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玄宮殤 卷二 第五十一章 往因(一)
藥入口的瞬間,我在莫秋臉上看到了淡淡的哀淒,他卻是在笑。
「莫秋,你……」想問他,可下一秒身體內部猛烈竄起的強烈反應讓我發不出任何聲音,如同被狠狠扼住了咽喉,難以呼吸。
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體內流竄,所到之處卻只有無盡的疼痛,一絲一毫又一寸,侵至肺腑,化骨融血,彷彿要將我生生撕裂碾碎。
眼前的景象發生了劇烈的搖晃,再看不到其他,有什麼從大腦深處慢慢閃現。漫天卻是濃濃的白霧,看不清,想不通,道不明,渾沌一片。
背部觸到了柔軟的床鋪,有熟悉的氣息靠近,然後雙唇被覆蓋,甜膩馨香的液體注入口中,化去了滿嘴腥苦的血味。
「大叔,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離開我……」悲惻的聲音在耳邊低喃傾訴,彷彿一劑靈藥,流過身體每一處空隙,緩緩平息了疼痛。
身體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可隨即從某一處灼燒起的熱量迅速代替了痛楚,侵襲了全身,慢慢匯聚到了敏感的每一處。
這種感覺,這具身體最熟悉。
讓我既歡愉又痛惡的,情慾。
思維全潰。
身體追尋本能而動,直到最堅硬膨脹的那處被更火熱柔軟的地方層層緊緊包裹,帶來緊致的束縛。
身下傳來一記模糊的嗚咽,有清脆斷裂的聲音響起,卻無法達到我耳中。
只是想要發洩,想要最淋漓盡致地蹂躪,橫衝直撞地叫囂著探索更深入的地方。緊澀的纏繞在粘稠液體的潤澤下漸漸變得滑膩,一收一縮,開始有節奏的迎合。
肉體滿足地享受歡愉,精神卻在遙遠處。
腦中紛紛擾擾,光與影的交疊曾落在塵土最深的地方。漫天白霧散去,曾經最痛苦難忘的過往,最刻骨銘心的想望,一如多年前的那一天,難以消逝。
前塵事,帶來一世煩惱。飲了忘川,卻渡不過弱水三千。
憶難消,自難忘。
何言,又何以忘言?
我都想起來了。
這麼多年,你一定恨著我吧?
鳳玄野。
******
鳳漓之的記憶是從一個古樸的小鎮開始的。那個小鎮的名字叫駁陽。
青青石板路,彎彎八字橋,空氣中瀰漫著木槿若有若無的清香。這是他對駁陽唯一的印象。
那一天,他被娘親領著,見到了自己同母異父的哥哥,林頻風。
一個是玉娃娃一般被娘親緊緊牽在手中,紅撲撲的小臉上帶著些微怯懦的小人兒;一個是神色俊冷,明明年紀不大卻一臉老成的少年。
一次相見,鑄成一世孽緣。
那一年,他6歲,他10歲。
娘親喜歡木槿花,於是他們住的小院裡便種滿了木槿。夏秋時節,那一片片的淡紅淺紫素白開得奔放,紛披陸離,迎霞沫日,日日不絕。
少年豈知愁滋味,一雙稚兒即使無憂,卻也清楚地知道娘親在木槿花樹下的苦心癡守,只為一個離去多年的男子。
一年又一年,直到那絕美的容顏,也像朝開暮落的木槿,耗盡了芳年。
兩個人相依為命的孤苦,卻也是命運牽絆的枷鎖,既鎖了他,也鎖了他。
13歲的時候,鳳漓之見到了自己的親身父親,那個娘親多年苦等的男人,當朝丞相鳳亦人。
鳳亦人慈念,收了頻風做義子,從此世上少了一個林頻風,多了一個鳳玄野。
時光總是易逝。駁陽鎮,當年滿園生香處,徒留紅顏昔日惆悵。
而天下之人皆知,當朝丞相有二子,名滿天下。
大公子容顏絕世,二公子仁心聖智。
鳳玄宮殤 卷二 第五十二章 往因(二)
雖是一母所生,但兩人的氣質卻是截然不同。
鳳漓之儒雅、謙遜與內斂,隨意一笑便是恍如春風的愜意。
而鳳玄野的俊美卻太過孤高,彷彿離了塵世。他清冷孤僻的性格,也使他難以與人親近,除了鳳漓之,這世上找不到第二個能進到他心裡去的人。
他只在乎他。
他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早已超過了兄弟之情,卻只將這份感情藏在心裡,只求默默地守在他身邊。
他拒絕了鳳亦人要給他娶妻的好意,卻沒想到,作為丞相獨子的漓之,遲早是要成家的。
當他為漓之親口答應迎娶朝廷一品大員的獨女而痛不欲生時,驀然發現,自己這麼多年的守候竟是如此地愚蠢。
他想要得到他,無論什麼手段,無論什麼代價。
於是,黃昭寺一夜,他如願得到了他的身體,卻無法肯定他心裡是否有他。
鳳漓之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多年來崇拜敬慕的哥哥,竟然對他抱有這種情愫。更讓他無法容忍的是,那一夜,自己對於他的強迫,竟是有些消極甚至縱容的。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也無法理清自己對那人到底是何種感情。心裡的悸動被刻意忽略,他懦弱地選擇了疏遠和逃避。
而鳳玄野卻突然離開了,從此杳無音訊。
將深深的失落掩蓋在了心底,鳳漓之只是想,也許這樣對兩人都好。
不問江湖事的他自然不會知道,江湖上新近崛起了一座神秘教派鳳玄宮,宮主容顏絕色,行事狠利;也不會知道鳳玄宮的所為所為,與自己有著莫大關係。
可當他親眼看到年邁的父親與溫柔的妻子在自己面前慘死,當他知道兇手就是自己一心念著的鳳玄野時,所有柔情蕩然無存,心中只剩下了仇恨。
他假意帶著幼子隨著鳳玄野回了鳳玄宮,也不再拒絕鳳玄野的求歡而順意迎合,一切只為報仇雪恨。可當他終於看到鳳玄野死在自己手上時,他才徹底明白,自己其實是愛他的。
他永遠無法忘記那人站在血泊之中,滿懷深情地對他說要帶他走的那一幕,也無法忘記那人臨死前無限眷戀的眼神。可是人已逝,他們都做錯了那麼多,什麼都回不去了。
於是,他的世界只剩下了黑暗。
渾渾噩噩,如木偶一般苟且偷生十幾年,直到多年來他唯一掛念之人親手將忘川送到他眼前。
他笑著飲下忘川,心中卻是坦然。也許,這就是解脫。
醒來之後,他忘了所有,成為了一個叫作何言的人。
前塵往事皆銷。他以為人生自在手中,卻仍然被捲入了世事紛擾。
而如今,他什麼都想起來了。
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我以為我取代了一個消失的靈魂,到頭來才知道,其實,我就是他。
在異世忙碌無為的32年只是一個夢。
何言,竟是從未存在過。
******
我醒來時,身體已恢復平靜,只有縱情之後無盡的倦意。
周圍氤氳的霧氣繚繞,使一切顯得那麼模糊不清,我一時無法斷定是在現實還是夢境之中。
耳邊傳來一聲叮嚀,胸口肌膚觸到一片滑膩。我低下頭便看到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莫秋蜷縮著睡在我的懷裡。
腦中依稀閃過一些昨晚零星的片段,我一驚,猛地推開他,這才發現此時我倆皆是渾身赤裸,而我的那處竟然還在他體內!
我一動,已經疲軟的要害便從他體內滑出,摩擦產生的觸感彷彿一陣電流直衝腦際。有白濁摻雜著絲絲鮮紅從那早已紅腫不堪的***處緩緩流出,而床單上乾涸的、潤濕的,一灘又一灘的凌亂狠狠刺激著我的眼膜。
我、我到底做了些什麼?
被我的動作驚醒,莫秋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痛楚。半睜著張開眼睛,一看到我,他的眼中便盈滿了水汽,有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角滾落。
「大叔,你昨晚把我欺負得好慘,害得我的屁股好痛啊!嗚嗚嗚……」他大哭著撲進我懷裡。
「莫秋,我……」伸手抱住他,任由胸口被大片液體糊滿,「別哭,對你做了這種事是我不好,我會補償你的。」
嘴上想著法子說些安慰的話,心裡頭卻是苦笑。我這個樣子,怎麼像極了那些欺騙無知少女的壞人了?
「大叔……嗚嗚嗚……我還沒娶妻呢……第一次就被你捅了屁股,你可一定要對我負責呀……」在我的安撫下他漸漸平靜下來,抽了抽鼻子,嗓音裡猶自帶著濃濃的鼻音,「你一定不要離開我,無論你去哪裡,也一定要帶著我……」
他知道我要離開了麼?
曾經的鳳漓之忽視了自己的內心而選擇一味逃避,最終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局面,如今的我,定不能讓這種事再發生第二次。而當年的事情也有太多謎團,是到我把它理清的時候了。
等一切皆了,我終也能找到我的歸路……
許是我的表情讓他察覺了什麼,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用期盼、不安卻又堅決的目光看著我。
他的目光太過於謙卑和熾烈,凝視著他,心裡不由產生了一瞬間的恍惚,有絲絲疼痛蔓延開來。
我知道昨晚是他對我下了藥,才讓我做出了這種事情,可又能怎麼樣呢?他只是太年輕,太沒有安全感罷了。一個人孤單得久了,便對周圍的人產生了依戀,等他找到了真真能陪伴他一生的人,也就不會再執念於我了吧!
也罷,就讓我再陪他一段路吧。
歎了一口氣,托住他的後腦讓他深埋進我的胸口,下巴抵在他的頭頂,緊緊抱住他,感受到他一直微微顫抖的身體慢慢平復。
「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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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因為要考試,所以三天沒更文了,大家沒把我忘了吧?O(∩_∩)O哈哈~~
鳳玄宮殤 卷二 第五十三章 青陽
清晨,氣霧未消的古鎮小道上,遠遠走來兩人重疊的身影。一匹高頭瘦馬上,一個身穿束袖短裝的少年伏在身後白衣人胸前,正打著瞌睡。
「莫秋,快起來,我們到了。」我推推睡得正歡的莫秋。
「呃,到、到了?」莫秋睜開半迷茫的眼,呆愣愣地看著我。
「你看你,都這麼大了怎麼睡覺還流口水?」伸手用袖子替他擦去嘴角流下的液體,我有些好笑地說。
「呃……」他不好意思地抓抓頭,轉頭看向眼前古樸的景色,眼睛倏地睜大,「哇……大叔,這裡就是你說的駁陽啊?好漂亮啊!」猛地從馬上跳下來,他由衷讚歎道。
「嗯,這裡就是駁陽,我曾經的……家。」我輕聲回答,心裡卻是充滿了一種道不明說不清的情緒。
尖尖小亭,涓涓流水,這裡的一切都未曾改變,只是當年的獨門小院早已是物是人非,只剩下斷壁殘垣圍著木槿餘枝,無聲地訴說著時光的變遷,而當初困我多月的鳳玄宮別院,如今也是人去樓空。
我們進柳塵居的時候,迎上來的是個陌生的小二。
「二位客官裡面請,我們這裡有今年新上的碧螺春,給兩位來上一壺?」小二慇勤地招呼道。
「這位小哥,我們不是來喝茶的,我們想找你們掌櫃。」我搖搖手,把興奮地東張西望的莫秋抓在身邊,卻一不留神被他甩了開去。
一聽我們不是來喝茶的,小二的態度便有些變化。上下打量了我們幾眼,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不好意思了二位,掌櫃的現在很忙,恐怕沒時間見你們,如果你們沒事的話大可以在門外等著……」
話未說完,就有一聲大叫從樓上傳來,隨即有「咚咚咚」的腳步聲響起。
「老闆!」一個人影朝我猛撲過來,卻被莫秋眼疾手快地擋了下來。
「老闆啊……這麼久你去了哪裡?我好想你啊!」阿芒哭訴道,絲毫不去理會莫秋的怒目而視。
「喂喂喂,誰讓你亂碰的?快把手拿開,聽見了沒有?」眼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阿芒抓住了我的衣袖,莫秋終於忍不住叫出聲來。
而那個小二大概是從沒見過如此失態的掌櫃,早已是傻傻地站在一旁,呆若木雞。
好不容易把衣袖抽了出來,我看到上面濕漉漉的黏糊一片,嘴角便有些微微抽搐。
「阿、阿芒啊,我今天來就是來看看你,看你過得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想要伸手拍拍阿芒的肩膀,在看到莫秋的眼神時就不留痕跡地縮了回去,「我馬上就得離開了,你……」
「怎麼,你一回來就要走,也不來見見老友麼?我可是在這裡等了你很久呢!」突然門外響起一個溫潤的男聲,接著有一個錦衣人反手踱步而進,正是穆青陽。
「青陽,你一直在這裡等我?」我錯愕道。
「沒錯。當初我有事離開了數日,回來就不見了你。如今快一年過去,你就這麼離開了?」穆青陽在我眼前站定,稜角分明的臉上是似笑非笑的戲謔。
「我……」這過去的一年裡發生的事情太多,當初的何言也已不存在,我又該如何讓他知道?
「這樣吧,你和這位小兄弟就去我府上住上幾日,陪我品酒飲茶權當贖罪如何?」穆青陽似乎篤定了我會答應他,臉上是成竹在胸的表情。
「這……那好吧……」而我的確只能答應他,我苦笑著點頭。
坐在裝飾豪華的馬車中,望了望車外飛速向後略去的景致,突然覺得有些興致缺缺。轉頭看向從我答應穆青陽開始就一直悶悶不樂,此時正雙手抱膝縮在一角獨自生著悶氣的莫秋。
「莫秋,來,過來。」我朝他招招手,拍了拍身邊的座位。
他哼了一聲,卻不再看我。
「怎麼了?」我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那個穆青陽,我不喜歡。」他氣鼓鼓地說道。
「為什麼?他只是我的朋友,我當初受了他很多照顧。」我笑道。
「不為什麼,就覺得他沒這麼簡單。」他有些擔憂地抓住我,「他看你的眼神也很不一樣。大叔,他不會是想對你做些什麼事吧?」
安慰地一笑,看著莫秋,思緒卻飄到了許久之前。
與穆青陽的相交源自誤會,而我對他的背景一直是不甚瞭解,對此我自然不是一點防備也無。
記著,那穆青陽並不簡單,你要小心提防他……
只因那人也這樣對我說過。
「放心吧,我會注意的。」我輕聲道。
鳳玄宮殤 卷二 第五十四章 再涉塵世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馬車在一處庭院前停下。穆青陽縱身下馬,馬上就有下人將馬牽走。
「少爺,您回來了。」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上前行禮道,正是當初跟在穆青陽身邊的那個小林子。
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我,他似乎有些驚訝,忍不住叫了出來:「你、你是那個柳塵居的老闆!」
一年未見,這小子怎麼還是這個樣子?我剛想開口,就被穆青陽搶了先。
「小林子,不得無禮。」穆青陽冷聲道:「何言是我朋友,會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吩咐下去收拾兩間客房出來,叫人小心伺候了。」
「是。」抓了抓耳朵,小林子朝我尷尬地笑笑,見我沒有責怪的意思,便放鬆下來。
穆青陽又道:「小念回來了沒有?」
小林子回道:「左少爺剛從香洲處理生意回來,這會正在休息。」
「那好。」穆青陽點點頭,轉身朝我伸出手來,「何言,我們進去吧。」
「青陽,你回來了。」正要進門,突然從門內傳來一個清潤的男聲,接著走出一個人來。
來人身穿銀線描邊的淺藍長衫,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在腦後用一根玉簪挽了,穿著看似簡單,可眼明之人一看便知是出自京城玉繡紡之手,價值不菲。
他看到穆青陽朝我伸出的手,臉上有詫異一閃而過:「這位想必就是你一直提起的何言了?」
「在下正是何言。」我笑道,然後把一直站在我身後悶聲不響的莫秋推到前面,「這位是莫秋,我們要在府上叨擾幾天,有勞了。」
「怎麼會?你們是青陽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了。」左念聞言彎眼一笑,眼中的光彩被睫毛剪成碎碎的光點流瀉開來。他站在風中,有清風鼓起他寬大的衣袖,髮絲輕揚,飄然若仙。
「小念,聽說你這次回香洲又染了風寒,怎麼不多休息一會?」穆青陽關切問道,接過下人遞過來的白狐裘小心披在左念身上。
「已經沒事了,管叔的醫術你還不放心麼?」左念笑吟吟看著他,連我這個旁人都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陣陣暖意。
陽光如此和煦,細碎的流光透過梧桐繁密的枝葉斑駁地落在那兩人身上,一切顯得那麼寧靜。心裡突然有種感覺,那兩人之間的情誼既不同於情人也不同於兄弟,早已是某種無可代替的存在。
而這種感情,似乎在很多年前也存在於我和那人身上,只是最後,我們都毫無留念地拋棄了。
已經去了的,就再也不會回來。
「大叔,大叔?」莫秋的輕喚讓我回過了神,抬頭便看到穆青陽與左念關切的眼神。
「不好意思,失禮了。」我抱歉地笑笑,掩去臉上失落的痕跡,「都站在外面這麼久了,青陽還不請我們進去麼?」
穆青陽朗笑一聲,做了個請的手勢。
進得門去,跟著二人穿梭於亭台樓閣之間,不時有穿著雪色蟬衣的侍女向我們彎腰行禮。隨後沿著層層曲回長廊走到盡頭,穿過一處雕著細膩花色浮雕的圓形拱門,眼前景色豁然開朗。
此處位於院邸最深處,人跡罕至,卻是溪水潺潺,鳥語花香,綠樹成蔭,一片繁榮生機。
「這個地方不錯。」我挑眉道。
穆青陽與左念相視一笑,隨即道:「小念,你帶莫公子去他的房間吧!」
「莫公子,請。」左念對莫秋說道。
一直沒有說話的莫秋一反常態的沒有反對,乖乖跟著左念走了。
接著穆青陽將我領到一處氣勢宏偉的閣樓前,打開門,便有清淡的佛手香飄入口鼻,驅散全身疲累。
走進門去,細細打量了房內的擺設,我不禁咂舌。
只見垂掛著淺白繡花帷帳的紅木大床上,由數百顆南海珍珠串成的簾幕清脆作響。雕著繁複細花簇紋的窗稜下,一張百年沉香木製的梳妝台不染輕塵。一鼎香爐細煙繚繞,散發出淡淡的佛手香。
如此幽靜奢華,這分明是一個女子的房間!
「怎麼樣,你對我的安排可還滿意?」穆青陽略帶戲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斜靠在雕花門柱上,臉上帶笑。
「這、這明明是一個女子的房間,你沒弄錯吧?」我還是不敢相信。
「沒錯,這就是你的房間。」他不置可否的聳肩。
「為什麼?」
「我住在塵風軒,這裡離我最近。」他沒有絲毫猶豫地答道。
「你……」他答得爽快,我卻不知道該如何接口。
他抬頭深深地看著我,眼中是某種未明的複雜情緒。我轉過臉,只覺嗓音發澀。
「左念他……」輕咳一聲,我打算換個話題。
「小念與我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如此而已。」
鳳玄宮殤 卷二 第五十五章 戲之顏
「小念與我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如此而已。」他接口道,凝視著我,慢慢靠近。
「青陽,你……」不留痕跡地想要後退,卻被他抓住手腕猛地拉近。
「何言,你何必躲我?」他苦笑一聲,溫熱的氣息撲過我的臉頰。想要掙扎,他卻放開了手,替我抹平略微有些褶皺的衣擺,「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他這麼一說,我倒顯得有些過意不去,「青陽,我不是這個意思……」急於辯駁的聲音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少爺,少爺!」是一個侍女的聲音。
穆青陽打開門,神情冷漠,聲音冰冷:「何事這麼慌張?」
「是、是莫公子……」侍女憋屈地咬著下唇,囁嚅道,「莫公子他本來好好的,突然就鬧起來了,連左少爺也勸不了他。」
「他現在在哪裡?」還未等穆青陽說話,我搶先問道。
「在東廂首的聽雨閣裡。」侍女話一完,我已奔了出去。
「走開!我不要住在這裡,我要和大叔住一塊!」我進門的時候,就看到莫秋氣呼呼地坐在床上。左念站在一旁,臉上帶著無可奈何的苦笑。
「莫公子,此處是我們特意為你安排的,若不滿意大可以換成其他客房,可現在這樣……」左念苦口婆心勸導。
「你們把我和大叔隔得這麼遠,還找侍女來煩我,誰知道你們按了什麼好心?」莫秋依舊不買他的賬。
我看了看身後,此處與我那懷碧閣只隔了短短一條走廊。兩個侍女候立一旁,見我看向她們,便雙雙低下了頭。
「莫秋,在這裡我們是客人,你怎麼可以如此胡鬧?」我罵了他一句。這個莫秋,就是不讓人安生。
見是我,莫秋歡呼一聲,撲過來掛在我脖子上撒嬌:「大叔,我不要住在這裡,我要和你住一塊嘛!」
「你剛才不是還挺爽快的,怎麼突然就反悔了?」我把他扯下來,站站好。
「我改變主意了嘛!我一個人住在這裡會吃不下睡不著,你捨得嗎?」說完還意有所指地朝我眨眨眼。
見他這樣,我知道如果不答應他就不會罷休。轉身望著在我之後走進房內的穆青陽,「青陽,你看……」
穆青陽一笑,道:「隨你們吧!何言,你大可將這裡當做自己的家,不必拘謹。」
「就是,大叔,你看人家主人都答應了。」莫秋說著看了穆青陽一眼,眼光帶著挑釁。
「好吧,你想住哪就住哪吧,我不管了。」這個莫秋,看來是看穆青陽不順眼,故意找茬的。
莫秋隨後就住進了懷碧閣。
是夜。皎月如雪。
懷碧閣中,一盞羊脂膏燈照著滿室明亮如晝。
我看著手中的詩論,完全不去理會坐在我面前拚命想要引起我注意的莫秋。
「大叔,現在已經很晚了。」他趴在桌上看著我,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嗯。」我應了一聲,又翻過一頁。
「大叔,你還不睡麼?」他打了個呵欠。
「你困了就先睡吧,我再看會書。」
「大叔,你還要看多久?」他繼續問。
把書放下,我抬頭看他,「你是不是想說什麼?」
「沒、沒什麼。」他傻兮兮一笑,站起來跑開,「大叔,我先睡了啊,你也早點睡。」
然後就傳來了珠簾相撞聲以及悉悉索索的脫衣聲。
一炷香之後,我熄了燈走到床邊。正要脫衣服,卻看到莫秋渾身赤條條地躺在床中央,白玉般的肌膚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出一層淺淺的凝光。緊閉的睫毛一抖一抖的,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知道他還沒睡,我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扯過被子給他蓋上。
「你做什麼呢?也不怕著涼。」
他捲著被子從床上爬起來,跪坐在我面前,訕訕笑著說:「大叔,看到我這個樣子,你有沒有感覺?」
「什麼感覺?」我看也不看他,逕自脫去外衣。
「就是渾身發燙,呃……有衝動想要做些什麼的樣子。」黑亮的眼珠骨碌碌一轉,他小心地措辭道。
「衝動麼……有。」我很認真地看著他。他睜大眼睛,臉上漸漸泛起潮紅。
「就是睡覺。」說完,我再不理他,倒頭就睡。
他一愣,氣鼓鼓地憋紅了雙眼:「大叔,你真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
睡到半夜,我被身體上一種奇異的感覺弄醒。
身體的中心被一種濕潤的感覺包裹,迷迷糊糊的往身下望去,卻在胯間看到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睡意瞬間全無。
「莫秋,你在做什麼?」我大駭,想要起身,卻禁不住癱軟在床上。
「大叔,書上說這樣就會有感覺的,果然沒說錯。」他含糊不清地說完,埋頭繼續吞吐。
「你、你都在看些什麼書?」技藝雖青澀,仍有一波波的快感直衝腦際。雙手緊緊抓住床單,我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身體。
喘息逐漸粗重起來,伸手想要推開他,雙手卻不由自主插進他的發中,將他拉得更近。
「龍陽……咳咳……《龍陽十八式》……」他咳了一陣,似乎被頂到了喉嚨。氣霧瀰漫的雙眼柔和地望著我,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紅潮。
肉體無可避免起了情慾,心裡頭卻是苦不堪言。
又被這小子設計了……
屋外,銀白的月光灑了一地,將一人佇立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
那人正對著懷碧閣而立,一動不動,如雕像一般。
「輕、輕點,你咬到我了……」
「……」
「快放開……快……要出來了……」
「啊……」
屋內淫靡的聲音不斷響起,狠狠刺激著耳膜。似乎是再難以忍受,那人終於拂袖而去。
一扇門,便隔了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