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脫
伊格希亞斯絕不會承認自己會因為這個女人一個恐怖的笑就嚇到,別開臉不看金陵,他惡狠狠驅趕金陵,「還不快點收拾,克勞奇大人餓了。」
金陵默默不語,在看到一株形狀怪異醜陋的蘑菇時兩眼發亮,接連在周圍又找了許多才罷手。
「我們回去嗎?」金陵詢問的口氣還算和善,比起剛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上許多,起碼不那麼驚悚。
「回!」伊格希亞斯怒氣沖沖回答,一手搶過瘦個子男人手裡大部分柴火。
在格蘭傑夫人這種賢妻良母身邊待久了,金陵的廚藝也增長了不少。況且這三個男人的也是餓極,食物的香氣在三人的鼻子前頭就跟一根線似的,直把他們的全部心思都牽引到其上。
「還沒好嗎?女人就是麻煩,磨磨唧唧。」伊格希亞斯吸吸鼻子,雙手捂著肚子。
「是誰像個餓狼一樣,見到女人就想上的,淫……賊。」金陵暗想,不動聲色地攪動鍋裡的湯汁。攪動越久,香味就越濃郁,令人垂涎。「喝吧,喝死你們這些王八蛋。」在心裡暗暗吐槽,金陵攪動的動作愈發急促。最後,她舀起一勺湯,痛痛快快往嘴裡灌,又一口全部吐出,「我呸,真燙。」
捶了捶快要麻痺的小腿,金陵雙手扶著膝蓋站起來,對著正望向這邊的三個男人說:「做好了。」
「你先嘗嘗,我是說把湯喝進肚子裡。」克勞奇用魔杖攔住正準備往金陵旁邊跑的伊格希亞斯,冷酷地說。
金陵扶著飽受滄桑的腰蹲下,「怕我下毒啊?」不屑地盯著克勞奇,眼神表明她在嘲笑他是個懦夫。
克勞奇能混到現在這個地位,早就沒臉沒皮了,還會在乎金陵這小小的諷刺嗎?不會!他坦然說:「是,我是怕你下毒,記得把鍋裡的東西也一一嘗遍。」棕髮的男人陰著臉,配上這將黑的天色,倒真真是絕配。
金陵被噎住,找不到話來答話,乾脆拿起勺子吹吹裡頭的湯汁,等好久才往嘴裡灌。伊格希亞斯在一邊看得只顧嚥口水,哀怨地看著金陵,心裡直咬牙。彷彿察覺了伊格希亞斯的眼神,金陵朝他還是微微一笑,笑得詭異。直到伊格希亞斯像上次一樣膽怯地別過頭,金陵才瞇著眼愜意地繼續品食之旅。
「夠了,」克勞奇的魔杖指著伊格希亞斯,「你去把她關起來。」
伊格希亞斯不樂意又恭敬的接下這個不討喜的任務,一邊催促金陵,「快走!快走!」
比起飢餓,金陵更珍惜性命,但表面的功夫還是要做的。她一步三回頭,不甘心地在伊格希亞斯的魔杖威脅下往木屋走去,怎麼看怎麼像是個怨婦。
木屋門口,金陵最後一次看這被高大的樹木遮住的自由天空,在伊格希亞斯的咒罵聲中走進木屋。門被狠狠扣上,滿世界的暮色被一扇門關在門的另一邊,落鎖的聲音清晰可聞。又恢復黑暗,金陵把含在嘴裡的湯吐在牆角,翹起嘴角露出邪惡的笑,「美麗的東西可能是有毒的,但樸素的也不一定沒有毒。」多虧了穿越前她不經意間看到有人說醜陋的蘑菇也可能有毒,為了證實這一點,較真的她特地查閱資料來確定,才會在剛才看到樹林裡的那些蘑菇時想出讓他們食物中毒這個方法。
接下來真是一段難熬的時光,金陵抱著膝在黑暗的木屋裡睜著明亮的眼,靜靜等待外頭不時拍幾聲馬屁的男人消聲。
毒蘑菇的毒素見效快准狠,不光外面的三個人倒下了,就連僅僅吃了和毒蘑菇一起煮的沒毒蘑菇的金陵,也開始腹痛。說不清是腹部的哪裡在痛,疼痛令金陵嘴唇泛白,眼前閃爍細密的小黃點,頭昏腦脹。
金陵靠在門上,憔悴地一字一頓,「阿……阿拉霍洞開。」門上沒有動靜,金陵換了個姿勢,雙手還是放在肚子上,「阿拉霍洞開。」這一句幾乎用盡她全部的力氣,她覺得比起這種疼痛,死亡要來得輕鬆多了。
她還不能死!
門緩緩打開,伴隨著丫吱丫吱的聲音而來的是清亮的月光。月光下樹木隨風搖曳,在大地上投影出綺麗的圖畫。沒有人聲,只有蟲鳴,夜裡的森林恐怖得緊。金陵護著腰部踽踽獨行,一直到站在木屋門口。
「食物有問題……你竟然……」低沉詭異的男聲嚇得金陵一個趔趄。
「是你?」金陵瞪大眼睛,看著在匍匐在地上向她伸手的男人。金陵一邊說一邊往後退,男人也邊瞪著金陵邊往後爬。黑夜裡,一個憔悴的將死的男人,就這樣死死撐著不閉上眼睛,只是不顧一切地往金陵身邊爬。
「呵呵,呵呵……」寂靜的夜裡男人的輕笑猙獰而恐怖。
金陵退無可退,一個跨步離開小屋,距離男人越來越遠。「對不起。」明明知道這樣會害死這三個人,她還是毅然投毒,看來,她本就不是個善良的人。可是,他不是伊格希亞斯,不是克勞奇,他只是個想為家族爭取榮譽的可憐人,他還是溫迪的哥哥。
男人的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我不會放過你。」月光只灑在男人的半張臉上,而他的另半張臉在陰影中,兩相對比,扭曲了他原本清秀的五官。他一會兒大笑一會兒低聲哭泣,一會兒惡狠狠一會兒求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管他怎樣的表情,他的眼睛卻一直是睜得大大的。他正沉浸在因神經毒素而產生的幻覺中。
還沒反應過來,金陵傻傻待在原地,看男人一步步爬向死亡。
男人忽然露出溫馨的笑容,手死命向前伸,金陵嚇得直往後退。「媽媽……」伴隨一聲輕輕地呼喚,男人結束了短暫的生命。
她殺人了!
沒有了男人的聲音,金陵卻覺得周圍更加可怕。擺放食物的地方,兩個男人就像熟睡一般一動不動。金陵猶豫片刻,還是往前探探,兩個面如死灰的男人倒在地上,兩個人都保持著向前伸手的姿勢,其中一個臉上是勝利的瘋狂的笑容,另一個的卻是蕩漾的笑。
掃一眼鍋裡,才發現裡頭空無一物。溫迪的哥哥死得最晚,是因為被這兩個男人欺壓導致吃的最少吧!
本以為自己會留在原地把這兩個男人的屍體踩踏千萬遍再離開,真正面對這樣的場景,金陵卻沒有心情了。找不到自己的魔杖,金陵只能把克勞奇的魔杖奪走,一路用螢光閃爍為自己指路。
金陵說不清現在自己是什麼心情,三個男人因她的一念之差殞命,而她前途未卜。原來死亡是這麼容易的事,不需要見血,不需要費力,只要一個念頭,就能讓三個力氣比她大上幾倍的男人在一瞬間死亡。沒有預想中的愧疚和不安,金陵的胸腔裡僅僅只有一顆跳動著的麻木的心。其實沒有誰是善良的,一旦侵犯到自己的利益,誰都能做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況且,金陵一向自認為不是個好人。德拉科也殺了不少人吧!她既然想站在他的身邊,自然要學會冷靜地面對一切危險。
金陵的心裡迸發著以往不曾有過的堅定,放在腹部的手似乎能感覺到不遠處心房裡劇烈跳動的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樹林裡晃了多久,天色逐漸亮起來,卻還不停在樹林裡尋找出路。怕被人追上,她不敢做標記,所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原地打轉。在無數的小說中看過英明睿智的女主利用星象辨別方向,但她不是其中一員,就連北斗星是什麼形狀,她都早還給小學老師了。
雖然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時候,她還是知道現在是她被綁架的第二天。昨天早上的那頓飯早在她昨晚的奔波中殆盡,她現在只覺得餓得慌。她終於明白那三個男人如此輕易地消滅完所有食物的原因了,當一個人餓極了,就是真有毒,他也可能選擇「飲鴆止渴」。眼見天色明亮卻還找不到出路的挫敗感,和肚子裡不斷翻騰的飢餓感令金陵無所適從,她無比懷念昨天早上被她嫌棄地麵包們。
她知道自己沒得選擇了,即使那樣做會缺胳膊斷腿也好過餓死在樹林裡無人知曉。「瞬間轉移。」她費力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