。畢竟斯萊特林的院長——」羅恩聳聳肩,「哈……你們知道。」
  他走到我身邊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好奇地盯著我的臉。
  「你真的是西裡斯的女兒?你們性格什麼的不太一樣。可我得承認你們長得是很像,尤其是眼睛和鼻子。」他指著自己的鼻子,羨慕地說,「我一直想要個那樣的鼻子……噢!哈利!你幹嘛踩我?」
  羅恩對哈利怒目而視,而哈利尷尬地衝我露出一個緊張不安的微笑。
 「好吧,」羅恩聳聳肩,「那麼婚禮是在什麼時候?」
  「婚禮?」赫敏愕然地說。
  「西裡斯和西維亞的媽媽。婚禮。」羅恩說。
  「你瘋了!」赫敏尖叫出來,「他們為什麼要結婚?他們甚至不瞭解彼此!」
  
 「哎呀,那不是理所應當的嗎?」羅恩不耐煩地說,「有了孩子為什麼不結婚?有哪個巫師竟然會讓自己的血脈流落在家族之外嗎?」
  「血脈!家族!」赫敏說,「你聽起來像是那些純血至上的貴族!」
 「我不是純血至上,」羅恩咧開嘴笑起來,「但我的確是純血,也是貴族。」
 「羅恩,」赫敏看了我一眼,顯然不想跟他爭論,「麻瓜們中間有一部分人生育,但不結婚。那不稀奇。」
 「是嗎?真是難以想像。」羅恩厭惡地說,「讓自己的孩子成為不名譽的——私生子?噢,麻瓜們喜歡幹這個?」
  「我已經當了十六年的私生子,沒覺得這有多糟糕的。」我露齒微笑,「另外我媽媽已經有未婚夫了。」
  「可憐,」羅恩同情地說,「那麼西裡斯怎麼辦?」
  「羅恩!」赫敏咆哮。
  「你能比這更煩人嗎?韋斯萊?」我溫和地說。「你們給我點時間,讓我清靜一會兒?因為我現在想離那個活見鬼的名字遠一點兒。」
  我站起來走出去,把赫敏的大部頭書籍拍在腦袋上的啪聲和羅恩·韋斯萊的怒吼關在門裡。
  蒙太隊長擁有對魁地奇無以倫比的熱情,這決定了斯萊特林球隊在開學的第一個星期就熱火朝天地投入了練習中。對於這個,德拉科倒是沒有什麼不滿。
  週末的時候我去魁地奇球場看了德拉科的訓練,順便在旁邊試用他送我的掃帚。
 在訓練開始前,德拉科像一頭龍撫摸它的寶藏一樣撫摸著橡木箭為我介紹。
  「這不是比賽用掃帚,因此更側重安全和舒適性。」他喋喋不休地說,「你幾乎不用擔心會從它上面掉下去。即使在空中與另一把掃帚相撞——當然,在非魁地奇球場的地方,這個幾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即使那樣,它的防護咒的優良緩衝性能也足夠保證你的安全。試試看,你會迷戀上飛的感覺。」
  他戀戀不捨地將它交給我,如果不是蒙太吹響了集合的哨子,沒準他還準備在它身邊繼續呆下去。
  對於這把掃帚的安全性我絕不懷疑德拉科,也慶幸沒有讓我驗證這個的機會。我騎著它遠遠繞著魁地奇球場飛行著,看著隊員們分隊練習,而德拉科高高地飛在他們上空。
  為防止意外我離他們很遠,但即使這麼遠的距離我也能看出德拉科有多麼意氣風發。他的頭髮在陽光下顯眼地閃爍著,以種種驚險的飛行技巧追逐著那顆小得看不見的金球。
  即使是一個從來都不瞭解他的人也能看出來他有多愛魁地奇。
  我並沒有告訴德拉科我的寒假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想他已經從我的言談舉止中看出了一絲端倪。令我高興的是,他聰明地選擇了不提及它。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區別在這一點也能明顯地顯現出來。
 但如果說我以為遠離了格蘭芬多三人組就能讓我不再覺得那麼糟心,那我就錯了。那位受歡迎的帶有悲情色彩的英雄令人厭倦地無處不在。
  又一個星期一的早晨,貓頭鷹們從大門飛進禮堂,穿過陰沉沉地翻滾著烏雲的天花板,將信件送入人們手中。
 德拉科準確地伸手接住飄下來的報紙,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邊看邊吃著。
  突然,他將頭往報紙上低了低,勺子被心不在焉地叉到了三明治上。
  「魔法部昨天夜間宣佈阿茲卡班發生大規模越獄事件。」他瞪著報紙說。
  「什麼?」我說。
  訂閱了預言家日報的並不只他一個人,很快地,長桌上響起了小小的幾聲尖叫。
  「一名就職於魔法部的傲羅證實十名重犯於昨晚逃出阿茲卡班。」他心不在焉地又念了一句,飛快地往下看著。
  我轉頭看著斯萊特林長桌。比起其他學院,斯萊特林通常都有訂閱報紙的習慣,而我發現拿著報紙的學生們全部臉色發白,眉頭緊皺。
「到底是怎麼了?」我有些焦急地問。
  德拉科看了看我,將報紙塞進我的手中。

  整個頭版被四張以石牆和鐵欄為背景的照片佔據了。
  我無心觀察照片裡的人,飛速地往下看去。
  「一名就職於魔法部的傲羅證實十名重犯於昨晚逃出阿茲卡班。部長康奈利·福吉在記者的採訪中承認了此事。越獄重犯在阿茲卡班海岸附近遭遇了休假中的幾位傲羅,雙方爆發了一場激烈的鬥爭,附近的兩支傲羅小隊火速增援。
 「五名逃犯被擒,一名女性逃犯重傷轉入聖芒戈特監醫護室。四名逃脫。」
 「『那時我和我的幾位同事在費索鎮休假,』傲羅沙比克·金斯萊在接受採訪時說,『跟西裡斯·布萊克一起。我們年齡相近,在校園時期關係就不錯。所有人都知道西裡斯曾因冤案在阿茲卡班呆過十二年,而那天晚上他正向我們指出他在越獄時登岸的地方。在那裡我們遭遇了越獄的囚犯們,我的幾位同事都受傷了。西裡斯·布萊克也參與了這場戰鬥。』」
  第一版是戰鬥現場的照片。魔法燈具將這片發生過激烈戰鬥的地方照得亮如白晝,雪白的沙灘上凝結著幾片血跡。幾位傲羅在黑暗而洶湧的海浪旁走來走去地搜索著,而鏡頭的中心放在了無處不在的悲情英雄身上。他微微側著頭看著海面,魔杖還被攥在手裡,黑斗篷破損了好幾處,臉上有一道淺淺的傷口,眼神陰鬱而冷漠。
 真是英俊而殺氣騰騰。姑娘們會為他尖叫的。
  照片下方是家庭主婦們會樂意再看一遍的西裡斯的短介紹,著重點出了他因冤屈入獄、又為好友遺子開創阿茲卡班越獄先河的傳奇往事。
   接下來的幾版是這次越獄人員的詳細說明——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是因為為伏地魔效力而犯下了罪行——以及魔法部職員死於聖芒戈的短小新聞。
  我將報紙翻回頭版,將提要再次看了一遍,頓時覺得失去了胃口。不僅僅是我,長桌上所有知道了這條消息的人都不再有胃口了。
  神秘人開始行動了。而斯萊特林們敏感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氛,沒人想對這條新聞討論什麼,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比往常要收斂了許多。
 倘若我對德拉科不是那麼瞭解,那麼我一定不能看出那些隱藏在慣常的傲慢、懶洋洋和趾高氣昂之中的微小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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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親吻

  海格在本學期仍舊保持了他的鼻青臉腫。考慮到半巨人令人咂舌的防禦力,很多人對他的傷痕纍纍都禁不住有些狐疑。
 學期開始不久,烏姆裡奇就宣佈他被留校察看,此後更加咄咄逼人地出現在他的每一節課上。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哈利他們為此難過,實際上更多人希望格拉普蘭教授能夠回來。包括我。4
  四名食死徒越獄的消息終於通過少數讀報的人滲透到了校園裡。魔法家庭的孩子們都是聽著這些名字長大的,每一個人都對他們所犯下的罪行瞭若指掌。對學生們來說,他們的脫逃是比當初西裡斯越獄更加嚴重和令人恐懼的問題,畢竟當初西裡斯的罪名只是殺害了他孤家寡人的好友,而食死徒們的受害人家屬在霍格沃茨就有不止一人。
  烏姆裡奇連連下令以阻止教授們和學生們談起它,但即使再嚴苛的律令也不能完全阻止私下裡的流言蜚語。謠傳說在霍格莫德有人認出了幾個逃犯,甚至說他們就像西裡斯那樣會闖入霍格沃茨。
  這個可怕的疏漏嚴重地動搖了人們對魔法部的信心,魔法部的毫無作為也讓人們愈加不滿。三年級時被冤屈的西裡斯越獄時,霍格沃茨被圍滿了攝魂怪;而在事態更加嚴重的現在,魔法部卻只會讓他們下派的調查官禁止談論它。
 在不滿中,西裡斯的人望達到了一個新的高潮——如果不是他和他的傲羅朋友的一時興起,越獄的食死徒將不止四名。人們懷念地回憶起他作為助教或者教授在霍格沃茨的幾年時間,他的言談舉止甚至他的相貌衣著都被津津樂道地談起。
  作為英雄教子的哈利受到了比去年更多的關注,但那不再是敵意和嘲笑的了。在困惑和不滿中惶惶不安的人們破除了對權威的不理智信任後,逐漸意識到也許鄧布利多和哈利自去年以來所講的才是唯一的解釋。
  在一片惶恐中,斯萊特林們似乎隱隱被其他三個學院孤立了。
  我無法否認斯萊特林比其他三個學院與食死徒的關係更加深刻,而小蛇們大多是堅定的純血主義者,都出身於純血世家。
 但那並不表示他們就樂見毫無波折的生活被一群極端的純血瘋子所打破。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厭惡麻瓜並不表示他們就得贊同食死徒們的惡行。
  我有意地減少了與哈利他們的接觸,現在除了黑魔法防禦小組的活動,我幾乎很少跟他們像從前那樣毫無顧忌地呆在一塊兒。一方面我不想聽他們提起西裡斯而偏偏我們的話題幾乎無法避免西裡斯,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在斯萊特林們被排斥的現在,一個仍舊與格蘭芬多友好往來的斯萊特林級長未免太令人側目。
  不安使黑魔法防禦小組的訓練更加刻苦了。權威無法依靠之後,每個人都意識到只有提高自己才能使自己變得更加安全。納威·隆巴頓的進步尤其大,他幾乎像是脫胎換骨一般賣力地訓練著,除此之外沉默寡言到幾乎不說一句話——但每個人都對此毫不感到驚訝。預言家日報的新聞已經足以解釋他的轉變。
  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一個被關在特監醫護室,而另一個在逃。罪名是酷刑折磨弗蘭克和艾麗斯· 隆巴頓夫婦,導致二人永久性殘廢。
  萊斯特蘭奇夫人的名字我隱約覺得有些耳熟。
  「你當然應該耳熟!」德拉科懶洋洋地說,「她是一個布萊克,這個名字也並不常見。如果你見過布萊克家的家譜就該記住她的名字。」
  「噢!」我記起來了,「她是你的姨媽!」
 「沒錯。我媽媽的姐姐。」德拉科說。
  我坐在床上翻了翻預言家日報,「報紙上說她重傷瀕死。」
  「我該感到傷心嗎?」德拉科翻了個白眼。他不耐煩地說,「我從出生起就沒見過她!」
  「好吧,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聳聳肩,低下頭。
 「比起關心這個,」德拉科從軟椅上撐起身體,「也許你該關注的是下一次霍格莫德週末。」
  「嗯。」我心不在焉地說著,翻動著報紙,「我得去霍格莫德買點墨水和羽毛筆。你去嗎?」
  很長一段時間等不到回應後,我奇怪地抬起頭。德拉克又縮回軟椅裡了,看起來有點萎靡不振。
  「哦,」他沒精打采地說,「我想你忘記了那天是情人節。」
  「……嗯,現在我知道了。」我補救性地衝他微笑,「巧克力你想要什麼味的?」
  「隨便,什麼都好。」德拉克消沉地回答。
  「你真煞風景!」
  「究竟是誰煞風景?」德拉克對我怒目而視。「我從開學時就準備正式邀請你跟我一起去……噢……結果你根本就不記得那是什麼日子!」
  「嗯……那可能是我的錯。」我撐著下巴,深沉地說,「準備好玫瑰花了嗎?」
  德拉克惱怒地看了我一眼,轉過頭繼續看他的書,不肯再搭理我了。
  在格蘭芬多對赫夫帕夫的魁地奇比賽之後,霍格莫德周在眾所期待下來臨了。因為正巧逢節,霍格莫德的人潮看起來比以往更加洶湧。大批大批的學生和遊客充斥在街道上、商店的櫥窗外。
  德拉克穿著一件黑色的巫師袍,儘管除了袖口的那代表著定制的小針腳外看不出與其他的有什麼不同,但它還是在蜂蜜公爵店內的人潮洶湧中驕傲地展現出一件昂貴的袍子所應有的完美挺括。
  「我快要窒息了。」我掀著領子對德拉克氣喘吁吁地說。「之前我怎麼沒發現霍格沃茨有這麼多情侶?」
 德拉克在人擠人挨中滿臉不快。他用力拉著我的手,將我拉向人群邊緣,「我想我們得找個人少的地方。」
  「你確定有那種地方嗎?」我絕望地說,「他們像蝗蟲一樣無處不在!噢,看,佈雷斯!霍格沃茨的男孩們會恨他的。」
 人群外圍,佈雷斯一臉文雅柔和的笑意,跟一群女生說說笑笑地走過去了。
  「當然有,他們總不能真的無處不在。」德拉克不確定地說。他扭臉往佈雷斯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扭了回來。「到這兒來!」
  隨著德拉克的手勁加大,我終於能從擠擠挨挨的人群中脫身而出。
 「嗯……」他看看我身上已經皺成一團的袍子,勉強承認,「在今天來霍格莫德可能不是個好主意。」
 「在學校裡散步什麼的也許比這更浪漫一點。」我贊同地說,翻翻手裡的袋子,找出來形狀尚且完好的糖果遞給他。
  風從遠處吹來,捲來了大片大片的雲朵。沒過一會兒,天色就變得陰沉,一滴兩滴的雨點墜落了下來,漸漸連成了一片。
  街上響起了一片驚呼聲,人們用手擋在眼前,紛紛跑到附近的商店裡躲避這場突然的雨水。
  我和德拉科站在一家生活用品店的門棚下,一人含著一根血腥棒棒糖,百無聊賴地看著雨水沖刷著街道。一對情侶站在我們身後旁若無人地接吻。
 「天變得真快。」德拉科的視線凝固在一支被拋棄在雨水中的羽毛筆上。
  「是啊。」我說。
  「你知道,在這個月份,這很不尋常。」
  「沒錯。」我表示贊同。
 一陣令人心悸的沉默。
  德拉科突然把棒棒糖從嘴裡抽出來,回身怒瞪那對情侶,一直到他們戀戀不捨地從連體嬰狀態分離開來。那個姑娘咯咯地笑了,拉著他的男朋友笑鬧著跑入了雨中。
  「你就沒什麼好說的嗎?」德拉科帶著怒氣瞪著我說。
  「嗯?」
  「你就不想跟他們那樣?」
  「你是說,接吻?」
  「沒錯!」德拉科怒氣沖沖地說。
  「好的,當然,可是……」我遲鈍地眨眨眼睛,「你在等我吻你嗎?我以為那是男孩們該主動的事情。」
  「當然啦,」德拉科比以往更加傲慢地抬起那張瞬間變得粉撲撲的臉,「沒錯。」
  真是可愛透了,這個傢伙。就好像我們從來都沒吻過似的。
  「如果你在害羞的話,」我踮起腳在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我不介意掌握主動。噢!血腥棒棒糖的味道。以及你可以回吻了。」
  「我沒有害羞!」德拉科頓時像被觸怒了一樣,「那種東西從來都不會跟一個馬爾福聯繫在一起!」
    「是的,馬爾福以他們的厚臉皮聞名於世。」我努力將即將噴薄而出的笑意吞回肚子裡,嚴肅地點頭,「那麼你可以厚臉皮地回吻了。」
  德拉科的眼睛有點慌亂地看了看四周,就像有什麼東西能偷窺到似的。等轉過頭來,他又在臉上擺起了裝模作樣的挑剔,非常嫌棄似的看著我的臉。
  「好吧,」他嘟噥著低下頭,「既然你一定要的話。」
  他的頭髮被雨水打濕了,淡金色的髮絲一縷一縷的,柔軟地搭在潔白的額頭上,銀藍色的眼睛越來越近,裡面是幾乎從不能在一個馬爾福眼中發現的溫柔。
  我本來準備嘲笑他,但我發現根本沒辦法做到。
  世界彷彿只剩下了越來越大的雨聲,躲在雨簾下的我們,還有耳邊快得像鼓聲的心跳。

194 馬爾福番外六

  羽毛筆在印著雅致暗紋的羊皮紙上重重一拖,拖出來一道潦草的痕跡。
  盧修斯·馬爾福哼了一聲。他死死地抓住左臂,蒼白的額頭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嘴角卻露出了愉悅的笑意。
  
  黑魔王發怒了。
  盧修斯當然知道他的魔王為什麼發怒,剛剛被送來的報紙已經解釋了這個。精心策劃了很長時間的越獄被破壞,十個忠心耿耿的部下只逃出來了四個。
  盧修斯覺得有點遺憾。顯然鳳凰社恐怕有點人手不足,他還指望鳳凰社能把他們一網打盡呢。
   他的目光越過書桌上的文件,漫不經心地在報紙第一版的照片上停留了一會。
  納西莎·馬爾福的堂弟,那位鳳凰社骨幹正在照片裡緊握魔杖,神色肅冷。強烈的燈光投下的陰影讓最後一位布萊克男性後裔的臉顯得愈發立體。
  盧修斯盯著照片,厭惡地發現自己兒子的女朋友比他所知道的更加像照片裡的人。
  
  德拉科怎麼會看上那樣一個姑娘?乾瘦、怯懦、乏味、缺少女性魅力。
  可德拉科為這樣一個姑娘,甚至膽敢威脅他。
   那時候,老實說,那讓盧修斯有些意外。在過去的十六年裡,德拉科從未反抗過他或者說從未有勇氣反抗他。他那時一面盯著德拉科,一面在腦子裡飛快地旋轉著那個主意。幾乎從他剛剛意識到西維亞·霍普的身份時,他腦海裡就立刻冒出了那個主意。
   德拉科在盧修斯的目光中發抖,呼吸急促,最後一絲血色也從臉上褪去了。
  「我是說真的。」少年虛弱無力地強調,「我會去加入鳳凰社。」
  「德拉科!」納西莎又氣又恨地叫道。即使她知道兒子根本無法那麼做,也恨他為一個外人對自己這麼說。
  盧修斯攔住了憤怒的妻子,轉過頭來打量了兒子一陣。
  「你以自己為籌碼?」他微笑著問德拉科,「你知道我們總是寵溺你……因此你拿自己的立場和安危威脅我們?你吃定我們了對嗎?」
  德拉科顫了一下,幾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好吧,你贏了。」他無視驚訝得幾乎拿不住手帕的妻子,摸摸一臉不敢置信的兒子的腦袋,「誰讓我們……我和你媽媽,總是不忍心看你失望呢?」
  「爸爸!」德拉科內疚地喊了他一聲。
  「只要你喜歡。你不是說她不錯嗎?」盧修斯微笑了一下。
  見鬼的不錯。德拉科那幼稚和無力的威脅怎麼會真的讓他有所忌憚?如果現在的局面不是這樣,如果不是……他怎麼會允許一個純血叛徒的女兒、一個不名譽的私生子跟馬爾福這個姓氏、跟他的兒子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
  
  但現在的情況反倒是……那位小姐是馬爾福家繼承人的最好選擇,也許還是一個脫離黑魔王的機會。
  在興奮之後,德拉科漸漸平靜了下來,看著他的眼光有絲懷疑。
  盧修斯根本不想跟兒子解釋馬爾福家現在需要他的小女友,因此他不會傷害她。
  像食死徒裡的很多人一樣,盧修斯也懷疑西弗勒斯·斯內普究竟是在為哪一方工作。不同的是別人是出於對魔藥大師的不信任,而他卻是因為太過瞭解。
  儘管還需要最終的證實,但西維亞·霍普的身份問題幾乎讓盧修斯對他的好友直接下結論了——倘若西弗勒斯對黑魔王還有一絲一毫的忠誠,他就該明白應該如何對那位霍普小姐使用好他的身份。
  在過去和現在,黑魔王為了將哈利·波特引誘出霍格沃茨用盡了招數,而實際上,那只需要身為波特男孩的好友、他教父的女兒的西維亞·霍普一句謊言就能做到。
  且不提她也許會是西弗勒斯的繼女;如果鳳凰社勝利,那麼戰後的馬爾福家無疑需要一門婚事來再次挽救在普通人心中的聲望。有誰比父親和繼父都是戰爭英雄的西維亞·霍普更加合適呢?
  即使鳳凰社失敗了,知情的人也並不會透露出她的身份。她根本不會引起黑魔王的關注。
  百利而無一害。
  正是這個才促成了盧修斯·馬爾福對蜘蛛尾巷的拜訪。鳳凰社需要情報,而他需要為馬爾福家留下一條後路。
  「馬爾福。」有人在門外叫了一聲。
  盧修斯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袍子,走出書房。
  「克勞奇。」他對來者挑挑眉毛。
  小巴蒂·克勞奇是黑魔王的死忠,因為十幾年前白金貴族的脫罪,一向是最痛恨盧修斯的人之一。他盯著盧修斯的臉,假假地笑了一下。「主人讓你過去。」
  「哦?」盧修斯彷彿不經意似的說,「為什麼他不用標記召喚我?是因為——」
  巴蒂·克勞奇盯著盧修斯的眼睛一瞬間顯得有點怨毒。他當然知道盧修斯明白,黑魔王這樣做的理由只不過是為了支開他罷了。
  「——哦,現在房間裡有人在接受主人下達的秘密任務?噢……梅林啊。」盧修斯虛偽地說,「請原諒,我不該提這個……畢竟你已經在莊園裡無所事事了將近一年。」
  沖小克勞奇假笑了一下,盧修斯慢吞吞地走向客廳。
  「也許我該提醒你,」小克勞奇跟了上來,幸災樂禍地說,「主人現在心情很不好。」
  「因為越獄並不是那麼成功?」盧修斯繞過走廊裡堆積的破損傢俱,「謝謝你的提醒,儘管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我想長時間的無所事事讓你忘記了世界上還有報紙這種東西。」
  「是啊……多麼巧合,西裡斯·布萊克偏偏在那一天跟傲羅們一起到了那裡。巧合得令人不可思議。」小克勞奇踢開一副油漆剝落的風景畫,緊緊地跟了上來,惡意地說,「也許主人懷疑有人洩密?你說他會懷疑誰呢,馬爾福?」
  「主人的心思怎麼是我們能猜的呢?」盧修斯氣定神閒地說,「他知道我對他的忠誠。」
  「你的……忠誠。」小克勞奇冷笑了一聲,「你相信黑魔王不行了,你回到了他的敵人們中間,說自己是無辜的,中了奪魂咒什麼的……這是你所說的,對主人的忠誠?」
   「是啊,你毫不猶豫地承認了。令人敬佩,克勞奇。」盧修斯站定,微微抬著下巴,慢吞吞地說,「不過,究竟是不得不避開通緝、躲藏在莊園裡的你對黑魔王比較有用,還是仍然保有社會地位和財產、擁有一份魔法部的工作的我呢?」
  小克勞奇的臉漲紅了。他怨毒地瞪了盧修斯一眼,轉身從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盧修斯懶洋洋地瞥了他的背影一眼,從飄著長長紗簾的窗子向外望去,目光長久地停留在樹籬旁。
  幾隻白色的孔雀正在樹籬上面走來走去,在樹籬旁邊,曾有一個種滿了白色玫瑰的花園,納西莎每天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心地照料它。
  在去年的時候它已經被推平,碧綠的帶著潔白花骨朵的枝條早已腐爛在泥中。
  他不再停留,步伐穩健地穿過一條走廊。走廊的一側掛著許多小小的、已經蒙塵的空白畫像,那裡面曾是馬爾福家歷代先祖。偶爾有一兩張畫像裡還有人,他們有著與他一樣的蒼白皮膚,木然地看著他。
  他來到了昏暗的、已經昏暗了一年的客廳裡。
  高大的壁爐熊熊地燃燒著,木柴發出細小的辟啪聲。黑魔王坐在火光前,長長的蛇貼著他的腿在地上緩緩游動。
  四個衣衫襤褸的囚犯趴在地上,像是被施展了石化咒一樣一動也不敢動。盧修斯就像沒有看見他們一樣,逕直來到黑魔王面前跪拜。
  「盧修斯,我消息靈通的朋友。我想你已經知道昨晚的事了?」黑魔王說。
  「主人,我一直非常留心。」盧修斯低下他的頭。
  「我們不知道其他五個在那裡……但我們知道貝拉在特監室。」黑魔王咧開嘴,露出了一口又細又尖的牙齒,「你會為我把她弄出來的,是吧?」
  「當然,主人。」他虔誠地吻了吻黑魔王的袍角,毫不猶豫地說。
  世界上怎麼會有人比盧修斯·馬爾福更恨黑魔王呢?
  
195 潘西的情事

  情人節結束後,我發現在早餐時,鄧布利多的位置經常性地空置著。與那間隔了兩個座位,粉紅色的烏姆裡奇總是懷疑地在空座位上瞟來瞟去;就好像是鄧布利多要去做什麼反社會反人類的罪行,而只有她一個人發現了一樣,表情嚴肅,如臨大敵。
  我十分懷疑烏姆裡奇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頒布新的教育令,命令校長們在非工作時間也不得離校。鑒於她曾經頒布過教授們不得向學生們回答與學業無關問題的可笑禁令,這個猜想並也不是不可能。
  黑魔法防禦小組的活動一如往常,而黑魔法研究社的活動也是如此。如果一定要對此說點什麼的話,那就是我終於在研究社活動室裡碰見了格林格拉斯。當然,並不是說這姑娘有多神秘行蹤不定,實際上在晚上的巡邏裡還是經常能碰見她的——伴隨著種種匪夷所思的狀況,我也因此跟她逐漸熟悉起來;只是幾乎每兩次研究社活動我才能參加一次,而恰巧那時候她通常不在。
  作為學姐,我暫時代替了不在場的社長瑪蒂娜,監督格林格拉斯配置一劑瘋狂藥水。與尋常魔藥的不同之處在於,瘋狂藥水是以一個黑魔法詛咒結束的。我原以為那將是一場災難,但出乎我的意料的是,格林格拉斯動作乾脆而利落,配藥過程只出現了兩個小小的錯誤,而結尾的黑魔法施展得毫不停頓。  
  「我一直都在疑惑瑪蒂娜為什麼會成為她的引薦人,」在第二天的早餐上我對德拉科歎道。我還以為格林格拉斯小姐會是黑研社的負累呢,「好吧,瑪蒂娜很有看人的眼光。」
  德拉科毫無興趣地哼哼了一聲。情人節那天我們在大雨中手拉手跑回了霍格沃茨,我精神十足地什麼問題都沒有,反倒是他得了嚴重的感冒。自從被龐弗雷夫人強逼著灌下了一大管味道噁心的提神劑之後,他就一直食慾不振。
   他懨懨地戳著一顆煮土豆說,「大概吧。」
  「大概?」我不滿地說。
  「你知道,」佈雷斯笑瞇瞇地說,「保守一向是馬爾福的語言風格。」
  「早安,德拉科。」潘西·帕金森像陣風一樣輕快地走過來,坐在德拉科對面,「早安,佈雷斯。」她今天在校袍底下穿了件紫色的衣服,看起來十分惹眼。
  斯萊特林的姑娘們總是比其他學院裡的姑娘更加關注外表,而帕金森一向是斯萊特林女生之最。自從情人節之後,她對外表關注程度堪比正坐在她對面的德拉科·馬爾福同學。
  「潘西,你今天看起來真不錯。」佈雷斯含笑說。
  「哦,我總是不錯的。」帕金森沖佈雷斯輕蔑地哼了一聲,翻了翻眼睛,「就算你瞎得像蝙蝠,佈雷斯,你也不該在今天才第一次發現我有多不錯!」
 「好吧,也許你願意跟我一起在午休時到草地上散個步?」
  「不,我今天的衣服跟你眼睛顏色不相配。」帕金森拒絕,「別把你對別的姑娘那套用在我身上!」
  「那麼那個傳言是真的了?」佈雷斯笑瞇瞇地說,「一個拉文克勞的七年級男生在追求你?」
  「真見鬼,你為什麼知道?我還沒告訴任何人!」
  「你忘記我一向跟拉文克勞的姑娘們關係比較好。」
  「我還是忘記吧,」帕金森厭惡地說,「玩弄女性的混蛋。如果我們不是從小認識,我就把鼻涕蟲丟到你臉上去。」
  「那絕對是誤解,我從來都沒有玩弄過女性。」佈雷斯無辜地微笑,「如你所說,潘西,我們從小認識,我原以為至少你能理解我。好吧,你準備答應巴克納爾的追求?」
  「那是我自己的事。」帕金森傲慢地表示。她扭回頭,「德拉科,你們在聊什麼?」
 「格林格拉斯。小的那個。」德拉科懨懨地說。
  「噢,阿斯托利亞。在談論她的長相?那頭漂亮的金髮?還是她無以倫比的品味?」帕金森故意衝我撅起了紅艷艷的嘴唇,別有深意地說,「她簡直擁有一個優秀的貴族少女所應掌握的一切。」
  我假裝聽不懂,埋頭喝著奶油濃湯。
  她不高興地撇了撇嘴,扭頭對德拉科說,「說真的,即使是小阿斯托利亞也比霍普更加適合你。」
  德拉科慢吞吞地說,「我不喜歡金髮女孩兒。」
  「嗯,」我嚼著一塊餡餅指著自己的黑卷髮,含混不清地說,「他就喜歡我這樣的。」
  德拉科側目。
  帕金森鄙夷地說,「我還是黑卷髮呢。」
  「可你不適合德拉科呀。」
  「就像你適合似的,霍普。」帕金森撇嘴說。
  我喝了一口湯,「全斯萊特林的每一個姑娘都比我更加適合德拉科。」
  帕金森對我投以「算你還有自知之明的眼神」,我擦了擦嘴,「可全斯萊特林也只有一個西維亞。」
  「……你的厚臉皮讓我吃不進飯了。」帕金森厭惡地說。她小心翼翼地拉平她的袍子,拿了一杯南瓜汁走掉了。
   德拉科扭過臉去。
  我掐了一把他胳膊底下的小嫩肉,「看我們爭風吃醋的你挺高興的?」
  「嗯,不,」德拉科吃痛地皺著眉,扭回臉說,「你知道潘西她沒有……她只是……」
  「噢,潘西,潘西,」佈雷斯感歎地望著禮堂門口,「如果你是在跟西維亞吃醋的話,你的巴克納爾怎麼辦?」
  他看了門口一會兒。
  「不過,」他說,「今天的貓頭鷹可真多。」
  「我的布丁!」德拉科厭惡地從盤子裡捻出一根羽毛。
  我抬頭向門口看去。
  的確,今天的貓頭鷹多得出奇。一批一批的貓頭鷹飛進大門,在天花板下方盤旋著,幾乎全部都落在了格蘭芬多長桌上。
  在格蘭芬多長桌,哈利幾乎要被信掩埋了。羅恩、赫敏、韋斯萊兄弟正在替他拆著信件,有的被擺在一邊,而另一些被揉成紙團丟在地下。
  「那是怎麼了?」我盯著那裡,喃喃地說。
  不止是我有這樣的疑惑,顯然烏姆裡奇也有。
  很快地,她就從教職工席上走到了哈利他們的身後。她厲聲問了他們什麼,接過他們丟來的一份雜誌,氣呼呼地走開了。
  我盯著烏姆裡奇的手,希望能看清那到底是什麼。
  「你在看什麼?」德拉科漫不經心地瞥了格蘭芬多長桌那邊一眼,扭頭看了看我,猶豫了一下,「我有些事要對你說。」
  「嗯?什麼?」我說。
  「晚上吧,晚上我去找你。」德拉科說。
  德拉科對哈利遭到的批評毫不在意,即使有什麼關注大多也只是幸災樂禍罷了。自一年級時起,德拉科·馬爾福一向以哈利·波特的不幸為人生主要快樂的來源之一。
  但我在意——他們看起來很高興,那似乎並不是什麼壞的事。他們做了什麼才引起了那麼多關注?
  因此在古代魔文課後,我就拉著赫敏躲進了走廊的柱子後面。
  「你們幹了什麼?」我小聲說,「烏姆裡奇看起來很生氣。」
  「哦,她當然生氣。」赫敏不屑地說,頓了頓,她從書包裡翻出來一份雜誌,喜悅地說,「看這個!」
  我接了過來。
  在《狐媚子身體內含有神秘的力量》、《阿爾及利亞發現了彎角鼾獸》等幾篇只看題目就覺得莫名其妙的文章之後,有一篇《波特控告——哈利·波特指出我們中間的食死徒》。
 在哈利的一張大照片之下,登載了三強爭霸賽的最後一晚所發生的事。獎盃是門鑰匙、迪戈裡之死、墓地裡復活的伏地魔、幻影移形而來的食死徒、哈利被告知的真相……那寫得詳盡而真實,細節甚至比我知道的更多一些。
  在最下面,一一點明了哈里還記得的那些食死徒的名字。
  我看著盧修斯·馬爾福的名字赫然在列,一時間覺得有點複雜。
  「很不錯。」我將雜誌遞還她,「即使我不知道真相,我也會被說服的。」
  赫敏將雜誌塞回書包,露出了一個微笑,「我也覺得不錯。麗塔·斯基特雖然缺乏道德,不過至少文章寫得挺好。」
  「麗塔·斯基特?」我驚訝地說,「好吧,她的文筆確實很有煽動性。現在我明白為什麼四年級的時候那麼多人對她深信不疑了——你還為此受了傷呢。」
  「你看見今天早晨那些貓頭鷹了嗎?我們成功引起了關注——」赫敏喜悅地說,「有那麼多人願意相信我們……當然,也有人說哈利是在胡言亂語。」
  「你當然不能指望所有人都相信它。」我說,「至少這能保證人們不再被魔法部愚弄了。」

196 秘密

 不到中午的時候,霍格沃茨城堡裡冒出了隨處可見巨大的佈告。在我上完天文課回到地窖裡的時候,驚愕地發現連斯萊特林的石門外也被貼著一張:霍格沃茨高級調查官令任何學生如被發現攜有《唱唱反調》雜誌,立即開除。
  顯然高級調查官女士仍然未能從前些日子的阿茲卡班越獄事件裡汲取教訓,她這簡直是在引起學生們對這本雜誌的注意,因此我——我想哈利和鄧布利多也一樣——倒是對此毫無異議。
  回到寢室,我拿出下午從圖書館借來的書本,坐在桌子旁邊開始看起來。很快地,德拉科結束了晚間巡邏,推開了我的房間門。
  他看起來有點心神不寧,低著頭在門口想了一會。
  「嗯,西維亞。」最後他猶豫不定地說,「我們得談談。」
  我合上書本,用魔杖給他拉來一張椅子。「要喝茶嗎?」
  「不。」德拉科拒絕。他沉默了好一會,似乎難以啟齒。「西維亞。」
  「什麼?」我期待地看著他。「你要說什麼非得在我們單獨相處的時候才說?是你有多愛我嗎?」
  「見鬼,不是!」德拉科漲紅了臉咆哮。
  「噢。」我失望地說。
  「寒假的時候……」他清了清嗓子,有點不自然地說,「我把你的掛墜盒帶回家了。」
  「這個我可以猜到。」我謹慎地說。但我那時候沒有在意。現在德拉科特意地提起它,這讓我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安來。
 「嗯……我媽媽……認出了那是布萊克家的東西。」
  我覺得嗓子有點發乾。
  「你不會告訴你媽媽了吧?」我玩笑一樣地試探地說,「告訴她我的父親是誰?你——你知道——你曾經答應過為我保密。」
  德拉科困窘地揚起下巴。
  我覺得我笑不出來了。坐了一會,我木然地說:「你爸爸呢?他也知道了?」
  沒有回答。很好,這已經是回答了。
  我用力地揉了揉臉,「這真是最糟的狀況。」
  「不用擔心,」德拉科連忙說,「爸爸他答應不干涉我們……他說只要我喜歡。」
  「哦?他打著什麼主意?」我冷淡地說,「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德拉科頓住了。
  「你知道?」他輕聲說,「你看過唱唱反調了?」
  「不需要看它我也知道,哈利早就跟我說過。你,高爾,克拉布還有諾特……在去年迪戈裡死去的地方,他親眼看見、親耳聽到伏地魔點了你們的父親的名字。」
  德拉科想要插話,但我心灰意冷地揮了揮手,制止了他。
  「那時候我告訴他你跟你爸爸不一樣,你不會是食死徒,你沒那麼壞也沒那麼瘋狂,你討厭麻瓜和麻瓜種可你不會以折磨他們取樂;不僅是那時,即使到現在,我都從來沒想過我——和我媽媽——跟西裡斯的關係會被你暴露。」我慢慢地繼續說,「畢竟你知道西裡斯,他是哈利的教父,是反伏地魔的英雄。如果說伏地魔有一個最想他死的名單,西裡斯絕對會排在前三名。你知道作為他的血脈繼承者意味著什麼。我無比信任你對我的感情,如果你不想我危險你就不會說。你——你曾經說過——沒有人能從你嘴裡撬出任何秘密。」
 「是的,我說過,」德拉科的臉漲得粉紅,「可那個時候不容我不承認,我爸爸說如果我不……」
  「究竟是什麼該死的情況能讓你不得不承認?」我粗暴地打斷他,「你可以隨便找個理由!以你的那些小聰明那不是應該很容易嗎?」
  德拉科臉上的血色褪去了。他轉過臉去,聲音有點冷淡。「我爸爸不會說出去。他說會為我保密。」
  「當然了,食死徒會為我——他仇敵的女兒——向他效忠的主人保密,」我譏諷地說,「因為他的兒子喜歡我!」
  「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已經開學兩個月了!如果我早點知道,至少我能做點準備,至少我能讓布萊茲離開肯塞蒂弗莊園,如果我早知道……」
  「我再重複一遍,」德拉科蒼白的嘴唇抿得緊緊的,冷淡地說,「我爸爸說會為我保密。我相信他。」
  「那真是太棒了,我當然毋庸置疑地相信這個就像你相信他。」我恨恨地說,「我也曾相信你永遠不會將這個告訴任何人!」
  德拉科沉默了一會。
 「你後悔了嗎?如果你早就知道我爸爸是食死徒,你根本就不會告訴我,對嗎?」
  ——我無法撒謊。
「是的。」我說。
  「很好。」德拉科冷冷地說。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裹脅著壓抑的怒火,拉開大門走了出去。
    我把臉埋在手掌裡。
  盧修斯,神秘人的左右手,他知道了西裡斯跟我和布萊茲的關係。布萊茲一個人住在莊園裡,她現在顯然還是安全的,但將來會不會有危險?而我該做什麼?我能做什麼?
  我抓起掛墜盒衝出休息室,衝到斯內普教授的辦公室前,急促地敲著他的門。
  一會兒之後,門開了,斯內普教授站在門後瞪著我。
  「也許你該學習一下什麼才是禮貌的敲門?」
  我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勇氣,從他和門之間擠了過去,用力關上門。
  「盧修斯·馬爾福知道了我和布萊茲,我們跟西裡斯的關係。」我靠著大門,緊張地看著他說。
  斯內普教授微微向後退了一步,跟我拉開距離。他看了我一眼。
  顯然他並沒有將我的話當真。
  「是德拉科告訴了他!」我解釋,「德拉科知道這個……四年級時他就知道。那時候我還不確定盧修斯是食死徒……」
  「也許這能讓你得到一個教訓,」斯內普教授回到他的辦公桌後面,「那就是一個真正的秘密最好只掌握在自己手裡。你沒有一個斯萊特林應有的謹慎。」
  「是的……」我無比悔恨地說,「可現在該怎麼辦?」
  抬起頭,我不可置信地看到斯內普教授竟然又開始拿起羽毛筆批改作業。
  「教授!」我撲過去摁住他的手,「布萊茲會有危險!」
  斯內普教授的目光停留在羽毛筆筆尖下——那裡被我摁上了一團墨跡。也許我看錯了,他似乎有些微微氣惱或者鬱悶什麼的——可該死的——這可不是氣惱或者鬱悶的時候!
  「她不會有危險。」
  他甩開我的手,抽出魔杖在羊皮紙上施展了一個清理一新。
  「教授!你不知道……」我急得要發瘋了,「開學時我跟布萊茲碰到了盧修斯·馬爾福。那時候我就總覺得有點不安……」
  「如果說碰見盧修斯·馬爾福會讓你覺得不安,那麼我想這是正常情況,」斯內普教授譏諷地說,「他能讓任何人覺得不安。」
  「他讓我給他介紹布萊茲——她一定已經被盯上了——她……哦,你知道肯塞蒂弗莊園的魔法防禦已經差到了什麼地步,而她根本沒有自保之力。」
  「她不會有危險。」斯內普教授重複了一遍。他重新蘸了蘸墨水,「我已經知道了。比你知道得更早。」
  我驚訝地張了張嘴。
  「你早知道?那就是說……你有安排?」我壯著膽子確認,「教授,是這樣嗎?」
  斯內普教授看了我一眼。
  「沒錯。」他說。
   「能告訴我是什麼嗎?」我不放心地說。
  「不能!」斯內普教授嘴角不快地捲曲著,「後知後覺小姐,現在我能繼續批改我的作業了嗎?」
  鬆了一口氣之後,我這才發現我離他有多近。我嚇了一跳,連忙往旁邊移動了一下。
  「當然,」我手足無措地說,「嗯……」
  「如果你沒有其他事,」他的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停頓了下,「也許最好喝杯什麼東西,然後回到你的寢室裡去?我注意到還有五分鐘就是宵禁時間了。」
  「好的,」我窘迫地說,「抱歉。」
  我轉頭向大門走去,右手無意識地插進衣兜,觸摸到一個冰涼的物體。
  我感到怒火重新在我心底聚集了。
   「教授。」
  我轉過身,從口袋裡取出掛墜盒,放在辦公桌上。
  他看了看掛墜盒,直起身子,衝我微微抬起眉毛,等著我的解釋。
  「請幫我還給西裡斯。或者克利切……布萊克家的人或者任何什麼生物都可以。」
  我和布萊茲不需要西裡斯,跟他也沒有什麼關係了。
  可該死的為什麼我們還是會被他牽連?
  他不曾育我養我、不曾跟我生活過,就因為我的血緣?我寧願抽出一半的血、一半的肉、一半的骨頭還給他!
  只要他能從我的生活中徹底消失。
 離開魔藥辦公室,我趕在宵禁前幾分鐘回到了寢室裡。
  我信任斯內普教授,當然,如果不是這樣我就不會在有危險時首先想到了他。
  但我還是感到擔心。我寫了封信,拿出隱身粉來到了貓頭鷹窩棚,找了一隻強壯的貓頭鷹將它寄出。
  一直到第二天清早,收到了布萊茲的回信後,我才真正地覺得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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