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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賣油郎》作者:天使J【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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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油郎》作者:天使J【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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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油郎 by 天使J



  京城

  一日之計在於晨--

  郝古毅總是在天未亮之前被老爺爺連串的咳嗽聲吵醒,比那後院所養的公雞啼叫還要準時。他睡眼惺忪,睫毛眨阿眨,失焦的眼仍快瞇成一道細縫,茫然的走去井邊,打了一桶水來簌口、洗把臉,接著水盆一倒--「潑!」的往頭頂澆成一隻落湯雞。

  落湯雞需要先去廚房生火煮稀粥,再把昨日去市場撿回來的菜葉剁碎拌些飼料來喂大公雞、老母雞和一群小雞。

  過了半晌,一鍋水多米少的早餐在爐灶上悶,他打了個噴嚏--  

  「哈啾!」習慣了,也沒病。

  「一、二、三、四、五,通通都在,隔壁的大黃狗沒從土牆鑽來偷吃小雞。」郝古毅嘴裡數數兒,終於放了心。

  此時,天邊出現一輪紅通通又發光的東西叫太陽,至於月亮的顏色是黃色,老爺爺說過。

  郝古毅灑光了喂雞飼料,旋身再回廚房,準備了兩小碟醬瓜和豆腐乳,等米熟透成粥,他舀了兩碗擱著待涼,這時才出了廚房去扶老爺爺來用膳。

  郝老爺爺年歲已高,犯了咳嗽、氣喘的毛病,身子不似從前硬朗,健康宛如風中之燭,隨時都有可能兩眼一閉、腿一伸,從此不再喘氣的可能。

  活了大半歲數,人生不過爾爾,生老病死乃是輪迴,怨不得老天爺待他不公平--

  是他福薄,必須承受老伴逝世多年的喪妻之痛,以及兒子、媳婦雙雙意外死亡後那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慶幸的是,他們留下唯一的孩子和他作伴兒。

  這孩子今年十九歲,早該娶妻生子;人長的老實,和常人一樣有眼睛、鼻子和嘴巴,也沒少條胳臂,缺條腿,有能力自力更生--卻沒有哪家的姑娘肯嫁他。

  老爺爺不禁歎息……,這郝家的香火就算斷在孫子手裡,他也認了……不怪這孩子,也不怨老天爺不開眼--

  是孩子命中不帶福氣,是頭頂上的老天爺忘了憐惜這孩子……



  「爺爺,吃飯了。您走好,小心摔跤。」可別像他--

  下雨天,地上濕瘩瘩,走路就容易滑跤摔疼屁股,天氣若是出太陽,路邊開了好多顏色的小花,他只要看花,走路也容易跌落石階……

  記得有一次,他從好長的石階摔下來,扭傷了腳不打緊,把裝油的桶子都摔破了,浪費了一桶油……他不敢回家,怕爺爺會眼睛花花的提袖猛擦,他的心裡就會發酸……爺爺不說話,八成是怪他好浪費……

  幸好,他想出一個法子,只要是下雨天,他扛著油桶出門一定不穿鞋,這樣走起路來踏實多了,不容易摔跤。

  「古毅,你怎每天早上都弄得一身濕?」

  「沒關係的,等會兒身上就乾了。」天熱,他往頭上潑水。下雪,冰水往臉上潑,他的眼睛就能夠張開,不論看什麼都很清楚。

  「傻孩子,不換衣裳,容易生病。」

  郝古毅的腦袋是一條直線思考,不會拐彎抹角,他直接說:「爺爺,我沒有生病啊,只是容易打噴嚏。」抬手抹了抹鼻子,有一點水從鼻孔流下來,擦掉就好了。

  郝古毅扶爺爺坐下,拿雙筷子給他,說道:「爺爺快吃粥。」兩碟小菜推至爺爺面前,郝古毅將爐灶上的鍋子移開,換上蒸籠,裡頭放了幾個饅頭,用剩餘的炭火悶著他們爺倆的中餐。

  等會兒要去市集賣油,下午要送油到美人姐姐賺錢的地方,每逢初一、十五都要都要固定送油去,他也可以和以前住在隔壁的美人姐姐說說話,美人姐姐總是稱讚他好乖又孝順,她不像其他人都會笑他傻……

  郝古毅的心情非常愉快,今天是初一,每個月都會特別期待這兩天來臨,變成可以得到糖吃的小孩,心裡會甜甜的。



  摘星樓

  郝古毅和往常一樣,從摘星樓的後門進入,他很準時的到來,有一個臉上塗滿花花綠綠顏色的女人叫老鴇,她張著血盆大口喊:「歸功,快去通知咱們的花魁--鳳仙姑娘知情,賣油的小傻瓜來了。」

  看吧,他的名字讓很多人都記不住,傻瓜、傻瓜的叫,除了爺爺之外,美人姐姐是這世上第二個聰明人,可以記住他的名字--

  郝古毅先被除娘半老的老鴇帶去廚房添油,一次兩大桶,分別是食用與點燈所需。他不會倒錯桶子,這點還讓人有那麼一點不會瞧不起--

  這小子傻歸傻,卻很得鳳仙姑娘的緣。為了他,鳳仙姑娘下午不見客,除非她願意,或摘星樓的主子下令,不然誰也說不動那尊姑奶奶露臉。

  哼,人不可貌相這話一點也不假,瞧小傻瓜挺有兩把刷子,究竟是說了什麼蠢話來打動美人的心?

  她揣測、試探過鳳仙姑娘,只聽她說:『古毅善良,白淨的像一張紙,身上毫無污染半點灰塵,令人羨慕的想靠近。』

  呿!

  老鴇不以為然的盯著郝古毅,聞著他身上有股胡麻油味,老鴇那雙眼兒實在瞧不出小傻瓜的身上哪點白淨?

  他穿的衣服褪色,破舊,不似公子哥兒身上是綾羅綢緞,他收錢僅是幾個子兒的數數兒,不似紈褲子弟揮金灑銀的大手筆,說穿了--小傻瓜是一臉的寒酸、窮相。

  去去去,鳳仙姑娘當他是寶;全京城的人只要是認識這賣油郎,誰不當他是根小傻瓜草?

  他有價值?!

  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在這道上,被認為有價值的是經營他們這『特種』行業的頭頭,除了鼎鼎大名的冷爺坐擁龍頭老大之位,排名第二的人,就是她的主子花葵--花爺。

  不過聽說,冷爺瘋得離譜,因為無法承受喪妻之痛,大爺隨便抓了一個畫壇新人--鐵生公子當娘子。

  冷爺還另外買了一棟宅院和鐵生公子在一起,不瞞世人他金屋藏嬌呢。

  前幾日,不少人還看見大爺和鐵生公子手牽手逛大街……

  她聽到不少客人們聊『八卦』、說『是非』,最初是擺明不信,聽過就算。但是,奉澐齋的楊老闆今日在摘星樓宴客,傳說中的鐵生公子應邀而來,她活了四十歲數,在這行業打滾多年,什麼漂亮的姑娘沒見過,生平第一回見到男子竟然生得比女人還美,難怪冷爺抓公子當自家娘子,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

  由於大爺瘋了,加上那『黑社會』的身份與勢力,誰敢吭聲說大爺為所欲為。就跟她的主子一樣--

  兩位大爺的差別在於;冷爺把男子當娘子;花爺把男子當玩物。

私底下,花爺被傳說是章霸的私生子之一,俊美的臉龐有一雙妖美的桃花眼,彷彿會勾人魂魄,她是愈看主子愈像章霸年輕的時候。

  不過傳說歸傳說,誰敢去探究花爺的身世來歷?

  又不是不要命了,何況,當初聽到章霸死亡的消息,也不見花爺臉上有啥哀淒的表情,僅是唇瓣勾起一抹冷笑,不禁令人感到寒毛一根根豎起……

  老鴇打了個哆嗦,心想花爺住在摘星樓的頂層,幾乎每晚輪流睡小倌兒,那些供人玩樂的小倌兒是巴不得將花爺伺候的服服貼貼,能攀上花爺,被花爺看順眼是他們的榮幸--

  那心思不跟樓裡的姑娘一樣嗎,無非是想找對象從良。

  可,她跟了花爺多年,不見花爺對哪個小倌心動過,更殘忍的是,花爺玩樂過後,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度,傷人心哪……

  小倌若是看得開,會退而求其次的另尋對象,被客人贖身的例子也發生過不少,可惜……,男人跟男人在一起能維持多長久?

  人家有錢的大爺,妻妾成群。那些妻妾之間,為了爭風吃醋,能不互相找麻煩嗎?

  從良的小倌能有幾人落得好下場?

  私底下被弄死或被趕出大宅門的,多不勝數。再被賣回來的算幸運了,花爺會收留,不過不再沾上那些殘花敗柳的身子,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男人的尊嚴,一向都是被花爺掌控在手或踩在腳底下,比站在她眼前正扛起兩個油木桶的小傻瓜還不如。

  「古毅,快上樓來。」一道清脆好聽的聲音趨走了老鴇繼續瞧不起人的心思。鳳仙艷麗的臉龐漾出一抹笑容,賞給那視如胞弟的郝古毅。

  美人兒現身在二樓的階梯口,樓下摘星拱月的客倌們紛紛流口水,美人兒一笑傾城,客倌們願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然,這份榮幸,很該死的落在一個賣油的傻瓜身上,這世上沒天理了,窮酸憑哪一點跟公子哥們比?

  傻瓜呆要人才沒人才,要錢財沒錢財;窮得連鬼都不願意見到他--怕賣油郎專程來『喀油』。

  不少人懷疑鳳仙姑娘已非清倌,將身子獻給那賣油的傻瓜,這事兒若是讓花爺知情,怕不打斷傻瓜的腿,讓他變成殘廢。

  鳳仙被花爺下過警告:『你是聰明人,該潔身自愛、好自為之;或許將來能嫁入侯門;若是讓我發現有老鼠來偷油吃,屆時,休怪我剝了你的臉皮。』

  前陣子才下的的警告話語仍在腦海提醒--

  潔身自愛、好自為之……花爺不知她至今堅持賣藝不賣身是為了誰……



  一雙剪水幽瞳映入那乾淨宛如白紙的人兒拾階而上;他好乖巧、聽話,人傻,不知人心險惡,不識情愛,不煩不惱;以最直接、坦白的態度處在污濁的環境是非裡面,一點灰塵都沒沾染上身,她真的好羨慕他……

  妝點瀲紅胭脂的唇再度勾起一抹笑--呵,這回是偷笑花爺介意那些道聽塗說,不禁猜想--花爺從未見過毫無污染的人吧。

  淺意識裡認為花爺是黑暗中的妖鬼,隱藏在角落吃人不吐骨頭,那一身邪佞之氣散發危險警告訊號,妖美的眼卻勾人魂魄,教人不由自主的深受吸引、飛蛾撲火……

  這世間誰才是傻?

  無疑的--她傻。



  鳳仙兀自沉浸在思緒的當口,殊不知身邊發生了何事--

  暗惱不已,絕美的臉龐早已變了顏色,厭惡借酒裝瘋的放肆糾纏,禿頭挺腹的臭老爺欠教訓,敢揪住他的衣袖來阻礙人身自由--

  尹玄念怒喝:「放手!」身體難受,五臟翻騰,快被撲鼻而來的酒氣給薰到吐。

  寒憎的臉色怒意橫生,這摘星樓何時來了個火爆美人兒吊人胃口?全身充滿了八分酒氣的醉老爺,眼睛眨成一道細縫,色瞇瞇,邪笑說:「呵,美人兒發火別有一番風情,大爺身上有得是錢,咱們去樂快活……」

  花錢玩男人是有錢人的專利,美人兒既然出來賣,那雙腿就得乖乖的為大爺們張開,還裝什麼清純、乾淨。

  呿!

  喝!一聲「齷齪!」出口,尹玄念反手一扣,將快要摸上身來的肥手反轉壓制,使勁了力道,「喀!」的存心扭斷這老骨頭,非要臃腫的臭老爺禁不起痛的跪下,背對著自己連連求饒:「啊……美人兒……輕點、輕點……」

  「你是什麼東西!」敢碰他,也不去打聽、打聽本公子的壞脾氣連相公都敢殺!滿腹怒火沖天,尹玄念放手一推、抬腳踹出--滿身肥肉的老爺張嘴發出殺豬般的叫:

  「啊啊啊--」

   接二連三滾--瞬間消失於眼前,尹玄念沒那情逸致去理會醉老爺跌死了沒有?敢把他惹惱火,是找死--

  「哼!」尹玄念甩頭再去洗手,鳳仙怔傻在原地,由於事情發生的突然,她一時之間沒了反應。

  「啊!娘--」

  誰叫她娘?鳳仙乍然回神,只見小少年在樓梯口驚叫:

  「我的媽啊,娘剛才去解手,不過轉眼不見,怎會發生揍人的事?」想不出所以然,少爺快來收拾殘局。冷念生兩腳「咚咚咚咚」的衝下階梯,瞧地上有兩個人撞成一堆。

  冷念生立刻把只會「哀哀……」鬼叫的肥老頭拉開,「媽啊,肥老頭好重啊……。」有錢人八成只顧吃、喝、玩、樂都不肯運動,不像他的爹和娘天天搞得雞飛狗跳,人消瘦……。他碎念,耳朵收聽那被壓到腿的年輕人輕呼:

  「有人比我還糟糕,不會走路,滾下樓來……」他的後腦杓敲到地板,昏昏的發痛,不過應該不要緊,還能思考--

他的油桶有沒有摔破?

  郝古毅眨眨眼,眼眸閃過一絲驚慌,東張西望的放眼搜尋,看到油桶沒滾遠,就在附近,趕忙爬去把桶子扶正立好,小心翼翼的檢查檜木桶外觀,「還好沒破……」

  他拍拍猛跳的胸口,慶幸油桶內剩下的一些油沒浪費,不然他又要爬牆躲在後院的雞窩旁邊,不敢進屋去……

  「古毅,你沒事吧,身上有沒有那兒摔疼?」鳳仙奔下樓來,彎身凝視他,深怕他受了傷卻不肯說,她知他性子,根本不在意身上跌出什麼淤青、破皮。

  呃,郝古毅抬起頭來,是一臉的茫然。美人姐姐緊張什麼?

  「我沒有壓到別人……」他有些驚慌的說。回過臉,伸長手去抓來扁擔,將檜木油桶上的繩索分別繫在扁擔的兩頭綁緊,這才放了心。

  郝古毅站起身來,隨即腳一拐,整個人晃了一下,感覺會「痛……」他抿唇低呼。

  冷念生抬頭見到娘,馬上叫喊:「娘--」

  尹玄念搞不清楚自己幹了什麼事,聽到孩兒叫喚,停下步伐,循聲往樓梯下瞧仔細--

  「娘,有人被肥老頭撞到了。」

  尹玄念恍然明白,踱下樓來,問道:「是這位小哥被撞到?」美眸沒多瞧肥老頭是死是活,視線停在眼前,他認出了年青人,「原來是賣油的小哥。」

  比美人姐姐還要漂亮的人也在這裡賺錢嗎?

  郝古毅這麼想:應該是的,這裡的姑娘和公子個個美得像天上仙女下凡,「呵呵……」他傻笑,清秀的笑顏純真,比起炎炎夏日的陽光還要燦爛。

  無形暖了人心,驅逐絕美容顏所罩的寒霜。尹玄念放軟了音調,關心的話很自然的問出口:「你有沒有那兒傷著了?」

  「古毅的腳可能扭到了。」鳳仙瞧他走不穩,仍勉強扛著油桶一瘸一拐的走,沒呼痛,彷若無事。

  尹玄念不禁感到愧疚,歉然道:「都是我不好。」說罷,他低頭交代孩子:「念生,你去跟這裡的負責人問問看,是否有傷藥。」他跟魏大嫂學過一些推拿,若是輕微的扭傷,只需幫賣油的小哥推拿一下筋骨,交代他多歇息應該就沒事。

  「喔,我馬上去。」

  郝古毅要阻止已來不及,回身看小少年一溜煙兒的跑不見人影,他呆呆的說:「不用拿藥了,我的雙腳還能走路,根本沒事啊。」他不像老爺爺,需要杵根枴杖呢。

  尹玄念愕然,賣油的小哥說了什麼話?

  他一向傻得不懂照顧自己,鳳仙心疼的哄道:「古毅,你乖乖聽話先來我的房裡歇息,我有糖要給你吃。」

  聽見有糖果可以吃,郝古毅的眼兒晶燦燦的發亮,像是得到珍寶似的連連點頭道聲:「好。」

  美人姐姐對他真好,每次來這裡都會給他吃糖,她好像知道他不敢亂買東西,錢要留著給爺爺買藥……

  尹玄念在他們的身後,美眸鎖定在賣油的小哥身上,活絡的腦子思忖--

  賣油的小哥是不是和他以前一樣,人是個傻瓜?!

  一瞬,尹玄念彷彿被雷給劈中;他以前傻到男女分不清楚,幹出要求男人娶他的蠢事;這賣油的小哥究竟又蠢到什麼地步……



2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響驚擾了房內一對人兒的好事。

  卓錦文在門外等小倌兒開門,如果花爺肯讓小倌兒下床的話。

  「去開門吧。」

  如蘭的氣息噴在耳廓,搔癢了敏感的地帶,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命令著殘忍的話。至少,對此刻的他而言是殘酷至極的對待--

  尚未被疼愛足夠的身子正感受到男人的慾望一瞬退出體內,不猶豫,不留戀,剎那的空虛感教人慾火焚身得難受,噢……事實殘忍的要他認清男人可以控制一切,主宰要他或不要……

  慾望尚未紓解,令人瀕臨瘋狂境界,他願意拋下自尊,滑下床來跪著乞求:「花爺,別走,我……」

  花葵不等小倌兒把話說完,替他把話接下去說:「還要,嗯?」挑高那英氣的劍眉,妖美的眼是兩潭深不見底的黑墨,不帶絲毫波動的情緒,冷漠的斜睨小倌兒點點頭。

  急需要男人來上他,呵……,「這副身子已被我調教得沒有男人就會死,果真是幹這行的料。」

  「嗯,花爺……求你愛我……」

  「愛……」花葵頓了頓,輕哼氣,「那是什麼見鬼的東西?!」

  他邪肆的笑,一臉媚得令人錯愕的瞠眼,須臾,凝住那雙會吸人魂魄的眼,馬上又讓人遺忘了惡劣的話中涵意……

  心甘情願啊……為了他,作賤自己都無所謂,能被他多看一眼,多疼愛一回也好,求什麼?

  男人的心短暫的駐留在自己身上,無怨無悔……

  偏偏……,花葵漂亮的唇瓣勾起一抹饒富興味的笑--

  小倌兒轉過身去,將私處曝光在男人的眼前,誘惑男人再度造訪,進入體內給予激情的滋味,他上了癮,接納男人的所有是使命,直到被男人棄如鄙屣,步上其他人的後塵,誰叫他願意為男人掏心掏肺。

  「嘖……」花葵俯下身來,樂此不疲看著小倌兒像狗一樣趴在床沿,卑恭屈膝的淫蕩模樣令人更加興奮,比慾望駕馭馳騁在緊窒的體內還要快意、舒暢。

  不過,「快去開門吧,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啊!」小倌兒回過臉來,是不可置信男人怎捨得這般待他?

  對他膩了?

  厭倦了?

  不過才半個月的時日……

  夠了!若要達到極樂的世界就是一腳踹賤貨下地獄,不這麼做,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我對你玩膩了。」他從不諱言。彷彿談論外面天氣似的,對自己不痛不癢。斂了衣袍,在乎是否沾了小倌兒下身的污穢?

  之前,小倌兒在他的摸弄之下射了兩次,激動得很哪。

  花葵感到索然無味,隨口對門外的人下令:

  「錦文,進來吧。」廂房沒鎖,也無人敢擅闖進入--

  花葵挑張椅子坐下,一派優雅,高高在上的姿態和適才的荒唐行徑撘不上邊,妖美的眸子不再多瞧小倌兒一眼,表露那全然的不在乎。

  卓錦文進房來,不意外的看見小倌兒衣不蔽體,維持兩腿大的難堪姿勢,他需要男人……吃了媚藥的小倌兒果然騷!

  「你要他嗎?」

  卓錦文一瞬愕然,斯文的臉龐難得呆滯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花爺這話是問他--

  「您別說笑了。」

  「我像是說笑麼。」妖美的眸子瞬間變得銳利螫人,直勾勾的攝人魂魄,透徹許多事。屬下這年紀該娶妻,未娶是為了什麼?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哼!

  卓錦文頓時語塞。不敢多說什麼,敏銳的觀察--主子的心情不好。

  「快說,你來打斷我的好事是為了什麼?」

  「鳳仙姑娘今晚不見客,剛得罪了客人。」

  「那號人物不盡興?」

  「狄大財主的獨子。」

  「呵,是有錢的商人呢……。」此時,花葵露出了由衷的笑,不虛假,看似誠摯的很無害。此刻的他,妖美的五官臉龐透著冷俊氣息,不禁令人屏息以待--

  花爺將主宰、操控他人的未來之際,總會綻放出這麼愉快的笑。

  「今夜,可以把鳳仙從花魁頭銜中除名了。」

  卓錦文驚詫不已。「花爺,您真要這麼做?」言下之意:賣了花魁鳳仙姑娘的初夜權……

  「哼!鳳仙既然枉顧我的警告,她就要有心理準備面對惹惱我的下場。」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她過分了,我給她給三分顏色,她就給我開起染坊。敢得罪客人,忘了咱們是幹哪一行的生意。哼!我早該去逮那只每逢初一、十五就來偷油吃的老鼠。」

  「喀!」

  花葵不過眨眼,手輕而易舉捏碎了桌上的白玉酒杯,溢出的殘酒,混濁不清,加了料,而他--

  一向只喝清透無色的酒。



  花葵由樓上一派斯文俊雅的踱下樓來,翩翩的風度之下藏著不為人知的怒氣,惱火摘星樓出了一隻大老鼠,想鑽入姑娘家的裙羅底下,哼!大爺會讓老鼠從紈褲底下鑽過再一腳踩死!

  卓錦文不動聲色的跟在主子身後,他和主子都沒見過鳳仙姑娘的心上人,倒是聽老鴇提起--

  鳳仙姑娘為了賣油的窮酸不見客的例子已達數次,摘星樓的規矩何時輪到花魁自己規定?

  主子不近女色,摘星樓的姑娘一向放手給老鴇掌管,從未見過出了什麼亂子,大不了是客人酒醉為了姑娘鬧出爭風吃醋的口角場面,不過敢這麼做的人要秤秤自己的斤兩,因為花爺可不好惹,黑白兩道得賣主子三分顏面,否則--後果自理。

  「磅!」

  花葵一腳踹開鳳仙姑娘的閨房門,妖眼散發狠戾的光芒,射向那雕花大床的紗帳,隱約可見一個人影躺在床內,鳳仙手持團扇,坐在床沿正為一隻『老鼠』煽涼--

  這舉止無疑是在大爺的火氣上煽風點火。

  花葵當下使個眼色,鳳仙姑娘在不明所以的狀況之下,立刻被卓錦文給押出房外。

  「交代老鴇把她的衣服給扒光,等著今夜讓人上!」

  鳳仙驚叫一聲:「啊!」她花容失色,當場嚇昏……

  卓錦文扶住鳳仙姑娘柔弱無骨的身軀,瞧人已經昏厥,實在不忍她受此對待,姑娘的未來將過著千人枕、萬人壓的日子--

  「喝!花爺,這……」 卓錦文好生猶豫。主子好大的火氣;不發則已,一發不可收拾!

  他該為鳳仙姑娘慶幸沒被發怒中的花爺當場撕下一層臉皮,可見仍是手下留情。

  「爺,可不可……」

  卓錦文求情的話尚未說完整,立刻招來主子的反駁--

  「少跟我囉唆!」

  花葵面目寒憎,妖美的似鬼,怨念襲身,準備讓床上的『老鼠』死得難看!

  「碰!」

  抬腿將身後的門踢上,阻隔了室內熱烘烘的火氣燃出房外,步步逼近雕花大床,長的手抓住紗帳「唰」的一扯,人立定看著--不知死活的『老鼠』仍在睡?

  「好樣的!真他奶奶的有種!」

  郝古毅清秀的臉龐充滿幸福的模樣--睫毛輕顫,厚薄適中的唇彎起一道漂亮的弧線,正在做好夢--

  後院的雞窩裡,母雞又孵出了三隻鵝黃色小雞,毛茸茸的好可愛……

  他的手心握著一顆糖果,仍睡得香甜,毫無意識現實之中,一張陰森俊美的臉孔湊近,妖美的眸子佈滿殺機,悄然伸出魔爪準備來收拾、料理這只『老鼠』--



3

郝古毅的領口被人一提,瞬間整個人被拖下床,「磕!」他的腦袋瓜兒敲上床沿,昏昏的發痛……

  赫然張開的眼睫眨阿眨,小雞怎會變成好漂亮的美人?

  再眨眨眼,漂亮的美人瞬間化成了厲鬼……

  郝古毅瞠然受嚇,叫得嘶啞:「啊啊啊--」

  「厲鬼,有有有……厲鬼……美人姐姐的房裡……有厲鬼……」

  他嚇得全身發軟,因為爺爺說過鬼長得臉白白的、鼻子尖尖的、嘴巴紅紅的,還有一口利牙,鬼會把人給活活勒死--

  比會咬人的大黃狗還可怕……

  想捏碎他的頸子,敢罵他是鬼,這只臭老鼠很不知死活!

  花葵的怒氣被賣油的臭老鼠給火上添油,轟轟轟的頂上冒煙,妖魅的雙眼燃燒兩簇熊熊火焰,手施力一掐,五指下的脖頸勒出紅痕--

  「唔……」郝古毅突瞪著眼,清秀的五官扭曲呈現赭紅色,掙扎的雙腿亂踢,雙手在半空中亂抓,本能的求生行為持續一會兒後,勒在脖子的手才鬆開。

  「咳咳咳--」郝古毅撫著發痛的頸子,低著頭,不斷大口、大口的猛喘氣--

   花葵不讓他有片刻喘息的機會,接著把臭老鼠給拽上床中央,強健的腿屈壓在臭老鼠的腿上,隨即聽見一聲鬼叫--

  「好痛……」

   郝古毅痛得全身冒出冷汗,微啟的唇抖阿抖的發不出話,「嗚嗚……嗚嗚……」個老半天,佈滿驚懼的瞳孔放大,映入湊近的厲鬼也放大……

  敢在他身下掙扎,花葵哼嗤道:「我絕對讓你死得難看!」

  嚇嚇嚇--

  「鬼……會說話?!」郝古毅的表情有一瞬的呆傻。渾沌不清的腦子因缺氧而想不透有沒有聽過鬼講話?

  「媽的!還叫我鬼?」

  呿!他天生的這張臉孔何時被人這麼嫌棄過了?

  「死到臨頭還敢捋虎鬚。」花葵陰沉的面容勾起一抹殘忍的笑,佩服這只臭老鼠真是帶種。

  雙手猛地一揪,「撕撕撕--」的扯開臭老鼠的衣裳,畜生哪需要穿衣服,揚手一拋,破碎的衣裳落地。

  花葵臉上的笑容擴大。思忖臭老鼠玩過女人,肯定是沒被男人玩過,他倒是不介意臭老鼠的身上沾染女人的脂粉味。

  「啊!你幹嘛啊?!」

  郝古毅乍然吃驚的表情不再有懼色,手指著厲鬼的鼻子,說教:「原來你不是厲鬼,是色鬼喔。羞羞臉、不要臉,我又沒有要洗澡或尿尿,你脫我的衣服幹嘛?偷看別人的身體會長針眼,長針眼就會痛,會痛就要看大夫,看大夫就要花錢,花錢就要……」

  花葵的手停在他的褲頭,愕然他怎會如此囉唆一大串的廢話來著?

  同時下意識跟著他的廢話去想--花錢就要……怎樣?

  還能怎樣?

  不就拿出銀兩麼。

  「我要算算有多少錢。」郝古毅很認真的算--

  「每天都要扣掉買油的價錢,然後剩下沒幾文錢,不可以亂買東西,啊!我的糖果?!」

  花葵一瞬震愕,低頭搜尋,哪來的糖?

  郝古毅挺起身來,探頭往床底下瞧--糖果在哪?

  此時,他壓根忘了腳會痛、忘了色鬼偷看他沒穿上衣的身體、忘了要去撿回衣服,他只在意會讓心裡甜滋滋的糖掉去哪兒?

  他簡直像傻瓜似的……被這只臭老鼠牽著鼻子走--

  臭老鼠語無倫次,真他奶奶的!

  敢耍心機跟他玩裝瘋賣傻的手段。花葵適才一瞬忘卻的怒意在腦子裡噼噼啵啵的開始燃燒--

  陰沉可怖的臉孔呈現扭曲,唇角勾勒出一抹殘忍的意味。手伸往臭老鼠的肩頭一扣,在他回頭的剎那,將他拽到雕花大床的內側。

  「叩」一聲,郝古毅登時頭昏腦脹,上半身貼在牆面,在搞不清楚東南西北方向之際,腳踝被人一拉,下顎被托高,兩頰受到緊捏,他張了嘴,突地口腔被塞入東西。

  他撫著昏昏的腦袋,張開眼廉映入色鬼的身體納入嘴裡,吃驚萬分的表情牽動嘴大開,膨脹的物體往他的喉頭一撞,「嗚……」悶呼難受的噁心感,他雙手亂抓、亂推,怎也推不開色鬼的身體。

  牆面映出兩道重疊晃動的影子,細微的嗚咽混著渾厚的喘息回在房內,久久不散……

  郝古毅眨著濕潤的眼,任人箝制玩弄,仍無知於鬼為什麼會亂塞東西,攪得滿嘴濕黏……

  喝!

  實在舒服……

  妖美的眼兒一瞇,閃爍殺機與詭異的光芒。放縱的慾望一陣亂撞,臭老鼠的尖牙輕刮過皮膚,沸騰的血液在雀躍,激發強烈的顫慄竄流至每根神經,這滋味真是他奶奶的好極了!

  郝古毅張嘴張的發酸,鼻端滲入勃發的雄性味道,頭暈目眩的頻頻作惡,鬼尿尿的地方竟然長得跟他不一樣,硬梆梆的往喉嚨擠,莫名奇妙又怪異的舉動仍持續不停--

  眼角迸出眼淚,一顆又一顆的控訴鬼強迫他吞東西……

  花葵陷入一陣狂亂的橫衝直撞,繃緊的身子用力一頂,直達那柔軟的口腔深處,噴濺一股熱液沿著紅嫩的嘴角溢出,眼見臭老鼠擰眉痛苦的模樣比達到高潮還要令他感到興奮不已。

  釋放過的慾望再度蠢蠢欲動,花葵退離他的嘴,不可置信瞬間甦醒挺立的昂揚仍貪婪尋求發洩,這麼快……

  他立刻動手扯下臭老鼠的褲子,高舉他的腿,蓄勢待發的慾望精準貫穿--

  「啊!」

  郝古毅驚然一叫,無辜的淚眼眨阿眨,「好痛……」他用力將硬梆梆的東西擠出去,就像便秘時候需要很用力……

  他猛呼吸再吐氣--

  臭老鼠夾得他差點一洩千里,這怎麼可以?!

  花葵一瞬變了臉色,男性的尊嚴怎能毀在一隻偷油吃的老鼠身上,若是說出去不被人給笑死。

  郝古毅抿唇忍耐鬼的腦筋有問題、身體也有問題;硬硬的東西塞到不乾淨的地方,鬼該不會想尿尿?

  啊,他又不是尿壺。郝古毅不顧下身有多痛,用盡全身力氣都要把硬硬的東西推出去。

  花葵一臉『青筍筍』的用力頂回去,一世花名豈是浪得虛名,他沒搞得臭老鼠哭爹喊娘,他的名字就倒過來寫叫葵花!

  兩人就像在拔河,你推我擠,看誰厲害。



4

一場耐力賽持續在進行--

  郝古毅使勁到臉紅脖子粗,腮幫子脹鼓鼓,眉頭打成了死結,雙手揪緊床單,抿唇「嗯嗯--嗯嗯--」個老半天都是枉費力氣。

  他用力推,鬼就往前擠;鬼往後退,他又往裡面吸,那硬硬的東西始終沒有推出去。

  你來我往,配合的天衣無縫。天……臭老鼠是打那兒學來的收縮功力、吸精大法?!

  花葵深感驚訝的頓了會兒,緊繃的慾望被推擠出數寸--喝!他倒吸一口氣,隨即兩手分別抓著臭老鼠的兩腳往上一提,再狠狠一撞--

  「操也要操死你!」他咬牙放話。

  「噢……好痛!」硬硬的東西塞在身體裡亂捅,郝古毅低頭一看--嚇!

  流血了……

  身體猛地一縮,「唰」的臉色慘白,眨眨萬般委屈的淚眼,語不成句的提醒:「我不是……尿壺……」

  邪肆俊美的五官湊近,睥睨臭老鼠可憐兮兮的無辜模樣,清澈的眼兒直勾勾的迎視,彷彿天真無邪的處子在控訴他的污染。薄情的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還裝什麼傻,你當我是三歲孩兒搞不清楚尿壺?」他可不是在解手,是強姦!

  拽開臭老鼠的一條腿,下身持續律動,手伸至那沾染自己味道的小嘴摩擦,他竟然有股想一親芳澤的衝動……?

  兩指探入他的口腔亂攪,慾望被緊緊的吸牢,噢……箇中滋味不可言喻,這只臭老鼠的真他奶奶的有一套!

  「嗚嗚……」鬼又亂塞東西,兩根手指捏住舌頭,害他不能講話。郝古毅被壓制在牆面猛喘氣,頭昏昏的想--他被大黃狗追過三條大街、兩座橋、一戶有錢人家、十五家店舖、二十戶民宅……最後跳到一處圍欄上頭掛著都沒這麼喘,還有被跳起來的狗咬到屁股也沒這麼疼……

  豆大的汗水沿著額際滑落,陰森俊美的面容對著臭老鼠低喘噴氣,花葵回憶--他從東廂睡到西廂,從樓上睡到樓下,閱人無數,從來沒有那個小倌兒有辦法讓他這般舒服暢快……

  妖美的眼佈滿情慾的色彩,慾望在緊窒的地帶快意騁馳,瘋狂享受與惡意玩弄這只臭老鼠的滋味。

  「嗚嗚……嗚嗚……」郝古毅含著兩指溢出痛苦的呻吟,整個人貼在牆面拚命用力,硬硬的東西不論如何擠都擠不出去,他的頭「叩叩叩叩」的敲上牆,頭昏眼花的見鬼變成兩雙眼睛、兩隻鼻子、兩個嘴唇--晃阿晃……

  他的舌頭軟綿綿……

  花葵抽出手指,斂下妖惑眾生的媚眼,落下薄情的唇,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的衝動……

  一瞬,眼眸犀利,煞氣怒射--

  他伸手一抓,臭老鼠的要害緊握在手裡,揉捏。

  「啊--」郝古毅頓時面紅耳赤的洩了所有力氣,瞠目結舌的驚喊:「那是尿尿的地方,你想塞哪裡?」

  喝!

  花葵的面孔立刻鐵青成灰--臭老鼠妄想打他的主意。真敢!

  低頭見那東西頹軟無力,簡稱不舉。手捏捏--就憑這點尺寸也敢來玩他樓裡的姑娘。

  一把怒火竄燒,宛如憤怒中的野馬不斷猛噴氣--哼哼--

施力一握,隨即聽見令人滿意的哀嚎--

  「好痛--好痛--好痛……」郝古毅的小臉皺成一顆苦瓜相,渾身冷汗直流,慘兮兮的發抖……

  花葵沒有放手的打算,「就是要讓你痛死!」難不成還讓臭老鼠爽?

  淚花花的眼瞠大,充滿不解的看著鬼的臉色發青,顫抖的唇開啟,「你你你……」個老半天就是問不出他是不是不小心踢翻鬼的尿桶蓋?

  郝古毅泛白的指節在床單糾成一團,只能發出破碎的嗚咽承受下身被撞擊與柔捏過度的痛。

  花葵欺壓著臭老鼠,一次又一次將他頂上牆面,精悍的腰身持續擺動,既殘忍又恣情忘意的貪圖享受;愈是見臭老鼠痛苦,他就愈樂……

  花葵在興奮之餘,慾望一瞬退離,立刻放開他的腿,將他翻轉壓在身下,勃發的堅挺由臀後一舉貫穿,撞擊。

  「啊!」

  一切發生的太快,郝古毅趴跪在床上,低頭看到一抹怵目驚心的紅色液體沿著大腿蔓延,驚然受嚇,渾身一僵,他大叫:「走開、走開!」

  壓在身下的臭老鼠胡亂掙扎,他往前爬,他就往後拉,喝!這招可以省省力氣。

  花葵強而有力的手臂圈住臭老鼠的腰,不讓他逃開箝制,另一手急切的解鈕扣--

  呼呼,渾身濕透,快熱死……

  脫盡束縛,五指扣住他的肩頭,臭老鼠難逃掌心,任他操弄到死!

  郝古毅渾身動彈不得,濕潤的眼眶掉出一顆顆晶瑩的淚水,身體流出好多的血,可是他怕花錢去找大夫--

  大夫若是看了他的身體就會長針眼,腫腫的眼睛就會痛,然後就無法幫爺爺看病……

  「唔……我也會長針眼,怎麼辦……」他甩甩頭,試著忘卻鬼的『凶器』桶進體內的畫面。

  清秀的臉龐埋入枕頭,嗅聞到一股淡淡的馨香味,他低喃訴苦:「鳳仙姐姐……這裡有鬼……」郝古毅放棄了徒然無功的掙扎,希望鬼會消失,放過他……

  花葵已陷入狂亂的境界,隨著身體激烈的擺動,包覆住慾望的周圍嫩肉強烈收縮,數道衝刺之後,花葵低吼一聲,整個人向前壓在臭老鼠的身後,顫動的慾望盡情釋放熱液。

  渾身汗水淋漓,意猶未盡……花葵得到滿足的喟歎--



  翌日--

  凌亂的床上躺著赤裸的兩人;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四肢交纏緊貼。

  郝古毅被壓得難受,撐開沉重的眼睫,環顧陌生的廂房,乍然--

  「啊!」腦子立刻清醒,他想起昨夜發生的一切,驚叫:「有鬼……」他的雙手使勁推開鬼壓上身。「鬼找錯地方尿尿……」

  郝古毅坐在床上自言自語,揉揉紅腫的雙眼,想不透怎會睡在這裡?

  感到股間濕黏,低頭看床單染上乾固的血漬,雙腿間的私處地帶紅腫,慘不忍賭。他萬般委屈的想:身邊的鬼好壞……比會咬人的大黃狗還恐怖……

  郝古毅渾身酸痛的下床,放眼搜尋找回自己的衣裳套上。

  上衣破碎,褲子完好。可衣不蔽體,簡直像乞丐。他好心疼要花錢買新衣來替換。

  摸摸口袋,他掏出所有的錢,細數它們有沒有少?

  須臾,疲憊的臉上露出一抹安心的笑。隨即,他神色黯然的瞥向床,再調回視線看看手心上的幾文錢,嘴裡喃喃數數--

  扣除所生活需雜碎花用,同時把錢一個個放回口袋,留下多餘的部份。

  心下一揪,勝過身體隱隱作痛的感覺--

  猶豫了好半晌,終於下定決心。

  郝古毅踏出艱難的幾個步伐,站在床沿,伸手去搖晃鬼的肩頭。

  須臾,花葵被搖醒,抬頭瞪著擾人清夢的傢伙--

  眉心一擰,他沒好氣的說:「快滾!」對男人用過就丟,一向是他的遊戲規則。

  何況是一隻沒被他操死的臭老鼠,還不快逃命去,莫非是想賴著他?

  郝古毅像根木椿似的杵著,始終看著手裡的錢,萬分不捨……

  「爺爺說來這裡睡覺要花錢,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睡著,我不是故意要多花錢……」

  他開始懺悔,好生後悔……

  花葵是聽得一頭霧水……

  驀然,床上多了幾個子,花葵愣然的看著臭老鼠扛起擱在房內的油桶,跌跌撞撞的逃出房外--

  腦中尚未消化臭老鼠剛說了什麼?

  『來這裡睡覺要花錢……』

  終於意會,花葵的臉色一瞬鐵青,大掌抓起床上的幾個子--

  不可置信臭老鼠竟然賞給他三文錢?!

  當他是賣的……他操了三次,一次一文錢……

  轟--

  生平頭一遭被人污辱的這麼徹底!

  花葵起身下床,踱至窗邊,探頭往下瞧--臭老鼠剛離開摘星樓……

  妖美的眼兒一瞇,隱隱露出凶光,牙齒磨阿磨的差點咬碎!他惡咒--「死老鼠……你完了!」



5

郝古毅離開摘星樓,立刻直奔回家路上--

  他一心掛念爺爺,想到爺爺還沒吃任何東西,他就好愧咎……

  從未在外過夜,爺爺會好擔心。

  他不顧身體的不適與疼痛,氣喘徐徐的跑到小胡同口,附近幾戶鄰宅的人家都在晾衣服,平常這時候,他是在市集到處兜售賣油。赫然--他想起今天必須送油去寺廟,老和尚吩咐過。

  一趟來回路途遙遠,但是可以把油通通賣光光,回家時候剛好準備晚飯給爺爺吃。

  就昨夜例外……

  低頭看看七零八落的破碎上衣,簡直像被狗咬。

  一群孩童奔上前來嘲笑,「小傻瓜、像根草,走在路上被狗咬。跳到樹上真好笑……」

  帶頭的孩子王拉著他的油桶,其他幾個同齡的孩子也一跟上,兩頭的油桶上下搖擺,一會兒輕、一會兒重;孩童們頑皮的捉弄--無非是想害他跌倒出糗。

  郝古毅被耍得團團轉了幾圈之後,他一聲叫--「啊!」挑在肩崁的擔子一滑,「乒碰!」

  油桶落地,他也同時重心不穩的摔了一跤。

  孩子們將他團團圍住,「哈哈哈」的大笑--「傻瓜草的脾氣好,真是好玩的不得了。」

  郝古毅不以為杵習孩童們習以為常的玩樂,他僅是笑了笑。

  爺爺說過,鄰家的孩子們是喜歡他,才會跟他玩。眼看油桶快滾出小胡同,立刻爬起來追--

  追回油桶,他拍拍身上的灰塵,繼續走回家--

  耳聞外邊的嬉鬧聲,昏花的老眼終於盼到孫子回來。

  郝爺爺坐在廳堂門口的長凳子上,由昨晚等到現在,一顆懸掛的心終於放下。

  他就怕這孩子出了什麼意外,呆蠢耿直的性子容易受人欺侮,他捨不得罵,只好從小就拐他--人人是喜歡他才會欺侮與捉弄。

  慶幸他也當真,從不懷疑自己說的話;一字一句都是氣過之後,感到萬般不捨的無奈安慰。

  改善不了別人的惡意行為,也防止不了他在外受到欺凌,記憶中的孩童天天哭著回家;被鄙視沒有爹娘、受嘲笑是傻瓜。

  腦袋燒壞了……

  無藥可救--

  深深歎了一口氣,郝爺爺思忖自己還有多少日子可以陪伴唯一的孫子。

  恐怕,將來走在黃泉路上也會頻頻回頭,捨不下……

  「爺爺。」郝古毅灰頭土臉的踏進家門,趕緊放下油桶,把爺爺攙扶至桌旁坐好,他道聲:「對不起,我昨晚睡著了。」

  習慣這沒頭沒腦的說話方式,郝爺爺昏花的老眼瞧孫子一身髒兮兮,衣裳破碎,好生納悶,「究竟發生什麼事?」

  孫子從不在外過夜,而他也擔心孫子太容易被拐騙,毫無防人之心,也不懂人情世故,更不知人間險惡。

  孫子因賣油而涉足風月場所,他擔憂會被娼兒給拐了錢。於是,再三告誡,在外過夜都要付錢。

  心知他節儉,一個子又一個子的打了好幾個死結,人傻歸傻,卻懂得看牢辛苦賺來的銀兩。

  郝古毅感到心虛不已……

  低著頭,不敢看爺爺露出關懷的眼神,他怕說出遇見鬼的實情就會看見爺爺掉眼淚,他就會好難受……

  就好像昨夜被鬼勒住脖子一樣,會死翹翹……

  那麼,爺爺該怎麼辦?

  此時,郝古毅想到爺爺還沒吃飯,而他的肚子也是「咕嚕、咕嚕」的叫。「我去煮稀飯,然後喂雞。」

  一提到會下蛋的老母雞,郝古毅開心的想--後院的老母雞帶著一群小雞圍攏過來的樣子好可愛……

  郝爺爺不禁搖了搖頭--

  ……

  問不出個所以然,他只能自我安慰與乞求老天保佑--孫子平安沒事就好。



  花葵隱忍著滿懷怒意,有待發作--

  俊美的面容透出陰森之氣,犀利的妖眼瞪著卓錦文,說:「去把鳳先帶來。」

  「是。」卓錦文瞥了一眼床榻上殘留一攤血漬,心下猜個七八分,花爺的用意是什麼。

  警告他人--不順他的意,會落得什麼下場。卓錦文踱出房外,闔上門之際,斯文的臉龐才露出一抹複雜的情緒。

  跟從主子多年,早已明白,別人在主子的眼中,不過是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

  花葵的唇勾起一抹冷笑--

  腦中思忖:他不該放臭老鼠逃命,敢給他三文錢,真他奶奶的有種!

  這只臭老鼠挑起他的興致來了--

  以往,誰不是看見他就來巴結奉承那一套;他只稍勾勾手指,多得是一群人等著跪在腳邊抱大腿,纏上身來求他憐愛……

  呿!

  多枯燥乏味的生活。

  花葵慢條斯裡的啜了一口香茗,瞥了一眼桌上的銀兩--足足一千兩。

  呵,出手真是大方!

  姓章的老頭一死,膝下的兒女皆在爭奪家產,搞得你死我活。 

  「嘖嘖……為數可觀哪!」

  白花花的銀兩誰不愛呢。

  他不過是順水推舟,自然有人捧著銀兩上門來,對方還以為他賣給好大一個人情,真是夠天真!

  充滿算計的眼一瞇,瞧卓錦文辦事有效率,把人帶來了。

  鳳仙緊挨著卓錦文,昨夜驚魂過度,臉白如紙。

  花葵道:「鳳仙,過來。」他等著。

  鳳仙蓮步輕移,踱至主子的眼前,心裡七上八下的吊著十五個水桶,心慌意亂--

  一雙美眸落在雕花大床--「啊!」她驚叫出聲,隨即摀住嘴,仍掩不住已發出的言語:「您對古毅……」

  轟!

  鳳仙呆若木雞的杵著,渾身由頭到腳,一寸寸涼透……

  斂下眼簾,遮掩翦水幽瞳瞬間黯然,她低喃:「糖……」她給的糖就在腳邊所處的位置,簡直變成了諷刺。

  心中泛起一絲苦澀,她與他昨夜都任人擺佈……

  花葵一派斯文優雅的放下瓷杯,挑高眉,欣賞美人花容失色。「告訴我,賣油的老鼠叫什麼名字?住哪裡?」

  鳳仙抿緊唇瓣,好生猶豫該不該透露。

  花葵看出了她的為難。「你不說,我也找得出來。」蠢女人!他不過是懶的去打聽臭老鼠的下落。

  鳳仙可別不識相的捋虎鬚。

  「花爺,我求您別找郝古毅的麻煩,他是個單純的人,又善良……」她在怕什麼?

  鳳仙捫心自問--

  她實在不敢往最壞的結果去想。

  當下打消念頭,再度求情道:「郝古毅若是否得罪了花爺,鳳仙在此求花爺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他好嗎?」她知道郝古毅只有任人欺負的份,那麼單純善良的人根本不知曉什麼是得罪人。

  花葵一瞬臉色鐵青,隱隱作祟的脾氣並未當場發作,只是不斷在心裡暗咒--

  他奶奶的!

  死老鼠敢敢敢--當他是賣的!

  鏗--好幾根神經登時又繃斷,七竅生煙的俊美面容差點歪斜給外人看。他繃著臉皮的功夫到家,皮笑肉不笑的掠下警告:「鳳仙,你還想得寸進尺?」

  嚇!

  鳳仙渾身一震,瞠目結舌:「不……敢。」

  「很好。」花葵的嘴角微微抽搐,隱隱透出不耐煩。「告訴我,他住哪?」

  鳳仙的唇抿了抿,猶豫了會兒,才說出地址。

  自身難保,她摸不透花爺的性子,究竟想對郝古毅怎樣?

  花葵站起身來,恢復正常的神色,陰冷。

  原來……臭老鼠的窩就在那附近。

  「錦文,為鳳仙準備一筆嫁妝,等著章騰來迎娶過門。」言罷,花葵連瞧桌上的銀兩一眼都嫌懶,輕哼了一聲,隨即離開。

  鳳仙杵在原地,眼眶瞬間凝聚水氣,一場夢經過昨夜--已碎……

  串串晶瑩的珠淚沿頰滑落,她告誡自己--是該清醒了。

  卓錦文輕歎了一口氣,道:「鳳仙姑娘,章騰早在前陣子就跟主子交涉,不惜花下鉅資與主子交換你的自由。」

  他看著昨夜賓客競標鳳仙的夜渡資--一千兩銀,真是大手筆。章騰恐怕得敲掉一部分的經濟支柱,才拿得出來。

  「所以……他警告我,該潔身自愛。」呵,鳳仙露出一抹苦笑,提袖拭去臉頰的溫熱液體,道:「是花爺誤會了。」

  卓錦文道:「現在說這些已無濟於事。誤會之事,不過讓事情提早到來罷了。看來,主子早有心要讓你從良。」

  「這麼說,反而是我害了郝古毅,因為我的關係才……」鳳仙倏地住了口,彎腰拾起郝古毅所掉落的一顆糖,她滿懷擔憂的問:「花爺……究竟想對郝古毅怎樣?」

  「……不知道。」卓錦文也在想這個問題--

  可,花爺的行為處事,誰摸得準?



6

花爺在昨夜與每逢初一、十五便會來到摘星樓賣油的小哥共睡一宿之事,私下如火如荼的傳開--

  摘星樓內,曾與花爺有過一段露水姻緣的『姐妹淘』們,心中萬般不是滋味。

  這原因不外乎是忌妒作祟……

  眾人皆知花爺雖留連花叢,卻從未留下來過夜。換言之:就是還沒有哪位小倌兒使媚的手段能留花爺共睡至天亮。

  就連曾經與花爺的關係維持最長久的紅牌--段玉也無可倖免被花爺玩膩之後即視為鄙屣的命運。

  如今,卻出現一個意外--

  「那個賣油的究竟有什麼本事?」段玉在梳妝台前輕點朱唇,貌似花兒般的容顏抹上胭脂,妝點一番過後,攬鏡自照--豈是一個美字了得。

  繁星拱月,他是摘星樓裡最出色的一位小倌兒。

  老鴇對他像捧珍寶似的不敢得罪。「我的姑奶奶,你打聽這事做啥?」老鴇裝傻問道。

  心下可明白這些打扮得與女子沒兩樣的小倌兒們渾身不舒坦。

  人嘛,就是犯賤!

  她可是見多了主子無情無義的一面,怎知這群老早就被主子給踹至一邊納涼的小倌兒還不死心。

  以為主子肯給三分好顏色瞧瞧,就是愛麼?

  放屁!

  老鴇成天應付這群送往迎來的姑奶奶們,那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內心萬般嘲笑倒是真的。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這群姑奶奶還看不透,真是……

  段玉細緻的柳眉高高挑起,嗔道:「嬤嬤,你還跟我裝什麼傻?」他起身繫緊束腰,銅鏡映照出高挑婀娜的身段,足可與女人媲美。

  男人,一向被他掌控在手,哄得服服貼貼。誰不是捧著大把銀兩來求他共宿一夜,惟獨花爺例外。

  回憶過往,花爺幾經探訪,每回歡愛過後就走,徒留下一室空的餘味令人恍然以為做了一場春夢。

  對花爺而言,他們不過是免費提供洩慾的工具而已。

  可,他無悔……

  心知肚明就算傾盡所有的情也拴不住無心的男人。

  花爺就像一朵罌粟,外表雖美卻含有劇毒,一旦沾惹,令人情不自禁的上癮。

  眼看這摘星樓的小倌兒們,不論來到的先後秩序,外表環肥燕瘦,長相清秀或麗,又有誰能夠例外不受吸引。

  然,他倒要看看是誰有這本事留住無心的男人。

  老鴇想起今兒個早上,賣油的傻瓜簡直像逃難似的飛奔出摘星樓。「嘖嘖……」花爺玩起男人,不懂得憐香惜玉。何況是教訓跟鳳仙有曖昧瓜葛的賣油傻瓜。

  「段兒,你也犯不著為了這事想不開。咱們的主子對誰動過情了?你我都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天下紅雨。」

  房內,頓時陷入一片沉寂,眾小倌兒們一致思忖--

  老鴇說的是事實。

  她難得苦口婆心的為小倌兒們曉以大義,「主子愛財不愛人,他住在摘星樓,你們可曾去瞧過他的房裡麼?」

  小倌兒們異口同聲的說:「那是被禁止的事,誰敢犯去他的禁忌。」

  老鴇被招喚過幾回,她繼續道:「咱們的主子,算錢可算得精,我瞧他房裡的帳冊堆得像座小山似的,有些可不是摘星樓的收支帳本呢。」天曉得,她的主子究竟有多少的產業。

  跟在主子身邊多年的卓錦文恐怕也不得而知。她幾番套話,啥也沒撈出個半句。

  有件事,她一直想不透……

  從未聽說主子有私人的宅院,為什麼?

  有錢人要什麼有什麼,包括會置產或買下成群的僕傭以供使喚。  

  可,她的主子卻在這點例外?

  怪啊……

  老鴇滿腦子幻想自己睡在金山銀山,每日對著白花花的銀兩微笑,那情景無疑是在天堂。



  花葵回到房內,吩咐下人備妥熱水。

  須臾,兩名漢子抬來浴桶,擱置屏風後,立即旋身告退。

  花葵褪盡一身絲綢,勻稱修長的腿跨入水裡,整個人靠在檜木桶邊緣,想著臭老鼠……

  頓時,室內瀰漫氤氳的水氣,白霧朦朧,一雙妖美的眼散發狡獪的光,狠戾--

  他發誓定將臭老鼠給一腳踩死!

  薄情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盤算臭老鼠為了生活到處鑽,固定的路線是哪幾條?

  驀然,下腹一熱,花葵低頭看著身體上的變化,俊美的面容也同時產生變化--

  由白轉黑……登時鐵青!



  傍晚--

  一場滂沱大雨來得急,打散了市集街道上的熱鬧景象,攤販們推著車,同行人過路客們紛紛找尋可遮風避雨的地點。

  郝古毅扛著油桶,擠在人群之中,突的腳下一滑,連人帶油桶的跌疼了屁股。

  他坐在滿地泥濘的街道上,清秀的臉龐顯得呆傻,左顧右盼,納悶怎會發生這種事?

  經過身旁的賣菜小販出聲喊道:「喂,賣油的,你還不快起來。」

  「喔,」郝古毅終於反應過來,「下大雨了。」他的鞋會滑,兩手立刻將鞋子脫下。

  爬起身來,白皙的雙腳沾染污泥,豆大的雨水侵襲上身,全身濕淋淋的變成一隻落湯雞。

  腳邊翻倒兩隻油桶,他欲伸手扶正之際,赫然--

  花葵一腳踩在油桶之上,低頭斜睨著臭老鼠,妖美的眼映入那瞬間放大的瞳孔,瞧臭老鼠怕得活似見了鬼,很好--不枉他跟蹤他幾日。

  嚇!

  郝古毅的脖子一縮,對著湊近的陰森面容,微張著嘴叫:「鬼……出現了……」

  「訝異嗎?」花葵問道。

  他都快被自己給感動得痛哭流涕;為了這只臭老鼠,他七早八早守候在臭老鼠的破窩附近,看著臭老鼠扛油桶出門,為了一條狂吠不止的狗繞遠路,拐了一個大彎才到制油的一處民宅裝滿油桶,然後到市集站在烈陽底下賣油。

  他估算,這其中獲利低廉,所費的成本已被油商賺了一手。

  時至晌午,臭老鼠坐在油桶上啃著大饅頭,而他則坐在食肆裡大快朵頤,瞅著臭老鼠被烈陽曬紅的臉龐,恨得牙很癢……

  他有股衝動去踢翻臭老鼠的油桶,把臭老鼠拖到無人的巷道,宰了!

  真他奶奶的……

  怨氣未消,他小心眼的跟著臭老鼠走遍大街小巷,聽他挨家挨戶的喊--

  賣油--

  這句話,在睡夢裡都會竄出腦海來叫他起床--

  於是他開始第二天的跟蹤,接著第三天、第四天……

  簡直是吃飽撐著在干無聊事。花葵現在恨得牙更癢……臭老鼠賣油的路徑瞭如指掌;單日走往城東賣油,雙日走向城西沿途兜售,然後再回到市集,依他料想--

  臭老鼠要將剩下的油賣掉。

  但,一天下來,能賺幾個子?

  真他奶奶的窮酸一個。

  瞪著地上朝天的鞋底,磨得平滑又破了幾個洞,細柳的眉一擰,花葵抬腳將一雙破鞋給踹得老遠。

  「啊,我的鞋--」

  郝古毅立刻跑到對面街道撿回一隻鞋,另一隻鞋則掉進陰溝裡。他趕忙蹲在溝邊伸長手臂欲將它撿起,指尖尚未碰到鞋,僅能眼睜睜的看著鞋子在溝水裡載浮載沉,流出他所能撈回的範圍。

  心下一揪,清澈的眼眸蒙上一層暗色,心裡沉甸甸的好難受……

  「我的鞋……」他萬分不捨的喚。沒了鞋,就要花錢買……

  抬頭望著附近的商家,內心好猶豫要不要去買新鞋……

  突的,郝古毅的眼睛一花,整個人被一隻大掌抓起,揪著手臂拖行至某家店門口。

  「老闆,拿雙鞋來給他套上。」

  店家的老闆定眼一看,這不是賣油的傻子麼,怎會跟摘星樓的花爺扯在一起?

  鞋店舖的老闆連忙鞠躬哈腰的稱:「是是是……」他不敢得罪有大來頭的人物,市儈的眼兒一瞄--

  傻子髒兮兮的腳丫是一般尺寸,老闆立刻從店舖裡拿出一雙棕鞋,「呃,要不要把腳洗乾淨之後再試穿?」他對賣油的傻子問道。

  郝古毅的腦袋瓜呈現一片空白,搞不清楚鬼為什麼要帶他來買鞋?

  他摸摸濕漉漉的口袋,問:「這鞋是不是好貴?」

  老闆奴奴嘴,點點頭,狗眼看人低。「你是買不起。」誰不知曉賣油的傻子是窮酸。只穿得起最低廉的鞋。

  「少廢話!去提桶水來。」花葵頤指氣使,丟了一小錠白銀給老闆。

  手握著銀兩,老闆笑的眼睛彎成一道細縫,說道:「我這就去提水。」

  鬼要強迫他買鞋,郝古毅驚慌失措的甩開鬼的箝制,轉身跑到路上,扛起油桶,沒頭沒腦的逃--

  花葵怔愣在店舖門口,想不透臭老鼠為什麼會逃之夭夭?

  老闆提著一桶水走出店家外,納悶道:「咦,賣油的傻子呢?」

  「傻子?!」

  「是啊。」老闆口沒遮攔的說道:「莫非花爺您不知道?這也難怪,像花爺您這種響鐺鐺的人物怎會跟一般的市井小民有什麼交情,何況是個腦袋有問題的傻子。」

  腦袋有問題的傻子……

  轟--

  天邊響起一陣雷聲隆隆、閃電交加,頓時將花葵給劈傻--

  他不僅奸了傻子,還跟蹤傻子,甚至買新鞋給傻子……

  赫然發覺--這些天,他盡干蠢事!

  花葵的臉色一會青、一會白的變幻莫測--

  邪媚的妖眼一瞪,老闆渾身一陣哆嗦,一雙腳彷彿有意識般的往後退卻,離這散發危險氣息的男人遠一點。

  花葵提著一雙新鞋,怔了怔,不知為何,又將它們揣進懷裡,旋身步入街道,任傾盆大雨水落在身上,視線仍舊追尋著--

  傻兒的身影……



7

郝古毅一路奔逃回家裡,擱下油桶,趕緊把門鎖上。

  鬼好可怕……

  身體軟軟的沿著兩片門板滑落,一屁股坐在地上張著大口猛喘氣,心臟猛烈跳阿跳的快彈出胸口,他伸手拍拍來安撫自己--

  幸好他逃得快,鬼沒有追上來。

  須臾,屋內傳來爺爺在房裡的咳嗽聲,他趴在地上爬往爺爺的房門,霎時--

  「磅--」

  石破天驚的聲響令他嚇了好一大跳,回頭一看,「啊,鬼鬼鬼……」郝古毅驚叫連連。

  花葵睨了一眼被踹壞的門板,再看看那一身濕漉又髒兮兮的臭老鼠,瞧他嚇得……呿!

  環顧屋內,僅簡單的擺設一張桌,幾張椅,牆壁處還擱著一張長凳,上方有一道窗口,對面角落放著幾層抽屜的矮櫃,其外觀油漆剝落,都可以丟棄還省得礙眼。另一道牆面則釘著一塊橫板,放置祖先的牌位。

  家徒四壁……

  花葵踏過門檻,妖眼迸射兩道噬人的光芒,步步逼近不斷往後瑟縮的臭老鼠。

  隨手一拋,新鞋丟在桌上。

  屋內除了臭老鼠之外,不見其他人,一陣陣的咳嗽聲擾人耳膜,屋外的大雨又唏哩花啦的響,為他不甚愉快的心情增添一筆惱怒的理由。

  「鬼鬼鬼……」郝古毅發顫的手指著鬼,唇色發白的告知:「我……沒沒……有踢破你的……尿桶蓋。」鬼不可以來找他算帳,他沒有做壞事。

  花葵伸手像拎小雞似的將他抓起,瞪著他的臉色發青,微啟的小嘴一張一合的說不出話,簡直像誘惑……

  沒忘他的唇舌有多麼柔軟,花葵的唇瓣勾起一抹笑,心思不良的算計--

  臭老鼠被他盯上就休想逃,他沒玩夠就不會簡單放過。哪管他是不是頭腦簡單、愚蠢到家的傻子。

  惱怒的情緒頓消,花葵笑說:「我不是鬼,是人。」

  郝古毅眨眨眼、搖搖頭--

  鬼就是鬼;臉白白的、鼻子尖尖的、嘴巴紅紅的,還會勒死人。他掙扎著欲抓開揪在領口的大掌,被鬼勒的好難受……

  花葵低頭細凝他臉紅脖子粗的模樣,溫熱的氣息噴上臉,似搔癢、刺激雄性本能作祟--瞬間,全身血液沸騰!

  偉岸的身軀緊壓上臭老鼠,有力的手臂一提,落唇在臭老鼠的耳畔問道:「還記得三文錢嗎?」

  郝古毅點點頭。呼吸困難的說:「在外面睡覺要付錢。」

  「可是不夠,你不只欠我三文錢。」

  郝古毅瞠大了眼,心慌慌的解釋:「我只有三文錢,我不是故意要睡著……」

  哼,花葵撇撇嘴,不以為然--他哪是睡著?

  是被奸昏了!

  嗟,真不耐用。

  不過,他也無須點明,臭老鼠是傻瓜鼠,一副好拐、好騙、好欺負的德性。而他--不會錯過機會。

  貪婪的眼神穿梭在清秀粉嫩的臉龐,仔細看他雖比不上摘星樓裡那些長相艷麗,舉手投足顯露萬般媚態的小倌兒,但他眨著一雙無辜又清澈的眼,蠢頭蠢腦的反應還真新鮮。

  此時,房門開啟,杵著一根枴杖的郝爺爺一瞬驚愕的張大嘴,「發生了什麼事?你抓著我的孫子做什麼?」他的孫子在外招惹了什麼人?

  適才他聽見屋子裡傳出巨大的聲響,若不是一把老骨頭咳嗽的厲害,他早就走出房外看看發生了什麼。

  妖魅的眼兒一瞄,不過是個老廢物。花葵鬆開手上的鉗制,暫且放過臭老鼠。

  郝古毅的身體往下一滑,趕忙爬到爺爺的腳邊尋求庇護。

  花葵好整以暇的應付道:「老頭子,我是摘星樓的老闆,你孫子前陣子來我樓裡睡了『我的人』,總共積欠三十兩,我是專程來索討這筆債。」

  瞧瞧他自貶身價,夠寬宏大量了吧。「嘖嘖……」花葵不禁搖了搖頭,挺委屈的想:他一向吃人不吐骨頭,竟然對臭老鼠大發善心--臭老鼠該匍匐在他的腳邊叩首、千恩萬謝,感激他大人不記小人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這樣,您老可聽清楚了?」

  聞言,郝爺爺渾身顫巍巍,若無枴杖支撐,一把老骨頭肯定癱滑到地上去躺平。

  郝爺爺瞠目結舌了會兒,不可置信的問:「古古……毅去睡了你樓裡的姑娘?!」不就是前些天,人沒回來的那晚上發生的事。

  花葵不答反問:「怎麼,您不信我說的話?」老廢物最好是識相些,他是上門來討冤氣債--

  真他奶奶的三文錢就想打發他在臭老鼠身上那麼賣力。

  哼哼,頂著大太陽做苦役也沒這麼廉價吧,花葵憤恨難平的思忖。視線瞟向窩在老廢物腳邊發蠢的小傻子,愈看愈想抓來身前欺負一頓……

  「古--毅!」郝爺爺驟然一吼,手撫著胸口,喘喘氣,深呼吸,才上氣不接下氣的問:「你你……你……是不是被人抓去睡覺?」八成是哪個姑娘拐他孫子初嚐人事,否則……他壓根不信呆傻的孫子會懂得男歡女愛。

  郝古毅何曾見過爺爺對他這麼凶過,仰起的小臉「唰的」瞬間慘白,萬分懊悔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

  他手抓著爺爺的褲管,央求道:「我……不是故意要多花錢,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鳳仙姐姐的房裡會有鬼……鬼弄壞我的衣服……」他低頭看著身上所穿的新衣,花了好幾文錢買的,一陣心痛的感覺悶在胸口,難受的緊……

  清澈的眼瞳剎時凝聚水氣,要哭不哭的懺悔,「爺爺不要生我的氣……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不會在外面過夜,我不敢去有鬼的地方,好可怕……」

  鬼的身上有硬硬的東西,會亂塞……他想著自己幸好沒有長針眼,屁股不舒服幾天就好了;他沒有害大夫長針眼,也沒有多花錢……

  伸手掏出口袋的幾個子,仔細算了算之後,他攤開掌心給爺爺看,「我的錢都還在,我沒有買新鞋,錢要留著給爺爺買藥。」他證明自己很乖,又聽話;爺爺就會稱讚他很懂事,不像其他人都說他傻。

  郝爺爺看著孫子手裡的幾文錢,一瞬住了口,捨不得罵人了。腦子拼拼湊湊孫子說的話,七零八落兼糊里糊塗的告知是被拐了。

  事情都發生了,他還能能怎麼辦?

  「以後,別再去摘星樓。」他擔心孫子又被拐,辛苦賺的幾個子輕鬆落入他人的口袋。

  頓時,不禁感到又氣又無奈……

  「哼,他不來我樓裡也一樣。」花葵挑眉看著這一老一少的廢物兼傻子,問:「三十兩這筆賬該如何償還?」

  郝古毅嚇了好一大跳,吶吶道:「我不會算三十兩……它們是不是要數好久?」

  「當然。」花葵思忖:傻子就是傻子,單純癡傻的受他欺負是應該。

  「這位爺,我們爺孫兒倆的身上實在沒銀兩可還。還有,我的孫子太單純,諸事不懂,或許您的姑娘沒有和我的孫子發生些什麼……所以這三十兩就……」

  不待老廢物說完話,花葵不耐煩的打斷他明顯的意圖,問道:「你想賴帳?!」

  俊美的面容寒憎,犀利的妖眼一瞪,凍結三呎寒霜。煞氣四射--

  嚇!

  郝爺爺這輩子尚未見過殺氣騰騰的臉孔,一瞬緊閉嘴巴,不敢多說話。以免惹惱了摘星樓的老闆,萬一抓他的孫子去賣……喝!這可不得了!

  花葵挑眉,睥睨著身材僂的老廢物,哼道:「我光是看這地方就知道你們的身上沒有三十兩。」

  郝古毅頻頻皺眉,一臉好苦惱的算著手指頭與腳趾頭,喃喃細數了老半天,仍搞不清楚三十兩究竟會有幾個幾文錢?

  花葵斂了臉上陰螫的神色,一派施恩於人的態度,提議道:「老頭子,你這房子就抵押給我,我算你二十兩,剩下的十兩,就讓你的孫子來伺候我。咱們為期一年,所有的賬就一筆勾銷,房子也繼續讓你們爺孫倆住下。如何?」

  他預估,不出三個月,傻子就會被他玩膩了。屆時,這破窩加上蠢傻子也會被他踹至一邊,連多看一眼都嫌煩。

  「爺的意思就是我們抵押了房子,仍可以住下是麼?」

  花葵點點頭,「沒錯。我不會趕你們走。因為我也會住在這裡。」他可真委屈自己。

  就為了逗弄一隻臭老鼠,才幹出這無聊又瘋狂的舉止。

  郝爺爺仍是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可是……我的孫子根本不會伺候人,他是個笨手笨腳的傻……」

  「傻子?」花葵替他把話接著說。

  「嗯。」郝爺爺歎了一口氣,道:「除了煮飯、養雞、賣油等雜事會做之外,其他就……」

  花葵搖了搖頭,一副不以為然的反駁:「你也未免太小看你的孫子了,他沒有你說得這麼不重用,至少他讓我挺樂的。」

  郝爺爺不禁感到納悶--

  他的孫子做了什麼令摘星樓的老闆很愉快?!

  該不是說了一些傻話讓人發噱?

  花葵可不希望老廢物懷疑些什麼,他一派正經道:「你八成會認為我這種人要什麼就有什麼,何必要你這棟破屋子;甚至是請得起手腳伶俐的僕傭、丫頭,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孫子來伺候我。是麼?」

  郝爺爺尚未想到這層疑問,但是經老闆提醒,他點頭表示納悶。

  花葵隨口胡謅:「我最近打算置產,目前尚未找到看得順眼的宅院,也住膩了摘星樓。適逢你的孫子欠我一筆銀兩,我索性就開出這樣的條件讓你們還清債務。為期並不長久,等我找到滿意的宅院之後,會提早一筆勾消這筆債。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莫非,你想將孫子賣去樓裡,如此一來,還債比較快?」

  喝!

  「萬萬不可……」郝爺爺緊張兮兮的哀求:「我這孫子什麼都不懂、不明白……豈能……」

  哼,瞧老頭子還當真他會把傻子讓他人染指--呿!

  他還沒過足癮頭,可沒那麼大方和別人分享玩具。等他厭了、膩了--臭老鼠高興鑽哪去,不干他的事。

  但是現在……

  花葵瞅著臭老鼠一派傻呼呼的數手指,全然無視他的存在。不禁暗惱的發號施令:「你還躲在那裡做什麼,快去燒飯、燒熱水。」

  嗟!他搞得一身濕淋淋,臭老鼠也渾身髒兮兮,愈看就愈不順眼。

  臭老鼠的全身若沒清洗乾淨,休想上床來掃了他的興致。

  花葵已經當這破窩是自己的;臭老鼠也是自己的,唯有老廢物該滾邊去,怎不趕快躺進棺材算了。

  郝古毅抬頭望著鬼,納悶:「你要吃飯麼?」鬼也會肚子餓,他以為長相白白的鬼不用吃飯。

  「我是餓了,還不快去把雜事做完。」他等著上他來消火。

  郝古毅一臉恍惚的看著爺爺,「爺爺的眼睛有水,我以後不會在外面睡覺了。」

  郝爺爺萬般無奈的聽著外人對自己的孫子頤指氣使,即使心裡難受的緊,也不敢多說半句。

  心疼這孩子傻,根本搞不清楚目前的處境。偏偏招惹了環境複雜的男人上門討債。郝爺爺昏花的老眼看著男人大剌剌的坐下,那派頭就是等人伺候。

  無能為力的默許這一切發生,他開口催促道:「古毅,去作飯吧,天色暗了。」

  「喔。」經爺爺一提醒,郝古毅才赫然想到--「啊,我還沒去餵雞,它們會好餓呢。」

  他趕忙站起身來,朝廚房與相連的後院方向走,壓根忘了鬼在屋子內,忘了鬼會不會肚子餓。

  花葵的視線緊鎖住那一雙髒兮兮的光腳丫離開廳內,調回視線,擱在桌上的一雙新鞋入了眼,腦中思忖--

  不知這雙鞋是否合臭老鼠的腳?



8

花葵等了又等,始終不見晚膳上桌。

  老廢物早已回到房內,八成是害怕跟他這種人相處一室。那只臭老鼠倒是很能耗時間--

  屋外的大雨未歇,屋內也開始漏雨,滴滴答答的敲在桌上令人惱。

  敏銳的耳朵接收這屋內傳來的聲響,咳嗽聲、噴嚏聲此起彼落;老廢物是病奄奄;臭老鼠該不會染上風邪?

  花葵不耐煩的站起身來,順手抄起一雙新鞋,直往後門走--

  須臾,他出現在廚房,悄然無息的站在臭老鼠身後,瞧臭老鼠對著爐灶生火。

  「咳咳咳……」郝古毅手抓著一根竹管咳了會兒,一陣陣濃煙瀰漫,「嗆著了……」手往臉上一抹,擦去眼角的水,同時也拭去鼻子流出的水。

  妖美的眼兒一瞇,檢視這廚房的角落有木板隔間,花葵猜出那八成是洗澡的地方。

  天色暗沉,一道道冷風伴隨著雨水打入窗口,擱在廚房四角桌上的燭火忽明忽滅,映照出一張陰沉的俊臉。

  「走開!」花葵探手抓起臭老鼠,罵:「笨手笨腳的東西。」連生個火都耗時已久。

  郝古毅一屁股跌坐在地,手中的竹管被搶走,驚愕不已的瞠眼見鬼在幫他升火?!

  片刻後,爐灶內燃起噼噼啪啪的火苗,漸漸竄燒--

  花葵蹲在爐灶邊斜睨著臭老鼠的臉上污漆抹黑,呆傻的張著嘴兒不說話。「看什麼?」他從地上撿起幾根小樹枝丟進爐內,站起身來問道:「你有沒有燒熱水?」

  郝古毅仰起臉龐,不知回答。

  他尚未從震驚之中找回三魂七魄,茫然的點點頭,因為身上濕答答,他要洗澡……

  「去拿兩套衣裳來。」今夜,得勉為其難穿臭老鼠的粗布杉,待明日,他會買些日常所需,既然決定住下,總不能要什麼,沒什麼。

  「還不快去,發什麼呆!」花葵踹他一腳。

  郝古毅登時回神,撫著腳踝,悶呼:「痛……」

  呿!

  花葵撇撇嘴,輕:「哼!」低頭瞧臭老鼠擰眉,清澈又無辜的眼兒眨阿眨,那一副髒兮兮又可憐兮兮的蠢樣就是令人想去欺負他。

  花葵不耐煩的吼叫:「我叫你幹什麼,就趕快去幹什麼,少發呆!」以免他控制不住,直接把臭老鼠拖去洗澡間給奸了。

  嚇!

  郝古毅突地受嚇,連忙爬出鬼的腳下範圍,「我去拿衣服。」他慌慌張張的說。

  「慢著!」

  花葵大步跨去,就在臭老鼠回頭之際,探出長臂拎起臭老鼠;兩人眉對眉、眼對眼;花葵斂了難看的臉色,說道:「去把腳洗乾淨。」

  郝古毅張大的眼瞳盈滿不解,朱唇微啟,腦袋一片空白……

花葵見他又發愣,耐不住的脾氣又發作,低沉渾厚的嗓音一吼:「還發呆,聽不懂人話麼?」

  郝古毅嚇得脖子一縮,雙手摀住發疼的耳朵,咕噥道:「你是鬼……」

  花葵的臉色一瞬鐵青,臭老鼠真有本事挑起他的怒氣。「你到底傻夠了沒?真他奶奶的……」他簡直是自找氣受,跟臭老鼠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他相信不出半個月,準會被臭老鼠給活活氣死。

  媽的!

  到底是誰在收拾誰?

  「哼,今晚一定操得你說不出蠢話來氣死人!」

  郝古毅根本聽不懂鬼說的話中意思,黯然的垂下眼睫,想不透鬼一直說他傻……。

  只有爺爺和鳳仙姐姐對他好,不會一直對他生氣,還有母雞、公雞和小雞也不會對他生氣……。「你好凶……我是不是做錯事了?連你也在氣我花錢嗎?我跟爺爺說過以後不敢了。」

  他想不出什麼原因會讓人生氣,也或許--「因為我是傻瓜……」他擤擤鼻涕,抹得衣袖染上一層灰。

  「你的確是傻瓜。」花葵沒好氣的說。不然,他哪會貪圖新鮮來玩弄一個大傻瓜!

  妖美的眼瞬間藏笑--不懷好意的盯著小獵物,愈看愈心癢……

  他怎不會嫌臭老鼠的臉髒?

  怎愈瞧愈順眼的緊?

  甚至巴不得把臭老鼠弄哭?

  「啊!」郝古毅赫然驚叫,瞬間打斷了花葵在腦海之中形成的疑問--

  「我去拿衣服。」

  話落,郝古毅的眼睛一花,手被人給揪住,花葵粗魯的把他拖至水缸邊,舀起一瓢水沖淨他腳上的污泥。

  「唰--」

  腳甚感冰涼,郝古毅低頭看著地上一灘濕,愕然之餘,一雙新鞋靠近鼻尖,他眨眨眼,手捏緊口袋,內心竄起恐懼感,怕鬼會強迫要他拿錢出來買新鞋。

  他連忙搖頭反對:「我不要買鞋,我沒錢。」

  花葵瞪著他黑鴉鴉的蠢腦袋,說:「我不收你的錢,你可以用其他的東西跟我交換。」

  「什麼東西?」

  仰起來的小臉是一派全然無知的蠢樣,花葵挑高細眉,唇角揚起一道優美的弧度,笑說:「用一雙新鞋跟我交換你的床。」他這叫做變相的『求歡』,不軌的意圖會經過傻瓜鼠的同意。

  多令人感動啊……

  他--花葵何曾做過繞著彎去拐人上床了?!

  真是新鮮極了!

  眼看這只臭老鼠似乎不上當,那還有什麼樂趣可言。花葵放軟了態度問道:「考慮清楚了沒?不然我沒地方可睡。」

  郝古毅納悶道:「你不回家嗎?」鬼為什麼要待在這裡?

  「我沒有家。」花葵坦承從不將摘星樓當成家。

  「這樣啊……」郝古毅認真的想了又想:兩塊木板床換兩隻新鞋,不用花錢……

  那麼,他要睡哪?

  去跟爺爺睡……

  這樣也不會怕鬼。「尿壺就在後院子裡。」郝古毅提醒他想尿尿的時候,硬硬的東西不可以亂塞。

  「因為兩塊木板放在一起有個洞。」

  「嗯。」花葵根本聽不懂臭老鼠說了什麼。他思忖:床板有個洞又不會影響他對臭老鼠幹什麼,嗟!

  傻瓜就是傻瓜,真他奶奶的有夠蠢--

  他用一雙新鞋換一張床……呵呵。花葵的臉上露出一抹賊笑,拐傻瓜投懷送抱比用強得逞似乎更有樂趣,貓捉老鼠的遊戲開始--

  花葵手裡晃著一雙鞋,眉開眼笑的瞧臭老鼠伸出手心欣然接受,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愉快過。

  郝古毅把鞋收入懷中,仰起髒兮兮的小臉難掩一絲驚訝--

  鬼看起來已經沒那麼可怕,為什麼?



9

鬼似乎都在笑……

  他以為鬼會好凶、會勒死人,不會笑的。郝古毅啃地瓜,偷偷觀察家中的不速之客--

  他不知道鬼為什麼要找上他?

  也不瞭解鬼要住多久?

  煮飯的時候,他去爺爺的房裡拿衣服,請爺爺去洗澡。當時,爺爺就吩咐:『以後要多煮一個人的飯,要多洗一套衣裳,要伺候大爺,要聽話……就像當作爺爺一樣的照顧。』

  郝古毅納悶--鬼不是老人家,是不是比他還傻?

  所以不會做事?

  連衣服也不會洗?

  不會倒茶,不會添飯,凡事要他幫忙……啊!

  郝古毅赫然聯想--難怪了……鬼會找錯地方尿尿。原來比他還傻啊。

  一股同情心油然而生,郝古毅再偷瞄了鬼一眼,腦袋瓜兒得到一個結論--鬼會凶巴巴是因為比他還傻的關係。

  當下決定,不用計較鬼會不會好凶。他伸出筷子夾菜給爺爺,也夾菜給鬼吃。

  花葵訝然。

  瞪著碗中突地多出的兩片菜葉,他不禁納悶,臭老鼠怎不怕他了?

  該不會是一雙合腳的鞋就拐了臭老鼠對他產生愛慕之意、感激之情?

  妖美的眼瞳映入那兀自低頭啃地瓜飯的臭老鼠,一顆飯粒就沾在鼻尖,無所知覺……

  「等會兒睡覺前,過來幫我脫鞋。」

  花葵試探性的開口命令,答案卻出乎意料之外--

  「好。」郝古毅繼續吃飯,繼續想:真是糟糕……鬼連脫鞋都要別人幫忙,就像爺爺一樣。鬼會不會也像爺爺常掛在嘴邊說的話--老了……

  不過,鬼看起來不老啊。郝古毅糊里糊塗的想:鬼該不會是像爺爺一樣病了?

  難怪他的臉色那麼白,身體也長得跟他不太一樣。郝古毅輕歎氣:「唉……」清澈的眼眸顯露出一絲悲憫,心裡泛起不為人知的同等悲憐作祟,他開口問:「以前,一定沒有人照顧你,是麼?」

  喝!

  突來的問題令人措手不及,花葵一瞬瞇起雙眼,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他痛恨以前--關緊記憶的窗,不願回想往事……

  對此地的貧窮環境並不陌生;遮風避雨的破窩、地瓜參飯的煮一鍋、清湯加菜葉,三餐沒有魚肉,身穿粗衣布衫……這算夠好了。

  花葵狼吞虎嚥的把飯吃完,丟了碗筷上桌,命令道:「少跟我問些廢話,快把飯吃完就來我房裡伺候!」

  鳩佔鵲巢……

  呵,他曾發誓不會讓別人好過。

  花葵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懶得多瞧老廢物和傻瓜蛋一眼,站起身來一腳踹開椅子,老大不爽的甩頭回房--

  郝爺爺昏花的老眼瞧孫子張大嘴傻愣著,是搞不清楚環境複雜的男人看似脾氣反覆無常又陰陽怪氣。

  ……他頻頻歎氣,思忖自家的孫子人傻,沒頭沒腦的話打那兒惹惱他人也不知。

  為了還債十兩,從今夜起,他的孫子可能得睡地板、聽候差遣……。

  心裡泛著濃濃的不捨,環境複雜的男人一身霸氣,不論怎麼看都不好伺候。郝爺爺唯有向老天不斷乞求多關照他的孫子,以及那男人能夠盡快找到看得順眼的宅子而離開裡。



  郝古毅一如往常在飯後洗了碗,洗完衣裳晾至屋簷下,把後院的大公雞、母雞和小雞關進竹籠內,再把爐灶上燜煮好的藥汁端去給爺爺,一口接一口的喂爺爺喝藥,幫爺爺脫了鞋,小心翼翼的扶爺爺上床睡覺。

  「爺爺,我去幫大爺脫鞋,然後就回來跟你一起睡。」

  郝爺爺擔心孫子會不經意的惹惱男人,他伸手拉住孫子的衣袖,在孫子離開之前吩咐道:「古毅,要聽大爺的話。他若是叫你幫他扇涼,你就做。等他睡得沉了,你再打地鋪睡覺。多拿兩條棉被來墊著,這樣睡得舒服些。」他顧慮自己有氣喘、咳嗽的老毛病,半夜經常發作來擾人清夢。

  孫子每日必須外出去賣油掙錢,這夜晚睡不好,隔天就沒精神。  

  「都怪我這把老骨頭拖累了你。」郝爺爺感歎道。

  「喔。」郝古毅點點頭,壓根不明白,「什麼是拖累?」

  郝爺爺又歎氣連連,道聲:「沒事。」孫子太單純與癡傻,有許多話的意思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搞清楚、弄明白。

  轉念一想,孫子癡傻呆笨的過日子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人是好騙、好拐、但諸事不計較、沒煩惱,這樣的孩子是個寶。他最大的心願是在有生之年,能夠見到這孩子有人疼惜。

  郝古毅對爺爺露出一抹笑,保證道:「我會聽話。」他很乖,不會讓爺爺失望。



  郝古毅一踏進自己的房內,粗聲惡氣的鬼叫轟進耳膜--

  「你幹什麼去了,快過來!」花葵沒好氣的瞪著傻瓜鼠--望眼欲穿,只差沒去外邊逮老鼠。

  花葵宛若一頭豹子,狀似慵懶,犀利的眼緊盯著漸漸靠近的小獵物,準備伺機而動。

  郝古毅見鬼只手托腮,橫躺在木板床上發作壞脾氣。於是,他開始解釋他先前去做了什麼;小嘴囉囉嗦嗦的叨念一大串話沒完沒了……

  「……沒有把小雞關起來,它們會找不到老母雞……然後有大黃狗……爺爺的藥好燙……」

  「閉嘴!」他哪管那些雞滾哪去,會被隔壁的大黃狗給吃了也不干他的事;更不在乎老廢物是不是會在半夜咳嗽,老廢物早死早解脫;至於衣裳可以明日再洗,臭老鼠該先來消消他的火氣!

  「快把衣服脫了。」他急急命令,早嘛等得不耐煩。

  「為什麼?」郝古毅一臉茫然,渾然無知危險近身,單純善良的本性引誘他人惡意侵犯。

  花葵笑得像是偷腥得逞的貓,妖眼閃爍狡獪的光,誘哄道:「因為你的滋味很好,甜得像糖。」他花言巧語拐他上床。

  提到糖果,郝古毅的心頭頓時漾起甜滋滋的感覺。「我喜歡吃糖……只有鳳仙姐姐會給我糖。」

  「哦,我以後也會給你糖。」花葵的腦筋動的快,以糖果換蠢傻瓜來取悅自己,倒是可以試試。

  「真的嗎?」郝古毅一臉喜孜孜的期待,「你也會像鳳仙姐姐一樣對我好?」

  「當然,只要你把衣服脫了,我就會買糖給你。」花葵笑得賊兮兮,勾勾手指頭,引誘臭老鼠上當。

  郝古毅好生猶豫,赫然想到,「爺爺說過偷看別人的身體會長針眼,你把臉轉過去,不可以偷看我的身體。」

  花葵一瞬愕然,隨即啞然失笑,答應的爽快。「好啊。」他就陪蠢老鼠玩耍。「你快把上衣脫了來讓我遮住眼睛。」

  「喔,好。」郝古毅滿腦子只是想要趕快脫衣服遮住鬼的臉,倒是沒反應過來身體會被鬼給看見。

  待蠢老鼠把衣裳交給他之際,花葵的長臂一伸,把臭老鼠給撈上身來。

  「啊!」郝古毅趴在他胸前,捲翹的睫毛眨阿眨的以為自己看錯--鬼似乎變了臉色?!

  他可真有耐心。花葵立刻翻身把臭老鼠壓在身下,一手扣住臭老鼠的下顎,另一手把粗布衫,直接塞住臭老鼠的口,可得防止臭老鼠鬼叫引來老廢物。

  「唔唔唔……」郝古毅咬著布悶呼。瞠大的眼瞳佈滿驚懼之色,雙手在鬼的身上亂抓,這情景就像鬼要亂塞東西的時候一樣。

  花葵不將他的掙扎放入眼裡,一手箝制住他的雙腕,一手扯開他下身的束縛來纏繞住大掌之下的雙腕。

  須臾,「呵……」他露出一抹滿意的笑--

  臭老鼠簡直怕死了……他就愈樂。

  「嗚嗚……」鬼為什麼要綁住他。郝古毅搖搖頭,示意乞求鬼放手。

  花葵抬起臭老鼠亂蹬的腳,隨手脫掉他的鞋,一個個拋下床。 

  「你真笨!」一點警覺心也沒有。

  置身在小獵物的身體中間,花葵俯頭欣賞獵物做垂死前的掙扎,真是白費力氣。「嘖嘖,你乖一點。」

  嚇!

  鬼瞬間變成了厲鬼的模樣,好可怕……

  郝古毅的頭搖得似波浪鼓,「嗚嗚嗚……」個老半天也發不出完整的聲音告訴鬼別嚇他。

  小獵物完全落入爪下的掌控範圍。花葵立刻拉開他的腳,赤目的妖眼凝視股間令人瘋狂的粉色地帶正緊張的收縮著,登時--渾身熱血沸騰,驟然大開殺戒--

  動手扯開身上所有的束縛,花葵蓄勢待發的慾望磨蹭著入口,挺身一寸寸的侵佔,逐漸與稚嫩、火熱的甬道緊緊鑲嵌結合。

  「天……你真緊……」臭老鼠緊繃的身體夾得他舒服極了。

  「嗚嗚……」郝古毅緊皺眉頭,本能企圖將侵入體內的『凶器』推擠出去。

  「噢……又來了,你真有本事。」花葵稱讚道。擺動的身體放縱慾望馳騁,睽違多日的快感席捲全身,一陣陣強烈的收縮湧起無限快意衝向四肢百骸,瞬間擊潰了所有理智。

  實在愛極了臭老鼠的滋味,雙手抓高臭老鼠的腿,既瘋狂又猛烈撞擊--

  「唔……嗚……」郝古毅迸出眼眶的晶瑩珠淚紛紛控訴鬼的殘忍,不斷搖晃的身體宛如一塊破布在鬼的身下承受撕裂的痛……

  鬼是笨鬼,硬硬的東西又亂塞,連衣服都塞進他的嘴裡面,「嗚嗚……」他好痛……

  花葵陷入狂亂的境界,妖美的眼映入那可憐兮兮的小傢伙,落唇親吻他擰緊的眉心,喟歎:「你像顆糖……」

  郝古毅痛得冷汗直流,濕潤的眼模糊了鬼的容貌特寫,被縛住的雙手不論如何施力推擠也撼動不了壓在身上的體魄。

  他想不通鬼為什麼要亂塞東西,為什麼……

  薄唇輕刷過輕顫的睫毛,細凝臭老鼠清澈的雙眼濛濛,如兩潭墨水。花葵微勾起唇角,有絲得意弄哭了臭老鼠……

  他挺起身軀,持續擷取臭老鼠的甜蜜滋味,抽徹的慾望無法停止這份激狂--

  片刻後,郝古毅昏頭昏腦的意識漸漸抽離,鬼的模樣漸漸消失於眼底,繃緊的身體慢慢頹軟,雙拳的指節緩緩鬆開,斂下眼睫覆蓋住他的淚,整個人昏然失去知覺……




10

屁股好痛……

  感覺到下身濕黏,郝古毅赫然想起昨夜發生的事--

  啊!

  鬼又亂塞東西……

  紅腫的雙眼映入近在咫尺的鬼模樣,白白的臉就枕在旁邊,呼吸均勻,睡得沉……。

  郝古毅光裸的身軀漸漸退怯挪至床沿,一瞬「碰--」的摔下床--

  「唉唷!」

  他驚然一叫,隨即瞠眼伸手捂著嘴,好害怕驚動了鬼。

  心頭撲通、撲通的亂跳,他深呼吸、再吐氣--

  慢慢的挺起身體,探頭探腦的瞄向床上仍在沉睡中的鬼,郝古毅悄悄伸手抽出壓在鬼身下的褲子,此時,全身不斷冒出冷汗,緊張兮兮的似作賊……

  他就怕鬼再把他當作尿壺。鬼比他還傻呢。

  「嗯……」花葵發出輕聲喟歎。低淺的囈語:「你是糖……」

  呃,誰是糖?

  郝古毅愣了下,一時之間倒是忘了手中仍握著一截褲管。

  赫然,手一痛,郝古毅皺起眉頭的瞬間,花葵濃密的睫毛一瞬眨開,妖美的眼眸半瞇,透出犀利危險的光芒。

  嚇!

  郝古毅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連連口吃:「我……我只是……要拿回……衣裳。」

  「滾……」渾厚的嗓音即時隱沒,花葵將他拉上前,仔細瞅著這死裡逃生的臭老鼠,腦中有那麼一瞬間的迷惑;連著兩回都意猶未盡的摟著臭老鼠睡著……

  不禁暗惱彷彿失去了控制,臭老鼠真有本事令他破例。花葵一瞬翻身下床將臭老鼠推到壓在床板上。

  嚇!

  郝古毅渾身僵直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抓著褲子的手心滲汗,上半身就貼在床板任人宰割,心裡好害怕鬼是不是又要亂塞硬硬的東西?

  花葵強健修長的腿岔開臭老鼠的左腳,寬闊的胸膛沿著身下滑膩的背脊漸漸下移,一手抬高他的腿擱在床沿,放肆的目光飽覽私人禁地,指尖輕觸他外部的柔嫩,感受到立刻收縮。

  「別動。」他出聲警告。

  郝古毅嚇得不敢亂動,很聽話。

  花葵的指尖接觸到的禁地周圍的黏稠液體,均是自己的傑作。莫名的,下腹一熱,喝!花葵倒抽了一口氣。

  誘惑在眼前,他可不想委屈自己憋著不發洩。

  「啊--」

  郝古毅的一聲驚叫隨即消失在花葵的掌心之下,化為蚊蚋般的嗚咽:「嗚嗚……不可以……」

  花葵非常肯定--「可以。」他輕笑道。

  一手環住他的腰,另一手壓制他的腿,敞開的門戶任慾望侵入恣情奔放--

  只要他想,臭老鼠就得乖乖的任他玩樂。

  噢……真他奶奶的舒服極了……



  郝爺爺以為孫子不適應睡了一夜的地板,所以雙眼紅腫、一臉倦態。

  郝古毅攙扶爺爺步出房外吃稀飯。他的屁股像是有一把火在燒,走路都會隱隱作痛。

  他不敢回房去叫鬼出來用早膳,伺候爺爺坐好之後,郝古毅躲去後院子裡喂雞。

  他蹲在地上嘰嘰咕咕的哼著,誘拐了一隻小雞跳來兩手掌心啄飼料。

  「呵……好可愛。」郝古毅一掃陰霾,唇瓣露出和煦的笑。

   他如往常一般數著:「一、二、三、四、五,小雞都在……」看著小雞群也紛紛前來啄食,好可愛。

  郝古毅頓時忘了身體的疼痛和對鬼的恐懼感……



  花葵起床後,可沒那情逸致陪伴老廢物用早膳。在屋內沒見到臭老鼠的人影,他自然而然的來到這破窩的後院,乍然見到臭老鼠對著圍攏在腳邊的雞群微笑,彷彿天真無邪的孩子。

  郝古毅眉開眼笑的表情在見到鬼出沒於後院的瞬間--僵化。

   花葵瞪著臭老鼠一屁股跌坐在地,聽他齜牙咧嘴的叫:「好痛……」

  伸出的手都還沒沾到臭老鼠的衣袖,瞧他慌慌張張的往後挪了幾步之遙,整個人立刻站起,旋身跌跌撞撞的逃出視線範圍--

  宛如驚弓之鳥……

  花葵的臉色一瞬鐵青,罵:「真他奶奶的見鬼是麼!」

  呿!

  他到底是打哪來的蠢念頭想叫臭老鼠今天別出門賣油?!



  酒樓

  隱密的包廂內,花葵身著一席白色絲綢袍子,腰間繫著鑲玉腰帶,一派神態自若的與人交談生意。

  酒席間,他大啖美食,這酒樓的名菜秦氏薰肉是老饕們的最愛。

  「花爺,您嚐嚐這薰肉的味兒是香而不膩、爛而不黏、瘦而不柴的獨特口味。」永旗商行的大老闆介紹道,隨即將一碟薰肉推至花爺的眼前,其巴結奉承的意味昭然若揭。

  無人知曉,他也會有這麼狗腿的一面;人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

  「嗯,是好吃。」花葵露出一抹狐狸般的笑容,老謀深算這永旗商行的田老闆究竟想要什麼。

  「花爺……您喜歡麼?」

  「還可以。」他天天吃山珍海味,早已膩了口。清粥小菜的滋味令人懷念--臭老鼠夾給他的兩片菜葉,完全和色香味俱全搭不上邊。可,他就是圖個新鮮。

  時至晌午,思忖那只臭老鼠會在市集啃饅頭,距離這酒樓不遠。「呵……」一般市井小民或許一輩子也沒機會上酒樓吃ㄧ頓好的;何況是個窮光蛋、傻蠢蛋……

  「田老闆,有話快說,我尚有約。」

  「呃,這樣啊……」田老闆的心中忐忑不安,知道花爺可不好伺候。他立刻報告商行的運作情形,不論是旗下的布匹、南北雜貨、各地運來的奇石古玩、茶葉等等……。

  花葵凝神靜聽,心中大約有個底,於是問道:「你想拿回多少商行?」

  目前,永旗各大商行的營運已上軌道,蒸蒸日上的生意難免教人眼紅。誰能料想到,三年前的永旗商行因資金周轉不良而岌岌可危,瀕臨破產的邊緣。

  妖美的眼淡掃田大老闆滿腦腸肥的蠢樣,人不過是他私人的一條狗,他需要的是田大老闆的生意經驗與門路,至於銀兩方面……誰出資,誰才有權力說話。

  花葵先下警告:「你知道我這人是在幹什麼維生的,若沒有一點手段,還撐不起摘星樓。我有得是人脈讓商行跟著受惠,你只需盡好自己的本份,我不會虧待你。」

  言下之意,挑明說出永旗商行所交易的客人或批發商來自誰的牽引。會來摘星樓的客人非富即貴,十個人之中,起碼有八個經商,摘星樓一向是賓客們談生意的好地點,而他不過是養條狗來替他出面賺錢。

  無人知曉永旗商行的幕後老闆是誰。花葵諒田大老闆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出去。

  否則,死路一條,準備去街上當乞丐。

  「是是是……」田大老闆提袖擦擦額上不斷冒出的冷汗,花爺的意思說的十分明白,他懂得拿捏分寸。

  「等我達成目的,自會讓你擁有幾家商舖當老本。你可別忘了,咱們有合約在手,裡面的內容,你還不夠清楚麼?」

  「不不不,小的夠清楚、夠清楚……」

  「那就好。」花葵瞥了一眼桌上的清酒,並未沾杯,頓覺索然無味。

  他站起身來,拋下一張銀票,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人。

  田大老闆待人走出包廂,肥潤的手立刻拾起銀票,瞇縫著眼,仔仔細細、反覆端詳銀票的數字--

  「呵呵……」他眉開眼笑的思忖:花爺果然大方。



  花葵站在對街觀望臭老鼠正在盛油給客人,買油的是一位中年婦女,見臭老鼠收下幾個子兒,低頭數著數--

  中年婦女已經離開,他臉上依舊掛著和煦的笑容,略顯癡傻的模樣彷彿得到珍寶似的。

  不過是賺了幾個子……

  花葵思忖--

  自己今日所花費的銀兩遠遠超過臭老鼠一個月所賺來的。

  他至賣服飾的商舖換掉一身粗布衣,買下一身行頭所費不貸,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此時,眉心聚攏,是看不順眼臭老鼠的笑容與那份不在乎週遭……

  蠢老鼠沒發現他就站在對面,耀眼的衣裝打扮代表他的身份階級並非平凡,卻吸引不了一隻臭老鼠的注意力。

  真他奶奶的…臭老鼠是瞎了眼!

  花葵頓時燃起莫名奇妙的火氣竄至頭頂--

  不自覺的磨磨牙,耳聞附近有人在賣糖葫蘆,花葵想也沒想的走去買糖葫蘆。

  「給我兩根糖葫蘆。」

  賣糖葫蘆的小哥說:「好。」當下交給客人兩根糖葫蘆。

  「只要三文錢。」

  花葵從衣袖內掏出三文錢,欲交給賣糖葫蘆的小哥之際,驟然握緊掌心收回。

  「等等……」他緊接著掏出一小錠白銀,交給賣糖葫蘆的小哥,說:「不用找了。」

  呃,賣糖葫蘆的小哥從未見過出手這麼大方的客人,不禁感到驚喜又驚訝。小哥張大了嘴,連聲道謝都忘了說,怔愣的目送長相俊美又一身邪氣的男人越過大街至斜對面……



11

  郝古毅赫然看見一身白色的鬼近身,當下反射動作的把擔子一挑,扛起油桶拔腿就跑--

  鬼鬼鬼……找來了。

  他嚇得臉色『青筍筍』,不顧身上有多疼,趕快逃命要緊。

  「對不起……爺爺,我不想聽話,鬼好可怕……」回頭看鬼追上來了,郝古毅閃進小巷道內,跑道盡頭才發現這是一條死巷?!

  他驚然一叫:「啊,怎沒路了?!」

  郝古毅左右觀望,兩旁是牆壁,再抬頭看著一面高牆,緊張之下,他丟下油桶,一腳蹬在上頭,簡直是狗急跳牆的努力攀爬--

  花葵追上他的時候,不禁愕然愣住!

  一會兒,他挑眉,薄情的唇勾起一抹惡質的笑--

  臭老鼠真會逃,兩隻腳蹬阿蹬的既跨不上牆頭,也踩不著地。

  他一腳踹開油桶,偏著頭斜睨臭老鼠究竟爬牆爬得累不累?

  真他奶奶的不安份!

  臭老鼠躲避債主的功力不到家,花葵搖搖頭,「嘖嘖……」有聲的感到又氣又好笑--

  貓捉老鼠的樂趣來自於被捉的獵物在做垂死前的徒勞無功。

  眼角的餘光瞄到身下的鬼,郝古毅嚇得渾身發軟,登時沿著牆面摔至地上。

  他撫著發疼的屁股,擰眉抿緊唇瓣沒痛呼出聲。

  「你躲什麼?」花葵沒好氣的問。睥睨的眼神不帶絲毫的同情,臭老鼠把自己搞得一身髒兮兮又慘兮兮,真他奶奶的怕他得要死……

  郝古毅仰起臉來又垂下,「我會怕……」他老實過頭的說。低垂的眼眸瞄到鬼的腳往前踏,渾身抖如秋風落葉的節節後退,直到抵上背後的物體才停止。

  伸手將滾到牆角的油桶給扶正,剎那又被踢倒--

  「啊,我的油桶……」郝古毅仰起臉來,清澈的眼裡難掩一絲乞求,「不要凶我……我會聽話……」他開始懺悔適才不想聽話的念頭--

  「我會幫你洗衣服、會添飯、倒水,會幫你脫鞋……」

  臭老鼠語無倫次,嚇壞了……連油桶都不要。現在才緊張兮兮的求饒。花葵「呿」了聲,「叫什麼叫,我不准你在市集賣油,快回家去。」

  此話一出,郝古毅一陣愕然--鬼不許他賺錢?

  花葵自己都感到驚愕--說了什麼鬼話,臭老鼠賣不賣油干他屁事?!

  「不賣油就沒錢……就買不起藥給爺爺吃,我不要聽你的話,會沒錢……沒東西吃……」他不敢買糖、不敢買好貴的東西、不敢買會下蛋的母雞來養……

  「老母雞不會下蛋了……」他好苦惱,「後院子裡再也不會有剛出生的小雞,我就看不到好可愛的小雞……」

  俊美邪氣的臉上又出現了那麼一絲錯愕,「你在說什麼蠢話?」沒錢跟老母雞有啥關係?

  難不成傻瓜擔心老母雞沒錢可花?

  還是沒看見他數數,老母雞就不下蛋?

  真荒謬……花葵咬咬牙,第三次驚愕自己跟著傻瓜的蠢話去想--雞?!

  回去乾脆一把捏碎雞的脖子,宰了當加菜。

  「我要養爺爺、要養雞、要注意大黃狗來偷雞吃……」郝古毅頓了會兒,試著跟鬼說明白:「我要賣油賺錢。」

  花葵見他爬去滾回油桶,俊美的臉霎時顯現一絲慍色,隨即脫口而出:「你不用擔心沒錢,我會給你錢。」

  「呃……為什麼?」郝古毅一臉茫然。鬼又沒有買油,為什麼要給他錢?

  花葵蹲下身子瞧他一臉呆傻,壓根沒聽懂這個中涵義。他信口胡謅一通,「因為我欠你錢。上次你來我的地方睡覺不是有給我錢嗎,現在是我去你家睡覺,就換我必須付錢給你。這樣你懂了沒?」

  他可不希望臭老鼠繼續怕他,都還沒過足癮頭,臭老鼠就不想配合他的遊戲,這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一向只有他厭倦別人,沒被人給嫌棄的道理。這只臭老鼠都還沒進入狀況就想逃離他的掌控,這怎麼行!

  花葵遞出兩根糖葫蘆,連哄帶拐:「我還會買糖給你吃。」夠好了吧。他還沒花錢去拐過誰,只要他勾勾手指頭,多得是一大票的人黏上身來滿足他的需求。

  郝古毅看著晃在眼前的糖,他伸出手指一一數了數,「有十顆糖。」它們的顏色紅紅的,閃著一層亮晶晶的光澤,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真的要給我吃嗎?」

  「當然。」

  郝古毅點點頭,接過他的糖,心裡泛起甜甜的感覺。

  花葵隨著他眉開眼笑的表情而消斂了怒意。臭老鼠真是好拐有趣的緊,兩根糖葫蘆就拐了他忘記害怕。

  「我會對你好。」天曉得他這句話說的臉不紅、氣不喘。只要能讓臭老鼠不排斥他的觸碰,不會像見鬼似的逃出他的眼裡,他不惜說些違心之論來自欺欺人--

  兵不厭詐,何況是奸商--他承認自己就是。

  「怎樣?答應了沒?」花葵神采奕奕的妖眼藏笑,應驗了黃鼠狼給雞拜年,絕不安好心眼--

  「快說好。」他催促道。

  鬼要對他好呢。

  猶疑的眼神難掩一絲慌然,他就怕鬼用硬硬的東西戳得他好痛……

  郝古毅囁嚅著唇說:「你沒有對我好。」鬼比他還傻,所以好凶。「你可不可以回家睡覺?」他不要跟鬼在一起。

  花葵一瞬鐵青了臉色,大掌揪起臭老鼠的衣領,提到眼前來--

  真他奶奶的有膽子敢拒絕他對他的『特殊待遇』!

  嚇!

  熱氣連連噴上臉,郝古毅瞠大無辜的眼,低抽了幾口氣--

  「怎麼,我才住一天而已,你就想賴賬?」陰鷙的眼神緊鎖住不知死活的臭老鼠,「我就這麼可怕是麼?」真是令他火大到極點!

  臭老鼠搞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是誰欠誰,破窩已歸他所有,就連臭老鼠也是。

  他高興怎麼玩,就不許臭老鼠說不!

  放大的瞳孔映入鬼討命的恐怖臉色由白變青,一道道冷氣噴上臉,郝古毅登時嚇得三魂七魄一條條的飛到天邊去當無主孤魂。

   臭老鼠頓時成了個啞巴……。花葵收斂了難看的神色,薄情的唇緊差寸厘就碰上了他微啟的嘴,垂下妖美的眼,腦中突的竄起一個念頭--好想逞罰他只會說出蠢話的嘴……

  嚇!

  鬼……會咬人……

  郝古毅再度受嚇,三魂七魄通通歸位也不敢亂動,嘴唇吃痛,他肯定鬼有一口尖牙。

  輾轉嚙咬,薄唇不甚溫柔的磨娑軟綿綿的小嘴,滋味不壞……

  花葵鬆了手中箝制,薄唇也同時離開。

  半垂的眼眸細凝那紅腫如兩片香腸似的唇瓣,「呵……」臭老鼠八成沒被誰吻過,他們倆不就半斤八兩。

  郝古毅兀自傻愣了好久……。以前只有小雞靠近啄過他的嘴巴,「我的嘴裡沒有東西。」

  「我檢查過了。」花葵倏地正經八百,簡直像冷血老媽子似的惡聲警告:「不准讓別人這麼對你,否則……」他湊近臭老鼠的臉龐,兩道殺人目光狠狠瞅著,咬牙切齒道:「我就會把你的臉皮給撕了!」絕不許別人來染指他剛玩上癮的玩具。

  臭老鼠是蠢傻瓜,他得事先交代清楚:「你可別讓人脫了褲子玩弄,就只有我可以。」

  郝古毅終於找回了舌頭,問:「什麼是玩弄?」

  花葵的臉色一瞬鐵青,虧他身體力行在臭老鼠的身上賣力的汗水淋漓,真他奶奶的不就都白費力氣。「你簡直傻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我早上怎麼對你的?」

  「你亂塞東西。」郝古毅實話實說。

  「我不是尿壺。」他糾正鬼的不正常。

  「尿壺就在後院子裡。」他再度提醒。

  「你的身體長得跟別人不一樣,有硬硬的東西,你要去看大夫。」他建議。

  隨即他想到重要的事,「你會害大夫長針眼。」

  花葵怔了怔,臉色由白轉青再變黑……待腦中消化臭老鼠所有的蠢話之後,已經是一頭昏昏的想撞上眼前的牆。

  他驟然提氣嘶吼--「你竟然有辦法蠢到這種地步!」

  「噢……」

  郝古毅拿著糖葫蘆的雙手捂著嗡嗡作響的耳朵,清澈的眼眸盈滿水水的委屈,貝齒咬著紅腫的唇,要說話又不敢說話的嚅動著。

  花葵真想掐死他!

  妖美的眼掃向巷子外,不意外他的吼叫聲引來了一群圍觀的民眾正好奇的看著他和臭老鼠--

  搞什麼……。花葵站起身來,雙手環胸,挑眉問道:「有事麼?」他正在讓臭老鼠弄清楚兩人之間的『姦情』,這干其他人啥屁事!

  巷子內,教人看過一眼就難忘的花爺似乎在欺負賣油的傻子。

  不過,誰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得秤秤自己的斤兩是否惹得起花爺這種人。

  最近的酒樓、食肆內紛紛為人津津樂道的是摘星樓的花魁--鳳仙姑娘將嫁給有錢的商賈章騰為妻。

  也不知打哪來的內幕消息指出鳳仙姑娘是為了賣油的傻子而得罪了花爺,才會被花爺給輕易的拱手賣掉。

  摘星樓出入的賓客少說一個晚上也有上百人之多,稍有什麼風吹草動能不像星火燎原般的傳出麼。

  這也難怪花爺在找賣油的傻子麻煩。

  ……人是單純的傻瓜草呢,啥也不懂。就連走在路上被大人或小孩子們取笑與欺負也沒感覺。

  早已見怪不怪,好奇的民眾紛紛離去,不敢多瞧熱鬧,以免惹禍上身。

  「這還差不多。」花葵碎道。

  轉身目視那兀自坐在地上發傻的臭老鼠,話回歸正題,他道:「我說不許你出外賣油,你聽懂了沒?」至於臭老鼠搞不清楚被他硬上,這事會繼續發生,他也不急在一時半刻就讓傻瓜明白什麼是玩弄。

  郝古毅張嘴猶豫了好半晌,看著手中的糖,再再誘惑著他答應鬼的要求。

  「可是……爺爺說不可以亂拿別人的錢。除非是來買油的大嬸或老婆婆、禿頭的和尚和嘴巴塗得紅紅的老鴇。」可是爺爺又吩咐他要聽鬼的話……。郝古毅感到好生為難。

  「我想賺錢,也想聽話。」

  花葵也不再刁難他,折衷道:「我讓你去賣油半天。中午就一定要回來。這樣一來,老爺爺平日也有人陪伴。難道你不擔心老爺爺一個人在家萬一不小心跌倒摔斷腿,或是那兒傷著了,該怎麼辦?」花葵存心危言聳聽。

  老廢物僅是他談判的籌碼,否則,他才懶得搭理老廢物的死活。

  哼!他為了拐傻瓜,還真是用盡心機。

  郝古毅經他一提,一顆心突的彈至喉嚨,緊張兮兮的說:「爺爺會在房裡睡覺,中午才會出來吃飯,有時候會和住在附近的老婆婆在屋外講話,萬一……爺爺走路跌倒了……喝!我要趕快回家去看爺爺。」

  郝古毅一瞬爬起身來,彎身撈起地上的扁擔扛上肩頭,慌慌張張的步出巷子外--

  壓根忘了鬼的存在,又把鬼拋諸腦後……

  花葵站在原地,妖眼一瞇,心中頓覺有點不是滋味……

  臭老鼠跑得像飛似的,為了老廢物……

  手掌緊緊一握,他不禁惡咒:「老廢物怎不早死算了!」



12

  郝爺爺一看見孫子回到家,不禁訝然道:「古毅,你怎會在這時候回來?」該不會是在外頭被人給欺負,還是油已經賣完?

  「我是回來看爺爺有沒有跌倒。」郝古毅放下油桶,將手中的兩根糖葫蘆擱在桌上。他緊張兮兮的問:「爺爺沒事吧?有沒有跌倒?」

  郝古毅彎身撩起爺爺的褲管,仔細瞧瞧爺爺的膝蓋有沒有受傷。

  「沒有破皮……爺爺沒事。」終於放了心,郝古毅露出一抹笑,把爺爺扶至長凳上坐好,問著:「爺爺吃飯了沒有?」

  郝爺爺擱下枴杖,回道:「還沒。」

  「我去拿饅頭給爺爺吃。」

  花葵一踏進門,視線捕捉到臭老鼠正好消失在後門口。他不悅的撇撇嘴,對這屋內的任何東西皆是看不順眼。

  「呃,大爺,您也回來了。」

  花葵「嗯。」了聲。漠然的眼神懶得多瞧老廢物一眼。



  他坐下來等--臭老鼠該來伺候。

  郝古毅從廚房灶上的蒸籠內拿出早上就為爺爺準備的午膳,擱上桌後,他笑瞇瞇的說道:「爺爺慢慢吃。」

  他一屁股坐下,眼裡只容得下十顆圓圓的糖,拿起其中一串,伸出小舌舔著糖衣。

  「古毅,你哪來的糖葫蘆?」孫子一向不敢亂買東西,他從剛才就納悶怎會有糖吃?

  「是我買給他的。」花葵悶聲道。瞪著坐在對面的臭老鼠一臉喜孜孜的蠢樣,真他奶奶的……可愛的緊。

  腦中頓時興起歪念頭--想把臭老鼠給拖去房裡給奸了!

  郝古毅點點頭,咬了一口酸甜的糖葫蘆,潤澤的唇角漾起一道弧線,帶笑的眼眸映入鬼的模樣--似乎沒那麼可怕了。

  花葵等著他倒茶,見他只顧著吃糖,心想算了。暫時不與計較他的服務不周。

  有老廢物在一旁礙眼,花葵略顯不怏的擰眉。抬頭凝視頂上的橫樑,慎密思忖--該未雨綢繆,尚未玩膩傻瓜蛋之前,他可不想委屈自己容忍這屋內會散發潮濕的霉味。



  郝古毅下午並未出門賣油,由於爺爺只剩幾顆牙,嚼食慢吞吞,待爺爺用完午膳,郝古毅已將兩串糖葫蘆吃完。

  他收拾碗筷去廚房洗淨後再回來,不禁納悶鬼已經不見了。

  郝古毅心想鬼八成是回家。

  須臾,他完完全全將鬼忘得一乾二淨,時間花在後院子裡清理雞窩,拔除雜草,把自己搞得一身髒兮兮也樂此不疲……



  花葵離開臭老鼠的破窩,再返回摘星樓的途中,先去找木匠吩咐修繕屋頂的事宜。

  「花爺,您留的住址不就是賣油的傻子……」木匠鋪的老闆倏地住了口。提到傻子兩個字,花爺的臉色陰沉的令人膽寒。

  「怎麼,人是賣油的傻子,所以老闆不想做生意?」

  「呃,不是不想,是……」

  「是什麼?」妖美的眼一瞇,犀利的散發兩道殺氣。這年約四十出頭的木匠好個狗眼看人低是麼?

  木匠鋪的老闆一提到賣油的傻子,他可是斤斤計較,就怕接了生意會是白做活。

  「誰不知道賣油的傻子是窮光蛋一個,一天賣油能淨賺幾個子?在這市集附近有一家制油的鋪子,光是上門的顧客就不少,而傻子的油是向那家鋪子批的,不論怎麼賣都是比鋪子的油還要貴上少許。他只能靠著四處兜售,這一天下來,賺得是零零散散的錢,生活上又有個爺爺要扶養,他們爺孫倆窮得很,這傻子在市集菜販那兒常撿些不要的菜葉回去,平日連吃都有問題了,哪來的銀兩修繕屋頂。花爺,您是不是記錯了住址?」木匠鋪的老闆為花爺解釋那傻子困苦的生活概況,腦中反覆思量,都不會相信花爺跟賣油的傻子會有啥牽扯。

  他記得那附近有座大宅院,憑花爺的身份,說不定就是那棟大宅院的主人。

  以前,聽不少人道起--

  那棟宅子住著大戶人家,光是妻妾與兒女就佔了不少人口。後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宅院的人口在幾日之內通通離開,也陸陸續續搬光所有的家當,這宅子一空就是好些年光景,經過日曬風吹雨打,少了人氣的宅院是很容易敗壞。

  木匠鋪的老闆逕自猜測--花爺該不會是買下那棟空宅院,所以一時弄錯了住址。

  「你認為是我糊塗?」花葵挑眉問道。

  木匠鋪子的老闆連連說道:「不敢、不敢。花爺豈是糊塗之人,那賣油的傻子才是。」

  花葵聞言,額上的青筋瞬間凸起,手掌「喀」的一握,捏碎了木匠鋪老闆所招待的一隻茶水杯。

  揚手一放,「叮叮噹噹」的聲響在鋪子內聽起來格外刺耳。

  木匠鋪的老闆當場瞠目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花葵「哼!」了一聲。「咱們的生意不用做了。」

  木匠鋪子的老闆怔了會兒,不明白花爺拂袖而去是為哪椿?!

  「不是要修繕屋頂嗎……這住址明明弄錯……」他喃喃自語。仍無所覺禍從口出--

  造成往後的生意漸漸慘淡……



  花葵受了一肚子鳥氣,索性也不回摘星樓。

  在市集繞了幾圈,買了釘子、鐵槌和幾塊木板材料直接扛回破窩去。

  沿路擺著一張很美的臭臉,滿腦子想著那只臭老鼠蠢的教人看不起--

  真他奶奶的……他叫臭老鼠別出門賣油,自己倒是幹起苦差事。

  待回到破窩,花葵已是氣歪了臉。隨手將幾塊木板丟在地上,「磅!」的製造出不小聲響。

  嚇!

  郝古毅在門口驚然受嚇,呆滯了一會兒,才有反應。他手抱著一堆雜草跨出屋外,抬頭仰望天色,自言自語:「剛才打雷了嗎……小雞要通通關起來,才不會跑出來淋雨。」

  花葵瞧他滿身髒兮兮的都是泥,人是幹什麼去了?

  「你杵在門口發什麼呆?還不滾開。」他沒好氣的命令。

  郝古毅撇過臉來的剎那,很自然的脫口而出:「呃,鬼又回來了……」

  花葵的臉色一瞬鐵青,怒瞪很不知死活的臭老鼠,渾厚的嗓門一吼:「還不去倒茶來!」

  郝古毅趕忙將手上的雜草一丟,旋身跑進屋內,倒了一杯水後,耳畔傳來低沉的嗓音--

  「你的手這麼髒,怎不去洗乾淨?」花葵來到他身邊提醒。

  郝古毅這才驚覺雙手都是泥。「我去洗手。」

  花葵順手抄起杯子,往門外一丟,將髒杯子摔個粉碎。

  他一臉陰沉的跟在臭老鼠身後,見臭老鼠在水缸邊舀水洗手,花葵調回視線,人消失在廚房--

  赫然傳出老母雞拉拔著嗓門的尖叫,僅是幾秒,聲音驟然停止--

  「匡啷--」

  郝古毅握在手中的水瓢落地,他驚叫:「啊,有大黃狗……」他回頭的剎那,一道人影佇立在廚房通往後院子的門口。

  花葵揚手一拋,老母雞的屍體不偏不倚的丟在臭老鼠的腳邊。

  嚇!

  「我的雞死翹翹了……」

  郝古毅垂首看著地上的老母雞,再抬頭望著鬼不說話的模樣--

  淚花花的眼瞬間模糊了視線,他蹲在地上抱起老母雞軟軟的身體,抽抽噎噎的開口指控道:「你……你把我的……老母雞……弄死翹翹了……」

  「死掉就算了。」老母雞被他一把給扭斷頸子。花葵無視於臭老鼠傷不傷心,蠢傻瓜竟然敢叫他鬼……

  「我叫葵,不是鬼。」

  郝古毅把老母雞緊緊的揣入懷裡,低著頭不願多看鬼一眼。他傷心不已的不斷開口堅持道:「你是鬼……你是鬼……是可怕的鬼……」他討厭鬼……

  花葵沒再理會臭老鼠儘是說些蠢話來令人惱,彷彿魔音穿腦似的受不了蠢傻瓜不肯閉嘴,他臨走前撂下警告:「以後,你敢再叫我鬼,我就殺光你所有的雞!」



13

  摘星樓

  章騰來了好半晌,遲遲未見花爺見客。

  老鴇告知花爺晝伏夜出的習性已改,近日的形蹤令人捉摸不定。

  他問其得力的屬下卓錦文,得到的回答是花爺近來有事纏身,泰半時間不在樓內。

  主子一反常態,忘了與人有約麼……。卓錦文暗自思量--花爺的形蹤透著古怪……為什麼?

  樓上的小倌兒早已紛紛竊竊私語,傳出花爺有新歡。

  不過,無人敢去探究,即使花爺回來,只要沒事吩咐,誰也沒膽子去花爺私人的廂房打擾。

  章騰是坐立難安,卓錦文則是一派自若的等候。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過後,章騰終於盼到花爺回來。

  臉上一掃焦慮的神色,他站起身來招呼道:「花爺。」

  花葵暗自壓抑一股無處發洩的怒氣,瞬間變幻的臉色露出一抹虛偽的笑--

  「真對不住啊,章老闆,讓您久等。」花葵撩開衣袍下,霸氣十足的坐姿瞬間壓蓋過對方一派文人般的氣質。

  老鴇領著兩名丫環前來換茶送水,擱下幾碟小菜與茶點後,一行人必恭必敬的退離。

  卓錦文靜默的守在一旁為兩人斟上香茗。

  花葵端起香茗,鼻端滲入一股清香,輕啜一口入喉,漸漸舒緩了滿肚子火氣。

  「章老闆,合約帶來了嗎?」

  「已經帶來。就在這兒。」章騰從衣袖內取出一卷紙張,「請花爺過目。」

  「嗯。」花葵攤開紙張,細瞧那寫滿的合約內容,不過是一份生意上的合作契約。須臾,他很滿意的勾唇一哂。吩咐道:「錦文,拿筆來。」

  「是。」

  卓錦文備妥文房四寶,連同取來一隻精緻的雕花木盒。

  花葵立刻在紙張上落款蓋印--

  一份讓渡合約書就此定讞;他輕輕鬆鬆的以鳳仙換來章騰旗下紡織坊的一半經營權。



  他不愧是生意人,成全了章騰抱得美人歸,也同時獲得這宗交易的最大利益。

  待送走客人,花葵問道:「錦文,鳳仙的嫁妝準備的如何?」

  「回稟爺,您交代的事,屬下皆已辦妥。鳳仙姑娘出嫁之事,絕不失了您的面子。」

  薄情的唇勾起一抹冷笑,意謂深沉--

  花葵隨手將喜帖丟上桌,一派慵懶的只手托腮,道:「凡是樓裡的姑娘或小倌兒一旦從良,未來的日子是好是壞,就看個人的造化了。」

  「爺,您這話是擔心鳳仙受委屈?」

  花葵搖了搖頭,反問道:「我擔心一個對我已經沒任何作用的人幹什麼?何況……章騰可是個癡情種,為了一個女子,不惜拿出家當來交換,呵呵……蠢!」

  他不懂愛是什麼東西,但可以肯定的是,愛情會讓人傻得失去理智。

  驀然,他想起那只臭老鼠……也蠢!

  真他奶奶的!花葵一瞬變了臉色--

  臭老鼠壓根不將他放在眼裡,蠢腦子就只有雞?!

  呿!

  花葵咬牙切齒。

  卓錦文瞧主子時好時壞的臉色,究竟在心煩什麼?

  「爺,您要不要差人來伺候?」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呵,你倒是貼心得很。」他的屬下話雖不多,察言觀色的功夫一流。「跟著我幾年,你後悔麼?」

  犀利的眼看穿那斯文的外表下,不安於此的心。

  喝!

  卓錦文一瞬驚然,以為自己想來掩飾的很好,終究是逃不過主子的眼。暗斂了心緒,故作鎮定的回道:「我不後悔。」

  「很好。」花葵站起踱至屬下的身前,斂下眼細凝這張從容不迫的斯文臉龐,緩緩的落唇湊近耳畔,露骨的問:「你想去找個人來伺候我,還是就由你來?」

  「愕。」

  卓錦文當下瞠目結舌,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妖美的眼閃爍一絲狡獪,戲謔的口吻不減反增,挑開鮮為人知的秘密--

  「錦文,你讓誰上了你的床?」

  轟!

花葵好整以暇的看著屬下面紅耳赤的模樣,惡質道:「嘖嘖,那傢伙存心讓人發現你脖子上的痕跡哪。」

  卓錦文彷彿被雷給劈中似的渾身一震,不禁退了數步。隨即,他咬牙,手撫著脖子,悶不吭聲的踱出廂房外。

  「呵呵……」擺明欲蓋彌彰。花葵的眼兒藏笑,思忖:撕破屬下臉上所載的假面具,挺有意思……

  笑容漸歇,俊美邪氣的臉上漸漸恢復原色--

  臭老鼠的指控再度盤據腦海,一聲接一聲的提醒:『你是鬼……可怕的鬼……』

  剎那,眉心聚攏,花葵怒喝:「我不是鬼!」蠢老鼠就是蠢老鼠,愚蠢至極的腦子搞不清楚他叫什麼名字……



  夜深人靜

  郝古毅整個人縮卷在木板床上,宛如一隻熟蝦似的沉入黑暗……

  房門悄然開啟--

  侵入的人影安靜無息的闔上門,凌厲的目光鎖住床上的臭老鼠,趨近的身形懸宕在上方,漸漸低頭,乍然--

  「老母雞死翹翹了……我討厭鬼……」

  花葵一瞬怔住,驟然風雲色變的俊顏寒憎,凍結了三層霜。

  昏暗中,他細凝臭老鼠捲翹的睫毛似有水,不就可憐兮兮的哭泣入睡?

  呿!

  真是愛哭鬼……

  花葵踢掉鞋,整個人壓在臭老鼠的身上,感受到臭老鼠在掙扎,動手分別箝制住那不安分的手腳,容不得臭老鼠反抗他的貼近。

  郝古毅猝然瞠開眼睫,意識到身上的重量,鼻端嗅聞一股熟悉的氣息,「啊,是鬼……」他驚叫。

   花葵立刻摀住他的嘴,俊美的臉貼靠在他的耳畔,輕聲糾正道:「是葵,不是鬼。」

  「嗚嗚……嗚嗚……」鬼又來了,他討厭鬼……

  自由的右手推著鬼的肩膀,無奈撼動不了分毫,他索性張口就咬--

  花葵的眉心一擰,任臭老鼠的尖牙嵌入肉裡,不在乎的撇撇嘴,安撫道:「我明天就買一隻會下蛋的母雞給你。」

  聞言,郝古毅驚訝的鬆了口,想想後院子裡會有母雞、會生蛋、會孵出小雞……好可愛……

  「不咬了?」臭老鼠真好拐。花葵鬆了手,指尖輕劃著那軟綿綿的嘴唇,他誘哄道:「叫我葵。」

  郝古毅的心思全被會下蛋的母雞佔據,他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問:「你真的會買母雞給我嗎,會不會騙人?」爺爺沒跟他說過,鬼會不會騙人。

  「嗯,我不騙人,明天就去買母雞。叫我葵。」

  「你不可以像大黃狗一樣壞,把我的雞弄死翹翹。」他怕鬼殺。

  「好。」花葵保證道。「但是,你要叫我葵。」他要臭老鼠記住他的名字。

  「等母雞下蛋,你就不是鬼了。」他劃分的很清楚;鬼對他好就不是鬼;鬼對他好凶就是鬼。

  「只要叫我葵,母雞就會下蛋。」花葵繞個彎拐人;非要身下的蠢老鼠記住他的名字不可。

  「原來……」郝古毅終於恍然大悟,「老母雞不會下蛋是因為你是鬼。」

  枕在臭老鼠的頂上俊美容顏瞬間鐵青,胸膛劇烈起伏,抬頭眼對眼的瞪著略顯模糊的蠢相,花葵喘阿喘的開罵:「真他奶奶的……你在說什麼傻話!快叫我的名字,少跟我囉唆廢話。」不然,他就將他給奸昏了算!

  哼,他戀上強姦臭老鼠的滋味,不然哪會再回來誘拐……嗟!他真該在摘星樓飲酒作樂也總比回到這破窩被臭老鼠給氣死的好。

  嚇!

  好大的火氣噴在臉上,郝古毅暫時停止呼吸,瞠大的眼睫眨阿眨,腦子瞬間呈現空白狀態--

  搞不清楚鬼凶什麼。

  「母雞不會下蛋……」他喃喃自語,本能的呼吸,混沌的腦子開始運作--

  「葵……不要變成鬼,母雞就會下蛋。」

  「……」花葵頓時無言。不禁思忖:傻瓜被他玩膩之前,他會不會先被傻瓜給氣死?

  惱火的湊唇啃囁傻瓜的脖頸,赫然發覺以為沒上他,就不會想跟他睡。可,真他奶奶的……究竟是誰在收拾誰……

  郝古毅任他壓著,腦子仍在想:他只要叫他葵,母雞就會下蛋……後院子裡就會有好可愛的小雞……



14

  天色微亮,灶上悶煮一鍋粥,淡淡的米飯香在空氣中飄散,伴隨持續不斷吵雜聲在廚房內響起--

  郝古毅眉開眼笑的手持菜刀剁菜葉,腦子不斷的想著葵要買母雞……

  「葵不傻,沒有亂塞東西。」

  他自言自語,把剁碎的菜葉通通丟進小鍋盆裡,走到角落擺放的邊,抓了一把飼料和著碎菜葉,準備妥當後,他跑到後院子裡,嘴上哼著「咕咕雞」,揚手灑了一地的雞飼料。

  花葵起床梳洗後,站在廚房口,近距離的觀望著。

  蠢老鼠的腳邊圍著一群小雞啄食,那天真單純的笑顏不因貧困匱乏的生活而減少半分。

  人雖傻,卻保有最純淨的赤子之心,不受現實環境的污染。

  呵,小傻瓜被自己給污染……

  花葵的唇瓣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彷彿如獲至寶似的,他擁有別人所沒有的特殊玩具。

  「過來。」他命令。

  郝古毅蹲在地上,仰起臉來,問:「你在叫我嗎?」

  花葵一吼,「廢話,不叫你,叫誰?」

  郝古毅不以為然的說明:「院子裡,還有五隻小雞和一隻大公雞。」

  花葵的眉頭一皺,真想上前去宰了他。「我叫雞過來幹什麼!」他現在想把這些雞通通宰了算,蠢老鼠就不會搞不請楚狀況。

  急切的步伐跨上前去,彎身瞪著臭老鼠的蠢腦袋,「你到底幾歲了?」他猜約略十七或十八。

  人長得挺清秀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骨架一般,衣衫之下的皮膚光滑粉嫩,他不禁納悶--

  臭老鼠長期曝曬在太陽底下,膚色並不黑。

  臉上的稚氣未脫,並非發育不成熟,而是氣質的關係。他懷疑臭老鼠的心智與年齡正好成反比--

  三歲稚齡孩童可能都比臭老鼠還聰明。

  花葵思忖--他怎有辦法蠢成這副德性……。

  挑眉斜睨著他--那癡傻、呆滯、愚蠢又天真無邪的模樣--彷彿無時無刻都在誘人犯罪,激發雄性本能的征服欲。

  真他奶奶的……臭老鼠簡直是天生來讓他欺負的!

  「我十九歲。爺爺說,我屬老鼠。」

  花葵深感訝然,「這麼巧。」

  「咦,你也是老鼠嗎?」

  「不是。」花葵頓了會兒,道:「我屬蛇。」妖美的眼瞬間犀利,緊盯著早已被他吃乾抹淨的小老鼠。

  郝古毅清澈的眼瞳盈滿不解,納悶不已。「我和你不一樣……」他想不透葵怎會說好巧?

  「是不一樣。」花葵揪住他的手臂,施力將他拉來眼前站好,開口不懷好意的問:「你有見過老鼠吃蛇麼?」

  「呃,蛇……」郝古毅偏頭想了會兒--沒有印象見過老鼠會吃蛇……但是……

  「我記得爺爺說過蛇會偷雞吃,也會偷吃雞蛋……嚇!」郝古毅立刻扳開他的手掌,旋身在雞窩附近檢查有沒有長長的蛇?

  橫放的一隻大竹籃是菜販婆婆給他的,爺爺教他要拿些稻草回家給母雞孵小雞。他把地上的雜草都拔光了,只留下會開出小花朵的草;它們有紅色跟黃色……小雞的顏色花花的,都好可愛……

  「母雞會下蛋呢,蛇不可以來偷吃。」

  花葵瞧他趴在地上,蠢腦袋都快要鑽進一堆稻草的雞窩裡頭了。

  他趨上前,攬腰將臭老鼠撈回身邊,心懷不軌的誘拐,「爺爺說錯了,蛇只喜歡吃老鼠。不信,我帶你去看。」

  「哦,真的嗎?去哪裡看?」郝古毅一臉癡傻的左右觀望,不疑有他,壓根不明瞭話中有話。

  花葵繼續拐他,「就在廚房。」



  「叩!」

  洗澡間的門一關,登時傳出一聲驚呼--

  「啊!」郝古毅瞠大的眼瞳慌張的轉動,緊張兮兮的問:「你……你幹嘛?」

  花葵將小老鼠壓上牆,邪肆的笑在唇畔漾開,偉岸的身軀將小老鼠貼擠得毫無縫細。他「嗟」了一聲,罵:「你真笨,到這時候還在問廢話。我現在不就要讓你看蛇是如何吃掉老鼠。」

  實在受不了他的蠢樣,沒奸了他就是對不起自己。慾望蠢蠢欲動,花葵動手扯小獵物的下身束縛,「撕撕--」兩三下,小獵物的下半身光溜溜。

  嚇!葵要亂塞東西……

  郝古毅渾身僵直的像根木頭,驚慌失措的喊:「葵不要變成鬼,母雞不會下蛋!」

  愕!

  花葵一瞬楞怔住。須臾,俊美的容顏埋在小老鼠的頸項悶笑--

  呵,母雞都還沒買,瞧他緊張兮兮的擔心母雞不會下蛋。花葵撩開衣袍,強健的腿固定在小獵物的雙腿間,扯下束縛將自已的慾望抵在他的私處廝磨,迅速燃起的情慾沸騰,已經等不及想攫取他的甜蜜。

  郝古毅倒抽了好幾口氣,渾身緊繃得發顫,可憐兮兮的央求,「葵不要變成鬼……」

  花葵置若罔聞,雙臂分別將他的腿抬起,挺身將慾望埋入他的體內,緊窒的嫩肉猛地收縮,帶來極致的享受。

  小老鼠的臉龐枕在肩崁低泣,小嘴又再碎念他不是尿壺……

  抬眸凝視,落唇親吻他擰緊的眉心,意識逐漸狂亂之前,流露出毫無所覺的憐惜……

  郝古毅揪緊他的衣衫,抿唇忍著下身被撕裂般的痛--就怕不聽話的反抗會惹惱葵變成鬼,母雞會不下蛋……



  市集

  郝古毅蹲在雞籠子邊,一臉笑瞇瞇的看著雞。

  「你挑好了沒?」花葵在一旁不太耐煩的等候。小老鼠看雞看個老半天,會不會連公的母的都分不清楚?

  雞販商沒出聲趕走賣油的傻子,是礙於傻子的身邊站著一位俊美的男人--其穿著不俗,擺明是有錢人。

  賣油的窮傻子怎攀上有錢人?雞販商想不透,只好靜觀其變,同時應付其他客人。

  「你真的要買雞給我嗎?」郝古毅仰起小臉再度問道。他今天沒賣油;身上也沒有錢,怕葵說話不算話。

  「嗯,當然。」不然他何必在此跟著一群雞大眼瞪小眼。「老闆,快抓只會下蛋的母雞給我,愈肥愈好。」母雞若是不下蛋,他就把雞販商的攤子給掀了。

  低沉又渾厚的命令隱含威嚇,雞販商可不敢得罪客人,連忙回應:「是是……。大爺,我這就給您挑只肥的。」

  花葵又交代:「要年輕的,毛色就花的,別黑的。」

  「好,我馬上抓。」

  雞販商探手入雞籠子內東抓西撈,當場從飽受驚嚇的雞群之中抓出一隻花色的母雞。

  「這只夠肥。」雞販商立刻把拍翅掙扎中的母雞翅膀交疊起,再捏捏雞胸肉,問道:「爺,您看看可滿意否?」

  郝古毅點頭如搗蒜,說:「好。」

   花葵一把抓過母雞直接塞往小老鼠的懷裡,「可要抓好。別讓母雞跑了。」

  郝古毅又點點頭,說:「好,我不會讓母雞跑掉。」他眉開眼笑的揣著母雞,問著:「我叫它花花好不好?」

   「隨你。」花葵不予置評。他才不管母雞的名字叫花花還是綠綠,只要小老鼠高興就好。他遞給雞販商銀兩,待找回碎銀,他推著小老鼠步出吵雜的市場裡。

  兩人在回程的途中,沿路經過幾家各式商舖;花葵二話不說的進入商家;郝古毅抱著母雞在門外等--

  葵一直在花錢,他不知道葵買些什麼?

  花葵順道添購生活所需,大手筆的買了幾套衣裳、買了置物櫃、買了幾件簡單的竹製品家俱。爾後,他吩咐店家下午送貨。

  最後,他來到金飾匠的鋪子,入內買了一條鍊子,付了銀兩之後,當場掏出身上最少的銀兩--三文錢。

  他似笑非笑的將三文錢串入鍊子裡,緊握在手,人步出金飾鋪子。

  妖美的眼落在小老鼠的身上,瞧那一臉癡傻又安靜地回望著--

  花葵趨近他的身前,抬手將串著三文錢的鍊子繫在他的脖頸,低垂首,迎視他清澈的眼眸似會說話,花葵叮嚀道:「小老鼠,把錢收好,不許弄丟。聽見了沒?」

  郝古毅不明所以,問道:「只要收好,母雞就會下蛋嗎?」

  「嗯,這隻母雞若是不下蛋,我就把它宰了煮湯。」

  嚇!

  郝古毅把雞抱得更緊些,搖頭驚呼:「不可以。」

  「可以。」花葵瞪著他懷裡的母雞,威脅道:「你最好是配合一點。」他可以利用花花母雞拐小老鼠許多事。

  哼,萬般料想不到本花花公子也有今日--

  用一隻雞拐傻蛋……



15

  自從花葵住進小老鼠的破窩之後,屋內煥然一新;客廳不再是家徒四壁,房內的木板床也淘汰換上雕花大床,同時更換置衣櫃;唯剩下廚房和郝爺爺的房間依然如舊。

  那不干已事。

  白天一整個上午,他放任蠢老鼠上市集賣油,時至晌午,蠢老鼠會乖乖的回家。

  若是稍有延遲,他則像個冷血老媽子徹底盤問其行蹤;原因不外乎是蠢老鼠為了躲避路上的野狗或是民戶所養的惡犬而特地繞路。

  前幾日,蠢老鼠在某戶宅院內遭到狗咬,褲管破了個大洞,小腿見血!花葵的雙眼同時赤紅,隱隱冒火……

  當晚出門後,他的手上多了一顆如錢幣般大小的石子,最終鑲嵌在惡犬的眼或是頭部範圍。

  郝古毅則感到奇怪,隔天出門不再遇見會咬人的狗,就連在後院子圍牆挖洞的大黃狗也失蹤了好幾日……

  他養的雞安全無慮,唯一要擔心的是--葵若變成鬼,會把勒死。

  所以他很聽話;漸漸習慣與適應葵會亂塞東西的毛病,他只要忍忍,屁股疼個幾天就不疼了。

  還有葵記不住他的名字,總是叫他小老鼠;他同情葵的腦子比他還傻。

  葵說話會凶巴巴,反正他也搞不清楚葵在凶些什麼,不用搭理。

  經常,葵在中午或晚膳後就出門,半夜會變成鬼上床--

  他每晚都被鬼壓,睡到天亮時候,身體都麻掉了……

  花葵轉移陣地過著晝伏夜出的生活--只有在夜晚才會回到摘星樓,聽老鴇或是屬下報告樓內所發生的瑣碎事項。

  偶爾,客人與客人之間會引起無謂的紛爭,他是放心老鴇和屬下的交際手腕以客為尊,兩邊皆討好、安撫,倒也沒引起什麼解決不了的事件。

  而他在摘星樓免不了和一些縉紳權貴們飲酒作樂;話題通常和經商有關,許多生意上的消息因商賈們酒酣耳熱之際而洩漏。

  他掌握了不少商行的經濟狀況和貨物來源,這對自己頗有益處。

  他做事一向有目的;也不干吃力不討好的事,除非必要--

  「鏗鏗鏗--」

  花葵手持鐵槌敲釘子,蹲在破洞的屋頂修繕每逢下雨便會漏水的問題。

  擱下鐵槌,他居高臨下的往後院子瞧--

  小老鼠又蹲在母雞窩前,等著花花母雞孵出小雞……幾乎成了每天的例行公事。

  俊美的臉色微變--紅與黑的色彩交錯。

  他在這裡曬太陽、做苦役,小老鼠倒是挺情逸致。

  「真他奶奶的……」蠢老鼠就怕母雞不孵蛋;怕老廢物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還真是一點兒也不擔心他會不會渴死……

  花葵站在屋頂上,提氣嘶吼:「小老鼠,去給我倒茶來!」他叫得快要倒嗓;喉嚨乾燥,肝火上升。

  嚇!

  郝古毅抬起頭來,趕緊把手指放在唇瓣「噓噓噓……」了幾聲。

  他的花花母雞也嚇了一大跳,雞腳邊有三顆蛋,他算算--

  郝古毅比劃著手指,小嘴碎念:「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大大大……」總共過了好幾個前天……到底是幾天?

  清秀的臉龐略顯苦惱,顰蹙眉,看著十根手指頭,搞糊塗了……

  「你究竟在幹嘛--」

  花葵又吼,無視於左鄰右舍,包括正在附近和老太婆話家常的老廢物會如何看待--

  長相俊美無雙,看似風流倜儻的花大爺--站在屋頂頤指氣使的鬼叫。

  那好大的氣勢……

  「呃,」郝古毅以手遮陽,瞇起眼,看不清葵的壞臉色,再垂首瞧花花母雞仍是乖乖的孵蛋。

  「呵……」他展露笑顏,身邊圍著幾隻長大不少的雞,想著它們很會吃,雞飼料快沒了,葵會買……

  花葵從屋頂躍下,無聲無息的來到蠢老鼠的身後,低頭凝視那黑鴉鴉的後腦杓,低沉渾厚的嗓音響起--

  「你在發什麼呆?」

  仰起來的臉承接一股怒氣散發而出,會買雞飼料的葵瞬間變成了鬼……嚇!郝古毅時一屁股跌坐在地,腦袋瓜撞上鬼的雙腿,放大的瞳孔映入愈來愈湊近的鬼臉很難看--

  犀利的眼一瞇,煞氣四射--

  「今天晚上,煎兩顆雞蛋給我。」花葵下命令。

  啊!

  郝古毅一瞬張大了嘴,驚叫:「不可以!雞蛋裡面有小雞,你不可以吃。」

  花葵挑眉問道:「是麼,我不能吃雞蛋,你確定?」

  郝古毅點頭如搗蒜。馬上解釋:「我算過,小雞快要孵出來了,會好可愛。」

  「求我,我就不吃。」花葵斂了厲色,壞心的念頭頓時消彌滿懷怒意,跟他談條件。

  「求什麼?」郝古毅一臉呆傻的問。

  花葵露出一抹淡笑,心思正在盤算該如何讓呆頭呆腦的蠢老鼠讓自己很愉快--

  「我今晚不出門,想聽你說悄悄話。」蠢老鼠在床上該改詞,才有情趣。

  郝古毅不明所以,傻傻的問:「要說什麼悄悄話?」是不是像很多人一樣,會在他的附近小聲的說著他是傻瓜?

  花葵臉上的笑容擴大,賊兮兮又神秘兮兮的說:「晚上,我再教你。」

  郝古毅點點頭,單純的思想猜不出葵會教他什麼?

  花葵拉起他的身子,沒忘催促道:「快去倒杯水給我。」

  郝古毅聽話的說:「好,我先去洗手。」他怕沒洗手,葵又會變成鬼,會殺了他的花花母雞。

  花葵凝視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廚房轉角,怒意早已飛到九霄雲外,現在就算看到一群雞,想到老廢物都不覺得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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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郝古毅抱著竹筒坐在床上算錢,壓根忘了葵要教他說悄悄話。

  「一、二、三、四……十七、十八……二十……二十五……」他現在只有賣半天的油,收入減少,愈算愈不舒服……胸口會疼……

  他扣掉油價成本,所剩只有三十一文錢。

  「怎麼辦……不夠給爺爺買藥……」他好煩惱,一個子又一個子的將錢放回竹筒內,皺成一團小肉包的臉龐難掩憂慮。

  花葵進房,大剌剌的踱至床邊,妖美的眼眸落在蠢老鼠的身上,那一頭發濕淥淥,也不曉得該擦乾。

  「你抱著竹筒幹什麼?」

  郝古毅仰起臉來,清澈的眼裡閃著一絲慌。「葵,我中午不要回家好不好?」

  「你在說什麼傻話?中午不回來,我要吃什麼?」他等著蠢老鼠回來伺候三餐,這蠢老鼠在打什麼歪主意?

  「我想去賣油,不然沒有錢了。」郝古毅搖搖手中的竹筒,「唰唰唰」的證實他沒有說謊。

  花葵的神色一凜,瞇縫著眼,近距離的射向蠢老鼠的腦袋瓜。「我上次給你的銀票呢?你放在哪?」他好歹說話算話--有給蠢老鼠『夜渡資』,不多不少--五十兩銀票。

  「哦,我想想……」郝古毅回想上上個大前天又好幾個大前天……「啊,我想到了,有蓋印章的紙給大夫,換爺爺的藥。」葵沒有騙他--

  紙真的可以換東西。

  「那麼,大夫有找給你錢麼?」

  「沒有。」郝古毅老實的說:「大夫說紙張比銀子還要輕,不能找錢給我。」

  花葵的臉色瞬間陰沉,思忖:好哇,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拐了他給蠢老鼠的『皮肉錢』……真他奶奶的找死!

  花葵一腳接一腳的踹掉鞋,上床盤腿坐在蠢老鼠的面前,伸手搶來存錢竹筒,「磕!」的丟向床內角落。「快幫我脫衣。」他語氣不佳的命令。

  葵又變成鬼……

  郝古毅立刻爬到床角縮捲著身體,眨眨無辜的眼,發顫的手指向門口,說:「尿壺……就在……後院子裡。」鬼今晚要亂塞硬硬的東西,屁股會好疼……

  「過來!」

  郝古毅猛搖頭,呼道:「不要……」

  花葵一瞬抓住他的腳踝,施力往後一拉,蠢老鼠當下大字躺平--

  赫!

  他渾身僵直,連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須臾,全身涼颼颼,鬼剝光了他的衣裳。

  花葵將他的雙腿分別擱放在腰側兩旁,若隱若現的稚嫩私處映入眼底,慾望瞬間燃起,渾身的血液騷動,邪肆的勾唇一笑,動手寬衣解帶--

  眨動的雙眼透出一絲乞求意味,他喊:「葵……」

  喝--

  花葵倒抽了一口氣,入耳的嗓音無啻是誘惑,小老鼠的蠢樣既可憐兮兮又純真的不解人事……

  彷彿品嚐處子,不論他欺壓了幾回,總不膩不厭。

  火熱的身軀逐漸貼近,呆傻的小老鼠渾身硬梆梆的似根木頭,「我不是尿壺……」執拗的聲稱他不是物品。

  強健的手臂繞過他的腰,指尖探往股溝的密處,輕刮脆弱又敏感的入口,放肆的探入,引起他強烈的緊縮。

  俊美的臉龐湊近略顯慘白的清秀臉蛋,擰緊的眉頭糾結出他的不舒適,「小老鼠……」輕聲安撫,舔吻他微啟的小嘴,誘哄:「說你想要。」

  郝古毅搖頭低泣,「我不要。」他不要鬼亂塞東西、不要鬼壓在身上令人不舒服、不要鬼會讓他害怕……

  身體自然的產生抗拒,推擠異物入侵,濕潤的眼眸盈滿委屈的水氣,他搞不清楚鬼到底生了什麼病。

  「你不要?!」小老鼠在床上拒絕很乾脆,連考慮都不用考慮……

  一瞬,花葵咬住他的唇瓣,抽出手指,挺身將下腹的慾望蠻橫的貫穿入緊窒的嫩肉裡。

  「唔--」

  小老鼠的悶呼挑起他一股惱火的情緒,鬆了口,他抬高小老鼠的腿,挺身用力頂入,很滿意聽見小老鼠悶叫:

  「痛……」

  郝古毅趕緊摀住嘴,怕爺爺入睡後被他喊痛的叫聲給吵醒,爺爺會咳嗽好久、好久……

  他沒錢買藥了……



17

  天色微亮

  郝古毅揉揉雙眼,一瞬瞠然--

  糟糕!

  他要趕快去煮稀飯給爺爺吃,喂大雞和小雞……

  葵的身體壓住手腳,他小心翼翼的挪動,整個人滑下床,一屁股坐在地,疼得齜牙咧嘴。

  害怕把葵吵醒,他索性爬去衣櫃邊,躡手躡腳拿出衣服套上。

  赤腳踏地,偷偷摸摸的接近床沿,伸長手去撈回竹筒,眼角的餘光瞄到葵睡得沉,別過的臉龐顯露出他對葵所產生一種陌生情緒……

  是什麼……

  懷抱著竹筒,低垂首,眨眨漸漸黯然的眼睫,興起的念頭是他不想跟葵睡覺,想著葵會住多久?

  感受到股間流下濕黏的液體,他提袖擦掉眼角的水,想不透為什麼葵會亂塞東西,是真的比他還傻嗎?

  可,他沒聽過別人也叫葵傻瓜……

  回過頭來凝視趴睡在床上的葵--

  不想看見的感覺是不是就叫做討厭……

  就像他不想看見大黃狗。



  郝古毅扛著油桶沿途叫賣,時過晌午,他將油桶擱在路邊,人就坐在油桶上啃饅頭。

  屁股隱隱發疼,他伸直酸疼的腿,心裡掛記著爺爺有沒有去爐灶上拿東西來吃?

  會不會納悶他沒回家?

  他的花花母雞有沒有孵出小雞?

  如果有……小雞會是什麼顏色?

  唇瓣漾起和煦的笑容,彎成兩道橋的眼閃爍著光,幻想毛茸茸的小雞好可愛……

  由遠而近的敲鑼打鼓打斷了他的幻想。郝古毅納悶的左右觀望,搞不清楚聲音從何而來--

  郝古毅好奇的張大眼,等了好一會兒,街道兩旁的商家或是民宅的人紛紛出來觀望。須臾,扛著花轎的迎娶隊伍經過眼前,熱熱鬧鬧的朝著城東的方向前進--

  「原來是摘星樓的花魁鳳仙姑娘嫁給紡織坊的章騰為妻。」

  「嘖嘖……有錢人的迎親排場熱鬧啊,鳳仙姑娘是飛上枝頭變鳳凰,這下子不愁下半輩子沒好日子可過。」

  「人啊,不管是什麼出身,只要能攀上有錢人,就算只當個小妾,都比嫁給一般平民老百姓來的好。」

  「那章氏的紡織坊可是有好幾家,章騰只是繼承其中兩家而已,其他的則由兄弟們平分、各自經營。章氏可是個大家族,光是人口就分了好幾房的支脈,掌權的是章大夫人。」

  「那女人就是章霸的元配夫人,聽說可精明、厲害。章氏紡織坊最初是章大夫人的娘家事業,由於章大夫人是獨生女,順理成章的繼承紡織坊,經過長年之後,她將最初的一家小紡織坊經營成今日的規模。」

  郝古毅一臉茫然的聽著身後的人說話,聽不懂他們說了什麼,只知道漂亮的鳳仙姐姐嫁人了……變成新娘子……

  爺爺說過新娘子跟新郎在一起,就會有小娃娃……

  就像養一隻公雞和一隻母雞,然後會有小雞。



  真他奶奶的……蠢老鼠沒回來!

  妖美的眼散發陰鷙的危險氣息,一腳踹開廳堂的竹椅,沒理會那老廢物嚇得拿不穩手裡的東西,「匡當--」打破了一隻盤子。

  一粒饅頭滾到腳邊,犀利的目光一掃,花葵一腳踩上,「呿!沒用的老廢物!」碎了聲,他拂袖離去。

  人站在屋頂上,衣袂飄飄,環視入眼的範圍--

  後院子的雞群少了蠢老鼠的存在;各街巷道也沒見著蠢老鼠扛著油桶回來。

  花葵咬牙切齒,惡咒:「該死的大夫,蠢老鼠八成是為了錢去賣整天的油。因為這五十兩……掃了本大爺的興致,看我怎麼整治你!」



  花葵循著昔日跟蹤蠢老鼠的路線而走,耳聞人們談論今日的婚禮,市集街道仍洋溢著熱鬧的氣息。

  他不禁冷笑--

  可不認為嫁入豪門的鳳仙會有好日子可過。

  女人一向為難女人;好似他--僅為難男人。

  蠢老鼠被他逮著就完了,他絕對操得他無法走出門外!

  花葵擺著一張很美的臭臉,端著大爺的架勢,跨步踏入『慈善藥堂』。

  年約四旬的大夫一眼就認出來人;摘星樓的花爺--

   男人鮮少長得如花爺這般美艷,若忽略那一身邪肆的氣息,花爺足以堪稱是位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大夫道聲:「花爺,您今日來此,是身體微恙麼?」他察言觀色,花爺的臉色發青,有點破壞美感……

  「我是渾身不舒坦。」怒火中燒,沸騰滾滾。花葵大剌剌的勾來椅子坐下,說:「大夫妙手回春的醫術遠近馳名,凡舉疑難雜症、小兒傷風邪氣入侵,只要來此一趟,定能藥到病除。」

  大夫聞言,心花怒放。跟著坐下,笑說:「呵,不敢當、不敢當。花爺您贊謬了。」

  「大夫何必謙虛。」花葵皮笑肉不笑的。隨便三言兩語哄哄大夫;先給糖、再剝皮。

  「花爺,您這趟來是……」

  「當然是專程來找大夫整治毛病。」

  「好說,您有什麼毛病麼?」

  花葵挑眉,解釋:「大夫可能不知我身邊養了一隻小老鼠,令我感到困擾的是這隻老鼠的蠢腦子有問題,常常搞不清楚狀況不打緊,還不會分辨銀兩與銀票的差別。」

  啥?!

  大夫的臉色一僵,「這樣啊……」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花爺怎認為他會醫治牲畜?

  老鼠本來就不會分辨銀兩,花爺是在說笑麼。

  「嗯,」花葵繼續道:「前陣子,我養的那只蠢老鼠上藥堂買藥,他拿給大夫一張紙,結果換了幾帖藥回來。嘖嘖……」花葵搖頭輕歎:「用紙換藥可真是稀奇,大夫你認為呢?」

  「呃……」大夫一瞬坐得挺直,順著花爺的話說:「這事稀奇……是稀奇……」心下一驚,總算聽出端倪--花爺暗諷……喝!

  大夫剎那反應過來--花爺和賣油的傻子有關係?!

  「依你看,小老鼠的蠢病有救麼?」

  「無藥可救……」誰不知道賣油的傻瓜腦子有問題。他以為傻子在賣油的途中撿到銀票,遂貪財欺他。

  「大夫,你是不是對我裝傻?你這兒明明有藥材可以醫治蠢老鼠的腦子。」花葵很篤定的說。

  「不不不……花爺,您說笑了。」大夫乾笑兩聲,堅持道:「我這兒沒有藥材能夠醫治蠢……老鼠。」

  花葵臉上的笑容不減反增,提醒道:「大夫,看來你的腦子也蠢,記憶也差。不過,沒關係,這藥堂有一種木材,可當藥材。」

  「什麼木材?」大夫聽得糊里糊塗。

  花葵站起身來,不再搭理半句。

  大夫瞧他走出藥堂外,立刻起身送客,怎知到了門口就不見花爺的人影?

  花葵在前一秒已躍上屋簷,抬腳一瞬踹掉慈善藥堂的牌匾--

  「磅--」一聲巨響,匾額當場碎裂成兩大塊。

  「啊!」

  大夫驚詫不已的張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著一道人影躍下,「是花爺……」

  花葵挑眉,冷嗤:「大夫的妙手回春,果然不同凡響。」他一腳踏上變成『春回』兩字的牌匾,「哼」了聲,留下一隻腳印,頭也不回的走人。



  郝古毅扛著油桶,腦中不斷想起昔日的鳳仙姐姐會給他糖,自然而然的沿路走到摘星樓外徘徊--

  鳳仙姐姐嫁人了……

  真的嗎?

  「那不是賣油的傻瓜草麼?!」老鴇的眼兒尖得很,手持團扇不斷的揮阿揮,趕蒼蠅似的叫:「去去去,我這兒不缺油,你快走,省得礙眼擋了我的財神爺上門。」

  郝古毅不走,說明:「我想找鳳仙姐姐。」

  「姑奶奶都嫁人了,你還在妄想,呿,憑你這傻瓜蛋也配?」老鴇嫌惡的睨了一眼傻瓜,爾後笑得花枝亂顫。

  手持團扇遮掩塗紅的嘴,取笑道:「你這傻瓜草有哪家姑娘會想要?人又傻又窮,除非是天下紅雨,才會有瞎了眼的喜歡你。」

  郝古毅想了又想,「雨水不是紅色。」

  老鴇碎了句:「老娘就是在說不可能的事。你真笨啊你。」

  郝古毅愣在原地,好生迷惑事實並非如此。「爺爺喜歡我、花花母雞和小雞喜歡我、鳳仙姐姐也喜歡我,才會給我糖。爺爺說小孩子也喜歡我,才跟我玩……」他糾正後,扛著油桶走回頭路,身後傳來令他感到不舒服的笑聲--

  「呵……傻子就是傻子,繼續做傻夢吧你。除了你爺爺喜歡你這傻子,還有誰會喜歡?呿,笑話!」

  郝古毅的心猛地一揪,似被人掐住般的難受;雙手緊抓著繫在擔子兩頭的繩索,飛也似的逃離令人難受的取笑--



18

  老鴇尖酸的笑聲回在腦海--『呵……傻子就是傻子……除了你爺爺喜歡你這傻子,還有誰會喜歡……笑話!』

  沒有人喜歡他……

  因為他傻的關係……

  難怪葵會變成鬼,會對他凶巴巴,還會弄疼他的屁股……

  只有爺爺對他好,不會笑他是傻瓜、大雞小雞也不會笑他、鳳仙姐姐也不會……

  葵就會……其他人都會,小孩子也會……赫!爺爺騙人……

  郝古毅霎時恍然大悟--

  附近鄰居的小孩笑他傻,也是因為不喜歡他的關係。

  長期相信的事實瞬間變成了謊言,孩童們的歡笑一字一句變成嘲笑--

  『小傻瓜、像根草,走在路上被狗咬,跳到樹上真好笑……』

  真好笑……

  「我已經沒有被狗咬了……沒有被咬了……沒有……」郝古毅不斷搖頭反駁腦中恍然明白的事實,彷彿這樣就不會被嘲笑……

  奔跑了一小段路,腳下踩到凸出地面的石塊,整個人收不住勢,加上扛著兩隻晃動的油桶重量,「啊……」他驚然一叫,一瞬跌下幾十層的石階--

  肩上的擔子滑落,兩手仍緊抓著繩索,「咚咚咚」地隨著翻滾的油桶一併摔落在石階下的平地。

  郝古毅趴在地上,手撫著發昏的腦袋,喊:「好痛……」

  眨眨眼睫,右眼的視線仍不清,他提袖一擦,沒理會袖口染上腥紅的顏色。

  「啊!我的油桶……」郝古毅左右觀望,趕忙從地上爬起,顧不了身上好多處地方都在疼,「我的油桶破了……」迅速凝聚於眼眶的水氣模糊了視線,傾倒的油桶破了一個大洞,油倒了一地都是。

  怎麼辦……

  瞬間慌了手腳,左顧右盼四周,狹長的巷道內沒有人經過,他也不知道巷子外通往哪條道路……

  油桶破了,爺爺會罵他不小心……

  眼睛的水愈掉愈多,落在地上化不開他的愁--

  郝古毅一一撿起掉出口袋的幾文錢,不遠處還有掉落的一隻鞋,他撈來地上的擔子,扛上肩頭,油桶一頭輕、一頭重,他晃晃然的舉步離開巷道內。

  沿途留下滴滴答答的油,一身狼狽又少穿一隻鞋的走在路上,即使認出了方向,他也不敢回家--



  花爺心不在焉……

  已經維持一個多月的神秘行蹤,花爺不在摘星樓過夜,甚至不再和任何一位小倌兒玩樂……

  是入不了他的眼麼?

  或許該說從未有人入他的眼……

  段玉嫣然一笑,開口試探道:「花爺,您是不捨得鳳仙出嫁?」據他所知,鳳仙為花爺賺進不少銀兩,這數兒和自己相較之下,恐怕有增無減。

  「鳳仙……呵,我當然捨得。」

  花葵手拿筷箸撥弄眼前精緻的美食,兩餐滴水未進,差廚子奉上一桌美酒菜餚,美人段玉來伺候,仍覺索然無味,挑不起半點食慾……

  「嗟!」

  花葵丟下筷箸,道聲:「撤走。」

  「花爺,您不吃?」段玉訝然。

  花葵斜睨著美人吃驚的神色,問:「怎麼,我用不用膳還得經過你的同意?」

  段玉斂下眼,小聲道:「玉兒不敢。」隨即,他站起身來,蓮步輕移至花爺的身邊坐下,探手摸往寬闊的胸膛,安撫道:「花爺,膳食暫且擱著,先讓玉兒伺候您,可好?」

  指尖熟練的挑開男人的衣扣,朱唇湊近薄情的唇,主動誘惑男人,獻身的目的不過是想證實自己不輸給男人在外另結的新歡……

  一瞬掐住白皙優美的頸子,妝點的紅唇僅差寸厘就得逞。花葵斂下眼映入那毫無懼色的美麗容顏,聽他發出清脆的嗓音:「花爺,您弄疼我了。」似撒嬌……

  他不在乎男人五指毫不留情的留下痕跡,明知此舉會惹怒男人,他也甘之如飴承受男人的怒氣--

  「你似乎忘了我不讓人碰嘴。」妖美的眼藏笑,欣賞美人漸漸漲紅泛紫的花容,「你並不笨。想伺候男人,就要針對他的喜好下手。」

  「呵呵……花爺說的是,玉兒記住了。」被勒得難以呼吸,渾身開始發顫,手卻未停止挑逗男人,沿著裸露的胸膛而下探進男人的敏感處,伸手握住尚未產生絲毫反應的柔軟,指尖描繪著形狀美好的男性象徵,試圖挑起他為他而變硬、挺起……

  花葵似笑非笑的建議:「你應該用嘴。」當下鬆開箝制,讓他得以順利呼吸。

  段玉深吸了幾口氣,唇瓣漾起一抹笑,道:「好。」他心甘情願的為他服務。

  身軀滑下椅子,整個人挪至男人敞開的雙腿間跪著,撩開遮蔽的束縛,飽覽那螫伏不動的靜止狀態。體會過男人的強悍,甚至粗魯稱不上憐香惜玉,可男人持久的爆發力少有,長時間的需索令人過足了癮。

  妖美的眼眸閃爍狡獪的光芒,惡質的笑意在俊美的臉上漾開,時間拿捏的剛好,朱紅的檀口就要納入自己的瞬間,花葵站起身來,一腳踹開在他身上發情的小倌兒。

  「啊!」段玉撲倒在地,撩開散在臉龐的秀髮,翹首望著男人面無表情的扣回衣扣,「為什麼……」他不可置信主動獻身仍被男人嫌棄。

  「玉兒,別再讓我聽見客人抱怨你服務不周全。想想你是幹哪行的,若想拿喬,等你得寵的時候也不遲。」但是對像絕對不會是他;不諱言早就厭了……

  「錦文--」渾厚的嗓音一吼,他等著守在門外屬下進房。

  卓錦文打開房門,一目瞭然剛才發生了什麼。花爺教訓樓裡的小倌兒不識抬舉,得罪了不惜花費大筆銀兩只求與小倌兒一宿的客人。

  平靜無波的眼神由段玉的身上移開,卓錦文恭敬的問道:「爺,有何吩咐?」

  「帶他去伺候樊爺。以後若是再讓我聽見哪位大爺來摘星樓玩得不盡興,就讓他接三流的客人。」

  話落,花葵凜著俊美的臭臉,心情不佳的離開摘星樓。



  真他奶奶的……蠢老鼠害他空腹一整天,脾氣暴躁,一肚子火氣無處消……

  天色昏暗,市集依然熱鬧,整條街道販賣諸多小吃與零嘴。花葵經過一處販賣蜜餞的攤位,毫不猶豫的買了香糖果子。

  梅紅色的匣盒拿在手裡,他打定主意回到破窩去拐小老鼠乖乖的答應賣油半天,乖乖的回家做飯--

  呿!

  他簡直是犯賤;為了玩弄蠢老鼠還真委屈自己過苦日子,早中餐幾乎吃同樣的菜色也不膩。

  不知蠢老鼠會不會買菜?

  會不會拿著錢又被拐?

  真他奶奶的……他是吃人不吐骨頭;蠢老鼠是散財童子,敗家!

  花葵不禁搖了搖頭,思忖從明日起--他得帶蠢老鼠去市場認識雞鴨魚肉長啥樣;搞清楚什麼東西是什麼;雞蛋有白色、黃色;鴨蛋是淺綠色帶黑點……

  半晌後--

  郝爺爺不見孫子回家,守在門口盼阿盼--

  昏花的老眼乍見到遠方的人影,便急切的喊:「古毅,你怎這麼晚才回來?」他擔心孫子是不是又受人欺負,還是出了什麼意外。

  花葵聞言,彷彿被雷給劈中似的怔住,腦中接收到的訊息是--蠢老鼠還沒回家?!

  蠢老鼠通常在傍晚後一定會回來做晚飯,現在接近戌時,人呢……

  花葵的神色一凜,沒搭理老廢物杵著枴杖朝他走來。

  心繫蠢老鼠的下落,花葵回頭沿路搜尋--他一心想拐來聽話的蠢老鼠。


19

  郝古毅躲在離家不遠的一戶宅院外,四周雜草叢生,其高度正好遮掩住縮卷的身影。

  他抵靠著牆面,頭枕在擱在身旁的油桶上,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又餓又昏又害怕……

  怕被罵、怕爺爺的眼睛淚花花……

  就跟他現在一樣,擦乾了又掉出來。

  「我沒有被狗咬了……不要笑……」他躲在這裡,狗看不見了,就不會來咬他。

  然,心慌慌的不確定附近有沒有狗會突然竄出來,他抬頭觀望四周,確定沒有狗之後,才又垂下昏昏然的腦袋,捲翹的睫毛緩緩覆蓋住濕潤的眼眸,晶瑩的淚蜿蜒而下,爬滿了臉頰……



  皎潔月光拉長了行人的影子,由市集到城東的偏遠地帶,踅返而回的影子碩長,行匆匆,似虛無飄渺的鬼……

  俊美的容顏寒憎,手提一隻沾了油的棕鞋,步出鮮少人沓足的狹長巷道,繼續尋找鞋子的主人……

  半夜--

  萬家燈火熄滅,碩長的影子徘回在熟悉的破窩附近,繞了好幾回--

  最後,停佇在一戶豪宅前,入眼的門扉緊閉著童年的回憶;隨著母親的上吊死亡而埋葬……

  他幾年沒回來了……不願去想……

  別開不屑的視線,陰沉的俊顏烏雲密佈,擰緊的眉鎖藏一份焦慮,仍找不回蠢老鼠……

  他不甘心!

  花葵緊握手裡的兩樣東西,非常懊惱--蠢老鼠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他要上哪去找一個心思單純的蠢老鼠來拐、來玩弄,豈不是喪失生活的唯一樂趣……

  真他奶奶的急死人!

  忍不住惡咒:「蠢老鼠,我還沒玩死你之前,才不會放過你!」花葵咬牙切齒,一肚子火氣全衝上頭頂冒著熱騰騰的煙,手裡的鞋一甩,「啪!」的出氣--

  嚇!

  郝古毅趕忙摀住嘴沒驚叫出聲,葵在附近……

  眨阿眨的眼飽含水氣,想不透葵為什麼希望他死翹翹……

  「我沒有踢破你的尿桶蓋……」他不要死翹翹……就看不到爺爺了,還有花花母雞和小雞……

  葵不喜歡他……他也討厭葵……就像討厭大黃狗!

  喝!「蠢老鼠?!」花葵一瞬愕然,蠢老鼠就在這附近……

  他的火氣剎那消失無蹤,辨明適才耳聞的聲音從何而來,上前撥開草叢,尋找蠢老鼠躲在哪?

  悉悉娑娑聲音愈漸接近,郝古毅嚇得趕快爬--

  緊張兮兮的沿著牆邊逃,回頭見到黑鴉鴉的影子,他的臉色唰的慘白。「啊,別過來……」他叫。

  花葵縱身躍上前,探手抓起蠢老鼠的衣領,無視於他的掙扎,偉岸的身軀將他抵在牆面。

  「走開、走開,不要咬我……」郝古毅不斷的推拒欺壓而來的胸膛,他討厭葵、不喜歡葵……

  妖美的眼一瞇,細凝那臉龐殘留不少血漬,腦中隨著蠢老鼠的話猜測--「被狗咬了嗎?」

  「不要笑我……走開、走開。」水汪汪的眼凝向遠方,記憶的畫面一幕幕放映--週遭人們睥睨的眼神、取笑的神態;一張張不同的臉孔,有老的、少的、男的、女的……

  「我是傻瓜……好好笑麼?」他記不住許多事;搞不清楚過了幾天;不會算好多的數……可是他很乖,有聽話。

  手腳停止了掙扎,他抬手抹抹眼淚,想到油桶破了,爺爺會罵。「我不敢回家。」

  花葵沒理會蠢老鼠說了什麼的廢話,犀利的目光定在那蠢腦袋瓜有一塊乾固的血漬,鼻端滲入微腥的味道……喝!漾於心中的喜悅一瞬被燃起的怒意蒸發殆盡。

  「拿著。」他塞給他一隻梅紅色匣盒。

  郝古毅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突地眼前一花,差點掉落了手中的東西。

  花葵攬腰扛起蠢老鼠,回頭抬腳踢起地上的擔子,伸手一接,拖著油桶步出草叢外。

  郝古毅沒有掙扎,心思全然被手中的東西所吸引--

  在月光的照映下,梅紅色的匣盒透著一層薄光,上頭印著幾朵白色小花如幻似真,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甜香……

  花葵擱下手中擔子,折腰拾起地上的鞋,套回蠢老鼠的腳。他擰眉思忖:蠢老鼠敗家可以,就是不准弄丟他買的東西。


20

  花葵把蠢老鼠帶回破窩,隨手將油桶擱在地,睨了一眼站在門邊的老廢物,那佈滿皺紋的老臉除了擔憂之餘,也顯露一絲驚訝--

  呿!

  他能指望老廢物去找人回來麼。

  「古毅,你究竟去了那兒?」

  花葵沒搭理老廢物半句。不悅的撇撇嘴,將攬在身上的蠢老鼠放在椅子上坐好。

  「爺爺……不要罵我好不好?我以後不敢把油桶弄破了……」郝古毅低垂著腦袋,揉揉紅腫的雙眼,手背一片濕。

  「你敢罵人就試試看。」花葵回眸一瞪,老廢物敢吭聲幾句令他聽來不痛快的話,他就馬上把老廢物給攆出去餵蚊子!

  蠢老鼠不敢回家,就是這老廢物在作怪。真他奶奶的……蠢老鼠害怕的東西不少,他得一一剷除這些很不是識相的東西。

  實在太搞不清楚狀況--蠢老鼠是天生來讓他欺負的,這世上就只有他能欺負蠢老鼠而已。其它阿貓、阿狗算是哪根蔥、哪根蒜?!

  「嗟!」他碎了聲,狠戾的目光瞪著蠢老鼠的額頭上方腫了一大塊,真他奶奶的礙眼極了!

  花葵撂下警告後就離開,留下爺孫倆人在廳堂。

  郝爺爺拖著不穩的步伐上前關懷,這屋子已經易主--他得看男人的臉色過活。很自然的--就是會怕惹惱男人……

  他納悶孫子怎會跟男人一起回來?

  昏花的老眼瞧孫子一身髒,帶回來的油桶也破了洞,「你是跌倒了麼?」

  郝古毅點了點頭,把繪有小花朵的匣盒揣在懷裡,老老實實的說:「我踩到石頭,把油桶都摔破了……爺爺不要罵我,我會乖……」怕爺爺也會討厭他,眼淚滴滴答答的落在腿上,咬唇悶呼:「我會好聽話。」只要聽話,爺爺就會說他好乖,就不會討厭他。

  「傻孩子……」郝爺爺不斷歎息。他哪捨得罵人,孫子乖巧又聽話,只是太糊塗了些,能責怪麼……。

  他杵著枴杖,邊走邊咳,回房拿一罐青草膏藥,再踱出房外交給孫子。

  「身上有那兒疼?快擦擦就不疼了。」

  「好。」郝古毅擱下匣盒,解開前襟,胸口泛著疼,他抹著涼涼的膏藥,舒緩隱隱悶痛的感覺。



  花葵出外帶回一位大夫為蠢老鼠清理、包紮頭部的傷口。

  大夫年約三十出頭,人稱嚴大夫。他為花爺所請,專門替摘星樓的小倌兒們治病或檢查身體。

  在此之前,嚴大夫在市集是見過賣油的傻子,也聽聞摘星樓的小倌兒透露花爺因賣油的傻子而處置已出嫁的鳳仙姑娘。

  可,他現在不禁懷疑傳言有誤;花爺對待賣油的傻子可不像是對待仇人。

  然,他也不敢道出心中的疑惑,和花爺認識了幾年,其捉摸不定的性子往往教人無法拿捏。

  稱不上平易近人的男人是一團謎;若是探究……天曉得必須付出什麼代價?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惹不起花爺。

  「小老鼠的傷口何時才會好?」花葵看著蠢老鼠的額頭纏繞著布條,人是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似睡著。

  嚴大夫解釋可能是上些麻醉藥劑或是太累的關係,因蠢老鼠的頭部撞出一塊皮肉傷,需縫幾針加速傷口癒合。

  人沒跌傷之前就已經夠笨了,這會兒,不知能有多蠢?

  不過……他也不在乎蠢老鼠多蠢,人只要更好拐就好。

  嚴大夫仍在一旁發楞--

  納悶花爺叫賣油的傻子『小老鼠』?

  這……就奇了,賣油的傻子不是姓郝麼。莫非……花爺對他的膩稱?!

  嚴大夫找回了舌頭回話,「花爺,只稍十天或半個月後,這位小哥的頭部傷口即可痊癒無礙。至於身上的擦傷破皮,我留下一罐藥膏,每日多擦幾次,很快就能結痂。」

  「哦,」聞言,不自覺糾結的眉梢在瞬間舒展,花葵的唇角揚起一道弧度,心情頗佳地說:「請大夫順道治療郝老頭咳嗽的老毛病,這藥帖方面就用些上等藥材,且以後都派人固定送來。至於銀兩方面,咱們就依照老規矩,我會每十日就跟你結算一次。」

  「花爺,這藥材方面絕對沒問題,您大可放心。」嚴大夫問道:「郝老爺子在那兒?」

  花葵指點,「就在你身後的那間房裡。」他才不關心老廢物的死活。請大夫醫治,不過是他嫌老廢物晚上咳的半死,天天擾人清夢。



  送走了嚴大夫,花葵去廚房燒了一大鍋熱水,受不了蠢老鼠一身油膩又髒兮兮,弄得他身上也無法倖免。

  備妥兩大桶熱水後,花葵回到房內拿了兩套衣裳,至廳堂抱起兀自沉睡的蠢老鼠,到洗澡間去剝皮--

  「脫了你的衣裳,我就想奸了你!」花葵抬腳「砰!」的將洗澡間的門踢上。

  此舉沒吵醒蠢老鼠,花葵坐在洗澡間的一隻矮凳上,三兩下就將蠢老鼠的衣裳剝個精光。

  郝古毅勉強撐開眼,混沌的意識仍搞不清楚狀況;待臉上被巾怕抹濕,他才瞠然回神,「啊!」

  「叫什麼,怕我奸了你?」花葵似笑非笑,睇凝他吃驚的模樣,「嗟!」他碎了聲。

  「你全身上下有哪裡是我沒見過的。」真他奶奶的很看不順眼蠢老鼠身上的瘀青。

  「走開……」他不想見到葵嘲笑的臉。郝古毅整個人滑下他的大腿,坐在地上屈起雙腳,背對著。

  俊美的臉孔瞬間丕變,伸出的手想去掐死蠢老鼠的頸子。真他奶奶的不識好歹!

  陰鷙的眼乍見到裸露的肩頭青紫,手立刻縮回放在身上解衣扣,花葵不斷磨牙惡咒:「蠢老鼠果真變得更笨,搞不清楚狀況,蠢得氣死人!」他惡狠狠的瞪著那包著布條的蠢腦袋瓜,得克制自己抓蠢老鼠坐回身上,搓掉一層皮!

  「……」郝古毅伸手偷偷的擦掉眼淚、偷偷的挪開地上的鞋、抿唇偷偷的告訴自己--

  他討厭葵;就算葵有買鞋、買花花母雞、買糖……都討厭。

  「還不快把身上洗乾淨,你發什麼呆!」花葵一腳踢開脫下的衣物,逕自沐浴。

  郝古毅悄悄的挪移身子,能離討厭的葵多遠,就算多遠……

  片刻,花葵淨身後,套上乾淨的衣物,率先離開洗澡間,「砰!」的將門闔上。

  郝古毅伸手入水裡撈起巾帕,垂首凝視水中的倒影,他也討厭自己--傻的讓人好討厭……



  花葵閉上眼假寐,等著只會瞎磨菇的蠢老鼠回房來--

  然,隨著時間分秒流逝,非但沒等到蠢老鼠鑽來身側,倒是等了一肚子的火氣上揚。

  手握著大夫留下的膏藥,都還沒擦到蠢老鼠的身上去,真他奶奶的……他希望蠢老鼠趕快痊癒,才耐得住他操!

  等得不耐煩,花葵一瞬張開眼簾,冒著熊熊兩簇火苗,跳下床去看看蠢老鼠是不是淹死在洗澡間的水桶裡?

  一會兒,他在廚房沒見到蠢老鼠的身影,洗澡間只留下換洗的衣物和一雙棕鞋。

  當他來到後院子裡,眼見蠢老鼠就蹲在雞窩旁瑟縮成一團,竟然陪著一群該死的雞!

  花葵的臉色漸漸陰沉……




21

  花葵立定在蠢老鼠的跟前,悶不吭聲的垂首凝視,哼,蠢老鼠睡著了……

  寧可在外邊喂蚊子,也不願意進房。

  一肚子的火氣頓時發作,花葵一腳踹開雞窩,洩恨。

  花花母雞奔逃出雞籠子外,其他幾隻雞跳得跳、逃得逃;受到不小驚嚇,一致「咕咕咕……」的叫。

  嚇!

  郝古毅當下驚醒,「啊!我的雞……」聲音消失在瞠大的雙眸映入眼前的衣袍,緩緩的抬頭,嚇!「是葵……」郝古毅一屁股跌坐在地,感到雙腳發麻與刺痛。

  「啾啾、啾啾……」

  赫然傳出小雞的叫聲,郝古毅四下張望,在昏暗之中,發現小小的東西在不遠處晃動,「啊--有小雞了。」他感到驚喜,當下忘了葵的存在。

  陰鷙的眼眸隨著蠢老鼠爬過腳邊的慢動作而移動,花葵探手一提,揪起蠢老鼠來眼前,恐嚇道:「我將它們踩死,如何?」冷冷的氣息噴在那略顯呆滯的臉龐,等著哭爹喊娘的開口求饒。

  嚇!

  放大的瞳孔映入葵變成了鬼,郝古毅的雙腳一軟,張大的嘴呼出:「不可以。」他不要小雞死翹翹。

  拚命的搖著頭,他怕鬼會殺死小雞,「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哼,」花葵冷嗤,「只要你聽話,我就不殺雞。」

  郝古毅不斷的點頭,說:「好。我會聽話,你不可以殺雞。」他眨眨淚眼,覺得葵好壞,比大黃狗還討厭……

  別過臉龐搜尋好可愛的小雞在哪裡,雙手推著葵的胸膛,本能反應就是不要葵靠太近。

  花葵揪著他的衣領拖回廚房才鬆開箝制,舀水沖淨他的雙腳,同時開口命令:「明天把鞋晾乾,然後穿上。若是讓我看見你沒穿鞋,我就把雞殺光連蛋都沒有!聽清楚了沒?」

  郝古毅點了點頭,赫然感到手心冰涼,葵把他的手也弄濕。

  「叩!」

  花葵丟開水瓢,一把扛起蠢老鼠上肩頭,直接帶回房--

  呿!

  他暗咒:那些雞是什麼東西!

  養大了就該殺來吃,蠢老鼠會捨不得,真他奶奶的……搞不清楚養雞就是為了祭五臟廟。

  這群雞不殺,留著當賠錢貨,難怪蠢老鼠窮得只剩下幾個子。嗟!敗家!



  花葵站在床沿,端起冷血老媽子的架勢對著床上的蠢老鼠頤指氣使:「把你右腳的褲管拉到膝蓋。」

  郝古毅坐在床上,不敢不聽話,趕快拉起左腳的褲管,說:「我的膝蓋沒有髒兮兮,你看,白白的。」

  妖美的眼一瞇,糾正:「你拉錯褲管了。」蠢老鼠真是有夠蠢,左右分不清楚。「真笨!」

  郝古毅的眼神一暗,別過臉旁去看棉被。「我是傻瓜……」

  「我沒見過比你還傻的。」花葵索性自己來,為他拉起褲管,露出那磨破皮的膝蓋,上藥。

  解開他的上衣,一一檢視他跌出的傷,肩上、手肘、甚至腰側都有多處瘀青或破皮。花葵的臉色愈來愈難看,說道:「你身上的瘀青、破皮還沒好之前,我不許你去賣油,聽見了沒?」

  郝古毅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說:「會沒錢。我要去賣油。」

  「我會給你錢。以後,我帶你去買東西。也會有人送來爺爺的藥,我會付錢,你不用怕沒錢。」花葵哄他聽話。

  「爺爺說,不可以隨便拿別人的錢。會變成小偷,會被抓去砍掉手腳,我會怕。」

  花葵的眉頭一皺,莫名的,為了那句『別人』的字眼而感到非常刺耳。

  他跟蠢老鼠的確一點關係也沒有。

  是外人……

  為了玩弄而接近;他毫無任何愧疚,更甚當做是應該……

  細凝他側顏的眼下有一小塊擦傷,沾藥的指尖輕抹,化不開緊鎖的眉頭。

  小老鼠該健健康康的留條命在任他玩到膩為止。他會買糖來拐、會為他負擔家計,不都是為了好玩而已。

  有錢就不在乎花錢,何況花在小老鼠的身上僅是小錢罷了。小老鼠帶給他的樂趣勝過於銀兩上的支出,呵,比起摘星樓的小倌兒們,還真是廉價。

  花葵隨手將藥膏擱在床頭,命令道:「快睡覺。」少跟他囉囉嗦嗦。他挺喜歡壓著小老鼠睡,尤其是發洩精力過後,滿足於通體舒暢的餘味。

  郝古毅撈回衣裳套上,低頭扣著衣扣,懊惱自己搞不清楚左右,兩隻手腳不都長的一樣嗎,差別是什麼?

  他看著攤開的手指頭有長有短;就容易記住拇指和食指還有中指、無名指和小指頭的差別。花花母雞的指頭長得和他不一樣;狗有四隻腳;小鳥有翅膀會飛……

  花葵見他似發呆,沒好氣的問:「你沒聽到我剛才說什麼,是不?」瞪著蠢老鼠,還不靠來身上陪睡。

  郝古毅置若罔聞,想著小花從地上冒出來,顏色不一樣又好漂亮……

  花葵側臥在床,咬咬牙,實在等得不耐煩。蠢老鼠在今晚可浪費了不少睡眠的時間,「還不過來!」他吼。

  伸出的手臂一撈,另一手準備承接蠢老鼠的腦袋瓜,以免撞上床褟。

  郝古毅往後仰,整個人傾倒在葵的身側,別過來的臉龐面對著寬闊的胸膛,他伸手一推,身子一滾,閃到床內側抱棉被。

  緊閉的眼睫輕顫,揪著棉被的指節隨著使力而漸漸泛白,他不想跟葵睡覺,討厭被葵壓著的感覺,討厭葵的氣息……

  他是笨,記不住許多事;搞不清楚許多事;好希望也能忘記別人笑他傻……

  花葵一瞬愕然,映入他纖弱的背影,這才發現他渾身輕顫,似害怕些什麼……

  思忖他怕狗、怕被爺爺罵、怕些有的沒的……。花葵悄然挪上前去摟著他的腰,下顎抵著他的蠢腦袋,嗅著他頂上的髮絲,心裡產生了莫名的情愫--

  不論蠢老鼠怕些什麼,他可不希望蠢老鼠怕他……



22

  郝古毅蹲在雞窩前,輪流抱著一隻隻的小雞,它們的顏色黃黃的,還有一些花色。「每隻小雞都好可愛。」

  他臉上的笑容燦爛,把毛茸茸的小雞貼在臉頰磨蹭,親膩的舉止唯有對一群雞……

  花葵站在廚房門邊觀察--

  傻瓜從未對他施展過歡笑過,多麼吝嗇……

  也不想想究竟是誰在供他吃住、誰會買糖回來、誰會幫他換藥……真他奶奶的……這些天以來,他竟然委屈自己沒奸了蠢老鼠!

  還在忍耐……那蠢腦袋的傷口在結痂,脆弱的經不起碰撞,萬一又弄傷,蠢腦袋只會更笨!

  「你到底做晚飯了沒有?」花葵明知故問。老廢物就在廳堂吃飯,他可沒興致跟老廢物大眼瞪小眼,會倒盡胃口。

  桌上擱著兩副碗筷,蠢老鼠還沒用膳,常常窩在後院子裡,可真!

  蠢老鼠在家這段期間,仍是七早八早就起床;做飯、煎藥給老廢物、剁菜喂雞、到外頭不遠處的井邊提水回來填滿水缸、洗衣裳等等。

  而自己則是在傍晚前就會買肉、買菜回來……這該是蠢老鼠做的事,他可不准蠢老鼠出門去被狗咬,蠢老鼠還真敢趁他不在,偷溜去市場撿菜葉回來。

  呿!

  又是為了這群該死的雞!

  花葵老大不爽的跨入後院子裡,瞪著那一臉僵化的蠢老鼠,「發什麼呆?還不回話。」

  郝古毅就怕葵變鬼來踩死小雞,左右觀望雞群都閃的遠了。他趕快放走手中的小雞,「去找花花母雞。」他叮嚀著。

  低垂著頭,郝古毅說明:「葵,我有做飯。」葵只要回家就會好凶。

  他可不可以不要回來……

  郝古毅爬過他的腳邊,只想離他遠一點。

  花葵蹲下身子擋住他的去路,伸手抬起他的下顎,俊美的五官湊近那清秀的臉龐,檢視他眼下的擦傷已經消失,拇指撫著他微啟的嘴,說:「去準備熱水,幫我洗澡。」

  蠢老鼠該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才是;該好好伺候,他會容許蠢老鼠黏來身上磨蹭。

  他可不可以不要……

  「葵不是老爺爺。」葵的身體長得跟老爺爺不一樣,走路不用拿枴杖,也會提熱水,而且不會喘……

  葵只有在亂塞東西的時候會喘。郝古毅眨眨清澈的眼,水汪汪的誘人犯罪而不自知。

  他好想把蠢老鼠拖到房裡去,大開殺戒!妖美的眼眸瞬間閃爍狡獪的光芒,心懷不軌的念頭甦醒--蠢老鼠美味可口,該抓來塞牙縫。

  花葵拐他,「我不是說過會給你錢麼,只要你幫我洗澡,我就給你錢。就跟你出去賣油賺錢一樣。」他不愧是『特種行業』的老闆,拐蠢老鼠賣肉;同時,他也是奸商,今天把帳本都帶回破窩來精打細算,縮短待在摘星樓的時間。

  既然花錢在蠢老鼠的身上,就得撈本回來。他也真不愧是吃人不吐骨頭,想想他--從不花錢在誰的身上,以往自動有人會倒貼。

唯有對蠢老鼠例外。

  蠢老鼠該感動的痛哭流涕,多配合他的任何需求即可,就看在那蠢腦袋實在不長進的關係,他也犯不著太講求現實、錙銖必較--他們之間有三文錢的債務糾紛。

  「這樣,你懂了沒?」他說的夠清楚了吧。花葵瞇縫的眼藏笑,薄情的唇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彎,不安好心眼的誘拐,「我明天想帶你去市集,也會買糖給你。」他想要他軟軟的嘴來取悅自己,就像舔著糖……

  郝古毅訝然,問:「真的嗎?你會給我錢,會帶我去市集……」他想買小雞的飼料。沒賣油就沒錢,幫葵洗澡就有錢。

  「嗯,」正中下懷,蠢老鼠就要拐上手了。花葵從衣袖內掏出一錠銀子,笑說:「你可以買想要的東西。」蠢老鼠一定沒買過喜歡的東西,他倒是不介意花寶貴的時間陪蠢老鼠逛大街。

  郝古毅頓時感到既迷惑又猶豫--

  葵為什麼要他幫忙?

  他不想跟葵在一起……可是不幫葵洗澡就沒有錢。左右為難了一會兒,郝古毅終於點了點頭,收下葵給的銀子。

  他小聲的要求:「不要笑我傻……」葵的眼睛彎彎的,嘴巴在笑……就像其他人嘲笑他的表情一樣。

  花葵實話實說:「你不只傻而已,簡直是蠢。」真他奶奶的……蠢老鼠雖蠢到家,卻有本事令他心情轉變得愉快極了。

  郝古毅神色黯然的垂下眼睫,爬過葵的腳邊,才站起身來走去廚房。

  花葵蹲在原地,眉心一擰,妖美的眼沒錯過蠢老鼠臉上的表情,似受傷……

  莫非,蠢老鼠是嫌他給得錢太少?



  狹小的洗澡間內瀰漫氤氳的水氣,郝古毅站在小矮凳上,動手幫葵搓洗身體。

  以往,在冬天的時候,他常常幫爺爺洗澡。爺爺會坐在矮凳上,說著一把老骨頭都在痛,手都快舉不起來。

  爺爺好可憐……

  他不喜歡冬天,天上會掉下白白的雪,會好冷……

  郝古毅不禁打了個寒顫,想到自己一個人在市集賣油,手腳都凍僵。

  花葵低頭凝視蠢老鼠在身上搓個老半天,雪白的胸前都快搓出一團火來了。「你在發什麼呆?還有很多地方沒洗。」

  「呃,要搓背嗎?」郝古毅一臉呆傻的問。沒注意到葵的胸膛快要被他給搓掉一層皮。

  花葵抓著他的手腕往下挪,其不良的意圖昭然若揭。

  嚇!

  郝古毅瞠目結舌,手接觸到到火熱的硬東西,「唰!」臉色登時慘白,立刻丟了巾帕,跳下矮凳,轉身就想逃之夭夭。

  花葵只稍伸手壓住門板便抵擋了他的去路。「想去哪,嗯?」俊美的臉龐湊在蠢老鼠的耳畔,戲謔的口吻隱含情慾的意味,「你還沒幫我洗完。」蠢老鼠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喝,郝古毅一瞬停止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嚅動的唇說著:「我……我出去……拿尿壺。」他害怕葵會亂塞東西。

花葵不悅的撇撇嘴,「嗟!你拿那東西做幹什麼,我要的不要尿壺。」他想狠狠的欺負蠢老鼠一下下;虧他奸了蠢老鼠數次,怎還搞不清楚他根本不是解手。

  郝古毅渾身僵直的不敢亂動,想不透葵的身體很異常。「不要亂塞東西……」他可憐兮兮的央求。

  喝,不會吧……

  蠢老鼠在此時的嗓音聽起來特別膩人,簡直像媚藥促使情慾瞬間更高漲……

  花葵將他囚禁在懷,碩長精悍的身軀欺壓他的背,命令:「小老鼠,乖一點,我才會帶你去買糖。」

  郝古毅猛搖著頭以示拒絕,他不要葵的糖。

  花葵哪理會他搖頭拒絕。「我會多給你錢,你就可以把存錢的竹筒放滿。」他誘拐蠢老鼠聽話。湊唇吻著粉嫩的臉頰,逕自抓來蠢老鼠的手心握住急待紓解的慾望,操控蠢老鼠乖乖的順從。

  郝古毅嚇得想縮回手,卻被握的更用力,無法掙脫。

  耳邊回著低沉渾厚的喘息,眼角的餘光瞥見葵的雙眼緊盯著自己--感覺就像大黃狗看見雞……

  突的,脖子吃痛,葵在咬他--

  「啊……」郝古毅顰蹙眉頭,貝齒咬得唇瓣隱隱作痛,在鬆開的瞬間,一句『討厭!』在兩人之間赫然炸開--

  花葵彷彿被人給兜頭潑桶冷水似的,燃燒的慾望當場熄滅……

手掌施力一扯,將蠢老鼠給轉過身來面對,陰鷙的眼迸射危險的煞氣,咬牙問道:「你剛才說了什麼?」他到底有沒有聽對?!

  清澈的雙眸慌慌然的轉動,吞嚥下欲出口的話語,無措的手心在身後的門板游移,須臾,他抓到門閂。

  本能緊緊一握,彷彿這麼做就能減少害怕。郝古毅低垂著頭,「我……我……」抿唇支支吾吾,話未說出口。

  「還不快說!」花葵一吼,等得不耐煩。他最好是聽錯,否則……

  葵好凶……

  把他的手弄疼……

  乍然--

  「討厭……我討厭葵……」葵會嘲笑他傻、會殺他的雞、會對他凶巴巴、會亂塞東西……

  郝古毅不再握門閂,伸手入口袋把葵給的錢掏出來,「我不要你的錢。」仰起臉來,非常堅定的說著。

  他想去賣油,到了冬天,就算手腳被凍僵也沒關係。

  他不要葵住在這裡……

  轟!

  花葵鬆了他的手,直到此刻終於明白--

  蠢老鼠竟然討厭他?!

  然,他仍懷疑--究竟有沒有聽對?



23

  氣死!

  放蠢老鼠溜出手掌心。花葵待在洗澡間裡咬牙切齒,思忖了許久、許久--竟然被一隻蠢到家的小老鼠討厭?!

  這是什麼道理?

  真他奶奶的……

  花葵抬起水桶,「唰--」將自己一身沖淨。

  匆匆套上衣物,他怒氣沖沖的離開洗澡間,回房去找蠢老鼠算帳!

  途經廳堂,沒看見老廢物,猜測八成是飯後在外跟附近的鄰居聊廢話。桌上仍擱著兩副乾淨的碗筷,蠢老鼠沒吃飯,很好。

  搞得他也沒食慾,呿!

  蠢老鼠完了!

  花葵抬腳「碰!」的踹開門板,犀利的雙眸鎖定在蠢老鼠的身上,他像是被人始亂終棄的怒吼不平之冤--「敢討厭我……你這沒良心的東西!」他大發善心竟然被蠢老鼠當成驢肝肺,究竟是誰玩膩了誰……

  嚇!

  郝古毅抱著竹筒瑟縮在床角發抖,「葵葵葵……變成鬼。」一瞬,腳踝被大掌握住,「叩!」後腦杓敲上床榻,整個人滑向床沿--

  「該死……」

  花葵分別將他的雙手高舉過頭,偉岸的身軀欺壓其上,瞅著那雙清澈又無辜的眼,牙齒磨阿磨的--想咬死他算了!

  「我不要死翹翹……」郝古毅嚇得渾身僵硬、臉色發白;怕葵會勒死他,就像老母雞一樣。

  清澈的眼瞬間湧上水氣,氤氳朦朧的好不可憐兮兮……

  視線順著晶瑩的淚滑下臉頰而移向脖頸,映入一條串著三文錢的金色鍊子。赫然--花葵彷彿被雷給劈中似的驚愕不已……

  驚然--為什麼要給他三文錢?

  捫心自問--

  明知他蠢、明知他是個智能不足的傻子;連左右都分不清楚,怕被老廢物罵而躲著不敢回家……然,他尋遍大街小巷就為了找他回身邊。

  真的只是為了玩弄麼……若是如此,何鬚髮怒與在乎他的討厭與否……

  怎不是拍拍屁股離開這破窩,何況蠢老鼠被他奸了數次,早遂了玩弄之心也無任何損失。

  然,他卻忽略自身反常的行為……

  漸漸--

  花葵斂了厲色,妖美的眼細凝那老舊的銅錢,伸手捻起其中一枚,薄情的唇漾起一抹詭異的笑--他不禁自嘲:「呵,三文錢……還真他奶奶的廉價!」可惡的蠢老鼠,竟然蠢到令他玩不膩……也莫名的捨不下。

  葵在笑……。郝古毅的腦袋呈現一片空白,心臟噗通、噗通的猛跳,屏氣停止呼吸--

  花葵落唇親吻他顫動的眼睫,嚐到鹹鹹的滋味,他輕聲誘哄:「別哭。我會買糖給你吃。」瞧他嚇得發傻,該哄哄。

  郝古毅立刻搖頭,找回了舌頭,說:「不要……」獲得自由的雙手推拒那寬闊的肩膀,葵在扯他的衣裳,也在他身上亂咬,就像大黃狗咬他的雞。

  花葵三兩下就剝光那礙事的束縛,天曉得蠢老鼠每晚抱棉被的蠢樣令人多生氣!

  掌心游移在滑嫩的肌膚,落唇啃囁來出氣。

  郝古毅的手腳不斷掙扎著,企圖推開討厭的葵。他叫:「不……不要咬我……我不要死翹翹……會看不到爺爺。」

  眉心一擰,花葵挺身動手鬆解自身的衣袍,咬牙罵:「弄死你算了,省得被你給氣死!」沒將他的掙扎抗拒放進眼裡,腦中僅剩的念頭就是奸了蠢老鼠。

  無法再忍耐,一手屈起他的腿,慾望抵在他的柔嫩的私處磨蹭,另一手扣住他的腰側,噬人的眼眸凝在慾望一寸寸的沒入他的體內,緊緊的鑲嵌,睽違以久的舒暢滋味瞬間席捲至全身--

  「噢,你是糖……」他滿足的喟歎。

  「啊,好痛!」郝古毅的十指分別陷入葵的臂膀,臉蛋皺成一團小肉包,開口呼痛。

  繃緊的身軀在他的懷裡晃,被搖得頭昏腦脹,又捶又打那硬梆梆的雪白胸膛。「嗚嗚……好痛……葵亂塞東西……」郝古毅眨著淚眼指控,「葵好壞……屁股好疼……」

  他抬手抹抹眼淚,抿緊唇瓣,用力深呼吸,再繼續推拒著葵的身體。

  花葵站在床沿抬高他的腿,奔馳的慾望用力一頂,同時開口罵:「痛死你算了!真他奶奶的……聰明人被糊塗蛋給誘拐,我沒操得你哭爹喊娘,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叫葵花!」

  彷彿洩恨似的--

  以欺負蠢老鼠為樂,戀上了……真他奶奶的見鬼!

  「價值三文錢……」花葵搖了搖頭,又罵:「這宗生意虧大了!」他竟然栽在一隻蠢老鼠的身上,精悍的腰持續擺動,存心把蠢老鼠給撞得更傻才不會說出『討厭』的字眼。

  「嗚嗚……」郝古毅漸漸停止了徒勞無功的掙扎,葵的力氣比他大,又凶又惡的說了一堆莫名奇妙的話;就像狗會追著他叫,還會咬得他屁股開花--

  好疼……



24

  花葵只手托腮,一派慵懶的側躺在床,妖美的眼細凝身邊窩著一隻小老鼠,酣睡的甜……

  指尖撥開散發,唇瓣漾著彎彎淺笑,他到此刻才發現小老鼠有淺淺的酒窩。

  「小雞好可愛……」

  耳聞小老鼠在囈語,八成是夢到後院子裡的小雞。花葵落唇吻著那粉嫩的臉頰,思忖:呆傻的小老鼠心裡頭只擱著爺爺與雞群,除此之外,還裝得下什麼?

  不由得納悶--

  究竟是什麼吸引自己?

  是他的無知、蠢笨,還是宛如處子般的純淨……

  在他的身上沒有半點人性的污濁;追循著本能將他據為己有;從未在乎他有多癡傻……

  「小老鼠。」花葵輕輕一咬,存心吵醒他。

  「嗯……」低沉的叫喚好熟悉……嚇!郝古毅一瞬瞠大眼眸,映入葵的影像和大黃狗重疊。他驚叫:「狗咬小雞……」

  花葵不禁皺眉,大掌扣住他的下顎,牙齒輕咬只會說出蠢話的嘴,安撫道:「別怕,已經沒有狗會來咬雞了。」

  可是葵會殺雞。郝古毅雙手本能的推拒著壓在身上的重量,央求道:「葵不要殺雞……」

  「嗯,不會殺雞。」雖然他很想。但,小老鼠說不殺,就不殺。「不許討厭我,聽見沒?」

  葵像大黃狗,醒來就咬人。郝古毅倒抽了幾口氣,被咬住的唇瓣難以順利的開口,他悶呼:「我要去作飯,要喂雞,要賣油賺錢給小雞買飼料。」

  「嗯,我帶你去買。」花葵抬起俊美的臉龐,掀開覆在兩人身上的棉被,逕自下床穿衣,同時命令:「快把衣裳套上就去作飯。賣油的事,不准去。」

  凡事他說了算,小老鼠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回頭看著坐在床上找衣褲的小老鼠,那小臉上顯露一絲懊惱,似搞不太清楚衣裳在哪?

  須臾,花葵好整以暇的站在床邊等著他穿上衣服,折腰為他套上鞋,揪著他去銅鏡前站好,解開他頂上的布條,檢視這蠢腦袋的傷口是否無恙。

  「飯後,我就帶你出門買雞飼料。」

  郝古毅不敢反駁葵說的話。揉揉雙眼,垂首盯著腳上的鞋,想著葵都聽不懂他說了什麼。

  他討厭葵會嘲笑他;不要葵買的任何東西……



  市集

  花葵帶著蠢老鼠逛菜市場,不斷灌輸一般常識--雞鴨魚肉蛋的分別;青菜、白菜的分類等等。

  他簡直像個老媽子似的,千叮嚀、萬交代:「記清楚了沒?」

  郝古毅只想掙出他的箝制,不喜歡被葵握著手。心慌慌的左右觀望,有沒有人嘲笑他是傻瓜。

  他記不住葵剛才說了什麼,搞不清楚青菜為什麼有好多名字,想不透為什麼不能每天吃地瓜葉?

  為什麼不能撿老婆婆不要的菜葉?

  無所適從這突來的改變,葵要他以後買菜……可是他沒錢。

  「拿著。」花葵塞給他一錠銀子,「你想吃什麼零嘴,就去買。」

  迷惑的眼神映入碎白銀,郝古毅從口袋掏出一枚銅板,相較後說:「葵的錢白白的。」它們長得不一樣。

  「廢話!當然不一樣。」他是奸商,會動腦筋賺大錢。蠢老鼠四處奔波攢個幾文錢,能餬口麼。

  從今以後,他會養蠢老鼠,包括那老廢物和後院子的一窩雞。

  「別再跟我囉唆廢話,快去買糖。」他討好他。

  可,受不了蠢老鼠慢吞吞的沒反應,等不及想看蠢老鼠的臉上露出小酒窩,而不是皺著一張苦瓜臉。花葵問道:「你知道苦瓜和絲瓜長什麼樣子麼?」

  郝古毅轉過頭去看旁邊的攤販,猶豫了一會兒,指著其中一條絲瓜,問道:「苦瓜是綠綠的顏色麼?」

  「你……」花葵咬牙瞪著他的蠢腦袋,儒子不可教也。他罵:「你比我想像中的還笨!」看來,他是甭指望蠢老鼠會買什麼鬼回家。

  「呵,賣油的傻子哪會懂這些。這位爺,賣油的傻子都是跟那轉角的老婆婆買菜,順便撿不要的菜葉回去。」賣菜的老李說道。

  這幾日,常看見這位穿著不俗的爺來他這兒買菜,今日竟然帶著賣油的傻子來光顧。真是奇啊。

  他繼續說道:「我在這兒賣菜幾年了,從未見過賣油的傻子向其他菜販買東西。」在這個市場裡,誰不知曉賣油的傻子窮的要死,想賺賣油的菜錢,比登天還難。

  郝古毅呆杵著,想著賣油的傻子就是在說自己,「我有名字的。」他不叫小老鼠、傻子……

  別人都記不住他的名字,比他傻,卻說他傻。

  花葵的臉色一沉,由別人口中說出賣油的傻子,這話聽來分外刺耳。

  垂首凝視蠢老鼠水汪汪的眼眸匆匆一瞥,似受傷……

  「我……不叫傻子,有名字的。」郝古毅垂首低喃著,仿若遊魂似的離開市場。

  心裡沉甸甸的,不自覺掉了手中的銀兩,他什麼都不想買,如果不用聽見別人嘲笑他傻,該有多好……

  花葵跟在他身後,拾起地上的碎銀,跨步來到他的身邊,掌心一握,緊緊抓回發傻的笨東西。

  「以後,我會買菜回去,再也不准你來市場撿菜葉。」真他奶奶的……。花葵斜睨著尚未回魂的蠢老鼠,老大不爽的撇撇嘴,思忖:好死不死就是受不了蠢老鼠蠢得令他獸性大發,這不正常的現象八九不離十就是見鬼的『喜歡』在作祟……呿,他身上竟然有這見鬼的東西!

  「你到底聽見了沒有?」他不准蠢老鼠獨自出門受人嘲笑。

  愕,郝古毅霎時回了神,仰起臉來問:「聽見什麼?」

  花葵停止步伐,低頭瞪著,口氣不佳的警告:「你最好是給我繼續又呆又傻的蠢下去,我就喜歡你的蠢。聽懂了沒?」

  聞言,郝古毅一瞬驚傻--

  糊里糊塗的腦子搞不清楚葵說喜歡他的蠢……

  花葵沒指望蠢老鼠能夠理解話中的涵義,眼角的餘光瞥見對街有人在賣糖葫蘆。「在這等我一會兒。」他拋下話就走。

  片刻後,花葵帶回兩根糖葫蘆,晃在蠢老鼠的眼前,命令道:「拿著,不許掉了。」

  甜甜的香味滲入心脾,郝古毅接過遞來的糖葫蘆,懷念嚐起來的酸甜滋味;霎時忘了葵適才說了什麼、忘了別人笑他傻,唇瓣彎起燦爛的笑,兩頰露出了淺淺的小酒窩。

  花葵見蠢老鼠終於對自己笑,而不是對著一群該死的雞傻笑。不禁脫口而出:「這還差不多。」

  爾後,他不忘為該死的雞買飼料,不甚情願的扛在肩頭,另一手則牽著臉上樣著甜笑的蠢老鼠回家。



25

  一頂轎子停在摘星樓外,纖纖玉指掀起轎簾,老鴇迎上前去將人給扶下轎。

  「我的姑奶奶,你可回來了。」老鴇揮揮手中團扇,打發轎夫回去交差。

  摘星樓的紅牌被林大老闆給包養三天,這期間可有不少上門來尋花問柳的客人們因見不著摘星樓的紅牌而敗興而歸。

  「樊爺可是天天來呢,現在就在樓裡盼著你回來。」

  晃然的步履掩不住酒後的醉態,段玉將摘星樓的嬤嬤給推開,嗔道:「他來又怎地?」樊爺是個經營的布莊生意人。人是挺老實,偏偏就是令他看不上眼。

  嗤了聲:「若不是因為銀兩,我會讓他碰麼,休想!」簡直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心裡喜歡的人將他視如鄙徙,可知他躺在別人的懷裡,想的人是誰……

  段玉不甚客氣的問:「花爺回來了麼?」若知道他賺了不少銀兩,花爺是否會不吝嗇多瞧他一眼。

  然,心裡可明白花爺待在摘星樓的時間愈來愈少……那外頭有個厲害的狐狸精,究竟耍了什麼媚術勾住花爺的眷戀?

  「嬤嬤,你瞧我醜麼?」

  醺醉的眼兒濛濛,似會勾魂……。「嘖嘖,」老鴇煽煽風,陪笑臉,稱讚道:「我的姑奶奶,你若不夠美,能有今日的頭銜嗎。」這可無庸置疑,段玉這小倌兒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只可惜……看不開。

  老鴇放眼瞧瞧四下無人,立刻給予忠告:「咱們的爺根本是個無心、無情之人。玉兒,你是聰明人,可別繼續干糊塗事。該忘的,就忘。人哪,要緊緊抓住銀兩。這世上,就只有白花花的銀兩最討喜,其他都是狗屁不值的東西。」尤其是感情,她可不信男人能有幾個好貨色。

  老鴇撇撇嘴,「嗟!」了聲。她沒事想起那賣油的傻瓜草做啥?!

  傻瓜能懂些什麼,想當然耳--傻瓜不是壞男人,是窮鬼。老鴇市儈的眼兒藏笑,想著樊爺也是個癡情種;人是醜了些,但只要有錢,美與醜就變得不重要。

  「玉兒,你就看在樊爺每天都盼著你回來的份上,趕快上樓去見客吧。」

  「見客……呵呵……」如花的容貌漾起一抹淒然的笑,眼底藏不住濃濃的哀怨,「我想見的人還沒回來。」

  老鴇一翻白眼,挑明說:「現在,主子每在傍晚的時候就會離開,你不也知這情況也維持一段時間了。莫非,你仍未死心?」據她依主子的習性來猜測--人八成是還沒玩膩外頭的新歡,或者早已更換了不少玩樂的對象。

  這事,她私下問過卓錦文,可,探不出任何口風。

  他連留在摘星樓過夜都不肯。段玉不禁自嘲:「我就只能是個東西,入不了他的眼……」萬般不甘心……

  他究竟是哪點輸給主子另結的新歡……



  花葵剛從門外回來,屋內瀰漫著濃濃藥香,思忖老廢物在半夜不似以往咳得厲害,蠢老鼠倒是很勤勞的天天煎藥。

  時至傍晚,蠢老鼠八成又窩在後院子裡看小雞。真他奶奶的……

  他這尊大爺就沒小雞來得可愛,也沒有母雞會下蛋的本事,更不像老廢物隨時都可能喘得斷了氣。

  蠢老鼠就不會黏上身來說好可愛的蠢話。「嘖!」花葵挑高眉,妖美的眼一瞇,腦筋動得快--想拐蠢老鼠跟他窩在床上,而不是耗在雞窩旁做些有的沒的。

  「匡當--」花葵丟下一堆木頭,製造出好大的聲響。

  嚇!

  郝古毅回過頭來,納悶怎會有木頭?

  葵之前去哪……

  花葵靠近他身邊蹲下,抬手為他捻開頂上的幾根稻草,明知故問道:「廚房的灶上有什麼?」

  「爺爺的藥快煎好了。」

  「你在幹什麼?」

  郝古毅再度探頭入大籃子裡,撈出剩餘的稻草,他解釋:「母雞窩髒兮兮,我要把稻草換掉。」

  「嗯,然後把你自己也搞得髒兮兮。」這窩雞真好命。犀利的目光一掃,大雞帶小雞在啄食地上的飼料,真是……每隻都不想放過,掐死算了。

  花葵老大不爽的問:「你怎會有新的稻草?」他懷疑自己前腳出門,蠢老鼠後腳偷溜出去撿稻草。

  郝古毅探出頭來,老實說:「我走好遠,然後跟胖大嬸換來的。」

  花葵瞇縫著眼,兩道煞氣射向蠢老鼠的腦袋,糊塗得很--

  蠢老鼠果然又干了敗家的事。他問:「你用油跟大嬸交換稻草?」到底是哪個死女人欺他傻得糊塗?

  真他奶奶的!

  蠢老鼠什麼都好拐,就是很難拐他歡歡喜喜的把衣裳脫了,主動來懷裡說--『想要葵塞東西。』

  「是啊。」郝古毅眨著無辜又清澈的眼,看葵的臉色不太好,「不要凶巴巴……」他低著頭,把地上的稻草撥在一起,心思全放在花花母雞的新窩,放入乾淨的新稻草為它們佈置新家。

  「小雞可以躲到稻草裡面,母雞會下蛋。」

  郝古毅一臉笑嘻嘻,小心翼翼的捧起新發現,「你看,花花母雞下了一顆蛋。」他像獻寶似的。

  「哦。」花葵睇凝他手心的蛋,再轉移至那清秀的笑顏燦爛,多麼容易滿足於平凡的生活。

  花葵斂了神色,俊美的五官湊近他臉上的小酒窩,出其不意的偷了一個吻。

  然,被吃豆腐的蠢老鼠根本沒反應……

  瞧他不當一回事的將蛋放回母雞窩,那心裡只有老廢物和這群該死的雞。花葵的心裡頗不是滋味,問道:「小老鼠,還討厭我麼?」

  郝古毅蹲在雞窩前,撈起一堆稻草抱在胸前,轉頭偷偷瞄了葵一眼,慌然的別過視線,心下猶豫了一會兒,才咬著嘴唇說話,「我討厭葵在晚上會亂塞東西……」

  近乎其微的低語仍是傳入耳裡,小老鼠討厭他的碰觸,真他奶奶的……氣死人!

  花葵的臉色一瞬鐵青,實在想不透--

  「別人是巴不得爬上我的床,就你想跳下我的床?」這原因出在哪?

  是他不夠賣力,還是太粗魯?

  從以前的經驗得到結論--沒有誰抱怨過。

  該不會是他不像花花母雞會下蛋,所以不受蠢老鼠的青睞?

  花葵咬咬牙,瞪著那只花花母雞大剌剌的回到新窩,一屁股蹲下來孵蛋……真他奶奶的,敢跟他搶風采。

  呿!

  難怪蠢老鼠無視於他的存在。

  花葵站起身來,雙手環胸,放話:「我幫你蓋一個堅固的木頭雞窩,你以後就不用擔心風吹雨打,大雞、小雞會淋到雨。」他嘴上說一套,實際上--很壞心的打算--

  公雞、母雞必須隔離,他倒要看看花花母雞以後能孵出個什麼鬼。

  哼!

  走著瞧……。他非要蠢老鼠來求救--母雞沒有孵出小雞。

  「真的嗎?」郝古毅仰起臉來,清澈的眼裡閃著一絲期待,希望葵沒有騙他。

  「當然是真的。」花葵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不然,我怎會去買木頭回來。」就為了蓋雞窩來討好與拐他。

  瞧他又是一臉呆滯的蹲在原地發傻,花葵彎身湊唇在他稚嫩的臉頰輕咬了一口。斂下眼,喟歎:「你是糖……」

  「糖……」就是會讓人的心裡覺得甜甜的……。郝古毅似懂非懂--葵是不是不討厭他了?




26

  郝古毅坐在大門口,傻傻的等葵回來蓋雞窩--

  他不知道葵為什麼每天下午就會出門,不知道葵在外做什麼,只知道葵不賣菜、不賣油,但是葵有錢……是不是都在鳳仙姐姐以前賺錢的地方賺錢?

  傍晚時候,葵會買菜回家,之後會幫花花母雞蓋新窩。葵說要蓋兩個;一個給母雞和小雞睡,另一個是要關住大公雞。

  葵交代他--以後不能把大公雞放出來,不然大公雞會欺負小雞,小雞就會死翹翹。

  郝古毅想了想;葵沒有騙人,他看過大公雞啄小雞;就像葵也會啄他的臉一樣。

  抬手摸摸臉頰,想著葵常說他是糖。但是……他好納悶放在嘴裡的食指根本不會甜……



  郝爺爺瞧孫子有好一陣子沒去賣油,這些天又都坐在門口等男人回來。著實奇怪的很--

  男人明明是來討債才住下,現在卻對他們爺孫倆愈來愈好,為什麼?

  他不信環境複雜的男人是有錢無處花,拿來施捨在他們身上。昏花的老眼見屋內擱著一隻油桶,郝爺爺說:「古毅,剩下一個油桶也是能扛著出去賣油,明兒起,你要乖乖聽話去賣油。」他們爺孫倆不能白吃白喝,凡事倚靠外人。

  「以後,賣油的銀兩,就拿給大爺,因為他買了不少東西給我們。」

  郝古毅仰起臉來,說:「好。」他會聽話,會賺錢給葵。



  花葵如往常般循著千篇一律的路徑走回破窩,手上帶著糖回來拐小老鼠。

  這段時日以來,他喜歡見那笑顏逐開、喜歡小老鼠蹲在身邊幫他拿釘子,蓋雞窩。

  早就能完成的事,他拖著進度,木工愈做愈細,甚至圍起一小塊地,出門不忘買些小花草回來讓小老鼠種植在後院子裡。

  行色匆匆,無視於他人的存在,鄰居們早已司空見慣他在此地出入。

  然,他從不跟誰囉唆半句。

  妖美的眼眸映入前方坐在門口的身影,花葵愈漸接近,臉上的寒霜漸漸融化,薄情的唇勾起一抹賊笑--今夜,想拐小老鼠來懷裡順從他。

  彎下身子,他開口命令:「拿著。」

  郝古毅伸手接過葵給的糖,臉上漾著笑,說:「葵今天也買糖。」

  「要不要數數看有幾顆糖葫蘆?」

  郝古毅眉開眼笑的數數兒,「有十顆。」

  「我對你好不好?」

  郝古毅點點頭。知道葵現在對他好,晚上也不會亂塞東西,每天都買糖回來。

  「還會不會討厭我?」花葵逐步誘拐小老鼠說『喜歡』。

  郝古毅搖搖頭,舔著糖衣,心裡甜滋滋的;壓根忘了討厭葵……

  「既然不討厭了,就是喜歡?」

  「嗯。」他喜歡吃糖。

  花葵伸手勾起他的臉龐,妖美的眼眸瞬間閃爍慾望的色彩,想要小老鼠……

  「今夜,不許說討厭給我聽。懂了沒?」他嚴肅的命令。

  郝古毅反射性的點點頭,其實聽不懂葵說什麼討厭。

  花葵拉起他,拖著進屋。催促道:「快把糖吃完。」他會在今天把雞窩蓋好,讓小老鼠更開心。當然,小老鼠也要令他愉悅就是。

  「好。」郝古毅笑嘻嘻的走向後院,滿腦子想著快蓋好的雞窩、想著糖含在嘴裡的滋味酸酸甜甜。

  花葵將提在手中的菜丟上桌,眼見老廢物杵在屋內,臉上的表情是驚訝的合不攏嘴,「怎麼,我買糖給小老鼠吃不行?」

  小老鼠……第一次聽到男人稱呼自己的孫子,那口吻不似一般人只會傻子、傻子的叫。

  赫然,郝爺爺連連口吃:「行……行……」握著枴杖的手顫抖得厲害,終於發覺不太對勁的地方,環境複雜的男人究竟不許他的孫子……討厭什麼?

  花葵沒再多瞧老廢物一眼,逕自走去後院子做活。

  郝爺爺杵在原地喘阿喘,好一會兒才漸漸恢復正常的心跳。不禁思忖:無論多害怕這一身邪氣的男人,他得問問孫子是否受人欺負……



27

  飯後,郝古毅在後院子裡追小雞,「咕咕咕……小雞過來。」他已經把稻草分別鋪在兩個雞窩內,花花母雞在窩巢內孵蛋。

  「小雞快過來,葵把雞窩蓋好了哦,你們要進去睡覺。」他對雞群們吩咐:「要聽話。」

  花葵可沒他有耐心的拐傻雞,通通是一群不識好歹的東西。他看準目標,探手一抓,逮到大公雞就直接丟進木製的雞窩內。「叩!」橫栓一落,從此鎖住。

  郝古毅仰起頭來看葵好厲害……

  他都抓不到大公雞,葵一下子就抓到了。

小老鼠蹲在腳邊發傻……。花葵彎身撈起小老鼠,催促道:「你快去洗澡,否則洗澡水都冷了。」

  「喔,沒關係,我洗冷水。」

  花葵挑高眉,額頭抵著他的蠢腦袋,放話:「你感染上風邪就試試看!」小老鼠的臉上若掛著兩條鼻涕能看嗎,這小巧的鼻子會是紅通通的……

  兩指一捏,欺負他一下下。「聽我的話,去洗澡然後睡覺。我會幫你把小雞通通抓去關起來。」

  郝古毅揉揉鼻子,聽話的說:「好。」

  視線追逐他離開的身影,待人消失在轉角,花葵斂下眼,眉心漸漸聚攏--

  小老鼠無視於他的親膩,毫無反應……

  「蠢老鼠!」真他奶奶的……他是自作孽,為了區區三文錢而淪落到今日的地步--

  無法抑止與控制的喜歡……

  犀利的眼一掃,狠戾的射向只有兩隻腳和一對翅膀的東西,「你們不進窩去,就完了!」花葵兀自磨牙:「敢跟我搶小老鼠,下場就是坐牢!」

  須臾,雞群通通關進新窩。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郝古毅一頭濕漉漉的進房,見葵就在桌旁,不知在做什麼?

花葵打算盤,精算出手頭的商行月結營利所得。「嘖,姓田的傢伙妄想要回其中商行,慢慢等……」

  薄情的唇勾起一抹冷笑,他自有另外的打算。花葵闔上帳本,回眸凝視爬上床的小老鼠,倒出竹筒的錢,略顯困惱的數數兒--

  坐上床沿,側身躺在他眼前,只手托腮,另一手撥弄著銅板,不需數數,心下明白它們究竟有多少。

  郝古毅頻皺眉,好生納悶,「有好幾個錢,跟昨天的不一樣。」他把十個錢放在一起;之前有三個,後來有五個……「現在有十一個。可是我沒有去賣油,沒有放錢。」他摟著竹筒,想不透怎會有錢跑出來?

  他的錢跟葵的錢長得不一樣,多出來的錢不會是葵的。郝古毅把散在床榻的錢一一放回竹筒,「咚咚咚」的放了好久。

  待他放好,花葵將竹筒搶來,「碰!」的丟往床角。「別管竹筒有多少錢,過來讓我抱。」他勾勾手指頭,示意小老鼠黏來身上。

  郝古毅看著竹筒,仍想不透問題出在那兒?

  花葵動手挑開他的衣扣,看他要發呆多久才會發現快被人給剝光。妖美的眼隨著寸寸裸露的肌膚而漸漸瞇起,迸射出噬人的慾望,企圖將小老鼠給大卸八塊、狠狠蹂躪……

  胸前一片涼颼颼,「啊!」郝古毅驚叫,這才發現葵想亂塞東西。赫然,眼前一花,腦袋「叩!」的落在枕頭,大字躺平在床。

  嚇!

  郝古毅渾身一僵,瞠大的眼眸掩不住一絲驚懼,心慌慌的亂跳,「不不不……要。」

  花葵搖搖頭,「你的反應太慢了。」整個人懸宕在小老鼠的身上,唇角揚起一抹得逞的笑。一旦獸性大發,就不想放過身下的小獵物。

  「葵……不要亂塞東西。」郝古毅眨著水汪汪的眼,殊不知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教人更失控。

  花葵粗魯的動手扯掉他的衣裳,隨手拋下床。大掌箝制雙腕的力道拿捏剛好,沒讓小老鼠喊疼。

  噬人的眼眸緊盯著小老鼠的反應,落唇親吻他略顯蒼白的臉頰,輕聲誘哄:「跟我說好,我盡量不弄疼你。嗯?」殘存的理智在徵求小老鼠的同意;想要小老鼠也喜歡,會乖乖的配合。

  郝古毅猛搖頭說:「不要。」葵在脫他的褲子,被岔開的雙腿間抵著硬硬的東西。呼吸突的一窒,驚呼:「我不喜歡葵像大黃狗咬人……」

  「嗯……是吻。」花葵輕輕啃囁他的脖頸,鬆了箝制,雙手游移在滑膩的肌膚,鼻端滲入他沐浴後的淡香滋味,甜得像糖……

  「沒有大黃狗了。」小老鼠搞不清楚他咬人是因為喜歡的關係;控制不住想吞下腹的念頭……

  掌心輕捻他胸前的突起,唇隨手走,張口含住吸吮、舔咬……

  赫!

  郝古毅的腦袋一空,渾渾噩噩--葵怎咬他的身體了?

  愈咬愈多……萬一咬到他的屁股……嚇!郝古毅僵直的身體一瞬彈起,叫:「不可以咬我的屁股,會流血,好疼。」

  愕,花葵有那麼一瞬的怔愣,抬頭斜睨著那一臉正經的蠢樣,不禁開口罵:「少廢話!快躺平!」蠢老鼠的反應就怕疼,他才是真正痛的那ㄧ個!

  慾望漲痛……沒立刻奸了蠢老鼠就該偷笑,著時忍耐以久,簡直是自我虐待--美味當前,夜夜受折磨,僅是抱著蠢老鼠睡覺。

  「快跟我說,你也想要我塞東西。」花葵叫得像是別人欠他的。

  郝古毅眨著無辜的眼,迎視葵目露凶光,鼻孔噴氣,還有磨牙……。「牙齒有沒有尖尖的?」他很認真回想,葵變成鬼的時候,到底有沒有露出尖牙?

  烏煙瘴氣一瞬衝上腦門,「鏗!」神經驟然崩斷--

  「你這蠢得要人命的東西,想讓我氣死在床上是吧,真他奶奶的……不知情趣又敗家!」

  花葵邊說邊脫衣裳,一件件的拽下床洩恨。

  郝古毅探頭看地上,伸手把衣裳撈回來,一件件的拍拍,小嘴碎念:「衣服弄髒了就要洗、洗衣裳要去提水、提水要排隊,不然大嬸會罵我。」葵有壞習慣,亂塞東西、亂丟衣裳、亂咬人……嚇!郝古毅把衣服捧在懷裡,終於回歸正題說:「不可以咬我。」

  花葵的嘴角抽搐,額冒青筋,大手一抓,扳開蠢老鼠的腿,噬人的眼神一瞬赤紅,粉嫩的美景當前,慾望蠢蠢欲動去造訪--

  喝--

  郝古毅瞠目結舌,低抽了幾口氣,葵拿著不知打哪來的東西往他的身體抹,「啊!」他整個人往後一仰,感受到硬硬的東西正擠入體內,「會疼……」繃緊的身體產生排拒,無法適應不自然的行為。

  「等會兒就不疼。」花葵高舉他的雙腳,挺身享受慾望被緊緊包覆住的快感,緩緩的抽送,盡量不弄疼他。

  郝古毅緊揪著懷抱的衣裳,任人擺佈--

  他知道葵的身體不正常,只要忍耐到葵願意放過他的時候,屁股就不會這麼疼……

  花葵俯身凝視他皺成一團的小臉,仍只有痛苦的反應……。

  落唇親吻他輕顫的睫毛、擰緊的眉心、咬得泛白的唇,以唇舌撬開他的貝齒,痛苦的呻吟流洩……

  「小老鼠……」吮著他的唇,流露從未有過的一絲溫柔。

  然,慾望凌駕於鮮少的理智,無法停止下身愈漸激情的律動,無論他懂不懂他已深陷其中;戀上這副甜得膩人的身軀、喜愛他的單純,不再是以玩弄為樂。

  緊摟住他的腰,欺壓他於懷中震;生平第一回,他想要兩情相悅的感覺……



  房外--

  男人的低喘夾雜著孫子淺淺的嗚咽入耳,郝爺爺差點握不住手中的枴杖,一口氣登時提不上來,瘸老的身形一晃,靠在牆面猛喘氣……

  劇烈起伏的胸膛憋著滿懷的怒意,男人欺他的孫子是傻子,人好拐、好騙、好玩弄--

  過分!



28

  郝爺爺氣得睡不著,手拿著枴杖一下又一下的敲著地面,聲聲皆是對孫子的蠢笨與不知男女有別感到徹底心痛與憤怒--

  供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蠢得不知反抗、不知有違倫常、不知什麼該與不該做……怎會這麼傻!

  昏花的老眼驟然湧上水氣,瘸老的身子頹然坐在床沿,他怨--

老天爺不開眼;不知憐惜這孩子……

  孩子從小因高燒而燒壞了腦子,呆傻的受盡取笑,如今還遭受男人玩弄……

  引狼入室,環境複雜的男人真不是個好東西!

  郝爺爺提袖猛擦眼淚,怨天怨地怨自己的孫子傻……

  緊握手中的枴杖,郝爺爺行動緩慢的步出房外,坐在廳上等到天色微亮──

  郝古毅躡手躡腳的溜下床,小心翼翼的套回衣裳,抬手揉揉快撐不開的雙眼,沒忘爺爺的交代,要出去賣油賺錢。

  他回身偷偷的爬上床,小心避開葵的身體,伸長手撈來竹筒,再悄悄退回下床,套上鞋,才走出房外。

  乍然--

  「古毅,早上別去賣油,下午時候,我有話要問你。」

  郝古毅嚇了好一大跳,回過身來才發現有黑影在屋內,「爺爺?」

  郝爺爺憋著一肚子怒氣暫不發作;他知道環境複雜的男人不好惹,何況這屋子和孫子都被男人據為己有。

  若是惹惱男人,天曉得男人會幹出什麼事。

  他必須制止孫子繼續讓人玩弄,他等男人睡醒且出門後,再跟孫子說明白。

  郝古毅不知大難即將臨頭,聽話的點頭說:「好。」



  時至晌午,郝古毅到房內叫醒葵,「起來吃飯了。」爺爺說過要好好伺候葵,他沒忘。

  花葵接過他遞來的衣裳,視線鎖住那一臉呆傻的模樣,不禁露出一抹滿足的笑。

  「過來。」長臂一伸,將人扯來懷中,感受到小老鼠渾身一僵,「怕什麼?」他問。

  「我……怕葵亂塞東西。」郝古毅任他抱著,不敢亂動。葵的臉在他的臉頰磨蹭,又像小雞一樣啄他。「葵,肚子餓就吃飯。」

  花葵俊美的臉龐枕在小老鼠的肩崁,輕聲道好:「好。」他喜歡小老鼠的伺候,雖然只是叫他吃一頓飯,拿件衣裳,這些小動作都證明小老鼠的心裡有他的存在。

  「乖乖的讓我養。」他不會膩、不會嫌棄他傻,「跟我說好,不許你說不要的蠢話。」花葵佔有慾十足的命令。

  郝古毅聽話的說:「好。」心想他會賺錢還給葵。

  花葵貪戀的抱著他好一會兒,耳聞小老鼠的五臟廟開始抗議,這才放手。他開口催促道:「快去吃飯。」

  雖然,小老鼠不太會做菜;煎煮炒炸搞不太清楚,但,入口的滋味依然不膩。

  「哦。」郝古毅折好了棉被,才離開房間。

  飯後--

  花葵在離去前,總會站在門口交代:「不許你出去賣油,聽懂了沒?」

  郝古毅點點頭,想著爺爺要跟他說話,還不能去賣油。

  花葵終於放了心,無視於老廢物在屋內,落唇輕啄了一下小老鼠的臉頰,這才滿意的離開破窩。



  郝爺爺待人走得遠了,臉上漸漸顯露怒意,瞧孫子還處在門邊發傻,他沉聲怒喝:「那位爺有什麼好看的?」

  郝古毅立刻回頭,雖不懂爺爺問的意思,但感覺到爺爺似乎不高興。

  郝爺爺握著枴杖走向孫子,「我問你,是不是被欺負了?」

  「欺負……」郝古毅納悶了會兒;偏頭想想最近沒有被狗咬,也沒有小孩來捉弄他,「有人說我是傻子……這是欺負嗎?」

  孫子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郝爺爺氣得把話說的淺顯易懂,怒問:「你是不是被人脫光了衣服睡覺?」

  郝古毅點點頭,老老實實的說:「原來爺爺知道了。我不是故意要出聲吵醒爺爺。葵脫我的衣裳,葵的身體不正常,會亂塞東西,可是我沒有長針眼,爺爺,我沒有多花錢。」

  郝爺爺聞言,所有的怒意一瞬爆發,一口氣提不上來,杵在原地猛喘、猛咳,差點氣得升天。

  「咳咳咳……你你你……」他拿著枴杖指向孫子,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你到現在還不懂自己被玩弄……你這傻瓜……你你……」郝爺爺一氣之下,拿起枴杖就打往孫子的身上。

  「啊!」郝古毅驚然一叫,當場瞠目結舌,撫著發痛的手臂,無法明白爺爺怎會打他。

  「你你……我會被你氣死!」郝爺爺拿著枴杖,蹣跚的步履不穩,仍不放過又呆又傻的孫子竟然受人欺負也不會反抗。心痛勝過於疼寵,所有的怒氣藉由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孫子身上--

  背上、手上、腿上……無一倖免,郝古毅眨著淚汪汪的眼,叫:「爺爺……不要打我……」

  他抱著頭,躲著角落窩著,身上繼續吃痛,他不明白爺爺怎會打他。

  「爺爺,我沒有花錢……沒有……」

  郝爺爺繼續打孫子,氣得口不擇言,「你這蠢東西,別人用幾顆糖就拐你脫褲子,你你你……存心氣死我!」猛然一揮,最後一下打在孫子的背上,隨即聽見孫子悶哼,「匡啷--」他丟了手中的枴杖,罵:「你你你……給我出去……油沒賣完就不許回來!」

  「嗚嗚……我沒有多花錢……爺爺不要生氣……」鼻水、淚水在臉上泛流,郝古毅不顧身上有多疼,仰起臉來對爺爺說:「不要生氣……我沒有亂花錢……」

  他手指著桌上,「竹筒有好多錢,爺爺可以看清楚,我很乖,沒有亂花錢……」

  「你……」郝爺爺咬牙,頓了會兒,痛心疾首的說:「我是怎麼教你的,不可以隨便拿別人的錢,你為了錢把身體給大爺玩弄,你是……作賤!」

  郝古毅不斷哽咽,問:「什麼……是作賤?」

  「作賤就是不要臉!跟大爺在一起就是不要臉!從今天開始,我不准你吃大爺給的糖,不准你用大爺的東西,你現在就給我出去賣油,把賺來的錢還給人家,跟大爺斷得乾乾淨淨!」他的孫子再傻,也不能繼續淪落成為別人的玩物。「你真是蠢得……要命!」

  喝!

  連爺爺也討厭他蠢……。郝古毅的臉色一瞬慘白,跪在爺爺的腳邊,抓著爺爺的褲管,緊張兮兮的乞求道:「我會出去賣油,爺爺不要討厭我……我會乖。」

  彷彿要證明給爺爺看似的,郝古毅立刻爬到油桶邊,抓起繩子,起身跌跌撞撞的離家--

  郝爺爺昏花的老眼含著淚,望著孫子的背影愈來愈模糊,緩緩的彎身拾起地上的枴杖,發洩怒氣之後的心疼、懊悔與不捨……等等揪在胸口;常言道: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他打唯一的孫子,是要孫子搞清楚狀況--別在繼續受人欺負……



  郝古毅跌跌撞撞的走了一段路,腦中不斷想著爺爺好生氣,說葵玩弄他……什麼是玩弄?

  是脫光衣服讓葵塞東西嗎……

  『我不准你把褲子脫下來讓別人玩弄,只有我可以。』

  赫!

  難怪葵給他糖……說喜歡他蠢。郝古毅驟然停止步伐,手一鬆,任油桶掉在地上,不斷搖著頭,嘴上喃喃自語:「我不是要這麼傻的……不要生氣,爺爺……不要生氣……」

  他低下頭,看著腳上的鞋,淚水滴滴答答的浸濕在上頭,心裡沉甸甸的……

  想著葵會買鞋、買糖就是為了欺負、玩弄他……

  因為他是傻瓜……



29

  花葵並未回摘星樓,約略估算時辰,直接前往城東的方向,赴約。

  自從接收章氏紡織坊一半的經營權,存心讓人先喘口氣,享受新婚燕爾的滋味。

  紙包不住火,他想看看章氏這老女人得知小兒子娶一房媳婦而敗家產的臉色會有多好看。

  花葵不禁邊走邊搖頭,「嘖嘖……可料想鳳仙未來的日子怎會好過。跟那不好伺候的老女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得天天看人的臉色過活,就不知章騰能否保住妻子麼?」

  呵,花葵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人來到一戶豪宅,其外觀為典型的四合院建築,大門依風水『坎宅巽門』之說位於院東南角,佔地可不小。

  花葵在僕傭引領之下,由大門進入,迎面為一磨磚影壁,西折入前院,他不陌生這宅院的格局;妖美的眼淡掃四周--

  南屋乃設客房及僕室之地;主院牆上設華麗的垂花門,住院後部坐北朝南為正房,一向是供奉牌位、接見貴客之所。

  正房兩側接耳房,居住長輩或作書房;東西廂房居住晚輩,院內遊廊把正房、廂房和垂花門連接起,庭院中鋪十字通路,四隅栽植花木或陳設盆景,空間透過遊廊互相交錯,花木扶疏,光影錯落,洋溢一片靜謐。

  整座宅院的建築格局明顯有長幼、尊卑之分。

  年近五十的僕傭將人帶至正廳,恭敬的說道:「花爺,您請坐。我這就去請章少爺。」

  花葵站在章氏祖先牌位前,擺擺手,一派窮極無聊的說道:「去吧。」他在看章氏的列祖列宗,其中一尊牌位寫著『章霸』,「嘖嘖,人死了,老女人倒是有心把他供奉在這裡……礙眼!」

  別開陰鷙的視線,迎上廳外浩浩蕩蕩前來的一群人,由老女人帶頭,那臉歪嘴斜果真難看的緊。

  花葵臉上的笑容更形擴大,雙手背於身後,像看戲似的,等人興師問罪。

  章大夫人在兩天前才得知紡織產業其中部分落入外人的手裡。

  一直被蒙在鼓裡,延至她查帳本才發現紡織的絲、棉、麻料怎經由永旗商行來進貨,遂逼問之下,得知小兒子為了一名煙花女子而敗產--

  怒不可抑,命令過門的媳婦兒罰跪在刑房,三日不給食物,之後得下紡織坊做工。

  章大夫人不過四十出頭的歲數,歲月並未在她菱形的臉上刻劃太多的痕跡;高顴骨、柳葉眉、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和略薄的唇,予人精明幹練的形象。

  她派人請來摘星樓的老闆,目的是要買回喪失的經營權。

  甫踏入待客廳上,章大夫人就問:「你是摘星樓的花爺?」銳利的目光打量著眼前之人,細微的抽氣消失在兒媳們的竊竊私語聲中,此人好生面熟,那俊美的容貌多像她的……

心下一驚,否決腦中想法--不可能……

  「怎麼,章大夫人吃驚?」花葵瞥了一眼來人,大家族就是人多勢眾,可惜……又能耐他何?

  隨即鎮定了神色,章大夫人坐於高堂之位,其子和兒媳共七人分別坐於兩側,她道:「花爺請坐。」

  「不用。章大夫人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可沒空耗在這兒。」

  喝--

  花葵無視於眾人驚詫的表情活似見鬼,又說:「我懶得同人囉囉嗦嗦,咱們心知肚明你請我來此的目的,談什麼都可以,若要拿回讓渡契約免談。」他樓裡的女人都給人使用了,如今豈有出爾反爾的道理。

  章騰低垂下頭,不敢見娘親此刻的臉色有多麼震怒。然,他甘願用一半的財產交換一世的伴侶。

  只是暫時委屈了鳳仙,只稍待娘親的氣消,此事將會煙消雲散。

  章大夫人聞言氣得七竅生煙,五指緊抓椅子手把,顫抖的怒意洩了底--

  花爺不買帳、不給面子……好一個下三爛的東西!「你懂得經營紡織麼?這可不似客人上門,你樓的姑娘只需張腿來伺候,就能做成生意。」她刻薄道,存心羞辱對方。

  花葵挑高眉,不怒反笑,「生意不就是買跟賣這麼簡單。章大夫人,莫非你想賣什麼來跟我換契約?」

  「碰!」

  「你太過分!」長子章硩捶桌怒喝:「把嘴巴放乾淨些。」

花葵當他是狗在吠,不將這一家子放入眼裡。「我就專幹賣人肉的事業,現在多兼了賣織品。人只要脫了衣裳,會幹什麼還需要搬上檯面來說麼。章大夫人不賣肉,咱們就沒得商量。告辭。」

  花葵丟下話就走,可不甩章大夫人氣死了沒有?

  呿!

  他不悅的撇撇嘴,昂首闊步,離開這深院豪宅之前,回頭睨了一眼--

  他跟老女人的帳還有得慢慢算。



  郝古毅頂著太陽挨家挨戶的賣油,手中提的油桶沒減輕多少重量,打著赤腳踩在地上,任碎石扎疼也不敢停下步伐--

  爺爺說油沒有賣完就不許回家……

  抬頭看天上的太陽快要不見了,他想著後院子的大雞和小雞還沒有喂、想著爺爺沒有飯吃、想著葵會買菜……

  想著葵握在手中的糖,心裡沒有甜甜的感覺……

  斂下的眼睫掛著一滴淚,抬起手臂抹去,獨自走在大街小巷,「賣油--賣油--」的叫喊漸漸瘖啞,隨著時間流逝,最終消失在某條小徑--



  沒在門口見到小老鼠的身影,屋內角落的油桶也不見,登時一股氣驟然提上胸口,他罵:「蠢老鼠,竟敢出去賣油!」他是聽不懂他的話麼。

  花葵不願相信蠢老鼠不聽話,氣沖沖的走到廚房、後院子找人,訝然老廢物在廚房弄些吃的。

  臉色一沉,敏銳的察覺一絲不尋常。「小老鼠呢?」花葵將手裡的菜與糖葫蘆拋至廚房的四方桌,等老廢物回話。

  老廢物沒說話,花葵一腳踹倒長凳,「碰!」的實在火大。「還不快說!」他吼。

  郝爺爺驚然受嚇,一瞬掉了手裡的盤子,口吃:「我……要他出去賣油賺錢。」

  「為什麼?你是嫌我沒供你吃穿?」花葵步步逼近,踩碎踏上的破屑塊,掄緊拳頭,想宰人!

  郝爺爺踉蹌退卻了幾步,赫然衣領一緊,男人陰沉的臉孔湊近,逼問:「你為什麼要小老鼠出去賣油?莫非你瞎了眼沒看見我寵他。」

  嚇!

  他活到這把歲數,老天爺究竟在開他什麼玩笑,男人竟然……

  郝爺爺渾身顫抖不止,害怕男人動粗。

  「我警告你,等我把人找回來之後,你敢再叫他出去賣油,我就把你轟出去。搞清楚,這屋子現在是誰在做主。」

  一瞬鬆了老廢物的衣領,花葵回身外出找人--



  時至半夜,花葵站在豪宅外,早已找遍草叢四周,不見小老鼠躲在其中。一顆心愈來愈沉……

  在破窩與外面徘回找了不下數十回,「小老鼠……」這回,他連只鞋都沒找到。

  心急如焚,擔憂小老鼠出了什麼意外,花葵再度邁開步伐,回眸望了豪宅一眼,記憶霎時回到腦海--

  一名小男孩在半夜醒來,見到娘親的身體吊掛在房內……

  奔上前抱著親人的雙腳,喚到聲嘶力竭都喚不回--

  花葵驟然提氣嘶吼--

  「小--老--鼠--」

  渾厚的嗓音徊在濛濛黑夜,隱隱的傷悲穿越一道老舊的門,微啟的門縫夾著一塊布料,穿著它的主人悄悄挪移身子,彷彿見鬼似的躲得更遠更隱密。



30

  肚子好餓……

  郝古毅來到市集,傻傻的看著對面的攤販,老闆打開蒸籠,熱騰騰的肉包香味四溢。

  雙腳彷彿自有意識般的上前排隊,不斷吞嚥唾沫,好想吃……

  老闆收下客人遞來的銅錢,輪到下一位買肉包的客人,他問道:「你要幾個包子?」

  郝古毅盯著肉包兀自發傻,「我……」手往口袋裡摸,赫然驚覺不可以花錢。

  老闆等得不耐煩,眼看後面還有客人等著,他揮揮手,叫:「去去去,你不要買包子就別擋著我的客人。」嗟!賣油的傻子是窮鬼,連個包子都買不起。

  「還不快滾,別擋在本大爺的面前。」漢子伸手一推,把擋在前面的傢伙給趕走。

  「老子排隊等得不耐煩。」漢子瞥了一眼跌在地上的小子,連雙鞋都穿不起。翻個白眼,他叫:「老闆,快包十個肉包,我趕時間。」

  漢子丟了一錠碎銀,又催:「快快,我趕著送貨。」

  「是是是。」老闆眉開眼笑的說,動作俐落的拿出十顆肉包用油紙包妥交給對方。

  瞧對面有一量滿載貨運的馬車,客人就朝那方向走。老闆又瞥了一眼賣油的傻子蹲在地上撿幾個子。

  「不見了……」郝古毅仰起臉來,驚慌無措的眼映入人們不屑的神情,沒有人幫他找錢,爺爺會罵。

  低頭抹抹眼淚,他好想回家……

  赫然,一個銅板滾到腳邊,眼角的餘光瞥見它,抬眸望著兩個男人;一個臉上有一條蜈蚣;另一個……他見過他。

  「把錢撿起來,我帶你去吃飯。」

  「你認識?」

  卓錦文笑說:「你以為我出來幹什麼。」他被派出來找人。

  「我以為你找我陪你散步。」走了一兩個時辰,才知道這傢伙的用意。蕭孟海依舊是面無表情,唯有額上突起的青筋,洩漏了他想宰人的情緒。

  卓錦文佯裝不見,蹲下身子,細看賣油的小哥眨著水汪汪的眼,聽他說:「謝謝。」

  卓錦文點頭微笑,道:「有人還在四處找你。」

  「爺爺嗎……」郝古毅斂下眼,抿唇要哭不哭的,說:「要把油賣完才可以回家。」

  「哦。」卓錦文起身同時將賣油的小哥拉起,偏頭使個眼色示意男人提油桶。他安慰道:「你放心,我的朋友會買你剩下的油。」

  聞言,蕭孟海握緊繫在油桶的繩索,額上的青筋又多了兩條。



  郝古毅被人帶到陌生的地方,即使桌上有許多美食也不敢亂吃別人的東西;怕被爺爺知道後會罵、會打;也怕花錢。

  揪緊放錢的口袋,眼巴巴的望著滿桌食物,再轉頭看著帶他來陌生地方的兩人,他央求道:「我要回家。」

  卓錦文好說歹說都沒用,賣油的小哥就是不肯進食。執拗的堅持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觀察了好一會兒,由簡單的話語不難發現這賣油的小哥非一般常人的思考,彷彿像個孩子般無邪;稍嫌不足的智商,對人也毫無警覺心,不進食的原因竟是嚷嚷著怕被爺爺打、怕花錢?

  多麼單純……

  「呵,難怪有人快急瘋了。」卓錦文一派斯文的進食。放棄繼續哄小孩似的要他吃飯。

  「等會兒,就會有人來帶你回家。」他請蕭孟海派人分頭去城東與城西的方向尋找主子,相信不久便有消息。說不定人已經前往樊樓的途中。

  郝古毅無法理解為什麼別人不讓他離開,是因為沒有穿鞋的關係嗎。

  他不要穿葵買的鞋。郝古毅低頭看著髒兮兮的光腳丫,腳痛、胸口也在痛……

  「讓我回家,大雞、小雞都沒有喂、爺爺一定也好餓。」

  「你就只會擔心那老廢物餓死沒有。」

  渾厚的嗓音隱含怒氣,郝古毅驟然一驚,循聲望著門口,「啊!」他張大了嘴,屁股滑下椅子,整個人躲到桌子底下。

  卓錦文放下筷箸,起身道:「爺,您可來了。」

  蕭孟海見屬下也跟著回來,示意屬下各自去忙,勿留下瞧熱鬧。由花爺寒憎的臉色得知,找人找了一夜,可沒好心情。

  「哼!」花葵一腳踹開椅子,彎身欲揪出桌子底下的小老鼠。 「出來!」他抓住手臂,一把將人給拖出桌外。

  郝古毅坐在地上,仰頭瞧葵變成鬼,也跟爺爺一樣生氣。登時,渾身抖如秋風落葉,清澈的眼眸凝聚驚慌的水氣,可憐兮兮的拜託:「不要打我,我把油賣完了,會還你錢。」

  發顫的手把錢掏出來證實。「你看,我沒有買東西。」

  「什麼還錢?」花葵一瞬呆若木雞的杵著,納悶小老鼠怎會怕他怕成這樣?!

  那些蠢話簡直當他是人口販子,要抓他去抵債似的。

  妖美的眼兒瞇成一道危險的細縫,注意到小老鼠沒穿鞋,被他揪住的手臂露出一截肌膚,一塊紅色瘀青擺明是被打過的痕跡……喝!花葵倒抽了一口氣,怒問:「究竟是誰打過你?」

  郝古毅搖搖頭,想著爺爺罵他蠢、罵他被葵玩弄才好生氣的打他。清澈的眼神漸漸黝黯,別過慘白的臉龐,求道:「葵,不要欺負我。」

  心一凜,花葵剎那彷彿被雷給劈中,小老鼠在說什麼蠢話?!

  漸漸收斂峻厲的神色,俯身將小老鼠給扛上肩頭,隨即聽見小老鼠驚叫--

  「啊,我的錢--」郝古毅頭重腳輕的抓緊葵的衣袍,心慌慌的怕自己摔下。

  花葵沒理會他掉了多少錢,頭也不回的吩咐身後的屬下:「錦文,把油桶扔了。」

  緊緊將小老鼠圈鎖在身上,花葵大跨步履,離開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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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璇夜月獲得醫療補助現金50Ds幣.


31

  老鴇忘了遮掩的嘴張得可塞下一粒橘子,萬分驚愕的瞧主子身上掛著賣油的傻瓜草,入樓之後,她聽主子吩咐備妥熱水、送膳食、衣裳等等……還差人去買糖?!

  莫非這太陽打從西邊出來,天下紅雨?

  老鴇感到不可思議,主子將傻瓜草帶去不讓外人進的房裡。她領著幾名丫環送食來,耳聞傻瓜草喚主子的名諱:「葵……我要回家。」

  然,眼前所見,主子為傻瓜草夾了一碗滿滿的菜,踱至傻瓜草的眼前,威脅不吃就殺雞。

  哪來的雞?老鴇想不透,瞧那傻瓜蹲在角落苦著什麼臉啊,主子簡直轉性的對人好,這份特殊待遇是樓裡的小倌兒求都求不來的。

  「發什麼呆?還不把糖拿來。」花葵回頭怒斥,伸出手,等著。

  赫!

  老鴇一瞬驚醒,找回了聲音來回話:「是是。」她終於明白主子在外邊所結的新歡就是賣油的傻瓜草。

  老鴇現在可不敢在主子面前露出睥睨的眼神,臉上撐起虛假的笑容,上前交給主子一袋糖果,老鴇差點忘了提醒一件事,「爺,章爺差人送消息過來,說是明兒個晌午,會來找您談生意。」

  「嗯,若沒什麼事就出去。沒我的吩咐,誰都不許來打擾。」

  老鴇機伶的說聲:「是,我知道了。」言下之意,主子今日不見客、不應酬。

  郝古毅垂下臉,視線躲開葵想用食物還有糖拐他,「我要回家吃地瓜葉,煮稀飯。」雙手抱緊屈起的腿,拒絕葵給的任何東西。

  花葵頓覺充滿挫敗感,小老鼠失蹤一夜之後就不對勁。咬咬牙,「真他奶奶的……」他不耐煩的命令:「你縮著幹什麼,還不吃點東西。」

  瞪著那黑鴉鴉的蠢腦袋猛搖頭,昨兒個還願意讓他親臉頰,今日就拒人於千里之外……究竟怎麼回事?!

  花葵耐住性子哄他,「快聽話,把飯吃了,我給你糖。」晃著糖果袋,等著小老鼠展露淺淺的小酒窩。

  郝古毅抬首,清澈的眼瞳氤氳,穿梭在糖與葵之間,一瞬拍掉糖,「葵會玩弄、欺負我,不可以吃糖。」

  「喝!」

  花葵怔忡不已,五顏六色的糖果散落一地,吸引不了小老鼠的原因竟然是玩弄、欺負……

  臉色一沉,「誰告訴你這些話?」

  水氣瞬間凝聚於眼眶,郝古毅抬手揉揉,悶道:「因為我傻就欺負我嗎?我討厭葵,好討厭……比大黃狗還討厭……」

  轟轟轟--

  花葵腦袋昏昏然的消化所有訊息--小老鼠說討厭他……

  「匡當!」

  花葵砸了手中的碗,胸口劇烈起伏,一片心意被扭曲,就跟狗一樣令小老鼠討厭……他咬牙切齒,氣得心肺快要爆炸!

  猝然怒吼:「你這沒良心的東西!我找你找了一夜,擔心你沒吃、沒睡、出意外,好不容易找回來了,你竟敢說討厭我……真他奶奶的有夠窩囊!」

  嚇!

  郝古毅眨眨濕潤的眼,湊上來的鬼臉好可怕……。瞬間,「撕--」胸前一涼,他嚇得貼靠著牆,巴不得有後路可爬。

  「該死!」花葵惡咒。動手扯掉小老鼠的衣裳,伸手一拉,把人抱在懷,瞇縫的眼眸檢視小老鼠的背部也有被打過的瘀痕。他猜測:「是不是爺爺打你?也不准你吃糖?」

  郝古毅拚命在他胸前掙扎,無論如何都推不開硬梆梆的胸膛,他驚慌失措的喊:「放開我,葵不要欺負我,爺爺會好生氣……不要打……我會乖……不讓葵亂塞東西……放我回家,我要回家……」

  耳畔的語氣梗咽,小老鼠掙扎、抗拒的厲害,花葵雙臂一收,將人抱得更緊貼,擰眉思忖:虧他花費不良心思拐了這麼久……好哇,老廢物敢壞他的好事,想拆散他跟蠢得要命的小老鼠,門都沒有!

  驟然,郝古毅的眼前一花,整個人被抱至內室,驚慌的眼眸映入不遠處的雕花大床--嚇!葵在扯他的褲子。

  郝古毅渾身一僵,開口連連央求:「不要亂塞東西……葵……不要欺負我……爺爺會打我……」

  花葵將他剝個精光,隨手拋開褲子,老大很不爽的冷嗤:「哼,欺負你……我是喜歡你才想奸了你!」真是搞不清楚狀況的蠢東西!

  來到屏風後,花葵的雙手一放,「撲通--」一聲,把小老鼠丟進浴桶裡。

  「咕嚕、咕嚕……」郝古毅悶在水裡喝了好幾口的水,馬上被人撈出水面,溫熱的氣息噴在臉上,撐開眼的剎那,唇被堵住,「唔……」葵在咬人……

  花葵蹲在浴桶邊,雙手分別叩住他的後腦和下顎,探舌撬開他的貝齒,吸吮他軟綿綿的舌。逞罰似的蹂躪,吞下他所有的悶呼--

  小老鼠又笨又單純,別人只需三言兩語就會瓦解小老鼠對他的認知。

  唇舌離開了他的,花葵讓他順利呼吸與咳嗽。妖美的眼凝住皺成一團小肉包的臉龐,喚:「小老鼠……」

  郝古毅嗆咳了好一會兒,尚搞不清楚怎會被丟入水裡之際,臉頰吃痛,葵又咬人……

  花葵的唇移至他的耳畔,輕聲命令道:「你這糊塗的蠢東西,快搞清楚我是喜歡你才會塞東西。」

  郝古毅擰眉撫著吃痛的臉頰,混沌的腦子想了又想--葵的話和爺爺的話不一樣。


32

  花葵趁他發呆之際,逕自解下一身束縛,跨進浴桶之內。

  「啊!」

  郝古毅發出一聲驚喘,身邊有一雙腳伸在浴桶邊緣靠著。視線瞄向葵的瞬間,整個人也被抓到葵的身上。

  「鬼叫什麼。你又不是沒見過我的身體,我有害你長針眼嗎?」

  郝古毅搖搖頭,雙手抵在雪白的胸膛,試著與葵保持距離。

  「嗟!」花葵將他的腳扳開跨坐於腰側,把他的蠢腦袋壓來胸前,隨手解下他頂上的束髮,任其披散於水面。

  「別亂動,萬一奸了你,可別怪我沒警告你。」斂下眼,細凝他仰起來的臉龐有些蒼白,清澈的雙瞳閃爍驚慌的猶疑,擺明著懼怕。

  花葵不禁歎息,低頭吻著他的額際,「別怕我,我會對你好。」取來巾帕擦拭他的身體,同時不甚安分的沾便宜。

  「葵不好,把油桶丟掉了,我的錢掉了。」郝古毅悶在他的頸項指控,渾身僵直的不敢亂動。

  花葵不以為然的撇撇嘴,蠢老鼠不在乎被人拐了幾兩,倒是跟他斤斤計較幾個子。「呿,你再囉嗦油桶、幾文錢就試試看,我不會再讓你出去賣油,省得你只知道出門,不曉得回來。」

  他存心將小老鼠留在此地,暫時就讓老廢物去自生自滅,若是沒死,算老廢物命大。

  「葵不讓我回家……」郝古毅萬般委屈的說。他不喜歡葵,葵說喜歡他才會欺負他,騙人……

  花花母雞和小雞也喜歡他,就不會欺負他……

  眨眨愈漸下垂的眼睫,沉浸在熱水裡的身體逐漸放鬆,又累又餓,混沌的意識抵擋不了瞌睡蟲的召喚,郝古毅渾然無知睡著之後,花葵的臉上漾起一抹笑--

  他第一次察覺,不藉由佔有對方的身體,也能得到心滿意足的感覺……



  翌日

  郝古毅在陌生的房間醒來,低頭瞧身上穿著整齊,不過搞不清楚衣裳是誰的?

  腦中的記憶漸漸回籠,才赫然驚覺這是葵的家。

  花葵進房站在床沿,低頭在那愕然的小老鼠臉上偷香。他昨夜可是非常安分,沒奸了小老鼠。

  小老鼠真能睡,將近晌午才醒來。唇舌離開他粉嫩的臉頰,花葵說道:「快下床,我帶你去吃飯。」虎視眈眈,有股衝動想將憨厚的小老鼠撲倒在床。

  郝古毅探出頭,不禁訝然,地上怎會有雙和以前相同的鞋?

  「還發什麼傻,快把鞋穿上,我帶你出去。」再繼續慢吞吞,他們倆都甭出去了。

  葵又說他傻……。郝古毅縮回腳,自然的排斥穿鞋。「葵,我想回家煮飯給爺爺吃、喂大雞、小雞。」

  小老鼠起床後的第一句話就是煞風景,俊美的五官一瞬變了顏色。花葵瞪著那水汪汪的眼,登時心軟沒發作脾氣--

  暗斂了神色,他信口胡謅:「你不用擔心爺爺和小雞餓死,我會派人回去做飯和喂雞。現在,你乖乖的跟我去吃飯,嗯?」

  「真的嗎?」郝古毅撫著扁平的肚子,左右為難要不要聽話。

  花葵皮笑肉不笑的鬼扯:「當然是真的。」他哪管老廢物的死活,小老鼠的身上有不少挨揍的痕跡,老廢物很該死。

  花葵可沒那情逸致跟小老鼠瞎耗,他不耐煩的叫:「真他奶奶的,動作快點,菜都涼了。」

  「我要回家……」郝古毅別過臉龐,也討厭葵凶他。

  花葵的眉心一擰,思忖小老鼠也會鬧彆扭,真他奶奶的不好拐。

  咬咬牙,他乾脆折腰提鞋直接塞進小老鼠的一雙腳,尺寸剛好,果然沒買錯。

  「哼,」花葵受夠了小老鼠開口、閉口就是要回家,立刻端起冷血老媽子的架勢,下最後通牒。「你再不吃點東西,就休想回去。」

  「我要回家……。」

  郝古毅低著頭,揉揉濕潤的眼眸,抿緊的唇沒有說出他不喜歡被葵牽著走,不想聽葵的話,不想待在葵的家,葵第一次欺負他的時候就是在這裡……

  「討厭……」

  細微的聲音入耳,花葵驟然停下,回頭瞇縫著眼,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郝古毅抬起頭來,討厭葵變成鬼--

  「我討厭葵。」他抽回手,望著葵,明白了一件事實。「原來葵喜歡塞東西,就是欺負和玩弄我……」他是傻,到現在才搞清楚葵玩弄了他好多次……

  轟!

  花葵一瞬呆若木雞的杵著,須臾,腦中反覆思索小老鼠的話--怎變得有那麼一點道理……



33

  「碰!」

  花葵一拳捶向牆面,犀利的眼狠狠一瞪,瞬間煞氣四射--

  郝古毅渾身一震的貼靠在牆,發白的臉龐轉向,開口仍是說著:「我討厭葵。」執拗又堅定的語氣,討厭的情緒漸漸在心底紮了根,無法理解他的傻讓人覺得好玩嗎。

  葵會弄痛他的身體,可是他沒有做壞事,葵為什麼喜歡欺負他……

  偷偷瞥了葵一眼;想著葵會蓋雞窩、會買糖、會買菜、會牽著他的手回家……對他好,是因為喜歡塞東西、玩弄他。

  『你這蠢東西,別人用幾顆糖就拐你脫褲子,你你你……存心氣死我!』

  爺爺痛心的言語苛責在在刺激著他認清事實。「不要生氣……」郝古毅喃喃自語,想著自己太傻的關係才搞不清楚葵買糖拐他脫褲子欺負……

  心裡沉甸甸的,無法理解因為傻,所以好多人會嘲笑他;也因為傻,葵會欺負他……

  「走開。」

  見他捲翹的眼睫輕顫,眼角濕潤,一副要哭不哭的好不可憐兮兮……。花葵沉聲問道:「你就這麼怕我和討厭我?」他不否認以前對小老鼠的玩弄心態惡劣。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他只想要小老鼠也喜歡他而已。

  「你給我搞清楚,我是對你好!」他強調。

  「葵不好。」郝古毅堅持這份認知。

  花葵湊近他的側臉,點燃的火苗漸漸在胸口蔓延,牙齒磨阿磨的吼:「不准討厭我。」霸道的命令小老鼠該聽話。

  郝古毅抿緊唇,不再聽信葵說的話,「我討厭你。」

  花葵再度感到吃驚,蠢老鼠不識好歹……

  「你……真他奶奶的!」他碎了聲。攬腰拖著蠢老鼠,直接帶往二樓的宴廳之所--



  「快吃飯!」花葵把他拽到椅子上坐好,扣住他的下顎,塞一塊肉入他的嘴。蠢老鼠雖搞不清楚他的好,但他可沒忘蠢老鼠空腹已久。

  「喀!」擱下筷箸,他威脅警告:「少在跟我囉唆你多討厭我,我當你在放屁!再讓我聽見你的蠢話,否則我就把你拖到裡面去奸了!」

  呿!

  他只手托腮,無視於章騰和田大老闆也在。犀利的目光緊鎖住蠢老鼠,看他敢不吃,哼哼……他一定大開殺戒。

  郝古毅瞠目結舌,以為葵要脫他的褲子給別人看……嚇!他不斷搖著頭,說:「不可以……」

  「那就聽話,吃飯。」花葵拿起筷子夾了一堆菜入碗裡,再度掠下警告:「你沒吃完就試試看。」

  一道道冰冷的氣息噴在臉上,郝古毅捧著碗,眨眨水汪汪的眼,乖乖的咀嚼食物,也更討厭葵……

  花葵感到滿意的一哂,唇輕刷過小老鼠的鼻尖,不在乎他人詫異的目光;他存心召告眾人--小老鼠是他的。無論小老鼠喜歡與否,他惡霸的據為己有。

  剎那,臉上勾起邪肆的笑容面對客人,「咱們要談什麼?」瞬間轉移話題與談笑風生般的模樣教人頓時無所適從。

  不禁令人費解,花爺究竟有幾種樣貌。

  舒展眉心,妖眼藏笑,花葵早已預料挑釁老女人之後的反應。   

  「怎麼,章爺受到令堂的壓力,想中止紡織坊與田大老闆的合作關係?」

  他在契約上有附加一條明定,紡織的原料須與永旗商行交易。表面上是穿針引線為永旗商行帶來獲利,實際上是斷了其他商行的財路。

  「花爺,我今日來此,並非出爾反爾。」

  「哦。」花葵沉思了會兒,問道:「章爺想談什麼?若是生意上的砸碎瑣事,咱們在紡織坊裡商討不也一樣。」

  「不……」章騰搖了搖頭,道:「織坊裡人多嘴雜,難免傳入我娘的耳,就怕她老人家插手干預。」

  「碰!」

  花葵一捶桌面,當場翻臉怒喝:「章爺,咱們敲定的事,可不包括讓女人在旁邊囉囉嗦嗦。」

  章騰一時語塞,除了心虛之外,也深感莫可奈何。「我娘在家族裡掌權,大小之事非聽她的話不可。」

  「那是你的家務事。」他不禁搖搖頭,「嘖嘖……」可見老女人氣得不輕。

  收厲色,「呵,」花葵無動於衷的冷笑,兩指尖輕彈著桌面,精明的腦子轉著最終目的。「我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咱們何不乾脆些,反正你有兩家紡織坊,咱們倆拆夥各自打理。而我這人也不貪心,我只要其中的舊坊。如此一來,你回去之後也有個交代。」可別當他是傻子,章騰會特地派人來約他……呿!

  八成都是老女人的意思。

  章騰不禁感到訝異。他來此就是要和花爺談論分開經營的事項,這是老人家在無法買回紡織坊的經營權後,所下的命令。

  兄長們幾經思量與商討,與其梗著外人令老人家的心裡不舒坦;鳳仙在家族裡也沒好日子可過;而他左右為難在兩個摯愛的女人當中不知如何是好。

  這一切因紡織生意而起,不如與花爺拆夥各自分道揚鑣。

  他本有心理準備,花爺會要求新坊。畢竟大規模,且獲利盈餘是舊坊的一倍之多。

  「花爺選擇舊坊可是吃了虧。要不,我拿出一筆銀兩來貼給花爺這吃虧的部份。」

  「不必。」花葵點醒道:「當初,章爺早已給了一筆銀兩當聘禮。這筆錢足以來抵新舊紡織坊的價值落差。咱們這筆交易公平得很;我賣人,你拿紡織坊來買。誰也沒吃虧不是麼。」

  田大老闆暗中捏了一把冷汗,終於鬆口氣,「如此最好,誰也沒占誰的便宜。但是這紡織坊的原料商貨……」

  花葵不待他說完,猝然打斷未竟的話。「田大老闆大可放心,咱們會繼續合作。至於章爺肯不肯,就看他的意思。」他立刻分得清清楚楚、劃清界線。

  田大老闆點點頭,「這事不勉強,章爺做不了主,我能明白。」他暗貶章騰無能。商行的營運少賺大筆銀兩進帳,花爺給的酬勞也會減少。

  真不甘心。田大老闆「嘿嘿……」乾笑兩聲來緩和尷尬的氣氛,其內心卻非常不爽快。

  花葵一聲令下,「這頓飯由我來請,兩位若沒事,我可不奉陪了。錦文,送客。」

  卓錦文立刻入宴廳內請兩位貴客離開,其恭敬的姿態教人看不出他對章爺感到一絲同情。

  主子利用他人的弱點來強取豪奪;生意人不可避免來煙花之地飲酒作樂,逐步落入陷阱……

  郝古毅聽不懂葵在談些什麼。他仰起臉來,望著一個矮胖、一個高瘦的爺們離座。其中一人的眼睛有點像葵。

  腦袋瓜傻愣愣的往前傾,對上葵的雙眼,郝古毅口齒不清的咕噥:「好像……可是葵的眼睛會笑……」

  花葵提袖為他擦去唇邊的油漬,隨手抄起一杯酒入口,湊近的唇來勢洶洶貼上小老鼠微啟的嘴,同時兩手一提,起身將小老鼠拖抱來懷裡,帶往屏風後--

  彩繪花開富貴的大型屏風遮掩內室的春光外洩,郝古毅被放在牆邊擱著的高腳花幾之上,叉開的雙腿間容納花葵置身其中,糊里糊塗的吞嚥送入口中的酒,揪著花葵的衣袍,待他能喘口氣的之後,皺眉輕呼:「不要……」


34

  花葵凝視他漸漸酡紅的臉龐,真想把小老鼠給灌醉。「跟我說好。」指尖描繪被吻得腫脹的唇,理智一點一滴喪失,「小老鼠……」輕喚著,細碎的吻著,含住他小巧的耳垂啃嚙。

  「啊……葵,不要欺負我。」郝古毅一手推著葵擠壓的身體,另一手抹眼淚。「爺爺會打……」

  「鏗!」

  突的受到神經崩斷的刺激,俊美的五官赫然抬起,小老鼠就在懷裡抖瑟不已,這麼可憐兮兮……。

  真他奶奶的來摧殘他鮮少的理性,本能的獸性勃起,差點辣手摧『草』。壓制慾望攀升,花葵保證道:「我不會再讓爺爺打你,連動根寒毛都不行。不只爺爺,任何人都不可以。懂了沒?」

  郝古毅顯得更慌張,眼淚撲簌簌的掉,一邊擦、一邊叫:「走開,不要欺負我……爺爺會生氣。」

  他才火……

  慾火、怒火一瞬竄上頭頂,熱氣騰騰、沸騰滾滾……。花葵咬咬牙,額頭抵著他的,罵:「你就不能配合點?等你滿足我之後,再來跟我囉唆些雜七雜八;無論你要吃糖、要買母雞、要賣油、要照顧爺爺或種些小花,我都會順著你。只要你不討厭我,乖乖的讓我愛就好了。不是欺負和玩弄,搞清楚了沒有?」他說了一大串廢話來求愛,天曉得能收到多少效果。

  飽受驚嚇,氤氳的眼瞳映入葵白白的臉,尖尖的鼻子磨著他的,嘴巴啄著他的,眼睛閉上沒有瞪著,不太像鬼了。

  郝古毅求他,「不要欺負我,我會怕……」環顧四周陌生的環境,他不喜歡這裡,好想回家……

  「別怕我。」

  花葵動手解開他的衣領,俯頭枕在他的頸項,妖美的眼眸映入金鍊子上串著三文銅板,究竟像徵著誰霸佔了誰?

  「或許,你一輩子也不懂這三文錢的涵義,我想要你也喜歡我,你能懂嗎?」

  郝古毅搖搖頭,聽不懂葵說了一大堆的話是什麼意思。「我不喜歡葵,放開我……」他怕被打,比葵亂塞東西還要怕。

  他在污染他的天真純良,呵,花葵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戀上單純的蠢老鼠,那心裡頭能有他的存在嗎……

  動手扯開他身下的束縛,強健有力的手臂環住他的腰,一手撩開衣袍,將慾望抵在他稚嫩的入口處廝磨。

  「我是瘋了才會一直想奸了你……」一寸寸的擠入填滿他的體內,官能的歡愉如排山倒海襲捲而來,傾前用力一挺,壓著令人心碎的小老鼠,連連呼痛的聲音圍繞在耳畔,喚不醒潰散的理智,卻喚醒了一種叫寂寞的東西--

  強佔的身體雖甜,進出、抽轍之間,濃濃的苦澀滋味卻盈滿於心靈的缺口,他是瘋了才會自作孽……



  屏風外--

  另一道寂寞空間,段玉的臉色唰的慘白--

  斂下眼,凝視桌上的殘羹菜餚,心想多麼諷刺……

  空有摘星樓的紅牌頭銜,卻吸引不了想要的男人注意,連伴在身邊伺候的機會都不給,早說明他已被玩膩……



35

  郝爺爺盼了三天,昏花的老眼終於見到男人帶孫子回家。

  他餓得發昏,瘸老的身子不穩,杵著手杖一拐一拐的步上前,孫子卻在前方不遠處停下。

  郝爺爺喊:「古毅……」

  郝古毅低著頭,小聲的說著:「爺爺,不要罵我,我有乖,有聽話把油賣完。可是油桶沒有了,錢也掉光了……」想到葵好壞,他討厭葵,欲抽回手,不肯讓葵握著。

  「嘖,」花葵緊緊一握,不讓掌心下的手繼續掙扎。他低頭開罵:「你幹什麼,我們都什麼關係了,你怕被別人看見也未免太遲。」明知蠢老鼠聽不懂,他存心說給老廢物聽。

  清澈又無辜的眼染上濛濛霧氣,葵又好凶,「討厭……」

  花葵輕「哼」,聽多了蠢老鼠只會說討厭,他不痛不癢的「嗟」了聲。當下,擰眉瞪著老廢物撂警告:「我將人帶回可不是讓你罵的,小老鼠若再出了什麼差錯,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葵,不要凶爺爺……」郝古毅悶聲說道,不喜歡葵也欺負爺爺。

  郝爺爺怕男人粗聲惡氣,已經明白孫子受人欺負的原因,但仍無法接受呆傻的孫子怎會令環境複雜的男人看上眼。

  瞧孫子的穿著煥然一新,猜測這些天,孫子都跟男人在一起。

  頓了步伐,迎視男人陰沉的臉色,郝爺爺乞憐般的問道:「難道你就不能放過他麼?」

  「呵。」花葵勾唇一哂,挑眉問道:「你在說什麼鬼話?我喜歡小老鼠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麼。你怎不想想你一腳都快踏進棺材,人生還剩下多少日子可過,你真希望小老鼠以後沒人寵、沒人照顧、孤單一人受欺負?」他從不認為自己欺負人。

  郝爺爺怔忡了好一會--

  不是沒有想過這問題,可……他怎能接受環境複雜的男人和他的孫子在一起。

  為了阻止錯誤繼續發生,郝爺爺不顧油然而生的恐懼感,糾正道:「有違倫常之事就不應該做。爺,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的孫子。更何況,他有謀生的能力,三餐絕對餓不死。即使將來是孤單一人也強過受人恥笑……」

  花葵聞言,一肚子鳥氣都冒出火來了。

  「你這老糊塗!」

  他罵:「你就怕他受人恥笑,還真是天大的笑話!他跟我在一起,我有哪點虧待他了?你只知道要他出去賣油,你有沒有想過他的腦子蠢到只有吃虧的份,一天賣油下來也只不過淨賺那幾個子,他還得養你、被你給拖累。你還真好意思說些別人會笑話他,我怎不見你這做爺爺的為他出頭。兩天前,你不僅要他賣油,也動手打他,真他奶奶的……若不是看在你是他爺爺的份上,我可不會饒過你。」

  嚇!

  郝爺爺登時啞口無言。

  「怎麼,沒話說了?」花葵挑眉問道:「我丟了他的油桶,你倒是告訴我,他以後該如何謀生?破窩裡什麼都沒有,就算把屋子賣了都還不見得有人肯要。莫非……你要他出去當乞丐?」

  「這……」

  「這什麼,怎不繼續說廢話來著?」他洗耳恭聽。

  聽男人提到現實問題,郝爺爺不禁感到心傷與難過。

  他年事已高,無力解決問題。每天奢望的不就是唯一的孫子有人憐惜麼。

  然,男人是否當真,這事兒誰又能保證?

  將來,男人一旦沒了心,他的孫子又該何去何從?

  他可沒忘人是傻瓜。郝爺爺深深歎了一口氣,求道:「爺,我求你放過我們爺孫倆。古毅什麼也不懂,不會嫌日子苦,一直以來我們爺孫倆過得雖窮,卻沒怨過什麼。」

  「你這老糊塗真忍心讓他沒好日子可過?!」花葵愈說愈火大,老廢物瞎了眼來阻止他寵人。「你給我搞清楚現在是誰在養你,我讓你吃好藥,身子硬朗多了就作怪。」

  他呿了聲,又罵:「你少干涉我的事,若還有什麼不滿,就收拾包袱滾出去,我絕不攔你。」他警告老廢物該認份些,他是看在誰的面子才養這些人、雞。

  郝古毅慌張的神情來回穿梭在爺爺和葵的身上,知道他們在說跟自己有關的事,可是葵好凶……

  「不要罵爺爺,葵……」他感到無所適從,手掙扎著要脫離葵的箝制,「放手,爺爺會生氣。」

  此舉簡直是火上添油,花葵立刻轉移目標,怒問:「你就只在乎爺爺會生氣,難道你的蠢腦子就容不下我麼?」凜著臉色湊近那蠢腦袋,還搞不清楚他在排除該死的阻礙。

  郝古毅驚慌失措的推著硬梆梆的胸膛,他不喜歡葵靠近,怕爺爺會打他,本能的反應就是要葵離開,他大聲嚷嚷:「葵不要跟我回家。」

  轟!

  花葵一瞬遭受到打擊;蠢老鼠除了討厭他之外,還不願跟他住一起……

  他鬆了力道,任蠢老鼠溜出掌心。

  人站在屋外看著他們爺孫倆互相扶持一起進屋,眼前的破窩裡只存在蠢老鼠對爺爺的親情,完全無視於他的喜歡之情……

  漸漸掄緊拳頭,迅速燃起的怒火在胸口愈熾愈旺--

  在門外停駐了許久,始終不見蠢老鼠出來探他一眼,漸漸感到失望的情緒澆熄了所有怒火,花葵不禁輕歎息,旋身離開了破窩--




36

  郝古毅抱著竹筒被趕出商舖外,腳下踉蹌了幾步,一屁股跌坐在門口。仰起來的小臉顯得不知所措,大叔好凶。

  「去去去,」賣檜木桶的老闆揮手像趕蒼蠅似的碎了句:「你這賣油的傻子拿那幾個子就想來買桶子,你是吃飽撐著來開我玩笑麼。」

  嗟,算算那竹筒裡的銅板,只有百多個子而已,能買啥啊。

  「呿!」老闆一翻白眼,擺得臉色臭得很,賣油的傻子一早就來觸他的霉頭,今天的生意肯定會差。

  郝古毅低頭四處找尋,爬到不遠處將掉出手中的竹筒撿回。站起身來,回頭瞧老闆走進屋,他喃喃自語:「錢不夠麼……」

  他想不透這些好多錢不能換新的油桶回家。

  茫然無措的望著四周的商店舖,想起葵買東西都不會被趕出門。因為葵的錢跟他的不一樣。「我只有這些……」

  他睡前都會算錢,發覺錢都一樣,既沒有變多也沒有減少。仍想不透為什麼以前會多呢……

  神色黯然的走在路上,心慌慌的不知該怎麼辦?

  他想賣油賺錢,可是家裡只有一個破油桶,想到葵會釘木頭,不知道會不會幫他做個新的油桶……

  低著頭,盲目的走,他一直在想會欺負他的葵會買糖。抬眸望著對街,不見賣糖的人,也不見葵的身影……

  郝古毅呆傻的站在原地,殊不知另一雙眼早已落在身上,移不開……



  花葵不著痕跡的調回視線,將心思放在前陣子頂下的一家店舖,由於前任店主早已收起生意且有意舉家搬遷至南方,遂將這舊店舖轉讓或售出。

  舊店舖經過半個月的大肆修繕後,田大老闆鞠躬哈腰的請花爺率先入內驗收成果,同時也說明:「花爺,這店舖內的木工都已經做好,木匠也依造您指示的方位釘制一個櫃檯。櫃檯後的空間寬敞,牆上的木架是固定式的,擱放的檜木油桶在昨兒個已經運來,每個油桶底部都制有活栓控制開關,擱在架上盛裝油入瓶內是非常方便的,店舖後有間小倉庫可以存放運來的油。這油鋪店面的所需已經準備妥當,就等您擇吉日開張。」

  淡淡的檜木香瀰漫在屋內,花葵一一檢視店舖佈置是否有遺漏的地方。爾後,「嗯。」了聲,不禁思忖:田大老闆不愧是他養的忠狗,有錢能使鬼推磨,那跑腿的功夫可不是蓋的。

  他由袖內取出該給田大老闆應得的報酬,說道:「這陣子我在樓裡和紡織坊裡兩頭忙,多虧了你的助力與監督,這家鋪子果然令我滿意。」

  「好說、好說。」田大老闆笑得合不攏嘴,巴結道:「凡是爺的吩咐,我一定盡力去做,這是應該。」

  他跟隨其後,陪同花爺一起到店舖後面觀看,這家鋪子連接住宅;設有廚房、兩處廂房、大廳和空曠的院子。雖是舊宅,但經過重新佈置後煥然一新,倒也沒得挑剔。

  「這兒的空地可不小,可以養雞和種植花草。」

  花葵的唇彎起一道弧度,打算將他的小老鼠抓來此地住下,當然也包括甩不開的老廢物和一群雞。

  兩人回到店舖,田大老闆又繼續說明:「這油的來源,我已經跟制油的劉老字號商談妥,永旗商行提供製油的胡麻、萊菔子、菘葉子和黃豆等原料,配合劉老字號制油的技術和人力,雙方達成互惠的合作關係。至於獲利就依造兩方買賣分別計算,彼此壓低一般行情價格,營利減少些,但誰也不吃虧。」

  「可是雙方的賣油價皆可比一般的油價還低,如此一來,能招攬更多的顧客上門。」

  油分好幾等;無論在食用或是一般常用,生活所需皆少不了。精打細算這門生意絕不會賠。

  然,他在乎的並非賺錢與否。為生計鋪路,免去蠢老鼠承受風吹日曬或雨淋而挨家挨戶的賣油。

  花葵踱出店舖外,視線搜尋蠢老鼠的身影,在對面人來人往的街道,再也見不著蠢老鼠……



  郝古毅在後院子裡撒雞飼料,另外放了一小碟子飼料給大公雞,添加雞窩內的水之後,趕忙將大公雞窩鎖上。

  葵說過大公雞會啄小雞,不可以放出來。

  抬頭望著天上的太陽,不用多久就會消失。郝古毅很自然的想到葵會買菜回家。

  起身拍拍衣裳,他回到屋內,看爺爺坐在椅子上打盹,他不敢吵醒爺爺,躡手躡腳步出門外,郝古毅坐在門口,低頭筆劃著手指數數--

  他搞不清楚到底是過了幾個前天又前天……葵已經沒有來欺負他了。

  遠遠的一道人影逐漸靠近,郝古毅望著對方來到眼前,不陌生的人總是對他微笑,交給他一袋食物之後就走。

  郝古毅抱著青菜蘿蔔,油然而生的情緒令他感到無所適從,心裡總會沉甸甸的……

  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清澈的眼眸漸漸黯淡,郝古毅不禁喃喃念著:「他不是葵……」



37

  摘星樓

  「嬤嬤,爺有回來嗎?」

  老鴇手持團扇遣退房內的丫頭,待門關上,她才說:「玉兒,你不關心樊爺來了沒有,倒是挺注意咱們的主子在那兒過夜。」

  段玉換上一襲上等織緞服飾,從屏風後頭踱至外室,略施薄粉的容顏漾著笑。「嬤嬤,你明知我的心思,何必多此一問呢。」

  他來到嬤嬤身邊坐下,倒了一杯水,孝敬道:「嬤嬤,喝茶。」

  段玉這孩子在巴結她。老鴇接過瓷杯,眼角的餘光瞄到一隻黃澄澄的元寶擱放在桌,「嘖嘖。」老鴇的眼兒瞠大,立刻收下。

  「呵,」她笑彎了眉眼,客氣得很。「玉兒,你愈來愈懂得敬老尊賢,討嬤嬤歡心。你這麼貼心,嬤嬤我還有什麼話不能同你說的。」

  老鴇啜了口香茗,接著道:「咱們的主子接下了紡織坊的生意,這事你也知道。那麼應酬談生意還少得了嗎,主子今晚喝了不少,人就在花廳睡了呢。」

  老鴇瞄著小倌兒兀自陷入沉思,八成……又再想主子怎沒在外過夜。她不禁老調重彈:「你想想依主子的性子能對誰維持多久而不膩的?嗟!跟賣油的傻瓜草?!」老鴇不屑的撇撇嘴,呿了聲,「還不是玩玩而已。我真不懂你,怎都不聽勸。」

  小倌兒巴結奉承是為了想知道主子的行蹤,這銀兩是不拿白不拿,就算小倌兒掌握主子的形蹤又能怎樣?

  段玉回過神來,反應道:「嬤嬤,別再跟我提看開的事。若真能辦到,我何嘗願意讓自己痛苦。」起身踱至梳妝台前,銅鏡照映出一張美的臉龐,眉心漸漸擰出極度的不甘心……他哪點會輸給一個賣油的傻子?

  『我是瘋了才會一直想奸了你……』

  喝--心狠狠一抽,忘不了男人對誰說這句話。漸感呼吸困難,無法平復乍聽之下的震撼,男人對傻子竟然認真……

  銅鏡內的臉孔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呵,一個傻子有什麼好?」憑什麼得到男人的注意與寵愛?

  顧影自憐,發酵的酸意日復一日的累積,抿緊唇瓣,不甘吞下所有的苦澀。段玉深吸了一口氣,央求道:「嬤嬤,樊爺若是來,我不想見客,幫我打發可好?」

  「開啥玩笑啊。」老鴇一瞬瞠然不已,可不依小倌兒拒絕上門花大錢的客人。她立刻將小倌兒拉來身邊,勸戒:「我的姑奶奶,你忘了咱們的主子是哪種人麼,若是讓他知情,咱們倆可會沒好日子過唷。何況,你也明白樊爺有意贖你過門,他要我多說點好……啊。」老鴇倏地住了口,糟糕……說溜了嘴。

  段玉面無表情的問:「嬤嬤,你也收了他的銀兩?」

  「嘿,這……」老鴇乾笑兩聲,安撫道:「樊爺對你是真,你跟著他不會吃虧。不管你對他有沒有感情,想想他既有錢,又沒有妻小兒女,何不趁著現在年輕有本錢,能撈多少好處,就別放過。」

  段玉瞥了她一眼,道了聲:「嬤嬤,爺若是醉了,可會不舒服呢。我這就去伺候。」

  老鴇怔忡了會兒,眼睜睜的見他甩袖開門離去。枉費她說了這麼多,不都白白浪費唇舌。

  呿!

  老鴇一翻白眼,碎罵:「人一旦作賤自己,就像著了魔似的,十條牛都拉不回。」



  段玉睇凝沉睡中的俊美容顏,男人側睡於花廳上的躺椅,一身邪肆的氣息未減,無形的魅惑人心……

  明知男人渾身充滿危險的因子,仍伸出手輕掬起男人垂落於躺椅外的一撮髮絲,細細摩娑於指尖,朱唇湊近,鼻端滲入濃郁的酒氣,霎時壯了膽,任髮絲滑落於手,又猶豫了會兒,才動手悄悄鬆解男人的衣衫盤扣。

  花葵緩緩的撐開眼,唇瓣勾起一抹冷笑,問道:「你想伺候我,嗯?」

  赫!

  段玉驚愣了會兒,停頓在衣扣的手不禁顫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花葵挺起身來,抬手勾起美艷的臉龐,醺醉的眼眸透出慾望的色彩,「嘖嘖……」有聲,思忖小倌兒發騷,而他也挺寂寞,「把衣裳脫了。」他命令。

  段玉以為自己聽錯,又呆愣了會兒,才露出笑顏,道:「好。」

  心下竊喜,男人恢復了以往遊戲人間的態度;明知無心也無情,他依然甘願奉獻自己。

  渾厚的命令再度響起--

  「動作快一點,你知道我沒什麼耐性。」

  段玉垂首輕解羅衫,愈是著急,動作就愈是頻頻出錯,控制不住滿身都在狂喜,男人願意觸碰,主動求歡……

  「撕--」

  剎那,身上一涼,雪白的肌膚裸露在空氣之中,段玉驚訝的抬起頭來,雙眸映入男人陰沉俊美的臉孔,輕蔑的眼神在身上穿梭,似挑剔--

  「你以為還能引起我的興趣?」花葵不禁冷笑,殘酷的說明:「我對你一點反應也沒有,早就膩了。你想讓人上,也未免找錯對象。」

  毫不留情的將人拽開,連看都懶得再看一眼。

  段玉跌坐在地,回頭喚了聲:「爺……」一瞬由天堂掉入地獄,瞠大的眼瞳映入男人保持距離的背影,不禁喃喃自語:「為什麼?是我不好嗎?還是嫌我不會伺候……」

  「膩了就膩了,還需要什麼理由?」花葵將身上的衣扣重新扣回,可不認為自己該對誰負責,你情我願的遊戲早就結束。

  如今,他滿腦子只想著遠在天邊的蠢老鼠,只差沒回去奸了蠢老鼠!受不了蠢老鼠只會討厭他亂塞東西……放屁!

  花葵咬咬牙,更受不了自己為蠢老鼠守身如玉,真他奶奶的窩囊極了!

  老大很不爽的撂下警告:「你最好認清本份別再犯第二次,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段玉揪緊衣衫,渾身止不住輕顫,不甘心男人說膩就膩……



38

  夜涼如水,蟲鳴唧唧--

  暈黃的月光照射坐在屋外靜止不動的人影,經過漫長的等待,毫無所覺一天下來,坐在屋外的次數逐漸增加……

  郝爺爺點亮屋內的燭火,為了孫子的反常而無法入睡。輕咳了兩聲,開口喚:「古毅,快進屋來。」

  郝古毅緩緩的回頭,清澈的眼眸顯現一絲憂傷,好生猶豫該不該聽話。他一直在想葵是不是躲起來了?

  就像他不敢回家的時候,會躲在附近。

  「我想去找葵,爺爺會生氣。可是……我說討厭葵,叫葵不要跟我回家,葵就不見了。」

  低頭揉揉雙眼,他想睡覺,但是又怕會看不見葵回來。「我想去找葵回來,葵不在,花花母雞沒有孵出小雞了,它都跑到外面踩小花。」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著葵一定知道為什麼,爺爺只會要他把大公雞放出來,都不知道大公雞會啄小雞。

  「爺爺不要生氣,葵會欺負我,是我傻……」擦去掉出來的眼淚,他想著葵喜歡亂塞東西,忍忍就好了。

  葵沒有欺負他的時候,會對他好,比任何人都好……

  無所適從這陌生的情緒;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既討厭葵,也不討厭葵;好想葵……

  迸出眼眶的眼淚愈來愈多,擦也擦不完似的,他現在好怕葵會永遠不見了,比被爺爺打還要怕……

  郝古毅抬首望著爺爺,乞求道:「我想去找葵回來,爺爺不要生氣,好不好?」

  轟!

  一瞬,郝爺爺彷彿被雷給劈中,渾身不禁顫巍巍,赫然一聲「匡啷--」握不住的枴杖一瞬掉在地上。

  他沒有彎身撿起,仍震驚於孫子竟然……竟然……

  顫抖的手指著孫子,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他喘阿喘的問:「你你……這麼想找大爺回來?」

  郝古毅低著頭,哽咽道:「爺爺不要生氣,我有聽話。」

  郝爺爺垂下頹軟的手,一時之間也不知該罵還是該答應。「作孽……你這麼傻!」

  郝古毅抿緊唇,提袖猛擦臉頰,就知道爺爺會生氣,可是他就是傻得會想葵,好想、好想……

  抬眸望著遠方,一道身影愈漸接近,很像葵。郝古毅渾身一顫,眼睫掛著兩滴淚,瞬也不瞬的望著。

  花葵來到他的眼前,低頭瞪著他竟然不睡覺,都什麼時辰了。

  郝古毅仰著臉,自然的伸出手揪著葵的衣袍下,喚:「葵,不要走……」

  「我不會丟下你,不然哪會派錦文送食物來,早嘛讓你餓死了,除非你肯殺雞來吃。」

  郝古毅搖搖頭,說:「不要殺雞。」

  花葵仍瞪著他,又罵:「真是蠢!」憋著一肚子火,彎身將蠢老鼠撈來身上扛著,隨即聽見他驚喘--

  「啊!」

  「叫什麼。」花葵緊摟著思念的蠢老鼠,大剌剌的進屋,抬腳將身後的門踢上。

  「砰!」的一聲,郝爺爺嚇了好一大跳。

  花葵轉移目標瞪著老廢物,語氣不佳的說:「我就喜歡小老鼠的蠢,你想阻止也沒用,等你死了,我還是一樣不改。」他可不管老廢物聽了高不高興,哼了聲,我行我素的抱著蠢老鼠回房。

  郝爺爺望著孫子任人抱著,昏花的老眼看清了一切,孫子的手就摟在男人的頸項,擺明了不願接受的事實已經發生,再也無法改變……

  「唉……」郝爺爺意味深長的歎了一口氣,緩緩的彎身拾起地上的枴杖,不禁喃喃歎道:「人老了……管不了年輕人的事。」

  他活了一把歲數,早已深刻體會--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39

  花葵抱人回房後才意識到不太對勁,小老鼠竟然摟住他了?!

  輕啄小老鼠粉嫩的臉頰,出乎意料之外的收穫令他全身血液頓時沸騰。不捨得將人放開,花葵杵在床邊問道:「不討厭我了?」

  「葵不要躲起來。」郝古毅怕他會不見,彷彿保證似的,說:「葵不要欺負我,就不會討厭。」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亂塞東西……這是什麼道理?!

  花葵的臉色登時鐵青,牙齒磨阿磨的,低頭狠狠一吸,吮著小老鼠的脖子不放。

  「啊……葵咬我。」

  小老鼠在耳畔似撒嬌的指控,呿!他豈止咬,是專程回來奸了小老鼠!真他奶奶的……何必顧慮小老鼠會不會討厭,真是受夠了憋死自己。

  不安分的手直接扯下小老鼠的褲子,鬆了口,親吻著小老鼠的臉龐,同時說明:「我不是欺負你,是好喜歡你才會這樣。」

  「我不喜歡,會好疼……」郝古毅渾身僵硬的不敢亂動,泛白的指節緊緊揪住葵的衣衫不放。

  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緊張兮兮的不知如何是好。「葵……不要欺負我。」把臉悶在葵的頸項,小聲的叫:「不要欺負。」

  「嗯,不是欺負。」

  花葵順勢將他放倒在床褟,「跟我說喜歡。」挑開他的衣衫,露出的肌膚白嫩嫩,待宰羔羊就在身下,需要慢慢料理……

  小老鼠太無知,全然沒有床笫之間的觀念,掌心下的身體顫抖,害怕他的碰觸。「別怕我。」花葵輕聲安撫,唇隨手走一一吻著,想取悅小老鼠……

  嚇!

  郝古毅渾身一顫,感受到葵在身上亂舔,會好癢……

  很自然的放鬆緊繃的身體,腦中不斷想著葵怎和以前不一樣?

  想個老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郝古毅輕推著壓在身上的葵,叫:「不要。」

  花葵的雙手一瞬扣住小老鼠的腰,往下一拉,低頭立刻堵住只會說出蠢話的嘴。

  探舌撬開他的貝齒,不甚溫柔的吮吻軟綿綿的小舌,舔著他口腔裡的每一寸柔軟,小老鼠的滋味很甜……

  郝古毅頓時呼吸一窒,漲紅了臉,雙手緊揪著葵的胸前衣襟,岔開的雙腿間抵著硬物,不禁渾身一僵,心慌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張口想叫葵不要,被含住的舌頭無法順利說話,他發出「嗚嗚……」的抗議聲。

  花葵輕咬著他紅瀲的嘴,輾轉流連,爾後才戀戀不捨的離開。

郝古毅得以順利呼吸,張大了口喘氣,又叫:「葵不要咬我。」

  昏暗中,妖美的眼細凝小老鼠的臉龐透著暈紅色彩,總有那麼一些正常該有的反應。

  「說喜歡我。」額頭抵著他的,堅挺的慾望漸漸壓迫令人瘋狂的禁地,動手解開自己的衣扣,隨著衣衫拋卻於地,熨燙的體魄欺壓著身下的小老鼠,「跟我說好喜歡我。」花葵不斷誘哄,拐他說喜歡。

  想在小老鼠的心底佔有一絲地位,即使只有一點點,他也會心滿意足。

  「快說……」

  郝古毅昏昏然的腦子根本搞不清楚葵怎變了樣,更無法理解葵要他說的話。他很直接的反應:「是不是像喜歡花花母雞孵雞蛋一樣?」

  「……」

  「還是像喜歡爺爺一樣?」

  「……」

  葵都沒有說話。郝古毅深感納悶的看著葵--

  房內實在太黑了,看不清楚葵現在的模樣,一道道的冷氣噴在臉上,葵好像在喘……

  「真他奶奶的……」花葵咬牙憋著沒嘶吼,撐不了多久,他吼:「我實在很想把你宰了!」

  耳膜嗡嗡作響,葵好凶的叫。郝古毅捂著耳朵,臉皺成一團小肉包,萬分委屈的說:「不喜歡葵凶我。」他不敢說好討厭,擔心葵又會不見了。「別走……」

  花葵不再理會蠢老鼠說了什麼蠢話,思忖無須急在一時要求蠢老鼠理解、回應他的感情。

  探手至小老鼠的背脊撫摸,漸漸往下游移至股間,修長的指節侵略稚嫩的禁地,感受到身下的軀體一瞬僵硬,小老鼠開始反抗推著他的肩頭,隨即悶呼:「不要亂塞東西。」

  郝古毅抿緊唇,害怕葵又弄疼他的屁股,「不要欺負我。」他可憐兮兮的央求。

  「我盡量不弄痛你。」花葵像哄小孩似的安撫,隨及屈起他的腳,漸漸移身置在他敞開的雙腿間,湊唇吻著他的敏感處,試著令他感到愉悅,減少排斥兩人之間的親密行為。

  「啊,你幹嘛?」郝古毅驚然一叫,一瞬挺直身體,推著葵的頭,驚呼:「我沒有要尿尿……」

  花葵停止了品嚐的動作,只稍伸出一根手指就將他給推倒,不理會他的鬼叫,真吵……

  「啊……」郝古毅趕忙摀住嘴,眨眨眼,想不透葵為什麼會舔他的身體,同時也感到驚慌失措,身體突然變得好奇怪……

會熱……愈來愈熱……

  「一定是壞掉了……我的身體壞掉了……」

  豆大的淚水沿著臉頰滑落,郝古毅抬手不斷猛擦,不停的指控:「葵好壞……把我的身體弄壞了……」

  花葵一瞬愕然,唇舌和手指都離開了他前後的敏感處,實在想不透哪裡壞了?

  「我不要去看大夫,羞羞臉,會害大夫長針眼。」郝古毅渾身止不住顫抖,好害怕別人看見他的身體跟葵一樣不正常。

  他才不要像葵一樣會亂塞東西……

  花葵終於聽清楚小老鼠嚷嚷著身體壞了是什麼意思,實在無法理解他怎會這麼蠢?

  花葵站在床沿,喃喃自語:「你的身體沒壞,腦袋才是壞了……」



40

  郝古毅爬到床內側,揪緊棉被,頭埋其中悶呼:「葵弄壞了……」身體會難受,變得硬硬的,「壞掉了……」

  花葵的滿腦子烏煙瘴氣,有股衝動想直接把蠢老鼠奸昏算了!

  「你是存心掃興還是故意打擊我的自尊?」只差沒氣死而已……

  郝古毅好認真的想了會兒,搞不清楚葵在叫什麼自尊?

  須臾,他說明:「我沒有弄壞自尊,也沒有踢破尿桶蓋,葵好壞,都搞不清楚……」他說了好多次了,「我很乖,有聽話……」

  「你……」

  犀利的眼一瞇,花葵屈膝上床,探手扣住蠢老鼠的肩崁,命令:「轉過來!」

  郝古毅搖頭悶呼:「不要。」

  「不要也得要,我快憋死,也快被你氣死!」

  「我怕葵……」

  花葵一瞬怔忡,鬆了五指的力道,剎那感到不捨得傷他。

  明知他蠢,往往說些令人五臟翻騰差點吐血的話。可,就是這份無知在吸引著他……

  花葵不禁輕歎息,反省不該凶他,放柔了嗓音誘哄:「別怕我,我會對你好,只寵你……」

  隨手拉開悶在他臉龐的棉被,花葵落唇輕吻著他的肩崁,每一道細碎的吻皆帶著絲絲憐惜印在他順滑的背,不安分的手放肆游移,來到他的身下握住小而飽滿的形狀,指尖摩娑敏感的前端,不意外聽見他的驚喘──

  「啊……」

  郝古毅渾身止不住顫抖,無所適從身體官能產生愉悅的感覺。緊緊揪住懷中棉被,想著葵適才說過會寵他的話來安慰。

  「不要欺負我。」

  「嗯……不欺負。」

  貪戀這副純淨無垢的靈魂軀體,輕嚙他滑嫩的每一寸肌膚,「是喜歡。」懸宕在他的身後,強健的腿岔開他的,唇舌沿著他的臀丘輕咬,惹來他的悶叫--

  「葵不要咬我的屁股。」

  聞言,花葵施力一握,搓揉他的飽滿腫脹,黏膩的液體沾滿了手,「嘖,」花葵感到非常滿意的勾唇一哂。

  加速手中的套弄,同時扳開他的臀瓣,隱約可見那粉色的誘惑,登時不由得呼吸一窒,下腹的慾望瞬間沸騰,反應強烈的想要攫取甜蜜滋味。

  探舌仔細描繪他的柔嫩入口,緊扣住他的腰際,不許他掙扎。

  「啊嗯……」渾身引起強烈戰慄,郝古毅忍不住下腹瀉出一股熱流,開口叫著:「葵……」

  花葵聞聲邪肆一笑,小老鼠可愛的緊,真有本事引發他的獸性。以等不及挺身將慾望抵在稚嫩的入口處磨蹭,他喟歎:「天,你這裡又在收縮。」

  郝古毅可憐兮兮的求饒,「葵不要……會好痛。」

  花葵抬高他的腰,哪還理會他的拒絕。強悍的進行侵略,慾望逐漸貫穿與填滿他的柔嫩。

  「啊!好痛……」郝古毅擰眉悶呼。臉色刷的慘白,默默忍受葵喜歡亂塞東西。

  花葵彎身吻著他的側臉頰,強健的體魄貼在他的身後,下身有節奏的擺動,不似以往蠻橫的衝撞,試著盡量溫柔對待,避免慾望失控而造成傷害。

  隨著時間流逝,花葵的意識漸漸迷離,緊摟著身下的人兒,佔有的行為持續,低沉的喘息夾雜著明確的情感,親膩的表明:「我喜歡你……就喜歡你。」

  郝古毅趴在他的懷裡任他擺佈,混沌的意識早已分不清究竟是討厭,還是不討厭……



  天色微亮,郝古毅輕搖著葵的身體,喚:「葵起床好不好?」

  花葵的長臂一伸,直接將人撈來懷裡窩著,命令:「別吵。」

  他的下顎抵在蠢老鼠的腦袋瓜,仍緊閉著眼,問:「你七早八早又去餵雞了?」

  郝古毅悶在他胸前回答:「稀飯煮好了,爺爺在吃飯。」

  他的雙手放在葵的胸膛輕輕推著,執拗的要葵起床。

  「小老鼠,你想再來一次是不是?」花葵摟著他,思忖多來幾次更好,小老鼠就不會七早八早離開懷抱,管那群雞餓死了沒有。

  手伸往他的衣衫內游移,輕捻他胸前的紅點把玩。

  郝古毅聽不懂葵說什麼一次,他想著花花母雞踩小花好多次,「小花壞掉了,葵,花花母雞不孵蛋,不孵蛋就不會有小雞跑出來,我想要小雞,它們好可愛。」

  「嗯,你更可愛……」花葵撩起他的衣裳,低頭吻著他胸前的敏感,試圖挑起他的反應。「說你想要我。」

  郝古毅任葵在身上嚙咬,整個心思全放在苦惱已久的問題,反應著:「我想要小雞,花花母雞孵不出小雞了。」

  花葵抬起頭來,瞪著他罵:「你說句要我會死啊。」

  郝古毅眨眨清澈又無辜的眼睫,不明所以葵為什麼好凶……

  帶著一絲受傷的神情撇過頭去,悶道:「我不喜歡死翹翹,葵和爺爺還有小雞都不可以死翹翹……爺爺說死翹翹就看不到了。」

  花葵怔了怔,待腦中消化了他所說的話之後,薄情的唇勾起一抹笑,頓時感到心情愉快的很--蠢老鼠不希望他死翹翹,呵……。

  輕啄他粉嫩的臉頰,回想他在吵些什麼,猜測:「你在煩惱花花母雞孵不出小雞?」

  郝古毅點點頭,推開葵的身體,爬到床尾拿衣裳給葵穿上。

  他跪坐在床,視線自然的移開,不敢看葵的身體,怕會長針眼。一顆腦袋瓜愈垂愈低,解釋著:「葵不在,花花母雞就會踩小花。」

  「哦,那乾脆殺了。」花葵很壞心的建議。

  嚇!

  郝古毅一瞬抬起頭來,驚呼:「不可以!不可以!」

  花葵朝他勾勾手指頭,心懷不軌的拐他,「過來親親就不殺雞。」

  郝古毅非常納悶,「什麼是親親?」他一臉呆傻的問。

  花葵迅速將衣裳套上,人站在床沿,對著蠢老鼠舉例:「就像你抱著小雞靠在臉頰一樣。」他不以自己做比喻,免得蠢老鼠誤解為是要『咬人』。

  郝古毅不禁擰眉,感到好生為難,手腳筆劃著,「葵和小雞不一樣,葵不能抱在手上,小雞可以。」

  妖美的眼一瞪,煞氣射向那顆蠢腦袋,憋著一股想罵人的衝動,花葵耐住性子繼續誘拐,「只要把你的小嘴貼在我的臉上,就是親親。然後花花母雞一定會孵蛋。」他保證。

  花花母雞敢不孵蛋,他就殺了算,再去買一隻會孵蛋的回來以假亂真。

  心下作好盤算,花葵低頭湊近蠢老鼠清秀又憨傻的臉龐,放軟了聲調拐人,「快親親,我就跟你去後院子裡。」

  郝古毅無法理解葵為什麼要他把嘴巴貼在他的臉,「我不要咬你。」他沒有尖牙,也不會變成鬼。

  「不是咬,是吻。」花葵撫摸著他的臉龐解釋。「好喜歡就會做這種事,莫非你討厭我?」

  郝古毅搖搖頭,已經搞清楚只要葵不欺負他,就不會討厭。

  花葵不耐煩的叫:「那還婆婆媽媽些什麼,快點。」

  郝古毅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好。」

  張臂環住葵的頸項,仰起來的臉頰貼著葵的,想到親親的意思就是用嘴巴貼著臉,不再猶豫,只稍轉頭便將嘴唇貼在葵的臉頰。

  溫熱的觸感似一股暖流淌入心田,拐騙而來的一個吻--輕易的令他以為小老鼠也同他一般有著喜歡的情緒。

  花葵斂下眼,沒出聲要他鬆開手,貪戀那出於自願之下的小舉動,撫著他的蠢腦袋,強調:「這就是喜歡。」

  郝古毅點點頭,似懂非懂--

  原來小雞會啄他的臉頰就是喜歡……




41

  葵說要搬家,郝古毅看著葵帶幾名工人來家裡搬走他的雞窩,還有好多東西,要拜拜的祖先牌位,全部搬到馬車上,就連他的爺爺都被人帶去坐馬車。

  他抱著竹筒,一臉茫然的等葵將大門鎖上,來到他的身旁,大掌牽著他,走往不同的方向。

  郝古毅問道:「葵,新家在哪裡?」

  「在街上。我會帶你回新家。」

  「哦。」他會聽話,葵說新家有好多油可以賣。「那麼舊的家呢?」

  花葵隨口回應:「空著養蚊子。」

  郝古毅好認真的想了會兒,無法理解葵喜歡養蚊子。「蚊子會飛,會咬我,會癢。」

  花葵瞥了他的蠢腦袋一眼,當下塞給他一些常識。「我會買柚子給你吃,然後你可以把柚子皮曬乾,以後就點燃來趕走蚊子。」

  郝古毅馬上反駁:「爺爺說不可以點火,屋子會燒起來。」

  花葵思忖:老廢物八成灌輸給小老鼠必須小心火燭的觀念以遠離危險。他又補充:「你只要把曬乾的柚子皮點燃放在門口就好,蚊子就不會飛進來屋子裡面叮你。」

  「這樣啊。」

  郝古毅點點頭。仰起臉來,說:「葵好聰明。」不像他是傻瓜。

  他隨即想到葵上次把花花母雞和大公雞關在一起,花花母雞就沒有再去踩小花。「花花母雞以後會乖乖的孵蛋嗎?」

  花葵不禁感到莞爾,拐小老鼠是種樂趣。他逮著機會就不會放過。

  「只要你喜歡我,花花母雞就會喜歡孵蛋。」他一派鬼扯。

  低頭斜睨蠢老鼠不疑有他的點頭,薄情的唇勾起一抹賊笑--

  蠢老鼠真好拐,若真能成功拐來喜歡著他,這便宜可撿大了。

  郝古毅想著該如何喜歡葵,是不是親親臉頰就會喜歡?

  「葵,不要欺負我,我就會像小雞一樣,然後也喜歡你。」

  喜歡跟小雞有什麼關係?

  花葵停下步伐,低首凝視他萬分認真的神情,也無法猜出他話中的真正意思。

  須臾,花葵自衣袖內掏出所有的幾文錢,一一放入他抱在懷中的竹筒。

  他道:「我會寵你。等這竹筒放滿了,我就做一個新的,繼續每天放銅板,就像我每天喜歡你一樣。」他將無形的喜歡以實際行動來表達,小老鼠喜歡算錢,每晚臨睡前,就能知道他的心意有增無減。

  郝古毅恍然明白--

  「原來多出來的錢就是葵放的。它們長得跟我的錢一樣。」郝古毅露出燦爛的笑顏,彎彎的眼映入葵的臉頰,踮起腳尖,湊唇貼上。

  偏著頭,清澈的眼瞳凝望著,「葵對我好,就會想親親。」因為他喜歡葵對他好。

  花葵怔了會兒,抬起手來,指尖穿過他的發,將他的蠢腦袋壓來胸前貼著,問:「有沒有聽見心跳得很快?」

  郝古毅點點頭,想著葵是不是會害怕?

  就像他好害怕的時候,胸前也會撲通、噗通的跳好快。

  花葵低頭吻著他的發,解釋:「那是因為喜歡你的關係。」

  郝古毅一瞬訝然的眨眨眼,不禁感到很納悶--

  想不透喜歡和害怕的感覺怎麼都一樣?



  郝古毅左右觀望,四周是熟悉的風景與路徑,前方的宅院外有好高的雜草。曾是他躲起來的地方。

  「葵要躲起來嗎?我沒有說討厭葵。」

  花葵瞧蠢老鼠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立刻安慰道:「我沒有要躲起來。」

  爾後,望著斑駁的宅院大門,俊美的臉色愈來愈沉,「我從來沒有從這扇大門進出過。」

  受盡恥笑是雜種,被限制不准從宅院正門口出入。「呿!」花葵上前,抬腳踹開厚門板。

  「磅--」

  大門應聲而開,花葵大剌剌的牽著小老鼠一同進入--

  妖美的眼一瞇,睽違已久的四合院落和印象中的影像重疊;院中格局依舊,差別在於此地雜草叢生、死氣沉沉……

  穿越宅院游郎,途經過東、西廂房直往豪門深處走,最終停駐在一座廢墟前,郝古毅赫然驚叫:「房子倒了。」

  心慌慌的探向四周,附近有一口井,雜草長得好高,不知道有沒有躲著狗……

  郝古毅握緊葵的手,緊張的叫:「葵,我們不要住在這裡,爺爺呢?」

  花葵輕聲安撫道:「我們不會住在這裡。是我娘在這裡,我帶你來看她。」

  「在哪裡?」郝古毅繼續東張西望,根本沒有看見別人在這裡。

  花葵帶著他走進殘敗的廢墟裡,腳踩著碎瓦殘礫,看著屋內的懸樑傾斜,橫梗在身前,上頭留下祝融燒過的痕跡,隨時都有斷裂之虞。

  「我們走。」

  花葵立刻將小老鼠抱來身上,匆匆離開危險之地。

  郝古毅任葵抱著,緊摟著竹筒,張大著眼,好奇到處都黑黑的。

  他沒有看見葵的娘,這附近也沒有狗,葵一定是走錯地方了。

  片刻後,郝古毅別開視線才發現葵已經站在井邊,不知在看些什麼?

  花葵的雙臂緊緊一收,摟得牢、放不開、捨不下在乎的人。「我帶你回新家,一個屬於自己的新家。」

  獨吞下滿懷心傷,多年前的回憶霎時回籠--

  一場祝融燒痛了童稚的心靈,為了活命不得不丟下娘親的屍身獨自逃出火舌、狼狽萬分的離開豪宅深院……

  「葵,好痛……」

  郝古毅皺眉抱怨,「葵好用力……」被葵摟住的大腿好痛呢。

  「別動。」花葵鬆了兩手力道,仍不肯將人兒放下。

  瞬間濕潤的眼匆匆一瞥,隨即頭也不回的離開--

  宅院的景物愈來愈渺小,郝古毅突的渾身一僵,清澈的眼眨也不眨的望著前方--

  彷彿有一道人影佇立在井邊,穿著紅色的衣裳……



42

  數日後

  油鋪開張大吉,立刻一傳十、十傳百--摘星樓的花爺為賣油的傻子開了店面。

  這事兒可稀奇,人們為了一睹為快,紛紛帶著瓶裝容器來油鋪光顧,買油事小,好奇湊熱鬧免不了。

  小銀子在廳內吃中飯,狼吞虎嚥過後,交代郝爺爺吃慢點,便立刻跑進油鋪子裡幫忙。

  他有兩個主子;一個精、一個傻。

  精明的主子正和一位胖胖的田大老闆喝茶、談生意;呆傻的主子不會打算盤,正用手指頭數數算錢給一位姑娘家。

  銀兩的數目若是太大,呆傻的主子就會數很久,也總是數錯錢。

  不過有不少姑娘家似乎都沒注意呆傻的主子找錯錢,她們的目光都放在精明的主子身上。

  而他被請來的用途就是照顧油鋪的生意,幫忙找錢給客人。這工時由早上開店舖至晚上打烊,精明的主子給的工資大方,附帶條件就是要幫忙照顧老爺爺。

  小銀子的動作俐落,嘴巴也甜,叫:「郝主子,您去裝油給這位大嬸婆,我來數數。」他抓回了客人的注意力,腦子可精明了。

  他在油鋪工作了幾日,早就發現精明的主子和呆傻的主子關係不尋常。

  精明的主子每回出門,總會帶著糖回來給呆傻的主子,甚至不顧外人的眼光,把呆傻的主子帶進三合院內,直到當夜店舖打烊,他都沒再見到呆傻的主子。

  他明白有些事不能問出口,精明的主子可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外邊有不少人傳言--

  摘星樓的花爺包養賣油的傻子……

  對於這種事,他早已見怪不怪。

  以前,他常進出煙花之地賣花賺取生活費用,見過不少小倌兒與尋歡客飲酒作樂的場面。前些日子,精明的主子就問他要不要來油鋪做事,這天降的好運怎能錯過,他當然答應的乾脆。

  做了幾日的工作,很快便得心應手。他把客人遞來的瓶子擱在櫃檯,呆傻的主子反應有點慢半拍--

  「哦,好。」

  郝古毅拿起瓶子,轉身至架子前,認圖畫--

  葵把點燈用和食用的油分開放,每個油桶外都貼上標明,他記住了胡麻子、萊菔子、黃豆、松菜子、蘇麻等油的圖樣,以及點燈用油有仁油、芸苔子油、亞麻子油、棉花子油和冬青子油等等。

  它們依序擺放在三層架,分為上中下等品級。

  葵很聰明,有拿搾油的種子回家,教他認識種子的模樣。

  郝古毅把裝好的油瓶秤斤算兩之後,銀兩就由小銀子來算,然後找錢給對方。

  葵還是很聰明,會找人來幫忙算錢、賣油。

  小銀子今年十一歲了;有圓圓的臉,紅紅的臉頰,喜歡笑嘻嘻。

  郝古毅望著葵和田大老闆說話,須臾,葵來到櫃檯前--

  「給我油。」花葵的表情似笑非笑,無視陸續進到油鋪買油的客人,勾勾小指頭,要小老鼠過來。

  「葵要什麼油?」郝古毅一臉呆傻的問。壓根忘了葵只要對他笑,十之八九都是打著壞心眼。

  「撈點油水。」花葵又勾勾小指頭,要他靠近一點。

  郝古毅湊上前,歪斜著腦袋瓜,葵的嘴巴在耳邊說悄悄話。

  「我今天會晚點回來,買菜的事交代小銀子去,不許你亂跑。也別等我ㄧ起用晚膳。」

  「哦,我知道了。」郝古毅點點頭。

  花葵凝視他粉嫩的臉頰,沒偷香,卻道:「晚上給我吃糖。」

  郝古毅一瞬瞠大了眼,微張著嘴,腦袋頓時空空的搖頭。

  花葵的眉心一擰,暫壓下油然而生的失望之情;蠢老鼠明明有喜歡他的跡象,怎仍是排斥『塞東西』……

  他不甚高興的說了句:「我走了!」回頭喊道:「田大老闆,咱們去收枲麻。」

  「好,好……咱們走……」田大老闆臨走前,肥潤的手一把抓來桌上的幾顆糖,渾然無知藏入衣袖內的糖並非茶點。

  妖美的眼眸一瞪,立刻射向田大老闆圓滾滾的肚皮,花葵不禁暗咒:「撐死你吧!」

  耳畔接收到他的小老鼠在叫:「糖……」

  花葵一肚子的鳥氣登時憋出火來,拋了句:「沒糖吃就算了!」

  擺著一張臭臉出門,跨大的步履走的急,頭也沒回去看田大老闆跟上來了沒有。

  愈想愈惱--

  真他奶奶的……蠢老鼠心甘情願的讓他奸一下會死啊!



  幾輛貨運馬車停在花葵所接手的舊紡織坊外頭,幾名工人紛紛卸貨,搬運一捆捆的枲麻進入坊裡。

  待所有貨物卸完,花葵一一清點貨量確實無誤,當下交給田大老闆一張銀票。

  轉由他人之手,銀票入帳後,仍是回到自己的口袋。真正的交易金額僅是買進紡織物料的價錢,尚無他人知曉永旗商行歸屬誰的名義。

  田大老闆跟在身邊像條狗似的巴結道:「花爺,我已經遵照您的吩咐,貨量如期運來。」

  「嗯,這批枲麻可制不少溫袍,冬令時節,所需量高。而章氏紡織坊一向以絲麻做為製衣主要材料,銷售絲織的價格雖高,但穿著得起絲織品的人,在百戶之中也只有一兩戶而已。且,絲帛雖美觀,卻不耐用,麻料則是一般常服所需。可,枲麻的特色在於它軟且韌,製成溫袍既輕又暖,適合各種貧富階級的人穿著,其經濟效益高於絲麻甚多。在製作上也無需費時紡織,減少人力的消耗。」

  田大老闆聽完分析之後,不斷點頭稱:「是。」心想:真不愧是個商人,腦筋動得快且精打細算。但是……花爺怎會如此熟悉與瞭解紡織生意?

  著實不像是短期之內才接觸紡織業的生意人……

  田大老闆跟著花爺一道巡視坊裡的紡織工作進度;看著紡織工人們在擇繭、治絲、繅絲、調絲、紡車等,經過一道道繁複的手續才織成布,最後經過染色,紅、藍、綠等布料披掛在坊內空曠處,形成一片賞心悅目的絢爛色彩。

  花爺置身其中,令人有種宛若見到幻象的錯覺,那俊美的容顏漸漸和記憶中的某個影像重疊,「喝──」織匠老師傅倒抽了好幾口氣,一瞬掉了用來染色的紅花餅,須臾回過神來,折腰拾起且連連搖頭自語:「難怪會這麼眼熟……原來是像極了敏娘。」

  花葵沉思了會兒,問道:「田大老闆,到目前為止已經買斷了幾處養蠶戶?」

  「稟告花爺,可買斷了不少呢。」永旗商行藉著之前運送紡織物料的這一層關係,暗中進行哄抬價格,一一簽下不少養蠶戶。「將來,章氏紡織坊將面臨物料短缺的困境。」

  「呵……」花葵的臉上隨即露出一抹冷笑,「我倒想看看那老女人得知後,還能睡得安穩麼。」

  充滿算計的臉色陰沉,環顧這舊坊的環境,至今仍有時光倒朔之感──

  織坊內的舊紡車、織布花機、小機和印象中的熟面孔皆佈滿歲月的痕跡……

  花葵踱至織匠老師傅的身邊,低頭瞧老師傅將紅花餅放入烏梅水內煎煮,再加入稻稈灰,使紅色染質更穩定、更鮮。

  「老師傅的染色技術精湛,可有再收徒兒?」

  老師傅怔了怔,想起以前總是跟前跟後的小徒兒,兩雙手染成五顏六色,抹花了像極他母親的小臉。

  小徒弟若是還在,算算年紀和花爺相仿。老師傅倏地眼眶一熱,低頭悶道:「我年紀大了,記不住到底教過多少徒兒,卻忘不了最聰穎的那一個。」

  「染料的作用受酸鹼度的影響,酸性時附在衣帛上,鹼性時褪色。須注意僅有白絲可染紅色,黃絲無法染。生絲經過煮練後,才成熟絲,約每10兩會減輕一些重量,老師傅,我說的對否?」

  「對……」老師傅瞠目結舌,「你你你……」個老半天,也問不出什麼。

  「老師傅吃驚?」

  「花爺,你學過?」

  「是曾有名師指點。」花葵彷彿談論天氣一般,又道:「老師傅宅心仁厚,您有個徒兒也忘不了您每回都將午膳分一半給他吃呢。」

  一瞬,織匠老師傅楞了好久、好久,簡直不敢相信。「你……怎會知道這件事?」

  花葵的嘴角噙著笑意,答非所問:「老師傅,從今日起,紡織坊的工作將投入一半人力來生產棉布,這紡織坊的工人與工作分配,以後就交由您安排處理了。」

  老師傅說:「好……」怔怔的目送花爺同矮胖的田老闆一道離去。

  霎時,腦海回憶著當年曾有人說過:『老師傅,我以後也要有自己的紡織坊,我要讓娘有過好日子可過,老師傅就來幫我管工人,好不好?』

  「好……」織匠老師傅滿臉熱淚盈眶,抬手一抹,一時不察抹花了臉,就像當年的徒兒,每回被紡織坊的人欺負,總在臉上留下了痕跡……



  「葵還沒回家。小銀子回家了,爺爺也睡覺了。」郝古毅呆坐在門口等葵回家。

  油鋪已經打烊,可是他不會算帳本,葵就會。

  「啪!」

  他打自己的臉頰一下,有蚊子咬他。

  葵有買柚子回家,抬頭望著門邊,柚子皮還沒有曬乾。「不可以點火。」郝古毅警惕自己,要小心火燭。

  半晌後,郝古毅不斷著哈欠,漸漸垂下眼睫又倏的撐開,執拗的不讓自己睡著。

  堅持望著前方,直到一道陰影湊近將他完全籠罩,清澈的眼眸閃過一絲驚喜,「葵回來了。」他叫。

  「你又抱著竹筒,不怕被別人搶走嗎。」花葵瞪著他罵:「何必等我。」

  蠢老鼠既給他期待,同時又讓感到他失落。

  郝古毅遞出油桶,說明:「葵還沒有放喜歡我的錢。」

  死要錢……。花葵咬咬牙,問:「還沒放錢給你,你就睡不著是不是?」延續早上出門前的火氣,花葵存心找他麻煩。

  郝古毅抬手揉揉雙眼,仍堅持說道:「葵要放喜歡的錢給我,我才可以親親。」

  晃著竹筒,「唰唰唰」的搖出聲響,無形的堅持他的喜歡就是這麼一回事。

  驀然,所有的火氣消彌於無形,花葵隨手掏出身上的零散銅板,彎身一文接一文的塞進竹筒,「叩叩叩」的響著他愈陷愈深的喜歡之情。

  葵的臉頰就在嘴邊,鼻端滲入淡淡的酒香,郝古毅緩緩的垂下眼簾,自然而然的湊唇印上微笑的嘴。

  四片唇瓣膠著的瞬間,兩人皆嚐到了甜甜的滋味……

  淺吻不過眨眼就結束,花葵隨即將人兒給抱來身上,一隻手臂立刻環在頸項,親密的攀著不放。

  花葵不再計較他若有似無的喜歡,跨過門檻之際也同時說道:「我想繼續吃糖。」

  郝古毅迷迷糊糊的說:「好。」閉上眼之前,想著葵的嘴巴甜甜的,一定是偷吃掉了他會給的糖。



43

  花葵將人輕放於柔軟的床榻,取走他抱在胸前的竹筒,脫下他的鞋,拉起棉被包覆這副純淨的軀體。

  坐在床沿,俯身細凝他熟睡的酣樣,「小老鼠……」輕喚著,注意那捲翹的眼睫眨也沒眨,唇角彎彎的似在笑--

  剎那,捨不得把人兒吵醒……

  花葵落唇在粉嫩的臉頰偷香,貪戀的眼神柔和,懷抱的溫柔海只願沉溺著這隻小老鼠,奢望小老鼠緊緊抓著他當浮木不放。「心都掏出來給你了,愛這種見鬼的東西……還真他奶奶的沒有道理!」

  花葵自言自語,又輕歎了聲,沒奸了睡得香甜的蠢老鼠,隨手探入衣袖內掏出幾顆糖,放在枕邊好讓蠢老鼠一早睜眼就能看見--

  他費心的誘拐……



  花葵從洗澡間踱出,途經院子,眼角的餘光瞥見老廢物杵著枴杖在發什麼愣?

  郝爺爺輕咳了會兒,今夜夢見老伴;時光回朔到年輕的時候,她站在菜田里,手捧著剛摘的青嫩菜葉,斗笠下的容顏笑得如陽光般燦爛。

  孫子和老伴有幾分相似,微笑的時候,臉上總是漾著淺淺的小酒窩……

  犀利的眼一瞇,老廢物望著月色,眼角泛著淚光,見他提袖抹去,花葵在此時開口問道:「深夜的露水凝重,你怎不多披件衣裳,莫非你想犯咳嗽的老毛病?」

  郝爺爺緩緩的轉過頭來,昏花的老眼望著站在不遠處的男人,內心頓覺五味雜陳--

  不甚欣賞這男人不知敬老尊賢,懼怕那散發一身的邪氣,既惡霸又我行我素的個性,以及冰冷的言語對待是不將任何人放入眼裡。

  然,環境複雜的男人對孫子好卻是不爭的事實;彷彿也對他保證似的,開油鋪來解決他曾說出口的憂慮。

  郝爺爺自知來日無多,於是說道:「爺,我就這麼一個孫子而已。他傻,將來若是令爺失了興趣,請您給他一條生路,這油鋪子別收回好麼?」

  花葵擰眉,瞪了老廢物一眼,問:「你在惡咒什麼,你以為我吃飽撐著就只會玩弄傻瓜?」

  呿!

  他碎了聲,「那蠢東西令我又愛又恨,真他奶奶的……」咬咬牙,繼續罵:「就是有你這老糊塗,才會有更糊塗的子孫。幸好只有一個,萬一多來幾個糊塗鬼,我肯定會英年早逝,活活被你們給氣死!」

  哼!

  他轉身拂袖離去,推開房門之前,回頭對老廢物說:「你的擔心根本是杞人憂天。我若是玩弄,早就對他厭了,不會沿續到今日,還在擔心他的心裡究竟有沒有我。你只煩惱他往後會不會餓肚子,我卻煩惱等到像你一樣老了,喜歡的人仍是搞不清楚什麼是喜歡,或只是習慣我的存在而已。」

  「砰!」

  心情不佳的關上門,花葵吹熄桌上燭火,上床去欺壓著小老鼠--

  「嗯……」郝古毅發出難受的嚶嚀,睡得迷迷糊糊,身體反射性的蠕動掙扎。

  花葵分別拉開他的雙手,掌心一握,兩人的指節糾纏一起;俊美的容顏枕在他的耳畔,貪婪汲取他身上的酣甜滋味……

  斂下濃密的眼睫,入睡前,不禁思忖自己非常自私--

  一旦付出就要求回收。

  汲汲營營一份愛戀的情感,掏心掏肺當籌碼,隨著時日愈來愈久,就愈想得到同等的回應。

  即使對方是個不識情愛的傻瓜,他也不覺得膩、不嫌累,只求懷裡的傻瓜也好喜歡他……

  房外的郝爺爺仍杵在原地怔然不已,想著孫子不再只是聽他當初的交代去服伺男人而已。

  平凡的生活是接受與習慣男人的存在;就像養雞、照顧爺爺、賣油……

  莫名的--

  他開始同情環境複雜的男人是不是喜歡錯對象了?



44

  郝古毅每天早晨都收到甜滋滋的糖果,一顆顆的數了數,然後放入口袋當寶貝似的。

  他捨不得把糖果分給小銀子吃,因為是葵給他的。

  如往常一般,他到院子裡喂雞群,五隻小雞長大了,有三隻會孵蛋,葵又幫他蓋了新雞窩給母雞,三隻公雞另外住在一起,花花母雞帶著三隻小雞到處啄食。

  「它們好可愛。」郝古毅灑完了所有的飼料,眉開眼笑的離開雞捨。

  葵把院子圍起來,大雞、小雞就不會亂跑,也不會去踩好漂亮的小花朵。他將竹製的雞捨圍欄勾上鐵鉤,旋身到廚房繼續忙。

  爾後,郝古毅端著早膳去廳堂,叫:「爺爺,吃飯。」

  「好。擱著吧。」

  郝爺爺行動緩慢的入座,孫子非常貼心的幫他盛粥,夾菜,取筷子。

  日復一日,他甘於如此平凡的生活,也感激男人對他們爺孫倆的照顧。郝爺爺擱著枴杖,招手喚:「古毅,過來坐下,爺爺有話問你。」

  「哦,好。我有聽話。」郝古毅擱下托盤,乖巧的坐在爺爺身邊,低垂著頭,剝開由口袋取出來的糖果,放進嘴裡含著,抬頭對爺爺露出甜甜的笑靨。

  郝爺爺捂著嘴輕咳了兩聲後,才問:「古毅,大爺是不是對你很好?」

  郝古毅笑彎了眉眼,點點頭,發出「嗯嗯」兩聲來回應。

  「如果有一天,大爺不在了,你會不會不習慣?」

  郝古毅搖搖頭。想著葵不會不在;葵每天都在太陽快要不見的時候,會回家吃飯。

  郝爺爺不禁皺眉,孫子是傻子,什麼也不懂,果然無法回應男人的感情。為了再次確定,又問:「如果大爺不在,就不會再幫你蓋雞窩,無法買糖果給你吃,買菜或買衣裳、鞋子給你,你不會不習慣或是感到心裡難受嗎?」孫子明白難受的意思,應該不會會錯意,可以準確的回答對男人的感覺。究竟有沒有喜歡?

  郝古毅依然搖了搖頭。

  他很確定葵會幫他蓋雞窩,會買好多東西,會天天給他糖,會放好多好喜歡的錢給他。

  他笑得甜滋滋的,猛搖頭,非常確定--葵都會在。不像爺爺說的,葵不在。

   他要去叫葵起床吃飯。郝古毅拿著托盤離開座位,回頭就看見葵在廳堂門口,甜甜的滋味入喉,清秀的臉龐露出更深的小酒窩。

  簡直像諷刺似的……原來,蠢老鼠僅是習慣他的存在。花葵陰鷙的雙眸盯著蠢老鼠笑瞇瞇的經過身旁,「喀!」雙拳倏的握緊,正克制自己回頭去掐死蠢老鼠算了!

  沉著臉,上前看著蠢老鼠每日習慣煮的早膳,清粥配小菜。霎時,食不下嚥,花葵驟然抬腳踹倒椅子來洩恨!

  「磅!」

  郝爺爺登時嚇了好一大跳,心下彷彿有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

  臉色倏地發白,連連口吃:「爺……古毅他……」

  犀利的目光一掃,花葵憋著滿肚子的窩囊氣,沒遷怒於老廢物。

  凝窒的氣氛在偌大的廳堂形成一股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郝爺爺神色黯然的垂下頭,歉然道:「爺,他傻,什麼也不懂。」

  「我明白。」

  花葵別開視線,凝望門外,喜歡的心情漸漸跌落谷底--

  蠢老鼠習慣等門、習慣收了錢才親親、習慣他的誘拐,甚至習慣他的喜歡……



  花葵老大不爽的直嘔氣,不論看什麼都不順眼--

  出門前,瞪著蠢老鼠抬手抹鼻涕,他叫:「過來!」

  小銀子會看人臉色的功夫厲害,機伶的搶來郝主子手中的油瓶,「我來秤油就好。」花爺不高興呢,那兇惡的語氣少有。

  「葵不要好凶。」郝古毅看隔壁商家的胖大嬸嚇了好一大跳,趕緊放著錢就走。

  呆望著店門口,郝古毅說:「葵嚇走客人了。」胖大嬸這次買油沒有聽他說謝謝。

  花葵哪理會油鋪生意好不好,他命令:「去拿件衣裳披上,然後跟我出門。店舖就交給小銀子看顧。」

  「葵要帶我去買糖麼?」郝古毅的眼睛一亮,好喜歡葵對他好。

  花葵暗自咬牙的說:「當然會買糖給你。」絕對不是習慣使然,是寵……寵到死為止!

  「真的嗎。」郝古毅又提袖擦鼻子,磨得紅通通。

  花葵愈看愈不順眼,他吼:「還不快去!」

  「哦,我去拿衣裳。」郝古毅立刻回房,以免葵又吼又叫。

  他才不像這蠢老鼠這麼沒良心。花葵雙手環胸,妖美的眼散發狠戾的光芒--

  所有的煞氣射向蠢老鼠的後腦杓,直到他消失在連接三合院的後門檻。

  精明的主子一臉好氣色……都發青了。小銀子收斂笑容,隨手抓來算盤,低頭撥算--

  一整個早上賣了兩桶黃豆油、半桶蘇麻油,隔壁兩條大街的食肆需要送去食用的大麻仁油和點燈用的冬青子油,還有……

  這生意不差啊,店舖開了兩個多月,他估算過,至少進帳有三十兩以上呢。

  精明的主子究竟不高興啥?



45

  「葵要去哪裡?」

  「去布莊,談些生意。」

  花葵牽著呆蠢的小老鼠橫越大街,心情雖不佳,卻小心翼翼的注意來往馬車,防止小老鼠脫離掌握,發生萬一。

  兩人停在攤販前,糖炒栗子的香味撲鼻,花葵要老闆包一袋的糖炒栗子。

  郝古毅清澈的眼眸眨也不眨,接過老闆遞來的一包栗子,手心暖暖的,就跟葵握著他的時候一樣。

  「葵,它們不像糖。」郝古毅捻起一顆,放在齒間咬了一口,「硬硬的,有殼。」

  花葵付給老闆碎銀,找回了不少銅板。身上的幾文錢,全是因為喜歡他的舉動而來。

  收藏入袋後,他幫蠢老鼠剝開栗子,塞入那軟綿綿的小嘴裡。「好吃嗎?」他問。

  「嗯。」郝古毅點點頭。葵買給他的糖都甜甜的。

  「喜歡我嗎?」花葵無視於此話會遭人臆測,喜歡蠢老鼠是事實,不隱藏這份心意。

  「嗯嗯。」郝古毅猛點頭,抓起幾顆栗子放入葵的大掌,葵會剝給他吃。

  花葵一一捏碎了栗子殼,三兩下就將栗子肉交回他的手心。妖美的眼瞪著他低垂的腦袋,不禁輕歎息……。

  明知他的喜歡只是習慣,仍止不住喜悅之情在胸口蔓延開來,再漸漸、漸漸……化為一絲絲苦悶。

  「會冷嗎?」

  花葵收攏他的外衣袍,動作俐落的繫上結帶,溫柔的語氣隱含全心全意的關懷。

  郝古毅擤擤鼻水,手臂一抹,擦掉了他不舒服的反應。「不會冷,葵的手會熱。」

  伸手去握住他的,喜歡葵不生氣的模樣。郝古毅仰起來的臉龐有那麼一瞬呆傻的現象--

  葵長的很好看;比小花朵漂亮、比爺爺漂亮、也比小銀子漂亮……腦中搜尋印象所及的臉孔,葵是最好看的。

  花葵記得這附近有家藥鋪,緊握甚涼的手心,帶著不知該多套件衣裳的蠢老鼠去看大夫。



  「爺,他染上風邪,只須吃幾帖藥即可痊癒,早晚多穿件衣裳保暖,天候轉涼,入秋時節,須謹慎氣候變化。」

  大夫為賣油的傻子把脈之後,隨即起身至藥櫃前抓藥,放入缽裡研磨成粉狀。

  「你聽見沒有?」花葵問道。思忖這蠢老鼠連照顧自己都不會,倒是挺掛心雞群、老廢物有沒有吃好、睡好。

  「我聽見了。」郝古毅坐在椅子上,又塞給他好幾顆栗子,「幫我剝殼好不好?」

  「好。」花葵凝視他眨巴著眼,期待有糖可吃。「那麼喜歡吃甜食,身上也沒長出多少肉。若是有肉點,抱起來舒服些。」

  鏗!

  大夫一瞬掉了手中的研磨棒,萬分吃驚的看著傳言中的花爺對賣油的傻子……這可不假。

  花葵回頭瞧大夫在發什麼傻,眉心一擰,催促道:「我在等藥帖。」

  大夫的嘴一張一合的說:「好……爺稍等……馬上就好。」立刻將磨好的藥粉按比例分配,包成幾帖的小藥包。時而偷瞄坐在藥堂裡的兩人,雖感到不可思議,卻無法忽視花爺對賣油的傻子好。

  不過,那賣油的傻子究竟知不知道被男人包養是怎一回事兒?

  郝古毅逕自吃著甜甜的栗子,似懂非懂葵說的話,吞下栗子後,他問:「葵,有長肉,抱起來就會舒服嗎?」

  「嗯,會舒服。」花葵似蛇盯上獵物般,眼前的小老鼠粉嫩可口,今晚想拐小老鼠說想要塞東西……

  「哦,這樣啊。」郝古毅想了想,終於恍然明白。「小雞有長肉,抱起來會舒服。」

  「……」花葵瞪著他的蠢腦袋,頓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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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郝古毅四下張望,沿路啃著糖炒栗子,對城市街道的商家並不感到陌生。

  以前,他扛著油桶到處兜售,勢必經過幾條路徑。葵帶他來到一整條街道幾乎是賣布或衣裳的地方。

  他只認識幾個簡單的數字而已,看不懂牌匾上寫了什麼。聽葵說著這裡是『錦纖布莊』。

  這條街有賣好貴的東西。郝古毅想起以前買衣裳的時候,被好凶的老闆娘罵,不准他碰衣裳,說他身上油油的,手也油油的,會弄髒衣裳布料。

  「葵,我不要進去。我在外面等就好了。」郝古毅縮回手,低著頭,偷瞄著附近,會不會有人出來罵他。

  他現在賣更多的油,但是手很乾淨,沒有油油的。

  花葵不禁感到訝然,「為什麼不跟我進來?」他和樊爺有約,除了談生意之外,還有其他要事。

  郝古毅略顯驚慌的不知如是好,「我會弄髒東西。」他抬手抹抹鼻子,又流出水來了。

  「你沒有弄髒什麼,真是……」蠢老鼠儘是說些令人費解的蠢話!花葵直接將人抓來身上,抱著帶進布莊內。

  郝古毅瞠然受嚇,一手緊抓著袋子,一手攀住葵的頸項,霎時眼花撩亂,布莊內有好多花花綠綠的顏色布料,有的還會發亮……

  小斯見花爺來到,恭敬的上前招呼:「花爺,裡邊請,樊爺在二樓等候您光臨呢。」

  花葵「嗯」了聲,隨著小斯步上樓--

  小斯可一點兒也不意外花爺的身上抱著人。外邊傳言如星火燎原--摘星樓的花爺跟賣油的傻子在一起。

  將人領至二樓專門招待賓客之所,花爺來過幾次,和樊爺可熟絡得很。

  花葵一派悠入座,將身上的人兒放置一旁,低頭瞧他的臉頰有抹不自然的暈紅。

  熱呼呼的氣息噴在臉上,他可不認為蠢老鼠是犯害臊。

  樊爺親自奉茶,問道:「花爺,你來遲了。這路上有事耽擱?」

  「帶我養的小老鼠看大夫。」

  「好親膩的稱呼。」樊爺笑說:「花爺可寵得緊。」

  「因為我高興,也喜歡。」

  兩人一搭一唱的言語,再再刺激了另一個人--

  喝!

  段玉一瞬連連低抽了幾口氣,花爺身旁之人不就是傳說中賣油的傻子?!

  那平凡無奇的臉上掛著兩行鼻水,不斷抹鼻子的傻子令花爺迷戀得對他不屑一顧……

  傻子……一個毫無特色的傻子!

  憑哪點獲得男人全副的注意力?!

  段玉高傲的昂起下顎,挑高的眉擰出不願服輸的不甘心;冷眼旁觀花爺扣住傻子的醜臉,提袖為傻子擦去鼻水……多噁心!

  「別再用手磨鼻子,都快被你擦破皮。」花葵對著他紅通通的鼻子罵:「以後早晨起床,記得多套件衣裳,否則我就把你的雞都殺了,省得你去餵食。」他語氣兇惡的威脅。

  「啊!不可以。」郝古毅猛搖頭驚呼:「我會聽話,葵不要殺雞。」他緊張兮兮的央求,好擔心葵殺他的雞。

  「葵不要好壞……」他會討厭,就不會喜歡葵。郝古毅低著頭,悶道:「我想回家賣油。」

  花葵不悅的撇撇嘴,「我會帶你回去。現在吃藥。」他從衣袖內取出藥包,抬頭問道:「樊爺,有溫水麼?」

  「呵,有。」

  樊爺遞給他一杯溫水,關懷道:「花爺的小老鼠生病?」

  「染上風寒。」

  「過幾天就好了。」郝古毅接過葵給他的藥和水,聽話的把藥吃完。

  「想睡就靠在我身上,我和樊爺談些事,等會兒就帶你回去。」

  「好。」郝古毅悄悄抓著葵的衣袍,眼角的餘光瞥見對面有個很漂亮的人一直在看他,那不善的眼神,他並不陌生。「我沒有把衣裳弄油、弄髒。」他咕噥著,就害怕被別人罵。

  「爺,需要手絹麼為他擦鼻水麼?」段玉從衣襟內掏出一條精緻的絲絹,起身接近朝思暮想的男人。

  絲絹是樊爺給的。他正愁放在身上顯得既礙眼又多餘,實在不屑樊爺給的任何東西來討好。

  花葵睨了那絲絹一眼,心知肚明那是出自誰的心意。他可不用屬於別人的東西,也包括人。

  「你自己留著用吧,不用麻煩了。」花葵馬上拒絕得徹底,除了自己,絕不允許小老鼠的身上沾染別人的氣味。

  段玉緊咬著朱唇,臉上掛不住面子,敢怒不敢言--

  那該死的丑傻子是什麼東西!

  無情的男人不該屬於誰,不該!

  然,活生生的事實擺在眼前,他竟然輸給一個丑不拉機的傻東西?!

  花爺可以不將他當人看,卻不該用這種方式羞辱他的自尊!段玉一瞬捏皺絲絹,隨手塞入衣襟內,悻悻然的坐回樊爺的身邊,不再吭聲半句。

  花葵和樊爺互望了一眼,似了然彼此的立場--

  各有在乎的對象,感情的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樊爺率先開口道:「花爺,咱們上次談的事,你考慮的如何?」

  花葵輕啜香茗,霎時齒頰留香,沉思了會兒,存心吊人胃口--

  「事關玉兒……」

  段玉一瞬屏氣凝神,心中警鈴大作--

  猜個七八分會是什麼事。撇過漂亮的臉龐,樊爺正對他露出溫和的笑,段玉不由自主的擰緊眉,男人平凡老實的臉實在令人厭。

  樊爺刻意忽略美人兒有多勉強和自己在一起。溫厚又老實的臉上不顯絲毫不悅。他等著迎接喜訊--

  花葵饒富興味的勾唇一哂,表面不動聲色,斂下的眼凝視已昏昏欲睡的小老鼠。

  那愚蠢的腦袋瓜垂下又勉強抬起,探手撫摸他的額際,溫度略高似發燒……

  「樊爺,你這兒可有倭緞?」

  「有。」

  花葵佯裝驚訝,「倭緞盛產於漳州、泉州一帶。樊爺也有交易?」

  「有的。錦纖布莊裡,各式珍貴的絲、帛、羅紗、錦、繡、綺,包括皮裘、和毛織品應有盡有。花爺喜愛哪一種?」

  花葵將小老鼠攬來腿上趴睡,指尖順著他的發,心思盤算後,問道:「這倭緞的紡織技術少有,樊爺是向章氏紡織坊交易而得?」

  「是的。城裡的紡織坊甚多,章氏紡織坊獨有這門紡織技術。」

  「嗯。」他很清楚。呵……

  花葵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拜那老女人所賜,他可會呢。

  「倭緞使用的原料來自四川,是以細銅線為緯織入絲緞,織得數寸後,再以利刃沿銅線剪斷織覆於同線上的毛質經線,由於經線之豎毛,具有天鵝絨特有的光澤感。」

  達官貴人以及貴婦都相當喜愛倭緞製作出來的衣袍,整體既美觀又像徵高貴不凡。「樊爺,若我要你以斷了章氏紡織坊的交易來換人呢,你可願意?」

  「這……」

  「樊爺為難?」

  花葵斜睨著樊爺,此舉乃考驗著樊爺對一個人的喜歡程度到達什麼地步?

  是要放棄賺進大筆銀兩的機會來換美人兒?

  還是放棄美人兒,繼續維持生意進帳?

  「我不會為難你,樊爺請考慮清楚我的條件。」花葵一派慵懶的靠著椅背,欣賞對面的兩張臉孔;一個是瞬間慘白了臉色說不出話;另一個是沉思了好一會兒--

  「好。」樊爺答應的乾脆。

  花葵冷笑道:「不後悔?」

  樊爺漾著暖意的笑容,意味深長的說:「我若是會後悔,不會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喜歡一個根本不愛他的美艷男人,甚至被厭惡著,兩人親密的時候,身下的人還喊著別人的名字……

  他用一筆大椿的生意換一個不愛他的人……無悔。

  「好。樊爺乾脆,我也不囉唆。從今爾後,段玉不再是摘星樓的小倌兒,現在起,他是你的了。」

  聞言,樊爺笑得合不攏嘴,連連稱道:「多謝花爺成全。」

  順利達成目的,花葵補充道:「樊爺,我信得過你這人一諾千金。今日的交易讓你虧了不少。不過,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讓你虧太久。」

  一石二鳥,他斷了章氏的紡織銷路,也擺脫段玉的妄想,做個順水人情給樊爺。

  花葵無視於段玉吃驚萬分的表情,低頭抱起昏睡不省人事的小老鼠,離開錦纖布莊。



47

  郝古毅睡至半夜醒來,一臉呆滯的坐在床。

  房內的燭火未熄,赫然發覺身上有一塊軟軟的布料滑落至腰際,隨即打個噴嚏,耳聞一聲--

  「過來。」花葵長臂一伸,把人壓來身上趴著。

  郝古毅眨眨眼,想不透自己怎會全身光溜溜?

  花葵抵著他的額際,道:「你終於退燒。流了一身汗,現在舒服些了?」為他拭淨身體,擔心他燒過頭,萬一變得更笨、更傻,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就糟了。

  「嗯,現在身體沒有熱熱的,也不會好冷。」郝古毅挪動身軀,伸長的手欲撈來擱在前方床角的竹筒,「葵有沒有放好喜歡的錢?」

  「有,你可以數數看。」花葵吻著他的肚臍,雙手扯下柔軟的棉質布料,想拐小老鼠說想要塞東西……

  「嗯。」

  郝古毅把錢通通倒出來,專心的細數一個個銅板,渾然無覺身上的碎吻也一個接一個。

  「跟我說,想要塞東西。」

  「嗯,要把錢塞回竹筒裡面。」郝古毅把銅板分成十個一堆,算了算,「葵有放一個、兩個、三個……」

   第十一個吻落在小老鼠敏感的禁地,花葵不信他還能夠繼續麻木不仁。

  「第十二……然後……啊!」郝古毅乍然一驚,蹙眉喚:「葵……不要弄壞身體……」

  花葵「嗯。」了聲。小老鼠落入嘴裡,以唇舌挑逗著,細細品嚐他甜蜜的味道。

  霎時,郝古毅的腦袋熱烘烘,抿唇輕呼:「葵……不能數錢。」

  花葵置若罔聞,唇舌愛撫他的身軀,引導他不排斥親密行為,扳開他的臀,修長的手指探入他的體內,緩緩摩擦他的稚嫩。

  「啊!」

  郝古毅低抽了好幾口氣,身體略顯僵硬的自然弓起,突竄的溫度熨燙染紅了肌膚,雙手緊揪著床單,迷濛的雙眼看不清床上的銅板。

  混沌的腦子仍未忘記要數錢。「還沒算完,弄亂了……」

  花葵含著他的慾望,輾轉的舔舐與吸吮,悄悄增加手指摩擦,存心挑惹他也喜歡親密與失控的感覺。

  郝古毅緊咬著唇,渾身戰慄不止,無所適從該爬開,還是任葵為所欲為。

  不會討厭了……

  葵的親親是喜歡,喜歡才會親親。「啊嗯……」他趕緊捂著嘴,心慌慌的感到一絲害怕--竟然叫出莫名奇妙的聲音。

  葵喜歡弄壞他的身體,等葵放開他的時候就好了。不用去看大夫。「放開……」郝古毅似小貓兒叫,火紅的臉蛋不斷冒熱氣……

  花葵用力一吸,霎時吞下所有溫熱的液體。小老鼠不叫床,等會兒一定讓他叫。

  立刻翻身置於他的雙腿間,花葵不禁勾唇一哂,噬人的眼神在光溜溜的小老鼠身上穿梭,「嘖嘖……」他開始寬衣解帶,同時壞壞的誘拐:「小老鼠,跟我說你想要我塞東西。」

  郝古毅搖搖頭,拒絕:「屁股會痛,不要塞東西。」

  花葵挑眉,道:「又死不了。喜歡才會塞東西,你搞清楚了沒?」

  郝古毅又搖搖頭,驚慌失措的喊:「我搞不清楚……」葵好壞。

  花葵將衣裳隨手一丟,俯身瞪著他,輕哼:「我也沒指望你搞清楚,少跟我囉唆些廢話,快說你想要!」

  「不要……」郝古毅的臉色漸漸泛白,眨啊眨的眼簾映入葵很漂亮的臉,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搞不清楚究竟是喜歡還是害怕的感覺。

  岔開的雙腿任葵抬起,他乖乖的沒亂動,葵的嘴巴貼上了他的,可以確定不討厭葵親親。

  慾望漸漸沒入他的體內,花葵輕咬著他軟綿綿的唇瓣,悶掉那難受的嗚咽。

  喝!

  感受他的體內猛地一縮,將慾望夾的火熱緊繃,花葵一瞬挺身頂得更深,湊唇親吻著他緊蹙的眉心,安撫道:「等會兒就不痛,放輕鬆點。」

  郝古毅張臂環住他的頸項,忍著疼,接受葵喜歡亂塞東西。

  慾望緩緩的在他體內抽撤,放慢的節奏廝磨出愈來愈甜膩的滋味,吻著他粉嫩的臉頰,由白再度轉紅的臉龐溫度似高燒,耳畔斷斷續續的嚶嚀似催情,花葵有那麼一瞬的愕然--

  細凝他滿臉酡紅的模樣,氤氳的眼眸失了焦距,花葵不禁問道:「你喜歡我塞東西嗎?」

  郝古毅搖搖頭,不明白究竟喜不喜歡,「習慣就好了……」

  花葵彷彿被潑桶冷水似的,臉色一沉,真想掐死身下的蠢老鼠。

  一瞬抬高他的腿,下身用力撞擊洩恨,隨即聽見他叫:「啊!」

  意識瞬間回籠,郝古毅眨巴著眼,萬分委屈的說:「葵好壞……屁股好疼……」

  花葵老大不爽的罵:「少廢話,你只管叫床,其他的通通不准說。」

  「……」郝古毅緊攀著他的頸項,悶頭在他的懷裡想--

  葵好凶……。



48

  章氏紡織坊頻頻傳出噩耗;逐漸發生物料短缺以及驟然失去紡織銷路最大的買商。

  此事由兒子、媳婦們瞞著,但紙終究包不住火,消息傳入章大夫人的耳裡,她氣得七竅生煙、暴跳如雷--

  「匡當--」

  一瞬砸落鳳仙奉上的人參茶,章大夫人對這兒媳婦是打從心底嫌棄。「你是存心燙死我?」

  鳳仙心下一驚,囁嚅著唇說:「娘,我不……」

  「啪!」

  當眾人的面,章大夫人狠狠甩了鳳仙一個熱辣辣的耳刮子,手指著她的鼻子,破口訓斥:「都是你這狐狸精的關係,自從娶你過門,章家就沒一日安寧。」眼看落入外人手裡的紡織舊坊生意愈做愈興隆,而章氏紡織逐日走下坡,「這原因出在有人暗中搞鬼。說!是不是你和那姓花的下流胚子共同合謀?」

  一句句指控皆是冤枉。鳳仙撫著臉頰,不斷搖頭解釋:「沒有,我絕對沒有……」

  「還說沒有!」章老夫人哼了聲,「你可真敢狡辯,常言道:戲子無情、婊子無義。你以前是幹哪行的,若不是施展媚功誘惑男人,騰兒怎會被你迷得團團轉。」

  她那兒子就是老實又死心眼,才會任人掌握到至今仍不肯休了這賤婢。章大夫人為了此事氣得一天到晚找鳳仙的麻煩。

  她不許兒子與這賤婢同房,防止賤婢懷下孽種,誰能保證孩子的爹會是哪個阿貓、阿狗,甚至是跟那姓花的下三濫有的。

  鳳仙跪在地上,垂首收拾一地的碎瓷片,含淚的眼眸看不清已長出粗繭的雙手,抿唇咬牙撐過日復一日的委屈,心裡明白相公的處境為難,為她而讓家族的人笑話。

  「娘……」章騰欲言又止,實在不忍鳳仙受苦,又始終無法獲得娘親諒解,兄長們難免也責怪他連累了眾人。

  「娘,這事不能怪鳳仙,若真要怪,就怪我……」

  「你住口!」章大夫人罵道:「你滿腦子就想這賤婢受委屈是麼?真沒出息,有了媳婦兒就忘了娘!」

  「孩兒不敢……」章騰立刻跪下,只求娘親能消瀰漫天的怒火。

  章大夫人「哼」了聲,無法原諒兒子娶了一門敗家的媳婦。

  「娘,事到如今,責怪四弟也沒用。」這胳臂往內彎,章硩念在多年的手足之情,沒再加以苛責。

  「娘,咱們紡織坊的生意一落千丈,原因出在物料被永旗商行壟斷,再抬高價格買賣,咱們為了紡織生意也不得不買,這付出的成本高,利潤就相對的減少。而錦纖布莊不再收咱們的紡織品,是因為棉布取代織品的需求,咱們總不能逼著錦纖布莊的樊爺進行買賣交易,何況樊爺在這行頗負盛名,可得罪不起。」

  章大夫人聞言,喝道:「通通是一群沒用的東西!樊爺和咱們買賣多年,如今說斷就斷,這損失不小。」

  「娘,請息怒。」章氏的第二個兒子章錫立刻上前解釋:「娘,咱們紡織品通通被撤下,取代的是花爺的舊紡織品,這事咱們也莫可奈何。」

  「大夥都知道花爺在和咱們作對,但是生意人,誰不是在利字頭上動腦筋。咱們不可小覷棉布的利潤,這一般人皆穿得起棉襖,質料高級的紡織品不是人人皆買得起,這也難怪花爺會以生產棉布為主要。永旗商行雖進了不少麻,但是礙於麻只在秋季才有收成,數量也已被花爺買斷。永旗商行不對外做這筆生意,咱們既然搶不來,何不將紡織品的重心放在倭緞。這一批倭緞的價格可是棉布的數倍之多。樊爺不做咱們的買賣無所謂,倭緞在市面上物以稀為貴,可有不少布莊會搶著要。」

  「還是二哥聰明,這下子樊爺不跟咱們進行任何交易,對咱們一點兒也沒影響了。」章氏的第三子章遠沉思了會,才提出問題:「這倭緞的原料來自四川,須委託商行進貨,咱們可不能讓永旗商行知情,否則……」

  「永旗商行的田大老闆八成又會幹出壟斷市場再隨便哄抬價格的事。」

  「沒錯。咱們得防這點顧慮。」

  章大夫人聽了兒子們的分析之後,難看的臉色漸緩,脾氣也稍稍斂下,當場命令:「快通知和咱們買賣的商行增加倭緞的原料進貨量,往後的紡織重心就放在生產倭緞。如此一來,我就不信那姓花的下流胚子還能搞出什麼把戲!」



  「花爺,您要我買進大批的胡椒作啥?」田大老闆好生納悶--

  花爺經營摘星樓、紡織坊和油鋪生意,難不成現在對賣吃的有興趣?

  他該不會每逢黃昏便去市場買菜買出賺錢之道,所以……

  「你只須遵照我的吩咐去做,把事情辦妥,我不會虧待你就是。」

  花葵懶得跟他囉嗦,目光隨著好奇的蠢老鼠遊走,瞧他手上捧著幾枚蠶繭,站在原地等他上前。

  「你快去,別來掃我的興。」

  田大老闆怔愣了會兒,想不透花爺究竟要胡椒幹什麼?

  莫非……

  花爺和賣油的傻子在一起久了,人也跟著變傻了麼。

  田大老闆不禁搖頭晃腦,步出舊紡織坊的沿途,不斷哀歎--

  那麼俊美又精明的花爺,天天和賣油的傻子在一起,真是糟蹋了……



  他第一次帶蠢老鼠逛紡織坊,讓蠢老鼠多認識些事物,為那貧瘠的蠢腦袋灌輸些知識。

  「葵,這是什麼蛋?它們好小顆。」郝古毅低頭凝視手中的蛋,有白白的、黃黃的,好可愛呢。

  「這是蠶繭,不是蛋。」

  「哦,不是蛋啊。」郝古毅仰起臉來望著葵,不解的問:「它們是做什麼用的?」他明明看見不遠處有人在煮蛋,不是吃的嗎?

  「它們是用來做衣裳。」花葵指著不遠處的大鍋子,道:「只要把這些蠶繭丟進熱水煮過,就可以抽絲。」

  「花費一個人力每日約可卷取30兩。若要卷粗絲,蠶繭一次就放20枚,如果要細絲,蠶繭就放10枚。你會數數,要不要算算?」

  郝古毅低頭數了數,「我拿六顆蛋。」

  花葵一翻白眼,瞪著他的蠢腦袋,咬牙罵:「你……真笨!」

  聽到葵罵他笨,郝古毅心下一揪,將蠶繭悄悄放回竹籃內,瞄著四下有沒有別人嘲笑他。

  葵好聰明,什麼都會。難怪別人都好聽話,葵說什麼,就做什麼。「我想回家賣油。」葵就不會說他笨了。

  「等會兒,我去拿一塊布料,然後帶你去製衣坊。」他想為蠢老鼠增添溫暖的冬衣,以免蠢老鼠在冬天掛著兩行鼻水,會令他老大很不爽就是。

  「好。」他也好聽話。抬頭望著葵離開,郝古毅在原地等待。

  眨著清澈的眼眸,他看見前方的角落裡,有一台老舊的機器,還有一個女人的手中拉著線,然後那女人轉過頭來對他笑……

  啊!

  郝古毅赫然吃驚,發現她長得好像葵……

  須臾,花葵再踅返而回,手臂掛著一塊絨毛布料,低頭斜睨蠢老鼠發什麼傻。「嘴巴張那麼大做什麼,小心蚊子飛進去。」

  郝古毅回過神來,問:「葵有親人嗎?」就像他有爺爺一樣。

  「廢話!你當我從石頭蹦出來的麼,這麼簡單的問題哪需要問。」

  花葵揪著他的手臂離開,眼角的餘光瞥見身邊的蠢老鼠頻頻回頭,「瞧什麼,這裡全是紡織匠或女織手。有什麼好看的。」

  嗟!

  花葵略顯惱怒的擰眉,蠢老鼠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倒是挺注意其他雜七雜八。

  「葵,她穿著紅衣裳……」郝古毅手指著角落,眼睛眨也沒眨,卻不知那女人是何時站著。

  「你不用訝異,坊內有一堆女人都穿紅衣裳,男人幾乎不穿紅色衣裳,除非是當官的。」

  女人的身影愈來愈模糊,似曾相似的模樣竄入腦海--

  郝古毅一瞬瞠大了眼,終於想起在井邊也見過……

  花葵拖著他步出紡織坊外,妖美的眼一瞇,映入座落在不遠處的豪宅,薄情的唇角漸漸勾起一抹笑--

  呵,每日經過章氏那老女人的居所,人是吃好、穿好也住好,「嘖嘖……這種生活還能維持多久……」

  手臂一痛,郝古毅蹙眉,喚:「葵。」

  花葵愕然,凝視他清秀的臉龐皺成一團小肉包,立刻鬆了力道,問:「好痛嗎?」

  郝古毅點點頭,悶道:「葵好壞。」

  花葵莞爾一哂,灌輸著:「我是壞,但只對你好。」大掌牽著他,當寶似的護在身側,「明知道你只是習慣我的存在,我還是寵你,這就帶你去買糖。」

  郝古毅亦步亦趨的跟著葵,沿路呆望著葵好漂亮的側臉,胸口一直撲通、撲通的跳--

  他不明白又沒有被狗追,為什麼會這樣?



49

  郝古毅任人在身上丈量身材尺寸,葵就坐在一旁喝茶,噬人的視線緊盯著自己,淺淺的低抽一口氣,驚慌失措的別開臉龐,莫名的熱氣迅速竄燒至頭頂……

  怎會想著葵喜歡塞東西……。郝古毅僵愣在原地,無所適從陌生的感覺一再發生,「一定是生病了……」他喃喃低語,正猶豫著要不要去看大夫。

  赤紅的目光恨不得將那賣油的傻子給射死!可真巧,花爺帶賣油的醜東西來制冬衣。

  一把妒火在心中燒得熾旺,段玉咬牙切齒,甩手將布料塞還給樊爺,冷淡道:「要做什麼樣式的冬衣,我沒意見。」

  樊爺拿著那無法討好的布料,心愈沉,臉上依然露出溫和的笑容。

  段玉一把推開擋路的樊爺,匆匆一瞥起身接近傻子的花爺,那討好的作為全是為了賣油的醜東西。滿腹的妒意實在無處發洩,一股衝勁直往外走,出去透氣。

  花葵深感同情的看了樊爺一眼,對方回以一抹苦笑,隨即和製衣匠談話。

  花葵早已和製衣匠談妥冬衣的製作樣式且付款。低首將糖葫蘆交給小老鼠,帶他回家之前,花葵問道:「我有沒有對你好?」

  郝古毅點點頭,說:「有。」

  「那麼,我也想吃糖。」他拐小老鼠回饋一下,聊表心意。

  「哦。」

  郝古毅好生猶豫的看著葵湊近的臉,再看看握著的糖葫蘆,「只剩下兩顆……」他不想給,亮亮的糖很好吃,「葵有錢可以買糖,不要吃我的糖……」

  真他奶奶的……。斜睨的眼神瞬間射出兩道煞氣,花葵得克制自己不張口咬他粉嫩的臉頰來洩恨!

  「你這小氣的蠢東西,要顆糖像要你的命似的,我叫你說想塞東西也不肯,要你給糖也不願意,你是存心氣死我?」

  郝古毅眨著無辜又清澈的眼神,皺著眉,低頭悶出心裡的苦惱。「我生病了,會想葵喜歡塞東西,羞羞臉……」

  他滿臉通紅的牽著葵的手,悶聲央求:「葵帶我去看大夫,生病就要吃藥。」

  「嗯,看大夫……」花葵隨著走出坊外,待腦中消化所有的話之後, 反手一握,抓著小老鼠馬上的轉向,同時糾正:「你走錯路了,我這就帶你去吃藥。」

  「葵走好快。」郝古毅得小跑步才追得上他的步伐。

  花葵俊美的臉龐露出詭異的笑,思忖--

  蠢老鼠想吃藥……呿!

  哪需吃什麼藥,被他吃還差不多,他馬上帶蠢老鼠回去治療。

  段玉站在門外,望著他們倆離去的背影,心裡的妒意愈積愈深,完全忽略了身後,有個癡情漢等他回頭--



50

  花葵回到油鋪,立刻吩咐小銀子:「今晚,你去食肆買晚膳回來,小心伺候老爺爺,還有別買難以吞嚥的食物。」老廢物可沒牙,萬一噎死了,還得收屍。

  他今晚會很忙,沒空理會這些。花葵隨即又交代:「晚膳後,收拾一下,你就關門回去。」雜人等通通別來打擾,誰家沒油沒燈可用不干他的事。

  「哦,我知道了。」小銀子機靈,光是瞧郝主子被精明的主子拖去屋內,想也知道郝主子今晚是沒機會再踏入鋪內賣油。

  郝古毅第三次嚷嚷:「葵沒有帶我去看大夫,我要看大夫。」他的胸口又亂跳了;會好緊張,有點害怕,還有……他搞不清楚是什麼。隱約知道葵要帶他去房裡,「葵,我想去餵雞,不然大雞、小雞會肚子餓,沒長肉,抱起來會不舒服。」

  「一餐沒吃又餓不死,明天多喂一些,它們就有肉了。」

  花葵踹開門,一把將蠢老鼠推入房內,「別再跟我囉唆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快把衣裳脫了,我馬上塞東西。」

  嚇!

  「不……要。」郝古毅僵在原地,猛搖頭。

  花葵跨步逼近,臉上勾起賊笑,「你現在拒絕不嫌太晚,來這套,勾引我之後又說不要。開什麼玩笑!」

  郝古毅聽不懂,「什麼是勾引?」他低頭看雙手沒拿鉤子,「葵亂講話,我有乖,沒有在外面亂拿東西。」

  花葵站在他面前,白眼一翻,不耐煩總要跟他囉嗦扯些離題的蠢話。伸手抬高他的下顎,低頭細凝他略顯呆滯的蠢樣,落下唇親吻著他的粉頰,誘哄:「再跟我說一次想著我塞東西。」

  轟!

  「羞羞臉……」他生病了,臉頰好熱,胸口撲通、撲通的跳。看著葵好漂亮的臉,不由自主的深吸幾口氣,撇過頭去,驚慌失措的說著:「我怕會死翹翹,爺爺怎麼辦?大雞、小雞怎麼辦?還有葵……」

  心臟猛地一震,花葵怔了會兒,意識到蠢老鼠有將他放在心裡,是否不再只是習慣……

  斂下眼,對著他黑鴉鴉的蠢腦袋,問:「有喜歡我嗎?」

  郝古毅仍是好煩惱,「葵沒有帶我去看大夫。」臉紅似火,偏頭偷瞄了葵一眼,小嘴抱怨:「葵好壞,喜歡塞東西……」傻愣著,滿腦子想著葵壓著他的情景,身體漸漸產生變化……

  乍然吃驚,郝古毅驚呼:「壞掉了……葵都還沒有亂摸就壞了……」

  郝古毅將頭垂得更低,抬手揉揉凝出水氣的雙眸,心慌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真蠢。」花葵低頭吻著他的發,憐惜他癡傻得糊塗。「你連有沒有喜歡我都不知道,搞得我很急躁。幾乎是認了一輩子都就這樣讓你習慣。」

  花葵隨手從衣袋內掏出一把銅板,「拿著算算看我有多喜歡你。」

  手心上有好多好喜歡的錢,郝古毅一個接一個的數,愈數愈不清楚,但累積在手上是滿滿甜甜的感覺。

  仰起臉來,已是露出小酒窩的笑容。

  花葵攬腰將他抱起,帶往床榻輕放,懸宕在他身上問著:「有沒有喜歡我,究竟有沒有?」

  迎視葵的雙眼,胸口跳得更厲害,滿手的銅板叮叮噹噹散落在床,郝古毅不斷點頭,老實的說:「有。我喜歡葵會買菜、買糖、買衣裳。」

  「還有要喜歡我塞東西,聽見沒有?」

  「嗯,聽見了。」

  花葵勾唇一笑,終於確定懷裡的小老鼠對他的感覺。隨即開口命令:「我容你傻得忘卻許多事都無所謂,就是不許忘了有喜歡我這回事。你記住了沒有?」

  郝古毅又「嗯」了聲,他有好聽話。

  花葵動手解開他身上的束縛,漸漸裸露的軀體泛紅,唇隨手走,綿密的吻出愈來愈喜歡的情緒。

  郝古毅眨眨濕潤的眼,咬著唇不發出奇怪的聲音,屈起發顫的雙腳,任葵將他容納入溫熱的嘴裡。

  唇舌挑逗他飽滿的慾望,修長的手指撫摸柔軟的小球,耳畔傳來他低泣般的嗚咽,吸吮、舔吻的動作持續,指節探入他的體內撐開他的柔軟,前後取悅著。

  「嗯啊……」郝古毅忘情的發出嚶嚀,身體自然弓起,循著本能回應葵在身上為所欲為。

  唇舌靈活的吮出他的慾望釋放溫熱的液體,盡數吞入甜膩的滋味。身軀挪至他的上方凝視他醺醉的表情粉透誘人,登時壞心一起,悄悄增加兩根手指擠入他稚嫩的體內摩擦,隨即聽見他叫喊--

  「不要,會疼。」郝古毅渾身發著抖,輕推著寬闊的胸膛,可憐兮兮的說:「葵好壞……」

  花葵笑得不懷好意,很大方的承認:「我是壞啊,你每回都叫疼,只要多喜歡我一些就不會疼。」而他會更壞的欺負他。

  「真的嗎?」郝古毅眨著濕潤的眼,懷疑葵會不會騙他。

  他保證:「我不會騙你。」

  郝古毅點頭相信,「葵不會騙我。」

  「嗯,不會騙,我用拐的。」

  蠢老鼠停止掙扎,花葵很滿意的一哂,立刻抽出手指來寬衣解帶,隨口胡扯:「只要你愈喜歡我,屁股就愈不會疼。別忘了後院子裡的母雞也愈會下蛋。你想想,我有騙過你嗎?」俊美的臉龐湊近他酡紅的傻相,已等不及將他壓在身下用力欺負一回。

  「哦。」郝古毅霎時很認真的想:他的三隻母雞下了好多顆蛋,會孵出好多好可愛的小雞。「花花母雞昨天也下蛋了,我有看見。」

  「嗯,」花葵脫得一絲不掛,左右拉開他的腿,挺身將慾望抵在他的柔軟處推擠。

  喝!

  郝古毅瞠然回神,放大的瞳孔映入葵愈漸放大的臉龐,「啊!」他驚呼,爾後的聲音悶在葵的嘴裡。

  「嗚嗚……」身體在搖晃,他猛喘氣來舒緩下半身的疼痛感。只要喜歡葵就比較不會痛……

  張開雙臂摟抱葵的頸項,泛白的指節緊緊攀著,鼻端滲入葵的氣息,不斷想著葵的好,漸漸……屁股好像比較不疼……

  花葵吻著他軟綿綿的嘴,失控的慾望在他體內抽撤,不斷撞擊出兩情相悅的感覺,懷裡的小傻瓜愈來愈甜,也愈來愈喜歡……




51

  數日後,田大老闆買進胡椒堆滿倉庫,沒花爺的吩咐,他可不敢擅作主張賣出。

  但也奇怪,這回他沒干哄抬物價行情的事,幾家商行卻紛紛前來提高價錢收購,幕後的買主是章氏紡織坊。這事傳入花爺的耳裡,得到的請示依然不賣。

  「那些胡椒可是黃金呢,呵。」

  「黃金?!」田大老闆一瞬怔傻,不可置信花爺是否說對?

  「你沒聽錯,那些胡椒就是黃金。暫時先擱著,再過些時候,它的價格會更好。」

  花葵思忖:胡椒的收成已過,秋季雖會開花,但易受寒害影響,不會有好收成。他大量收購胡椒自有它的用途。花葵又道:「胡椒可當藥用,我後院裡的公雞所吃的飼料被我加些胡椒粒,它們每天吃些,既可強身,又容易飼養也不易生病。」瞧瞧那些母雞多會下蛋,這些公雞功不可沒。嘖嘖……,他的小老鼠也不會跑來跟他鬼叫雞死翹翹。呵呵……

  花葵慢條斯裡的品茗,翹著二郎腿,桌上擱著已經詳閱過的賬本和油料進出貨的單價,他遞出銀票且吩咐:「這是跟劉老字號結算的油價,你送去也順便派人運油過來。」

  「好。」田大老闆收下銀票,瞠大的眼看著花爺一派精明與邪魅的氣質和往常一樣啊,怎那思想不太對勁兒。

  該不會賣油的傻子會傳染蠢病,花爺也跟著變糊塗……

  花葵見他還不走,忽地一吼:「你坐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辦事!」不耐煩的轟人出去,抄起桌上的賬本,瞧田大老闆圓滾的身材終於消失在門外。

  嗟!

  他碎了聲:「發什麼傻。是吃撐了討罵麼。」

  妖美的眼一瞥,薄情的唇隨即勾起一抹愉悅的笑;他的小老鼠做好中餐,來叫他吃飯了。

  「葵,胖胖的老闆走了啊。」郝古毅直往門外走,探出頭去看,「我有多煮飯呢。」

  「你管他吃了沒有。」

  花葵一瞬凜著臭臉,將帳冊遞給小銀子收好,同時交代:「下午時候,你推車送油出去,別讓你的郝主子扛油出門,油鋪讓他照顧,若是損失一點小錢沒關係。賬就記下了,我會結算。」

  「哦,好。我吃飽飯就送油出去。」精明的主子有買推車回來呢,送油不是件苦差事。

  不過,精明的主子把人看得緊,捨不得郝主子做粗活,他會擔待這一切,每個月的工資可不少呢。小銀子開始清算櫃檯的銀兩,出門之前,他得掌握究竟有多少。

  郝古毅回頭說道:「葵吃飯後也要出去。」

  「嗯。樊爺今日親自來紡織坊收大批棉布,半點出錯不得。」花葵等他走來身前,問:「怎麼,捨不得我?」

  「葵要回家吃晚飯。」

  「好。」

  花葵攬著他一道進入三合院,沿途問道:「你今天煮了什麼?」他問著廢話。明知蠢老鼠的手藝普通,他卻因這平凡的生活和呆傻的人兒而滿足不已。

  只稍一句簡單的惦記,都會令他遵守諾言的回到他身邊。

  「我有煮葵愛吃的地瓜葉,有煎不會孵出小雞的蛋。還有葵買的肉,和菜湯。葵會吃好多飯。」

  「我不會膩。」

  進入廳堂,瞧老廢物正在用膳,花葵將碗遞給小老鼠添飯,嘴上問著:「你有沒有煎藥給爺爺?」

  「有,藥在爐灶上。」郝古毅將碗遞給葵,也夾些肉給葵。

  「端藥小心些,別讓手燙著。」花葵邊吃邊說:「我今天會帶件皮裘回來,老人家需要多穿衣裳才不會受寒,不然小老鼠會睡不著。」

  老廢物擱在小老鼠心裡最重要的位置,而他不貪心,能駐留在小老鼠的心裡面就夠了。

  郝爺爺甚感安慰;昏花的老眼瞧孫兒有人寵著,男人也和以往不同,會關心自己。他不禁感慨道:「我這把老骨頭能撐多久都是命中注定。但是能在有生之年看見老天爺總算開了眼,古毅有你照顧,我以後能放心的走。」

  簡直像交代遺言似的,幸好蠢老鼠聽不懂,否則豈不傷心。「你只要多喘口氣來活著,我可還不想這麼早就替你收屍。」

  他說不出什麼好話來表示對老廢物的一點重視,「你好好養老,小老鼠蠢得令我放不了手,你可以放心我絕不會丟下他,否則我不得好死。」

  郝古毅終於聽懂,霎時瞠然一驚,叫:「葵,不要死翹翹。」

  「不會。」花葵斜睨他驚慌的眼神,唇瓣露出淡笑,「我沒奸你奸到老,不夠本就不會早死。」

  「咳咳咳……」郝爺爺登時嗆得厲害,不斷撫著胸口,差點上氣不接下氣。

  郝古毅趕忙擱下碗筷上前去拍拍郝爺爺的背,緊張兮兮的喚: 「爺爺,你要不要緊……」

  郝爺爺順了氣,立刻安撫:「我……我沒事。」

  花葵不禁擰眉,嗟了聲,「你怎連吃飯都咳成這樣,真是……」



  下午,葵出門,小銀子也出門送油,爺爺去睡覺了。

  郝古毅在櫃檯數錢給兩位小姑娘,聽她們噗哧笑說:「這賣油的傻子果然如傳言一樣笨,怎沒看見另一位老闆?」

  「葵嗎?」郝古毅低垂著頭,回答:「葵出去了,他晚上才會回家吃飯、睡覺還有給我好喜歡的錢。」他繼續數著已經數錯的錢,回想自己究竟數到二十七,還是……

  其中一名小姑娘笑說:「你再給我八個銅板就夠了。」賣油的傻子真笨,連錢都不會數,不會用秤的啊。

  郝古毅在櫃檯上挪了八個銅板給小姑娘,叮嚀:「錢要收好。」推著兩瓶油給客人,甜笑道:「謝謝。」

  兩位小姑娘仍是覺得傻子傻得有趣,兩人臉上笑著,前後走出油鋪,巧與甫進門的一位男子擦身而過--

  來人生得唇紅齒白、面如冠玉。一見杵在櫃檯的丑傻子,臉色驟然丕變。

  首次踏入油鋪,一股混雜的油味撲鼻,糾結的眉凝得更緊,段玉思忖花爺就在這裡和丑傻子雙宿雙飛……

  怎嚥得下這口惡氣!

  郝古毅見到陌生人,一瞬張大了嘴,愕然吃驚好漂亮的人來油鋪。「是不是要買油……」

  不掩飾明顯的敵意,段玉湊上前,碎道:「花爺的眼光可真差。」上下打量那張醜臉,「就憑這種貨色也能讓人眷戀?」

  郝古毅聽不懂對方說了什麼,但隱約明白對方的來意不善。不由自主的退卻至身後的油架,握緊手中的錢,心慌慌的想逃。

  「不要凶我,我沒有做壞事……」話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淺意識的認知,好漂亮的人不喜歡他。

  段玉睥睨的眼神射出兩道妒意,恨死賣油的傻子不費吹灰之力得到花爺全副的寵愛,累積在腹中的怨氣一瞬爆發,他惡毒的說:「你以為花爺是真的對你好麼?」

  嗤了聲,「別笑死人了!花爺只是在玩弄你,欺你是傻子,隨隨便便拿個兩顆糖就拐你陪他睡,等到哪天玩膩了你的身體就一腳踹開,說不定還被他給賣了!就像我的下場一樣!」

  「啊!亂講……」

  郝古毅猛搖頭,堅持道:「葵不會把我賣掉。葵有給我好喜歡的錢,葵有對我好……你不要亂講……」

  「你說我亂講,你還真是傻啊,花爺把我賣掉的當天,你不也在場。不信你可以問花爺,看我有沒有說謊騙你。哼!傻子就是好拐、好騙……」

  乍然,腦海迸出葵說過的話--

  『不用騙,我用拐的。』

  郝古毅的臉色一瞬慘白,無法理解為什麼好漂亮的人會說葵的壞話,就像爺爺以前好生氣的罵他。

  抬手揉揉雙眼,視線愈來愈不清楚,陌生的情緒揪得心好疼……

  葵明明對他好的。莫非……不是這樣……

  不然,好漂亮的人為什麼好生氣。

  郝古毅想不出原因,懷疑道:「葵……是不是也給你好喜歡的錢……是不是也跟你睡覺……是不是也喜歡塞東西……」

  塞東西……。段玉有那麼一瞬的愕然,男人能塞什麼東西?!

  眼尖的瞥見丑傻子的脖子殘留一抹曖昧的痕跡,段玉霎時意會,當下不怒反笑,「呵,花爺當然喜歡哪。」惡意歪曲事實,存心要傻子也嚐嚐受人視如鄙屣的滋味,段玉忍著三丈妒火燎原,刻薄的說著:「花爺對我說過,玩弄你很有趣呢,他沒玩弄過又醜又笨的傻子,脫掉你的褲子來塞東西的滋味好極了。你可真蠢,花爺那麼有錢,當然會拿錢拐你羅。」

  隨手掏出一錠銀子拋上桌,「你看,花爺也給我錢呢。」

  手一鬆,銅板叮叮咚咚落地,郝古毅眨著濕潤的眼,認出那白白的錢兩跟葵身上的錢一模一樣。

  段玉見他哭得蠢樣可真醜,今日終於稍稍出了一口惡氣,又碎了聲:「丑傻子就是醜傻子,真是蠢得無藥可救。」

  郝古毅不斷搖頭,解釋:「我有叫葵帶我看大夫的……我有……」水汪汪的眼望著好漂亮的人來了又走,不是買油,是告訴他葵好壞。

  頓時,心裡沉甸甸的,櫃檯上的銀子閃閃發亮的刺眼,他抬手不斷擦著迸出眼眶的淚水,緩緩的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的銅板,口中喃喃自語:「原來葵也會給別人好多好喜歡的錢……」



52

  「郝主子,這時候花爺快回來了呢。」小銀子提醒道。納悶郝主子怎沒在門口等了?

  郝古毅睨了一眼門口,清澈的眼神失去了光采,隱藏一種陌生的情緒令他不想見到葵。

  小銀子見郝主子宛若遊魂般的走往後院,納悶:「奇怪,郝主子不等人了?」他低頭繼續算帳,更納悶:「是哪個比好主子還要糊塗的給錯錢?郝主子只說賣了幾瓶油,抽屜裡怎會多了一錠銀子?」

  抬起頭來,郝主子已經不在,小銀子叫:「花爺,您回來的正好,郝主子今日賣油沒少錢呢。」他晃著手中的一錠銀兩,問:「不知道哪位客人買油給這麼多錢。」

  「是不是生意好?」花葵不認為這有啥好大驚小怪。妖美的眼眸四下搜尋,「小老鼠呢?」

  「郝主子剛去屋內。」小銀子說明:「今日的生意一般,不會有這麼多錢的。」

  「那就先擱著吧,或許會有人上門來要。」花葵說罷,人也消失在鋪內。



  「大雞、小雞好喜歡我,它們沒有錢也好喜歡我……」郝古毅蹲在地上自言自語,腳邊圍繞一群雞,它們不會因為他手上沒飼料就不靠近,也不在乎他傻不傻。

  赫然發覺,如果葵沒有給他錢,他也會好喜歡的。他也喜歡葵有喜歡他,「我沒有忘記喜歡葵,沒有……」緊抱著雙膝,偏著頭,望著遠方的太陽西下,乍然一道影子將他包圍,彎下身來的葵正對他笑,郝古毅開口強調:「我沒有忘記有喜歡葵。」

  「過來。」強健的手臂將他抱來身上,俊美的臉龐廝磨他粉嫩的臉頰,緊摟在懷帶往房裡。

  郝古毅緊揪葵的雙肩,悶頭在葵的頸邊,也喜歡讓葵抱著。緊閉濕潤的眼,逼回盈出的水氣。

  「今晚,晚點用膳。」小老鼠說著多可愛的話,心花怒放,花葵一腳踹開房門,再抬腳踢上。

  動手褪開他的衣領,露出的脖頸套著鍊子是對他的霸佔,花葵落唇啃嚙褪色的激情痕跡,重新印上屬於他的記號。

  「可愛的蠢東西,再說一遍喜歡我。」

  躺在床榻的身軀倏地一僵,輕推著埋在胸前的頭顱,「不要……」輕叫著他愈來愈清晰的感覺,明明白白不要葵也對別人塞東西。

  花葵置若罔聞他的欲拒還迎,沉溺他的滋味甜得令人欲罷不能,大掌在他滑膩的肌膚游移,迷醉的眼神映入他泫然欲泣的表情,悄然扯開他下身的束縛,探掌撫摸如絲絨般的細膩感觸,存心挑起他為他激情的反應。

  「放手……我不要……放手……」哽咽著,他一點也不舒服,生病了,搞不清楚為什麼和以往不一樣,比痛還要痛的感覺悶在心裡,「放手,葵……放開我。」

  花葵繼續在他身上吻出嫣紅痕跡,邊吻邊哄:「小老鼠,別跟我來這套,我都快被你搞瘋了,現在乖一點讓我抱。」

  喝!

  郝古毅一瞬爆發難受的情緒,猛然使勁所有的力氣推開身上的重量,同時吼:「我不要葵亂塞東西!」

  花葵愕然坐在床沿,鬆了手,見他整個人滑至地面,拉上褲子逃離他的親密碰觸。

  小老鼠驟然回過頭來的表情複雜,剎那又撇過頭去不再多看一眼,而他眼睜睜的任他跌跌撞撞逃出房外──

  想不透為什麼會這樣……



53

  花葵每天沉著臉色,觀察小老鼠的一言一行;小老鼠不跟他說話,水汪汪的眼彷彿在控訴些什麼,那麼哀怨……

  「我究竟那兒對不起你?」小老鼠簡直當他去偷腥似的。

  郝古毅緊抱著棉被,背對著葵,身體挪去貼壁也不要葵來靠近。

  連他給的錢都不肯放入竹筒,真他奶奶的見鬼了!花葵愈想愈火大,「你在耍弄我是不是?」他叫的像是被人始亂終棄的怨夫。

  「有什麼不滿就告訴我,是沒蓋雞窩給你,還是少給你錢、少給糖,或是對你不夠好,你說啊。」忍了兩三天,日子再這麼過,他會發狂。

  咬咬牙,很想上床將他奸了算。「我要你甘願的跟我在一起,讓我寵會死啊。」他繼續鬼叫,實在受不了耳根子太清靜,小老鼠沒說些蠢話還真令他渾身不對勁。

  小老鼠依舊沒反應,花葵兀自歎息……

  上床躺在他身側,佔有慾十足的將小老鼠拽來身上貼著,「天氣冷,乖乖靠著我取暖。」彷彿洩氣的皮球,他放軟了聲調問:「為什麼不理我?」

  側身躺著,小老鼠滑入懷中,花葵只手托腮,凝視他悶頭抖瑟的模樣,「你究竟想怎樣?」他知道必有原因令小老鼠不正常,「你會作飯,會等我回來,就是不讓我親親、抱抱,你討厭我了嗎?」

  郝古毅偷偷揪著葵的衣襟,咕噥著:「我有喜歡葵,沒有忘記,沒有忘……」

  「嗯,很好。既然喜歡我,為什麼不讓我塞東西?」

  郝古毅低抽了幾口氣,悄悄把手縮回來,悄悄往後挪移,轉身面對床內,把棉被糾成一團,悶頭叫:「葵走開,以後不要回來,我不想等葵回家,也不要葵的錢,我有喜歡葵……有喜歡的。」

  聽蠢老鼠終於肯說話,但重點是趕他出門,要他不用回來了。不會吧……這是什麼道理?!

  花葵的臉色登時鐵青,瞪著小老鼠的後腦杓,一股窩囊氣憋著兀自悶燒,咬牙氣得睡不著。



  這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花葵沒給任何人好臉色看。

  大聲呼喝:「小老鼠,過來!」

  小銀子立刻推了郝主子一把,「花爺在叫你呢。」快去吧,以免他跟著遭殃。

  郝古毅低垂著頭,悶不吭聲的靠近,等著葵說什麼。

  花葵為他披上厚外袍,同時下警告:「我不動你半根寒毛是憐惜你,你繼續跟我嘔氣好了,但是敢脫下外袍就試試看。」

  大掌牽住他的,帶出門外。花葵回頭吩咐:「小銀子,好好看顧油鋪。」

  小銀子在鋪內應聲:「好,花爺、郝主子你們慢走。」

  「葵要去哪裡?」郝古毅小聲問,心裡頭又不舒服。「我要去看大夫。」葵出門就會去對別人塞東西,甩著抽回手,不肯讓葵握著。

  憑著印象,他知道大夫的家在哪裡。郝古毅往右邊走,壓根忘了葵要他出門做什麼。

  花葵瞇縫著眼,擺著很美的臭臉跟在他身後,納悶蠢老鼠究竟要上哪?



  賣油的傻子上藥堂,花爺也在。大夫不敢怠慢,熱絡道:「兩位請坐、請坐。」

  郝古毅拉開椅子,心慌慌的坐下,抬眸看著大夫,問:「可以醫傻病麼?」

  大夫一瞬愕然,不明所以,很自然的實話實說:「無藥可救。」

  郝古毅神色黯然的低垂著頭,仍不肯死心的問:「真的醫不好嗎?」

  「是醫不好。」

  郝古毅終於死了心,轉過頭來,清澈的眼看著葵,道:「我記不住許多事,記不住數錢數了多少,我怕會忘記葵有喜歡我……我怕忘記葵有對我好。」他抬手揉揉濕潤的雙眸,想著葵會對別人塞東西,他就不讓自己去想葵對他好,以後會忘記的。

  「我是又蠢又傻得無藥可救,我搞不清楚喜歡就是喜歡,為什麼要玩弄?很好玩嗎?葵喜歡亂塞東西,也給別人好喜歡的錢,為什麼?葵知不知道我會討厭的,好討厭……」

  望著葵都不說話,郝古毅抿緊唇,須臾,頭也不回的走開,把葵拋諸腦後,不願再去想……

  「他剛才到底說了什麼?」花葵聽的一頭霧水,傻愣愣的問大夫。

  大夫搖了搖頭,說:「花爺,您當事者都不知道,我又怎會知道。」



54

  「你給我站住!」渾厚的嗓音一吼,花葵瞪著前方那顆蠢腦袋緩緩的轉過來,一副可憐兮兮……

  「你究竟在冤枉我什麼?什麼亂塞東西,我都快憋死了也沒亂來!真他奶奶的……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步步逼近那令人搞不清楚狀況的蠢東西,花葵愈看愈心痛,呿了聲,他鄭重道:「我只給你好喜歡的錢,只有你而已,沒別人了。」

  郝古毅望著他來到眼前,淚花在眼眶打轉,抿著嘴,猶疑了好一會兒才問:「為什麼?」

  花葵無視四周的人們皆因好奇而駐足觀望,妖美的眼底只剩下他的小老鼠,毫不在乎別人是否在看笑話,他依然我行我素的把話說出口:「沒有為什麼,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理由的喜歡你。不是因為你傻,不是因為你好欺負,不是因為你好拐、好騙,是因為沒道理的喜歡上了;喜歡看你笑、喜歡你臉上的小酒窩、喜歡你為我做飯、喜歡你說的蠢話、好喜歡你才會想塞東西,只對你而已,能讓我這樣喜歡的就只有你。」

  幾乎是低聲下氣的,求他,「相信我,除了你這傻東西,我根本沒喜歡過誰。」

  除了死去的娘、當初收養他的花娘和對他好的老師傅之外,他從未在乎過誰。

  「不管我以前做了什麼,那是我還沒喜歡與認識你之前的事,別跟我計較那些無心、無情的行為。我沒有你單純,也沒有你這般善良,更不像你這麼蠢得無藥可救,但是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你不會數錢沒關係,我會一直給,每天讓你明白我好喜歡你。你怕會忘記有喜歡我,我就每天問,讓你忘也忘不了有喜歡我。讓我繼續寵你,繼續買糖、買菜、蓋雞窩給你。別叫我離開,也別離開我。好麼?」

  「葵,不要騙我……」郝古毅在他胸前頹然低首,淚水滴滴答答的落在葵買的鞋。「葵有對我好,葵說了好多好喜歡我的話,葵說想寵我、買糖、買菜、蓋雞窩……不要騙我……葵說什麼,我就聽什麼。我是傻,可是我有好乖、好聽話的。」

  「我知道。」就是因為他擁有毫無雜質靈魂,心思單純的像一張白紙,才會輕易的被他拐上手。「我很慶幸能有你。」

  抬手觸碰他清秀的臉龐,將他壓來胸膛貼著,「我只喜歡你,非常喜歡。」下顎抵著他的蠢腦袋輕歎息,懷疑小老鼠究竟受了誰的影響來質疑他。

  花葵問:「有人對你胡說八道麼?」

  心一揪,郝古毅緊抓住葵胸前的衣襟,悶道:「好漂亮的人說的,他有拿葵給的錢給我,白白的錢跟葵身上的錢一模一樣。」

  「你……」花葵聞言,一股氣登時提上胸口猛喘──

  「錢不都是一個樣,你……」咬咬牙,赫然想起小銀子曾提及多餘的銀兩之事。

  妖美的眼一瞇,腦中立刻過濾可疑人選,他問:「是不是上次帶你去錦纖布莊所看到的人。」

  郝古毅點點頭,悶聲問:「葵出去都沒有對別人塞東西嗎?」

  花葵不悅的撇撇嘴,道:「沒有。我想奸的對象就你一個。」

  郝古毅繼續計較,「葵有沒有給別人好喜歡的錢?」

  「沒有。」花葵願意發誓來證明──「我會讓別人沒錢,但會給你好喜歡的錢。」

  「真的嗎?」

  「真的。」

  郝古毅欲言又止,喚:「葵……」

  霎時,花葵真想掐死他,不耐煩的叫:「別再跟我囉唆下去個沒完沒了。這條街道的人通通都知道我真他奶奶的就只有喜歡你而已,你究竟搞清楚了沒?」他都快急死,小老鼠還不說重點。

  郝古毅將臉上的淚漬往他身上擦,不再質疑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就這樣?!」花葵的臉色驟變,低頭瞪著他罵:「你糟蹋了我這麼久,一句知道就算了嗎?」

  一道道冷氣噴上臉,郝古毅眨眨眼,心慌慌的低下頭,咕噥:「葵以後可以塞東西。」

   花葵凝視他瞬間發紅的耳根子,呿了聲:「這還差不多。」

  大掌抓來他的手心握著,花葵命令:「現在乖乖的跟我去赴約。」他老大很不爽,換他去讓別人沒好日子過!

  「好。」

  郝古毅任他牽著,沿路想著葵說了好多好喜歡,心裡漸漸塞了滿滿甜甜的感覺。



55

  葵帶他來到一間食肆,郝古毅才知道原來葵和胖胖的田大老闆有約。

  他安靜的用膳,聽不懂葵和田大老闆談些什麼生意內容,只知道話題關於胡椒。

  田大老闆好生佩服花爺料事如神,那滿倉庫的胡椒擱了幾日,價錢是水漲船高。「花爺,您打算賣了麼?」

  「當然賣。」

  田大老闆眉開眼笑的說:「這利潤可賺不少。」

  花葵斜睨著田大老闆,那副見錢眼開的笑臉像尊彌勒佛似的。「你別搞錯了對象,我的意思是要你去彙集各地而來的買賣市場以物易物,可不是將胡椒賣給其他商行。」

  聞言,田大老闆一瞬愕然,滿腦子想著白花花的銀兩登時飛了。「花爺……您要用胡椒換些什麼?」

  「呵,」花葵逕自夾了幾道菜入口,須臾才吩咐:「用胡椒交換細銅絲線。」

  「啊,換細銅絲線?!」他沒聽錯吧。

  「吃驚麼?」

  田大老闆傻楞楞的點頭。

  花葵勾唇一哂,問道:「你可知章氏紡織坊要那些商行收購胡椒幹什麼?」

  田大老闆問道:「不是再轉手賣出,多賺錢麼?」

  花葵不禁冷笑,解釋:「章氏紡織坊的織品銷路被拒後,一定會改由生產物以稀為貴的倭緞。然,倭緞的物料來自四川,這四川之地不產胡椒,我才要你收購胡椒去進行交易。」

  花葵思忖多虧了其他商行提高不少胡椒行情,「嘖嘖,永旗商行買進的胡椒數量不少,這筆生意一旦完成,你就把風聲消息放出去,讓那老女人知道倭緞的物料落在我手中。」

  田大老闆到此刻才恍然明白,原來花爺在算計章氏紡織坊。

  「花爺想……」

  「斷了章氏紡織坊所有的生路。」話落,花葵逕自喝酒,妖美的眼眸緊鎖在小老鼠的身上。

  「吃飽了麼?」他問。

  郝古毅一臉呆傻的點頭。

  眼角的餘光瞥見田大老闆這回很自動的滾出食肆包廂,多麼識相。花葵漸漸趨近他的小老鼠,命令:「過來。」

  葵的眼睛在笑……,郝古毅凝視葵愈來愈湊近的臉龐,心慌慌的左顧右盼,莫名的,連他都想跟胖胖的田大老闆一樣,趕快離開。

  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花葵問:「怕什麼……」

  郝古毅搖著頭,胸口撲通、撲通的亂跳,他搞清楚不是害怕的感覺。

  花葵環腰將他攬來身上靠著,隨手抄起桌上的酒壺,含了滿口醇酒貼上他微啟的嘴,掌心緊扣住他的後腦,一口接一口的灌醉--

  辛辣的滋味嗆得他呼吸困難,雙手本能的推拒硬梆梆的胸膛,片刻後,葵終於不再強迫他喝酒。

  郝古毅的頭昏昏又腦脹脹,迅速酡紅的臉龐枕在葵的肩崁,全身軟綿綿的似醺醉。

  花葵低頭吻著他的額頭,攀升的溫度令懷中的小老鼠感到溫暖。「呵,傻東西沒了反抗能力,會更乖……」

  打著壞心眼,花葵臨時決定上錦纖布莊一趟。
56

  花爺帶著賣油的丑傻子上門作客,段玉不禁心下一凜,暗斂了一口氣,隨即吩咐小廝去請樊爺回來。

  樊爺在倉庫裡分派布料出貨事宜,這事半點馬虎不得,總會耗上幾個時辰。「布莊來了貴客,我這就去請樊爺回來。」

  花葵一派悠的坐著等,說聲:「不急。我的小老鼠醉了,我沒打算那麼快離開。」

  「那麼花爺是否要將人抱進內室歇息?」丑傻子就貼在花爺的身上,無論怎麼看都礙眼。

  段玉別開視線,想離開也不是,若要留下看男人寵著丑傻子……那丑傻子怎配!

  握緊手中的瓷壺,隱隱克制摔爛它的衝動。心裡萬般不是滋味,「他不配……」話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段玉抬頭迎視那一雙妖美的眼是毫無情感的冰冷……

  「怎麼,樊爺不配有你?」冷冽的語氣問出段玉心高氣傲的一面。

  「……」段玉抿緊唇,不予回應他對樊爺根本是看不上眼。

  花葵繼續問道:「你只是個出來賣的,能被樊爺看上是你的福氣。你待在摘星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來來去去的小倌兒不少,你見過幾個能有好歸宿?」

  樊爺為人忠厚,是個老實的生意人。若不是鍾情於段玉,依樊爺的性子可不喜涉足煙花之地。

  見段玉無語,花葵不怒反笑,點明:「你可別奢望無心在你身上之人會多瞧你一眼。」

  喝!

  心猛然一揪,段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交錯出複雜的神色。他對這男人又愛又恨;既然是無心之人,卻對賣油的丑傻子有情。

  這份奢侈寧可給別人,而不是給他……

  黯然的垂下眼,明白花爺是來讓他死心。

  偌大的待客廳上忽地傳出曖昧的嚶嚀,低淺的嗓音似撒嬌--

  「葵好壞……」

  郝古毅迷迷糊糊的任葵吻著臉頰、扯下外袍,淺意識隱約明白葵要塞東西。

  全身無力的任葵擺佈,「我有好乖……」

  「呵,你是好乖。有沒有喜歡我?」花葵將他的外袍圍在腰際遮掩春光外洩,心懷不軌的伸手探入他的敏感禁地撫摸。

  「嗯……我有喜歡葵,有喜歡……」

  「說你想要我塞東西,快。」

  「嗯……」郝古毅傻傻的順著葵說的話:「想要我塞東西。」

  花葵一瞬愕然,隨即嗟了聲,罵:「你這傻東西,是我想奸了你!懂不懂?」

  「嗯……」郝古毅弓起身子,本能反應緊抓著葵,酡紅的臉龐抵在硬梆梆的胸前猛喘氣,醺醉的眼眸映入葵的手在身上亂摸,身體壞掉了……

  「好熱……啊……」郝古毅坐在葵的大腿,渾身止不住輕顫,眨著濕潤的眼,低低淺淺的呻吟自微啟的唇瓣流洩,渾然無知甜膩的嗓音傳入他人的耳裡。

  呵,花葵勾唇一哂,噬人的雙眸緊盯著段玉,「怎麼,你不敢看我在幹什麼?」

  段玉刷的臉色慘白,驕傲的心性使然,立刻強迫自己面對現實。

  「你很清楚男人在一起能幹些什麼,這種事,我現在只對我喜歡的人做。而你對樊爺……」他把話點到為止,能否想清楚、看明白,全憑對方識不識相。

  段玉聞言,心是徹底的碎……

  甜膩的呻吟漸漸停歇,男人的懷抱永遠也不會屬於他。瞬間濕潤的眼眸望著廳堂之上出現的人--

  溫厚又老實的臉上在乍見到自己的時候總會笑,段玉別過臉龐,厭惡極了那張臉孔怎跟花爺比。

  帶著難堪,無法強顏歡笑面對一切,段玉旋身離開招待廳內。

  樊爺望著消失在垂簾後的身影,不再賣笑的人至始至終都吝於給他好臉色。

  花葵逕自收攏懷中人兒的衣裳,彷彿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

  抱起他的小老鼠,花葵佯裝訝然問道:「樊爺,你不是在忙麼,怎回來了?」

  樊爺隨即恢復平常,和顏悅色的笑說:「布莊裡來了貴客,我再忙也會趕回來。」

  「呵,樊爺太客套了。我不過是順路來喝杯茶水,小斯也未免大驚小怪趕去通知。」

  啊!花爺之前明明不是這麼說的。小廝迎上一雙妖美的眼射出兩道煞氣,他趕忙閉上張大的嘴,不敢吭聲。

  花葵調回視線,對樊爺笑說:「樊爺,你繼續忙吧。我的小老鼠醉了,可得帶回油鋪歇息。我先告辭。」

  「花爺,慢走。」

  「不用送了。」他是專程來表演的,懷中的小老鼠粉嫩可口,令他差點就失控。嗟!他得快走回去消火,而不是慢走。

  花葵的薄唇勾起一抹笑,可不管別人的感情順不順,干他屁事。



57

  「郝爺爺,郝主子醉了。咱們倆先吃飯好麼?」

  小銀子將買回來的食物擱上桌,放下盛裝的竹籃,他趕忙上前扶著老爺爺坐好。

  「,這兩日,膝蓋會痛的老毛病開始發作,走路就是慢了些。」

  「難怪啊,郝爺爺這兩日沒在外和附近的老人家下棋或聊天。」他添飯給郝爺爺,問道:「郝爺爺要不要我去同郝主子說聲您的腳不舒服?郝主子一定會去幫您拿藥回來。」

  郝爺爺感慨:「不用麻煩了。我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不像你活蹦亂跳,幹什麼事都俐落。也多虧了你幫忙油鋪生意,我那傻孫子才不至於忙不過來。」

  小銀子略顯不好意思的搔頭,圓圓的臉蛋掛著笑。「郝爺爺不用道謝啦,花爺給我的工錢不低呢,我做事是應該的。這話說回來,是我該感謝郝主子和花爺。」

  精明的主子很大方,而郝主子雖傻,但好相處又不會刻薄找他麻煩。「能在這裡做事,我可是非常喜歡呢。」

  小銀子一屁股坐下,笑瞇瞇的吃著飯,想著精明的主子帶郝主子回油鋪的時候,吩咐別去吵他們,精明的主子要幫郝主子解酒呢。



  花葵徹底將身下的小老鼠給吃乾抹淨,稍獲得紓解的慾望仍被緊緊吸附在火熱的體內,他不禁嘖嘖有聲,「呵,你今天沒叫痛。是不是很喜歡我塞東西?」露骨的問著小老鼠,花葵奢望他會說出期待已久想聽的肉麻話。

  郝古毅眨著濕潤的眼,看著葵的眼睛似在笑,他顯得迷糊且老實的回答:「葵又好壞……」

  「我是好壞。」花葵一臉邪肆的笑。細凝小老鼠全身潮紅,粉嫩嫩的令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花葵立刻俯身啃嚙他胸前櫻紅的兩點,輾轉蹂躪,立刻惹來他的輕叫--

  「葵亂摸亂咬……嗯……」雙手無力的輕推著胸前的頭,郝古毅頭昏腦脹的掙扎,「我想睡覺……葵不要塞東西。」

  牙齒略為用力一咬,花葵將他的腿拉得更開,挺身瞧兩人的結合處,喝!他低抽一口氣,慾望瞬間引起熱烈反應。

  他碎了聲,「真他奶奶的!你搞得我像發狂又不得饜足的野獸,沒奸了你就像我不愛你似的。你給我乖乖又傻傻的說句喜歡我塞東西會死啊!」

  挺火的……

  小老鼠什麼都好拐,就是拐他說句喜歡塞東西彷彿比登天還難!

  呿!「我沒讓你爽麼?」花葵老大不太爽的問。

  「葵好吵……」他想睡覺……

  轟!

  簡直打擊他的自尊心。

  花葵咬咬牙,犀利的眼眸瞪著他昏昏欲睡的模樣,撂下嚴重警告:「你敢睡死就試試看!」他發誓一定會掐死他!

  郝古毅緩緩的垂下眼睫,閉上的瞬間又被震醒,感到漸漸酥麻的下半身不斷承受葵的需索,並不是疼痛的感覺。

  「嗯……」郝古毅抿咬著紅瀲腫脹的唇,醺醉的搞不清楚自己徘回在想睡也想讓葵繼續塞東西。

  花葵精悍的擺動激情節奏,低頭發現小老鼠的身體漸漸產生變化,當下抓到了把柄搓揉,「呵,我就不信你會睡死。」

  「啊!」

  郝古毅一瞬清醒了些,迷濛的眼神望著葵邪肆的笑臉,霎時胸口跳得快要彈出喉嚨,低喘著喚:「葵……」

  「嗯。」花葵落唇描繪著他的檀口,出聲誘哄:「喜歡我塞東西嗎?」

  「嗯……喜歡。」意識漸漸迷離,郝古毅老實的說出此刻的感覺:「我喜歡葵塞東西。」張開雙臂摟著葵的頸項,整個人隨著葵搖晃,心裡會甜甜的……

  「既然喜歡,今晚不讓你睡。」他的小老鼠終於喜歡他的懷抱,他怎能放過!

  花葵探舌吻著小老鼠甜蜜的小嘴,擺動的身體力行他滿腦子的壞主意。

  今夜--

  郝古毅一直處在半睡半醒之間,體內濃醇的酒已退,甜蜜的滋味卻不斷增添……



58

  田大老闆經過數日陸續運送胡椒至京城當地最大的南北貨市場,此地彙集各地而來的商貨,種類應有盡有。

  田大老闆是貿易市場裡的常客,熟識的人脈廣闊,很快便順利達成以物易物的交易。

  來自四川的細銅絲線一到手,幾大車的貨物在工人的運送之下,順利回到永旗商行的倉庫。

  同時,他放出風聲,消息很快便傳入章氏家族眾人的耳裡。

  入夜,章氏豪門燈火通明,家族成員齊聚ㄧ堂,個個是膽顫心驚,瞧掌權掌勢的章大夫人發了好一頓脾氣。

  「碰!」

  章大夫人手持家法狠狠拍上桌,聲色俱厲的怒斥兒子們皆是不中用的東西!

  眼看章氏紡織日益衰敗的生意,卻無能挽回頹勢。「那姓花的下流胚子若不是存心和章氏紡織搶生意,怎會使出這斷人財路的招數來著。」她早就懷疑姓花的和鳳仙那賤婢串通,怒極攻心之下,尖銳的叫囂:「鳳仙跪下!」

  廳堂之上,這類教訓與出氣事件層出不窮,鳳仙在眾目睽睽之下當場又成了犧牲品。

  氤氳的水眸望著相公,雙腳跪在冰冷的地板,任無情家道法規之棍悶打上身。

  挨著百解莫辨的冤枉,鳳仙被打趴在地,嘴角噙著淚與咬破唇口的血漬,無言的望著相公,眼裡的哀怨再也藏不住,終於開口求他:「休了我……我求你休了我。」

  偌大的家業因她的過門而造成衰敗,同時也成就了一椿悲劇婚姻。「別讓我有愧於你也怨著你……」她黯然的別過臉龐,纖弱無骨的身軀佈滿了傷痕纍纍,他的捨不得是無形的劊子手,推她入地獄過著悲慘的生活。

  婆婆為了防止相公偷偷摸摸來找她行夫妻之實,派人對她動用幽閉私刑,經不起一番折騰,下體縫合的傷口滲出溫熱的液體,迅速染紅了裙羅。

  瞬間怵目驚心,章騰心下一凜,立刻向娘求饒:「娘!我求您住手。」再也無法眼睜睜的看娘子過著逆來順受的日子。「所有的錯由我一人承擔,您若要打要罵,就打我這不孝子。」

  「好哇!你這沒用的東西,竟敢為了這賤婢來忤逆我。」章大夫人拿著家法指著兒子,氣到口不擇言的怒罵:「你有了媳婦就忘了娘,成天就只想護著這害人不淺的賤婢,別人是娶媳婦過門來持家,你卻是娶房媳婦來敗家!我生你這孩子是活活來氣死自己!」

  「啪啪啪--」

  章大夫人盛怒之下,繼續家法伺候;又打又罵的使勁發洩她對兒子的敗家與失望。

  章騰跪在娘的身前,默默無語的承受逞罰,手上、背上挨著痛,隨著不斷打上身的力道漸失,他內心的懺悔愈深重--

  低頭不斷苛責自己造成今日的局面,娘每日爆發的怒意不減反增,鳳仙每日承受的怒氣也未曾停歇,而他早該痛下抉擇。

  打罵持續一段時間,章大夫人終於丟開手中家法。挑眉,狹長的丹鳳眼一瞇,猝然逼問:「你這不肖子,我要你現在就立刻決定,究竟是要鳳仙,還是要娘?」兒子只要一日不休了鳳仙,就休想獲得她的原諒。

  章騰跪在地上,不發一語。

  廳堂之上瞬間凝滯的氣氛令人連口氣都不敢多喘,章氏兄弟們皆低頭不敢吭聲半句。

  娘咄咄逼人的語氣頻臨瘋狂邊緣,可見人是氣壞了。

  時間分秒難熬,鳳仙彷彿瀕臨死亡的犯人,等待掌握著她是死是活的宣判--

  章騰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猛磕頭,「娘,請恕孩兒不孝,孩兒敗家,讓娘氣到至今仍無法原諒,孩兒該死、該死……」

  章大夫人碎了聲,「哼!你終於知錯。」

  轉身踹了鳳仙一腳,她說著刻薄又難聽的字眼:「都是你這騷蹄子誘拐騰兒,章氏才會有今日的下場。」

  轉眼怒瞪兒子,她下最後通牒:「你只要把這賤婢給休了,為娘的就原諒你。」

  雙拳一瞬掄緊,他懊悔自己連個女人都無法保護,怎配身為人夫。雙肩背負不肖子的臭名,人倫親情與夫妻情意在現實之中糾結出化不開的死結。

  章騰無顏面對堂上三位手足與娘親,慚愧道:「娘,是孩兒不肖,孩兒不敢奢求您原諒,只希望娘以後別再為了此事傷神,別因看了不肖孩兒就有氣。」

  他毅然決然的磕了咚咚咚三個響頭,道:「娘,您保重。孩兒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您的面前讓您受氣。」

  說罷,章騰站起身來,走到鳳仙的身邊,折腰抱起淚流滿腮的鳳仙,夫妻一同離開這令人感到窒息的家。

  眾人均措手不及這令人錯愕的結果,章大夫人驟然一吼--

  「騰兒--」

  兒子置若罔聞,她痛心疾首的望著不肖子抱著賤婢離去,頭也不回……

  漸行漸遠--

  章騰雙手緊摟著受盡苦楚的娘子,說出滿懷不得長輩諒解的深情,「我就算一無所有也不會棄了你,我都不惜用紡織坊來換你一世與我相互扶持,你怎忍心要我休了你。」心中有千千萬萬個抱歉,是他無能才會日復一日的讓娘子受苦。

  下顎磨蹭著娘子憔悴的容顏,他心痛道:「鳳仙……別怨我讓你受盡委屈,別怨我……」

  鳳仙緊窩在一具寬闊的胸懷,泛白的指節揪著相公的衣衫前襟,腦海不禁回想過往--

  她從不愛他……直到漸漸感受到他對她的情意,若無婆婆從中作梗,她願意伴著他一世。

  即使兩人從今爾後將一無所有,離開豪宅,未來的生活再苦,她都願意跟著他另尋一片天。

  濕潤的眼眸盈滿喜悅的淚水,鳳仙緊抓著唯一的依靠,由衷道:「章騰,我到此刻才明白,我沒嫁錯郎。」



59

  舊紡織坊內,人們不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這幾天所發生的事。

  章氏的四子與其妻被逐出家門,章氏旗下的紡織目前面臨物料短缺,有幾家紡織坊開始遣散工人以縮減經營開銷。

  此事在章氏紡織坊內鬧得人心惶惶,引起一些紡織匠前來花葵所經營的舊坊找尋工作。

  織匠老師傅是想多增加幾位紡織能手以應付紡織品的出產量,但僱請方面仍須請示花爺。

  打發了幾位前來詢問工作的織匠,老師傅從織坊外入內,遠遠望著花爺和賣油的小哥在一起。

  那俊美的臉龐像極了敏娘,老師傅驀然止步,至今仍有恍如隔世般的錯覺,視線移往坊內的一處角落,回想當年的敏娘……

  花葵在教小老鼠煮蠶繭,抽細絲。他小心叮嚀:「別燙著了手,萬一被滾水燙傷,趕快去沖冷水。知道嗎?」

  「哦,我知道。被燙傷會好痛,好痛就要衝冷水。」郝古毅看大鍋子裡的漂浮好幾顆白白的蛋,想著葵教他用竹籤撥動水面,「白白的蛋有細細的絲散開了,葵沒有騙我,它們不能吃。」

  「嗯,蠶繭是不能吃。」花葵看到絲緒,隨即用手提緒繞上鼓輪,且過移絲桿,終至卷絲車上。

  一氣呵成的動作令郝古毅看傻了眼,連連驚歎:「葵好厲害,會做好多事。」

  花葵呿了聲,「我若像你這麼笨還得了。」

  郝古毅習慣了葵經常說他傻,也喜歡他傻。心裡頭已經不會感到難受,他明白葵有好喜歡他。

  「我有好乖。」他強調。有煮飯,有洗衣裳,有照顧爺爺、賣油和喂雞。

  「你是好乖。」他思忖:要小老鼠往東就不敢往西,起床會多穿衣,晚上也很配合他玩親親。花葵盯著他被熱煙熏紅的臉頰,粉嫩嫩的令人想一親芳澤。

  垂首湊近他的耳畔,問著:「我塞東西有沒有好厲害?」他想聽聽小老鼠稱讚他在床上的表現。

  郝古毅馬上低頭瞧爐灶內的柴火燒得熾旺,他點頭如搗蒜的說:「葵有好厲害,剛才塞好多木頭,都燒得紅紅的。」

  花葵一瞬愕然,不禁懷疑,「你究竟把話聽那兒去?」

  「用耳朵聽話。」郝古毅有問必答。挺起身來,微笑的臉蛋露出淺淺的小酒窩,繼續點頭和重複:「葵好厲害。」

  花葵低頭瞪著他的蠢樣,咬牙磨阿磨的罵:「我是厲害,才會喜歡你這蠢貨!」

  「……」郝古毅臉上的笑容消失,忽地渾身不自在。

  葵大聲叫喜歡他……。郝古毅緩緩的別過頭,臉龐愈來愈熱,好像要燒起來了。「葵,我想去洗臉……」他吶吶的說。

  妖美的眼眸一瞇,察覺小老鼠呆杵在眼前犯害臊?!

  花葵不禁勾唇一哂,有點壞心眼的湊近貼上他發燙的粉頰偷香,同時揶瑜:「不用去洗臉,我喜歡你為我臉紅的模樣。」

  「……」郝古毅漸漸垂下腦袋瓜,面紅耳赤的偷瞄四周,心慌慌的擔心別人聽見葵說的話也會臉紅。

  赫然瞥見一雙腳接近,他伸手悄悄拉著葵的衣袍,莫名的情緒漸漸產生--不希望別人也像他一樣好喜歡葵……

  花葵任他揪著衣袍,抬頭迎視來人,問:「老師傅有事?」

  織匠老師傅說明坊內需要增添人手,「我來請示花爺的意思。」

  花葵淡笑道:「老師傅,這等小事您看著辦就好。至於工錢方面,我不會給得比章氏紡織的工錢低。」

  他估算這季的紡織收入可觀,為他賣力賺錢的源頭來自基層織匠,他只稍運用小錢就能讓手下的一群工人感激且賣力工作,很值得。

  「嘖嘖……章氏紡織坊被我斷了最大的銷路以及物料,人手也開始流失,依我估計撐不了一年半載,章氏紡織坊將如同廢墟一般。」頓了會,花葵冷哼,「我等著那老女人的兒子們來跟我低聲下氣。」

  眼看花爺的臉色瞬間陰沉,和適才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老師傅不便多說什麼,心裡明白是環境造成花爺有其殘酷的一面。

  他不禁歎氣及感慨--

  虧心事果然做不得,常言道:十年風水輪流轉。任章氏再精明也料想不到敏娘的孩子如今正掌握著章氏紡織坊興衰的命運。



60

  花葵預料的准,無需幾日,章氏果然派人來說項。

  擱下進帳本,花葵皮笑肉不笑的問:「三位大駕光臨油鋪,有事?」他一派悠的瞧章氏三兄弟個個面色凝重,簡直像死了娘似的。

  章硩、章錫、章遠三人進到油鋪,面對花爺那副得意的高姿態,頓覺矮人一截。

  即使百般不願來此看人臉色,為了章氏紡織的未來,長兄章硩開口表明來意:「咱們是來請花爺高抬貴手。」

  花葵連瞧都懶得瞧對方一眼,翹著二郎腿,只手托腮,勾勾小指頭,喚:「小老鼠,泡茶來。」

  「哦。」郝古毅應了聲,「葵等一下,油賣完了,我要換新油。」

  話落,郝古毅看見葵走進櫃檯內,搬開架上的空油桶,更換滿桶的新油上架。

  不費吹灰之力,花葵將空桶塞往他手裡抱著,同時催促:「好了,你快去泡茶,我很渴。」

  郝古毅聽話的點點頭,「葵好辛苦。」他知道如何泡茶,葵有教過。

  轉身往後門走,他將空油桶放入倉庫後,就去燒水。

  妖美的眼藏笑,花葵步出櫃檯,大剌剌回座,完全不將章氏三兄弟當一回事。



  等待許久……

  花爺偶爾起身應付進門買油的客人,除此之外,根本不搭理誰。

  章遠等得不耐,問道:「花爺,咱們的事……」

  花葵立刻打斷他未竟的話,「我等人奉茶,再談。」薄情的唇勾起一抹惡質的笑,「三位坐啊,淨杵著幹什麼,當我不懂待客之道麼。」

  章氏三兄弟各自拉開椅子入座,暗壓下不耐的情緒,忍氣嚥下看人臉色的滋味。

  「我的小老鼠來了。」多乖巧,燒柴添火泡壺茶,伺候他可真到家。花葵心情愉快的問:「你有放茶葉嗎?」

  「有。」他抓了一把茶葉放進杯子裡。郝古毅說明:「我有記住葵的話。」他也有數數--喝茶的大爺有三個,加上葵……有四個。

  一一將磁杯放在客人和葵的眼前,郝古毅偏頭想了想,要說:「慢用。」

  他眨巴著眼,等待客人跟他說『謝謝』--

  花葵掀開杯蓋,目光刻意忽略泡開溢出杯緣的茶葉,道聲:「好香。」

  郝古意臉上立現淺淺的小酒窩,期待客人也會稱讚。「我有好乖、好聽話。」

  章氏三兄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賣油的傻子弄出個什麼鬼?三人勉強端起茶杯,品嚐滿滿的茶葉滲出苦水。

  「如何?我的小老鼠手藝不差吧。」花葵獻寶似的推薦,「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這……」

  「是不錯。」

  違心之論說得勉強,他們可不像花爺喜歡這賣油的傻子。

  清澈的眼瞳映入三張很像的臉孔有絲嫌惡的表情,郝古毅斂了笑容,手持托盤轉身離開,沿路想著葵就不會嫌棄他泡的茶。

  花葵待人走遠,放下磁杯,「呿」了聲,罵:「這茶還真難喝。」

  章氏三兄弟一瞬愕然,花爺前後態度怎說變就變?!

  花葵挑眉問道:「怎麼,你們不以為然?」

  章錫立刻反應,「不,這茶是難喝。」

  「嗯。你們的臉色也挺難看的。」花葵笑問:「近來,傳言四起,聽說章氏紡織快倒了,這下可糟。」他像事不關已般的調侃。

  章氏三兄弟聞言,忍著受人取笑的難堪,互望了一眼,由章硩開口交涉:「花爺,您心知肚明這箇中原因,咱們就是來求您放章氏紡織一條生路。這其中牽涉到倭緞的原料,我們有意以高價收購。不知花爺肯不肯賣出?」

  「當然肯。」花葵答應的乾脆。

  三兄弟登時大喜望外,異口同聲的說:「花爺,您開個價?」

  花葵立刻搖頭,糾正:「這事兒不是由我開價,是你們該衡量令堂價值多少?若是來摘星樓賣肉,一個晚上能為我賺幾個子?」

  「碰!」章硩當場捶桌,起身怒喝:「花爺,你在耍我們,擺明羞辱人!」

  花葵慢條斯裡的站起身來,勾唇冷笑:「你們是不是搞不清楚狀況?咱們都是生意人,何不來算算這椿買賣究竟誰吃虧。倭緞的原料價值不菲,令堂可是生了你們這幾個沒用的東西,那身價還能跟黃花大閨女比麼?」他估計沒幾個瞎了眼的醉漢肯去上那老女人。

  「嘖嘖……這生意若是成交,我可虧大了。」他說得挺委屈。

  喝!

  章氏三兄弟當場氣炸,面色鐵青得難看,一一拂袖而去。

  須臾,郝古毅回到油鋪內,發現客人通通不見了,望著葵,問:「是不是我泡的茶很難喝,所以客人都走掉了……」

  花葵隨手抄起帳本,踱至他眼前,瞪著,罵:「你泡的茶簡直不是人喝的,真是沒長進的傻東西!」

  「……」郝古毅低垂首,等著葵繼續發脾氣。

  花葵伸指彈了一下他的蠢腦袋,待他仰起清秀的臉龐,賞給他愉悅的好臉色,輕聲哄:「茶難喝,是因為茶葉放多了。但是我喜歡你好乖的為我做任何事。記住了沒有?」

  郝古毅點點頭,漾著甜笑,「就像葵會幫我蓋雞窩、換油桶,我也好喜歡。」



  油鋪外的街道--

  段玉望著、想著、自我折磨著……不甘心賣油的丑傻子搶走該屬於他的寵愛。

  回過身來,段玉一把推開自作多情的樊爺,「走開,你跟我幹什麼,只是出門拿件衣裳,莫非怕我跑了不成?」

  「我沒攔你。若真要走,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麼。」他一言九鼎,仍會遵守和花爺的交易。

  「哼,別以為我恢復自由就會感激你。若不是你有讓花爺可利用的價值,我會落在你手上麼。」別笑話了,樊爺當他的眼光和花爺一樣差麼。

  段玉憋著一肚子火氣,愈走愈急,甩開那惱人的男人。

  樊爺溫和老實的臉上難掩失望之情,在原地猶豫了兒,終於選擇反方向離開--




61

  熟客上門,製衣鋪的老闆熱絡的招呼:「段公子來取衣裳是麼,您稍等,我馬上去拿。」

  段玉瞧老闆入內後,須臾取出兩套衣袍,「您套上是否合身、滿意。」

  「不用了,我這身穿著出自您的手,很合身。」他不希罕樊爺給的任何物品,瞬間赤紅的目光瞅著老闆高掛在牆面的衣裳,那料子眼熟,是花爺為賣油的丑傻子所訂製。

  「老闆,您等花爺上門拿衣裳是麼?」

  「是啊。」老闆又說:「花爺也是我鋪裡的熟客,這交貨日期一到,花爺肯定會來拿。」生意做了好幾年,他賣的是製衣功夫和口碑。

  「老闆,花爺不會來拿衣裳了,他托我取回去。」

  老闆不疑有他,思忖段公子是摘星樓的小倌兒,花爺托付順道拿衣裳也是可能。

  於是,老闆將衣裳交給段玉。

  手緊緊一揪,凝聚於心的恨意又增添了一筆,段玉冷艷的面容隱露殺機,朱唇緩緩勾起一抹笑,丟下樊爺為他制訂的衣裳,頭也不回的離開。



  小銀子送油回來,眼看精明的主子正要出門,郝主子又在交代:「葵要回家吃飯。」

  「好。」花葵吩咐,「爺爺的藥,讓小銀子出門去拿。」

  「哦,好。爺爺去下棋,回來的時候可以吃藥。」他有煎藥,就在灶上悶著。

  花葵掏出藏在衣袖的糖,重複每日的話題,「有沒有好喜歡我?」

  「有,好喜歡葵……」郝古毅低頭剝開糖衣,塞了滿嘴香甜的滋味。

  花葵淡笑--

  喜歡看他清澈的眼眸散發溫暖的光,無形的令他迷戀,聽不膩他簡單的關懷話語重複又重複。

  究竟是誰傻得戀著小傻瓜;每天不厭其煩的叮嚀瑣事,特地換錢來給,不間斷的買糖。「會冷就多穿衣,今天,我會去拿制好的衣袍回來。」

  「好,我會等葵回家。」他會煎葵喜歡吃的雞蛋,裡面沒有小雞。

  「我走了。」他得將倉庫的倭緞親自運至紡織坊,以免出差錯。花葵出門前,回頭吩咐:「小銀子,等會兒去藥堂拿老爺爺的藥回來。」

  「好。花爺,您慢走。」

  郝古毅跟至油鋪門口,癡傻的呆杵著,直到沒見到人影,才回身到櫃檯賣油。



  第二次踏入油鋪,段玉就沒打算離開。

  放眼環視鋪內,只見丑傻子在忙,尚未發現他的存在。

  忽地「碰」一聲,郝古毅赫然吃驚,抬眸望著被關上的大門邊,站著好漂亮的人。「你……要買油嗎?」他傻傻的問。

  「呵……」段玉踱至櫃檯前,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回道:「好啊,丑傻子,給我ㄧ桶油。」

  郝古毅倏地驚慌失措猛搖頭,「不……不要賣。」

  「你怕什麼……」

  段玉從身上摸出火摺子,點燃手中的衣裳,隨手一拋,任它燃燒。

  「啊,起火了。」

  郝古毅立刻奔出,卻被好漂亮的人擋下--

  他手足無措、東張西望的節節後退,段玉步步向前逼近……沿著櫃檯邊走邊說:「都是因為你……花爺才會對我不屑一顧,我想不透你是憑哪一點吸引人……」

  段玉一一轉開伸手觸及的油桶活栓,任油泛流至架上、地上……

  「啊!不可以浪費。」郝古毅立刻上前推開好漂亮的人,連忙將漏油桶子的活栓拴緊,好心疼浪費好多油,好漂亮的人好壞……

  段玉跌出櫃檯外,坐在地上不斷冷笑,「來不及了,你果然很蠢。」他得不到的,丑傻子也休想得到!

  郝古毅不明白好漂亮的人為什麼罵他,赫然轟的一聲,櫃檯內開始起火燃燒,郝古毅一瞬驚得呆了--

  「啊啊--」他驚叫,立刻爬至最裡邊,雙手攀著櫃檯試圖爬出去。

  瞠然驚恐的眼瞳映入不知何時站在前方的人,聽他似發狂的詛咒他死翹翹……

  油鋪內迅速瀰漫陣陣濃煙,段玉不慌不逃,他要睜眼看賣油的傻子活活被燒死,「呵……花爺,你萬般料想不到喜愛的人會死在我手裡,從今以後,你會一輩子都記得我……咳咳……」掩住口鼻,腦海驀然竄出一張溫厚老實的臉,段玉赴死前思忖--從此也擺脫掉他了。

  郝古毅順利的爬出櫃檯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慌的叫:「燒起來了、油桶燒起來了……」

  四周濃煙密佈,看不清鋪內擺設,他揮揮眼前的濃煙,摀住口鼻,沒頭沒腦的匍匐在地上爬--

  轟!

  鋪內油架傾倒,火勢開始蔓延,陣陣濃煙飄出門縫、後院,引起屋外的人注意--

  「起火了、起火了,不得了,油鋪起火--」

  騷動四起,週遭的商家鄰居、包括對面街道的人紛紛出來湊熱鬧,當下提水的提水、用桶子裝泥土、沙子的群眾想盡辦法一起來滅火,防止火勢蔓延燃燒整條商街。

  花葵在不久前才離開,隱約聽見似有人喊起火,他回眸一探,前方烏煙密佈,登時心下一驚,發覺那是油鋪所在的方向竄出濃煙……



62

 火勢一發不可收拾,郝古毅因吸入濃煙而嗆咳不止,耳聞屋外吵雜,甚至聽見爺爺在叫他出來。

  突的一隻燃火的桶子滾地而來,他嚇得連忙躲開,抬眸隱約看見大門出口,眼前卻橫梗著倒塌的油架,火舌烈焰阻擋了生路。

  「燒起來了、燒起來了……好多火……」他驚慌失措的喊,憑著本能躲開高燙的火苗侵襲上身,想著自己不要死翹翹,會看不見葵、見不到爺爺,還有大雞、小雞……

  「葵、葵……」明知葵不在,好希望能夠看見葵,「我不要死翹翹……不要死翹翹……」抬手抹抹溢出眼眶的淚水,四周景象變成一片火海,他驚傻在原地,等死……

  驀然,火海之中似有一名紅衣女子,若隱若現的模樣好像葵……

   她來到眼前對他笑--郝古毅傻傻的隨著女子移動,漸漸爬往後院的方向--



  同時間,花葵和樊爺兩人前後出現在人群之中,眼看群眾們列成一條人龍接水、接泥沙往油鋪大門和周圍潑灑,大夥發揮團結就是力量的精神試圖熄滅不斷燃燒的火勢。

  花葵瞧見老廢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喊他的小老鼠,當下如五雷轟頂,耳膜嗡嗡作響--

  猛烈的火舌由大門竄出,彷彿和記憶中的影像重疊,花葵像得了失心瘋驟然一吼:「小、老、鼠--」

  他竄出人群外,刻不容緩的翻牆而過,直奔三合院內連接油鋪的後門入內找尋--

  樊爺則是由民眾手裡搶來一桶水往身上潑,一瞬丟開水桶,就在人們驚愕的當口,奮不顧身的衝進油鋪內,須臾消失在熊熊火焰之中--



  花葵一腳踹開悶燒的木頭,隨即聽見一聲悶喊:「葵……」

  「小老鼠--」他吼。瞇縫著眼在火光之中探尋,心急如焚,就怕失去唯一的在乎。

  「葵……」郝古毅在濃濃煙霧之中終於看見葵,他三步並做兩步爬去拉住葵的衣袍。

  抓住的瞬間,花葵立刻抱緊他的小老鼠奔出後門外,回憶霎時回到腦海;連夜逃出豪宅,瘋了般的見人就喊娘,獨自在黑夜找尋已經失去的親人,他瘋了、瘋了……

  徘回在勾欄院外,好心的老鴇花娘將他收留,當他是親生子般養育,他才能有今天……

  「別離開我,別離開……」

  郝古毅緊緊摟住葵的頸項,悶呼:「好漂亮的人放火,我好怕死翹翹。」

  感受到他渾身發抖,花葵輕聲哄:「沒事了。」

  雙手托高他的身體,「抓好圍牆。」花葵命令。

  郝古毅整個人掛在圍牆上,等著葵再回來的時候,手中抓了好幾隻雞,通通丟出圍牆外。

  放所有的雞自由,花葵立刻翻牆將小老鼠帶離危險。

  眼看油鋪的火勢未減,花葵吩咐小老鼠和爺爺閃遠些,便加入滅火行列。

  須臾,樊爺緊抱著已經昏迷不醒的段玉奔出油鋪外,顧不得對花爺多加解釋些什麼,他立刻趕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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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火勢至半夜才撲滅,油鋪已毀也波及兩三戶鄰房,造成一筆損失。

  花葵負起所有賠償責任,安撫鄰居商家,同時也感激大夥幫忙滅火。心知釀成這起災禍的是段玉,花葵暫壓下找人算帳的衝動,當務之急是該安頓往後的生活。

  「葵,油鋪燒光了。」郝古毅抱著幾隻小雞,一臉淚汪汪的說:「沒有家了,也沒有油了。」

  花葵提袖為他抹去臉上污漬,安撫道:「別擔心,我們先到摘星樓住一陣子。房子燒光了,我再蓋一個新的,也蓋雞窩,好嗎?」

  「好。葵說什麼,我會聽話;葵要去哪,我也跟著。」

  折騰了好幾時辰,全身疲憊皆因他的話而一掃而空。花葵露出一抹笑,吩咐:「你和爺爺在這等著,我去跟別人要一個大竹籃,把你養的雞也帶去。」

  「嗯,葵好好。」郝古毅低下頭來數數,大雞、小雞沒有少。

  郝爺爺在旁兀自歎氣,思忖幸虧有花爺在,保住了憨傻的孫子一命。這往後的生活,一切隨遇而安。



  卓錦文得知縱火事件後,立刻為郝爺爺準備幽靜的廂房住下,以及吩咐下人除了送食之外,若無任何差遣皆不許打擾。

  至於賣油的小哥所養的雞群全部安置在廚房,也交代廚子不可殺來食用。

  一切安置妥當,卓錦文等花爺出現在偏廳,看得出來花爺今夜的臉色可不好,只是尚未發作脾氣。

  「錦文,明日到樊爺的布莊去看段玉死了沒有。」

  俊美的臉龐顯露隱隱怒意,冰冷的眼神透出殺機,花葵惡咒:「他若沒死,我也會令他不得好死。」真他奶奶的,敢放火燒油鋪,存心致小老鼠於死地,好狗膽!

  卓錦聞言一驚,「花爺,您當真要報復……」段玉激烈的手段都是因花爺而起,老鴇勸說多次,人仍執迷不悟。

  他立刻求情道:「請爺息怒。試想段玉對爺迷戀得緊,那性子恐怕是無法接受爺另有所愛,才會做出傻事。」

  「哼!」花葵不以為然,隨即冷嗤:「我可不記得有騙過誰的感情,以前那群小倌兒,誰不知道我只是玩樂,無需多久就膩。」別人愛他,干他屁事。若真要為別人的感情負責,他能有多少精力去應付。嗟!

  花葵碎了句:「我就喜歡那睡在我房裡的蠢老鼠,到死都不會改變。感情就是這麼簡單一回事,喜歡就是喜歡,不愛就不愛,誰又能勉強。」

  段玉接二連三的誘惑只是令他厭!「沒本事獲得我的注意就該閃遠些,竟敢來油鋪玉石俱焚,這事就算樊爺求情,我也不饒他。」

  話落,花葵甩袖離去。

  卓錦文心下一凜,暗叫聲糟!



  為了保住段玉一命,卓錦文徹夜趕去探聽消息,就在錦纖布莊外,遇見樊爺送走大夫。

  眼看樊爺的面色凝重,擺手示意他入內。

  「是花爺派你來的麼。」

  卓錦文毫不隱瞞,事先警告樊爺,道:「花爺是有吩咐我來看段玉死了沒有,倘若沒死,花爺不會饒過。」

  樊爺早就預料會有這樣的結果。「玉兒做出傷人之事,我也難辭其咎。今日在外,我若繼續跟著玉兒,可免去這一場災難發生。」

  他失望的離開之後,一路猶豫著,騙不了自己能割捨對段玉深植入心的情感,隨後跟去製衣鋪,才知段玉丟了他給的衣袍,卻拿走花爺的。

  前後之差,遲了一步,段玉已做出傻事。「那油鋪……」

  「燒燬了。花爺這陣子會住在摘星樓。」

  樊爺將卓錦文領至內室,他上前掀開雕花大床的紗帳,道:「卓公子,躺在床上的人就是段玉,他的命就掌握在你手裡,卓公子將如何回復花爺?」

  喝!

  床上的人面目已非……

  卓錦文吃驚萬分的踉蹌數步,望著樊爺憂鬱的眼眸透著乞求意味,卓錦文撇過臉龐,道聲:「請樊爺辦場喪事,掩人耳目。至於段玉是生是死,聽天由命。」

  不敢久留,卓錦文立刻離開錦纖布莊,抬首無語問蒼天--

  萬般無奈,只因情字傷人……



64

  三日後--

  段玉死亡的消息由錦纖布莊傳出,花葵並未前去哀悼,感覺不痛不癢,理所當然的認為死得好。

  樊爺有差小廝前來轉達賠償油鋪燒燬的損失,花葵不收分毫,僅是讓小廝回去轉告;冤有頭、債有主,段玉一死,諸事一了百了。他和樊爺的交情依舊,且要樊爺節哀順變。

  爾後,花葵將全副心思放在計畫未來的生活,帶著小老鼠出門,花葵開始著手重建家園。

  請來幾名工頭至油鋪一起商討住宅與店舖的興蓋事宜,幾番討論後,工頭們獲得指示,決定日期開工,便離開油鋪去準備大興土木的建造材料。

  有鑒於火災禍事,花葵避免重蹈覆轍,決定不再做賣油的生意。

  他與小老鼠商量,「讓你賣布可好?」他打算自己銷售倭緞生意,依然請小銀子來幫忙店舖瑣事,而他會教小老鼠如何丈量布料和剪布。

  「哦,」郝古毅點頭說道:「沒賣油了,我的手就不會髒兮兮,可以摸東西。」

  「是啊,今晚就讓你摸個夠,然後我會塞東西。」花葵一臉壞壞的湊近他的蠢樣,問:「這樣可好?」

  喝!

  郝古毅低抽了幾口氣,瞠目結舌,想個老半天都是葵要塞東西……

  「不可以。」頭搖得如波浪鼓,他拒絕的很徹底。「竹筒沒有了,葵沒有給我好喜歡的錢。」

  轟!

  彷彿被兜頭潑桶冷水似的,花葵驟然叫得很不滿,「你這死要錢的傻東西,說到底就是跟我計較『夜渡資』?!」真他奶奶的……難怪蠢老鼠在懷裡說不要,他還以為是蠢老鼠受災後的驚嚇過度才拒絕。

  重點是--他竟然沒奸了他……臉色一沉,究竟誰蠢?!

  「葵好凶。」

  郝古毅掉頭離開,小心跨越滿地碎石殘垣,嘴裡念著:「房子燒壞了。葵說好漂亮的人死翹翹了。爺爺說做壞事會有報應,我不敢做壞事。」

  心裡沉甸甸的。郝古毅驀然回過頭來,清澈的眼眸望著葵,想著葵也有做壞事殺老母雞。「我不希望葵死翹翹。葵不可以做壞事,好不好?」

  花葵頓時不語,思忖他與生俱來悲憫的心性,這些天從未聽他怨過受傷害,似乎忘了。

  良久,花葵看著他繼續往前走,尾隨其後一探究竟,不禁納悶他來到兩人以前的廂房四下翻找些什麼。

  三合院內也遭祝融之災毀了泰半,花葵保證道:「我會讓這裡再度恢復以往,爺爺的房就在對面,院子內會有雞窩,也有你喜歡的小花。」

  「還要有好多好喜歡的錢。」郝古毅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動手撥開角落的泥沙,片刻後,終於挖到燻黑的竹筒。

  他撈來胸前抱著,心裡頭會甜甜的。

  回過頭來的臉龐露出淺淺的小酒窩,花葵一瞬恍然明白;小老鼠愛的不是銅板,是他給的好喜歡。

  頓時心下湧起無限的滿足感,他很爽快的說:「我答應你,等章氏紡織坊一倒,我這輩子不再做任何一件壞事,會好好活著陪你。」

  不過……常言道:禍害遺千年。他是不是該考慮一下?

  何況,無奸不成商,蠢老鼠會敗家,他總得動歪腦筋賺錢才是。

  花葵笑看他來到身旁,立刻補充一句,「除非必要,否則我不會做壞事。」他發誓。

  郝古毅聞言心花朵朵開的任葵牽著步出房外,沿路開始吩咐:「葵不可以殺雞、不要踩好可愛的小螞蟻、不可以拔花、不能說他奶奶的髒話……」

  花葵一翻白眼,叫:「閉嘴!你乾脆要我去廟裡當和尚修身養性算了。」真他奶奶的……小老鼠實在囉唆!



65

  花葵預估店舖需要數月的光景才會完工。這期間,他將小老鼠帶至身邊。

  白天,花葵巡視紡織坊,放任心愛的小老鼠跟老師傅學染布;夜晚,小老鼠就在房裡撥算盤、寫數字,學了好一陣子,雖能記住五十以內的連數,但也時常忘記。

  花葵來到他身後,低頭讚道:「你今天好厲害,寫到三十一了啊。」

  「嗯,我沒有忘記。」

  「那麼,有沒有忘記今晚要親親?」花葵順手取走他的筆,已等不及將他拐上床。

  心突的漏了好幾拍,郝古毅面紅耳赤,撇過清秀的臉龐將唇印在葵貼近的臉。

  「真乖。」花葵伸手捻熄房內燭火,同時將小老鼠攬來身上,帶往床榻。

  挑開他的衣扣,三兩下將他剝個精光,花葵誘哄:「數數看,今晚會有幾個吻。」

  郝古毅深吸一口氣,第一個吻堵住了嘴,靈活的舌在嘴裡舔,似吃糖的感覺,他迷糊的想著葵說過他像糖……難怪葵喜歡在身上亂舔。

  「啊……」第二個吻由脖子開始,第三個吻沿著往下,第四個、五個、六個……停在胸前的突起,「嗯……」他眨著漸漸濕潤的眼,任葵在身上又咬又舔,混沌的腦子正努力回想究竟算到第幾個吻?

  花葵默數至三十,唇舌離開他的肚臍眼,挺身開始脫衣。

  置於他的雙腿間,妖美的眼在昏暗中隱約能見他的身體反應,薄唇勾起一抹惡質的笑,「告訴我,有幾個吻?」

  「嗯,我想想……葵在身上吻了好多次,從嘴巴、脖子,然後……」他開始認真的筆劃,彎著手指頭細數。

  一時之間倒是忘了葵想幹什麼。

  霎時,「啊!」郝古毅瞠然一叫。「你不可以舔壞掉的地方。」他挺身推著葵的頭。

  他猛然一吸,惹來小老鼠渾身顫抖,似低泣般的抱怨:「我還沒算好……葵害我忘記了……嗯……」

  第三十一的吻落在他的敏感,持數增加次數,花葵不禁思忖:小老鼠若是算得清楚,那腦子可就沒壞,而床笫之間的樂趣就減少……

  片刻後,兩人恩愛的天地裡傳出花葵壞壞的命令:「算算看,我會奸你幾下?」

  郝古毅被晃的頭昏腦脹,屁股有點疼,他又抱怨:「我算不清楚……葵好壞。」

  「嗯,我是好壞。」花葵將他的雙腿分別架在肩上,解釋:「這不是做壞事,是做好喜歡你才會做的事,你知道吧?」

  「嗯……知道。」

  「那麼有沒有好喜歡我好壞?」慾望他緊窒的體內廝磨,愛極了他愈來愈配合。

  「有……好喜歡葵好壞……」

  花葵緊抓著他的腳,彎身更用力的欺負他,心裡默數至上百,吻著他發燙的臉頰,輕聲細語:「我就愛你的傻。算不清楚我奸你幾下沒關係,明天再告訴你答案,讓你寫在紙上,不用擔心以後會忘記。」

  「嗯……好。」

  數不清第幾個吻印在葵的臉頰,郝古毅閉上眼,緊摟著好喜歡的葵,直至半夜才雙雙入睡……



66

  老鴇每天瞧花爺和賣油的傻瓜草出雙入對,不禁感慨愛情是沒有道理可言。誰能預料賣油的傻瓜草獨佔有錢有勢的花爺。

  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老爺子好福氣,廚房的那群雞好運氣;而她可不敢再狗眼看人低。

  老鴇遞給花爺一把傘,恭敬道:「花爺,慢走。」

  外頭漫天飛雪,花葵牽著小老鼠出門,低頭問:「會冷嗎?」

  「不會冷。」葵的手好溫暖。郝古毅披著純白連帽皮裘,仰起紅撲撲的臉,交代著:「要幫爺爺拿藥。」

  「好。」

  兩人循著每日必經之路,來到熱鬧市集,處處洋溢著過年節慶的氣氛,放眼望去,大部分的人們身穿織有雲花、斜紋或象眼圖案的棉襖,孩子們在路邊奔跑或丟雪球,景象好不熱鬧。

  「呵。」花葵不忘買些糕果來塞甜小老鼠的嘴,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今年,章氏那老女人可不好過。」紡織坊陸續收起好幾家,紡車、大小花機能賣則賣,甚至用來抵押所積欠部分商行的債款。

  「嘖嘖……我估算目前章氏最有價值的就是那棟豪宅,依那老女人的性子,怎過得了沒人伺候的日子。」

  至於那些嬌生慣養的少爺們,順理繼承紡織事業,除此之外,啥也不會。他就不信他們能有什麼謀生出路。

  郝古毅聽不懂葵說什麼,只知道葵說要去拜年,「葵有親人嗎?像是爺爺、奶奶或爹、娘。」

  「沒有親人,有仇人。」過年期間,他要去觸人霉頭。

  「哦。」郝古毅低頭又塞了一塊糖糕入口,壓根不認識誰叫仇人。



  收了油紙傘,花葵甩甩衣袍下,帶著小老鼠繞遊廊。他當是賞景般的好心情。

  未過元宵節,沒有人會拒絕客人上門來拜年,即使是討債的冤家相見,也得相互拱手道聲恭喜發財。

  郝古毅對這宅院的環境有印象,想著有錢人的房子都長的一樣,又大又漂亮。

  隨著葵進入廳堂,所有的目光掃上身,他低垂腦袋,偷偷瞄著好多小孩被幾位大人帶出去,只剩下……他抬頭數數,這才愕然見過其中三人。

  「姓花的,你來幹什麼?」她這不歡迎下流胚子。章大夫人瞪著下人,怒斥:「誰准你們讓這下流胚子踏進宅院。」

  奴僕們噤若寒蟬,互望了一眼,誰也沒敢吭聲回話。

  「章大夫人何必如此見外。」花葵挑眉,犀利的眼神迎上章大夫人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的德性,「嘖嘖,章大夫人端著好大的架子,翻臉跟翻書一樣快,何不上街像耍猴戲般讓人欣賞,說不定還有收入進帳呢。」

  一臉笑意盎然,雙眸卻是透出冰冷寒意,等著老女人跳腳。

  「來人啊,把人給攆出去!」

  一聲怒喝,所有人皆站起,章硩指著他的鼻子問:「姓花的,你究竟來幹什麼。」

  「看笑話。」不將這群人放入眼裡,花葵環顧四周,冷笑道:「這廳上少了些字畫骨董花瓶擺設,都賣了麼?」

  一腳就往他人的痛處踩,豪宅內有幾十張嘴吃飯,一日開銷不少,加上紡織業的損失,「看來,章氏紡織快倒的傳言不假。」

  喝!

  「姓花的,別以為我不知章氏會有今天都是你在暗中搞鬼,你好歹毒的心思,我章家究竟是得罪了你麼?」

  「章大夫人不愧年老色衰,記性也差,連我是誰都忘了。」

  「不過是坊街出身的下流胚子,也敢搬上檯面說。」她差人去外邊探聽姓花的來歷,「誰不知曉你是勾欄院的老鴇所生,十足的雜種一個!」

  花葵不怒反笑,「我是雜種啊……」隨即冷嗤:「這話,我從小就聽得耳朵長繭,連我自己都很不屑這身血統不良。然,生我的人就供在府上。」

  此話一出,所有人皆震愕不已,個個是張大了嘴--

  「怎麼,還想不起來我是誰所生?」

  剎那,下流胚子那俊美的臉龐和記憶中的容貌重疊……喝!章大夫人不禁脫口而出:「該不會是敏……敏娘。」

  「章大夫人還記得陪嫁的婢女,這記性不差。」花葵甩了甩衣袍下,大剌剌的坐下來欣賞章大夫人瞬間慘白的臉色。

  一把將早已傻愣愣的小老鼠撈來身上摟著,「嗯,你好甜。」花葵湊唇在他耳畔低語,指尖沾來他唇上的糖屑放入嘴裡。「真甜。」

  「哦,葵要不要吃?」郝古毅坐在他的大腿上,由紙袋內捻起一塊糖糕給他。

  彷彿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花葵對他笑說:「只有你和老師傅對我好,至於這宅子的人都叫做仇人,你記住了嗎?」

  「哦,原來他們的名字都一樣啊。」郝古毅不喜歡那凶巴巴的大嬸,也不喜歡會嫌棄他泡茶的大爺們,「他們喝茶沒有說謝謝。」

  「是沒教養,不像你好乖。」他霸佔了一個寶,擱在心裡最重要的位置,擁著寶貝的滋味比什麼都來的美好。

  花葵不再瞧老女人的臉色似見鬼,和那三位不中用的『兄長』多麼吃驚,他張口含入小老鼠送來嘴裡的糖糕,化入喉頭的香甜漸漸消彌埋藏於心裡的苦澀。

  他逕自道:「待清明時節,我會把舊豪宅的井口封起,錦文對我透漏,你當初把我娘燒焦的屍體丟入井底,舊豪宅的水無法使用,你舉家遷移到這兒,呵……你逼死了我娘,也會怕啊。」

  冷冽的眼神緊盯著自己,多年前的秘密一一攤在眼前,孩子們吃驚的表情是質疑她當年的說詞與事實不符。「看什麼……是敏娘自己上吊,不是我害死!」章大夫人心慌意亂的向孩子們解釋,「我沒害死敏娘、你們得相信我的話,我沒害死她!」

  花葵冷冷一笑,哼道:「你這套說詞去騙鬼還差不多。你們還記得錦文麼?」

  「他是老管事的孫子。當年在半夜親眼所見你縱火,你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老女人容不下他的存在,想害死他。

  「你這下流胚子一派胡言!」章大夫人疾言厲色,怒吼:「還杵著做什麼,快把人給轟出去!」

  章硩赫然阻止:「娘!別再說了。」

  章錫、章遠一致瞧大哥生平第一回對娘如此不敬,再瞧娘親驚慌失措的神情分明是心虛。

  三人頓時垂首,默然無語……

  兒時的記憶仍存在腦海,印象中有一對母子是家族所有人嘲笑與欺負的對象。

  直到母上吊、子死亡,他們以為多年前的舊豪宅所燃起一場火災是意外,怎知事實真相竟如此不堪……

  「娘,不論您當年做了什麼,您依然是我們的娘。」

  事隔多年,花爺是有備而來,而他們根本沒本事相對抗。

  章大夫人不可置信孩子們不再相信她捏造出來的假象。踉蹌數步,她扶著椅把,發顫的手指著孩子們,發難:「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寧可相信外人也不願相信娘說的話。」

  「呿!」

  花葵碎了聲,「事實都明擺在眼前,你還在自欺欺人。你怎逼死我娘,那手法不跟對待鳳仙一樣麼。」

  「在清明節尚未到來之前,我會讓你們連這兒都沒得住。」花葵撂下話,將小老鼠抱離大腿,隨手拿回紙傘,牽著單純的小老鼠一同離開。

  兩人沿著來時路,走回熱鬧市集。

  郝古毅仍是一知半解,遂問:「葵的娘死翹翹了嗎?」

  花葵頓了步伐,低頭凝視他清澈的眼瞳盈滿同情,剎那,紙傘由手中掉落,他將他抱滿懷--

  郝古毅被悶得快喘不過氣,雙手緊揪著葵的衣袍,任葵抱著許久……

  飄落的雪花漸漸覆蓋朝天的紙傘,佇立在雪地裡的兩人緊緊依偎著對方,良久後,花葵笑說:「傻瓜,我還有你。」

  「我會好乖。」

  「嗯,我會一直寵你。」

  花葵折腰拾起紙傘,甩開雪花瓣,掌心牽著他的手傳遞溫暖,回摘星樓之前,兩人不忘到藥堂替爺爺買藥。



67

  冬去春來,百花齊放、萬象更新。

  小銀子在門外點燃鞭炮,噼噼啪啪響著熱鬧,倭緞莊開張大吉,他躲得老遠眉開眼笑。

  店內來了好多客人捧場,郝主子忙著奉茶,精明的主子招呼客人,他繞路而行鑽進布莊內幫忙做事。

  葵好聰明,把價錢寫在布架上,他就知道一尺布的價錢是多少,櫃檯上有一張紙,分別寫出計算好的一尺、兩尺、三尺……等價錢。至於折起來放在平架上的布是賣剪裁好的一整塊,價錢也寫得清楚。

  由於金錢的交易數量大,郝古毅把客人給付的銀兩交給小銀子找錢給對方就不容易出錯。

  而他只需將布包裝給客人,嘴上好甜的說:「謝謝。」

  穿著和打扮都好漂亮的婦人會對他微笑。郝古毅察覺接觸的客人似乎不會笑他傻,有些甚至會稱讚他好乖巧。

  花葵已逐漸轉型為成功的商人,章氏紡織業被他搞垮,城裡最大商行的幕後老闆身份也已公開,他將摘星樓完全交給卓錦文打理,至於長期為他跑腿賣命的田大老闆則分得永旗商行三分之ㄧ的產權。

  田大老闆笑得合不攏嘴,往後的日子會更巴結花爺和聽令行事。

  外界紛紛揣測花爺為了昔日的賣油郎而改變形象,無人敢再取笑或看不起昔日賣油的傻子。

  人的身邊伴著有錢有勢的花爺,兩人幾乎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誰還敢去得罪啊。

  郝爺爺甚感欣慰孫子是傻人有傻福。他已將花爺當是自家孫子看待,焚香祈願求祖先保佑兩個孩子這一生都平平安安、諸事順心。

  「匡啷。」

  郝爺爺連得三個聖茭,彎著背,拾起聖茭擱回祖先牌位前放好。他嘴角噙笑,心滿意足的走出廳堂,眼看全新的住宅建築就和以往一樣,三合院內有雞捨、花圃,但是多設了一道後門出口。

  氣候回暖,郝爺爺的身子稍硬朗了些,便杵著枴杖上街找附近鄰家老人下棋消遣。



  倭緞莊的生意興隆不在話下,花葵逐步計畫擴充紡織坊的生產事業,預估過兩年會有新的紡織坊面市。

  然,小老鼠養的雞卻超乎預估數量,花葵抽空蓋雞窩,一腳踩著木板敲釘子,「咚咚咚……」的很用力,他咬牙碎罵:「真他奶奶的有夠會生,一群雞吃飽撐著就是下蛋,乾脆通通閹了省事些。」

  犀利的目光直射那小老鼠倒是挺開心,手裡抱著小雞直呼:「好可愛……」

  郝古毅笑看圍攏在身邊啄食的雞群,有八隻母雞帶小雞,放走手裡毛茸茸的小雞,總共有三十隻。

  「葵要多蓋三個雞窩,小雞才有地方住。」

  花葵不悅的撇撇嘴,哼句:「知道了,你真囉唆。」沒停下手邊的工作,為了讓小老鼠更開心,他奶奶的累死自己沒關係!

  時至下午,花葵收拾所有工具,將蓋好的雞窩排放一列,郝古毅則馬上把準備好的稻草鋪在雞窩內。

  花葵低頭瞧他跪在地上,那蠢腦袋都鑽入雞窩內,搞得一身髒兮兮。「熱水燒好了嗎?」

  「好了。」他知道葵蓋雞窩都會流一身汗,要洗澡。

  花葵彎身將他撈來身上扛著,臉上的笑容有點賊,心懷不軌的說:「現在乖乖的陪我去洗澡。」

  「啊!」郝古毅瞠然,「我還沒告訴小白花母雞要住哪個雞窩。」他眨巴著眼望著新雞窩,想回雞捨去交代清楚。

  花葵緊摟著他不放,一腳踹開房門去拿衣裳,哪理會他繼續囉哩八嗦。



  數月後

  花葵帶著小老鼠回舊豪宅悼念敏娘。

  早已蓋成一座墳的安息之地和以往截然不同,舊豪宅的建築已拆,四周花草扶疏、環境清幽。

  花葵燒了一塊倭緞給娘親,回想她生前因貌美而受主人染指,又遭主人之妻章氏嫉妒,有生之年,受盡虐待。

  他的出生來歷並不光采,是見不得人的私生子。這秘密鮮為人知,而他始終沒對單純又呆傻的小老鼠提起。

  郝古毅蹲在墳前放束花,雙手合十拜了又拜,懵懵懂懂葵的娘葬在這兒,葵會經常帶他回來。

  「我以後也會買好漂亮的花,葵說你好喜歡花。」他也好喜歡花,喜歡葵,喜歡爺爺和大雞、小雞。

  郝古毅低著頭拔四周長出的小雜草,嘴裡喃喃數數拔了多少。

  花葵聽著他似唸經般細數,腦海抹去記憶中的晦澀,取而代之是平凡幸福的色彩。

  「我帶你去買糖,好麼?」

  郝古毅仰起臉,燦笑道:「好。」



  章騰和鳳仙夫婦倆在熱鬧市集以賣字畫維生。自從與章氏斷了關係之後,章騰賣掉身上所有值錢的飾品,租了一間小屋,夫妻倆同甘共苦的生活。

  章騰自幼便喜愛古董字畫,習得一手好字,如今將興趣發展成夫妻倆的生活金錢來源,倒也隨機而變,知足惜福。

  章氏紡織的沒落消息時有耳聞,最後聽人道起,章氏賣掉豪宅,舉家搬遷出城外。章騰私下試著連繫兄長,終於在城外的某處小鎮找到親人下落,但被脾氣暴戾的娘親轟出門外。

  沿途回來,心中雖充滿遺憾,仍不悔選擇所愛。

  眼看鳳仙懷著三個月的身孕和昔日賣油的小哥聊些近況,花爺就在字畫攤前選字畫,章騰略顯尷尬,不知該喚聲胞弟,還是……

  花葵面無表情,令人猜不透其心思--

  他隨手拿了幾幅字畫,付給章騰銀兩後,才問:「為了鳳仙拋棄所有,你後悔麼?」

  章騰一笑,篤定的回道:「不後悔。」

  「你果然不枉我將鳳仙許給你。」即使沒有鳳仙,他一樣能夠讓章氏紡織沒落,只是身邊有現成的棋子可利用,而他從不讓機會從手邊溜走。

  回以一抹笑容,花葵上前驟然打斷寒暄話語,伸手攬著小老鼠離開字畫攤。

  郝古毅頻回首,晃著手上的糖葫蘆,邊走邊叫:「葵走好快,我都還沒有跟美人姐姐說要去她家。」

  花葵瞪著他,邊走邊罵:「你吃飽可真,現在乖乖的跟我回去,我沒叫你往東、也不准你往西。」

  郝古毅搞不清楚,「要往哪裡?」

  「我懷裡。」

  喝!他倒抽一口氣,問:「葵要塞東西?!」

  花葵理所當然的笑說:「是啊,不然後院子的母雞怎會孵小雞,我當然要在你身上努力奸了你。」

  「哦。」郝古毅很傻的上當。他低頭啃著酸甜的糖葫蘆,臉上漸漸冒出熱氣,乖乖的任葵牽著鼻子走回家。



  倭緞莊內

  小銀子拿出郝主子交給他的賬本核對--

  郝主子怕找錯錢,所以養成習慣記錄每筆倭緞交易的銀兩出入。他左瞧右看再翻過來仔細研究,「郝主子寫了什麼啊。」

  上面記載日期,有十位數、百位數、上千……究竟是兩銀還是一貫千文?

  數目都不對,小銀子很懊惱的苦思不得其解……

                   全文完  by 天使J



賣油郎之番外〔甜蜜的依賴〕

  天色已暗,郝古毅站在門外等了好半晌,「葵沒有回家。」他喃喃自語,清澈的眼凝望遠方,又等了好一會兒,始終沒見到葵的身影。

  「郝主子,您別淨杵在門外喂蚊子。」小銀子心想精明的主子八成是在外有事耽擱,才延遲回來的時間。

  這情況從未發生,難怪郝主子擔心。

  「葵一定還沒有吃飯,我要送飯給他。」

  「這樣啊。」小銀子見郝主子轉身進屋,人八成到廚房忙。

  片刻後,郝古毅手提一隻竹籃,內放今夜晚膳,就在他一腳踏出門檻之際,身後的小銀子提醒道:「郝主子,您忘了提燈籠。」

  「哦。」

  小銀子立刻從櫃子上取來燈籠交給主子,同時叮嚀:「郝主子您慢走,說不定您會在半途遇見花爺回來呢。」

  郝古毅一手抱著竹籃,手提燈籠步出倭緞莊外--



  郝古毅獨自行經熱鬧夜市,往城東方向走,來到某條巷口,突的竄出一條惡犬齜牙咧嘴的猛吠。

  他驚然受嚇,一瞬掉了手中燈籠,旋身拔腿就跑--

  「啊!」

  狗仍在身後追,嚇!他緊抱著葵的晚膳,沒頭沒腦的狂奔;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嚇得三魂七魄少了好幾條。

  簡直是狗急跳牆的爬上圍牆掛著,此時才赫然發現盛裝晚膳的竹籃掉到地上,他淚眼汪汪的朝下看,狗在吃葵的晚膳。

  「狗好壞……」

  努力爬上牆,隨即重心不穩的跌落,悶呼一聲「哀唷……」他一身狼狽的爬出花圃外。

  郝古毅手撫著發昏的腦袋,四處張望認出方向感,跌跌撞撞的朝紡織坊方向走。

  沿路與幾位行人擦肩而過,他不解人們的表情似見鬼。郝古毅揉揉濕潤的雙眼,抿唇悶呼:「狗好壞……」



  花葵乍見到小老鼠,先是怔了怔,隨即臉色一沉,怒問:「你怎搞得鼻青臉腫。」

  「會咬人的狗好壞。」郝古毅仰起臉來,鼻子掛著兩行血漬,他抬手一抹,又說:「狗吃掉葵的飯,竹籃、燈籠也掉了。」

  花葵霎時意會,訝然:「你為我送飯?」

  郝古毅點點頭,漸漸低垂腦袋瓜,抱怨:「葵沒有回家吃飯。」

  「我今天忙,以後一定會準時回去用膳。」提袖為他擦去臉上血漬,細凝他的額際腫了塊小瘀青,「真是……」不過第一次沒準時回去,他就找來了。

  花葵湊唇輕吹他的額頭,放軟了聲調問:「還痛嗎?」

  「一點點。」

  郝古毅一掃陰霾,臉上露出燦笑,因為葵答應他會準時回家。

  無形的受他約束,只因在乎。花葵彎身拍掉他身上所沾染的灰塵,拉起他的褲管檢查,「膝蓋都磨破皮了,你究竟怎跌的?」

  「擦藥就好了。」

  花葵偏頭斜睨他呆蠢的模樣,頓時心生無限憐惜。「跌傷腳也不會叫痛,上來。」他命令。

  郝古毅愣了會兒,看著葵蹲在身前,待意會後,整個人才覆在暌的背上,任他一瞬起身背著。

  雙手環住葵的頸項,清秀的臉龐靠著寬闊的肩頭,緩緩的斂下眼,想著好喜歡的葵對他好。

  步出紡織坊外,兩人都未再說話。

  藉著暈黃的月光,花葵背著甜蜜的依賴,循著來時路徑帶他回家。






賣油郎之番外篇 乞巧節


  夏日炎炎,郝古毅頭頂著太陽,東瞄瞄、西瞧瞧,街道兩旁販售不少新奇古怪的玩意兒,他在找泥人偶。

  抱著竹筒,裡面有好多葵給的錢,用好喜歡的心情來買很重要的東西,葵就會一直很喜歡他。這是小銀子說的。

  不一會兒,郝古毅的眼睛一亮,人停在一處攤位前,手指著所見的泥人偶,就跟攤販的老闆說:「我要買兩個泥人偶。」

  老闆眉開眼笑的說聲:「好,我馬上包給你,這一對兒只要三文錢。」

  「喔,我有好多錢。」他低著頭,把竹筒放倒敲在掌心上,立刻滾出幾枚銅錢。

  郝古毅彎彎的嘴角愈漸上揚,沒有一絲捨不得,他算了三枚銅錢就交給老闆。

  「我要兩個男娃娃,沒有穿裙子的。」他很堅持。

  「啥?」老闆張著嘴,好生錯愕。

  「今兒個是乞巧節,人人都買一男一女的泥人偶,我沒賣兩個都是男娃兒,那另外兩個女娃兒誰要買啊?」

  「我不知道誰要買,我要兩個男娃娃。」他依然笑意盎然,臉上紅撲撲的好不可愛。

  老闆認為他找碴,不然就是傻子!

  「去去去,我不賣。」他將泥人偶放回原來位置,不賺這三文錢了。老闆揮了揮手,似趕蒼蠅般的吆喝:「你別礙著我做生意,快把你的錢拿走。」

  他瞧也沒再多瞧客人一眼,繼續左顧右盼的招攬其他顧客來買泥人偶。

  郝古毅收回三文錢,臉上的笑容即失,茫然的眼神望著週遭,為什麼都沒有人願意賣給他兩個男娃娃……

  「叩叩叩」的將錢放回竹筒裡,抱著滿滿的失望,他垂頭喪氣的離開。

  

  「小老鼠呢?」花葵回到倭緞莊見到小銀子便問:「他今天怎沒在門口等我?」

  視線一掃,門邊擺著昨兒小老鼠準備拜拜用的物品;包括一座七巧塔、毛筆、算盤、針線、後院裡摘的一束小花,還有不知打哪兒抓來的蜘蛛。

  花葵拿起盒子,見小蜘蛛仍在盒內,小供桌擺放的這些物品未曾有動過的跡象。

  「爺,郝主子的心情不好呢,他待在房裡一下午了,就只有做飯的時候才出現。郝主子要您自個兒去用膳,他沒空幫您添飯了。」

  「咦,」花葵好生納悶,「他不高興什麼?」

  小銀子笑了笑,總結了今日的營利,擱下筆,抬起頭來說道:「郝主子不高興今日買不到泥人偶。」

  「就這樣?」

  花葵見小銀子點了點頭,又兀自忙著收拾手邊事物。

  「奇怪了……買不到泥人偶有什麼關係。」花葵瞥了一眼桌案的物品,不禁啼笑皆非,他無法理解小老鼠的蠢腦子究竟裝了些什麼?

  「真他奶奶的……他沒事搞些女人的玩意兒幹什麼。」

  花葵老大很不爽,哼著悶氣,直接走往店舖後門,打算去抓蠢老鼠來伺候他吃飯。

  

  「碰!」的一腳踹開房門,妖美的眼射出兩道煞氣,瞪著那坐在椅子上悶頭捏泥土的小老鼠。

  「你沒在門口等我回來。」他心胸狹窄,不容許小老鼠將他踢出腦海,總之就是要求小老鼠貫徹每日該有的行為。

  郝古毅一臉懊喪的仰起臉龐,叫:「葵去吃飯。」

  說罷,他又埋頭苦幹,總是捏不好泥土;圓圓的臉接不上脖子,登時又斷了一截腿,少了一隻胳臂,「怎麼辦……」

  花葵楞在門口,頗吃驚小老鼠叫他自己去吃飯?!

  須臾,更不爽的抬腳踢上身後的門板,「碰!」的製造出更大的聲響。

  小老鼠這回連頭都沒抬,究竟是吃錯藥了,還是沒吃藥?

  花葵來到他身後,俯身瞪著他黑壓壓的蠢腦袋,問:「是我重要,還是捏人偶重要?」

  郝古毅置若罔聞,好苦惱泥娃娃都做不好,「今天不能拜拜了。」他答非所問。

  「現在都什麼時辰了,你還在想拜拜?!」

  拜個頭!

  花葵瞬間將他托抱在自己的腿上,懷中的小老鼠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不禁咬咬牙,俊美的臉龐靠在小老鼠的肩崁,順手抽走他手中的玩意兒,試圖拉回他的注意力。

  「啊,葵壞掉了。」郝古毅轉過臉來驚叫。

  「我哪兒壞了?」

  花葵挑眉,和他鼻對鼻、眼對眼,霎時好想一口咬上他胡說八道的嘴。

  郝古毅立刻搶回他手中的泥娃娃,「都皺掉了……」萬分心疼,斂下眼,抿著唇,試著把歪掉的身體和泥娃娃的頭接上。

  一瞬,泥娃娃的頭又掉了,郝古毅悶呼:「葵好壞……」

  花葵終於明白他在捏一個「葵」的泥偶,視線移向桌面,尚有幾塊未組合完成人形的泥土。

  見他小心翼翼的揉捏,手中的「葵」依然是缺條胳臂,少了腿。「土太乾,黏不上的。」

  「是嗎?」郝古毅搞不清楚狀況。

  真笨……

  「你就為了捏泥娃娃,所以不肯陪我用膳?」

  郝古毅點點頭,解釋:「要拜拜,葵才會一直喜歡我。」這是小銀子告訴他的。

  「我要做一個葵,還有一個自己,兩個放在一起,在門口拜拜的時候要跟老天爺說:要保佑我們一直在一起。」葵就會好喜歡他,兩人到了像老爺爺的年紀,葵還是會跟他在一起。

  小銀子有交代每年要拜一次,他不能忘記。

  「哦。」花葵聞言,頓時心花怒放。低頭凝視他專注的模樣,為了捏兩個泥娃娃而耗費精神,原來是想要一直在一起。

  「傻瓜……」

  湊唇吻上他粉嫩的臉頰,雙臂一收,緊緊將人攬在懷。花葵在他耳畔低語:「你哪需要拜拜求老天爺要讓我們一直在一起,我不是每天都要求你伺候我了麼,沒看到你在門口等我回來,我就不高興,沒你盛飯給我,我也不想吃,沒你在身邊,我會寂寞,你這傻瓜對我的影響力真不小。」

  花葵從衣袖內拿出幾個銅板和幾顆糖,「你看我多喜歡你,每天都拿這些東西來誘拐你多喜歡我一點,呵……看來,收到效果了。」

  郝古毅眨眨眼,抬起臉龐,微啟的嘴還來不及出聲便被堵上。

  唇舌糾纏住他的,花葵嚐盡了他口中的甜蜜滋味才離開他被吻得腫脹的嘴。

  額頭抵著他的蠢腦袋,咕噥道:「我餓了。」

  郝古毅滿臉酡紅,低頭偷瞄他放在桌上的銅板還有糖,心裡甜甜的,就像葵的吻。

  「我喜歡葵。」他低語,眼看攤開的掌心沾滿了泥土,接不全的泥人在此刻彷彿有完好的手腳,完美的臉龐,是葵的模樣。

  花葵只手摟著心愛的小老鼠,空騰的手拿起桌上的水壺,淋些水在泥土上,爾後將桌上的泥土揉成一團,教他,「重新做一個試試。」

  郝古毅依言將軟軟的泥土捻成好幾塊,小嘴細數那個是頭,那個又是身體和手腳。

  他動作笨拙的揉捏,漸漸成形的人偶肢體變得容易接上,不似先前困難。

  花葵靠在他身後,即使飢腸轆轆,仍是伴著他完成兩個泥人偶,聽他說著個頭高的是葵,矮的是他;兩個放在一起,是一對兒。

  探手一捻,花葵將兩個泥人偶的手相連,如同他的心境一般,牽著他的小老鼠一同度過今生歲月。

  

  郝古毅用心捏出來的泥娃娃雖歪七扭八,花葵卻將他們當寶似用一隻透明框架收著,擺放在房內的櫃子上珍藏。

  至於心裡頭,則擱著一隻蠢到家的小老鼠,連同一份寵溺的心情,隨著日日月月有增無減。


  註:乞巧節就是七夕情人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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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好好看呢
昨天+今天才看完,好长,不过还想看吖
其实傻人有傻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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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是好看~可是我竟然看了3個多小時才看完
明天要考試ㄚ......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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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zoo9123451在大街上撿到現金100Ds幣, 飛快的跑回家躲著.


超好看的~傻傻的小老鼠配上心機重的葵(鬼)~
小老鼠有時讓人心疼,有時又覺得他好可愛~
葵的心機只是為了讓小老鼠的心裡有他~
雖然很長但很值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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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tsubami在皇后街摔了一跤, 身上不見了現金5Ds幣.


這本我租來看過了

因為還不錯看

昨天才在想"如果有人po上來就可以收藏了"

今天就找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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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Nina玩寵物的時候不幸損失現金1Ds幣.


本來以為葵會是腹黑攻的
結果越到後面越覺得葵真可憐
感覺他真的快被小老鼠氣死了
心機用盡還被忽視
感覺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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