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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還珠)還珠之雲淡風輕》作者:馨寧【完結】

弊案


  

    來到草堂,果然不出和珅所料,紀曉嵐一聞說考題洩露,自然焦急不已當仁不讓攥著和珅就往乾隆那跑,讓本打算就此脫身的和珅脫不了身,苦著一張臉被紀曉嵐用力拉向他不願意摻和的麻煩中去,小月則笑著將那舉子捆成一捆先交莫愁馬若看著,她則在紀曉嵐的示意下一同跟上。

    “老紀啊,我說我還有事,這事你一個就成了。”和珅一邊使勁掙扎一邊咋呼,也不知道這個死老紀哪來這麼大力氣,明明只是個窮酸書生而已,竟連他這個前御前侍衛都掙脫不了。

    “和大人,別介呀,這事你居功甚偉,怎麼著也要讓皇上知道知道你和大人的一片忠心啊。”紀曉嵐瞇著眼笑嘻嘻地說道。

    恨得和珅牙癢癢,要不是為了阿德他才不會揭露這事,他以前摻和過科舉的事,知道裡面的彎彎繞繞多了,牽扯的人從中央到地方是一竿子的,他瘋了才大搖大擺莫名其妙站在這群人的對立面去,他才不是紀曉嵐這個好虛名的家伙,只是這家伙的手腕怎麼跟鐵鑄一樣,和珅白毛汗都下來了還是穩穩地被紀曉嵐拿捏住。

    紀曉嵐得意地笑,他怎麼可能讓和珅安然脫身,讓他有苦說不出才好,他也知道這事與和珅沒多大關系,畢竟今年是豐紳殷德下場的年份,和珅腦子再混也不會攪合,同時兒控的紀曉嵐是理解。如此更要把和珅攪合進來,如此一來要查清那等蠹蟲就更容易了。抬頭看了一眼在較勁的和珅,繼續得意地笑,前御前侍衛了不起啊,還不是養尊處優地在宮裡站站崗罷了,他可是去新疆吃過風沙的人,沒個把力氣怎麼活著回來。

    小月在他倆的後面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縮了縮腦袋,直覺告訴她還是不說話為妙。

    養心殿裡的乾隆現今心情非常的好,雖然回疆一路軍還沒有大勝消息傳來,但據兆惠發來的戰報,進展得非常順利,讓回部灰飛煙滅指日可待,尤其是福康安據說這次功不可沒,乾隆看著戰報深覺安慰。而傅恆也於今日發回消息,荊州那邊的民亂已平,善後事宜也處理得差不多。本來此次的導火索就是端王長子強搶民女,端王是非不分枉法護子,再加之荊州今年的年成不好,才把事情越弄越大。如今端王一家除了庶女新月格格帶著嫡幼子克善逃了出來,男丁都在此次民亂中戰死,女眷全部殉身。乾隆是個感性的皇帝,又最是惜小憐貧,一見端王一家都死了也是長歎一聲,總算死得像個滿洲漢子,先前種種也就不打算追究了,至於那個兩個孩子能逃出來也是命大,為表示自己的寬大仁慈,乾隆決定好好地養著他們給天下人看看,他是多麼仁慈偉大。

    只是正當他對著兩份戰報笑得開懷之際,紀曉嵐就拖著和珅帶著小月進來帶給他個十分壞的消息。乾隆接過那張紙條一看,登時氣血上湧,這每一道題目與他前幾日出的考題絲毫不差,這怎麼可能,他寫好以後就封入密盒裡,根本沒有旁人接觸過,是何人洩密?端得手段了得!

    “皇上,須得立刻更換考題,免得舉子不穩。”紀曉嵐上前一步說道。

    乾隆陰沉著臉點點頭,命高無庸將主考劉墉去喚來,自己則鋪開紙沉思起來。

    “皇上,此事不容小覷,敢在御前下手,還請嚴查。”和珅想了想也說道,反正也趟進來了,總不能一言不發。

    “皇上,這事絕對是內鬼干的,否則哪有這麼巧的事。”小月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內鬼啊!乾隆的臉越發陰沉,是了,若不是內鬼怎麼可能盜得出考題,一想到自己身邊有這麼一個人存在,乾隆就覺得坐立難安,而且擅長陰謀論的大腦已經想到千裡之外去了,他絕不相信是身邊的一個小小奴才單獨干的,後面一定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莫不是想操作科舉培養勢力。

    乾隆眼皮一跳,那還得了,科舉是為朝廷取士,若是淪為其他人培養勢力的工具,他這個皇帝還怎麼坐得穩!查,一定要狠狠地查!登時吩咐下去,雍正爺傳下來的暗衛立刻行動起來。

    接下來養心殿就是一片寂靜,紀曉嵐三人也不敢走,皆是眼觀鼻鼻觀心低著頭研究養心殿的地磚,乾隆則在扮演思想者,思索著明日的考題。

    劉墉到來的時候,養心殿的氣氛仍是可怕,他小心翼翼地進門請安,乾隆方才回過神來,一揮而就,然後也不用別人,親自拿了個盒子封了,再讓高無庸遞給劉墉,然後才將科舉試題洩露的事大致說了,並吩咐他一定要看好試題,嚇得劉墉臉色大變,揣著那盒子如同揣著一個炸彈苦不堪言。有心待說兩句,但見所有人的面色凝重,便不敢說了,而乾隆也揮揮手令他退下。劉墉踏出養心殿看著盒子苦笑,擦擦腦門上的冷汗,回去以後得再從嚴查一遍,想不到他任主考就出這等事,真是時運不濟。今晚也索性不睡了,這盒子可比他的身家性命還寶貴,得小心盯著。

    不得不說暗衛是強大的,不到一個時辰就把一個叫貴喜的太監扔在御前,此人是高無庸的徒弟之一,又能說會道挺得乾隆的青眼,便做了僅次高無庸的貼身太監之一,乾隆平日裡有個什麼事多喜歡吩咐他。

    貴喜如今可沒了以前的意氣奮發,白著一張臉渾身戰栗地跪在乾隆面前,磕頭不止。他可沒有寧死不屈的風骨,前面已經被暗衛嚇得半死,又被乾隆這麼一吼,登時攤在地上什麼都招了。

    乾隆那天寫考題的時候他在旁正好伺候筆墨,這貴喜早年也是上進的,跟著高無庸身邊偷偷地下苦功學過,也說得是粗通筆墨,因此說話行事便與一般的太監不同,也因此才得了乾隆的青眼。只是這份特別為他也埋下了禍根,抬眼正好看見乾隆寫下考題,心中便是一動,不由自主地默記下了。人一旦有了想法,便是越想越難以抗拒誘惑,便成了心魔,終於在一天夜裡驚醒後將考題寫了下來。其實貴喜如此做其實沒有乾隆想得那麼深遠,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錢。貴喜雖然平日裡得的銀錢不少,但無奈他的花費更多,老家的親戚都接來京城,置辦了個大宅子,他還娶了七房小妾,過繼了一個族中嬰孩,總之在宮裡他只是貴喜公公,在外面他可是貴喜大爺,男人最在意的東西都沒了,他追求也就這點虛榮這點排場,自然擺得足足的,如此那就像個無底洞狠命地吸著銀錢,宮裡那點子賞錢怎麼夠。當然最初貴喜也沒這麼大的譜,不過是將家人接來,又纘了點錢,准備到老過繼個孩子送終就完了,但無奈當時的令妃娘娘和五阿哥實在太過於仁慈太過於善良,急人之所急,將銀錢如流水般地送到他那個宮外的家去,而福家也是知冷知熱的,生怕貴喜沒個貼心人,一下子送來四個絕色女子,等到貴喜知道後錢也都用了,看著那金晃晃的家看著家人小妾崇拜的目光,他飄飄然之下也知道木已成舟,他算上了令妃和五阿哥那條船了。

    貴喜也曾猶豫過,可當時令妃娘娘風頭正健,連皇後都被打壓得灰頭土腦,五阿哥聖寵正隆,基本上是被確定的下一任繼承人,他也就釋懷了,反正也只是透露下皇上的行蹤和情緒而已,他何不賣個好,將來也有靠。

    可如此過了不過幾年的功夫,宮裡的情況直轉直下,令妃娘娘一降再降現在縮在鹹福宮只有個貴人的頭銜,五阿哥也徹底礙了皇上的眼居然被圈了,跟在他們身後的福家更倒了大霉,他的那份銀錢自然就沒了,大手大腳慣了沒幾個月就難以支撐。只是叫貴喜撤了那些排場賣了宮外那個家送走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妾他卻是不甘心的,憑什麼他就不能享受!他可不想像師傅高無庸似的最後一個人孤零零地宮裡死去,連個摔盆的孝子都沒有。於是得到考題的貴喜終於還是忍不住鋌而走險,反正這些年科舉弊案幾乎次次發可最後不是都因為和大人在不了了之,大頭給和大人他只要撈一筆就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無事不貪的和珅為了寶貝兒子硬是做了一回清如水明如鏡的好官,貴喜就此首當其沖。

    貴喜大哭著斷斷續續地好容易說完,就磕頭不止,連流血了都沒停下,當然他可不敢說自己以前曾收過令妃他們的錢,只說自己愛財。可養心殿中人除了小月信了其余三個人一點都沒相信,乾隆三人是什麼人,就是一根線都能往復雜裡想的人,他們絕對不會相信這樣的事只是一個太監愛財引發的,他們絕對認為這樣的事肯定隱藏著一個驚天的陰謀,他們絕對推斷貴喜的後面還有一個操作一切的的幕後凶手。

    乾隆連話都懶得說,直接一揮手,暗衛立刻出現將貴喜如同拖死豬一樣拖走,然後便盯向高無庸。

    高無庸撲通一聲跪下,哭著磕頭請罪,好不可憐。乾隆對這個幾乎陪著自己走過所有人生的太監還有幾分情誼的,何況暗衛傳來的消息高無庸的確不知情,不過是管教不嚴,只是敲打一番,見差不多了乾隆便大度地饒恕了他,高無庸自然感激不已,心裡對貴喜更恨上幾分,不由就將曾無意撞見過幾次延禧宮的人和景陽宮的人來找貴喜的事和盤托出,還添油加醋了一番,當然他自己則是因為當時沒往心裡去現在想想著實可疑。

    乾隆頓時皺眉,而此時暗衛那邊傳來消息,貴喜熬不過大刑也招了,說是玉貴人和五阿哥指使的,他們是為了最後一搏,在朝堂上重新建立勢力。

    本來這話分開說沒人會信,可誰叫都趕在一起了,乾隆這人早說過很相信自己的主觀認識,就像以前把小燕子的一切都看作天真美好,如今先是聽高無庸上了眼藥,再聽貴喜招供,再聽暗衛的調查,的確以前令妃和五阿哥都是每月送一大筆錢給貴喜,登時就認定了這是事實。令妃、永琪,枉費他曾經如此寵信他們,居然這麼早的時候就在他的身邊安了這麼個釘子,難怪呢,以前走哪都能碰上這兩個,合著他這個皇帝的行蹤都被他們了如指掌了,這是乾隆分外不能容忍的,何況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不忘算計著他,連大舉都算計上了,這不是黑心是什麼!這不是不忠不孝是什麼!乾隆這下是決定絕不放過這兩個人了。

    至於聽出不妥的紀曉嵐和和珅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其實他們後面都回過味來,可能那個貴喜最初說的是實話,不過他們又不是包青天,反正那兩人也不是什麼好人,和珅仍記得福家給他家阿德沒臉的時候五阿哥在旁幫襯的事,紀曉嵐更記得五阿哥那只鳥把他家嫣然推下荷塘的時候令妃和五阿哥聯袂求情的事,正好讓皇上的怒氣有了發洩的地方,大家也都可逃過一劫,國之大幸!所以說得罪什麼都別得罪兒控!

    於是這件科舉大案就在乾隆天馬行空的想象,紀曉嵐和和珅的默默無語,小月的義憤填膺之下有了結論,一天到晚給別人上眼藥讓別人背黑鍋的令妃和五阿哥臨了終於也背了一次黑鍋,而且是乾隆給的,大小尺寸分毫不差,真是天理循環,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了。

    只是乾隆超愛面子,他絕對不想讓人知道科舉之時有這樣一件事發生,更不想讓人知道干出這件事的是他的小老婆和兒子。於是紀曉嵐三人都被下了封口令,什麼考題洩露那都是人雲亦雲,考題好好地在主考劉墉懷裡抱著呢,然後一個個面色輕松地回家了,他們只不過太想皇上進宮來看看皇上而已,大家都別亂想。

    但是乾隆吃了這麼大一虧,是不會饒過讓他難受的人了,令妃也好五阿哥也好都已經不是他的心愛,處罰起來自然也不會心疼。反正現在後宮裡皇後賢惠了群花爭芳了,反正現在兒子裡老三老六辦差不錯了十一十二學習不錯了,尤其是十二說話行事怎麼看怎麼透著皇家之氣,所以令妃和五阿哥都不是必需品了。

    曾經的令妃現在的玉貴人好處理,宮裡沒一個會為她說話,皆恨得要死,沒幾天就因為頂撞舒妃娘娘被貶入辛者庫。五阿哥卻是難處理了,愛新覺羅家不興殺兒子,就是把人關傻了也不會殺,本來也就重新圈了的事,只是太後還有點念著這個孫子,乾隆有些決斷不下,便派人去把五阿哥提溜來再問問,只是這一提溜徹底把五阿哥打入了地獄。





行刺
   五阿哥已經許久沒有進宮了,先前是被圈禁在宮外,但後來即使解禁了,他一片心思都在懷孕的小燕子身上,也根本抽不出時間進宮請安之類的,即使是太後漸漸地對他的心也有些淡了,畢竟她跟前邀寵的孫子多得是。

    而這次乾隆突然宣他進宮,五阿哥吃了一驚的同時,也沒往深處想,甚至有一絲期望莫不是他的皇阿瑪想他和小燕子了,便興沖沖地進宮來了,當然是帶著非要跟去的小燕子,在五阿哥心裡他和小燕子是一體的,乾隆傳喚他就等於傳喚小燕子。至於自從上次相遇後就一直寄居在五皇子府的蕭劍也以侍衛的名義在小燕子的堅持下跟著去了。

    原來蕭劍在見到小燕子之後就一半認定她是自己的妹妹,又立即到白雲庵去調查了一番,回來後跟小燕子套了話,句句都對得上,不是妹妹是什麼,蕭劍狂喜之後就一刻都不想與小燕子分開,小燕子突然間從天而降一個武功高強的哥哥自然也不會讓蕭劍離開,兩人一拍即合,從此以後天天黏在一起,看得五阿哥酸澀不已,但人家是失散多年的兄妹他也不能說什麼。其實蕭劍住在五皇子府一部分是為了小燕子,另一部分卻是為了五阿哥,他多年苦思報仇都無法可想,好容易跟一個皇子扯上關系,蕭劍就想借著這條線報了家族大仇。可是呆在五皇子府好幾天,別說乾隆就是乾隆的影子也沒見過,那個五阿哥一天到晚就在小燕子跟前噓寒問暖,雖然他很高興自家妹妹有個良人相伴,但是無法報仇的焦慮也時時刻刻牽動其心。

    蕭劍也算是個有心人,便開始跟五皇子府的護衛套近乎變著法地打聽皇宮大內的那些事,可那些護衛也不是省油的燈,從小就是在名利場上滾過來了,一個江湖人幾近直白的試探哪能聽不出,只因不欲多事,皆輕輕帶過,反而說起了五阿哥的種種離奇事。到這時蕭劍才知道五阿哥雖說是皇子,但既沒封爵也沒領差事,先前更是圈禁在這裡,這輩子基本上沒什麼希望了,更讓蕭劍火冒三丈的是他的妹妹只是五阿哥府裡的一個格格,竟是比一般人家的姨娘都不如。蕭劍即使多年漂泊江湖,可從小養成的習氣仍在,名份二字怎不看重,他的妹妹,若不是昏君奸臣那便是堂堂巡撫家的千金小姐,居然只落得個格格的下場。登時蕭劍看五阿哥不順眼起來,先前對小燕子的種種好立時就變成了包藏禍心,蕭劍立時就決定等到小燕子生了孩子他報了大仇就帶小燕子離開,瀟灑於江湖之中總比五皇子府強百倍。

    只是蕭劍還算是有心的,看小燕子挺著個大肚子,他決定先忍上一陣再說,只是再也不放心小燕子和五阿哥兩人獨處,竟時時刻刻盯著他們,五阿哥惱羞成怒幾次要發作,都被早已被蕭劍攏了心的小燕子給暴力鎮壓,這不連進宮都得帶著蕭劍一道。去宣旨的人也隱晦提醒過,就被五阿哥連同小燕子的一套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給弄得吐血,索性也就不再管,反正皇上也沒明旨只許五阿哥一個人進宮,到時候他擔不了干系,天塌下來也是五阿哥頂。

    於是乾隆正喝茶間小燕子就跟炮彈一樣沖進來,皇阿瑪皇阿瑪地叫給不停,手舞足蹈得厲害,乾隆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好容易咽下,定睛看去,他只叫永琪進宮,為什麼這只鳥會在這裡,還有一個昂著頭不知所謂的陌生人,況且誰是你的皇阿瑪,你全家才是皇阿瑪!

    五阿哥還算有點眼色,急忙去拉小燕子,小燕子正在興頭上自然一把甩開,五阿哥又去拉,小燕子再甩開,對著五阿哥破口大罵,無非是什麼你不疼我了你不愛我了,五阿哥急忙深情表白自己的一片真心唯天地可鑒,小燕子卻不信,嘟起嘴別開頭一把推倒五阿哥,五阿哥摔了一個大馬哈,還是深情款款地凝視小燕子,似是訴說自己的無限委屈,而小燕子早已沒再注意他,反而極其親密地拉著蕭劍開始介紹乾隆,這一出鬧劇看得乾隆差點暈過去,臉白了紅紅了黑,茶盞狠狠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現在已經沒心思探問五阿哥,就算不追究這科舉案,這樣的兒子也不能要了,為了一個小燕子眼裡就什麼都沒有了,進來這麼久給他這個皇阿瑪請一聲安都沒有。乾隆算是看明白的,小燕子說天是藍的,永琪一個會極力附和天藍得很漂亮。小燕子絕不能留著了,不然就算是將永琪圈禁也會鬧出事來,至於永琪,他是徹底失望了,皇額娘那裡他親自去請罪,也不能讓這個兒子禍害大清江山。

    五阿哥和小燕子似乎完全沒被杯子掉地聲給影響,仍在那裡樂此不疲地演繹狗血誤會言情戲,蕭劍則是死命握緊拳飛快地看了乾隆一眼又低下頭咬緊唇,他這麼多年都知道仇人是誰,可是一直想盡辦法都沒睹過廬山真面目,如今只是一眼蕭劍就將乾隆的相貌深深記在心裡,胸口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恨不得將乾隆一劍穿心,只是小燕子還在只是身上的長劍進宮的時候被奪了,只得死死忍住。不過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報了家族大仇,讓九泉之下的爹娘瞑目。

    乾隆見這群人居然如此都還沒把他放在眼裡,怒火更甚,登時大吼一聲。這下五阿哥等終於反應過來,五阿哥急忙低下頭習慣性地為小燕子求情,小燕子則睜著一雙大眼睛不明白地反問乾隆為什麼這麼苛刻為什麼不疼她了,蕭劍則是低著頭冷笑。

    乾隆又被這麼亂糟糟地一圍攻,揉著太陽穴已經沒力氣生氣了,揮揮手先命人將小燕子帶下去,想要先耳根清淨下。小燕子哪裡肯依,當即就跑,可那些侍衛不是繡花枕頭也不會放水,她哪跑得過三兩下就被抓了,然後死命掙扎,再然後拿腳去拌侍衛自己反而沒站穩重重摔倒在地上,肚子一沉,血跡在養心殿蔓延開來。

    小燕子的一系列動作太過於一氣呵成,五阿哥和蕭劍都還沒反應過來,等到小燕子殺豬般地叫聲響起兩人才急急撲了過去。

    五阿哥痛不欲生,蕭劍心痛難忍,兩人一人各握著小燕子的一只手,柔聲安慰,卻都忘了現在最該的是叫太醫,反而時不時抬頭看乾隆一眼,五阿哥是埋怨,他的皇阿瑪怎麼這麼殘酷這麼無情,蕭劍是仇恨,再也忍不住的刻骨仇恨,為什麼連他最後一個親人最後一點希望都要奪走。

    乾隆在上面看得心驚,不是因為五阿哥,反正這個無腦兒他是不指望了,而是蕭劍,那種恨意雖然一閃而逝,但絕不是短短時間可以養成,遞了個眼色給高無庸,高無庸會意地悄悄離開,沒一會那些侍衛開始不著痕跡地將蕭劍圍著了。

    “皇阿瑪,快叫太醫救小燕子。”五阿哥嚎了半天終於想起了正事,沖乾隆喊道。

    乾隆的眼睛瞇了瞇,居然敢命令他了,看一眼小燕子,還是命人抬了下去,養心殿真的見了血可不好,這個女人一點都不金貴,可她的肚子還是比較金貴的,他的子嗣薄弱,孫子輩更是少之又少。

    小燕子一被抬出去,本欲跟去的五阿哥和蕭劍卻被侍衛給攔了下來,五阿哥立馬沖乾隆大喊大叫,乾隆卻不再理會,只命人帶下去關了。五阿哥有些慌神,失去過自由才知道自由多重要,開始轉換話題贊揚乾隆多麼仁慈多麼善良絕不會忍心罰他和小燕子的,而蕭劍則悄悄探進懷裡摸了摸貼身藏著的匕首,眼神又暗了暗,最後看看形勢,咬著牙暫時罷手。

    乾隆面對五阿哥期望的眼神,冷笑一聲:“朕就不仁慈不善良了,你個不忠不孝的東西准備怎麼樣?”

    五阿哥登時懵了,他以前的經驗只要一說這個乾隆往往就心軟饒了他們的,就算被圈禁他也是這樣想的,可為什麼不一樣了,恍恍惚惚地被人帶了下去,蕭劍自然也被帶了下去。

    正在這時高無庸跑進來說小燕子看情形不好,為今之計就只有剖腹取子,請乾隆示下。乾隆的目的只在小燕子的肚子,自然應了,反正他也打算等小燕子生下孩子就了結了這個怪物,正好不用多此一舉了。五阿哥一聽卻早已暴突了眼睛,瘋了般地吼著一定要保住小燕子,可是他已經不是昔日那個意氣奮發的隱形太子,高無庸淡淡地瞥他一眼自去了。

    “皇阿瑪,若是小燕子死了,兒子絕不獨活!”五阿哥咬咬牙,掙脫了侍衛,重重地跪倒在乾隆面前,磕頭不止,當他第一眼看見小燕子的時候就覺得天地都亮了,小燕子是他今生唯一的愛戀和牽掛,沒了她他一個人活在這冷冰冰的皇家又有什麼意思。

    本來一直低著頭的蕭劍聞聽刺眼猛地一震,神色復雜地看向五阿哥,原來皇家也有這般重情的人,也算沒辱沒了小燕子。

    可是五阿哥的肺腑之言只感動了蕭劍一個人,那些一旁的侍衛心裡鄙夷不已,倒不是鄙夷五阿哥的肺腑之言,誰沒個鐵骨柔情的時候,福康安的當日在和寧格格身上的那番宣言早已傳遍了京城,惹人艷羨,只是鄙夷五阿哥肺腑之言的對象居然是如此一個女人,而乾隆的臉上只是淡淡的,看了五阿哥半響,然後冷哼道:“朕不止你一個兒子,兒大不由爹,你真要如此朕也攔不住,隨你去了。”也省了把他關起來所費的銀錢了。

    五阿哥覺得全身心從未有過的寒冷,不可置信地看向乾隆,神情悲痛欲絕,他的皇阿瑪,他的父親,就這樣毫不在意他的生死,一滴眼淚落了下來,果然皇家是如此的冷漠傷人。

    乾隆已經不耐煩看五阿哥繼續表演情深意重的把戲,沖那群還呆愣著的侍衛喝了一聲:“還愣著干嘛,要朕親自動手嗎?”那群侍衛急忙誠惶誠恐地請罪,立即如狼似虎地拖走一直抓著的蕭劍和拉起仍呆愣著跪在地上的五阿哥。

    高無庸又一次在適當時機出現了,他這次來是給乾隆報喜的,說是剖出來一個小阿哥,健康得很,至於小燕子的死活提都沒提一句。

    乾隆一直鐵青的臉上都帶上了點喜色,這個孩子雖說是小燕子生的,但好歹是他的正經孫子,只是無論永琪還是小燕子都沒資格撫養,想了想,讓高無庸把小阿哥先抱到皇後那去,待後再行安置。

    五阿哥仍在打擊中,似乎什麼都聽不見了,蕭劍卻聽得分明,剖腹取子,他在江湖中行走之時有一次見過這樣慘絕人寰的事,那孕婦的肚子被剖開,血流了一地,孩子拿出來她也死了,那小燕子豈不是?他似乎聞到了那個死太監身上的血腥味,腦中頓時充血,什麼理智都沒了,他的父親,兢兢業業卻被一道聖旨逼入死地,他的母親,溫柔賢淑卻因為父親的死心力交瘁一根白綾吊死了,他妹妹,活潑善良卻被這吃人的皇宮生生逼死,一切都因為這個人,這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到底要奪走自己多少東西才甘心,蕭劍的心被仇恨徹底驅使了,他本身懷上乘武功,剛才束手就擒是為了留得青山在,現在什麼都沒了,他還有什麼好在意的,大力掙開侍衛,從懷裡掏出匕首,沖著乾隆沖了過去。

    所有人面對蕭劍手執匕首沖過來的場景都有一瞬間的呆滯,畢竟當面刺君感覺就像故事一樣遙遠,眼看著蕭劍就要到御前,其中一個侍衛極快地反應過來沖了上去,徒手抓住匕首,血頓時湧了出來,蕭劍想拔出匕首,可那侍衛也不知是不是鐵做的,血湧得更急,卻堅持將匕首握得更緊。其他侍衛此時也已經急急撲了上來補救,簡直是捨生忘死發揮了自身最大的潛力,畢竟剛才的愣神追究起來可是大罪,乘著現在將功折罪吧,這些人看向蕭劍的眼神分外惡毒,若不是這個家伙沒事找事,他們又怎麼會有禍上身!蕭劍就算是武功高強,但一個人哪敵得過前僕後繼過來的侍衛,堅持了一刻鍾就被抓住了。

    乾隆早被人護著去了安全地帶,聽到抓住蕭劍方才回到養心殿,看著被壓倒在地上的蕭劍,還有那個仍混混僵僵的兒子,血氣再次上湧。

    “查!一查到底!”





結束
   

    侍衛哥哥是皓祥,沒想到吧,我想以富察家讓他當一個侍衛還是做得到的,皓祥是拿命在拼了,他不得不拼啊——

    當皇帝認真想查一樣東西,速度是飛快的,只是在結果出來前後宮都得了消息,皇帝遇刺的事可不是小事,太後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慌得皇後等急急安撫,乾隆聞得消息也顧不得處理那群人匆匆趕至慈寧宮。

    “弘歷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太後歪著床頭,早已慌了神,喃喃自語。

    “皇瑪嬤,已經傳來了消息,皇阿瑪一點事都沒有!”嫣然一早就進宮來請安,得了這消息也是心驚,急忙安慰道,待到再一打聽知道是蕭劍,更忍不住歎息原著定律的強大,都已經歪曲到這程度它都能拐回來,幸好乾隆沒事,嫣然舒了口氣,人人都可以說乾隆不好,就她不可以,乾隆對她真的很好,所以將心比心,他遇刺她也擔心。

    “對啊,皇額娘,您可是我們的主心骨,您若是倒下了,皇上豈不是更心焦了。”皇後也上前勸道,只是她自己的神色比太後還緊張,要不是後面蘭馨扶住可是站也站不住。

    “正是,皇額娘,兒子一點事都沒有。”乾隆終於趕到,看到躺在床上滿臉憔悴的親娘忍不住眼眶熱熱的,上前一步坐到床頭抓住太後的手說道。

    太後眼睛一亮,忙在嫣然和晴兒的扶持下掙扎著起身,拿手將乾隆的全身上下都查看了一遍,見他身上並無傷口,方才直念佛,而後擦擦眼淚,說道:“看你沒事,額娘就放心了,額娘可就你一個兒子。”

    乾隆忍不住心中大哀,到底是親娘,早紅了眼眶,忙急急保證自己一點事都沒有,母子倆挨在一起溫馨極了。

    嫣然稍稍退後也擦了擦眼淚,她發現自己自從懷孕後就易感極了,不過眼前的畫面的確看得人發酸,想了想悄悄示意皇後,偕同蘭馨晴兒一同退下了,還是讓他們母子單獨處處吧。

    乾隆和太後母子倆說了好一會話,太後又命太醫給乾隆好好地檢查了一遍方才真正放心,而暗衛那邊也全部調查完畢,正等著回話。乾隆眼神一暗,便想到了五阿哥的事,雖然對這個兒子徹底失望,可是一想刺殺自己的人是自己兒子帶進來卻覺得格外諷刺,而他的皇額娘剛受了大驚,又一向疼五阿哥,可得多傷心,不由得低頭沉默。

    太後似是看出了乾隆的異樣,關切地問道:“弘歷啊,何事?”說完緊抓住乾隆的手,擔憂不已,莫不是又有事了。

    乾隆忙拍拍太後的手安慰,遲疑了好一會,狠狠心,這事太大總會傳到太後耳裡,還不如他親自說明的好,便歎了口氣,道:“皇額娘,這事可能……哎……事關永琪。”

    太後卻沒有乾隆想象的驚愕,反而也歎了口氣,神色倒是鎮定,其實她先前派去的人早已打聽出來,剛一聽說是又驚又痛,她對永琪有多好,她的弘歷對永琪有多好,從小捧著慣著,捨不得說一句重話,可這個永琪報答他們的是什麼,一次次的頂撞不孝,她回宮以後都已經慢慢理清,自己分明做了永琪的踏腳石,犯下這樣的事弘歷只關了他是很重父子之情了,這次更過分,居然引刺客進來,這不吝於在他們這些曾經如此疼愛他的人心口狠狠刺上一刀,養這個孫子還不如養個畜生,想到此處,太後就是恨意難平,孫子雖然疼愛,但越不過兒子去,便道:“弘歷啊,不管怎樣你是額娘唯一的兒子,額娘最疼的是你。”

    乾隆明白了,又一陣感動,然後乘勢將小燕子生了小阿哥的事說了,太後神情卻是淡淡的,她最恨的就是小燕子,認為五阿哥到了這一步小燕子是罪魁禍首,因此就連剛出生的小阿哥都受了牽累。只是以五阿哥的情形已實在不適合養兒子,只得讓小阿哥暫時留在宮裡,待有了合適的歸處再做打算。

    兩母子又互相安慰了一陣,太後才攆著乾隆去處理正事,自己則去了小佛堂,開始念佛不止。

    不得不說暗衛的效率實在是高,這麼短的功夫將蕭劍的來歷以及他和小燕子五阿哥的關系查個一清二楚,乾隆聽著調查結果,卻不由得更加憤怒,居然是方之航的兒子,怪不得呢!原來那個小燕子是方之航的女兒,怪不得,他說怎麼跟討債似的!

    方之航當年明面上的罪名是貪墨,實際上卻也不是蕭劍認為的文字獄,而是實實在在的謀逆。方之航才華橫溢,當年頗得乾隆賞識,升至杭州巡撫之位。只是一次偶然的貪墨大案卻扯出了方之航居然是理親王弘皙在江南的釘子,這無疑是狠狠在乾隆臉上打了兩個耳光,虧得他是如此厚愛方之航。乾隆氣過以後不想鬧得天下皆知,弄得朝局不穩,便將方之航定了個貪墨之罪,准備滿門抄斬,不過方之航也聰明自己在牢裡解下腰帶吊死了,方之航的夫人更聰明,居然將兩個孩子在看守的眼皮子底下送走了,自己也跟著吊死了。乾隆傻眼了,他不好繼續明著追究讓人說刻薄寡恩,只命人暗中追查,誰知那女子的確了得,將她的一雙兒女送得太好,一直杳無音訊。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乾隆瞇起眼,正好一網打盡,了結了這麼多年的心事。

    乾隆也懶得跟這群人繼續歪纏下去,他已經深切認識到到時候只會氣著自己,連見都不見了,直接下旨,蕭劍斬立決,五阿哥繼續圈禁,至於小燕子也實在是生命力強盛,被剖開肚子後只被太醫縫了幾針就不管不問了居然還能燒了幾天活過來,乾隆一想到她給自己帶來的大大小小倒霉事,又一想她的身份,根本考慮也沒考慮命人用白綾勒死了。五阿哥在被圈禁之初還天天吵著要見小燕子,可是他叫得再大聲也沒人搭理他,沒幾天嗓子發炎,又耽誤了就醫竟啞了。五阿哥頓時萬念俱灰之下成了酒鬼,也只有醉了的時候他還能想象他還是那個備受寵愛的阿哥,他那個一生摯愛小燕子還在身邊。

    只是曾經寵極一時的隱形太子的徹底失勢在任何地方連點漣漪都沒泛,也只有在辛者庫的魏氏聽到這個消息暈倒了。她自從進了辛者庫就苦不堪言,當然皇後還沒小心眼到她到了這個地步還來整治,只是辛者庫裡面本就有許多她一步一步往上爬帶累進來的人,她一進去自然成了出氣筒,每日天還沒亮就被趕起來干活,吃的飯也是餿的,每日裡的冷嘲熱諷更是不斷的,最讓她難以的接受的是她一直以來保養得宜的容顏以最快的速度衰老,皺眉堆上了眼角,每天浸在水裡的手皺得不成樣子,頭發都帶上了一點花白。有一次偷偷照鏡子她簡直不敢相信鏡子裡那個蓬頭垢面的老嫗居然是自己,魏氏幾乎絕望了,本還想著找機會讓乾隆回心轉意,可她成了這個樣子自己看了都作嘔,一向以色取人的乾隆怎麼會看一眼。但魏氏怕死不敢死,她想活著,於是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把她視為親母的五阿哥身上,如今五阿哥一朝失勢她怎不徹底絕望暈倒。只是她現在不比從前,從前她暈倒了乾隆啊藥啊賞賜啊全都洶湧而來,這次她暈倒只換來一盆冷水潑臉,緊接著一條鞭子狠狠抽來,又被趕著去干活。

    當然有罰就有賞,其他侍衛雖然也救了駕但畢竟延誤了,乾隆沒賞也沒罰,不過他們已經很滿意了。而那個用手握住匕首的侍衛卻得了乾隆青眼,若不是他如此果斷,恐怕那把匕首就刺到乾隆身上了。那侍衛雙手都受了重傷,乾隆不僅派了太醫去悉心照料還流水般賜了不少東西,一得知他還只是個三等侍衛就忙升為一等,而這時乾隆方才知道這侍衛的名字竟是富察皓祥。皓祥這一年多來變化極大,再不見了懦弱,滿臉剛毅,與以前判若兩人,也因此先前見過他的乾隆及其他人都一時沒認出來。乾隆聽著富察皓祥這一年多的經歷不由也歎息了一聲,無論先前在軍隊還是當了侍衛都是兢兢業業,這次更敢於用命去救駕,再也不見從前的樣子,想來傅恆也是想幫他一把才將他弄進侍衛的,想那事也是不關他的事,何況還救駕有功,聽說碩貝子一家過得很不好,這皓祥連個媳婦都說不上,不由惻隱之心大起,將岳禮升為貝勒,皓祥立為世子,並讓皇後在此屆秀女中挑一個好的指婚。岳禮一家總算苦盡甘來,漸漸地走出那假子帶來的陰影。

    但是這一切與嫣然沒有任何關系,她在宮裡安慰完太後和乾隆剛回到富察家,草堂那邊就來報喜,說是馬若中了,而且是會試頭名。嫣然一聽也不由得心喜,耐了一天,第二日跟瓜爾佳氏告了假往草堂道喜去了。瓜爾佳氏這幾日因為得到傅恆快回來的消息格外好說話,馬若會試頭名又是長臉的事,不僅許了還備了一份大大的厚禮。

    “想不到你還有點本事。”小月斜眼看去,只是眼中的欣喜卻是瞞不住的。

    “那當然了。”馬若刷地打開折扇,端起標准的浪子笑容,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賣弄了。

    “恭喜你啊,表哥。”嫣然抿嘴笑道,這兩人真是越看越有喜感。當初她和瑤林也是如此,只是瑤林你現在好嗎,不知不覺地撫上已微微凸起的肚子,瑤林,我想你了,寶寶也想你。而遠在回疆的福康安和他的頂頭上司兆惠一樣卻是苦不堪言,一切都是因為回疆的所謂聖女含香公主,每日裡眼淚汪汪地在那裡唱什麼你是風兒我是沙,對鷹派的福康安和兆惠來說聽這種酸不溜秋的歌著實是種天大的折磨,而且還得把這位聖女公主好好地拉到北京城皇上面前去,更覺得牙都酸倒。還是自家老婆漂亮一百倍好一千倍,福康安狠狠地別開眼,什麼聖女,這群回人的眼睛都瞎了吧,除了天生帶點怎麼也洗不掉的異味他一點都沒覺得有什麼特別,還是自家老婆好聞,怪不得回疆沒怎麼打就通通舉手投降了,也是他們從頭到下面腦子都不好使吧。

    “不敢當,不敢當。”馬若嘴裡說得謙虛,面上卻是驕傲得幾乎放光。

    只是嫣然現在深陷在相思中沒看見,紀曉嵐反而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拿起煙斗想抽,但想起嫣然的身子又罷了,也就小月毫無心事地笑得開心,不知為什麼看他開心她也覺得很開心,莫愁卻有些復雜地看著眼前這一切,心底歎了口氣,姐妹倆相依為命那麼多年,終於要到了離別的時候。

    “鵬舉,你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紀曉嵐終於下定決心喚道。

    馬若先是一愣,但見紀曉嵐說得鄭重,忙應聲跟著去了書房。只剩下嫣然三人圍坐在一起說話,小月和莫愁都細心地追問著嫣然在富察家的情形,聽她說好面上也沒什麼勉強方才放心,而嫣然也調笑了小月幾句,小月卻仍是那副懵懵不懂的樣子,惹得嫣然和莫愁都笑開了。小月也知道她們是笑話她,暴跳起來,正要反駁,卻聽門房的人來報說門外有個年輕書生來找小月,小月一聽皺眉,但在好奇之下卻跟著去看了。莫愁含笑地看著小月的背影,嫣然突然卻有些發酸,小月也貌似有了歸宿,那莫愁呢,電視裡她是與乾隆一起還進了宮,可是這裡她與乾隆卻沒有多大的交集,當然就算有她也會一定想辦法拆了,莫愁這般美好的女子不適合那個皇宮,只是,雖然她不是說一定要莫愁嫁人,只是希望莫愁身邊也有一個知冷知熱疼她的人,而不是守著那個冷冰冰躺在地底下的人。

    “姑父,是不是我哪裡錯了?”進了書房,紀曉嵐只是不說話只拿起煙斗狠命地抽,馬若自覺不妥,但他到底年輕卻找不出什麼不妥,不由問道。

    紀曉嵐放下煙斗,看著眼前自己悉心培養的孩子,歎了一聲,道:“鵬舉,你的鋒芒太露了。”

    “可是姑父……”馬若一聽卻有些不服氣,他中得頭名,正鮮衣怒馬之時,被人這麼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卻是難受,尤其是潑冷水的人是他最尊敬的姑父兼師傅。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紀曉嵐給截住了,他繼續說道:“鵬舉,我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除了嫣然我最疼的就是你,所以我也就說一些肺腑話。我說得都是切身之痛,當年我也與你一般春風得意,可很快現實就教會我什麼叫現實,我用了半輩子的傷痛學會小心謹慎四字,所以我不想你走我走過的老路。你是聰明的孩子,你也很有才華,你將來的路要比我長,所以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想想自己是做那曇花還是那青松!”說完又是一歎,揮揮手讓馬若離開。

    馬若似是受了很大的震動,整個人都呆滯著,混混僵僵地退下了。

    紀曉嵐繼續拿起煙斗吐著煙圈,煙霧裊裊中面上卻帶了一抹哀色,當年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當年鮮衣怒馬折扇揮灑端得風流才子,那時候恃才傲物看不起所有的人,於是漸漸地被排擠於是漸漸地被冷待,最終甚至被流放,然後兒子死了夫人死了,只換回半生傷痛,就算如今位極人臣心頭傷卻再也不能好,即使私心裡想著鵬舉能將來他不在的時候護著嫣然,但他也是當做自己的孩子悉心教導真心疼愛,所以他不想鵬舉那孩子也如此,在血淚中才學會長大,但願他能想明白吧,就算如果想不明白他也要想辦法讓他明白。

    馬若恍惚間出了書房,他本來興致高昂,覺得狀元已是那囊中物,本以為會為他驕傲的姑父卻是如此說,可姑父說的話又似乎句句在理,但從小家人就告訴他要考狀元要做那人上人,馬若再聰明也有執念,不由心裡天人交戰起來,他想到了小月,他想找小月好好滴傾訴一番。

    只是小月似乎不在房裡,找了一圈才在大門口發現小月正一臉為難地推拒著一個年輕書生的禮物,不由心頭一怒,沖了過去。

    來人正是此次會試第十名祝君豪,他一直記著小月的恩情,上了榜之後又因為先前教書的人家送來了謝禮,手頭寬了些,便開始打聽恩人的事,小月也算北京城半個名人,祝君豪沒多久就打聽出來,這不就帶著禮物急匆匆地跑來報恩了。只是卻當頭被馬若一喝,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



應當
   

   

    “你們怎麼了?”小月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明所以。

    馬若冷哼一聲別開頭,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失了理智沖了過來,平白在祝君豪面前丟了臉。

    祝君豪更是看都不看馬若一眼,徑自慢條細理地理了理衣衫,對小月一拱手道:“小月姑娘,上次多蒙你的援手,這些禮物請一定收下。”

    “不用不用。”小月自然繼續推拒,只是祝君豪卻是個難纏的,書袋是一個接一個地吊,聽得本來就學識不高的小月頭昏腦脹,最後無法,只得收下了。

    祝君豪顯得很高興,本想多跟小月說幾句話,但馬若一直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兩個,想了想,反正來日方長,祝君豪心裡已經決定像小月這般美好的女子他日他一定得了狀元頭銜騎著高頭大馬來接他,當日貢院前一見便落下了刻骨相思,從來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他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魂牽夢繞。於是祝君豪彬彬有禮地跟小月道別,說是要回家溫書去了,改日再來拜訪,連眼角余光都沒施捨給馬若。

    “你看看人家,不覺得慚愧嗎!”小月笑著送走祝君豪,就開始數落馬若,一中了頭名就得意洋洋,這幾天連書都沒翻過一頁。

    馬若看著小月的紅唇一張一合,突然有種很想吻上去的沖動,急忙使勁晃晃腦袋方才清醒過來,面對小月的關心數落,他其實很想說考狀元不只只考前看點書就行了,但又想起紀曉嵐先前跟他說的話,不由有點意興闌珊起來,整個人都顯得垂頭喪氣的。

    “你怎麼了?”這下小月擔心了,畢竟馬若是下雪天都會揮著折扇風度翩翩地扮演著他的風流才子,怎麼突然間頹廢得就跟落第似的。

    “小月,我若是……若是不當狀元?”馬若看著小月關切的目光將話脫口而出。

    小月愣了下,不由焦急地問道:“是你覺得你考不上狀元嗎?”這人剛才還嚷嚷著要狀元及第呢,怎麼突然間又沒信心了。

    “不是,我怎麼會考不上狀元!”馬若一下子炸了毛,提高了音量,“只是……只是不能做狀元。”說完便是長歎一聲。

    小月歪著頭還是不太明白,馬若又歎了聲,他跟小月說這個干嘛,本來就是他自己的事,何況小月也不懂,他真是魔怔了,敲敲頭准備找個安靜的角落發呆。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你自己想好了就去做吧,不管怎樣我都支持你。狀元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先生也不是狀元,現在那個所謂的狀元都不知道在哪裡,先生卻在這裡。”這時小月突然上前抓住他,笑著說道。

    這幾句卻如同驚醒了夢中人,你是要做曇花還是青松,腦海中再起響起紀曉嵐說的那句話。馬若抬起頭,眼中迸發出閃亮的光芒,他從小就立定了志願,他要做好官他要做大官他要像姑父一樣位極人臣名傳天下,那麼一個狀元又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呢!

    “小月,謝謝你。”馬若笑了,笑得從未有過的清然。

    “沒什麼。”小月莫名紅了臉,低聲回道。

    此時莫愁和紀曉嵐正送著嫣然出來,見矗在院子裡的兩人都不由笑開了臉。

    但在殿試之前,傅恆帶著大勝回來了,乾隆大喜之下大肆表功,全軍上下皆有封賞,因傅恆已是首席軍機大臣,爵高位顯,更是身兼數職,已封無可封,乾隆只能賜傅恆及其家人大筆的賞賜。只是傅恆的臉一直都沒開懷過,似是有無限心事。乾隆本以為是因為封賞的問題,可又覺得他家小舅子不是這樣的人,抬頭又看去,就連傅恆身邊已升官進爵的幾個副將也都是一臉的苦瓜臉,心底的疑惑更深了。只是這種場合下又不好追問,乾隆只得罷了,決定待退朝之後再私下問傅恆,結果剛一退朝,傅恆跑得比什麼都快,連個影都沒抓住。乾隆迷糊著腦袋實在不知所謂,只得起身往慈寧宮去,端王府的那兩個孩子現在都在太後那,他總得去表示一下皇家的仁慈。

    慈寧宮今日裡很熱鬧,是從未有過的熱鬧,太後皇後後宮嬪妃,還有出嫁的公主格格,更有些親厚的命婦都在,皆陪著那個哭哭啼啼的新月格格抹眼淚。人都有惻隱之心,尤其是平時無所事事的貴婦人們善心更加的多,新月及克善姐弟與她們又沒有利益沖突,見新月跪在那裡說起端王爺一家殉城一事哭得珠淚漣漣,克善在旁想起他死去的阿瑪額娘哥哥也是淚如雨下,實在可憐,皆樂得發揮下平時積攢的善心。

    此時嫣然也在,正坐在太後身邊,而她家的婆婆和兩個妯娌也都在。看著哭得幾乎昏過去的新月,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應該是她多想了吧,又沒有怒大海這個人存在,也拿起帕子假裝拭淚,總不能她一個人如此冷血吧,只是為什麼如此淒慘的事被新月的嘴一出她就立馬什麼同情心都飛了。

    “好孩子,你們起來,從此以後啊,宮裡就是你們的家,哀家和皇上都會好好照顧你們的。”太後也擦擦眼角,說得慈祥。

    克善一聽倒是謝恩想站起來,可新月一邊哭一邊又大力拉他重新跪下,居然開始磕頭,一邊嗑一邊哭道:“這次新月和克善多虧了傅恆大將軍,若不是他新月和克善就死在亂軍中了。”說完眼淚又跟不要錢似地下來,紅通通的眼睛期望地看向太後。

    太後及其他人倒沒聽出什麼不妥,只是都皺了皺眉,滿人姑奶奶都是那等堅毅的女子,這個新月失了父母家族哭一哭是應當的,可哭得沒完沒了算什麼事,不是應該更加堅強地重新支撐起家族嗎,她們在閨閣中受的都是這種教育,便對新月的行為有些看不上眼。只有嫣然的心咯登一下,壞了,這話聽得如此耳熟,原來新月不是只愛怒大海而是只愛救她的大叔啊。也是,她家公公雖說四十好幾了,可看上去就跟三十似的,人長得也好,不然也不會生出一群風靡京城的兒子來,能力更是怒大海提鞋都不配。等等,不會吧,她家公公不會被新月傳染變成另一個怒大海吧,那就是悲劇了,嫣然的心七上八下的,看著哭成淚人兒的新月緊張不已,你要是敢……又回頭去看她家婆婆,瓜爾佳氏什麼都不知道,只一面同情新月姐弟一面為自家丈夫驕傲。

    “傅恆的確是不錯。”太後已經不理會新月了,反而對著瓜爾佳氏笑道。

    “太後謬贊了,都是皇上及太後的恩典。”瓜爾佳氏十分得體地回道。而一直低著頭跪在那裡的新月突然間抬起頭,直勾勾地看向瓜爾佳氏,眼中閃過種種復雜的光芒,只是除了一直注意她的嫣然沒有人發現。

    “皇瑪嬤,阿瑪立了大功,你可得好好地賞一賞額娘,若不是額娘為阿瑪在家裡操持,阿瑪哪能如此心無旁騖啊。”嫣然眼珠轉了轉上前就跟太後撒嬌,有意無意地掃過新月一眼。

    “瞧瞧,我這個孫女嫁了人以後就胳膊往外了,一個勁地就想著把娘家的東西往夫家搬。”太後很吃這一套,果然還是自家孫女,像福康安走了這麼久也沒見她哭哭啼啼的,還是照樣把日子過得好好的。

    太後的話引得眾人皆是一陣哄笑,嫣然的身份在大清上層其實是個公開的秘密,不是親生女兒誰會這麼疼,自然都心照不宣地跟著奉承太後好福氣。

    “皇瑪嬤。”嫣然為把新月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假作害羞地躲到了太後的身後。

    “哈哈哈。”太後笑得更歡了,其他人自然跟著歡笑起來,剛才新月費盡苦心營造起來的氣氛被輕易打散。

    “什麼事笑得如此歡?”此時乾隆信步進來,給太後請了安。其他人自然慌忙行禮,那些命婦們也都急忙避下,只余下後宮諸人及他的女兒們在。至於新月和克善,他們反正一直跪著就沒起來過。

    “還不是嫣然,為她婆婆討封呢。”太後一聽就笑著開始“告狀”。

    “是嗎,嫁人後就不把皇阿瑪放在眼裡了。”乾隆聞言假意惱怒,沖嫣然吹胡子瞪眼。

    “皇阿瑪。”嫣然沖乾隆很可愛地吐吐舌頭。

    乾隆更吃這一套,登時哈哈大笑,其余人看得都心酸酸的。

    “正好朕這裡有個好消息,福康安在回疆做得不錯,這次大小和卓的人頭可都是他得的,大功啊。而且已經上路了,馬上就能回來了。”這是乾隆來慈寧宮途中得的兆惠的請功折子,忙不迭就拿來顯擺了。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太後也很高興,笑道,嫣然更高興,倒不是福康安立多大功,而是他就要平安回來了,綻出燦爛的笑顏。

    “正是。”乾隆附和道,“這下回疆大安了,新任的首領阿裡和卓跟著上京請罪。”

    乾隆如此一說,大家急忙此起彼伏地道喜,乾隆又是哈哈一笑,志得意滿。太後看著兒子完全沒了五阿哥一事造成的頹廢,也心裡喜歡,又看了看嫣然,便道:“咱滿人講究的是封妻蔭子,既然福康安立了大功,嫣然便升為和碩公主為好。”

    乾隆聞言大喜,他本來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沒想到太後如此善解人意,嫣然一聽急忙行禮謝恩,但身懷有孕被太後和乾隆擋了,一時之間艷羨的目光接踵而來。而新月那對悲慘的姐弟已經被人完全地忘到腦後了。

    端王府沒有其他女兒,就只有新月一個,她又天生一副歪纏作嬌的性子,因此雖是庶女倒很得端王爺的喜歡,新月一哭,對她的規矩功課皆不是很要求,反正他的女兒自然能嫁得好,平日裡供應與她幾個哥哥及克善沒什麼兩樣,而有王爺寵著,又是女兒,新月在端王府也算是焦點人物,一舉一動都是人人關切,端王福晉雖覺不妥說過幾次,但每回新月都哭得像被欺負慘了似的,惹得端王爺怪罪,便索性不再說了,反正所有的兒子都是她生的,她地位穩固,新月遲早要嫁出去,到時候就知道苦頭了,她何必熱臉貼人冷屁股。因此毫不懂規矩的新月對慈寧宮現在所有的焦點都在嫣然身上很不滿,她和克善都如此可憐了,怎麼就連一點目光都不分給他們。想了想,便乘著眾人笑累了停下來,說道:“皇上,太後,新月和克善真的很感激傅恆大將軍,想親自去他府裡對他一家人好好道謝。”說完又開始哭哭啼啼。

    新月此話一出,萬聲俱靜,所有人皆不可置信地看向新月,這是一個王府格格能說的話嗎,她一個女子又身上帶著孝,真是不知所謂,不由都帶上了一點鄙夷,雖然是庶女,但到底是端王府的格格,怎麼連點分寸都沒有。

    太後也好皇後也好,平生最恨沒有規矩的人,嫣然、蘭馨及晴兒平日裡雖然在她們面前常常撒撒嬌,但都是在這條底線之上的,如今來了個如此莫名其妙的格格,臉都冷了下來,就連乾隆也是,拜令妃和紫薇所賜,他現在對這種一說就哭的人一點好感都沒有。

    “傅恆救你是應該的,你也不用太放在心裡,好好呆在宮裡就是了。”太後說話已經很不客氣了。

    “不,太後,傅恆大將軍真的是我們的恩人,他就像天神一般出現在我們面前,救我們於水火之中,新月就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啊。”新月又是一陣大哭,說得情深意切,拉著克善又要開始新一輪的磕頭,克善有點別扭地看向新月,掙脫開來。

    這話在場的人聽了更覺得別扭,總覺得不大對勁,太後和乾隆是不想繼續看著新月在此歪纏,便命人將他們姐弟先待下去安頓。本來太後打算將他們放在慈寧宮,現在隨便就把他們放在了沒了主人的淑芳齋,那裡偏僻正好不用多見。至於封號,克善自然是世子,不過要等到成年再襲端王爵位,至於新月,本來乾隆和太後看她一個弱女子敢於帶著弟弟在亂軍中保命,勇氣可嘉,打算破例封她和碩格格,現在嗎,該什麼就什麼吧,一個多羅格格也是便宜她了。

    沒了新月這個破壞氣氛的人,慈寧宮又恢復了好氣氛,前朝接連大勝,乾隆和太後面上分外有光,後宮諸人又是吹捧附和,乾隆和太後心情更加好,先前因新月造成的不快都一掃而空,一時之間慈寧宮裡其樂融融。新月在門外聽了更加悲泣,克善看著這樣的新月眼露不善,徑自走了。

    直又過了一個時辰,眾人才陸續告退。和嘉與嫣然攜手出了慈寧宮,自家公公大勝歸來自然要去道喜,兩人准備一道回府。

    只是如今跪在她們面前渾身白衣的新月算是怎麼回事,她怎麼還在這。

    “兩位公主殿下,新月知道你們都是傅恆大將軍的家人,求求你們帶我去見他一面吧,新月給你們跪下了,新月給你們磕頭了。”新月人其實不笨,又一片心在傅恆身上,對他相關的事剛才皆記下來,她知道這兩人是皇上的女兒傅恆的兒媳,她自然要貼上來,與她們成為朋友。

    “兩位公主殿下,我家格格實在是真心報恩,求你們成全我家格格吧,雲娃給你們跪下了,雲娃給你們磕頭了。”新月身邊的丫頭雲娃也急忙為她家主子助威,說話行動如出一轍。

    嫣然和和嘉都被嚇了一大跳,忍不住倒退了好幾步,這個新月渾身縞素,一張臉更是慘白,唯獨眼睛是紅紅的,就跟個女鬼似的,而且她說得是什麼話,怎不嚇人。

    和嘉還記得嫣然懷著身孕,也顧不得新月,急忙扶住她,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嫣然搖搖頭,心有余悸地看向新月,原來她們真打了這個主意,心底升起一股怒氣,她們當她和和嘉是那洛琳和驥遠這兩塊叉燒嗎。

    和嘉也一見嫣然無事,松一口氣,便面帶怒氣喝道:“新月格格,請你自重!”和嘉性格再好也是皇家公主。

    但是要是能自重起來新月就不是新月了,急急忙忙又是磕了幾個頭,抬頭淚如雨下:“公主殿下,你們是那麼仁慈那麼美好,新月只是想跟你們做朋友,為什麼這都不可以!”說完低頭繼續哭,一旁的雲娃一邊心疼地為她拭淚一邊有些憤怒地瞪著和嘉:“我家格格都給你們跪下了,你們……”

    “你!”和嘉第一次被氣得不行,但新月她們身份特殊,若是直接斥責會惹來閒話,一張臉漲得通紅。

    嫣然一見之下急忙握住她的手安撫,冷冷地注視著新月和雲娃,怎麼她不發威就把她當做糯米團隨意揉搓了!

    “照理說,四姐姐與本宮都是和碩公主,新月格格你只是多羅格格,你跪我們也是應當的。不過四姐姐與本宮看你實在可憐也就不計較這些虛禮了,但難得新月格格如此重禮,居然親自跑來行禮,你說是不是,四姐姐?”嫣然笑瞇瞇地說道,說完又轉過頭去看和嘉。

    和嘉當然不笨,急忙點頭,也笑道:“自是如此,新月格格如此迫不及待地要立規矩,本宮與嫣然妹妹就不打擾了。”說完連眼角余光都不掃新月一下,拉著嫣然揚長而去。

    留下新月和雲娃皆愣在那裡,不知哪裡出錯了,以前只要她們跪下了磕頭了,然後哭著要求做朋友,一向是戰無不勝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新月想到傷心處又是掩面大哭,雲娃也顧不得自己傷心急忙連聲安慰。

    “快拖了她們回去,還留在這裡丟人現眼嗎!”只是她們傷心沒多久,一個憤怒的童音響起。

    抬頭卻是氣紅臉的克善,他本來心裡已經很不滿了,這個新月姐姐把他們本來很好的處境給弄沒了,生氣先走了,結果走了好幾步都沒見新月跟雲娃跟上來,心裡一驚,拉著自己的奶嬤嬤德嬤嬤急忙往回走,結果正好看到這麼更令人火大的一幕。

    “克善。”新月喚得悲淒,克善卻是理也不理,直接命德嬤嬤和幾個宮女把新月和雲娃架走,這個新月,果然如額娘說的那樣,一定要及早處理了,不然一定會惹出大禍。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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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思
   

    傅恆出征歸來,整個富察家自是舉家歡慶,下了朝的出了宮的都回來道喜,這場接風宴瓜爾佳氏半個月前就開始籌劃,辦得很是妥帖,既熱鬧又低調,多是家人聚在一起其樂融融。只是本該是今晚最高興的傅恆,臉上一點笑影都沒有,即使兒子兒媳女兒聯袂敬酒亦沒有高興起來,倒是看見嫣然的肚子方才面色緩了緩。

    瓜爾佳氏看得著急,她與傅恆多年的夫妻,以她對傅恆的了解恐怕是出了大事方才如此,心裡焦急不已,傅恆立功歸來的高興勁消散不少,只是現在賓客盈門又不好追問,只得強打起笑臉應付。

    “我想阿瑪八成是因為那個新月格格的事堵心,我們只不過在宮裡撞上這麼一會就被弄得如此難受,阿瑪一路帶過來豈不是更難受。”和嘉悄悄拉了嫣然說道。

    嫣然嘴角抽了抽,以她的估計她家公公的定力應該比她們強,恐怕不止是那個新月哭哭啼啼鬧得,結合新月的性情,沒准已經在路上表白了也可能,她家公公不是怒大海,估摸也不喜歡一身白衣飄飄跟女鬼似的新月,能不被嚇著嗎!再加上她家公公的腦子比怒大海好得不止一點兩點,他肯定能從新月告白想到種種不利,被這麼一塊隨時讓你倒霉的牛皮糖黏住心情能好才怪!只是這些話她不能說,只得干笑著附和和嘉,作為先知是痛苦的。

    “怎麼回事?”一旁的大嫂瑞秋聽了急忙探過來問。

    和嘉正愁沒人分享自己的郁悶,將宮裡與嫣然撞上新月的事詳細地描述了一遍,語氣帶了十分的鄙夷。

    “這個新月格格怎麼這樣,一點都不像王府格格!”瑞秋用帕子捂住驚呼聲,不可置信。

    “誰說不是呢!”和嘉狠狠啐了一口,雖然後來嫣然給新月主僕擺了個下馬威,可那口氣還是哽在喉嚨裡,當初那個還珠格格在宮裡這麼鬧騰的時候她都沒有受過這種氣。

    “這樣的格格,我可是見都不想見。”瑞秋跟著附和,居然跟她一樣也是多羅格格,她的兩個妯娌不怕,可以拿公主地位壓人,可她與那個新月平起平坐,到時豈不是要被纏上了,瑞秋決定短時間內不進宮了。

    和嘉亦是點頭道:“橫豎她只住在淑芳齋,想來也不是有多大的關系,淑芳齋這地方果然是惡地!”和嘉一想起淑芳齋的前任主人和現任主人都是如此不著調的人,連帶著連淑芳齋都恨上了。

    嫣然在一旁聽了卻是苦笑,她們兩個實在想得太輕松,新月可沒這麼簡單,被關在宮裡都能私奔戰場的人,哪是想避就避得開的,就算新月找上門來她都不會驚訝。不過,看著仍在那裡議論新月的兩個妯娌,嫣然心底歎一口氣,所以說無知是幸福的。

    這場接風宴因主人家興致不高草草就結束了,賓客們雖沒說什麼但心裡卻嘀咕著究竟是出什麼大事了,由此還引發了種種的猜測。

    宴席散了,天色也不早了,草草收拾了,大家自然各回各窩,和嘉他們在家裡住習慣了,決定除非乾隆或者太後強令下旨讓他們搬回去否則他們是賴在家裡不走了,而傅恆回來了,嫣然自然不能住在瓜爾佳氏的院子裡,好在那座詭異的公主樓已經完工了,嫣然正好搬回去,的確精美絕倫美輪美奐巧奪天工,只是怎麼這麼不真實啊,老實說她心底還是草根的還是比較喜歡原來的平房,坐在二樓大臥室裡的嫣然舉頭眺月,感慨不已。

    傅恆與瓜爾佳氏也回到了房裡,瓜爾佳氏便等不及地問道:“老爺,究竟出什麼事了?”

    “沒事!”傅恆苦笑著搖頭,他為什麼這麼倒霉,只不過是職責所在救了端王爺的格格世子,結果那個格格就從此似乎是纏上他了,先是說要報他大恩做牛做馬,他誠惶誠恐地回絕了,誰知那格格居然跪下來一邊哭得天昏地暗一邊磕頭不止,弄得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容易勸住了,本以為沒事了,誰知那格格又出ど蛾子,說什麼他如天神般出現,她願意永遠陪在他身邊,做奴婢都在所不惜。傅恆從成年開始女人緣都一直不錯,只是所有女人加起來的甜言蜜語都沒這個新月格格說得恐怖,他當然不是傻子,那個新月眼裡的迷戀看得清清楚楚,傅恆更加郁悶,被這樣一個女人喜歡上真是天大的不幸,更不幸的是這個女人執拗地以為你也喜歡她,只是礙於家庭不敢接受她。想他一路上都是規規矩矩的,有事也是通過嬤嬤轉達的,這個新月到底是從哪裡看出他也對她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感覺了,他喜歡的像自家老婆一樣溫柔大方典雅的女人,不是一陣風吹來就倒的小白花。他躲啊避啊,一路上實在辛苦,好容易回到了家,可是心情怎麼也不好,以他一路上的了解這個新月格格絕不會善罷甘休的。萬一又出點什麼事,比如大庭廣眾之下這位格格又來個真情表白,這個新月格格雖不是很重要,但好歹是愛新覺羅家的格格,而且她是皇家豎立的一面旗幟,到時人人可能會以為自己為老不尊,自己的一世清明還有皇上的賞識家族的名聲兒子女兒的前途都會受影響,可憐自己都快要抱孫子了真沒這種想法啊。更可怕的是,萬一他的姐夫皇帝陛下又腦抽了呢,家裡要是來了這麼一位,還有什麼寧日,何況,抬頭看妻子溫婉的面容,相濡以沫二十余載,他真的不想傷她的心。只是這種種想法傅恆都說不出口,尤其是面對自己的妻子,這樣的事太過於匪夷所思,誰承想一個王府格格會不要臉到這種地步。

    瓜爾佳氏一聽,低下頭沉默片刻,便不再追問,反而抬起頭笑著跟傅恆拉起家常,家裡最近的情況和孩子們的情況,說得很妥帖,傅恆心裡一暖,執起瓜爾佳氏的手,歎道:“棠兒,我……”

    “春和,等到你想說的時候,我隨時洗耳恭聽。”瓜爾佳氏笑得溫柔。

    傅恆又是一歎,終是忍不住提醒道:“棠兒,你還有孩子們都與端王府保持距離。”

    瓜爾佳氏一愣,雖然今天見了那新月格格著實是個離譜的格格,但也不至於讓他們一家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吧,只是見傅恆面露疲色,閉口不想多說,想了想,暫時放下疑惑,決定明天親自去問問跟去的家人,先伺候著傅恆歇下了。

    傅恆平叛歸來,本有乾隆放的大假,但生性嚴謹的他還是早早地起身早朝去了。瓜爾佳氏等傅恆一走,便開始調查傅恆出征中到底發生什麼事。也許是傅恆自己雖然對老婆說不出口,但也不想老婆蒙在鼓裡,瓜爾佳氏沒費多少功夫便知道得一清二楚。

    新月格格!!瓜爾佳氏將手帕扯得不成樣子,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居然如此癡心妄想!

    不,這是她的丈夫,她的家,她經營了二十載的地方,想讓她拱手相讓,想憑著格格的身份擠進來,沒門,連窗也封嚴實了!

    其實新月在宮裡的日子並不好過,她當日在慈寧宮上演的這麼一出,早惹來了乾隆、皇後和太後的厭棄,一個不招皇帝和兩宮待見的格格,一個家族能用之人全部死絕的格格,一個唯一的弟弟尚小,重建端王府還在天上飄的格格,若是她知理若是她小心謹慎,宮中人還能待見她,可她偏偏是不守規矩至極,在慈寧宮前以下跪威脅和嘉公主和和寧公主早傳遍了宮中上下,對於這樣一個格格,誰都不想理會。除了乾隆和太後為了面子過得去偶爾賜點東西下來,淑芳齋又一次被人遺忘了。新月也不以為意,她至少比小燕子紫薇好,好歹知道守孝了,穿著孝服一天到晚對月長歎,歎自己命運多舛,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宮裡的人又如此的冷漠,但想起傅恆,又覺得心裡一喜,上天也並沒有放棄她,賜給了她這麼一個好男人,悲喜交加之下更是愁腸百結。

    克善已經顧不得她了,他現在正在艱難地挽救被新月破壞殆盡的端王府形象,即使年幼,但阿瑪額娘哥哥們已經不在了,唯一活著的姐姐又是如此不著調的人,克善只能逼著自己長大,只能靠自己。他被乾隆安排在上書房和阿哥們讀書,克善抓緊機會不著痕跡地向各位阿哥示好,讀書騎射也都拼了命去學習,每日裡也畢恭畢敬地去慈寧宮請安,對於宮裡其他人也給予足夠的尊敬,漸漸地裡眾人也把克善和新月分開看,克善展示給眾人的早熟堅強的形象得到了認同,一想到他小小年紀就沒了親人,唯一的姐姐卻是個拖後腿的,便對他添上了幾分同情,克善抓住時機將同情化為好感。如此過了快二個月,比起新月的形影單只,克善在大清皇宮混得可說是如魚得水,托十二阿哥的福更是得了乾隆的幾次額外賞賜,只是就是這樣,克善一直繃著的弦也不敢松下來,他總覺得他那個哭哭啼啼的姐姐總會在他把形勢慢慢扭轉過來的時候又將所有的破壞殆盡。只是他忙得很,要讀書要請安要討好宮裡所有人要與幾位小阿哥親近,只得把看護新月的任務交給他最信任的德嬤嬤。

    新月看著克善忙得團團轉,覺得自己格外悲慘,在這冷冰冰的宮裡沒有一個人理她,就是唯一能稍稍解她憂愁的雲娃也被這個可惡的德嬤嬤使喚來使喚去,根本沒時間陪她,為此她哭過鬧過,可無論德嬤嬤還是克善都不理她。新月本還想教導教導克善將來重振端王府,可當她組織好了言語,克善聽了卻是皺著眉冷笑,看著她的眼光讓她從心裡發冷。於是新月更加思念如天神般的傅恆,只有他才是真的懂她的,新月無所事事之下忍不住浮想翩翩,居然拿起針線繡起了大紅的鴛鴦戲水。

    “格格,你在干什麼?!”德嬤嬤不可置信地看著新月手裡的活計,她幾乎要暈倒了,這個側福晉是怎麼教的,就是尋常女兒家未定親之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何況還在孝中。

    新月忙想藏起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低聲解釋道:“德嬤嬤,我只是隨便繡繡,我實在一個人悶得很。”

    “格格悶的話可以抄抄經書為王爺福晉祈福,就是再不是也可多去宮裡各個主子那去請請安。”德嬤嬤一想到自家小主子每日裡為了端王府忙得幾乎吐血,這個新月格格不僅不能分憂,反而如此作踐自己要把小主子一起拖到地獄去,就起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還記得自己是下人,德嬤嬤早出手教訓了,不過說話語氣已經很不客氣了。

    新月也不反駁,只是瞬間濕了眼眶,可憐兮兮地哭道:“德嬤嬤,都是新月的不好。”

    新月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德嬤嬤更加生氣了,這個做派連當初福晉身邊的一個丫頭都不如,這側福晉究竟怎麼養的,一點格格的氣勢都沒有,天生一副小妾樣。德嬤嬤想到這裡冷哼一聲,奪過了那幅鴛鴦戲水,准備晚上告訴小世子,新月一見失了繡帕,登時趴到桌上嚶嚶哭泣了,這上面凝重這她的心她的情,怎麼能如此殘忍。

    晚上等到克善完成一切事情攤倒在椅子上,德嬤嬤雖然心裡心疼,但還是不得不把這件事如實告訴了他。

    克善盯著那幅鴛鴦戲水變了臉色,狠狠地攥緊了拳頭,他又氣又怒又悲,他們端王府前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孽,這輩子有這麼一個討債的女兒降生。克善將一路上新月的表現細細想過,但他到底還小,對於男女之事還是不太明白,只是心裡悶悶的,並不得頭緒。

    “嬤嬤你說,她這是隨便繡還是?”克善皺緊了眉頭,抬頭問道。

    德嬤嬤現在是深恨新月,生怕她給自家小主子帶來牽累,也顧不得主子不主子,反正她心中的主子只克善一個人了,暗自還埋怨王爺干嘛要把一個庶女一道送出來。她一路都是跟著新月和克善來的,克善小不明白,德嬤嬤卻見得多了,便恨恨道:“依老奴看,恐怕格格心裡有人了。”

    “誰?”克善的臉登時青了,低吼道,父母兄長家族一朝皆化為灰燼,她居然還有臉關注這種情情愛愛的事。

    “老奴不敢說。”德嬤嬤低下頭,也覺得是在荒唐。

    “說!”克善從牙縫裡蹦出話來。

    德嬤嬤吞了吞口水,最後大著膽子猜測道:“恐怕是傅恆大將軍。”

    “什麼,這不可能!”克善猛地站起,不可置信,傅恆將軍雖風度翩翩,但他與阿瑪一般大,怎麼可能!

    “世子,這事若不是老奴一路看來老奴也不信,可是一路上格格不就時時把傅恆大將軍掛在嘴邊,還讓雲娃那個死丫頭見天地去打聽傅恆大將軍的事,若不是心裡有事怎會如此!”德嬤嬤歎了口氣,細細說來,她雖盡力阻止但到底只是下人,而小主子又小,路上都沉浸在傷痛中,哪管得了已經思春的格格。

    克善一得德嬤嬤提醒,又把新月一路上的點點滴滴想了一遍,的確一路上新月總是念叨著要他與她一道去與傅恆將軍磕頭謝恩,每日裡不提起傅恆將軍一遍她和雲娃都是不肯罷休的。他還以為新月是真心感激,並盡力博得傅恆將軍的好感為自家籌謀,原來她竟打的是這樣的主意!克善急怒攻心,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傅恆不是一般人,富察家更不是一般,他們與富察家,皇上絕對會捨棄他們這個已經沒落的端王府的。新月啊新月,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克善一時間覺得萬念俱灰,自己先前的種種努力種種委屈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小主子,你可別嚇嬤嬤。”德嬤嬤見狀登時慌了,急忙上前喚道。

    克善幾乎要哭出來了,見自己的奶嬤嬤不由地恨聲道:“若她不是我姐姐,我不知道多歡喜。”

    德嬤嬤心疼極了,忍不住一把抱住克善,撫著他的背,哭道:“嬤嬤知道,小主子受苦了!”心裡更把新月恨上了。

    克善終於忍不住在德嬤嬤的懷裡哭了起來,把這些日子的委屈傷痛憤怒都哭了出來。

    好一會克善才停下來,掙扎著起身,擦擦眼淚,他不能這樣下去,一定得想個辦法,阿瑪額娘哥哥們不能白死,他不能讓端王府斷送在他這裡,只是什麼辦法呢?一團混亂的腦子怎麼想得出來。

    “世子,臨走前福晉曾經給了老奴一瓶藥,說若是有人作祟就……”德嬤嬤攥緊拳頭,悄聲道。

    克善一驚,連忙擺手道:“不……她……她好歹與我血濃於水。”

    “世子把她當姐姐,她可沒把世子當弟弟。”德嬤嬤眼神暗了暗,直截了當,“但凡有點羞恥心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而且福晉的藥不過是讓人昏睡,並沒有其他作用。”想起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福晉的流淚叮囑,德嬤嬤更加堅定了信心,就算是下地獄她也要為自己主子除了這禍害。

    “你讓我再想想。”克善愣了一下,長長歎了口氣,揮揮手。

    德嬤嬤見狀只得擔憂地退下了。

    這一夜淑芳齋無人入眠,德嬤嬤將裝著藥水的玉瓶翻出來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新月癡癡地望著窗外那彎彎的月亮滿腹愁思,克善則在燈下發呆,燈光照得他的臉忽明忽暗,拳頭握了松松了握,最後握緊狠狠一拳砸在牆上,留下了紅紅的血印。





獻女
  

    克善猶豫了幾天還是下不了決心,畢竟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心裡對親情是極度在意的,而唯一與以往繁榮的端王府還有點聯系的就是新月了,只是命德嬤嬤看好新月,決定再看看吧,但願阿瑪額娘在天之靈保佑。而自己又投入了艱難的宮中生活中。德嬤嬤歎了口氣,小主子到底善良,只是有些時候該取捨的時候還得取捨,攥緊了藥瓶子,德嬤嬤決定背著克善動手,反正她無兒無女孑然一生,唯一在意的就是小主子,若是查出來她一個背了就是了,只要小主子好她就安心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克善的祈禱起作用了,還是端王爺夫婦顯靈了,新月在被奪走繡帕恍惚了幾天之後居然開竅了,不僅不哭了,而且行事也大方起來,格格氣勢也端了起來,也不再只窩在房裡想東想西,肯去慈寧宮請安湊趣了,讓德嬤嬤正要下藥的舉動停了下來。她與克善兩人還不太敢相信,只是看了幾天新月都是規規矩矩的,行事已經很像個格格,再也不鬧騰不流淚了,他們皆以為新月到底是王府出身,哭了一夜後想通了,先前如此大約是失父便把一腔傾慕都轉投在傅恆將軍身上,可能是他們會錯了意,畢竟新月與端王爺的感情的確是好。克善和德嬤嬤皆舒了口氣,德嬤嬤一想如此也好,若是新月格格能好好的將來結門好親對小主子也有益,便也高興起來,一時之間淑芳齋的氣氛好了很多,連帶著宮裡的氣氛都好了很多,畢竟有個以淚洗面的格格總是堵心。

    宮中上下皆是慶幸,覺得可能新月格格先前是太過傷心魔怔了,如今想過來就好了,連太後都覺得如此,見如今新月行事大方了,反而有些歡喜,還賞賜了幾回。唯有嫣然不相信,當初新月提起她家公公那閃閃發光的眼神,不是墜入愛河是什麼,一個為了那區區怒大海都能不要和碩格格的身份甘願做妾的新月格格會幡然醒悟,打死她也不信,搞不好她又在醞釀著什麼陰謀,只是說出來也沒人信,新月好歹是皇家要優待的對象,只得悶在心裡。好在傅恆不是怒大海,顯然對新月唯恐避之不及,瓜爾佳氏比起雁姬行事手段更為高超,而她的兒子女兒們估摸著絕不會是叉燒,嫣然方才稍稍放心。

    事實上嫣然猜對了,新月的確是有陰謀的才改變的。她一直見不到傅恆,相思成災,便遣雲娃乘德嬤嬤不注意的時候打聽關於傅恆的任何消息,一點都不要放過。宮裡雖然禁止傳遞消息,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再加上雲娃骨頭輕喜歡跟人下跪磕頭,這招對被人跪習慣的公主們不適用,可是從來是跪別人的底層宮女太監卻是很受用,一來二去便很樂意跟雲娃炫耀炫耀他們的“博學”,只是其中基本上都是廢話,新月想知道的關於傅恆的具體情況是一點都沒有,無外乎傅恆大人多得皇上的恩寵他們家有多富貴,都娶回了好幾個公主了,一點實用的都沒有。雖然每回新月都會為了傅恆的爵高位顯高興一回,深信自己果然沒看錯人,可是她想知道如何與他更近一點更近一點,卻不得法。正當新月和雲娃愁眉不展之時,雲娃耳裡突然聽到了不少關於傅恆的消息,卻是說他與他家夫人多麼恩愛,他家夫人多麼的高貴大方,傅恆大人喜歡的就是他家夫人這般典雅的女子,最討厭就是一身白衣哭哭啼啼的女子。這話其實是瓜爾佳氏傳進來的,無非是想著顯擺下自家的圓滿讓新月格格知難而退。只是她錯估了愛情在新月心目中的地位,那是比父母比家族甚至比自己更重要的東西,她從小就幻想著有一天有一個天神般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好容易出現了怎會輕易放過,不就是傅恆他不喜歡她哭不喜歡她柔弱嗎,她改就是了,額娘說過男人喜歡什麼樣女人就要變成什麼樣的,否則額娘怎麼能從通房丫頭爬到側福晉的地位。她見過瓜爾佳氏,知道她是什麼樣的,與她那位自詡規矩的嫡母一般無二,新月為愛情付出的決心是強大到恐怖的,短短幾日整個人就如脫胎換骨一般。

    不過無論新月變成什麼樣,除了引來宮裡人歎一回並沒有起過什麼漣漪,因為終於兆惠帶著人馬回京了,還帶著請罪的阿裡和卓及龐大的戰利品以及所謂的聖女公主,朝廷以及後宮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裡,新月和克善在孝中自是不能出席如此熱鬧的大場面。克善還好,知道規矩,已經與他挺有交情的十一十二還拍著胸脯說看到好玩的一定說與他聽,他當然沒什麼怨言,安安靜靜地在自己房裡練字。只是新月卻心有不忿,她還想著這樣的宴席可能可以見到傅恆,都已經想好如何打扮體現自己的高貴大方得體了,結果卻不叫她去,她已經許久沒見傅恆了,想出宮一點辦法都沒有,忍不住合著雲娃兩個唉聲歎氣,德嬤嬤警覺,急忙叮囑她倆,生怕又舊病復發,新月更難受了,忍了許多天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德嬤嬤一陣厭惡,覺得果然不能掉以輕心,但還是緊緊盯著她們。

    阿裡和卓這次來遠沒有原著裡這麼風光,尤其是那香車美人是絕對不能顯擺了。因為身為主將的兆惠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身為副將的福康安所有的憐香惜玉都用在了自家老婆身上,含香公主那滿身的味道他們只覺得嗆人,還招蜂引蝶的,萬一被蟄了誰知道是不是有毒的,一致鎮壓了阿裡合作的香車美人計劃,將含香塞進一個密實簡樸的轎子裡。阿裡和卓起先很不樂意,但又不敢不從,不過轉念一想如此一來那個蒙丹就算跟來也找不到目標了,也是不錯,反正到了御前他就不信含香驚艷不了眾人,那兩個將軍只是特例!只是含香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滿心不願意,阿裡和卓並兩個侄子只得好生勸慰,一路小心伺候方才安安生生到了京城,阿裡和卓看著巍峨的北京城,幸好留下兒子看住蒙丹那個家伙,要不是含香以死相逼他早殺了他了,不過等到含香心甘情願進了宮,他回頭就去殺了,千刀萬剮,想到這裡一次又一次被拐走女兒的阿裡和卓很激動。

    嫣然也很激動,因為福康安終於在闊別半年之久回來了,她不矯情,她真的很想他,想到這裡就忍不住埋怨乾隆,她又不想當公主,也沒有鞭策自家夫君建功立業,為毛要把福康安派到戰場上,尤其是她才新婚幾天啊,就是快節奏的現代社會還有個婚假可以請的說。尤其是現在,雖說是回來了,而且處於同一個宴席中,可愣不能坐一起,福康安在武將群裡交際,嫣然在乾隆太後面前承歡,偶爾拿眼四處去瞟瞟,黑壓壓的一片人,又是晚上,什麼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果然只是詞人美好的想象而已。

    嫣然沒趣地轉回頭,太後等人正興致勃勃地看著阿裡和卓獻上的歌舞,晴兒在旁細心地講解著,嫣然定睛一看,正是那場著名的由香美人送上的力與柔完美結合的舞蹈,這種舞蹈在大清的確是稀罕物,包括乾隆在內皆看得眼直了,只是對嫣然來說卻是小兒科,看著台上那個眾星拱月的美人,看來回疆來的是原著裡的香妃而不是歷史上那個容妃了,轉頭又看見乾隆那副驚艷到不能自持的樣子,看來宮裡從此要多事了,嫣然微微皺皺眉,要不反正已經半年了,就說自己身子太沉在家躲幾天,她可不想摻和進什麼你是風兒我是沙裡的傻事。

    不過,嫣然抬頭看上面跳得投入的含香,撇撇嘴,既然她那麼不想進宮,有必要把自己打扮得美輪美奐有必要把舞跳得盡善盡美有必要擺出一副含羞帶怯的表情嗎!像塞雅公主這樣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偶爾還語出驚人的,乾隆才沒興趣呢。既然能跟那個蒙丹私奔七次,那麼抽點時間把生米煮成熟飯最後揣個包子,她才不信阿裡和卓這樣也能不要臉了獻上來,雖然他現在就已經很不要臉了。含香可是直到完美地把皇帝勾到手地位也拿到手,才開始矯情,真tm讓人看不起!

    果然在這場完全為了烘托含香的舞跳完,阿裡和卓就迫不及待地把他的聖女女兒獻給了乾隆,老實說這是很掉價的行為,就算真的要獻女兒也要弄塊遮羞布遮遮,哪像阿裡和卓弄得就跟獻個舞女給皇帝玩一樣,周圍一片鄙夷之色,阿裡和卓尚不覺得,面上得意洋洋。乾隆好女色這點人盡皆知,宮裡正沒有新鮮的美女解悶,而接連的朝廷大事也少有時間去民間獵艷,正瞌睡阿裡和卓正好送好枕頭,兩人一拍即合,尤其含香長得那麼漂亮又體香飄飄,這讓乾隆非常有新鮮感,他覺得他又找回了遺矢很久的激情,正好回疆歸順,他也不好太過小氣,順口就封了含香為香妃,並將前兒才修的位於西內的寶月樓賜給含香。阿裡和卓及其帶來的那群回人大喜,皆跪下來山呼萬歲,而含香也心不甘情不願地行禮謝恩。

    湊熱鬧的宗室朝臣及其家屬只當是看熱鬧了,心裡不免更看不起回疆那群人,那個所謂香妃娘娘更沒有一點要親近的意思。以色侍他人能得幾時好,這個回疆的香妃既沒後台又看著是不懂規矩的,她就算生出兒子也不可能繼位,基本上也就得一時的寵幸,皇上多薄涼啊,先前那個寵了十幾年的令妃還不是說廢就廢了,聽說還在辛者庫受苦,而那個曾經最得意的兒子五阿哥現在還圈著每日裡干嚎呢,完全沒必要攪合進去。這道理宮裡的女人也懂,但是這個回女一進宮就如此寵幸,不由得她們自從令妃廢了以後減少的危機感又增強起來,本來就是僧多粥少,還來個人要分走一大碗,怎麼教她們不心裡暗恨,要知道這個香妃多得寵一天,她們就少一次懷孕的機會,腦子靈活的已經開始盤算著怎麼下絆子怎麼奪得乾隆的注意力。就是太後心裡也不自在,眼看著寶貝兒子突然間對一個不懂規矩在大庭廣眾之下跳艷舞的回女這麼喜歡,想起以前兒子為了令妃頂撞自己的情形,暗自握拳。至於皇後,她大概是後宮中唯一不在乎的人了,這一年多經過容嬤嬤蘭馨的時時勸說,再加上宮裡的形勢走向,以前寵極一時的令妃和五阿哥的下場更是讓她警醒,她都快半百的人了何必再去爭寵,她又不是沒兒子,而且這個兒子在皇帝面前越來越得利。皇後算是看透了乾隆的薄涼,便一心一意在兒子身上,爭寵的事再也不想了,如此一來乾隆反而對她好很多,皇後的心徹底灰了,也是乾隆的不幸吧,宮裡女人中唯一真正在乎他這個人的人也不在乎了。

    當然這一切與嫣然都沒什麼關系,但一想到乾隆馬上要遭受的沙塵暴襲擊,也不由心裡為他掬把同情淚,不過反正也沒生命危險,頂多手臂被撓一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想她親愛的生父大人一定不會在意的。嫣然揮揮手絹高高興興地回家了,福康安回來了,她還管什麼風兒沙兒。

    只是福康安回來也並不意味著幸福美滿,兩個從未紅過臉的人在分離半年後吵架了,不過只是嫣然單方面的吵架,福康安海丈二的和尚還摸不著頭腦。

    時間倒回到剛回府的時候,福康安當然不可能與嫣然一同乘公主轎回來,他是與父兄一道騎馬回來的,嫣然離席得較早,與瓜爾佳氏等打過招呼就先回房等了,福康安回來得較晚,與父兄略說幾句,也興匆匆地回房去了,大家知道他們分離太久心正被熱油煎著,也不會做那惡人。

    只是福康安看著自己曾經的院子現在的所謂公主樓,半天沒緩過來,他不過只離開半年而已,用不著連房子都拆了吧。那惡心巴拉的公主樓三個大字在紅燈籠的映射下看得清楚,好像是當今的手跡,這算怎麼回事啊!雖然知道老婆封了公主,可皇上也用不著如此折騰吧。搖搖頭,抬腳走了進去,一樓是大廳兼書房,樓梯隱在其後,要不是侯在那裡的銀杏指路,他還真不知道,雖說福康安自己喜歡大氣不太喜歡如此精巧的裝飾,但只要嫣然喜歡他也沒什麼意見,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嫣然,心頭一熱,幾下就登上了樓梯,來到了二樓臥房。

    嫣然正坐在燈下繡東西,燈光影射下,人比花嬌,看見福康安進來,柔柔一笑:“你回來了!”

    福康安再也按耐不住,快步上前,將嫣然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臉比以前紅潤了,身子也圓潤了不少,放下心來,便笑道:“你怎麼胖了?”他真是有口無心,沒人告訴過他嫣然懷孕了,都體貼地決定讓嫣然親自告訴他,嫣然的肚子因為坐著被桌子給遮了也看不真切,而且在他心裡胖代表健康代表好事。

    可聽在嫣然耳裡卻是晴天霹靂,對女人來說還有什麼比胖這個字更敏感,她日夜思念的丈夫,在征戰歸來的第一天就說她胖了就開始嫌棄她了,以為她願意這樣嗎,要不是為了寶寶的健康她願意被人當豬養啊,人都說七年之癢,他們半年就癢了,不,沒有半年,不過幾天而已,後來他就沒良心地拋下她走了,懷孕本來就多愁善感,一時之間嫣然悲從中來,紅了眼眶。

    “怎麼了?”這下福康安著急了,急忙追問,不是才好好的嗎。

    “你給我出去!”嫣然猛地站起,指著門咬牙切齒,他不讓她好過,他也別想好過。所以說嫣然還是繼承了乾隆不少心胸狹窄的基因的。

    “什麼?”福康安看著嫣然那張怒氣沖沖的臉,更茫然了。

    “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嫣然迭聲吼道,人也因為激動搖搖欲墜,一屁股坐下,只是眼睛還直直盯著福康安。

    福康安也覺得委屈,他好容易出生入死回來,迎接他卻是一連串嫣然的嫌惡,心情也不好起來,索性賭氣離開了。

    嫣然看著福康安決絕的背影,終於忍不住撲倒在床上大哭起來。



甜蜜


    福康安心裡覺得委屈便沒來得及細想就出了公主樓,本來想直接就賭氣去外書房的,結果在院子裡溜達一圈,就不由擔心上了,他的嫣然從來不會無理取鬧,會不會真有什麼事發生。當即也不管尊嚴不尊嚴的,立馬又轉了回去,剛上得樓裡,就聽見臥室裡有嚶嚶的哭聲,心中大痛,急忙推開門,疾走幾步,卻見嫣然整個人都埋在被裡。

    “怎麼了?”福康安幾步上前,輕拍嫣然的肩膀,柔聲問道。

    “什麼怎麼了?與你又有什麼相干!”嫣然吸了口氣,抬起頭,紅著眼睛瞪向他。

    在福康安的記憶裡,即使是嫣然的身世被揭開之後她也沒哭得這麼傷心過,心裡又痛又急,早沒了委屈,不由得暗悔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更加放低了身段,道:“嫣然,你也知道,我是個粗人,從來學不會甜言蜜語,若是我說錯了你就當沒聽見,你如此作踐自己可比作踐我更讓我心痛,傷在你身痛在我心啊!要不你狠狠地打我好了!”

    嫣然聞言一顫,漸漸停了哭泣,只盯著福康安那張日思夜想的臉龐。哭過之後,心裡堵著的氣卻早通了一半,她也知道自己有點大題小做了,瑤林未必就是這個意思,可是自從懷孕後她的情緒就常常起伏不定,再怎麼告訴自己要安詳都沒用,可是家裡也好宮裡也好都是長輩都不是她能侍寵而嬌的地方,福康安這裡就不同了,正好撞在槍口上,讓她剛好將這些日子的浮躁因為一句話的突破口傾瀉而出。再聽得福康安如此伏低做小,說的話句句都軟了自己的心腸,不由微微紅了臉,想他也是剛從血雨腥風的戰場回來,她不僅不能體諒他反而亂發一頓脾氣,的確有些過分了。不過她才不道歉呢,這麼明顯的事實他居然看不出來,還說她胖,她到底哪裡胖了!

    “你現在又那麼會說話了。”撐起身子,嬌嗔道,怒氣早沒剩下多少。

    “我不會說話,真的,都是我的不是了,公主殿下別生氣了!”福康安一見嫣然已經軟了,便再接再厲,至於那個什麼尊嚴啊委屈啊在看到嫣然嫣紅的臉龐似喜似悲的眼眸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了,也只有她,能讓他如此。

    嫣然看他的樣子,猛地想起宮裡卑微地叫著公主殿下的太監們,忍不住撲哧一笑,捶了捶他的肩膀。

    福康安見嫣然欲語還休的嬌憨樣子,簡直覺得眼前人怎麼疼都不過分,想把她融進自己的骨血裡,拿眼癡癡地看去,從頭發絲開始細細地去看,才能一償多日的刻骨相思。

    嫣然被他看得臉越來越紅,燙得驚人,低下頭去,福康安的眼光貪婪地看著一別半年的妻子,那眼那眉,那顰那笑,在回疆的那些日子多少次午夜夢回,如今總算觸到了真人,正要拿手去試探真實,目光卻呆在了嫣然已經挺起的肚子上,愕然地張大嘴,什麼反應都沒有了。

    臥房裡的氣息似乎停滯了,嫣然低了好一回頭,終於忍不住偷偷看去,只見福康安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好不滑稽。

    “哎!”拿手在他眼前晃動,不會呆了吧。

    福康安似乎被驚醒了,一把抓住嫣然的手,結結巴巴地指著嫣然的肚子問道:“這……怎麼……回事?”說完又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這還看不出嗎,明顯是懷有身孕的樣子。

    “呵呵!”福康安擠眉弄眼的樣子實在好玩,嫣然低聲笑了起來,拿另一只自由的手去扯福康安明顯僵住的面皮。

    “嫣然。”福康安一動都不敢動,只是無奈又寵溺地喚道,希望她能給個明確說法。

    “你走的時候有的,現在已經有六個月了。”嫣然扯了好一會,方才不甘不願地放開,回道,想了想,又揚眉笑道,“恭喜你了,富察將軍,你要做阿瑪了。”說完又抿嘴笑了,只覺得這臥房無處不蔓延著那一絲又一絲連綿不斷的甜味。原來她喜歡原先的平房是因為那時候瑤林在,原來她剛住進公主樓覺得寂寥是因為瑤林不在,真好,他平安回來了!

    “啊!”福康安即使心裡有了幾分猜測,還是猛地一驚,忙不迭地站起,忐忑的目光看向嫣然的肚子,這裡有孩子了,是他和嫣然的孩子,小小的,可愛的,孩子?!嫣然的肚子頓時在福康安眼裡變得無比神聖,第一次做爹的興奮洶湧而出,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孩子,可是到半路上又謹慎地縮回,他還這麼小這麼脆弱,會不會一碰就不好了?再看嫣然,她就是在他不在的時候一個人懷著身孕一個人默默地挺著,愧疚、難受、心疼等種種情緒升騰而起,福康安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都怪他剛才口無遮攔的,難怪嫣然如此生氣,她受苦的時候他一直都不陪在她身邊,一回來也沒句熱乎話,反而說了些混話,真是該死。福康安已經想起自己曾經有一次說自己額娘胖了,額娘立即暴走的恐怖場景,叫你不長記性,明明知道嫣然不喜歡聽還說,抬手又要給自己一巴掌。

    “你干嘛啊!”嫣然急忙站起抓住他的手,心疼不已。

    “你怎麼站起來了,快坐下!”福康安慌了,急忙扶著嫣然坐下,道,“本來就是我說錯了,打打應該的。”

    “什麼應該的呀!難道我是木頭人,不會心疼啊!”嫣然瞪了他一眼,抬手撫上他的臉頰,幸好,不重,只有淺淺的紅印。

    福康安看著嫣然面露不捨的神情,全身上下都是火熱火熱的,他想用力抱緊她,他想大聲地高呼表達自己的喜悅,他最愛的女子如此愛他,他最愛的女子與他馬上就要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只是他不敢,生怕洶湧的情感嚇壞了嫣然也驚著了孩子,只是胸中的那團火卻怎麼也壓不下去,他必須找東西去發洩一下,又深深地看了嫣然一眼,然後突然一陣風似地跑了。

    “怎麼了?”嫣然傻眼了,伸手只來得及抓住揚起的風兒,對著紅燭不由嘴角抽了抽,難道繼她親爹抽了以後她老公也抽了嗎,她應該不會這麼命苦吧!撇撇嘴,索性拿起做了一半的活計重新做了起來,女紅嫣然在養母紀夫人的教導下是下過苦功的,手極為靈巧,第一次懷上寶寶,滿腔的母愛不能自持,本打算將寶寶的衣服一手包辦,看著一塊漂亮的料子變成寶寶漂亮的衣服,再幻想下寶寶穿上是怎麼可愛到爆,便覺得心裡甜膩膩的。可是無奈身邊強悍的人太多,一看她拿個針就立刻驚呼起來,仿佛她拿的不是針而是斧頭似的,瓜爾佳氏還特地告誡過不許做針線,這個勞神。嫣然感動於眾人的關心,卻又哭笑不得,她很有分寸的好不好,她也想為寶寶親手做點事啊,白日裡便不敢做了,只有長夜無聊的才乘著沒人做上一些。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福康安又飛也似地回來了,喘著粗氣,額頭上布滿了細細的汗珠子。

    “你這是去做賊了嗎?”嫣然抬頭一見,忍不住調笑道。

    “我只是去冷靜冷靜。”福康安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我怎麼看著你像是去哪裡鬧騰了。”嫣然更覺得好笑,拿出一方帕子給福安康拭汗,也不知去干什麼了,這樣的天氣都能出一身的汗,她嫁給他的時候是夏初,他回來的時候都已是秋末了。

    福康安看著嫣然噙著柔柔的笑站起溫柔地給他拭汗,不由自主地抓住嫣然的手,將嫣然擁在了懷裡,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真好,終於又能將她擁在懷裡。

    嫣然先是一愣,然後放心地將全身的重量都交給福康安,緩緩閉上眼,聞著那讓人無比安心的味道,真好,終於又能在他懷裡。

    福康安擁著嫣然,小心地退到床邊,然後扶著她一起坐下,再給她換了個更舒服的位置,擁緊在懷。這一系列的動作下,嫣然自始自終都沒有睜開眼睛,無比信任地任由他擺布。

    “瑤林,你喜歡寶寶嗎?”好一會嫣然才睜開眼睛,雙眼發亮地問道。

    “寶寶?”福康安茫然地重復,似乎指的是孩子吧。

    “對啊,我們的寶寶,以後生下來就叫寶寶。”嫣然拿起福康安一只手把玩,粗糙了不少,戰場上一定艱苦無比,心一抽一抽的疼。

    “寶寶啊。”福康安嘴角抽了抽,覺得自己的孩子未來很悲催,如果是女孩還好,若是男孩,叫寶寶,會不會太那個,但見嫣然興致勃勃的樣子卻又不忍潑冷水,算了,寶寶就寶寶,天大地大嫣然最大,連寶寶都不能比。

    嫣然嘴角偷偷地揚起,難道他以為她會直接將寶寶的大名也叫富察寶寶嗎,真是腦子昏了。

    “你還說你喜不喜歡呢?”再次揚起頭追問。

    “喜歡,只要你說的什麼都喜歡!”福康安這回學聰明了,反正嫣然說什麼就什麼,反正他也喜歡看她雙眼閃閃發光的樣子,真的很好看。

    “那你喜歡男孩女孩?”嫣然想了想,又問,若是他重男輕女,她明天就回娘家,反正她有三個娘家好回,讓他找死。

    “女孩!”這次福康安毫不猶豫地斬釘截鐵地回道。

    “哎?”嫣然愕然地低呼,就是在現代也是重男輕女的居多,在大清這種封建社會,居然有人做了反封建的先鋒,莫不是哄她高興吧。

    “當然是女孩了,要像你一樣漂亮可愛,我一定把寵上天。”一想到這個,福康安整個臉都亮了。

    嫣然心裡一甜,更加抱緊福康安,但還是笑著打擊道:“然後再像我一樣被一個莫名其妙闖進自己家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的臭男人拐走。”現在想想,當時她真是很奇怪,在他霸氣的宣告下居然沉淪了,不過真的不錯,才會有今日相擁著的幸福。

    福康安一聽卻皺起了眉頭,一想到以後他辛苦養大的像嫣然一般玉雪可愛的女兒被不知名的臭小子拐走,心裡從現在開始就不舒服,冷哼道:“想要娶我女兒,我打斷他的腿!”以後他一定要嚴防死守,絕對不讓女兒輕易去見外人。

    “哈哈哈!我皇阿瑪我義父我爹怎麼不聯合起來打斷你的腿啊!”嫣然頓時在福康安懷裡笑得開懷,真是的,沒影的事,都還能想得這麼一板一眼的。

    “你不捨得啊。”福康安低下頭,低著聲音回道,將唇印上嫣然的額頭。

    嫣然的臉燒了起來,嚶嚀一聲,更加鑽進了福康安的懷裡,不斷地扭動。

    可她一扭動卻苦了福康安,他在出征回疆做了半年的和尚,本來回來有香香軟軟的老婆抱,可老婆去懷孕了,挺著個大肚子,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動,只得死命忍著,只是生理反應卻不由人說,隨著嫣然的動作,福康安覺得自己身體的某個地方越來越熱,馬上就要爆炸了,而嫣然還渾然不知地繼續在點火。

    “我再出去下!”福康安咬牙忍了又忍,實在是自持力不夠,只得放開嫣然,猛地站起,丟下這麼一句話又飛也似地跑了。

    福康安一離開,嫣然覺得全身都空落落的,撫撫自己發燙的臉頰,她好歹都懷上孩子了,某些舉動又不是不知道,這個笨蛋這個木頭這個呆頭鵝!!嘟起嘴瞪著門。

    這回福康安回來得快多了,只是全身都帶了寒氣,一進了溫暖的屋子,忍不住打了個顫。

    “你是笨蛋嗎,現在又不是夏天。”嫣然一看就知道他去干了什麼,不由又是氣惱又是心疼,忙上前。

    “別過來,我身子寒。”福康安忙擺擺手,退後好幾大步。

    “笨蛋。”嫣然心疼極了,但也只得站住不動,拿眼去譴責這個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

    “沒事,我在營裡都這樣,我喜歡冷水澡。”福康安安慰道,這樣才能稍稍滅了身上那團越燒越旺的火。

    “傻瓜!”嫣然忍不住又罵了一聲,也顧不得什麼上前就抱住他,這個男人,她最喜歡了。

    福康安掙扎了一下不果,便不敢再動了,然後也伸出雙臂將嫣然緊緊擁在懷裡。

    天色已經不早了,兩人抱了一會便也不再說什麼,只相擁著上床睡覺,十指緊扣。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府裡的下人們都悄悄地起身開始忙碌,只是專管柴房的兩個下人卻嚇得面無人色。

    “怎麼還愣著,廚房裡正要柴火呢。”廚房管事久等柴火不到,等不及過來催促。

    “不是啊,這怎麼回事啊?”兩個柴房下人指著柴房說話都是顫抖的,莫不是府裡遭賊了,可也不會來柴房啊,真跟他們沒關系啊,可不是他們管理不善啊,昨晚臨睡前還檢查過,好好的。

    廚房管事瞪了他們一眼,往裡一探,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柴房裡的柴火都被人碾得粉碎粉碎的。

    “趕快告訴大管家。”廚房管事急忙吼道,這事他們可兜不了,兩人柴房下人如夢初醒,也顧不得害怕處罰急匆匆地去報告了。

    此時公主樓裡的福康安睜開了眼睛,乾隆對這棟樓可下了本錢,窗戶用的都是上好的琉璃,因此外面淺淺的晨光映了進來,福康安低頭看嫣然安詳的睡臉,前所未有的滿足,輕輕在她唇上印上一個吻。
胎動

  柴房所有的柴火都被不知名人士碾得粉碎,內院大總管一面火速地從別處調了柴火過來應急,一面滿頭冷汗地去報了瓜爾佳氏,富察家從來治家嚴謹,可從來沒出過這事。

  此時傅恆及瓜爾佳氏並一群孩子正在內堂有說有笑地說著話,雖說是要給公婆請安立規矩,但他們的兒媳都不是一般人,其中的和嘉和嫣然還有公主身份,反而應該傅恆和瓜爾佳氏請安,和嘉和嫣然自然不會同意如此,便混過去了,一家人只見了個禮。瓜爾佳氏一聽,眉頭登時皺了皺,這事怎麼透著詭異。

  “了不得了,居然上我們家來造孽了。”福隆安聞言立刻嚷嚷道,義憤填膺。

  “這事恐怕不是這麼簡單的。”福靈安稍稍沉穩,說道。

  “這事妾身立刻讓人徹查,實在不行就報官吧。”瓜爾佳氏只得道,畢竟安全第一,畢竟他們府裡住著皇帝的兩個女兒啊。

  “這賊也太奇怪了吧,是不是偷不著東西拿柴火出氣啊。”一旁和嘉也對嫣然和瑞蘭說道。

  “恐怕就是這樣的。”瑞蘭很是同意地點頭。

  嫣然皺了皺眉,再皺了皺眉,拿眼看向福康安,只見他雖然看上很鎮定,但明顯很慌亂,他不是這麼幼稚吧!低下頭,死命忍住才不至於大笑出聲。

  就在眾人風風火火地開始討論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人敢惹富察家,或者其中又有什麼驚天陰謀之時,實在聽不下去的福康安只得說道:“我昨夜練劍的時候不小心弄碎的。”說完也不理眾人的呆滯,朝傅恆和瓜爾佳氏行了一禮,筆直筆直地疾步走了出去。他真的很不想說出來,可是若是不說的話恐怕就會天翻地覆了,到時翻出來更難看。

  “這怎麼可能?”福隆安還是那第一個跳腳的人,不可置信,他冰塊一樣的弟弟會做這樣幼稚的事,打死他也不信啊,可是好像又是他親口說的,福隆安茫然了,看向他無所不知的額娘。

  “嫣然,到底怎麼回事?”瓜爾佳氏卻看向嫣然。

  “我也不知道,昨晚我告訴他我懷孕以後他出去過一炷香的時間,回朵就跟打了仗似的。”嫣然尷尬地笑笑,決定實話實說,這個幼稚的家伙,這下丟大人了。

  “那就是了,這孩子也真是的,高興也不用劈柴火吧。”瓜爾佳氏撫掌笑道,面色很是和煦,沒一點不滿,嫣然方才放心。

  “真是沒得輕重!”傅恆卻斥道,只是面上卻是幸災樂禍。

  “你還說他呢,當初安林出生的時候你還不如瑤林呢。”瓜爾佳氏斜眼看去,頗有些酸溜溜的感覺,雖一樣當兒子疼,畢竟生福靈安的那個人不是她。

  “呵呵呵。”傅恆只能尷尬地笑,福靈安和瑞蘭更不好搭話了,福隆安終於明白過來准備說話卻被和嘉一把捂住嘴,省得他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和嘉發現自從她嫁給這個額附以後,腦子比原來靈活多了。

  嫣然心底長歎一聲,隨即釋然了,反正被嘲笑的人不是她。

  事實上嫣然多慮了,瓜爾佳氏手段了得,府裡並沒有傳出什麼,只說這柴火本就不好是爛的,就將這麼一件事輕輕揭過了。只是下人不嚼舌頭不代表主人不說了,福康安這一日就分外郁悶,上到阿瑪額娘,下到哥哥嫂嫂弟弟妹妹哪個見他都笑得別有深意,一向cos冰山的福康安也有點頂不住了,都想立馬銷假上班去,乾隆因是得意女婿,這次又立了大功,除了封了一個一等輕車都尉,還提升他為禁衛軍統領,事情實在不少,可一想嫣然,又耐下了,氣呼呼地回公主樓陪嫣然,可嫣然根本與他不同一條心,反而又狠狠地往他已經受傷的心靈上再撒了把鹽,正好兆惠府上來叫,便索性躲了出去

  嫣然看著福康安蕭索的背影,又低笑了幾聲,重新拿起活計做了起來,這時銀杏卻磨磨蹭蹭地磨了進來,在嫣然旁邊欲言又止,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啊轉,卻是掩不住的擔憂。

  “怎麼了?”嫣然就算再淡定被人這麼看也不得不放下活計,問道。

  “公主。”銀杏喚了一聲,又遲疑了片刻,最終跺跺腳咬咬牙,還是沒問出口。

  “銀杏,你要是有話說就直說,要是沒話說就走開,好嗎!”嫣然翻翻白眼,歎了口氣。

  “公主,他這樣欺負你,你就不生氣?!”銀杏眼看著嫣然要趕人了,急忙嚷道,“公主你不用怕,奴婢回去告訴老爺去,看他還囂張嗎!”嚷完還獻計獻策,其實要不是陪嫁之前莫愁教育過她,要她凡事做之前都要聽嫣然的,銀杏早就跑回紀府告狀去了。昨夜裡嫣然鬧了這麼一出,又掉了好些眼淚,早被銀杏並乾隆太後弘晝送的那幾個丫頭嬤嬤看在眼裡,她們想進去安慰,可全被嫣然轟了出去,只能干著急地回自己的下人房,她們這一群人便只看了上半場,便以為這個額附可惡,公主都懷孕了還要惹公主傷心。銀杏從小與嫣然一塊長大,她是最著急的,要不是被幾個嬤嬤拖著走了,她指不定就在嫣然那賴著不走了,她翻來覆去一夜都沒睡著,遲疑了好幾次,差一點就跑回去了,好容易忍住,熬啊熬,熬到終於見著嫣然了,卻見她沒事人似地在繡花。現在是繡花的時候嗎,她家小姐什麼時候變成這麼逆來順受了!

  “你沒到處亂說吧,其他人也沒吧?”嫣然這回事緊張了,昨晚不過是小小和福康安鬧了一場兩人的關系愈加甜蜜,一想到昨夜,嫣然就止不住地眼紅心熱,只是這事要是傳出去她還有什麼臉面了。

  銀杏搖搖頭,有點不甘地說道:“沒有啦,自從上回公主整頓了以後,就沒人敢往外傳消息了,公主放心,奴婢都盯著呢。”嫣然與福康安的院子可說是龍蛇混雜,有富察家的,有紀家的,有宮裡的,還有和親王府的,嫣然起先也不在意,只是有一次他們鬧得實在狠了,將她的事就當到處亂說,嫣然一氣之下就狠狠地杖打了帶頭的幾人,方才壓了下去,平日裡也叫銀杏盯著,順便在他們其中分化分化,雖然知道長輩們是好意,但也不代表她樂意連自己的家都控制不了。也因為上次,銀杏方才有了諸多顧忌,否則單單莫愁幾句話也不會有這麼大效果。

  嫣然方才長舒一口氣,決定再將眾人敲打一番,只是回頭看著銀杏滿眼的擔憂,不由心裡一軟便道:“昨兒額駙回來,我高興才哭的,傻丫頭。”

  “真的?”銀杏猶自半信半疑,畢竟嫣然在家之時可從來沒哭過。

  “你家小姐我是那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嗎,要是真的欺負我,我非要咬死他不可!”嫣然笑道,在銀杏頭上敲了一下,一天到晚在想什麼啊。

  銀杏一聽也對,她家小姐雖然性子很好,可要是惹上她,她也不是以德報怨之人,又仔細看了看她家小姐,的確一點勉強之色都沒有,方才放下。同時開始慶幸,沒一時沖動跑回去報信,不然不僅惹得老爺他們擔心,還沒准給小姐惹出不好的事來,以後得多想想再行動。

  嫣然見銀杏想明白了,便不再說了,又將院子裡的人都叫來敲打一番方才放心。閒下來卻也沒心思做那活計,反而被銀杏方才挑起了思家之情,不由有些怔怔的。不養兒女不知父母恩深,她如今也做了母親,越發感念老爹這些年對她點點滴滴的好,心中一片柔軟,還有義父對她這些年也不錯,即使是那位皇阿瑪,其他人可以說他抽說他不好,可他真的沒一點對不起自己的,他對不起的只是夏雨荷,而她對夏雨荷還真沒什麼好感。想了想,便用讓院子裡的小廚房做了幾樣這幾人喜歡吃的點心,一一讓人送去,太後皇後也沒落下,當然紀曉嵐那份是最重的,還將前日做好的手套也給帶去,方覺得心裡好過一點。

  如此忙亂了一陣,一個上午就過去了,福康安就算仍有些抹不開面子但心裡到底念著嬌妻嬌兒,也急急從兆惠府上告辭回來了。

  “這是干嘛啊,都懷孕了還不好好歇著。”一進院子,就見嫣然正坐在一樓的正廳指揮地風風火火,便急忙迎了上去,握住她的手抱怨道。

  “你回來了。”嫣然回握住,柔柔地笑道,“不過是給爹、義父、皇阿瑪,送點東西,只是嘴皮子動動,能累到什麼,再什麼都不做,我都快變成豬了。”

  “我倒是寧願你變成豬!”福康安低聲嘀咕道。

  “你說什麼?!”嫣然回頭瞇起眼質問,她似乎聽到……

  “沒什麼!”福康安急忙搖頭否認,經過昨晚他可算知道了對女人來說凡是跟胖有關的都是禁忌,他可不想再被老婆趕下床。

  嫣然抿嘴笑了,當她聽不見啊,不過看在他還能知錯就改的份上,就暫時原諒他好了。

  底下的人看兩個主子打情罵俏的,自然不敢多呆,都低著頭加快了手頭的事,沒一會就抬著東西跑個精光。

  “嫣然,要不明兒陪你回家去看看吧。”福康安自然了解嫣然心裡想什麼,便主動提及。

  嫣然感激地看他一眼,卻搖搖頭:“算了,過幾日就殿試了,前幾日小月姐傳信來,現在草堂裡可是風聲鶴唳的,我回去可不是給爹還有表哥添亂啊。”雖然她很想回去,可也不能動不動回娘家啊,再說馬若表哥可是關鍵時刻,她一回去草堂的人肯定又圍著她,到時要是誤了表哥的狀元路她可吃罪不起。

  “哼!”嫣然一提馬若,福康安就想起被馬若擺上一道的事來,不由冷哼一聲,這家伙居然還賴在這裡沒走的。

  “別這樣啊,你們不過是誤會,說起來還是你的不是了。”嫣然搖搖他的手,撒嬌道,表哥金榜題名卻是板上釘釘的,將來肯定要出仕,她可不想到時兩頭為難,那麼老爹肯定也不好受。

  “哼哼!!”福康安繼續冷哼,馬若那個不屑一顧的表情可一直記在心裡,福康安從小除了傅恆還稍稍管管他,從乾隆開始哪個不捧著他,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他沒變成多隆就已經是祖宗積德了,所以馬若的那個表情他平生僅見,因此刻骨銘心,絕不會忘記也不會揭過,只是在嫣然面前不好說什麼,便再次重重的冷哼。

  “哎!”嫣然歎氣,這已經是第N次勸解無效了,算了,她也不費這個勁了,也許這世上有一種關系叫天敵,表哥跟瑤林就是天敵吧。

  “不提這個掃興的了,看他的性子能進殿試就不錯了,指不定就名落孫山了,你也別太抱有希希望了。”福康安見嫣然不說了,便幸災樂禍道。

  嫣然動動嘴唇,終究沒說什麼話,她其實很想去告訴瑤林也許表哥可能會是狀元,不過還是算了。到時候讓他驚喜一下好了,便將此事拋下,專心致志地玩起福康安的手來。

  福康安一只手背嫣然把玩著,另一只手卻探過來,想摸摸嫣然的肚子,他對這個孩子真的很好奇很關心的,只是總在快碰到的時候停住,他怕他一個不小心就會  嫣然和孩子,如此幾次,嫣然煩了,索性將拉過他的手直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也許是父子之間的感應,福康安的手剛一按上,嫣然的肚子裡的孩子就動了一下。

  “這?”福康安一臉的不可置信,傻傻地看向嫣然。

  嫣然正被孩子一腳踢得痛,沒好氣地低吼道:“還不是你孩子,一看就是個逞凶斗勇的主。”說完自己卻也按上手,這種生命的悸動讓人忍不住從心底流出暖流來。

  “嫣然,你沒事吧。”這下福康安緊張了,將手從嫣然的肚子上飛速地拿開,半蹲下身子,握住嫣然的手,卻滿臉無措。

  嫣然已經收斂了怒色,嘴角揚起一抹笑,重新拉起福康安的手,再次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道“他踢我了。”

  “你是說……”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的福康安有些張口結舌面紅耳赤。

  嫣然笑著點頭,福康安傻傻地將耳朵貼在嫣然的肚子上,裡面的孩子又適時動了一下,傻瓜似的笑容在福康安的臉上慢慢綻開,然後滿滿的擠占了整張臉。

  嫣然撲哧一笑,眼眶卻熱熱的,窗外藍藍的天空,白雲飄過,午後暖暖的陽光照下,是個好日子。

  嫣然的點心送得很貼心,她的三位父親都已經達到了人生的頂峰,恰恰是這種小兒女的真心孝順最能打動他們的心。紀曉嵐就不用說了,吃了點心愈加用力地蹂躪馬若,以期他能在幾日的面試後達到不偏不倚的中庸水平。弘晝則一邊吃著點心一邊將自己的兒子媳婦好好地數落了一頓,抱怨他們的不孝順,好在弘晝的兒子們也隨他,天生一副豁達心腸,倒只是暗自一笑並不忌諱。乾隆則是其中最感動的,他覺得這幾盤小小的點心比他的其他兒子女兒送的任何東西都貼心。

  “皇額娘,嫣然的手藝真是愈加好了。”乾隆樂呵呵的,他覺得自己現在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賢惠的老婆、聰慧的兒子、貼心的女兒,外加還有一個點燃了他少年般情思的妃子,再完美不過了。

  “這倒是,看嫣然連塊點心都想著哀家,人還只抱怨哀家疼她。”太後也很滿意,久居深宮的太後最樂意的就是有人時時刻刻地記著她了,皇後自然也跟著奉承,她也得了一份,心裡也高興著呢,嫣然雖然不如蘭馨親近,但怎麼著也是足夠尊重她的,什麼事都會與她留一份,不像以前那個五阿哥,哼!

  三位宮中大佬很滿意,於是流水般的賞賜又流向了富察家,富察家的人已經麻木了,可外人卻著實看得眼紅心癢。實覺得富察家以及福康安真是走了什麼運道,娶紀曉嵐的女兒交好了天下清流也就罷了,結果轉眼間這位紀大小姐還有這等驚天動地的身份,真是好處都被他們家占盡了,便有那一等小人不甘心了。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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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矩

  如果說大唐的公主活得肆意活得瀟灑,是真正的天之驕女,那麼清廷的公主則活得憋屈活得委屈,遠嫁蒙古聯姻似乎就是她們既定的命運,即使運氣極好得以留在京師,也並不意味著幸福的開始。她們通常住公主府,額附被擱在前院,夫妻相見需要宣召,婆家見面需要磕頭請安,又有嬤嬤的從中作梗,基本上一年都見不了幾次面,因此她們常常沒有孩子,活不了幾年抑郁而終。公主已如此淒慘,額附自然是慘上加慘,妻子不像妻子,家不像家,一旦公主死去還被逐出公主府,公主府一切東西名義上重歸宮中,實際上卻被嬤嬤們瓜分。有失必有得,由此而為家族換來尚主的榮耀和皇帝的信任,似乎也就值了,多少年也就這樣過了。

  只是世人皆不患寡患不均,本來都是如此也就如此了,只是突然冒出來一對過得幸福無比的公主和額附,他們既享受了公主額附的權利,更不用說乾隆對他們的另眼相看,卻不用付出什麼,仍可一家住在一起,而且嫣然的真實身份在整個大清上層社會並不是什麼秘密,一個私生女卻句以混得如此好,便未免惹人眼紅了。只是福康安也好嫣然也好風頭正健,乾隆的心態許多人都心知肚明,就是那種對一個人好便可以把所有的不好看不見的人,自然不能正經地去上眼藥,便轉了個圈子,沒幾日就有內務府上書說和寧公主連公主府都沒有,請乾隆准予他們修建。

  乾隆對公主的生活狀態一無所知,他一直以為他的姑祖母姑母及女兒們都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只是命不好享不了幾年的福,自然不會想得如此深遠。他正愁沒機會補償嫣然,一聽內務府如此說,他的女兒卻連一座府邸都沒有這成何體統,便大筆一揮准了,還要求務必造得稱心如意。

  這事對朝政無啥大的影響,但看在傅恆和紀曉嵐兩人眼裡,卻揪心不已,對他們來說巴不得疼愛的兒子(女兒)就保持這樣的生活狀態,不要去體會公主額附的真正生活狀態,畢竟除了乾隆誰都知道這種生活很淒慘。只是這個關於祖宗規矩,他們又不能插話,只有干著急。除了暗中調查是哪等小人從中作梗竟別無他法,好在在乾隆高要求下的公主府修好不是一時半會的,也只得憑這段時間為這兩個孩子另尋一條解決之道。紀曉嵐便開始琢磨起怎麼讓乾隆認識到他這樣做不是愛女兒而是害女兒。傅恆則回到家唉聲歎氣,看樣子是家裡最近太興旺了,方才惹得小人眼紅。富察家一家立於乾隆一朝不倒的原因就在於微小謹慎,如今一府兩公主是該收斂一點了,於是傅恆與瓜爾佳氏商量先讓和嘉與福隆安搬回去,免得再扎人眼,至於嫣然那兒,她懷著身孕先不提了,只是福康安那卻要提個醒,將來實在沒法子也只得搬去造好的公主府,好在他們家與內務府關系一向不錯,到時候還可運作一二,總不至於真的如此悲慘。

  於是第二日福隆安與和嘉便眼淚汪汪地被傅恆後爹趕回公主府繼續過那牛郎織女的日子,即使他們將住在同一座府裡,他們倆本還打算著今年怎麼著也要添個孩子,也只能寄希望於內務府那幾位能被自家阿瑪額娘搞定了。

  因嫣然現在是府中重點保護對象,所有的事都瞞得她死死的,就連和嘉臨走前也只是說想回去住住罷了。只是嫣然又怎麼會不明白,和嘉不知道多喜歡住在家裡多討厭那座冷冰冰的公主府,又怎麼會自發地回去,肯定是出事了。這些日子她與和嘉已相處得極好,兩人是親姐妹,同時嫁於一對兄弟,在富察家自然相互扶持相互慰藉,因此嫣然急了,便逼問起來,最後還是和嘉身邊的奶嬤嬤心疼和嘉,說了實話。

  嫣然聽了倒也明白了,和嘉與福隆安都不打眼,根子上估摸就在自己和福康安身上,因此便十分內疚,又聽聞乾隆已經大張旗鼓地在給她造公主府,更是心裡不忿,她可不要這麼一座牢籠將自己牢牢鎖住,與瑤林再也不得琴瑟和諧。

  只是卻是無奈,封建社會自有它的一套規矩准則,一個行差踏錯帶來可能是萬劫不復。這事牽扯太多,尤其又關於祖制,一個不好就惹禍上身成了那出頭之鳥,即使乾隆和太後憐惜也不一定能改得了祖制,到時候她反而成了那等小人報復的對象,就算是改得了祖制,那名聲也不能聽了,說是想和額附天天呆一塊才去哭訴,指不定得傳成什麼樣呢。何況這事她老爹和公公這兩個人精都知道了,他們都沒出手,她哪能貿然出手惹禍。

  嫣然能做的只有給和嘉賠不是和安慰於她,和嘉倒也沒怪嫣然,畢竟有清一朝的公主都是這麼過來的,嫣然是特例罷了,何況她的日子馬上也要不好過了,先前的日子本來就是偷來的,如今不過是回歸正常罷了,反倒是反過來讓嫣然別多心,只是她說著說著也紅了眼眶,誰不願與丈夫長相廝守,誰不想兒女繞膝天倫之樂,好容易可以天天在一起又被攪合了,被這些個嬤嬤一盯,她哪還有臉天天宣召額附,下意識撫上了肚子,眼中濃濃的失望。

  嫣然自從懷了孕就易感得很,一見和嘉如此,也陪著掉眼淚,直到天色實在晚了,兩姐妹才依依惜別,臨別之際更是無語凝咽,為什麼公主要做得如此悲催!

  雖然沒有人怪她,晚上嫣然靠在福康安的懷裡還是忍不住歎氣:“瑤林,四姐姐與二哥都走了,我覺得很內疚。”

  “不關你的事。”福康安雖也為這個不自在,但還是很堅定地為自家老婆開脫。

  “而且皇阿瑪已經給我們造公主府了。”嫣然知道他心裡也不舒服,不管怎麼說福隆安夫婦總是受他們的牽累,便也不提了,省得他難受,又歎了口氣,一想到那個什麼公主府更是不自在,“我不想和你分開。”說完抬頭去看福康安,看他面色越發的難看,不由撫上他的臉,心疼不已。

  “這事你先別操心,還沒到這份上,總歸有法子的。”福康安一把握住嫣然的手,勸慰道,只是他心裡也惴惴的,本以為混過去了,沒想到還是被人這麼翻出來了,祖宗規矩可是那麼好避開的,當年饒是和敬公主也沒逃得過。心裡不由埋怨上乾隆,你疼女兒可以用點其他方式表達啊,好好的,干嘛將嫣然的位份升為公主,鬧得這般境地。對那等嚼舌頭的小人更是恨死了,都等著,等他找出來少不得一一報復,他福康安從來不是誰手裡的糯米團。

  看著福康安的臉越來越黑,嫣然的心裡越發不好受,罷了罷了,總會有辦法,實在不行她到時候不要臉巴著乾隆大腿哭總行了吧,反正這裡不是正史,乾隆這人就不能用正常的權謀思維去思考,也算是為全大清的公主做件好事,和嘉那裡也就順勢而解了,何必現在就為了還沒到來的事耿耿於懷,弄得大家都不開心呢。便微微轉身,將唇貼上福康安的唇,熱熱的,舌頭伸出來舔了舔。

  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福康安自從回來以後就一直過著和尚生活,當然他回來之前也過著和尚生活,除了將熱情都投入到白天的工作中,晚上就只能一直憋著,至於找其他女人,他想都沒想過,除了嫣然誰還配呆在他身邊啊,他嫌髒還來不及,所以只能苦了自己。嫣然這麼一弄,就如同點著了油庫,福康安登時腦子一片空白,只有唇上的柔軟,他接過主動權,猛地將懷中的人兒扭轉過來,福康安狂熱的唇,激烈地掠奪著那雙嬌艷欲滴的紅唇,侵略,占有……狂野的蹂躪著嫣然嬌艷的雙唇,強悍的舌,毫不費力的撬開了那雙並不緊閉著的唇,滑過那細細的齒,卷起那顫抖著的靈舌,吸吮著那獨屬於他心愛人兒的蜜汁,手也不由自主地拉開嫣然的衣襟探了進去,滿手的滑膩,燒得心裡的火越來越旺,手越探越下。

  嫣然早已軟成一灘水,整個人都倒在福康安的懷裡,除了嚶嚀竟是什麼都不會了。她其實也有幾分情動,手不由自主地攬上了福康安的頸項,兩頰的紅彩照得人愈發亮麗,一點兒推拒都沒有,福康安哪還忍得住,就要去撕嫣然的衣裳……

  就在那一剎那,福康安又看到了嫣然的肚子,不由地一愣,雙眼回復了些許清明,將嫣然輕輕地放下,整個人仰倒在床上,身子變得僵硬無比。

  嫣然紅著臉卻不好說什麼,只低著頭,只是雙手下意識去碰福康安,手下卻是硬成石頭一般,在抬頭一看,福康安滿臉都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兒。

  “瑤林!”不由關切地喚道,只是她整個人還嬌軟無力,發出的聲音更是軟綿綿的,引得福康安身子越發的僵硬了。

  “我出去一趟!”福康安猛地坐起,拖上鞋子就要出門,他怕再在這裡呆上一秒的時間,他就會做出禽獸不如的事來。

  只是嫣然經過了上一次,哪還能讓他就這般再沖一個冷水回來,天氣可是越發的冷了,就算身子骨再好也不能這般糟踐,何況她來自現代,知道懷孕了並不代表得禁房事,她自己因著福康安的撩撥心也熱著呢,便下意識地拿手拉住福康安的衣角。

  “怎麼了?”福康安急忙回頭,關切地問道,難道是剛才……

  “大夫說已經快七個月沒關系的,只要別太劇烈就行。”嫣然低著頭,聲音輕得就跟蚊子叫似的,臉更加的紅。

  只是這幾句話聽在福康安耳裡卻如同天籟,不由驚問:“真的?’’他現在可是全身難受得緊。

  嫣然咬著唇不好意思地再點點頭,她都快找個地洞鑽進去了。

  福康安登時就轉回身子,將嫣然壓在了床上,兩人都輕柔地避開了嫣然的肚子。福康安的唇又在嫣然的唇上,吻得火熱,唇漸漸地從臉上落到身上,身上的衣衫也一件件地拋下了床,分不清誰是誰,最後也不知是誰的手刷地將紅綾帳拉下,掩去了一床的風流。

  福康安為顧及嫣然肚子裡的寶寶,並不敢十分盡心,只是這麼多日子頭一回偷腥,也覺心滿意足,完事之後摟著嫣然又說了好一會話,嫣然乘機便將公主府的事又勸了一遍,說是船到橋頭自然直,自己見他難受可比自己難受還難受十倍,聽得福康安動容不已,心裡卻另有了主意,決定到時候他就豁出去一次在皇上面前好好懇求一番,以皇上對自己與嫣然的喜愛,未必沒有轉圜的余地,就算是去公主府,他倒看看內務府的嬤嬤有幾兩重,至於福隆安那裡,那些人的目標只在自己這邊,又有阿瑪周旋,福隆安也不是真的沒腦子,想必日子不難過,只不過不能在家罷了,登時心事一去,更覺新神氣爽,反而勸嫣然不必在意,兩人便是你為我著想我為你著想地又說了些體己話,方才相擁著滿足地入睡。

  乾隆在宮中絲毫沒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給最疼的女兒女婿帶來這樣嚴重的後果,反而覺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興高采烈地跟太後皇後顯擺一番,就在兩人擔憂的眼神中屁顛屁顛地跑寶月樓去看香美人了。

  不得不說乾隆自從被哭哭啼啼的女人傷透了心,審美觀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正好阿裡和卓獻上了含香,就被含香這種冰美人給迷住了,含香越不理他,他就越上桿子地去討好人家,就是含香不許他近身也覺得甘之如飴,一出手就是一個香妃,雖然被太後壓著在玉碟上只記了個和貴人,可那待遇別說妃了就是貴妃也比不上,賞賜就跟流水般地賜向寶月樓,什麼事凡是含香有一丁點興趣,乾隆就是摘星星摘月亮也會費盡心機地去搞來,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被點燃的少年情思之中。乾隆的此番作態,看得阿裡和卓以及其他回人高興不已,直歎含香不愧是回疆聖女,身帶異香,能給回疆帶來福祉,看得太後卻是揪心不已,前兒一個令妃就鬧得宮裡天翻地覆,好容易才消停,又來個香妃,比令妃更過分了,這哪是什麼回疆公主整個一個蘇妲己,自家兒子眼看著就要向著紂王之路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了,她可就這麼一個兒子,心早急得跟油煎似的,但回疆一行人還在不好動作太大,只得死忍著,心裡卻將含香狠狠地記上了一筆。

  阿裡和卓又看了幾天,覺得女兒真正是寵冠後宮了,便讓侄子留在京師自己識相地准備告辭離去人乾隆自然巴不得他走一口就應了,又給了好些賞賜。阿裡和卓對含香這個女兒從小捧在手心裡,要不是實在沒法子他也不會如此,心裡一直覺得對不起她,臨走之時便向乾隆要求能不能見含香一面以全了父女之情。乾隆一聽卻為了討好含香,索性就讓含香出宮去為他送行了,阿裡和卓大喜,他現下是真正地放心了,看來含香在宮裡應該能生活得很好。

  只是事情總不能遂人願啊!那位蒙丹簡直就是只打不死的蟑螂,第七次私奔被阿裡和卓打個半死之後,還是沒幾日就爬了起來,帶著心腹馬不停蹄地就跟著來了京城。蒙丹家裡也是回疆的大貴族,就他一個兒子,也很有些關系,竟然就將阿裡和卓一行人蒙在了鼓裡。都是回人打聽起來也方便,蒙丹很快就探出了含香將要出宮送父,立刻就決定要最後一搏。



蒙丹(重寫)
    鼻孔君和叉燒五已是明日黃花,因此送最得寵的香妃娘娘的偉大任務就落在乾隆現在最得寵的臣子兼女婿身上,福康安悲劇地被推向了沙塵暴到來現場。

    一開始其實挺正常的,含香與她准備留在京城的堂哥圖爾都一同在為阿裡和卓送行,阿裡和卓是離情依依,對著含香說了一大堆叮囑的話,甚至還跪下真摯地感謝含香為族人做出的犧牲。含香雖然心裡只有一個蒙丹,到現在還想著怎麼跟人長相廝守,但親爹跪倒在自己面前還是有點觸動的,便勉強說了些場面話,聽得阿裡和卓大喜,以為含香的腦子終於是轉回來了,圖爾都也是知道真相的人,也放下一顆心來,在他看來先前絕對是含香腦抽了才看上那個要什麼沒什麼長得還那麼奇怪的蒙丹,總算現在好了。福康安則無趣地領著一群御前侍衛在不遠處防護,他是對這種場面一點興趣,也不知道皇上怎麼了,居然宮裡的女人進去了還能大搖大擺地跑出來。

    本來事情也就這樣結束了,阿裡和卓可以不知實情地安心地回回疆,只是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一直埋伏在附近的蒙丹領著一群死忠沖了出來,直撲含香。蒙丹蒙著面,但含香卻一眼就認出了蒙丹,因此雖然嘴裡一直喊著“不要不要”,整個人已經不由自主地撲了過去。

    福康安立刻反應過來,急忙領著眾人上前迎戰,瞬間刀光劍影,阿裡和卓和圖爾都在一陣不可置信之後也急忙領人迎了上去,想要搶在福康安之前殺人滅口,這個蒙丹簡直就是個甩不掉的陰魂,早知道如此早應該一劍殺了他。

    福康安和這些御前侍衛可不是鼻孔君和叉燒五兩個花架子,三兩下就將人差不多拿下,唯有蒙丹仍在負隅頑抗。阿裡和卓和圖爾都怕得渾身顫抖,在一旁狠瞪著蒙丹,卻想盡法子都做不來手腳,又轉頭看向含香,看她那副激動的樣子就心道不好,也顧不得顧忌什麼,同時沖到含香身邊,生怕她又要來個情不自禁。

    蒙丹如今已是窮途末路,福康安不過是想抓活口方才留了三分余地,眼看著他也要招式不支被抓,含香的勇氣被愛情激發,以一個嬌弱女人不可能有的速度沖到蒙丹和福康安之間,連一直注意著她的阿裡和卓和圖爾都都反應不及。

    含香以一種大無畏的精神跪在了福康安面前,痛哭流涕,福康安黑著臉不得不停了手,畢竟跪在他面前的可是皇上的寵妃,正要開口讓含香起身別難為他,這時旁邊又出乎意料地飛過來兩個黑衣人乘大家都被含香吸引住迅速地拉起蒙丹飛走。

    “追!”福康安大怒,狠狠地看了含香一眼,徑自命令道,那些侍衛也是臉色大變,留下幾個看守被抓的回人,飛速地跟了上去。

    “求求你,不要抓蒙丹,我已經在這裡了,就放過蒙丹吧!”正在此時含香突然撲過來對著福康安磕頭求情。

    “快扶了香妃娘娘起來。”福康安瞇起眼,看著含香的眼神愈加不善,深吸了幾口氣,磨著牙向後喝道。

    跟著含香來的兩個回人侍女卻也在含香身後跪下,跟著一起磕頭,嘴裡念叨著回語,福康安好歹在回疆打過半年的仗,多少聽得懂幾句,無非是什麼感動什麼寬恕,怒極反笑,看著阿裡和卓和圖爾都兩人似笑非笑,其他宮女們此時也反應過來,慌忙上前將含香死命拉起,這位富察大人可是比皇子還得聖心的主。

    阿裡和卓和圖爾都手腳俱是冰涼,看著含香的眼神都有了些憤恨,都進宮了還搞上這一出,只得對著福康安賠笑臉,謊稱這不過是回疆內部有些人不滿他們歸順大清方才出來挾持含香以達到讓回疆與大清離心的目的,阿裡和卓說完又沖那兩個回人侍女喝道:“還不趕快勸勸娘娘。”實質上卻是看向含香,希望她能清醒過來。那兩個回人侍女對阿裡和卓的話不敢不聽,只得委委屈屈地爬起來,縮到含香身後,陪著含香一塊哭。

    福康安對阿裡和卓的話根本就不信,看那個香妃的樣子是恨不得一塊跟了去了,哪是什麼劫持,分明就像是想一塊私奔了。此念一起,福康安大驚失色,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低著頭哭泣的含香,莫不是……

    這事涉及陰私,尤其是宮裡的陰私,對皇上的臉面大礙,看這個香妃也不是個懂事的,若是再待下去恐怕會嚷得人人知曉,這香妃又身份特殊,還不如先送回宮去交差,免得事情一發不可收拾。而且關系到皇上的帽子顏色,他還是不要繼續摻和進去,免得到時候皇上每每想起就存了芥蒂,還不如一切都照實交予皇上自行處置為好。

    “都帶回去!”福康安沖手下喊了聲,又對含香道,“請香妃娘娘回宮。”福康安自有傲氣,對於這樣的女人連面上的客氣都不肯給了。

    含香一愣,然後張嘴想說什麼,此時阿裡和卓死死盯著她,讓她想說都不敢說了,只能悶悶地點點頭。

    “富察將軍!”圖爾都笑著臉迎了過來,想要說幾句好話,使得事情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福康安卻是連個微笑都欠奉,只冷聲道:“這事相信皇上自有處斷,還請兩位大人一同入宮說個分明。”

    這下別說阿裡和卓不放心離開,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與圖爾都互看一眼,然後又警告似地瞪了含香一眼,方才尷尬地笑著點頭:“這是當然,出了這等事,難推辭就。”不過他們還是想辯解幾句,便又道,“不過富察將軍,我們是帶著極大的誠意來的,含香是我族聖女,她也是真心願意進宮伺候皇上的,這件事不過是有心人挖的陷阱,想要陷我們回疆於不義,還望富察大人海涵。”說完又想要往福康安袖裡塞東西。

    福康安只是冷笑,退後一步,讓阿裡和卓拿著幾塊極大的寶石尷尬地立在那兒。

    “本官不過是奉命行事,這事皇上自有決斷。”他算是看明白這一家人沒一個有腦子的,有誰會把不願意進宮整天想著逃跑的女兒非塞進宮裡的嗎,這不是嫌自己死得太快嗎!

    阿裡和卓無法,只得收攏了自己那些人,乖乖地跟著福康安回去。

    “大人。”剩下的侍衛正想提起那幾個回人,將他們捆在一塊帶回去,卻發現那些人已經咬舌自盡了。

    福康安回頭,一見那幾個回人鮮血順著唇角留下,再無一點生息地倒在地上,不由怒上加怒,沖著阿裡和卓冷哼了一聲。讓阿裡和卓和圖爾都及其他回人越發地驚恐,對於那個蒙丹更是恨之入骨。

    福康安心裡對這事也著實惱怒,這是他從回疆回來以後辦的第一件差事,在朝中有人排擠他的時候給他臉上狠狠來了這麼一下子,他怎麼不怒,福康安可不是那等心胸開闊之人,否則也不會記恨紀曉嵐十幾年了,到了御前在請了罪之後便將此事一五一十說了,連主謀逃走余犯自盡都一一說了,絲毫沒看到阿裡和卓等人哀求的面龐。

    不得不說乾隆這人有個優點,那就是非常偏心,他現在的心明顯偏著嫣然以及福康安,所以並沒有遷怒於福康安,反而好生撫慰了幾句,只是看向阿裡和卓和圖爾都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不過以乾隆的偏心眼,他已經選擇性地遺忘了含香想為那位刺客求情的事,當然這也跟福康安不好真的將猜測說出口有些關系。

    阿裡和卓跟圖爾都自然誠惶誠恐地請罪,一口咬定了蒙丹就是想破壞回疆與大清良好關系的刺客,將含香撇到了一邊。福康安撇撇嘴,卻也沒說什麼。

    乾隆面對阿裡和卓等人就沒這麼多偏心,這事也不吝於在他臉上狠狠打了一下,他想把所有的怒火發給阿裡和卓一行人,可是阿裡和卓身份特殊,回疆雖然歸順但到底仍是不穩,需要阿裡和卓一族下死力,就不能太過於苛責,只得咽下那熊熊怒火不痛不癢地申斥了幾句。阿裡和卓自是知道其中的道道,急忙表明自己一家對大清忠誠唯日月可表,一定會將那些隱藏在回疆內部意圖破壞回疆與大清美好關系的敗類揪出,並不失時機地又獻上了大批的財寶。

    阿裡和卓著實是個能說話的人,堂堂土司伏低做小毫不介意,乾隆天生的虛榮心倒有幾分被他哄住了,又想起含香也在此例,可憐見的,不過去送父親卻遭受此等大難,一時憐惜之心大起,居然也就如此罷了,只命福康安早日將那刺客抓捕歸案。心裡卻描繪著含香住淚漣漣的樣子,心癢不已,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讓他們散了,他自己忙不迭地跑去寶月樓獻殷勤去了。

    福康安見此情此景,幾次想說話但到底還是閉上了嘴,罷了罷了,皇上樂意帽子變顏色他這麼關心干嗎,反正也不是性命攸關的事,只是心裡到底不平,又狠瞪了阿裡和卓一行人幾眼。阿裡和卓等人卻沒在意,反而更加賠盡笑臉,雖然在乾隆這裡暫時過關,但蒙丹卻是個定時炸彈,他們是男人,知道什麼是男人最不可忍受的,萬一事發卻是大難臨頭。幸好只是捕風捉影,所以福康安也不能說什麼,幸好含香很得乾隆的寵,幸好回來之際已經跟含香交代清楚利害關系,阿裡和卓等人稍稍安心,便決定一定要在福康安之前找到蒙丹。

    大約是阿裡和卓關於蒙丹性命的威脅起了作用,含香這次對乾隆的到來沒擺上冷臉,反而說話都軟了一些,將送別之際遇到蒙丹的事也按照阿裡和卓的“刺客說”說了,並且還在乾隆那裡流下了哀傷的眼淚。乾隆對含香心裡正熱乎著,眼看著美人就要到手了,腦袋一熱,將最後一點疑慮也給放下了,反而憐惜含香受了極大的驚嚇,又賞賜了好些東西,即使含香不肯讓他近身,他也是在寶月樓裡日日待到很晚才回養心殿,畢竟現在可比以前好多了,含香也願意給乾隆摸個小手親個小臉,乾隆怎能不再接再厲呢。

    太後聽得此事卻氣個半死,她本來還打算用此事發難含香,誰知被乾隆給擋了。心下氣惱就讓桂嬤嬤去給寶月樓裡的含香換旗裝,含香作勢要跳樓,乾隆痛惜之余打了桂嬤嬤二十大板,並跑到慈寧宮發表了叉燒宣言,額娘你接受了含香朕才是你兒子之類的,太後在連連被打了臉面之後,聽得乾隆如此說,一下子懵了,然後就病倒了。乾隆雖覺得後悔,但一想到含香又覺得如此做沒錯,雖然太後病床前當著孝子讓太後稍感安慰,但寶月樓卻是照跑不誤。太後氣上加氣卻不得法,每日裡唉聲歎氣在床上再也不想起來,急得宮裡眾人團團轉。

    “皇瑪嬤,你又何苦跟自己過不去呢。”嫣然在太後床前不由勸道,反正這香妃遲早要化蝴蝶而去的,又何必跟這種人斤斤計較呢。

    “嫣然啊,你皇阿瑪他從前多孝順,現在為了一個女人卻……”太後心裡委屈啊,乾隆從來就把她捧得高高的,結果突然間寶貝兒子迷上一個女人就不要親娘了,怎不讓把乾隆當成命根子的太後傷心難受。這話她誰都不能說,也就嫣然等出嫁的孫女這裡訴訴苦了。嫣然默然,為這個福康安可是足足氣了兩天,本以為就算是他什麼都不說,乾隆後面也會醒過神來提高一點警惕,誰知道什麼波浪都沒起,那個寶月樓的女人依然三千寵愛在一身。

    “皇瑪嬤,皇阿瑪的孝順誰都看得見,天下誰人不羨慕皇瑪嬤啊,皇阿瑪只不過是一時失言,心裡指不定多難受呢。”但是該勸的還是得勸,反正含香一走天下也就太平,不過得勸著點福康安,對於蒙丹這個人還是不要這麼費力氣去尋了,按照一般規律而言在風兒遇到沙兒之前,為愛情癡狂的人都是會神隱的,何必白費力氣。

    “是啊,太後,皇上一天都來好幾次,臉色也不好,太後您老人家還給皇上臉色看。”晴兒緊跟著勸道。

    太後聽了稍稍有些動搖,畢竟乾隆自從氣病太後以後一天都跑來好幾趟,次次都在病床上伏低做小關懷備至,做父母的哪會真的跟兒女較真,太後覺得兒子還是重視她的,氣也消了大半,再加上乾隆雖然日日還去寶月樓,但是明顯變得低調得多,後宮裡也沒一個人敢再告訴太後,是以太後聽了嫣然和晴兒的勸,倒覺得心裡好過了不少,也慢慢進了些湯水,嫣然和晴兒等方才放心。

    太後喝湯的時候正好乾隆攜皇後進來請安,見狀心裡大喜,言語間又跟太後說了好些好話,太後心裡更好過了,倒是將一碗粥都吃完了,乾隆更加歡喜,又帶著眾人在太後面前彩衣娛親,就盼著將母子之間的一點小小的芥蒂都抹平了。太後既然已經做足了姿態,兒子媳婦孫女全都給她造好了台階,自然樂得下來,沒一會一屋子的人其樂融融。只是嫣然心中仍然歎氣,這何嘗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呢,看來五阿哥的叉燒基因其實不是無根之木啊。

    如此又過了一個時辰,太後乏了,乾隆帶著眾人告退,只是嫣然剛出了慈寧宮,就被乾隆給攔下了,拉到一個隱秘的地方,帶著討好的笑容居然讓她幫他去看看香妃。嫣然頓時就跟吞了只蒼蠅似的惡心,只是誰叫乾隆是皇帝,他能為了香妃抽得連親生額娘都頂撞了,連叉燒五都不及了,何況自己這個小小私生女的,愛的時候是對她挺好,但她也要居安思危,何況公主府的問題最後還得指望乾隆呢。在乾隆不斷地賠笑臉之下,嫣然只得點頭,被抬去了西內的寶月樓。乾隆方才長舒一口氣,沒想到香妃居然對嫣然感興趣,這樣也好,到時候嫣然也好為他好好說一說話,更能增進他與香妃之間的感情,乾隆那張老臉笑得就跟十七八歲懷春的姑娘似的。

    寶月樓裡等著嫣然的其實不是香妃,而是新月,要見嫣然的也是新月。新月這個人頗是低調了一陣,鬧得太後與乾隆都快忘了宮裡還有這個人,倒是克善越來越閃耀,最後乾隆開恩讓克善搬去阿哥所跟十一十二他們湊堆去了,也算是培養兒子未來的班底。克善走前還把德嬤嬤給留下幫著看著新月,只要熬到她嫁出去應該就沒事了吧,看她這些日子的表現已好了很多了。

    新月很傷感,在宮裡沒有一個人能理解她偉大的愛情,就連克善都不能,她想過許多種辦法出宮,只是她不是小燕子可以跳來跳去也沒有一個叉燒五護著,都不得法,如此一來新月更加郁卒,即使雲娃日夜安慰都沒有用。她又想過不顧一切地去跟太後和皇上說明自己的一片癡心,但奈何但凡她有一點苗頭就會莫名其妙地睡上幾天,久而久之她自然是不敢了,她這條命多寶貴,還要留著跟傅恆雙宿雙棲呢。

    終於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開眼了,送來一個同病相憐的含香公主。兩人的電波很快就連到了一起,沒多久就勝利會師了,含香向新月訴說她的蒙丹,新月向含香訴說她的傅恆,說著說著還抱頭痛哭了一場。然後宮裡所有人都驚奇地發現新月格格就與香妃娘娘莫名其妙地好上了,新月格格是天天往寶月樓跑,香妃娘娘看見新月格格是比看見皇上還高興。德嬤嬤覺得香妃是寵妃,新月接觸接觸對小主子也有好處便沒在意。乾隆雖然有點嫉妒,但看到香妃心情好了他也高興了,還賞賜了新月不少東西,畢竟香妃心情好了也能好好地跟他說話了。太後及其他人就不怎麼舒服,感情這新月格格就是個攀高踩低的人,先前是看不上她們吧,連安都不請了,現在看香妃那麼得寵就貼上去,真讓人作嘔,太後更作嘔,本來就不喜歡新月,現在更不喜歡了,累得克善又是陪了一圈的不是。只是這回想管教新月卻是不行,乾隆金口玉言讓新月格格好好陪陪香妃娘娘,除了命德嬤嬤盯得緊點竟無他法了。

    新月和含香相見之後馬上就好得跟一個似的,都為對方的愛情感動,都為對方現在的處境傷心,兩人看著對方感懷落淚,都下定了一定要成全對方的決心,尤其是含香見到蒙丹不顧安危地跑來尋她,這種決心變得更加的大。最後經過好幾日的商議,兩人天才般的頭腦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含香想辦法給新月制造機會,讓新月早日嫁進富察家,到時候新月利用富察家幫含香逃走,可以與蒙丹纏纏綿綿地走天涯。

    但是含香跟新月就是再傻也不敢直接跟乾隆提,於是新月就想起一個人來,也就是我們悲催的嫣然。嫣然與福康安的故事被當做英雄美人的典范在御前侍衛的貴族圈裡傳誦著,尤其是福康安那一跪的表白引得無數少女瘋狂,新月自然通過雲娃打聽過來了,她認定了這位和寧公主也是同道中人,她一定能了解愛情的美好,一定能成全她與含香卑微又絕望的愛情。

    “新月,這能行嗎?”含香有點緊張地問新月。

    “放心吧,含香,嫣然她人很好的,她一定能理解的。”新月信心滿滿地回答,含香方才放了一點心。兩人一同在寶月樓眼巴巴地等著嫣然的到來——

   




怒罵
   

    嫣然帶著乾隆先前賜的名喚春藺和秋藺兩個侍女心不甘情不願地踏進了寶月樓的大門,她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含香與宮裡的人基本上處於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怎麼會突然就找上她了。果然一進門就看到新月淚汪汪地撲了過來,嫣然瞬間覺得烏雲罩頂,自己好死不死烏鴉嘴什麼。

    “嫣然,你可來了,我們等了你好久。”新月極其熱情地喚道,眼看著就要撲到嫣然的身上。嫣然急忙後退了幾步,春藺一個箭步上前,擋住新月,笑道:“新月格格,我們公主身子重。”一邊說著一邊將嫣然護得死死的。

    “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跟嫣然打個招呼而已。”新月委屈極了,珠淚漣漣地看過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但是語氣中的指責意味卻是相當的濃,而亦步亦趨跟著新月的雲娃顯然是同一個表情。

    嫣然撇撇嘴,恨不得一巴掌拍掉她那副誰都欺負她她最可憐的嘴臉,不過這副樣子讓任何一個男人看在眼裡都會產生保護欲吧,但是她們都是女人,做給誰看啊,尤其是一想到新月現在的目標可是她公公,嫣然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越加厭煩。秋藺會意地也上前一步,板著臉說道:“新月格格,我們家公主待人雖好,但在這宮裡一言一行都自有規矩,您不應該直呼公主的名字,並且見了公主得先請安方是。公主雖不計較,但傳到有心人的耳裡,豈不是讓格格為難。”

    嫣然心底一笑,果然乾隆賜的兩個人都是人才啊,但面上仍擺著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看向新月。果然新月聽了就如同天塌一般,淚如雨下,喃喃道:“為什麼,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而已,只是想融入這裡,和你們成為一家人而已。”一邊說著一邊還用怨艾的眼神看向嫣然,並且整個身子向後一個踉蹌,雲娃連忙接住她,並用憤恨的眼神看向秋藺。

    “你居然敢這麼跟格格說話!”雲娃也好新月也好這下子想起新月是格格的身份了,雲娃作為代表厲聲喝道。

    秋藺表情便都沒便,理都沒理瘋狗亂叫的雲娃。雲娃先氣短了三分,她跟在新月身邊從來就是伏低做小的,這是第一次喝人,自然底氣不足,看嫣然為首的三人冷冰冰的樣子,竟不說話了,新月卻是睫毛沾淚,淚光晶瑩,軟語哀求道:“雲娃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我的錯,要罰就罰我好了。”

    “格格!”雲娃深受感動,挽著新月也流下了眼淚。

    看著眼前主僕情深的一幕,嫣然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正想呵斥。這時一直在旁旁觀的含香突然說道:“公主殿下,新月只是太過於喜歡你了,才如此情不自禁,又何必用規矩來限制她的天性呢。”

    嫣然聽得聲音,抬眼看向含香,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看到這位回疆聖女的樣子,長得雖然是不錯,但絕沒有到達傾國傾城的地步,說句自戀的話,嫣然覺得自己比她長得好看,除了身上帶上了一點不知道怎麼形容的香味,還真沒什麼特別的,這種樣子的女人後宮一抓一大把,為什麼乾隆會對她如此情有獨鍾呢?嫣然沉吟了片刻,便得出乾隆腦抽了的結論。所以在乾隆腦抽期間,在不損害自己的利益的時候還是盡量順毛摸吧。嫣然如此轉了幾個念頭,便笑道:“香妃娘娘,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新月格格她總不等我說話而已。”雖然面上是笑著的,但卻只是對含香微微一點頭,並不行禮。嫣然不喜歡含香,含香這個人心裡根本就沒有責任兩字,她用回疆數萬人的性命做她愛情的陪葬品,在她成天想著風兒沙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十幾年用血汗供奉她的回民,她難道不知道天子一怒浮屍千裡嗎?!

    含香聞言呆了一下,然後看看新月,回想起來似乎都是新月在唧唧呱呱地說話,這位公主真的什麼話都沒說過,便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再說了。

    “香妃娘娘,不知尋我何事?”嫣然壓根就不想理用小鹿斑比般眼神凝視她的新月,徑自問含香,雖然心裡已經大致猜出八成是新月的意思,但明面上請她的可是含香,不是嗎?

    含香更是語塞,她再腦殘也知道不能跟只是陌生人的嫣然訴說她偉大的愛情,而且看樣子她與新月的關系似乎不像新月說得那樣好,便求救般地看向新月。

    新月在一旁擺了半天的pose就是沒人理會,好容易含香拋來一個眼神,急忙沖出來說道:“其實是我有事找嫣然,所以拜托含香幫了忙!”她已經全然忘了秋藺剛才說的話,就連春藺和秋藺聯袂的瞪視及嫣然的冷眼都忽視了,只眼巴巴地看著嫣然。

    “是啊,新月真的好可憐,在宮裡什麼朋友都沒有,公主你陪陪她吧。”含香長舒一口氣,急忙在旁敲邊鼓,敲完以後還煞有其事地帶著她那兩個回人心腹丟下一句“我還有事你們慢慢聊”避開了。這都是她與新月商量好的,先把嫣然弄來,然後含香避開,由新月去說,好歹新月與嫣然是熟識,如此就不必尷尬了,畢竟對這件事來說含香是外人。

    嫣然的臉已經完全黑了,瞪著含香急急遠去的身影,恨不得沖上去扇她兩巴掌。以她的智商已經把這事推斷出個八九不離十了,含香和新月兩人心裡還有什麼最重要的,不就是她們那不著調的愛情,如此她們尋她就不是像宮裡其他人一樣為了巴結巴結她這個皇上太後面前的紅人,看來是想把她也拖進沙塵暴裡不得安生。嫣然瞇起眼,心裡已是怒火萬丈,本來她什麼都不打算做只當個看戲人,結果這一伙人還想把她也拖進去演戲,那她也不是省油的燈。

    “嫣然。”新月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地喚道,一旁的雲娃也是同樣的表情。

    嫣然一驚,回過神來,看向新月,怎麼忘了,還有這位只愛大叔的新月格格,她以為他們一家是怒大海一家嗎,她這樣的人給額娘提鞋都不配!含香現在有乾隆寵著她暫時不能動,但是新月,你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而且還妄想著將她的家搞得支離破碎,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新月格格,我身子沉,這寶月樓有些悶,咱們出去說如何?”嫣然盡量將自己的面部表情調整到和善,深吸一口氣說道。這寶月樓目前是乾隆的心尖尖,她還是不要在這裡行事,免得到時候節外生枝。

    新月只要嫣然聽她說話就好,其他一切意見都沒有,一見嫣然肯和顏悅色地與她說話,早高興得什麼都忘了,忙不迭地點頭。

    “如此便好。”嫣然笑道,便搭著春藺的手徑自往外走,新月現在高興得腦袋都暈了,屁顛屁顛地跟在她的後面。

    嫣然剛才在沉吟中已經決定將新月帶到寶月樓不遠處的一處偏殿。這裡人跡罕至,她已經不打算容忍新月了,自然是越少人看到越好。

    剛到了偏殿門口,新月果不其然地拉著雲娃跪下了,開始講述她與傅恆那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自他從匪徒中救出她與克善到京城兩人不得不分離,講得那個繪聲繪色,最後好容易她含著熱淚講完了,便又連連磕了好幾頭,哭道:“嫣然你那麼美好,一定能理解的對不對?我不是想破壞你們的家庭,只是從第一眼看到他開始就整顆心都是他的了,我只是想融入你們一家,成為你們的家人而已。求求你幫幫我,讓我見他一面吧,我這些日子來真是生不如死!”說完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這淚還流得很有水平,淚珠兒一滴一滴清晰地流下,很有美感,頭微微地抬起,把楚楚可憐這一神態擺得足足的,這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而這種表情對男人幾乎有巨大的殺傷力,嫣然想起自己哭起來那副涕泣橫流的邋遢樣,不由對新月更是防備,這人絕對要打死,不然絕對是個禍害。

    “新月格格,我阿瑪與額娘情深似海,你算什麼?!”嫣然既然決定與新月撕破臉,自然不會客氣了,專挑她最痛的說。

    新月顯然沒料到嫣然會如此說,她以為她已經如此卑微了,嫣然不管怎樣總要安撫一番,到時她再卑微一點,就算是嫣然也要有些許愧疚,她便可提些要求,然後一步一步地來,總有一天那個天神般的男人那個溫暖的家都是她的。可是事情為什麼會變成,只要一想到傅恆與他的夫人相攜的身影她就覺得心痛如絞。

    “我……”新月動了動嘴唇,怎麼也說不出話來,愣在那裡,好半響在嫣然的似笑非笑下繼續哭道,“我什麼都不會奢求的,只是你們的溫暖吸引了我,我只是想要成為其中的一份子罷了。”

    “是啊是啊,公主你為什麼如此殘忍,連格格這點小小心願都不肯成全呢!”雲娃忙不迭地為她的主子助聲。

    嫣然聽著突然覺得一股酸氣上湧,干嘔了幾聲,將新月與雲娃的哭泣攻略給打斷了。

    “公主。”春藺忙喚道,遞上了帕子。

    “沒事,只是惡心。”嫣然拿帕子拭了拭嘴,冷哼一聲,她果然是無聊了,何必與她們多糾纏,還不如快刀斬亂麻。她公公婆婆那裡雖然看著穩,可她也看出來他們心裡始終裝著一件心事,新月格格這個胡亂咬人的家伙是個定時炸彈,現在朝中宮中眼紅他們富察家的多得多,還不如先爆出來,將新月狠狠踩在腳底。懷了孕還要被一眾腦殘折磨的嫣然徹底黑化了。

    “新月格格,我們家真的容不下你。”嫣然冷笑一聲,就向秋藺使了個眼色,秋藺會意地離去。

    “為什麼,我已經如此退讓了,為什麼?”新月難以置信傷心欲絕地看向嫣然。

    “我阿媽與額娘兩個人之間別說是個人了就是根針都插不進去,我阿瑪不知道有多討厭你,避你如蛇蠍,他看都不想再看你一眼。”嫣然說話也毒,任誰被新月黏上心情都不會好。

    “不不不!”新月死命搖頭,臉色越來越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嫣然看著這樣的新月,心裡居然快意極了,看來她真的淪落成萬惡的封建階級了。

    “他是喜歡我的!”新月大喊一聲,眼神凶得跟豹子一樣。

    “阿瑪不喜歡你,我們全家都看見你惡心,你有多遠滾多遠吧。”嫣然絲毫不為所動,誅心的話一句接一句,原來做壞人的感覺是如此的爽快啊。

    “公主,格格可是皇上親封的格格,你這樣就不怕遭報應。格格已經退讓成這個樣子,你們一家有什麼資格這樣說。”新月似乎被打擊懵了,雲娃護主心切,悲憤地嚷嚷道,要不是扶著已經快倒下的新月,她恐怕就要沖上來。

    嫣然早有准備,心裡並不懼,反而笑道:“呵呵,現在倒擺起格格的架子了,你們主僕不是膝蓋比誰都軟嗎。皇上親封了不起啊,皇上可是我阿瑪。我們一家當然有這樣的資格,我和四姐姐是和碩公主,大嫂也是多羅格格,就算與新月你平級,可大嫂身後有一座果親王府在,你新月有什麼,我們就是看不起你又怎麼了!”

    新月和雲娃眼睛都紅了,她們雖然嘴裡總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子,其實心裡是覺得自己高高在上的,這只不過是暫時的退讓,最終勝利還是她們,結果嫣然就這樣將她們一直不想承認的事實說了出來,兩人的心就如同刀絞一般,雲娃到底身份有限,不知所措地看向新月。

    新月卻被嫣然一吼,正在暗自埋怨,她在荊州一向是要風得風的,是以就把自己擺在很高的位子,到了宮裡之後,沒人理會她,她也只當自己招人嫉妒,很是孤芳自賞了一番。如今想起來卻開始埋怨,埋怨她阿瑪端親王為什麼這麼早走,害她受如此侮辱,埋怨克善不夠努力,害她失了顏面。只是她的眼神卻是暗了下來,再也裝不出那副楚楚可憐溫柔可親的樣子,但是偶然看向嫣然的眼神卻如毒蛇一般。

    嫣然見狀對著春藺一點頭,春藺竄了上去就給了新月一個手刀將她劈昏了,春藺與秋藺都是乾隆千挑萬選給寶貝女兒的,說是侍女其實是護衛,她二人功夫皆是上乘,乾隆生怕福康安有時間性子起來仗著功夫欺負嫣然,因此便送了兩個武功好的護衛來保護女兒,為此嫣然在哭笑不得之余倒對乾隆多了幾分感動。

    “你們想干什麼!”雲娃一驚,大喊道,撲過去伏在新月身上干嚎了一陣,就要撲過來。

    “啊!”在雲娃張牙舞爪之際,嫣然驚叫一聲,似乎有些被嚇到了,春藺順勢扶住她,卻不行動。

    “大膽!”雲娃還沒發作,她的後就傳來一聲厲喝,然後三兩個人撲了過來講她死死按住,一腳踢斷她的膝蓋骨,雲娃軟倒在地,這下她就是不想跪人也要一直跪著了。

    “皇阿瑪。”嫣然使勁醞釀了一下還是沒出來眼淚,只得哀聲喚道,果然新月這種水平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只是她的驚慌失措一驚夠讓乾隆難受的,忙上前幾步半抱住她,輕聲道:“嫣然,到底怎麼了。”又沖後面吼道,“快傳太醫。”跟著的人自然是一陣忙亂。

    “皇阿瑪,我沒事,只是……只是新月格格……”嫣然似乎已經回過神來,站直身子,退出乾隆的懷抱,為難地欲言又止。

    “她做了什麼?”乾隆看著空了的懷抱,悵然若失,語氣危險起來,他對這個哭哭啼啼一天到晚要出宮的新月格格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嫣然看看乾隆,又看看四周,卻低下頭,乾隆會意,便道:“嫣然,看你身子沉,不如先回坤寧宮。”乾隆現在與皇後的關系好了很多,再說這明顯就涉及新月,太後不宜勞累,只能由皇後處理了。

    嫣然見目的達到,點點頭,由著乾隆牽著手上了轎子。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雲娃見狀再也忍不住大喊出聲。

    嫣然抿抿嘴,拳頭緊緊握起,乾隆怒不可惡,冷笑一聲,便道:“將這個賤人扔辛者庫去。”然後便徑自走了,這是乾隆第一次來西內沒進寶月樓。

    雲娃還想說什麼,就被人塞了嘴拖了下去,嫣然的嘴角悄悄翹起。新月也被幾個宮女太監絲毫不憐香惜玉地抬起往淑芳齋送,她倒是半途醒來,又哭又鬧的,只是人人都想著安全地完成任務,一下子給她點了啞穴,就是想嚷都嚷不起來。

    含香此時正在寶月樓坐立不安,幾次想要去打聽一番,卻生怕壞了她與新月的大事,便死命忍住。只是過了許久都沒有消息傳來然間似乎是皇上來了,她正皺起眉頭,生怕皇上進來她又要強顏歡笑,誰知皇上居然沒有進來,反而帶著人匆匆而去,沒一會就噪雜起來,皇上似乎領著那位和寧公主又去了,至於新月和雲娃卻是連面都沒露。含香死命攥著帕子,心裡七上八下的,只是她從來不屑於皇宮,自以為高貴,整日裡都在寶月樓裡思念蒙丹,是以她一點消息來源都沒有,只能帶著兩個心腹干著急。

    嫣然在坤寧宮享受的確是國賓級的待遇,被皇後帶著容嬤嬤好生招待了一番,直到她被太醫確定無礙,捧著一杯熱奶子慢悠悠地喝著的時候,乾隆方才放心地追問事情的經過。他一邊看著奏折一邊正希望著他最愛的女人和最愛的女兒可以相處甚歡,突然間跟著嫣然身邊的秋藺在殿外神色慌張地求見,說是新月格格瘋了。那還了得,嫣然和含香都在那兒,他匆匆帶著人而去,卻只看到那個奴婢發威。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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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打
   

    一聽乾隆追問,嫣然便放下杯子,低下頭怎麼也不肯說話,乾隆問得急了她也只是不語。看得乾隆和皇後都是惴惴的。

    乾隆不捨得質問女兒,便眼神冷冷地瞪向春藺與秋藺,嚇得兩人立刻跪倒求饒,卻也不敢當著嫣然的面說話。

    “皇阿瑪,這事不怨她們,只是太過於匪夷所思了,女兒才……”這時嫣然方說道,神色很是為難,看看乾隆又看看皇後。

    乾隆與皇後也不是笨人,知道其中必有緣故,不動聲色間就遣散了所有人,殿內只余他們與嫣然三人。

    見人都走了,嫣然也就不再作態,將不知為何在寶月樓裡看到新月,而新月抓著她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都說了一遍,那新月極想嚷得人人皆知的愛戀,嫣然索性做個好人幫她說了個分明。

    “這怎麼可能?”皇後第一個坐不住了,即使這些日子她性子好了許多,也不能容忍這樣的事,一個未婚的格格居然哭著求著給人去做妾,若是別人家她還可說一聲是那家貪慕富貴榮華哄騙了不知世事的格格,可偏偏是富察家,偏偏是傅恆,說出來也沒人信吧。乾隆雖然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與皇後是一模一樣。

    “皇阿瑪,皇額娘,正因為事情重大,女兒才不敢隱瞞。阿瑪自從自荊州回來後就天天愁眉苦臉唉聲歎氣的,就連額娘都問不出什麼來,一家人都擔著心呢。現在想來就是因為這個,想不到這個新月格格如此大膽,拉著女兒就非要去阿瑪身邊,女兒不答應她就哭得跟什麼似的,還以死相逼,若不是春藺機靈,也就見血了。本來這事女兒也不想污了皇阿瑪的耳,可女兒懷著孩子,實在是沒法了,這個新月已經找過女兒好幾次,就連四姐姐都被纏上過,我們是實在沒法了。”嫣然苦著臉說得一半真一半假,終於也將自己逼出點淚珠兒,拿起帕子暗自拭了拭。

    乾隆一向相信嫣然,何況事關她夫家,她絕對不會這樣自攬麻煩的,那麼就是真的了。如此一想,先前忽略的種種都湧上腦海,這樣就解釋了為什麼這個新月在慈寧宮第一次拜見的時候就嘴裡一直提著傅恆,也解釋了為什麼以前只要他宣召就會進宮來的傅恆總是稱病不來。若說傅恆在乘著荊州平叛的機會勾引格格,他是決計不信的,對這個小舅子乾隆還是比較了解的,微小謹慎,不肯多走一步路不可多說一句話,這也是他如此寵信他的理由。何況,乾隆冷哼一聲,這個新月長得干干瘦瘦的,決計不是傅恆喜歡的類型,何況以傅恆的聰明也決計不會惹這種麻煩。那麼就是新月那個女人魔怔了,乾隆的眼瞇起,心如鐵石,被別人的愛情感動的事絕不會發生在帝王身上。他只是想這如何把事情的影響降到最低。

    新月和克善是他做給天下人看的,不過做給天下人看其實只要克善也夠了,畢竟他才是端王府的延續。一個倚重的臣子與一個無關緊要的格格,孰輕孰重,乾隆很清楚。

    “皇阿瑪。”嫣然看著乾隆變幻莫測的神色,有些緊張,但願自己不是畫蛇添足了。

    “去傳新月過來。”乾隆安撫地看了嫣然一眼,然後大聲吩咐,門外很快有人應了聲。

    “皇後,等會你問。”乾隆又看向皇後,皇後鄭重地點點頭,就像一個護衛自己信仰不惜生死的戰士。

    “皇阿瑪,皇額娘,那女兒先告退了。”嫣然見目的達到,便要告辭,到時候讓蘭馨幫著探探,應該已經把自家摘出去了,幸好只要不扯上香妃,乾隆還不腦殘。

    “不,嫣然,你留著看看。”乾隆卻開口留下嫣然,他這時清醒無比,已經在用一個帝王的思維思考一切。富察家舉足輕重,傅恆更是他的左肩右臂,他們一家被一個宗室格格逼得不敢說話,而近來朝中也有不少對上富察家的苗頭,他要嫣然留下來,安富察家的心。

    嫣然可不知道乾隆這些彎彎繞繞,只得暗自皺眉,她都打算功成身退了,以新月的腦殘程度,肯定會對著乾隆與皇後來一番真情告白,乾隆與皇後自會去調查,那麼他們一家也就洗清了,一路行來的人都可作證,傅恆躲新月格格是唯恐不及。誰知乾隆居然把她留下,她真的不打算面對這群腦殘了,她還懷著孩子,還要胎教呢。

    嫣然撫撫肚子,不甘願地點點頭,對於新月這個定時炸彈,她本來等到孩子生下來以後再跟瑤林商量的,誰知道今日一進宮就被一眾腦殘給惦記上了,她也就腦子一熱,索性想一腳踩死她們,不過,她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嫣然皺起眉頭看著哭腫了眼睛的新月畏畏縮縮地進來跪下。

    只是皇後這邊還沒開始審問,新月自己先連連磕頭,磕得整個額頭都紅了才停下,然後也不看乾隆與皇後的臉色,一下子竄到嫣然的跟前,大哭道:“為什麼,我只是那麼一點點小小的心願,為什麼你就不肯成全我呢!”

    嫣然根本沒想到新月已經到了為了愛情連乾隆都視而不見的地步,沒有心理准備之下嚇了一大跳,向後差點仰倒,好容易才驚魂未定地穩住身子,怒視新月。

    “大膽!!”乾隆見狀先是關切地看向嫣然,看嫣然已經穩下來方才一聲厲喝。

    新月這才回過神來,看著臉色鐵青的乾隆與皇後,方才有些怕了,但很快她心中的愛情之火戰勝了害怕。其實新月也是最後的瘋狂,不是她看不清而是她根本不敢看清,便自欺欺人一切都還跟以前沒什麼兩樣,她依然是事事順心的新月格格。皇上也好皇後也好,再怎麼高高在上,他們總有一段青春年華,他們總有過一段美麗又遺憾的愛情,只要她好好說,他們一定能理解的。新月就是如此催眠自己,然後鼓足勇氣,大聲嚷嚷了出來:“皇上,皇後娘娘,你們如此高貴如此仁慈如此美好,一定會成全我與傅恆的愛情的!”

    乾隆與皇後雖然早有了心理准備,但怎麼也想不到一個未婚的王府格格居然能如此不顧廉恥,端親王是怎麼教女兒的,天下最尊貴的夫妻黑了臉,心底同時咒罵那個早死的端親王。

    “你說傅恆?可傅恆絕不會是這樣的人!”乾隆忍不住諷刺道,看她這副樣子,哪個男人會喜歡,你讓我心裡不痛快,我讓你心裡更不痛快。

    “不!!他是喜歡我的,我們共乘一騎,我們看月亮賞星星,他說他會愛護我一輩子的。”新月淚流滿面大聲嚷道,眼神中帶了迷醉。

    乾隆和皇後同時一愣,不是說傅恆一直在躲避嗎,嫣然聽得差點沖上去砸死新月這個妄想狂,這絕不可能,不然她家婆婆怎麼還能坐得這麼穩?只是她的身份尷尬,真不好說什麼,女兒在父親面前幫公爹說話絕對是大忌,乾隆他就是個小心眼。

    乾隆又瞇起眼,雖然他相信傅恆,可是一個未婚格格說出如此話,真的是空穴來風嗎?不由有些遲疑。

    嫣然看著乾隆的面部變化,心急不已,卻又想不出該如何化解,她真後悔,自己干嘛趟進來,當時只當自己是木頭人聽著就好了,何必要一時沖動。如此一想,亂七八糟的念頭便一股腦兒地襲來,皺起眉頭,覺得整個人很不舒服。咬咬牙,想要忍住,可肚子突然疼了起來,忍過一陣又是一陣,感覺全身都冒出冷汗來。

    “嫣然,你怎麼了?”皇後正好轉頭看到嫣然一手捧著肚子,一手將桌角緊緊摳住,臉上的血色盡褪,嘴唇咬得死死的,登時心裡一驚,最重的規矩都顧不得了,急忙站起驚叫。

    乾隆聽得聲音,皺眉轉頭一看,登時變了臉色,急忙也趕到嫣然身邊,扶住她:“嫣然,怎麼了?”

    嫣然這時感到身下一股熱流流出,不由得心驚膽戰,不可能的,她才只有七個月而已啊,又痛又悔又急之下眼淚流了出來:“皇阿瑪,我疼。”然後便白著臉痛得暈了過去。

    “皇上,嫣然這是見紅了,恐怕要生了。”皇後畢竟生過三個孩子,查看了一番急急道。

    “來人!快來人!!”乾隆抱著半昏迷的嫣然,大聲叫道,皇後也急急跑去偏殿布置,挪地方是來不及了,那只能就在坤寧宮生了。

    “皇上!”新月已經被這一連串的意外給打擊懵了,看著來來

    往往的人群,看著嫣然被抱了出去,看著鐵青著臉色指揮的乾隆與皇後,下意識地喚道。

    她不說話還好,這時殿裡的人都忘了她,結果她這麼一叫喚,乾隆便想起嫣然之所以會這樣多半還是眼前這個賤人的緣由,才七個月,早產,聽得乾隆心驚肉跳,看著新月只覺得怒火滿盈,等著等著!!只是這個新月還要自己湊上來哭喊,乾隆終於不顧帝王風范,狠狠地一腳對著新月的胸口踢了過去。他用力極大,新月痛呼一聲就飛了出去,額頭正好撞到柱子上,鮮血流了出去,人也暈了過去。

    “來人,將這個女人扔到淑芳齋好好看管!!”乾隆大吼一聲,等到嫣然事了,不管真的假的都別想蹦躂了。

    所有人都明白這個新月格格消失是早晚的事,也沒有了什麼顧忌,像拖死狗一般將新月拖走。

    嫣然再次被痛醒的時候,她已被安置在坤寧宮的偏殿,周圍圍滿了人,她想問到底怎麼了可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又一次襲來,她的全部心神都被抵御疼痛所吸引。

    “這究竟是怎麼了?”皇後驚慌的聲音傳來。

    “回娘娘,公主雖然見紅了,可還沒到日子。”一旁的穩婆戰戰兢兢地回道,生不出來她們也沒法啊。

    皇後一時氣急,又看向太醫,太醫低下頭都不敢說話,直到皇後發火了,方才你推我我推你說不出什麼辦法,似乎只有讓嫣然硬抗到可以生產的時候。

    皇後一跺腳,也顧不得責打誰,乾隆還等在外面呢。吩咐了容嬤嬤看好,自己則急急出門,卻發現等在外面的不止是乾隆一個,和親王、紀曉嵐、傅恆夫婦、還有福康安都來了,一個個都面帶希翼地看向她。皇後覺得嘴巴苦極了,但還是硬著頭皮上前將事實說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說嫣然就要這麼一直痛到生為止!”乾隆沉下臉。

    皇後苦笑,她生三個孩子的時候卻是足月順產,她也不知道,那些穩婆太醫居然也說不出來,真的都該打死。

    “皇後娘娘,有說到什麼時候嗎?”紀曉嵐握著大煙斗,滿臉的擔憂。

    皇後歎了一聲,搖頭,所有人都沉默了。

    “告訴那些人,要是嫣然有個不好,他們也就不用見到明天的太陽了。”乾隆聲音冷酷得就跟地獄裡傳來一樣。

    “嫣然最怕疼了,我要去陪她!!”這時一直臉色慘白發愣中的福康安突然攥緊拳頭說道,說完便不理任何人要往偏殿裡闖。

    傅恆夫婦急忙一邊一個死命拉住他,瞪向他,這裡不是家裡,何況哪有男人進產房的道理。

    “阿瑪,額娘。”福康安說話間第一次帶上了哀求,他的心就跟碾過一樣,痛得麻木。“沒事的,你這樣進去,嫣然怎麼辦!”瓜爾佳氏此時卻很鎮定,輕聲喝道。

    福康安也明白,剛才只憑著一腔的擔憂,現在卻被瓜爾佳氏說破,這裡是皇宮,不是家裡,頹然地低下頭,拳頭攥得就要刺破掌心。

    傅恆夫婦既擔心兒子又擔心媳婦還擔心孫子,相互苦笑一聲,但願一切都平安吧。

    “啊!!”在所有人都束手無策之際,傳來了嫣然一聲痛苦地尖叫,重得穿過偏殿到了眾人的耳裡。所有人都再一次心驚肉跳,想要沖進去卻又不能沖進去,滿心都是焦慮擔憂。

    此時阿哥所裡的克善已經得知新月被乾隆的人拖回了淑芳齋,心底一驚,便知道不對了,然後很快和寧公主早產的消息就傳遍了,他不得不把這兩件事情聯系起來。和寧公主有多受寵,他知道得很清楚,這下端王府危在旦夕。

    克善將嘴唇都咬出血來,直直看向前方,人一動都不動,為什麼,他費盡了心機才讓情勢稍稍好一點,新月就有本事把大家都打落塵埃裡。克善再堅強他也只是個孩子,終於忍不住,一滴一滴地落下血淚,他該怎麼辦?阿瑪、額娘、哥哥!!

    德嬤嬤心痛地看著自家小主子,深恨自己怎麼就不看好了那個禍害,將新月是從骨子裡恨上了,見克善如此急忙勸道:“世子,一切都是新月的錯,小主子你可是端王府的命根子,莫要如此!!”德嬤嬤對新月恨得連尊稱都不叫了。

    “端王府,還會有端王府嗎?”克善慘然一笑,整個頹然倒下,他撐不住了,真的好累好累。

    “世子!”德嬤嬤急忙扶住他,想起故去福晉的囑咐,狠狠心,狠狠地打了克善一巴掌,喝道,“小主子,你忘了,王爺、福晉、還有小主子你的幾個哥哥是怎麼死的,他們心心念念想著就是讓小主子你逃出去重建端王府,若是小主子就這樣放棄了,他們死不瞑目啊!”

    克善被德嬤嬤這一巴掌打愣了,呆呆地聽著德嬤嬤責罵,這責罵很快融入了骨血,冷卻的身子一點一點地熱了起來。是啊,阿瑪、額娘、哥哥們會死不瞑目的,他不能倒下,不能讓他們死都不能安生!!克善重新直起身子,咬緊牙,就算是末日來臨他也要挺住。





生產
   

    克善在下定決心後,馬上擦了擦眼淚,叫德嬤嬤幫他穿上朝服,跪到了養心殿前請罪。只是乾隆此時早已著急上火地等在坤寧宮,哪還管得了這個,聽了稟報也只是微微點頭,新月格格讓和寧公主難產的謠言已傳遍了整個宮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端王一系的搖搖欲墜,因此克善跪在那裡足足一個時辰也無人理會,不過一聲歎息。

    “你這又是何苦呢?”十一與十二到底念著些情份,不忍地趕來,見克善面色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不由歎了口氣。

    “十一阿哥、十二阿哥、這都是奴才該受的!”克善心裡感激,卻搖搖頭,仍堅持跪在那裡,額頭上已布滿了汗珠,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就是跪死了,只要端王府還在他就還有機會。

    十一還待說,卻被十二拉住,搖搖頭,對著克善說道:“若是嫣然姐姐無事,大約你卻無事的。”

    克善心底一緊,卻還是點點頭,看著十一被十二給拉走了。

    阿瑪、額娘、哥哥,你們一定要保佑和寧公主安然無恙,克善情願減壽十年。

    十二卻拉著十一急急奔往了坤寧宮,這個時候他們這兩個養在宮裡的阿哥若是不在,他那個皇阿瑪指不定會如何發作呢。

    克善的祈禱顯然一點都幫不了嫣然,即使有著尊貴的公主身份,嫣然依然逃不脫這源源不斷的疼痛,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旁看去,一屋子的嬤嬤宮女,卻沒有看見那個最想看見的身影,雖然知道這是清朝雖然知道福康安若是跑進來才是不正常的,但心裡還是一酸,黯然地閉眼,一波更強烈的疼痛襲來,也沒有功夫繼續悲秋傷春的了,那些嬤嬤宮女倒是忙得不可開交,一面給她換衣裳拭汗,一面則准備生產的一應工具,太醫早被趕了出去,可是如此也緩解不了嫣然的疼痛,反而隨著她們的忙亂越發的疼起來。慌亂之中嫣然勉強記起以前看到的呼吸法,病急亂投醫地開始一樣照葫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稍微好了些。

    如此又持續了一個時辰,嫣然整個人已經疼得麻木,幾根養得長長的手指甲在絞動床單的時候被扭斷了,一抽一抽地疼,就在嫣然以為自己撐不下去的時候,窗外傳來了乾隆的一聲巨吼,嫣然明顯地感覺到沉重脹痛的□一陣異樣,接著似乎有大量的液體奔湧而出,一陣溫熱襲到了兩腿之間和身下,似乎疼痛在那一刻減輕了一些。嫣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那幾個穩婆面上一喜。

    “成了。”相互一點頭,總算命保住了,又命一個宮女出去報信去。方才對嫣然說道:“公主,羊水破了,孩子馬上就出來了,公主用力!!”

    說著就上前用力地拉開嫣然的雙腿,讓她盡量保持一個最合適的生產姿勢,並且不停在嫣然耳邊嚷道:“用力,用力啊!”

    嫣然此時已經痛得除了喘息外沒有任何反應了。一陣陣強烈的痛楚像潮水一般地席卷而來,遍布她的全身,然後漸漸消退,過不了片刻,又會以一種更加猛烈的勢頭重新侵襲而上,周而復始,似乎沒有終結的時刻,時間在這個時候,過得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艱難萬分,都緩慢異常。嫣然整個人猶如在煉獄中煎熬,似乎永遠看不到黎明的曙光。要是在現代就好了,至少還有剖腹產,至少還有麻醉。如今什麼都沒有,就連這種自然生產也不是很安全,何況她還是早產。嫣然的抱怨只是一閃而過,馬上就又使出全身的勁,用盡一切心力,她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也要讓孩子安全地生下來。磨人的孩子,你怎麼還不出來,不要折磨媽媽好嗎,媽媽很想生下健康的你,然後與你與爸爸一同繼續過幸福快樂的日子。

    大量的血液伴著羊水一次次從嫣然的體內湧出,將本來整潔的床單濕了一片又一片,雖然看不到,但是感覺卻是如此明顯。嫣然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出一般。

    周圍的人也不好過,雖是深秋,但額上都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這次和寧公主要是生產不順,他們可要陪上性命。

    屋外的人聽著一聲比一聲重的痛呼,看著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色,心吊得高高的,皆是默不作聲。一個人都沒有提起規矩之類的,就是皇後也沒煞風景,是以傅恆一家及紀曉嵐弘晝依然等待著。太後醒來後也不斷地命人來探,若不是有晴兒蘭馨勸著便要親自趕來了。福康安此時心裡越發焦躁難耐,雙手在身後緊緊交握著,唯恐自己一個忍不住便要沖進去。嫣然已經在裡面痛叫了一夜,眼看著暗色的黃昏漸漸變成濃黑的夜晚,心跟著疼得麻木,若是她有事,他怎麼還有勇氣去面對剩下的日子。

    屋裡的嫣然經過這一波一波地疼痛,卻越來越冷靜,拼命地跟著穩婆的動作,她不能就這麼死了,然後讓別的女人睡她的男人打她的孩子,也不能讓她的父親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她一定活著,一定要抱著孩子活得比任何人都幸福。這時又是一波撕心裂肺的痛楚傳來。比任何一次都疼。嫣然狠狠地一叫,但這一次的呻吟幾乎耗盡了她全身的氣力,整個人頹然地倒下,當聽到嬰兒響亮的啼哭聲時,嫣然才閉上了眼睛。

    穩婆們見狀一驚,差點摔了抱在手裡的孩子,膽戰心驚地上前檢視,發現嫣然只是累極睡著了方才舒了口氣。

    早有人飛快去報了乾隆等人,孩子也在打理干淨後抱了出去,待知道嫣然無事,孩子只是稍稍瘦小了點也無事後,一行人皆舒了口氣,產房現在不能進,那孩子就成了所有人都爭奪的寶貝。

    “來,讓皇果洛瑪法看看。”最後乾隆仗著身份,搶到了孩子。這孩子生得也怪,別的孩子一出生皺得跟猴子似的,而他卻眉清目秀得很,一下子就得了乾隆的眼緣,愛不釋手,覺得這孩子就是像他才長得如此好。

    “皇兄,怎麼著也讓弟弟抱抱不是,好歹我也是果洛瑪法吧。”弘晝見到軟乎乎的孩子覺得心也軟了,跟著湊上去假意要搶。乾隆自然不讓,兩兄弟居然孩子氣地爭奪起來,在黑夜裡憑添了一份溫馨。

    紀曉嵐此時卻沒有上前,反而點起了煙斗,舒爽地抽起煙來,夫人,你看見了嗎,我們的小嫣然也做娘了,我們也有小外孫了,可愛得緊呢,一直酸澀的眼眶卻終於悄悄地流下了眼淚。

    傅恆夫婦也想抱孫子,可是他們的身份明顯不夠,只得眼巴巴地看著,福康安卻一點都沒有心思看兒子,兩只眼睛只黏著那偏殿,在實實在在看到嫣然之前,他什麼都看不進去。

    皇後則在舒了一口氣的同時,風風火火地忙了起來,將十一十二趕回去休息,給太後去報喜訊,又給吩咐小廚房准備宵夜,先前沒一個人有心思吃飯的。

    待到嫣然再次睜開眼睛,發覺整個人都舒爽了,身子被擦拭干淨了,衣裳換了,被子褥子都換了,最重要的是右手被人握著,暖暖的,想也不想地喚出聲來:“瑤林。”

    福康安一怔,歡喜極了,昨夜裡他求了皇上一定要進來,看著嫣然睡在那裡,淺淺的呼吸,他提著的心卻只放下一半,他害怕嫣然就這麼不見了,一夜都未睡,睜著眼睛呆呆地看著,既怕她醒不來又怕她醒來,如今好了,嫣然沒事孩子沒事,真好,揚起了一抹笑。

    “孩子呢?”嫣然下一刻卻馬上略過了他想到了孩子。

    福康安聽了心裡頓時不太舒服,但仍悶悶地回道:“在慈寧宮那。”

    “怎麼會?”嫣然吃了一驚,連忙追問。

    “誰叫咱們兒子討人喜歡。”提起這個福康安忍不住驕傲地抬頭,這個兒子剛出生就長得如同觀音菩薩座下的招財童子一般可愛,誰叫了都放不開手,他這個親生阿瑪倒是往後推了,人人仗著身份,讓他連抱都沒抱上一次。

    “是兒子?”嫣然微微一笑,倒也沒太有感覺,在她心裡,兒子女兒都一樣,都是她的寶貝。

    “怎麼,你不喜歡?”福康安有些緊張,嫣然似乎說過她喜歡女兒的。

    “沒有,無論是兒子女兒我都一樣喜歡。”嫣然笑了笑,在福康安地扶持下起身,靠在他的身上。

    “其實有個跟你一樣的女兒,我才歡喜呢。”福康安心一松,笑道,“不若咱們再生一個女兒。”他真的很想要一個跟嫣然的一樣的女兒,他會把她寵上天。

    “哼,痛死了,要生你自己生去。”嫣然心中一動,嘴上卻嬌嗔道,狠狠白了福康安一眼。

    福康安卻覺得這一白眼的風情無人能敵,心中一熱,一把摟住嫣然,在她的耳邊說道:“嫣然,謝謝你給我一個這麼好的兒子。”

    “笨蛋。”嫣然吸吸鼻子,眼眶熱熱的,將他的兩條手臂用力拉到自己的胸前環住,整個人又往福康安的懷裡鑽了鑽。

    福康安緊緊地摟住自己的妻子,覺得人生的幸福莫過於如此。

    “看看,他笑了。”太後也是愛不釋手地抱著曾外孫子,對著一眾來趕熱鬧的後宮嬪妃炫耀道,至於孩子正經的家人倒是被乾隆太後這對母子給趕出宮去了。

    眾後宮嬪妃還能怎樣,雖然心裡嫉妒得要死,但是嘴裡的奉承話卻一個說得比一個漂亮。

    “皇上,想好名字嗎?”太後又去看乾隆,他們母子又無情地剝奪了正經家人的取名權。乾隆也是一臉的笑意,理所當然地回道:“還想著呢,朕定會起個好名字。”心裡早憋了一口氣,紀曉嵐他別想仗著什麼文壇領袖之類的以為全天下就他會起名字,像他當初幫和敬的孩子起的名字起得有多好,哼。

    這時一旁聽著的晴兒卻是一笑,太後不由好奇道:“晴兒,你笑什麼?”

    “太後,晴兒只是突然想起嫣然曾經說過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要叫他寶寶呢。”晴兒眼角彎彎笑道。

    “寶寶?!”太後和乾隆俱是一愣,乾隆不由笑罵:“嫣然這孩子就會瞎胡鬧。”只是一想到將來這孩子長大頂著一張福康安的臉卻被人寶寶長寶寶短地叫著,自己先掌不住大笑起來。

    “其實叫寶寶挺好。”太後卻勾起了一點心事,她當時生下乾隆的時候也想叫他寶寶,可她當時只是格格,哪有什麼資格給自己的兒子取名,如此一想便也不管懷裡的孩子懂不懂,笑問道:“叫寶寶好不好啊?”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這孩子聽了居然“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雙手舞動,可愛極了。

    “咱們小名就叫寶寶了。”太後大喜,越發喜歡懷裡的孩子了。

    乾隆雖覺得不妥,但一想只是小名也無妨,自己再給孩子想個大氣的名字便是了,這就造成了富察雲軒此生最大的暗恨。

    太後乾隆都說好了,哪還有人說不好,紛紛地贊歎起來,不管真情還是假意,慈寧宮裡其樂融融。

    正在這時,卻聽得有人匆匆地跑來來報,寶月樓裡的香妃娘娘暈倒了,乾隆不由焦急起來,跟太後一說便跑了,也不管太後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小虐
  

    含香不是令妃,她是真的病倒了。自從昨日裡新月被帶走,她就處於一種惶恐狀態中。一會害怕新月把她的內情和盤托出惹得乾隆大怒,一會又想入非非一向注重感情的乾隆會不會聽了之後成全於她,如此思緒兩相矛盾之中含香還怎麼睡得著,她又沒個消息來源,心是越來越亂,各種想法層出不窮,索性披衣起來靠著寶月摟的陽台吹了一夜的風想了一夜的心事。花為肌膚雪為柔腸的香妃娘娘哪經得住一夜的風吹,等到她兩個回人侍女發現不對,她整個人已經躺下了。

    含香雖然在宮裡人緣不好,但是乾隆的寵愛畢竟在那,等到乾隆趕到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太醫在那把脈了。

    “怎麼樣了?”乾隆覺得自己得要好好去去霉運,昨兒是寶貝女兒出事,今兒又是寶貝妃子出事。乾隆瞇起眼,想到了新月身上,這個女人可不是掃把星,克夫克母克兄,一進宮誰沾上她真是誰倒霉。先前因為克善跪到昏倒而引起的一點憐憫之意也沒了,決定回去就把新月給處理了。

    “回皇上,香妃娘娘傷風了,吃上幾貼藥就沒大礙了。”太醫面對盛怒的乾隆小心翼翼地回道,心裡不住埋怨含香的不知自重,好好的半夜吹什麼風。

    乾隆聽了方才放心,又拿了藥方細細地看過,這才點點頭命太醫下去小心煎藥,自己則走到含香的床邊,心疼地看著含香蒼白如紙的臉色。

    含香似乎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睡得很不安穩,一個勁地盜汗,乾隆見了拿過一個侍女手裡的帕子溫柔地幫含香拭起汗來。

    “蒙丹!蒙丹!!”含香卻以為這溫柔的動作來源於她心心念念的戀人,不由得脫口喊道。

    乾隆聞言停下手,眉頭皺起,這個名字怎麼這樣耳熟,是了,是上回瑤林說的逃脫的刺客的名字,似乎從那以後就沒了蹤影,為什麼含香在睡夢中會喊出他的名字?沒有極親密的關系又怎麼會在睡夢之中脫口而出,這似乎跟阿裡和卓與含香說的刺客之說不符?!乾隆的心裡掀起驚濤駭浪,不是刺客,一男一女如此親密地直呼其名,只要不是傻子總能產生一些聯想。

    乾隆即使再寵愛含香,也不會忍受這個,雖然現在事情還在雲裡霧裡,但不妨礙他怒火滔天,猛地將手裡的帕子狠狠地扔到地上。

    含香向來高傲,看不起宮裡所有人,覺得她們都是庸脂俗粉,因此貼身伺候她的只有她那兩個從小跟著她並且全力支持她與蒙丹愛情的回人侍女。她二人雖然不會說漢語,但也能感覺得到乾隆的萬丈怒火,不由腿一軟,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乾隆想要大吼,但看躺在床上似乎奄奄一息的含香又有些不忍,畢竟是他隔了那麼多年後終於又找回的熱情和愛情。不過讓他繼續呆在寶月摟卻是不能,冷哼一聲拂袖而去,看得含香的兩個侍女越加的不安,天子的怒火原來是那麼令人畏懼,那麼公主……

    不到一刻,乾隆面帶怒火地從寶月摟出來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後宮,可說是人人出了一口氣,咒罵含香自作自受的同時心裡都舒爽極了。

    乾隆回到養心殿心裡仍沒有平靜下來,他滿腦子都在想那個蒙丹究竟與含香是什麼關系,本來他什麼都不會想,含香是阿裡和卓獻給他最大的誠意,乾隆不以為阿裡和卓會這麼傻,只是今日的所見所聞又不容他不想歪。

    到底要多親密才會直呼其名?!乾隆越想心裡越是懷疑,越想心裡越是不忿,當初他與孝賢那麼琴瑟和諧也沒達到夢裡都叫著對方名字的地步!

    心裡既然起了懷疑,乾隆自然不會就這麼算了,揮手就呼來暗衛,吩咐了幾句方才罷了,他堂堂天子絕不容許任何人糊弄。

    只是雖然事情的始末已吩咐暗衛前去調查,乾隆胸口的那口悶氣卻仍然翻滾不停,惹得他整個都是煩躁不已,他急需一個發洩口讓他好好發洩一番。

    如此一來本就等死的新月自然被乾隆提上了日程,一想到嫣然痛呼著躺倒在自己身上的情形,乾隆就忍不住怒上加怒。

    只是新月說的那些話到底在乾隆心裡灑下一片陰影,因此在對新月暫時下了禁足令的同時又派出一對暗衛將此事的前因後果皆調查個清楚。新月自然也不是如此就逃脫了,一道旨意也隨之而下,新月格格御前無狀,剝奪一切封號。其余的卻要等到暗衛的調查報告出來再作打算。

    不過不管此事有無,這個新月都不能留了,如此匪夷所思為皇家抹黑的格格消失了都是她的福氣。只是牽扯到端王府與克善卻有些麻煩。端王府是乾隆豎起的旗幟,若是輕易拿下宗室寒心,他的完美形象也會同時受到破壞,何況端王府的那個小世子著實不錯,他早已決定把他當做下一任皇帝的臂膀來培養,新月這事一出,難免就要影響到克善。若是克善心裡沒有芥蒂也就罷了,若是由此生了芥蒂他就要全力抹去端王府一系,這可不是件小事。乾隆也不能明說是新月看上了傅恆,如此一來富察家這麼多年的好名聲就要受損了,不說傅恆這些年忠心耿耿,單是他兩個女兒都在他們家,乾隆就不可能讓富察家受一點點連累。

    竟是不能大動了,新月死就死了,但若是克善鬧起來得不償失,只是單單讓新月如此死了,乾隆又覺得對不起嫣然也對不起自己飽受驚嚇的心靈。乾隆摸著下巴想了半天都不得法,不由煩躁地將滿桌的奏折都推到了地上。

    “什麼?!這不可能啊,皇上那麼仁慈怎麼可能這麼做呢!!一定是你這個奴才假傳聖旨!!!”淑芳齋裡新月接了聖旨就軟倒在地,滿臉的不相信與驚慌之色。

    “新月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奴才可當不起!”傳旨的人是高無庸的一個徒弟,哪受過這等委屈,臉色頓時不好起來。

    克善見狀心道不好,也顧不得滿心的煩躁與驚慌,拿出一顆龍眼大的寶石塞進那個公公的手裡,又好生賠了禮。

    雖然新月是徹底失了聖心,克善還在那擺著,身為乾隆的貼身公公之一自然明白乾隆輕易不會動他,既得回面子又得了實惠,那位公公哼了一聲便罷了。

    待到那公公瞪了一眼新月離開後,新月就猛地撲向克善,使勁地開始搖晃他的雙肩,大聲嚷嚷道:“克善,皇上不可能這樣對我的,你去跟皇上說,這一定是弄錯了!!”一邊說著一邊大哭起來,她能與傅恆在一起的唯一希望就是她多羅格格的身份,如今沒了身份她還怎麼跟那位瓜爾佳氏對抗,她的愛情又該怎麼辦?!

    克善本就一肚子的火,跪了一夜都沒個結果,心裡正惴惴的,一見新月卻一點悔改都沒有,還自以為是地想要操控他的人生想要將端王府繼續拖入地獄中。她以為她是誰?!

    克善本就對新月沒多少姐弟之情,先前種種不過是看在她是他留存的唯一的親人才次次容忍,可是這次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克善身為幼子,也是被端王府一家寵愛著長大的,他先前一直告訴自己他是男孩他是世子,是以對新月的種種行為容忍再容忍,可現在眼看著因為新月之故端王府就要遭受滅頂之災,克善心底最後一點的情誼也化為烏有。

    看著新月依然歇斯底裡,想著自己的束手無策和心痛難忍,克善再也忍不住一腳狠狠地踢向新月。新月根本沒有防備,克善這些日子又練武不斷,新月立馬就整個人飛倒在地。

    “克善?”新月撲在地上,傻愣愣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向突然陌生的弟弟。

    克善這一腳踢出了心底隱藏著的肆虐,根本沒理會新月心痛的眼神,刷地沖了過來,用腳不斷地踢打新月,嘴裡狠狠地罵道:“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借著皇家的惻隱之心端王府依然有端王府的風光,沒准還能更上一層樓!要不是你,阿瑪額娘哥哥們也不會白死!克善一邊想著一邊腳下越加用力,踢到新月連連呼痛。

    “你瘋了,克善。”新月當然不會再傻愣愣地留著挨打,四肢並爬地爬起身子想要逃跑,克善也不追,只冷冷地看著。

    淑芳齋裡的人都已被克善收服,何況新月的所作所為不讓人離心也不可能,她的第一號忠僕雲娃卻已被乾隆扔進了辛者庫,因此根本沒人來幫新月,紛紛避開了,房間裡只有克善與新月兩人。新月的手剛觸到門把手,就被算好時候推門進入的德嬤嬤用力一腳踢倒在地上。

    “小主子,這事交給奴婢就好,小主子何必自己動手。”德嬤嬤對著克善安撫道。

    克善皺著眉頭,上前對著新月又狠狠踢了幾腳,方才罷了,想了想又回轉書房,開始寫聲淚俱下的請罪折子,反正他對皇上對新月的任何處罰都舉雙手雙腳贊成,若不是怕擔一個不友愛姐妹的名聲,他真想親手結果了新月。

    新月見克善出去,心才放了下來,剛才克善就跟魔鬼一般,她整個人都被嚇得瑟瑟發抖。她全身被踢得實在痛得厲害,趴在地上起不了身,見德嬤嬤還立在那兒,便大著膽子喚道:“德嬤嬤,快扶我起來。”

    德嬤嬤卻只是陰陰地笑著,也不答話,徑自從身後拿出一個墊子來,放在地上,然後笑瞇瞇地扶起新月,新月還來不及感激就被德嬤嬤按到了墊子上跪下。

    “啊!”新月忍不住尖叫,這下眼淚真的下來了,這墊子裡密密麻麻地都是細細的尖針,一根根都毫不留情地刺進新月的膝蓋。

    新月慌忙就要跳起來,卻被德嬤嬤大力地再次按下,又換來一陣鑽心的疼,新月紅著眼抬起頭惡狠狠地喝道:“我是格格,你居然敢!!”

    “現在居然知道自己是格格了,可惜該知道的時候不知道,不該知道的時候倒得瑟上了。你給我省省力氣吧,你現在可是什麼身份都沒了。”德嬤嬤瞇著眼冷笑,她對新月可說是恨之入骨,在王府的時候就天天哭哭啼啼地給福晉添堵,來到宮裡又一天到晚瘋瘋癲癲地讓小主子傷心難受,新月不該死誰該死。德嬤嬤知道新月那張嘴厲害,活的也能說成死的,是以也不等她開口,徑自拿了只不知哪摸來的臭襪子給塞進新月的嘴裡。

    新月差點被熏暈過去,但膝蓋上的疼痛又不允許她暈過去,正是苦不堪言,眼淚越流越凶,可德嬤嬤卻是給鐵石心腸,理也不理她,冷著臉搬來一張椅子,自己坐了上去,兩腳抬起恰恰地擱在新月的兩肩上,讓新月想要爬起都不得,只能生生受著這生不如死的折磨,眼淚幾乎流干都沒換來德嬤嬤一星半點的惻隱之心。

    乾隆在心煩意亂之下就信步去了坤寧宮的偏殿,嫣然正在那兒休養,而福康安則陪著她,孩子也總算從在後宮裡輪了一圈後被送了回來。

    乾隆進去的時候,嫣然和福康安正興高采烈地逗著孩子,一見乾隆進來慌忙行了禮。

    “罷了,朕只是來看看嫣然與孩子。”乾隆小心眼地理都沒理福康安,徑自把他擠出位子,自己對著抱著孩子的嫣然笑。

    嫣然看著氣呼呼立在一旁的福康安,安撫地笑笑,心底卻歎了口氣,正好她也有事與乾隆說,她把孩子生在坤寧宮裡已是大不敬,那時還有借口可找。若是再在宮裡待下去,順便把月子也坐了,太後他們是不在意,可難保朝中聲音不斷,本來富察家就已深遭他人所妒,可不能再火上澆油了。

    如此一想,嫣然對上乾隆分外熱情,看著乾隆心情不好,抱著寶寶在乾隆面前一邊湊趣一邊好生安慰。待到乾隆心情好轉,嫣然方才提起離宮之事,並且將理由一一列上,福康安一聽自然跟著誠懇請求。乾隆壓根沒想到這個,他當然想嫣然與孩子一道住在宮裡,只是聽嫣然說得也有道理,便默不作聲了,待到想了又想,最終還是答應了,只是要嫣然保證滿月以後得經常回來看看。嫣然與福康安長舒一口氣,自然滿口答應,又說了乾隆好些好話。

    乾隆心裡正為新月的事不自在,看女兒女婿都這麼上道,這麼一對比,越發覺得嫣然與福康安好,便道:“嫣然你放心,這事皇阿瑪一定為你討回一個公道。”

    嫣然一愣,卻想起新月那日說的話,便道:“皇阿瑪,嫣然也沒什麼,這事皇阿瑪調查清楚了再辦也不遲。”最好調查到這個新月是怎麼無中生有誣蔑美大叔的。

    乾隆正是如此想的,又怕嫣然多心,一聽嫣然如此說,更是感動,便脫口而出:“嫣然,你有什麼要求的,皇阿瑪全都滿足。”

    嫣然與福康安聽了俱是一驚,但驚過以後嫣然卻是心中一動,抬頭看向乾隆,她真有一樁事相求。又轉頭看了看福康安,福康安自然明白嫣然的意思,沉吟片刻,也點了點頭。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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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苦
   

    嫣然要說的就是令她頭疼萬分的公主府問題,和嘉自從走了以後就再也沒回來,有一回上門去看她,這暗中的苦水是倒也倒不完。雖然和嘉還算受寵,福隆安更有富察家為盾,日子還不算難過,但到底不如家裡自在,夫妻兩個想要光明正大日日黏在一起卻總是被一群嬤嬤苦口婆心,想要的孩子更在虛無縹緲之中。和嘉的幾個教養嬤嬤還算是守規矩,純粹是從祖宗規矩出發,又時常通融,其他的公主才是難為,想要與額駙見面還得使銀子,額駙這麼多年被壓制心也淡了,夫妻竟是比陌生人還不如了,又沒個子嗣傍身,晚景想來便是淒涼,皆是病病歪歪的。

    當然嫣然自覺還不會淪落到這等地步,但就是跟和嘉一樣,心裡也不舒服,以後難道她與瑤林任何的一舉一動都被一群嬤嬤時時刻刻地盯在眼裡嗎,難道從此以後這些祖宗規矩要生生地把她與瑤林這一對恩愛夫妻變成陌路了嗎?!

    雖然人人都勸她不能輕舉妄動,但是一想到那個問題就如坐針氈,而眼前乾隆殷殷相待,也許可以不要臉一回,乾隆是皇帝的同時也是她的皇阿瑪,他難道會不希望她幸福!何況現在也沒個外人,先說上一說才是。

    嫣然如此一想,便索性將公主府的所有陋習都在乾隆面前和盤托出,一邊說著一邊也露出了愁容:“皇阿瑪,嫣然也知道公主府是皇阿瑪對嫣然的寵愛,只是嫣然實在怕了。那日四姐姐帶嫣然去看的一位姑母,被個奴才轄制,日日愁眉不展,連個孩子都沒有。嫣然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皇阿瑪就疼我一回吧。”說著說著就滴下淚來,又看了看福康安,羞愧地又道:“皇阿瑪,也是女兒沒臉沒皮了,我總不願與瑤林生份了,還望皇阿瑪成全女兒。”

    乾隆聽了,卻愣住了,這些話他都是第一次聽到,在這以前他一直以為大清的公主都生活得很幸福,雖然總是子嗣艱難,雖然總是年少而逝。他從沒想過大清的公主過得是這樣的生活,被幾個奴才給轄制了,公主額駙處處要看幾個的奴才臉色,那還得了,皇家的臉面徹底沒了!!

    乾隆的心中升騰起一股怒意,腦子開始發散思維了。照這樣看來公主額駙根本是想親近都不得親近,難怪公主們少有子嗣,難怪公主們都紅顏薄命。皇家出嫁公主,更多是為了聯姻,安撫蒙古控制朝臣,可是連個子嗣都沒有,又與夫家不親近,又怎能達到聯姻的目的。嫁在京城的還好,嫁往蒙古的無不是希望通過出嫁公主將蒙古牢牢控制在朝廷的手裡,希望未來蒙古的掌權人流的都是愛新覺羅的血脈,可是這個希望少有人達成的。大清算計蒙古,蒙古自然防著大清,剛好大清又要這麼一條公主府的規矩,蒙古樂得很,把皇家公主高高供著不讓大清疑心,然後再光明正大地找蒙古女人,該生孩子還是生孩子,掌權人依然是純粹的蒙古血脈,大清的聯姻目的連一半都沒達到,而嫁到蒙古的格格天高皇帝遠沒人做主,夫家不貼心奴才不給臉,基本上沒幾歲就一命嗚呼了。

    原來根出在這上面,乾隆終於恍然大悟,要不說會如此呢,他就說愛新覺羅家的女兒不可能人人都生不出孩子啊!乾隆的怒火已經滔天了。

    這事已經不僅僅關系到一個公主的幸福與否,而關系到大清與蒙古聯姻的國策上,乾隆登時就沉下臉,決定對這件事要慎重對待,心裡已經盤算著先讓暗衛將所有情況都去摸個遍,他還抱有僥幸心理,也許只有幾個公主府才如此,大清奴才的質量在總體上還是過關的。

    只是等他沉思完畢,抬眼就見嫣然眼巴巴地看著他,滿是祈求,心一下子就軟了,這是他最虧欠的女兒,雨荷等他一輩子沒個好結果,堂堂皇家的女兒被人這麼送來送去的,直到不久前才得回身份,還不能名正言順的認祖歸宗,回宮來看看他們還弄個早產。乾隆越想就越覺得對嫣然愧疚萬分,而嫣然又是第一次正經求他事情,乾隆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便道:“這事你放心,皇阿瑪總會給你辦妥的,只是在外面你與瑤林都不要說。”公主府的問題事關重大,即使要解決他也不能讓嫣然露頭。

    “皇阿瑪。”嫣然聽明白了乾隆的意思,有些感動,這人真的把她當女兒在疼,將心換心,那她也會慢慢地慢慢地把他當做一個父親。

    “朕會讓內務府緩緩的,其他事你們不要管。”乾隆思索片刻,其他的公主他一時半會還騰不出手來管,如果是真的,反正也受了幾十年了,再受一些時候也是了,嫣然的他倒是可以先緩緩,正好公主府尚未完工,既不惹眼又能讓女兒得償心願。

    “多謝皇阿瑪。”嫣然聽了大喜,急忙真心地感激,只是她在床上不方便,由福康安叩首謝恩。

    乾隆又逗了會孩子,因著今天嫣然要跟福康安一道回去,還有許多東西要理,便又囑咐了嫣然幾句,便要先行離開。

    嫣然在自己心願得償,又想起了和嘉,覺得自己反正也提了,總不能自己笑看著姐姐哭吧,便又對乾隆說道:“皇阿瑪,嫣然有了皇阿瑪的關照是不怕了,可四姐姐怎麼辦,上回我見了她,整個人都憔悴了。”

    乾隆又是一愣,他一時還反應過來,把和嘉給忘了,滿腦子想的都是嫁往蒙古的公主,他聽了嫣然的話想把公主府規矩給廢了,更多是從朝政出發,正好也把嫣然的事給解決了。如今聽嫣然這麼一提,他的心裡不由對和嘉愧疚起來,乾隆的現存的女兒不多,親生的就只有和敬、和嘉、嫣然,七格格與九格格五個,七格格九格格因著年紀小又因著令妃的緣故,挺不得乾隆待見的,因此除了嫣然與和敬,和嘉在乾隆心中其實也是有分量的,面上再怎麼說疼蘭馨,但到底還記著和嘉才是親生的,所以早早地給和嘉找了好親,而蘭馨的婚事卻是越來越一波三折。

    如今想起他另一個親生女兒也在受苦,心底更不舒服,看了看嫣然,又有些欣慰,不愧是他女兒,多有姐妹之情啊,想了想,便道:“嫣然,你與和嘉去說,讓她放心。”乾隆決定要是查出來是真的,就是不能解決所有公主的問題,至少把自己女兒的問題不管是用上任何手段都要解決,也決定還要人往蒙古和敬那裡去看看,干脆將和敬也招來京城居住,免得她在蒙古受苦,他想照應都不方便。

    嫣然這下徹底放心了,又對著乾隆說了好些好話,聽得乾隆飄飄然地出去,深覺得自己果然是聖明天子。

    “這下好了。”嫣然送走乾隆,就對著福康安笑道,心裡頭的一塊大石落地。

    福康安心裡也高興,事情總算解決了,誰願意有一天老婆變成再也親近不得的公主了,看來有時候也不能學阿瑪和岳父大人將簡單的事情復雜化,其實皇上還是挺好說話挺為他們著想的,既替他們解決了問題又為他們考慮了後果,福康安決定以後要更加用心地辦差才對得起皇上老丈人的一片心意。

    兩人本還想說些話親熱一番,但奈何今日說好了要出宮的,只得打起精神來看著宮女嬤嬤們收拾妥當,又一一給各宮做足了禮數,方才抱著孩子出宮回家去了。

    因嫣然吹不得風,福康安索性也不騎馬了,與嫣然一同擠在公主轎了,一同看著笑嘻嘻的寶寶,十指交握,相互說著一些平常的話,卻覺得這世上沒有比這更幸福了。

    富察府裡傅恆與瓜爾佳氏等人早已翹首以盼,待到接著嫣然將她在公主樓安頓好坐月子,一群人早興致勃勃地抱起寶寶來,這可是家裡的第一個第三代啊。在宮裡搶不過乾隆與太後的傅恆與瓜爾佳氏這回卻是把兒子媳婦全擠一邊去,整日裡樂呵呵地寶寶長寶寶短的,瓜爾佳氏就不用說了,傅恆似乎為了彌補沒抱過一個兒子的遺憾整日裡與瓜爾佳氏搶上了,而紀曉嵐在得到消息以後幾乎天天往富察家跑,嫣然在坐月子不能見也不打緊,只要給他抱著小外孫就行了,至於馬若的殿試問題,他又不是小孩子,他管得了一時可管不了一世,還不如現在就盡早地學會獨立,後來連弘晝也來湊熱鬧,嫣然倒還好,人人都會每日問上幾遍,補品什麼的更是不要錢地送,但福康安就再一次悲催地被人忽略了。想要找嫣然訴訴苦順便親熱親熱,但又被一眾嬤嬤擋在了門外,理由是公主在坐月子。這回連瓜爾佳氏也不站在他這一邊,還數落他不體諒自己媳婦,福康安只得委屈地一個人冷冷清清地窩在角落裡,眼巴巴地看著人人笑靨如花地抱著他的兒子。

    這是他的兒子好不好,雖然滿人講究抱孫不抱子,但是他的兒子他也想親近親近好吧,自己不能取名已經夠委屈了!福康安板著一張晚娘臉,心裡卻肉牛滿面地吶喊著。

    富察府中除了福康安人人吉祥事事安康,宮裡的寶月樓就是事事不吉祥了。含香一病就病了數天,吃了好些藥眼睛一次都沒睜開過,太醫們都納了悶,明明是小小的傷寒,藥也被硬灌了下去,這香妃怎麼就是不見好,天天都是昏昏沉沉的,冷汗是流了一身又一身。

    眼看著這群太醫連個病因都找不准,含香簡直就快成了一個廢人了,乾隆大動肝火,暗衛的調查報告出來的沒這麼快,香妃現在還是乾隆心尖尖上的人物,雖然心裡有些芥蒂,畢竟還是個自己沒得手的女人,乾隆怎能不急,而且含香躺在那裡香氣越來越濃郁,又昏沉沉的,很有種弱柳扶風的味道,惹得乾隆的饞蟲又上來,也不管什麼蒙丹不蒙丹的,巴不得含香趕快睜開眼睛他好親近一番,天塌下來也要先得手再說,乾隆的色狼本性暴露無遺。可他除了天天對著太醫發作也沒有其他法子可想,猶自生著悶氣。

    含香的兩個回人侍女一見含香如此,慌得天天念誦可蘭經,可是大約穆斯林的神不准備管這等小事也沒個見效,在惶恐之中不由想起了阿裡和卓當初給含香的凝香丸,據說是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當下也顧不得什麼,上來就手舞足蹈一番,想要表達把凝香丸喂給含香吃的意思。乾隆看不懂正想一棒子打出去,但看她們手裡緊緊握著的玉瓶,又覺得似乎有些門道,找來人一翻譯,知道這是阿裡和卓給的救命藥,看含香吃太醫的藥一點都不見好,便有些意動。找了太醫來看,太醫們正愁著含香的病,生怕到時候為這個香妃娘娘殉葬,正好來了個替死鬼,便連聲道他們對回人的藥沒什麼研究,但想來有些門道,太醫們都是做事做老的,既推脫了責任了又摘清了自己。

    乾隆想了又想,最終在含香脈息越來越弱的之時命兩個回人侍女將凝香丸喂給含香吃。兩個回人侍女急急忙忙將凝香丸硬給含香吞下去,含香吞下後還是仍在昏迷中,汗流得更急了,似乎絲毫沒有好轉。

    乾隆等了一刻鍾再也等不下去了,命太醫來把脈,根本就是一點脈息都沒有了,大怒著就要把兩個回人侍女給打死,正在這時床上一直躺著的含香發出一聲嚶嚀聲,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只是含香發出聲音的同時卻沒有睜開眼,反而突然之間整間屋子蔓延開始極濃的香氣,而且是越來越濃,跟含香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樣。有幾個太醫聞不慣捂住了鼻子,乾隆卻覺得很是享受,狠狠吸了幾口,又覺得很是奇怪,正要呵斥太醫們找出緣由來,這時黑壓壓的一群又一群的蝴蝶正瘋狂地聞香而來,只是瞬間就將整座寶月樓圍得嚴嚴實實。





蝴蝶
   

    蝴蝶向來是文人騷客詩詞歌賦中的美景之一,的確,一兩只蝴蝶飛飛,可贊聲美景,就算是十幾只蝴蝶飛飛,遠遠看去還可贊聲美景,尤其是與美人相得益彰的時候,更是美不勝收。但是一群又一群連綿不斷的蝴蝶飛來將房子與人團團圍住,那就不是贊美而是恐怖了。蝴蝶就算名字再漂亮,說白了它就是毛毛蟲變的,根子裡還是蟲子。當然乾隆是不太明白蝴蝶與蟲子之間的關系,但這不妨礙他惡心他恐慌他憤怒,成群成群的蝴蝶將他整個人包圍,蝴蝶漂亮也只漂亮在一雙翅膀上,停在人身上給人的感覺還是蟲子,乾隆的衣服上停滿了蝴蝶,更可怕的是,他□在外的皮膚上也都停滿了蝴蝶。

    “救駕!救駕!!”乾隆一面不停地用手去揮趕,一面大叫。

    可惜寶月樓裡的人都是自顧不暇,含香就不用說了,躺的整張床都被蝴蝶給埋了,如今是生死不知;太醫們與兩個回人侍女有的抱著頭蹲在地上,有的躲在角落裡,在這個生死關頭的節骨眼上很少有人有大無畏的精神。而乾隆留在外面的侍從們眼看著一座寶月樓瞬間被成千上萬的蝴蝶包圍,黑壓壓地一片不停地蠕動著,皆白了臉,他們也許能面對刀光劍影面不改色,但對於這種詭異的情形還是忍不住害怕,立在那裡想沖進去,可是這情形讓人從頭到腳地發麻,即使鼓足勇氣也很難踏出一步,早有機靈地乘機飛快地跑去報太後皇後逃離了這兩難的處境。

    剩下的人心裡生恨,卻又不能不面對,沖進去尚有一線生機,見君不救那就百死莫辭了,還要連累家族親人,咬咬牙跺跺腳就要硬著頭皮沖擊去。

    裡面的太醫也反應了過來,發現這些蝴蝶只是停在身上沒有其他動作,還是先乘機沖出去尚有生路,蝴蝶看著漂亮可大多都是有毒的,再待下去恐怕就命也不保。這時他們又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乾隆,他們的命沒了就沒了,若是皇帝的命沒了,可就不止是他們自己的命還要搭上家人的命。厲害關系一在眼前展現,太醫們一咬牙強忍著害怕與惡心沖到乾隆身邊,捂著嘴喊道:“皇上,奴才護著您沖出去!”

    “那快啊!!”乾隆現在哪還有一國之君的氣度,渾身雖不至於瑟瑟發抖但是手腳冰涼是肯定的,左閃右躲之下發辮都亂了,整個人就跟瘋魔一般不停地抖動希翼把那群惡心的蝴蝶甩下去,心裡根本就沒了主意,一聽太醫如此說,立馬就大聲喝道。只是乾隆忘了他已經被蝴蝶給包圍了,是以剛一開口就有一只碩大的黑色蝴蝶乘機飛進他的嘴巴,乾隆一驚之下下意識一咽竟然將蝴蝶給咽了下去。這下乾隆悲劇了,想要吐出來可不敢張口,但一想到咽下去的東西就不斷地犯惡心,一眼看去周圍又全是那東西,乾隆堂堂帝王哪有如此狼狽過,心裡的怒火越來越高,但惡心感也越來越重,甚至眼見都有了點淚意,一時之間就愣在了那裡。

    乾隆沒反應過來,那群太醫可全反應過來了,皇上居然把一只不知什麼品種的蝴蝶給吞了下去,這可了不得了,誰知道蝴蝶有沒有毒,就算是無毒的,這蝴蝶多髒啊,以皇帝嬌弱的脾胃又怎麼受得了!一想到後果大家都頭皮發麻,為今之計是要趕快將皇上救出去。這群太醫性命威脅之下也不管尊卑規矩了,更管不了自己身上的蝴蝶全都撲到乾隆身邊,拉起乾隆就往外沖,他們在乾隆的前車之鑒下皆緊閉了嘴巴,一絲縫隙都不敢張。其中一個聰明的還眼疾手快地扯來一張桌巾將乾隆全身都圍上,乾隆現在其實已經失去了大半的行動能力,全靠太醫們扶著走,剛沖到樓梯口正好與進來救駕的侍衛碰上,正好兩路合成一路,急急忙忙地往外沖,這鬼地方是一秒都不想呆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忘了含香與她的兩個回人侍女,事情都是她們惹出來了,想害了他們的性命還要他們救?就是傻子也不會這樣干!就連一向將含香捧在手心裡的乾隆都沒提。

    寶月樓外遠遠地站著聞訊趕來的太後與皇後以及後宮諸人,即使再想表達自己對皇帝的心意,面對此情此景也沒人敢真的上前,只在安全地帶伸長了脖子等著。

    “你說這是怎麼了?!”太後臉色煞白,幾乎就要放聲痛哭了,她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怕的場景,裡面的可是她的親生兒子!

    “皇額娘,別擔心,皇上洪福齊天一定沒事的!”皇後扶著太後勉強安慰道,其實她的腿也軟了,她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場景,黑壓壓一片的東西在蠕動。心裡也擔心得要命,雖說對乾隆的心淡了,但到底心裡還是記掛。

    晴兒與蘭馨根本不敢看這場景,一人扶一個,將頭垂得低低的。其他嬪妃一面想看又一面不敢看,於是皆是遮一下眼又看一下。十一十二年幼,太後不讓他們來,而其余年長的阿哥因在宮外,太後不欲如此詭異的情形外傳也沒叫,只一群的娘子軍眼巴巴地盼著乾隆。

    “哀家就說這香妃是個禍害!!”太後心裡是恨死香妃了,先前不就是成天傳她能吸引蝴蝶,這一群一群的禍害不是這個女人引來的是誰!太後的心裡已經陰謀論了,甚至認為這是回疆的一個陰謀,就是為了要她兒子的命。心裡已經盤算起待到乾隆出來如何秋後算賬了。

    皇後深有同感,連連點頭,雖然她已經不爭寵了,但若是含香惹來這樣的禍害,她身為大清國母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婆媳倆正說著,乾隆終於被太醫與侍衛扶了出來,來到太後的面前。

    “弘歷,你沒事吧?”太後一見乾隆如此狼狽的樣子,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急急上前撫摸他的全身,想要探視有什麼傷痕,皇後自然是上前一步扶住乾隆。其他的鶯鶯燕燕雖然很想上來表達自己的關切,但太後皇後兩座大佛在此,到底不敢造次,只能拼命地向乾隆送那不要錢的秋波。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乾隆哪有心思注意這個。乾隆這回所受的驚嚇可著實不小,比刺客來襲更可怕,先前全憑著一股求生之欲支撐著,現在一來到安全地帶一見了老娘老婆,心裡一松,又想起自己在樓裡的可怕遭遇,只叫了聲“皇額娘”就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這下全亂了,太後驚慌失色地大喊乾隆的名字,連反應都忘了,其他後宮諸人更是吵鬧不休,拼命想要擠上來。最後還是皇後鎮定,該鎮壓的鎮壓,該安慰的安慰,急急合著太後將乾隆送回了養心殿,又招了所有太醫會診,還抽出空來挨個問清寶月樓裡到底發生了何事,國母風范展露無遺。

    至於香妃娘娘與她兩個回人侍女,那麼就自求多福吧,沒人有空管這個,任由寶月樓的蝴蝶越圍越多。反正皇上救出來就好,反正她們又不住西內,只命了幾個侍衛遠遠守著,一有最新情況就趕緊報告。

    乾隆其實沒什麼大事,不過是沒用地被嚇暈過去了,太醫們長舒了一口氣,開了些安神湯。

    “那皇上吞下的那只蝴蝶如何?”太後已得知乾隆生吞蝴蝶的事,心裡很是在意。

    太醫們又斟酌了半響,對乾隆上查下查都沒查出什麼來,便回道:“回太後娘娘、皇後娘娘,現時看來這蝴蝶對皇上並無影響。”但也不敢打包票,便定下輪班制,輪流觀察乾隆的近況,以不變應萬變。

    太後與皇後心裡方才稍稍安心,果然過不得一刻,乾隆就醒了過來,看面色並無所異,太後等人見了都是大喜。

    “是兒子孟浪了,讓皇額娘擔心了。”乾隆一見太後滿臉的憂色,還有紅紅的眼眶,很是不安,急忙要起來請罪。

    太後現在一心只要寶貝兒子醒來就好,其他什麼都不在意了,見乾隆也沒提什麼香妃不香妃,更是心裡沒了芥蒂,急忙按住乾隆,柔聲安慰。

    皇後此時已貼心地擺上一桌的清粥小菜,乾隆折騰了快一天了早餓了,一聞香味急忙就要下筷,只是剛一口粥進口,乾隆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生吞蝴蝶的情形,一陣胃酸止不住上湧,張口就將粥吐了出來。

    “皇上,你怎麼了?”皇後嚇壞了,急忙追問,太後也白著臉將晴兒的手掐得死緊。

    乾隆擺擺手想說不要緊,可緊接著又一陣惡心襲來,低□子又一陣干嘔,他一天都沒吃東西了,也吐不出來,只嘔出一些黃水,慌得太後皇後又急急喚太醫。

    這心理上的疾病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這大清朝也沒個心理診所的,太醫們能怎麼辦,只能含糊地說要靜養喝些湯湯水水什麼,氣得太後破口大罵,更拉了他們中幾個人扔出去打了好幾大板。但太後皇後再發作太醫,乾隆還是病倒了,吃什麼吐什麼,最後連湯藥也吃不了了。急得太後日日念佛,皇後則到處尋偏方,只是絲毫不見起色,乾隆明明肚子餓得要死卻什麼都吃不下,心情更加不爽,惹得自己的身子雪上加霜。

    太後心痛之下更恨寶月樓了,恨不得一把火燒了寶月樓和裡面的含香,但想了想還是沒下手,一是這寶月樓邪門得很,蝴蝶層層圍著,這一日比一日多,太後很怕是什麼鬼神之說,怕一燒之下惹惱了神靈,二是這些年太後也把自己兒子的性子摸清,就有點老小孩的味道,他覺得好的就什麼都好,萬一自家兒子到時候又想起香妃來,豈不是母子生份了,沒准香妃已經死在裡面了,她又何必做這個惡人,一切還是等著把蝴蝶弄沒了再說,雖說是在西內,可這麼弄著整個後宮已經是人心惶惶,連前朝都有耳聞。而且太後還深信,乾隆吃不了飯是沖撞什麼了,於是太後開始頻繁地招那些一切跟神神怪怪有關的人進宮,以期能解決寶月樓事件。可惜和尚、尼姑、道士、薩滿、喇嘛等等都走了一圈了,也沒個效果,氣得太後狠狠責罰了眾人一頓辦事不力,又滿世界地讓人找能人去。

    後宮那麼大的動靜,這西內也不是多嚴密,太後自以為藏得好好的事早就變成了人人都知的秘密了。只是這事越傳越邪乎,傳到後來就編程寶月樓裡的香妃其實是回疆人找來的蝴蝶精,要來害大清皇帝,沒見皇帝只是進一趟寶月樓,就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了。

    不得不說京城的老百姓們是純樸的,就乾隆這廝也很得人心,因此人人對上那些在京的回人是橫眉冷對,那些回人這些日子簡直是受盡了侮辱和委屈,他們族的聖女怎麼可能是蝴蝶精,一定是搞錯了,因此圖爾都的府邸簡直被那群喊冤的回人踏破了。圖爾都也心裡著實恐慌,這含香怎麼這麼不省心,先前一個蒙丹已經弄得所有人提心吊膽,現在好好地又變成什麼蝴蝶精,這個含香到底有沒有把回疆放在心上,圖爾都現在深悔當初為什麼不勸勸自家叔叔,別把這個掃把星送進宮去,渾身異香又怎麼樣,就是隨便找個女人送進去也比含香強。

    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圖爾都也別無他法,除了極盡委屈哀傷地頻繁上請罪折子,就是學習太後滿世界尋找能人,最好能證明著蝴蝶事件跟含香一點關系都沒有。而其他八旗貴族滿漢重臣們也沒閒著,畢竟乾隆還是不死的好,自然也是跟著風尋找能人。

    於是一個最近才來京城卻聲名鵲起的薩滿法師進入了所有人的眼睛。





紅花會
   

    這薩滿法師並不是別人,正是那日被人救走的蒙丹,而救他也不是別人正是被朝廷通緝中的紅花會成員。

    這紅花會什麼性質大伙應該都知道,其實紅花會前期的事跡還是想當可歌可泣的,為了漢人不受滿人的蹂躪奮力反抗,出過許多為國為民的大英豪,留下許多源遠流長的贊歌。只是現在已經是乾隆年間,滿人統治已經將近百來年,加之康熙還算英明,雍正更是嘔心瀝血,乾隆雖然經常腦抽抽但架不住他爹打的底好,他本人也不是真的到昏庸無道人神共憤的地步,老百姓日子的過得還算安逸,有些地方甚至還在流傳著“國有乾隆、國運昌隆”的話,這麼一來一門心思造反的紅花會就沒了市場,組織規模大幅度地縮小,人員發展是越來越困難。老百姓就是這樣,但凡有一口飯吃也不會走上造反的道路,畢竟字都不認識幾個也指望不了他們覺悟高,可以為了民族歧視或者社會倒退而反抗。而且紅花會的性質也慢慢變化,人才凋零,再不復當年的憂國憂民,純粹是為了造反而造反,為了反對而反對,有些地方明明百姓過得不錯,他們偏偏說人家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生生把人逼上梁山。因此紅花會在百姓心裡的好印象也漸漸沒了,朝廷幾次的追繳更是讓紅花會在大清疆域中生存不下去。於是他們就開動腦筋往邊境上退,還有什麼地方比正與大清打仗打得如火如荼的回疆更好,於是一來二去,回疆幾乎成了紅花會的大本營,基本上重要人物都長期蹲點在那兒,可以這麼說吧,回疆的降降反反,紅花會功不可沒。

    雖然回疆的生活條件是艱苦了點,但好歹安全,那裡的人又容易被蠱惑,紅花會一眾頭頭腦腦在那裡過得極為滋潤,甚至還與回疆不少貴族建立了極為良好的關系,蒙丹就是其中一個,蒙丹這人本來就頭腦簡單,一聽有人贊同他與含香的偉大愛情就把人當鐵哥們了。

    只是紅花會也沒得瑟幾日,在大清的鐵蹄之下,回疆終於頂不住了,新上任的首領阿裡和卓根本沒有與大清抵抗到底的勇氣,立馬就投降了,還要把他的聖女女兒獻給乾隆。

    這還得了!!蒙丹及紅花會眾人皆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蒙丹放不開含香,紅花會眾人捨不下好容易建立起來的大本營,他們還想著通過經營回疆反攻滿賊呢。於是在蒙丹第七次私奔失敗酒醉之下,雙方一拍即合。蒙丹這個沒腦子的從來不會想別人為什麼幫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是他與含香感天動地的愛情感動了別人。紅花會也不點破,他們需要蒙丹這個幌子,只有蒙丹才能把那個公主從宮裡心甘情願地拐出來,破壞回疆與大清的關系。這事成了最好,若是不成也與他們紅花會無關,不過是蒙丹為了愛情做出的孟浪之舉,紅花會的算盤是打得辟啪響。

    因此蒙丹能那麼容易從阿裡和卓的監控中跟來京城,能這麼容易地在送別之日劫持含香並且能在最後被人救走,甚至福康安都搜尋不到,都跟紅花會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劫人失敗後,蒙丹遭受了極大的打擊,一想到他心愛的含香生活在皇帝的魔爪下痛不欲生他就心碎不已。只是含香在宮裡,哪那麼容易再有第二次機會,於是蒙丹幾乎日日借酒消愁,喝醉了以後不是拉著紅花會眾人說他們那可歌可泣的愛情就是逼著人家給他想辦法讓他和含香雙宿雙飛,若是有人勸阻蒙丹就要大打出手,紅花會眾人心裡早煩了,恨不得一劍結果了蒙丹,他們心中只有反清復明的大業,蒙丹說的情啊愛啊最讓他們看不起了,一點都不像個男人,大丈夫何患無妻!!但到底還需要蒙丹這塊遮羞布,只得死忍著,然後全心全力地投入如何讓蒙丹與含香第八次私奔的事上。一想到這事若成了,不僅可以擺脫這個白癡,還可以讓大清與回疆重新反目他們從中漁利,最後只要一想那個韃子皇帝被人帶了綠帽子的臉色,他們就打心眼裡高興,如此一箭三雕的事,他們不認真去做才怪呢!!

    當然蒙丹你是風兒我是沙的故事也不是真的沒有聽眾的,比如紅花會青龍堂堂主的女兒柳三娘就是他忠實的聽眾。柳三娘年已雙十,哪個少女不含春,她沒嫣然這麼好命,天上掉下個福哥哥,又有三個爹張羅婚事,紅花會大多都是大老爺們,就是有幾個女人也是滅絕師太的類型,怎麼會想到柳三娘還待字閨中的問題,一天到晚都把她當男人在使,讓柳三娘的一顆少女心傷了又傷。這時蒙丹帶著他感人的風沙故事出現了,無疑是點亮了柳三娘心中的明燈,她突然間覺得人生還是有色彩的,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張俊顏來。

    “蒙丹,愛情真的能穿越一切嗎?”柳三娘是紅花會中唯一真心真意照顧蒙丹的人,也是唯一真心真意巴望著蒙丹與含香的愛情開出絢爛的花朵。

    “當然了,三娘你一定要相信愛情可以改變一切,你會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只要那個人在身邊就好。”蒙丹對柳三娘的觀感不錯,很有激情地回答,眼中的神采瘋狂。

    柳三娘似有所悟地點頭,看著蒙丹溫柔的微笑,似有了無限的勇氣。

    紅花會經過數日裡的艱苦研究,終於想出了一個好辦法。滿清皇室相信薩滿,各個宗室王府甚至宮裡都時常招薩滿法師祈福,於是他們決定要把蒙丹塑造成無所不能的薩滿法師,名聲一大宮裡自然會招蒙丹進宮,他們也可作為助手混進去,不說能不能讓蒙丹拐了含香,沒准他們可以順勢刺殺了韃子皇帝,然後揭竿而起,天下還不在掌握之中。紅花會眾人越想越覺得這法子簡直是絕頂的好,更是全力地開始他們的造神大業。

    蒙丹席卷了家裡帶來的所有私奔活動基金都用入了造神之中,他們是用盡一切手段,弄些神跡出來,又收買人到處去傳播蒙丹這個薩滿法師的神奇,沒多久蒙丹在整個京城名聲大噪。蒙丹的成名是自下而上的,他在老百姓中被傳得神乎其神以後,漸漸地也有富貴人家找他。其實富貴人家找薩滿法師就跟給菩薩燒支香一樣,沒什麼大事,蒙丹也是運氣好,每次都能蒙混過關,在三分運氣七分人造中蒙丹的名聲越來越盛。於是在可怕的蝴蝶事件發生之後,蒙丹也成為了被皇宮選中的幸運兒。

    “這是真的嗎?”蒙丹接到消息後猶自不相信這是的真的,他真的馬上就可以見到朝思暮想的含香了嗎,至於那含香引來蝴蝶埋了寶月摟的事則被蒙丹選擇性地遺忘了。

    “是的!!”柳三娘的爹柳老實第N次歎著氣回答,他一點都不明白一個男人為什麼這麼唧唧歪歪的,不是都已經說過許多次了嗎。

    “太好了,蒙丹,你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柳三娘在一旁根本就沒看見她爹不耐煩的神色,激動地對蒙丹說道。

    蒙丹用力地點點頭,眼角有了淚花,仰著頭迎著晚霞,柳三娘雙手合十在旁,晚霞在她的身上也灑下一層金光,柳老實看著眼前的情形,渾身戰栗了一下,突然有種想逃的沖動。

    不過該干的事還是得干,預定是三天後進宮,紅花會的人一下子忙得不可開交,還特地讓兩個最能說會道地來跟蒙丹說入宮以後的步驟,必須得一切按著計劃來,絕對不能一見了他的香公主就撲過去,好說歹說直到嘴巴都說干了,蒙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點頭,眾人才松了一口氣,一起既期待又忐忑地等待著入宮的日子到來。

    離乾隆從寶月摟逃出已經過去整整三天了,寶月摟的蝴蝶絲毫沒有減少的跡象,西內已經是沒人敢呆了,太後心慈索性命西內的侍衛宮女太監都退出來,將西內封了,西內現在可說是人煙罕至了,再加上黑壓壓的寶月摟,很有幾分鬼屋的感覺,至於含香跟她的兩個侍女,基本上沒人認為她們還能活著。讓宮裡的人都是心慌不已,恨不得逃出宮去,平常做事也是戰戰兢兢的,人心這東西皇後即使手段再好也奈何不了,何況她心裡也為自己的三個孩子擔著心的,將他們拘在自己面前一步都不許離開。好在這些蝴蝶似乎只認准了寶月摟,也沒飛到其他地方來,讓眾人的心稍稍安慰。

    即使宮中的人心不穩流言不斷連帶著前朝也憂心忡忡,太後也沒心思顧及,她一心都撲在自己的兒子身上,乾隆已經整整三天沒吃過什麼東西了,只憑著參湯吊著一口氣,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眼看著一日比一日不行,太後的心碎了,發作了一群又一群的人也似乎無回天之力。乾隆的兒子女兒們回來侍疾了,因嫣然在坐月子,太後卻命暫時略過了。

    但聽到乾隆命在旦夕的消息,即使在坐月子的嫣然也坐不住了。

    “這怎麼可能,不過一會會的功夫而已啊。”嫣然看著福康安滴下淚來,乾隆對她真的很好很好,她不是無情之人,自然心中擔憂。

    “都是那回疆害的,真恨不得食其肉!”比起嫣然福康安對乾隆的感情更深,心裡一面是擔憂一面是十足的怒火,更有難言的愧疚,要是早知道這女人會帶來這樣的潑天大禍,他可不管什麼聖女不聖女的,來的路上早殺了。

    嫣然歎了口氣,咬咬唇,握住福康安的手,心裡安慰自己乾隆的壽元高著呢,但又怕是自己帶來的蝴蝶效應,一時之間心中焦躁不已。

    “太醫怎麼說?”嫣然又問道。

    “一群飯桶!”福康安冷哼,對太醫的怒火也是不小。

    “瑤林,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是去了一趟寶月樓而已啊。”嫣然忍不住皺眉問道,因她在坐月子很多消息都瞞著她,怕她嚇出病來,因此嫣然知道的消息很有限,只恍惚聽說乾隆被蝴蝶給嚇著了。

    福康安本不欲說,但嫣然卻一直抓著他的手眼巴巴地看著,大有你不說我誓不罷休的樣子,福康安知道嫣然性格倔強,只得一五一十說了。

    嫣然聽了之後她完全明白乾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了,她光聽著就覺得毛骨悚然了,當時在看電視這個場景的時候她就覺得這些人怎麼不知道髒和怕的,蝴蝶再好看也是蟲子啊,蝴蝶在嫣然心裡一直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東西。而現在明顯比電視上可怕多了,蝴蝶把寶月樓都埋了,乾隆怎麼可能沒有心理陰影,再加之又生吞了蝴蝶,簡直是雪上加霜,變成如此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有什麼辦法可以想呢?嫣然的眉頭皺得死緊死緊,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親爹被餓死吧。

    “別太擔心了,總會有法子了,實在不行我一把火去燒了寶月樓。”福康安見狀急忙安撫道。

    嫣然搖搖頭,卻突然靈光一閃,心理陰影,那麼就以毒攻毒好了!!如此一想豁然開朗,慢慢的一個計劃在心裡慢慢形成,也許可以試試,但又有些猶豫,生怕一個不好惹禍上身。但想想乾隆已經三天沒吃飯,是人都快撐不住,他好歹是她的親生父親對她關愛有加,嫣然一咬牙決定拼一拼。

    “嫣然?”看著嫣然臉上不斷變幻神色,福康安更擔心了,生怕嫣然也跟她親爹一樣嚇瘋了。

    “沒事,瑤林,我要進宮。”嫣然斂斂神色,抬頭正色道。

    福康安自然不會同意,老人們都說起碼一個月不能見風,可嫣然眼淚汪汪地看著他,他堅持了不到半個時辰只得妥協,傅恆夫婦也不好攔阻,畢竟是皇家父女,乾隆病危的事也不是秘密,只得同意,又叮囑好些話。

    嫣然其實也不是那等孟浪之人,只是心裡實在擔心,握著食盒總想試一試,不然一輩子良心難安愧疚難當,何況一路上都是坐轎子,根本不用她自己走。福康安又找了大夫給看了,說其實沒什麼問題,方才放下惴惴的心。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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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好
      
   
嫣然的法子其實很簡單,就是四個字“以毒攻毒”,嫣然善廚藝,她手下的侍女們自然各個都是個中高手,嫣然就命她們做了一桌子的蝴蝶宴,當然不是真的蝴蝶,而是將各式各樣的食材做成蝴蝶的樣子,也不得不說那些侍女們手巧得很,做得極為逼真。只是這種逼真若是放在平常還能被贊一聲漂亮,但蝴蝶事件發生後卻是惡心了,福康安一眼瞟見之時差點就吐了出來,他可是見過寶月樓的實景的,那黑壓壓蠕動的一片,至今想起來都是毛骨悚然啊。

    “嫣然。”福康安一聽嫣然要把這一桌子送進宮去,心急如焚,她以為她的阿瑪是普通的阿瑪嗎,這樣一桌東西就是送給紀曉嵐也要把他嚇出好歹來吧,何況皇上已經被狠狠地嚇過一回了。

    “放心,我有分寸的。”嫣然面上卻是冷靜得很,笑著安慰道,“其實每道菜都很好吃的,像這個蝴蝶酥就很脆呢。”嫣然沒見過實景,再加之現代奇奇怪怪的菜式多了去了,至少法式蝸牛就比這惡心多了,因此膽子比較大,抓起其中一個就往嘴裡嚼。

    但嫣然的動作在福康安眼裡卻不吝於乾隆的生吞蝴蝶,腦子裡馬上就聯想了寶月樓的情形,饒是上過戰場的福康安也有點撐不住了,別開頭緩了緩氣。

    “不是吧。”嫣然愕然,但心裡卻越發的篤定,必須得以毒攻毒一番,否則他親爹真的要餓死了,正好福康安如此,嫣然轉了轉眼珠子,拿起一個蝴蝶酥就硬往福康安嘴裡塞。

    福康安一驚,回過神來蝴蝶酥已經進嘴了,一陣翻江倒海,正想吐出來,但又見嫣然眼巴巴地望著他,心一軟只得一橫心吃了下來,只是只咬了一口,本來緊繃的神色馬上就緩了下來。
    “挺好的。”半響福康安吐出三個字來。

    嫣然一笑,心落定大半,她覺得她的主意應該能行,便靠在福康安的身上閉目養神,等著轎子將她送往養心殿。

    乾隆現在恨淒慘,肚子餓得已經麻木,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看著來來往往的太醫卻一點都沒用,想發火又沒力氣,心裡的怒火是越積越大,只是他的身子也跟著一日虛弱過一日,眼看著就要不行了。乾隆從來沒離死亡這麼近過,看著自己的兒兒女女都聚集在旁邊,而後宮嬪妃也是一個接一個地到他床前哭濕了一條又一條的手帕,乾隆恐慌極了,他不想死,一點都不想死,他有大好的江山他有如花的美人他還沒指定繼承人他還沒安排好後事,他一點都不想離開。乾隆硬撐著想要吃東西,可是生理反應即使他為帝王也控制不了,就算他硬著頭皮吞進去沒一會又吐了出來,也就可以喝點參湯。

    乾隆越想自己越悲慘,大睜著眼睛,不理周圍哭哭啼啼的一群人,腦子裡一片空白,他不過去了一趟寶月樓,為什麼會如此?!他真的不想死啊!只是腦海裡卻越來越多地出現那些已經離開的人,皇瑪法、皇阿瑪、孝賢、慧賢,乾隆的眼角滲出了一點淚意。

    嫣然將福康安撇在門口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般情形,心中一痛,又轉頭看四周,只要乾隆活著的兒子除了五阿哥都在了,和嘉也在,聽說和敬公主也在急急往京裡趕,只要七格格九格格太小被打發回去了。而太後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漸漸地步入死亡,哪還忍得住,人一下子就被擊垮了,正病病歪歪地躺在慈寧宮,卻還心心念念地想著乾隆,皇後生怕乾隆知道了氣急攻心,只得死瞞著兩頭跑,只是心裡一面記掛著乾隆一面記掛著太後,還有非常時期亂七八糟的宮務要操心,皇後也不是年輕人了,若不是憑著一口氣死撐著,又要蘭馨與晴兒搭把手,估計早也倒下了。皇後此時就在慈寧宮看太後不在養心殿裡。

    嫣然本以為自己不會很難受,只是此情此景心是越來越痛,眼淚不知不覺地掉了下來,雖然乾隆他是好色了點跑寶月樓勤了點,可也不至於為了蝴蝶而喪命啊。只是心裡再難受,嫣然對著她的那些兄弟姐妹把禮數給做足了,不過現在人人都記掛著乾隆,哪有心思理這個。

    “皇阿瑪。”嫣然行完禮便撲了過去,近看乾隆的臉色更差,淚意更加上湧,對乾隆雖說不能到達紀曉嵐的程度,但到底是關愛她的父親啊。

    乾隆一見嫣然,心裡一喜,動了動嘴唇想要說話,卻也沒力氣說出來。

    “皇阿瑪,好好的怎麼就這樣了。”嫣然拿帕子擦擦淚,握著食盒的手又緊了緊,本來有一點猶豫的心也去了。

    此時和嘉正端著參湯上前,一聽不由背轉身子流眼淚,擦了擦才上前道:“皇阿瑪,喝些參湯吧。”說完又責怪地看了一眼嫣然,輕斥道:“嫣然,你好好地又招皇阿瑪干嘛。”

    “皇阿瑪你總喝這個哪行,嫣然給您帶了好吃的了,您以前不是最愛吃嫣然做的東西嗎。”這回嫣然卻不似以往般識相,反而說道。

    和嘉惱怒地一瞪,這個嫣然怎麼這時間說這話,乾隆的臉色更黯淡,他難道不想吃嗎,是吃不了!

    和嘉正想呵斥嫣然下去,免得她真的惹了大禍,嫣然卻面帶誠懇地看向她,眼中無限的堅定。和嘉知道嫣然是個有主意的,先前公主府的事就是嫣然的提議才有了解決的預兆,只是,和嘉眼色一暗,皇阿瑪卻如此了!不過,又看了看嫣然,也許嫣然有好法子呢,只是那麼多人都束手無策,嫣然能行嗎,若是……豈不是惹禍上身,和嘉一時之間左右為難。

    嫣然這次是打定主意孟浪一回,和嘉就不說了,抬眼看去乾隆的那些兒子們,三阿哥自己站在那兒就一陣風要吹到似的,四阿哥八阿哥木訥,六阿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余下的十一十二又年幼,也只有自己拿主意了。

    “嫣然姐姐,皇阿瑪最喜歡吃你做的東西,也許皇阿瑪一見了胃口就開了。”這時突然間十二開口了,握緊了拳頭,又看向乾隆急急道,“皇阿瑪,您千萬試試,沒准就沒事了。”乾隆意識還是很清醒的,想了想,一咬牙,點了點頭,不管怎樣他都要試一試,了不起也是吐一回的事。

    嫣然一喜,看向十二,他雖腦門子上都冒汗了,但眼神明亮又堅定。

    嫣然用力地點點頭,十二阿哥,一個被五阿哥遮掩了鋒芒的人,在五阿哥走後終於綻放出自己的光芒。

    “皇阿瑪。”嫣然又看向乾隆,見他正期待地看著自己,笑了笑低下頭打開食盒,一盤盤地端出來,放在乾隆床上的小桌子上。

    “啊!”十一忍不住驚呼起來,上面擺了三盤菜,都是蝴蝶飛飛。每個人的面色都變得不好,想要斥責,想了想又忍下了,一同看向乾隆,乾隆的面色已經青了,眼看著就要背過氣去。

    “嫣然,趕快撤下去。”和嘉顧不得什麼驚叫道。

    “皇阿瑪,這真的很好吃的。”嫣然此時卻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見,自顧自夾了一個蝴蝶酥往自己嘴裡送去,而後又使勁嚼了嚼,一臉的意猶未盡,看著乾隆並眾人都睜大了眼睛,尤其是乾隆在驚愕的同時卻帶上了一點神采。

    “皇阿瑪,嫣然什麼時候騙過你,不信的話,讓幾位哥哥弟弟們也嘗一嘗。”嫣然說完也不待眾人反應,親自端了盤子一個個往那些阿哥面前送,可怎麼有人敢碰,那寶月樓在場的人可都去見識了一回。

    “你到底在搞什麼?”六阿哥永瑢忍不住開口問道。

    “以毒攻毒。”嫣然壓低了聲音,這個六阿哥可是聰明人。

    永瑢意味深長地看了嫣然一眼,第一個夾了一只蝴蝶閉眼吞了下去,卻詫異地睜眼,味道很好。

    其他人見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那句以毒攻毒他們離得近也聽見了,又見永瑢並無異樣,也就硬著頭皮一個接一個吃了,不過面色馬上就從勉強到欣賞。

    “和嘉,你也吃一個吧。”嫣然又招呼起和嘉來,和嘉想要拒絕的,可都吃了留她一個人也不是個事,只得吃了,一進嘴卻驚呼道:“嫣然,這個好吃。”

    “給朕嘗嘗。”這時一直躺著的乾隆卻突然開口了,只是聲音很虛弱,若不注意還真聽不見。

    “皇阿瑪。”只是乾隆一直是所有人的焦點,自然都聽見了,這下所有人都驚喜不已地喚道。

    乾隆也不答應,掙扎著要起身,嫣然和和嘉急忙扶住他起了半身靠在床頭,面上都帶了喜色。

    那三盤子的蝴蝶卻被嫣然給收了起來,見乾隆眼巴巴地看著她,嫣然一笑,卻從食盒底層變戲法似地掏出一碗白粥、一碟子的菠菜蛋卷和一碟子的糖醋蘿卜,皆是開胃的小菜。

    嫣然笑瞇瞇地端起白粥對乾隆說道:“皇阿瑪你都那麼多天沒吃東西了,可不能吃那麼油膩的,得先暖暖胃,這三樣都是女兒親手給你做的。”說著就舀了粥喂乾隆,乾隆皺了皺眉居然也聽話地張開嘴吃了進去,緊接著又吃進一塊嫣然遞上的糖醋蘿卜。

    所有人的目光此時都盯著乾隆,等了一刻鍾乾隆都沒什麼反應,皆齊齊地松了一口氣,嫣然也終於放心,認真地開始喂乾隆吃飯,過了小半個時辰,乾隆居然都吃完了,又等了半個時辰,乾隆居然還是沒有反應,甚至說話聲都重了不少。

    那些阿哥們還有和嘉都喜得幾乎哭了,忙不迭地讓人去慈寧宮通知太後皇後,又圍了上來給乾隆表達孝心。

    嫣然悄悄地退後,在角落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太後其實是心病,一聽如此病立馬好了大半,急吼吼地就拉著皇後趕了過來,一見乾隆已經由太醫把完脈確定無礙了,只要這些日子吃得清淡點就好了,終於放下心來,拉著乾隆的手就忍不住淚漣漣的。

    “都是兒子的不是,累著皇額娘了。”乾隆爺感慨萬千,在鬼門關裡轉了一圈後怕不已,越發地感念舊情起來。

    “只要你沒事就好。”太後又哭又笑,一點都沒來平日裡老佛爺的風范,皇後也忍不住紅著眼睛抹眼淚,總算是好了。在太後與乾隆好容易母子情深完,自然開始追問究竟是如何好的,無論是乾隆還是在場的阿哥們自然都說了實話。這下子太後與皇後以及眾人感激的目光都射向嫣然,乾隆更不得了,兩只眼睛也不知蘊涵了多少的感情。嫣然連忙上前推辭,言罷不過是做了幾道菜而已不值當,是乾隆自己洪福齊天,只是現下是沒人信她,不管其他人如何想,至少太後與乾隆是認定嫣然就是乾隆大大的福星,要不然御膳房的御廚們手藝可比嫣然好,為什麼皇帝還是吃了就吐。嫣然眼看著這兩道情真意切的目光卻是欲哭無淚,她真的不擅長應付太過熱情的人啊,尤其那兩人與公了說是太後與皇帝,與私了說是祖母與父親,可不能甩袖子走人,而旁邊嫉妒的目光卻也傳來,讓嫣然更不好說,索性眼一閉暈在和嘉的身上,反正乾隆好了,愛咋的咋的。

    “嫣然!”乾隆一見就驚慌失色地大叫,太後也臉色一白。

    “哎呀,嫣然可不是還在坐月子,定是撐不住了。”皇後一拍腦袋小聲說道,又急急命人好生安置嫣然,又是傳太醫,養心殿又是一片混亂。

    而聽到這裡乾隆與太後就更感動了,嫣然在坐月子都還想著乾隆巴巴就不顧自己的身子跑來,這不是古今第一大孝女是什麼!有心要好好賞賞嫣然,但又想起嫣然的身世,不由更是憐惜,好好的皇家的親骨肉,連封個公主都要遮遮掩言的,皆是歎了一口,心裡決定以後要更顧念一些這個孝順的孩子,至於其他孩子的床前侍疾,就被偏心眼的太後與乾隆給忽略了。

    不過嫣然還不知道她又成了紅人中的紅人,正死命閉著眼睛裝病,把一直等在養心殿外的福康安再次慌得坐立難安。

    至於乾隆為什麼如此簡單就好了,原因很簡單,不患寡患不均,先前只有乾隆一個人吞了蝴蝶自然心裡過不去,可當有人跟他一樣遭遇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其實也不是那麼倒霉。當乾隆所有的孩子都生吞下蝴蝶後,乾隆突然間就覺得他吞下的那只蝴蝶也不是什麼事了,當然他還沒反應過來此蝴蝶非彼蝴蝶。





私會
   

    乾隆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撐起身子吃下了第一口東西自然而然地就好了,能吃得下東西,又有海量的稀有的補品灌下去,乾隆身體底子本來就不錯,因此慢慢也就恢復了。只是乾隆似乎認定了嫣然的手藝,對於御膳房費盡心思弄出來的吃食總是不大樂意吃,可嫣然也不能天天呆在宮裡給他做飯啊,而且嫣然自己也倒下了,乾隆就更不好開口了,只得虎著臉吃那些他自認沒什麼味道的御膳房食物,最後還是嫣然將自己所知道的所有開胃小菜以及粥品的做法詳細地寫下來交給御膳房,方才勉強解決問題。

    嫣然這一行為再一次地贏來了乾隆與太後的好感,賜下了海量的賞賜,太後還心細地分別給紀曉嵐以及弘晝也賜了東西,算是對他們養育出好女兒的肯定,當然這件事乾隆是不大樂意的,明明是他的女兒好不好。

    乾隆似乎要消除這種影響,在養了三天後嫣然要告辭出宮之時給嫣然的寶寶賜名叫富察雲軒,並抽風般地將還未滿月的寶寶封為一等輕車都尉,比起他阿瑪福康安也差不了多少了,一時之間和寧公主一家風光無限,弄得嫣然一家卻是坐立難安。看著無齒的寶寶,嫣然汗顏不已,大清的吏治果然已經糜爛到這等地步,這樣的都能當官了,而且還是正三品,四爺會不會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啊!不過好歹寶寶也算是吃皇糧的人了,嫣然眉開眼笑地算起了寶寶的俸祿,即使此生生為皇家公主前生的小市民心態依然暴露無遺。

    乾隆既然好了,那麼就要解決仍然被蝴蝶埋著的寶月樓問題。等到乾隆被太醫正式確定為痊愈,他老人家終於想起自己的香香心肝寶貝還在寶月樓埋著生死不知呢。這下乾隆急了,暗衛因著寶月樓事件不好在乾隆病得快死的時候著大力卻調查一個小小妃子的事,乾隆仍被瞞在鼓裡,因此一想到這香噴噴的美人他還沒享用過就死了,心裡著實不甘心。然後被一再推遲了進宮日子的蒙丹一行人被提上了日程。

    紅花會一眾人早盼得眼睛都直了,一方面是為了他們的千秋大業一方面卻是為了已經快發狂的蒙丹,他們已經差不多頂不住了,但宮裡的時間改了又改,他們生怕出了什麼問題,心一直提著,直到有人過來領他們進宮,方才將心放進肚子裡。

    只是回頭看一眼蒙丹,卻見他渾身顫抖跟得了羊癲瘋似的,眼睛激動得通紅通紅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來,更別提他們還打算著能不能順便殺了韃子皇帝。只是前面領路的人已經在催,紅花會眾人不想節外生枝,只得叫唯一能勸得動蒙丹的柳三娘跟在蒙丹後面,希望能拉得住蒙丹已經差不多沒了的理智,方才提心吊膽地進宮去了。

    當蒙丹一行人小心翼翼到達寶月樓的時候,出乎意料乾隆不顧太後和皇後的攔阻也來了。看著黑壓壓的寶月樓乾隆的觀感頓時復雜起來,那刻骨銘心的狼狽記憶越加深刻,本來對含香的憐惜之情也漸漸變了味道。蝴蝶可不就是含香引來的,阿裡和卓可是到處炫耀他那個會招蜂引蝶的女兒,乾隆對含香有些不滿了,若不是她,他怎麼會遭受這般侮辱,還差點命喪黃泉!含香翩翩起舞的時候蝴蝶在旁繞啊繞,乾隆覺得很唯美,但是含香一下子引來了那麼多蝴蝶差點把他都埋了,乾隆心裡就不爽快起來,這不是妖怪是什麼,看著眼前蝴蝶蠕動,似乎要有飛過來的跡象,乾隆急忙避了避,被含香給迷戀住的眼睛突然間清明了,這樣不詳的女人他到底在喜歡什麼?乾隆心思一清明,那些忽略的往事又歷歷在目了,好像每回都是他巴巴地去討好這個含香,含香永遠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對他不敬就不用說了,還一天到晚白衣飄飄,對太後對皇後乃至對整個大清她都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乾隆心裡更不舒服了,看著寶月樓的眼神變得不善。他堂堂皇帝可從來沒有討好過別人,這般盡力討好這個含香不感激涕零反而給他臉色看,他救整個回疆人民於水火之中,這個含香不僅不敬若天神,反而動不動給他擺上一張晚娘臉!他虧待她了嗎,他對她不好嗎?乾隆想著想著就又是憤怒又是心酸,甚至有了含香被蝴蝶咬死未必不好的想法。

    可是含香畢竟是回疆的公主,阿裡和卓的愛女,回疆現在時局仍未穩定,何況乾隆也不甘心,討好了這麼久的美人都還沒上手過,就算是要厭棄也要等他嘗了味道才厭棄,乾隆狠狠地想著。

    蒙丹一行人此時已經到了寶月樓門口,給乾隆等人不情不願地請了安後轉頭一看皆嚇得臉色都變了,的確關於寶月樓蝴蝶事件外面也有傳聞,但基本上人人都當謠言,覺得只是蝴蝶而已能有多嚴重,誰知居然比傳言還嚴重。黑壓壓的一片比鬼屋還鬼屋,登時所有裝神弄鬼的人除了蒙丹以外皆向後退了一步,這進去還有命在嗎?就算是紅花會也不是視死如歸的啊。

    只是後面乾隆帶著一大群侍衛虎視眈眈,如今卻是進退無路,心裡一邊咒罵蒙丹含香一邊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而這時一直傻傻愣愣的蒙丹卻再也忍不住眼含熱淚大叫著含香沖了進去,幸虧他喊得是回語,倒沒讓人看出什麼,只覺得這薩滿法師行事有些神神道道的,紅花會其他人咬咬牙也只得跟著進去,否則可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事了,只是柳三娘在轉頭的那一剎那,卻一眼看見被嫣然磨來保護乾隆的福康安,登時愣住了,要不是她爹順手把她拉進去,柳三娘估摸著就要情不自禁了。

    “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柳三娘晃著神跟著進了寶月樓,嘴裡卻一直念叨著偶然從說書那聽來的那句話,不由滴下兩滴淚來,她與他之間是如此的天涯海角,蒙丹好歹有個盼頭,可她的在哪裡呢?

    說來也怪了,似乎蒙丹這樣缺心眼的就該跟含香這樣的沒人性的湊成一堆,當蒙丹哭喊著跑進寶月樓的時候,一直停在寶月樓不肯離開的蝴蝶居然動了,然後便是一陣更加濃郁的香氣,又如來時一般瞬間飛走了,寶月樓終於重見了天日。

    “這法師倒有些門道。”乾隆見狀心中大定,笑著對福康安道。

    福康安亦點點頭,只是有些奇怪,從剛才開始好像一直有人盯著他似的。

    盯著他的人正是躲在二樓窗後的柳三娘,咬著手帕又念了好幾句有緣無分。不過她就是再傷心欲絕,寶月樓裡的人也沒心思注意她了,所有心思都放在床上的含香與撲到在含香身上痛哭流涕的蒙丹身上,一個個心跳得不行,都有些後悔這個計劃,知道這個蒙丹不著調,沒想到他如此不著調!!好在寶月樓裡的蝴蝶倒是不知為什麼都飛走了,也算是有個交代,想必要出宮門不難,紅花會眾人看了乾隆身後如狼似虎的一眾侍衛以後就把刺殺乾隆的事給放下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們還需要留得命在做更有意義的事!

    蒙丹除了哭得可憐,偶然狼嚎幾句竟是把他們的交代都給忘了,紅花會眾人都輪番上來勸過,但一點用都沒有,柳老實扯過自己黯然情傷的閨女來勸,誰知柳三娘居然站在蒙丹身後淚如雨下,竟是比蒙丹哭得還可憐。紅花會眾人撓撓頭,皆是焦頭爛額,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含香,一點都沒覺得這個臉色慘白的女人有哪一點傾國傾城的,竟會惹得韃子皇帝三千寵愛在一身惹得這個蒙丹如癡如狂。

    “啊!”這時有一個紅花會成員卻尖叫道。

    “干什麼?”柳老實本來心情就不好,被這麼一叫更是沒什麼好氣,他已打了退堂鼓,反正蝴蝶也沒了,得想著如何把蒙丹拉走,至於含香的事下回再說,這韃子皇宮實在戒備太過於森嚴了。

    “堂主,這個!”那人哭喪著臉拉著柳老實到了角落,指著地上。

    柳老實等人一看,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角落裡躺著兩具可怖的屍體,身著回族服飾,臉上被咬得密密麻麻的紅點子,看來已經沒氣很久了,屍體都有些味道了。

    這是被蝴蝶咬死的!柳老實等人心中一震,同時感到毛骨悚然,咽了咽口水,又回頭看那含香公主,她除了跟睡著一般竟然全身上下一點事都沒有。這個女人不是人吧?是人怎麼會跟人不一樣呢!

    他們又馬上聯想到回疆的含香公主是蝴蝶精的傳聞,心裡早信了七八分,這莫不是真的了,這含香公主真不是人啊!

    “堂主!”眾人皆戰戰兢兢地請示柳老實,柳老實深吸一口氣,然後道:“還是等待下一個時機。”眾人皆興高采烈地點頭,就是大業也要有命在才能完成啊,他們是一刻都不想跟妖怪呆在同一個地方了。

    柳老實又環視四周一番,然後走上前去對蒙丹道:“蒙丹兄弟,這回可能沒辦法,我們先回去再想個萬全之策可好。”

    “爹,你怎麼能這麼冷酷這麼無情,人家蒙丹好容易才和他的含香在一起呢。”蒙丹還沒來得及咆哮,柳三娘就先替他打抱不平上了。

    柳老實一聽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又沒時間訓女,便眼巴巴地看向蒙丹。

    “不!”蒙丹大叫一聲,撲在含香身上,滿含激情地喊道,“無論是什麼人都不能把我跟含香再分開了!!”

    柳老實登時臉拉了下來,勉強擺出個表情正准備再接再厲,這時一直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含香卻突然間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喊了聲“蒙丹”。

    “含香!”現在蒙丹眼裡心裡就只有含香了,一見之下欣喜如狂,淚流滿面激動不已。

    這下含香徹底清醒了,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兒,真的是蒙丹嗎?含香顫抖著雙手撫上蒙丹的臉,是那麼熟悉的觸感,真的是蒙丹!含香一下子飆出淚來,她真的等到她的蒙丹了!!

    “含香,真的是我,是你的蒙丹啊!”蒙丹伸手就握住含香的雙手,飽含感情眼含熱淚地喚道。

    “真的是你!”含香的眼淚洶湧而下,她做夢都盼著這一天啊!也不知含香真的是不是為了愛情已經不食人間煙火了,乾隆一個大老爺們那麼幾天沒吃都已經差不多不行了,含香這麼多天不吃不喝居然還能掙扎著起身一下子撲入了蒙丹的懷抱,還能說話清晰地開始跟蒙丹互訴離情。蒙丹自然不會拒絕,抱著含香如同抱著絕世珍寶,也開始了他們那個你是風兒我是沙的美好故事。兩人已經全然忘了自己的處境和周圍的人,他們的眼裡心裡只有彼此而已。

    “這是多麼偉大的愛情啊!”柳三娘雙手合十羨慕不已,若是有一天她與他也能如此,她死而無憾了!

    紅花會眾人起先還難得有良心等著他們一對有情人互訴了離情再准備提正事,比如如何勸蒙丹現在就走,比如讓含香下回再生一次病他們好再來,比如如何與含香套好招,爭取下回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偷出宮去,比如最好能搞到皇宮的地圖以及侍衛分布情況以便下回能刺殺了韃子皇帝。可是他們直直等了半個時辰,那對久旱的情人仍然黏在一起,嘴裡不停地說著肉麻兮兮的情話,卻是連一句正事都不提!不由忍不住了。

    等得不耐煩的不止紅花會眾人,乾隆也在外面等得不耐煩了,這幫薩滿法師的確有本事,三兩下蝴蝶就沒了,可是蝴蝶沒了就出來好了,到底在裡面墨跡什麼,已經墨跡了一個時辰了,乾隆現在就算再不待見含香,但到底含香是他的妃子,那一大群的可基本上都是大老爺們。

    “高無庸,去看看。”乾隆沉下臉吩咐道。

    雖然蝴蝶已經沒了,但高無庸還是不想進去,誰知道裡面還有什麼,可乾隆的臉色著實不好,只得閉著眼睛壯著膽子進了寶月樓,也不敢上二樓,只在樓梯口喊了聲,就忙不迭地跑了回來

    “壞了,韃子皇帝可能起疑心了,為今之計得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其中一個智囊型人物急忙對柳老實說道。

    柳老實凝重地點點頭,又上前對蒙丹說道:“蒙丹兄弟,現在不走就來不及了,放心吧,我們下回還是有機會的。”

    “不,我是絕對不會離開含香的!”蒙丹說得大義凜凜,活似柳老實一行人是拆散他與含香的罪魁禍首。

    柳老實的好臉再也掛不住了,不由喝道:“這回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他不是沒想過索性就扔下蒙丹,可奈何蒙丹這人就是扔下了也不放心,沒准就把他們供出來了,因此好言相勸不肯聽,也只得用上威脅這一招了。

    “不不不,你們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為什麼要分開我和蒙丹,求求你們成全了我們吧。”這次蒙丹還沒頂回去,含香就忙不迭地哭喊著求情,巴巴地希望他們能成全他們的一片癡情。

    紅花會眾人皆寒了一下,現在他們明白為什麼蒙丹會愛這個含香公主愛得發狂了,原來根本就是一路人啊,真是什麼樣的鍋配什麼樣的蓋。只是現在怎麼辦呢?!

    “爹,我們干脆帶走含香吧,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吧。”正當紅花會一眾人焦頭爛額之際,柳三娘偏偏又來添亂。

    “你給我閉嘴!”柳老實利眼一瞪,怒罵,心裡決定回去就好好教訓下這個不明是非的女兒。

    柳三娘眼看著自己的父親真的發火了,還是挺害怕了,低下頭不敢再說了。

    柳老實滿意了,一抬頭卻發現蒙丹與含香居然眼巴巴地看著他,眼中分明就希望他如柳三娘剛才所說一般將他們一道帶出去。

    “堂主,干脆下手吧。”這時那個智囊又在柳老實耳邊小聲建議。

    柳老實有些猶豫,但馬上就不猶豫了,因為乾隆又派人來催促了。一下子上前一手刀劈暈了蒙丹,然後讓兩人抬著他就走。

    “不!”含香淒厲無比地喊道,卻沒人理會,而且一離開蒙丹她這些天滴水未進的後遺症也出來了,頹然地倒回床上,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也再也說不出話來。





又見
   

    紅花會一行人扛著蒙丹出了寶月樓面對的就是乾隆一行人疑問的目光,此時蒙丹已被打暈,柳老實等人心中稍稍安定,便也略帶結巴地解釋起來,蝴蝶莫名其妙飛走了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得根據民間傳說和自己的想象信口開河,竟說含香是蝴蝶精附體,那蝴蝶精是頭頭,是以引得萬千蝴蝶飛來,如今他們的大法師已經驅走了蝴蝶精,寶月樓以及香妃娘娘一切安全,只是他們的大法師用法過度是以昏迷過去。柳老實等人謊話越說越流暢,戲也越演越好,說到後來竟帶上了幾分焦急,懇請乾隆放他們出宮醫治大法師。

    乾隆是半信半疑,總覺得這群人說話時眼神閃爍,顧左右言他,但他們進去以後蝴蝶卻是真的飛走了,何況含香一個番邦妃子又有沒什麼值得別人冒這麼大的險呢?乾隆想了想,又看了那個大法師一眼,決定放長線釣大魚,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便緩和了神色,好言撫慰了一番,並賞賜了不少東西,命人領他們出宮。柳老實等人聽了松了一大口氣,忙不迭扛著蒙丹就走,連最基本的禮儀都差點忘了,惹得乾隆與他身後的福康安越加懷疑。柳三娘臨走時還依依不捨地回頭,貪婪地把福康安從頭看到尾,又一次紅了眼眶,一別經年,不知再相見之時又是何時。雖然柳三娘表達感情的願望是美好的,但是她忽略了她因為裝神弄鬼的需要打扮得是蓬頭垢面,這情形讓人怎麼看怎麼就覺得怪異。

    “皇上,奴才覺得這事不對。”福康安首當其沖,越發地覺得這群人有來頭,湊到乾隆身旁說道。

    乾隆滿意地點點頭,不愧是他千挑萬選的女婿,果然眼光犀利,便道:“朕自有主張。”

    福康安聞言放下心來,便不再說話了,又抬頭看向寶月樓道:“既然蝴蝶已經飛走了,奴才先進去看看。”

    乾隆見狀卻急忙阻止了他,他可是他的寶貝女婿,雖然那個薩滿法師說沒事了,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沒事,若是福康安有事,他怎麼跟他的寶貝女兒交代啊,拉住福康安就向後喊道:“還不趕快給朕去看看!”

    瞬間乾隆身後的侍衛的眼神都變得悲憤,你女婿的命是命,難道我們的命不是命啊!可是在這個皇命大於天的時代他們的命在乾隆眼裡還真不是命,只得硬著頭皮進來寶月樓細細查看,果然所有的蝴蝶都飛走了,只余下一片狼藉以及倒在床上默默流淚的香妃娘娘。

    對這個香妃娘娘侍衛們早有耳聞,什麼回疆聖女啊,什麼身帶異香啊,什麼君王獨寵啊,可是如今一見,果然百聞不如一見,這個香妃娘娘不過爾爾,病病怏怏,臉色慘白,還不如他們有些人家裡養的揚州瘦馬好看,還有,哪有異香啊,只有沖鼻的臭味,侍衛們對乾隆的審美觀都產生了極大的疑問,皇上似乎先前最寵的是那極為做作的令妃娘娘,長得可算是整個皇宮最差的,果然皇帝的眼光是奇特的,與常人不同的。

    一伙人在完成任務後正想離開,卻在轉身之際終於發現了那兩具死屍,皆是詫異不已,原來這臭味是從這而來。御前侍衛可都是八旗貴族子弟,先前的福家兄弟不過是特例中的特例,沒人願意待在屍體旁邊,何況別人都被咬死了,為什麼單單就這個香妃娘娘沒事,人類的想象力是極為強大的,腦補之後所有人都忙不迭地奔出寶月樓向乾隆報告,回家以後要用柚子葉洗澡避邪。

    乾隆聞聽之後大驚,對已離開的蒙丹一行人更加懷疑,為什麼這麼大的事都沒有提一提,當即命暗衛跟進。可憐的柳老實一行人偷雞不成蝕把米,他們真的只是嚇得忘了而已。看來寶月樓就算是沒蝴蝶也不能住人了,侍衛們能想得到的事乾隆哪能想不到,乾隆越看越覺得這寶月樓滲得慌,匆匆下令將這兩個侍女燒了然後用東西鎮住,將含香移出寶月樓,這寶月樓乾隆是越看越不順眼了,敗家子地決定要推倒重建。至於含香,雖然同樣被卷入這個詭異的事件中,但她身份特殊,同時乾隆對她有一種執念,決定還是將她移入後宮中以觀後效,那些特殊的待遇自然是沒了。

    太後在慈寧宮中早就聞得此事,先是得知蝴蝶被趕走了,長舒一口氣,念了好幾聲的佛,只是後來又傳來寶月樓裡死了人,太後的臉色又暗了下來,對含香的新仇舊恨都憶了起來,太後有心教訓一番,但面色沉了沉,到底耐下了,這事可大可小,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反正這含香一直在眼皮子底下還怕尋不到錯處。

    只是乾隆將含香移回後宮卻移出了問題,這含香先前雖被稱為香妃獨居一座寶月樓,可她的位分先前被太後壓著只是一個貴人,現在乾隆也不願給她升位分,因此不得住一宮主位。本來現在含香在乾隆心裡已經不那麼精貴了,她住偏殿乾隆也沒覺得有什麼心疼的,問題是位於妃位的那幾個沒一個願意接收的,層出不窮地皆出來一些問題,又紛紛跑去太後皇後那裡哭訴,乾隆一煩之下索性將含香扔進一直空著的延禧宮,皇後一聽也無所謂還按貴人身份撥了一應份例,唯有太後不大高興。

    這含香自從見了蒙丹一面後,雖然後來被惡人拆散但到底有了些希望,移宮後倒是配合太醫的治療,慢慢地恢復了過來。只是她先前在回疆過得是仙女一般的生活,回疆人民真的是用血汗來供養這位聖女,含香吃的喝的用的玩的都比阿裡和卓好上十倍不止,來到清宮中乾隆也很稀罕她,給她的供奉有時候比太後還好,含香已經習慣了奢侈精致的生活。所以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乾隆不再特別稀罕她之後,份例的檔次一下子就從天到地,沒幾天含香就受不了了,臉色也擺起來了,她覺得整個大清都在侮辱她。含香根本毫無御下之法,她的兩個心腹也死了,她宮裡的任何的風吹草動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傳遍了宮中上下,自然就很快地傳到了乾隆的耳中,乾隆頓時有了一種含香也不過爾爾的感覺。先前因為含香高傲又因為她身帶異香,乾隆是有些把她當仙女,現在一見含香也會為了東西的好壞生氣惡言,就覺得仙女一下子變成了凡人,在含香身上的神奇光圈立刻就沒了。更何況含香因為蝴蝶事件之後她身上最大的賣點,她那一身香味消失了,這下乾隆更加地不稀罕了,對含香只余下一點她身份的顧慮與那一點的執念。

    對於失去香味這個問題含香倒是看得很開,反而心情極好,她與蒙丹私奔七次失敗的原因就是她那身香味,每次與蒙丹逃走都被阿裡和卓用狗鼻子追回來。這下可好了,上天收回了對她的恩賜讓她得以重生,而本以為此生無望的蒙丹又一次神奇般地出現在她面前,含香覺得自己就是被上天給寵愛著的,她心中的希望之火越燒越旺,她覺得她與蒙丹一定能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於是她開始很有耐心地日日地盼著蒙丹再一次如天神般地降臨在她面前,即使清宮上下對她多有虐待她也要堅持下去,這是上蒼給她的愛情的考驗。

    含香很有耐心,但乾隆的耐心就不多了,他看著已經恢復過來的含香,他決定收回對含香的特權,這個含香既然享受了這麼多權利是到了該付出義務的時候,何況乾隆覺得只有嘗過了含香的味道他才能放下心裡的那點執念那點不甘,才能恢復完全的理智對待含香與回疆,於是如此一想之後,乾隆就心安理得地翻了含香的牌子。

    而此時含香正在延禧宮驚喜地接待了扮成小宮女偷溜著出來的新月,因為寶月樓的蝴蝶事件吸引了宮裡的所有目光,先前闖出大禍的新月就順勢被人遺忘了。她雖禁足在淑芳齋,但她的弟弟克善在跪暈在養心殿門口又有十一十二說情之後並沒有受到連累,而宮裡事多克善也就沒機會提出與新月斷絕關系的想法,因此淑芳齋的下人們都不是很苛責新月,畢竟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新月雖然什麼都沒了但還有一個要承襲親王爵的弟弟,誰知道將來會怎樣,反正少惹點仇家是好事。克善與德嬤嬤自然對新月恨之入骨,但以他們的涵養也不會特意挑明,讓克善背個苛責的名聲。而且克善基本上住在阿哥所沒空理會淑芳齋的是是非非,何況他還准備等香妃事了就主動跟乾隆提出與新月劃清界限,而德嬤嬤雖然在管,但她的重心自然在克善身上,自己年紀也大了精力不夠,因此得以讓新月在禁足期間又哭又求拉攏了一兩個意志不夠堅定涉世未深的小宮女。於是新月很快就得知了含香搬來延禧宮的消息,這讓新月喜出望外,現在克善見到她不是打就是罵要不就是無視,而她看見克善也覺得害怕恐怖,自然指望不上,她唯一的指望也就只有含香了。

    因此新月費盡了千辛萬苦終於沖破了千難萬阻出現在含香的面前,含香很高興也很激動,她正有許多的感受想要說出來與人分享,這宮裡能理解她也就只有眼前的新月了。於是她很自然地大大方方地迎進了新月,完全忽略了新月身上的宮女服飾以及宮中下人們奇怪的神情,甚至連個守門的人都沒安排,反正她行得正坐得直怕什麼!

    “新月,你知道嗎,蒙丹來找我了。”含香一拉著新月進來內室就迫不及待地跟新月分享起她的好心情。

    “真的嗎!”新月先是一愣,然後為含香高興不已,驚呼道“你真的等到了,我就說老天爺一定不會這麼殘忍的。”

    “是的,我現在相信了。新月你也不要灰心,你也一定能與你的愛人在一起的。”含香用力地點點頭,然後寬慰起新月來。

    新月一聽卻黯淡了臉色,她先前光顧著為含香高興,卻忽略了自己的事,如今被含香一提卻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處境,被削去一切身份,那人卻是一面也沒有見到,甚至皇上似乎還等著秋後算賬,越想新月越是難過,不由得紅了眼眶,眼淚汪汪,含香的希望就在前方,她的希望又在哪裡呢?她多想傅恆再一次如天神般出現在她的面前,卻等來等去唯有夢一場。

    “怎麼了?”這時含香也發現了新月的異樣,急忙關切地問道。

    新月一聽含香關心的語句,不由得放聲大哭起來,有多久了,自從雲娃消失後,這般關心的話語再也沒見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含香急了,拉住新月的袖子急急問道,拍拍她的後背又是安慰又是追問。

    新月本就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登時再也忍不住抱住含香將這些日子的遭遇斷斷續續地說了,末了還流著淚哀聲道:“含香這究竟是怎麼了,那個和寧公主明明自己也是這般過來的,與人生死相許,為什麼就容不得別人的生死相許呢?”

    新月此話一出,就引來本來不斷安慰她的含香的共鳴,是的,為什麼有人這麼壞,明明自己幸福美滿就容不得別人的幸福美滿,含香想起來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如果說族人是敬畏她,那麼族人就是喜歡她姐姐,而她姐姐又是那麼幸運,一次沙漠迷路也能遇見一生的幸福,還能得到包括父親所有人的祝福。那麼自己呢,為什麼就被所有人反對,自己的姐姐坐擁了幸福卻一點援手都不肯伸,有好幾次甚至就是直接敗在了她的身上,一想到這裡含香不由恨聲道:“新月,別這樣,這世上本就有一干嫉妒的小人容不得我們幸福,那麼我們就更要幸福給他們所有人看!”

    新月聽了一震,抬頭愣愣地看向含香,這句話卻是說到了她的骨子裡,引起她無限的共鳴,不由可憐兮兮地喚道:“含香!”

    看著新月紅腫的眼睛憔悴的臉色,含香心裡湧起無限的同情,她總算快等到了雲開月明的那一天,但新月呢,想起新月從前對她的鼓勵對她的支持,含香咬咬牙,說到:“新月,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真的?”新月眼睛一亮,這是她這些日子裡聽到最美妙的一句話,原來在這冰冷無情的宮裡還有人真心地理解她。

    含香笑著點點頭,擦擦新月的眼淚,然後用力地握緊了新月的手,她們就應該幸福給那群道貌岸然的人看,告訴他們告訴全天下她們一點錯都沒有!

    正當含香與新月收斂了所有的悲傷,開始激動地憧憬起無限美好的未來之時,一道晴天霹靂下來,含香晚上要侍寢。

    在含香發作前下人們就忙不迭地送走了傳信的人,然後紛紛地躲避出去,這個主子看樣子就知道是鴿沒什麼投資前途的人,他們還是乘早找其他的路比較好。

    “不!”在新月擔憂地呼喚中含香終於反應過來,想著那即將到來的酷刑,含香對著新月哀聲尖叫,她的身子她的心她的一切都是蒙丹的,任何人都不能褻瀆!

    新月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得陪著含香流眼淚,含香尖叫一聲後便如同傻了似地呆坐著一動不動,讓新月越加擔心。

    “我該怎麼辦,新月?”半響含香才淚流滿面地轉頭問新月。

    新月又有什麼法子,只有陪著含香掉眼淚,她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麼就不肯放過可憐的含香以及可憐的她,兩人頗有種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感覺。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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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

    含香心中愛情大於天,自然不會甘願束手待斃,在抱著新月狠狠地哭了一場後,就開始紅著眼睛想辦法如何逃過乾隆的寵幸,只是她從來是養在深宮中的花瓶,就是跟蒙丹私奔都是蒙丹來接她才出門的,她又有什麼法子可想,只不斷地問現在她唯一的朋友新月怎麼辦。

    新月的腦瓜子也在飛速琢磨著,她的心中愛情更是大於天,覺得蒙丹與含香的愛情是那麼的美好,身為同道中人她很應該幫他們一把。何況以新月的腦子還沒看出含香身上帝王的寵愛已經大不如前,仍覺得含香是乾隆心尖尖上的人物,便覺得若是幫了含香一把,含香自會像剛才說得那樣更加盡心盡力地幫她達成心願,如此一想,新月甚至比含香都盼望著能想出法子來好避了這一場禍事。

    不得不說新月比起含香來還是有一點小聰明的,要不然她也不會想著換了宮女服飾來含香這裡求助了,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新月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她是個極其自戀的人,既然是自己想出的主意便越想越覺得完美無缺,便興沖沖地對含香說道:“含香,也許我有辦法。”

    “什麼法子?”含香看著天色越來越暗,已經兩眼冒火,一把掐住新月。

    含香用的力極大,新月痛呼一聲,含香方才不好意思地放開手,喃喃道歉,好在新月能理解含香的心情,也不賣關子,便道:“含香,我想可能要委屈你一下。到時候我換了你的衣服,你換了我的衣服,我替了你去,你扮作宮女留在這裡。”含香的身上仍穿著那身白飄飄的回服,現在太後皇後已經懶得管她,乾隆也沒心思注意她,有個宮人倒是好心委婉地說過一回卻惹得含香差點水淹延禧宮,因此便任由她如此不守規矩了,反正她也蹦躂不了多久了。是以在宮裡只要一見了穿回服的那必是含香無疑,而含香也絕不會換成其他衣服的,這似乎已經形成大家的思維定勢。因此新月便覺得如此出乎意料一定會完美地解決問題,可是關鍵是不知含香會不會願意委屈。

    含香當然願意,只要為了她的愛情別說換成宮女的衣服就是讓她不穿衣服都行,忙不迭地就點頭了,拉著新月的手高興了一陣後,她殘余的良心有些不安了,怕連累了新月,便有些惴惴地追問。

    “你放心,我是覺羅氏,與皇上其實是同一個祖宗,還能對我怎樣?”新月滿不在乎地回道,她戰戰兢兢地等了這麼多天都沒等到乾隆接下來處罰的消息,便覺得乾隆可能只是一時的氣話,甚至有些幻想可能是她的傅恆給她說了好多好話。再說她覺得含香如此受寵,乾隆又怎麼忍心責備,到時候自己自然安然脫身,何況她是覺羅氏,乾隆根本不可能會

    下一頁上一頁加下手的。最後沒准因為幫了含香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畢竟乾隆也是陷入愛情的那個人。

    含香自然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一聽新月說什麼覺羅氏什麼同個祖宗,便覺得新月的來歷很大,肯定能護她們安全,便也不再堅持了,反而帶上了笑意對著新月好一陣的歌功頌德。

    好話誰不樂意聽,新月自然聽得津津有味,直到時辰來臨,兩人方才意猶未盡地換裝。含香毫不猶豫地就脫下了身上的神聖不可侵犯的回服換成新月的宮女服,新月也高興地換成含香的回服,她早看著含香穿著那麼好看,心裡一直很羨慕,如今穿上身後,新月忍不住轉了兩個圈,讓裙擺飛揚。

    “含香,好看嗎?”新月笑著抬頭問含香。

    含香也笑著點頭道:“自然好看。”

    兩人又笑鬧了幾句,含香看了看新月,皺了皺眉,卻難得聰明了一回,拉著她到了梳妝台前,給新月描起眉眼來,不得不說含香的化妝功力著實不錯,也是啊,她在回疆也好在宮裡也好都是飽食終日無所事事,自然對吃喝玩樂胭脂水粉等等很是精通了,又因為新月與她一樣都是小臉袋大眼睛,沒幾下就把新月化得跟自己有六成像,看得新月驚奇不已。含香又看看銅鏡中的自己,拿起東西在臉上鼓搗了一陣,沒多長時間就變丑了不少。新月也明白過來,大力誇贊還是含香想得周到。

    可是含香如今的侍寢可不是先前乾隆巴巴跑到寶月樓來熱臉貼上冷屁股,先前傳旨的時候就說得很清楚,是要含香自己巴巴地送到養心殿去的,也因此含香在萬般不願之時更覺得侮辱。果然時間一到,便有了兩個太監來領人,含香低下頭將自己縮到角落,新月將頭壓得低低的一聲不吭地順從地跟著他們走了。

    兩個太監本來做好了面對和貴人哭鬧的准備,畢竟寶月樓裡香妃娘娘的大名這宮中誰人不知!沒想到居然如此順利,自然不會節外生枝。何況含香雖然在後宮大名鼎鼎,但是她先前一直擺著架子窩在寶月樓,真正認識她的人也沒幾個,只知道含香是個脫她回服就像要她命的女人,如今一身白衣飄飄的不是和貴人是哪個!至於新月,皇宮的人都是無情健忘的,新月除了去過幾趟慈寧宮也是個宅人,何況新月也接觸不到養心殿級別的奴才,如今又穿成這樣化成這樣就更不會讓人懷疑。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沒人會想得到有人敢膽大包天李代桃僵。

    是以竟被含香與新月兩個異想天開的計劃給得逞了,看著新月遠去的身影,含香一屁股坐下,一抹額頭,滿手的冷汗。而新月說得容易,其實心裡緊張得小鹿亂跳,差點就是連道都走不動了。不過好運得到了養心殿居然還沒被發現,這時乾隆已經在了也容不得新月說什麼,一群奴才在偏殿如狼似虎地將新月剝個精光,裹成棉被卷抗著給乾隆送去了。這期間新月沒來得及說一句話,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她裹在棉被裡只得安慰自己,到時候跟皇上講也是一樣的。

    只是乾隆根本沒給她這個時間,一見了要侍寢的人被抬了進來,正好胸口的火一直不停地在燒,一想到含香以前給他的冷臉和如今一種心願得償,能把不搭理他的人狠狠踩在腳底的快感的沖擊下,乾隆想也不想看也不看地撲了過去。當然這其中嫣然也要負上一點責任,她雖然現在在家堅持自己帶孩子,可是架不住一群的人幫忙,是以還是挺悠閒的,福康安又要上班,她總不能學nc哭鬧著不讓人上進吧,因此就把空下來的心思投入到無限的廚房事業中。寶寶現在只能吃奶,那就做些大家吃的好了,做出來滿意後是公公婆婆哥哥嫂嫂老爹義父外加皇阿瑪皇額娘皇瑪嬤地人手一盤地送,既表達了自己的心意又讓大家吃得眉開眼笑直誇嫣然。乾隆更是得意,本來就偏心眼的他覺得所有的兒女加起來都沒嫣然孝順,又加上因為上次蝴蝶之禍,乾隆對嫣然做的吃食很有些執念,每次嫣然送來他都會吃個精光。今天也不例外,而新月悲催就悲催在,嫣然今天做了醉雞和醉蝦,乾隆吃了那麼多以後明顯有些暈陶陶的了,所謂酒後亂性就是這麼發生的,新月在尖叫中失去了自己的清白,流著眼淚想要申訴,但乾隆精蟲上腦哪有功夫聽,只一個勁地在新月身上沖刺,新月哪受過這般□的刺激,在劇痛之後一邊流淚一邊也有些暈暈的了,沒多久居然也跟著隨波逐流起來。

    乾隆覺得這個含香的味道非常的好,這青澀之後又放蕩的反應都很得他的心,便忍不住多做了幾遍,最後新月自然受不住暈了過去,乾隆在最後一次沖刺後醉眼朦朧地也摟著新月睡去了。雖然按規定嬪妃侍寢是不能宿在養心殿的,但是太監也欺軟怕硬啊,乾隆帝威重竟不敢造次了,何況乾隆這些年來也早把這些規矩破壞得差不多了,於是都睜一只閉一只,紛紛猜測這個和貴人恐怕還有翻身的機會。

    “什麼,新月不見了?”德嬤嬤震驚地看著偷偷來阿哥所報信的小宮女。

    “是的,嬤嬤,奴婢一直以為傻大姐陪著新月姑娘在裡屋,誰知一錯眼的功夫新月姑娘就不見了,奴婢該死。”那個小宮女急得都哭了,戰戰兢兢地回道。

    德嬤嬤只覺得眼冒金星,這個新月如此了還不安分,誰知道她又要闖出什麼彌天大禍了,德嬤嬤只恨自己當然怎麼就沒用針把這個女人給扎死。抬眼又見小宮女惶恐的眼神,深吸一口氣,還是囑咐了幾句將小宮女打發了。

    德嬤嬤想了想,雖然不忍心,但這事不能不告訴小主子,只得長歎一口氣將事情與克善說了。

    克善大驚,他沒工夫生氣了,新月什麼德性他還不明白,得趕快找到她,只是這宮裡又不好大張旗鼓地找,克善想了想到底去哀求了十一十二,十一十二其實很同情克善,同時很感激自己的姐姐們都是那麼的正常可親,是以便答應了命幾個心腹悄悄地去找。新月做事其實並不嚴密,十二的心腹更不是平凡之輩,沒多久就查到新月去了延禧宮,只是心腹同時帶回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延禧宮本該侍寢的和貴人在唱你是風兒我是沙。十一十二均覺得驚愕,那麼養心殿裡的是誰,若是沒人去以他們皇阿瑪的性子早就發作了。克善卻是深刻地了解著新月,心中湧起了不祥的預感。

    莫不是……不會的……可是……

    好半響克善才回過神來,淚流了滿面,一下子跪倒在十一十二面前哀泣。

    “這是怎麼了?”十一十二一下子被弄得更加驚愕。

    “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奴才什麼都不求了,只求到時請兩個阿哥幫著給皇上說一聲,只給端王府留下一條生路即可。”克善是真的傷心欲絕了,連生氣的心情都沒了。

    不會吧!十一十二對視一眼,他們都是聰明人,均是不可置信,這太荒唐了,怎麼可能!一時間相對無言。

    這太荒唐了,這怎麼可能!!乾隆這麼多年的皇帝生涯早養成了固定的生物鍾,當時間到了他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前心裡還想著這次香妃倒是挺對他胃口,也許可以再考慮考慮,於是他睜開眼睛便往旁看去,只消一眼幾乎嚇得魂飛魄散,新月臉上的妝早掉了,那張臉根本不是香妃而是那位讓乾隆記憶深刻的神經格格新月。

    “皇上。”門外的宮女太監聽到動靜喚道。

    “誰都不要進來。”乾隆雖然腦子還有點暈,也知道這情形不能讓任何人看到,這件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那些太監宮女們不知乾隆為什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火,皆惶恐地安靜下來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新月昨晚太累了,她還在熟睡中,還時不時地嚶嚀幾聲。乾隆雖然是皇帝但也從來沒遇見過這種情形,整個人都懵了,這新月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還是覺羅氏的格格,與他可是同一個祖宗,乾隆頓時覺得整個人惡心不已,昨晚的種種現在想來簡直有些反胃,看著新月的目光陰冷無比。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明明他宣召的是含香怎麼會變成這個東西?這其中難道有回疆的陰謀?乾隆不愧是皇帝,即使遭受了如此大的打擊,在惡心之余還是忍不住陰謀論。

    新月終於在乾隆陰冷的目光下幽幽轉醒,茫然地睜開眼睛,然後茫然地看向乾隆,再然後茫然地喚了聲皇上,腦子根本還沒清醒過來。

    “究竟是怎麼回事,說!”乾隆登時眼神一暗,對著新月咬牙切齒地喝道。

    “我……”新月被嚇了一跳,整個人仿佛都驚醒過來,抬頭看看乾隆又看看四周,想要動動身體爬起來,但全身都酸痛不已,終於提醒了新月發生了什麼事。

    不會的,這不是真的!新月受的打擊比乾隆還大,她當然沒心情關心什麼同個祖宗,她只想著她一直想要獻給傅恆的清白沒了,那麼傅恆一定會嫌棄她的,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這下新月根本沒心情關注面色鐵青的乾隆了,抱著被子就嚎啕大哭。

    新月哭得天昏地暗,她身上的棉被滑落都沒發現,乾隆看著眼前白花花的身子,絲毫沒了感覺只覺得無比的屈辱,就是這個女人讓他如此屈辱如此惡心,就是這個女人在他完美的帝王生涯裡弄上這麼個惡心的污點,就是這個女人攪得他不得安生。又想起新月昨晚的表現,一點反抗都沒有那麼順從,對了,就是她勾引的他,否則以他的英明神武怎麼可能!是的一切都是新月的錯,他一點錯都沒有!!乾隆如此一想,心裡好受了些,把錯都推給了新月。於是看著新月的眼神愈加不善,若是她不見了消失了,那麼這件事就過去了,什麼都沒發生過。

    乾隆的腦子已經有些偏執了,如此一想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登時隨手就拿起一把劍來,橫在了新月的脖子上。

    新月被冷冰冰的劍身一碰,登時就嚇得全身僵硬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她在荊州就是這樣差點被人殺了,抬頭楚楚可憐地看向乾隆。

    “說!”乾隆瞇著眼滿臉喋血。

    新月根本就是個欺軟怕硬的,無邊無際的恐懼襲來,哪還有什麼威武不能屈,登時就把什麼都招了,而且雖沒說全你是風兒我是沙的故事,但是蒙丹也提到了。

    很好很好!乾隆一口氣都沒上來,含香、新月,這兩個人真的很好很好!蒙丹啊,愛情啊,不甘願啊,乾隆雖然還不能知道前因後果,但這只字片語已讓他聯想到很多,乾隆的眼睛紅了,握著劍的手都在顫抖。從雍親王的四阿哥到九五之尊,這些年走來他從來沒受過這等屈辱。

    “皇上,奴才只是覺得香妃娘娘實在可憐,想要幫她一把而已。皇上您這麼仁慈這麼大度一定能諒解的!”新月猶自不知死活地哭喊著,雖然她不想活了但她也不想死啊,一面又盼望著含香能趕快來救她。

    只是什麼都來不及了,新月的話還沒哭喊完,乾隆手裡的劍就從她的脖子離開,但她還沒高興上,就一下子被一劍穿肚了。

報告

    新月雖然時不時掀起滔天大浪來,但她絕對不是刀槍不入,事實上她只是個嬌嬌弱弱的女子,被乾隆狠狠地一劍穿胸以後,她活下來的幾率就不大了,暴突著眼睛倒在了龍床上,大約是不敢相信自己死得如此隨便,既沒有生死相許也沒有轟轟烈烈,她到死都沒閉上眼睛,形狀極其難看。

    看到新月倒下的乾隆倒是分外的冷靜,一把拔出了他的寶劍,還有心思拿起薄被將劍身上的血跡都擦個干干淨淨。他重新放好寶劍,又盯著新月看了好一會,眼神更加的暗,朝外吼了聲:“來人啊。”這個人這個場景他要清理得干干淨淨,不能再看見第二眼。

    高無庸早在外面急得團團轉,可是不敢闖進來,一聽乾隆叫喚,忙不迭地帶著一群人進了來,一進來就被眼前的情形嚇呆了。其他伺候人的可能只是驚嚇於和貴人在皇帝的寢宮裡倒在血泊中的情形,高無庸可是認得含香也認得新月的,這個死不瞑目的女人分明是那個新月格格,哪是昨晚應該侍寢的和貴人!雖然不太明白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但高無庸已覺得無邊無際的冰冷將他包圍,這明顯是樁宮廷丑聞,他與他身後的那群奴才們恐怕是活不成了,高無庸如今深深地後悔為什麼他要每天這麼勤勞地守在乾隆的面前,若是今天懈怠一天雖逃不了責罰但到底留下命來了,不由得眼露哀求地看向乾隆。

    “和貴人御前無狀想要刺殺於朕,朕當場將其斬殺。”乾隆冷冰冰的話語中沒有一絲人氣,他的驕傲絕不容許放過跟這件事有關的任何人,含香你既然那麼不願意來侍奉朕,那麼朕也不會讓你好過。至於這個新月,居然膽大包天前來勾引於朕惹得朕的人生有了這等污點,她死了也別想好過,“將和貴人貶為辛者庫賤奴,千刀萬剮外加挫骨揚灰。”

    高無庸越發覺得手腳都在顫抖,他身後的那些人是站也站不住了,聽了這話高無庸壯著膽子抬頭:“皇上,那延禧宮?”他希望通過這些努力讓乾隆知道他還是離不開他這個奴才的。

    其實乾隆並沒有想過將高無庸也一並滅了口了,畢竟這麼多年也有些情份,他也習慣了高無庸的服侍,何況高無庸的一切包括生死都是與他連在一塊的,乾隆也不擔心他嘴巴不禁,只不過是敲打一番罷了,便道:“延禧宮裡的自然是私自離開的新月格格,你立馬親自去將新月格格請回淑芳齋!”乾隆顯然不打算就這麼饒了含香干脆地賜她一死,既然你們這麼想交換,那麼就交換吧,至於如何懲治,乾隆決定要想一個快他心的方式懲治,在他想到之前這個含香還是乖乖地做她的新月格格為好。至此乾隆對含香是一點憐惜都沒有了,只剩下無窮無盡的痛恨與惡心。

    高無庸不敢看也不敢說,忙不迭地點頭,急急地小跑出去,待出了養心殿門口卻是長舒了一口氣,看來皇上是留他一條命來,高無庸至此以後是行事更加的謹慎。

    乾隆雖然心裡頭如火在煎一般但他不會為了這個誤了早朝,如今的乾隆分外的杯弓蛇影,生怕一點點的不對就被人看出破綻來。當然乾隆也不忘臨走前給暗衛們下了命令。

    能上早朝的眾臣沒一個是省油的燈,皇帝心情不好臉色不好自然不會有人不識相地上來打擾,反正皇帝最近的表現很好,也沒做出什麼禍國殃民的舉動,就連對那個回疆的香妃都正常了,如此一來就是再正直的御史也不會這時候來觸皇帝的眉頭,他們還要留有用之身更加頻繁地討伐貪官污吏呢,尤其是若是有一天能扳倒和中堂該是多麼的美妙啊!於是乾隆這次上早朝只是走了個形式,前後加起來不到一炷香的時候。

    乾隆回到了御書房,養心殿早就被暗衛們收拾得干干淨淨,那群奴才們除了高無庸都被按上一頂救駕不力的帽子全殺了,連延禧宮與淑芳齋的奴才們也都遭了池魚之殃也殺了,新月的屍體也被拖了下去,寢宮也被打掃干淨了,只是乾隆已有了心理陰影,又借口養心殿漏雨命內務府重修。反正他整個後宮都可以去歇息,至於辦公那麼大的皇宮還找不出個滿意的地方嗎。同時也下令斥責了高無庸辦事不力罰了三年俸祿,不能讓高無庸太明顯地脫身,高無庸頭一回被罵得那麼開心,終於放下心來。

    養心殿裡的動靜雖然不小,但這回乾隆是下了死命令的,不管知不知情全部死了,後宮只知道那個寵極一時的和貴人居然敢刺殺乾隆被乾隆給殺了,無不額手稱快,反正皇帝還活蹦亂跳著顯然沒什麼大礙。也就太後與皇後隱隱約約得到點消息,太後在再三探聽到乾隆全身沒有一點大礙並且拉了乾隆來親自看了一遍便放開不管了,從雍親王府的小格格到大清的皇太後,太後可不是泛泛之輩,皇後因著十一十二也知道點什麼,但是這回她選擇了沉默。

    沒多久整個前朝也都知道回疆的含香公主侍寢的時候刺殺皇帝的消息,無不憤怒不已,本來含香那個寶月樓事件已經很讓人不忿了,滿朝都是一片討伐回疆之音,而只要沒仗打就閒著難受的兆惠更是跳著腳請戰,說是要把回疆給族滅了。乾隆滿意地看著自己造成的輿論反應,反而大方地表達自己的大度,並沒有順勢追究回疆的罪責贏得了交口的仁君之名。乾隆也是有顧慮的,回疆那塊地方不好治理,要像兆惠說的那樣徹底族滅朝廷目前是負擔不起,唯有順勢將阿裡和卓牢牢地掌握在手裡最妙。當然該報的仇乾隆也不是真的聖父,阿裡和卓一家人的苦日子還在後頭呢,乾隆瞇著眼狠狠地想著。

    此時回人在京的最高代表圖爾都也得到這個消息,一屁股坐倒在地,冷汗直流,他怎麼也沒想到閉門家中還能禍從天降。這個含香為什麼一點心都不讓人省,剛惹來了成群的蝴蝶現在又刺殺皇帝起來,她算是什麼聖女啊,她一定是上輩子跟回疆有仇吧!

    “老爺,這莫不是誤會吧,含香妹妹是連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的人啊。”圖爾都其中一個妻子忙上前扶起他並小聲地道。

    圖爾都一聽就啐了她一口,喝道:“你還叫她妹妹,我可沒這種妹妹!”圖爾都經歷了一系列的含香事件他對含香會去刺殺皇帝的事深信不疑,心裡對含香恨到了極點,同時怨念為什麼當初青桐妹妹這麼早嫁,不然的話進宮的是青桐回疆何至於淪落於此。

    圖爾都這個妻子一嚇之下就低下頭不敢說話了,而此時圖爾都另一個妻子卻是聰明的,想了想便道:“老爺,會不會又是因為那個男人。”含香與蒙丹故事其實在回疆都已經臭大街了,幾乎是人人皆知,當初阿裡和卓要送含香進宮的時候還有不少人勸過,就算只剩下這一個女兒也可找其他貴族的女兒代替總比招來大禍強,無奈阿裡和卓一是對含香的愛情觀認識不深二是深信含香能得帝寵三是不願意自己的地位被動搖,要是皇帝的寵妃是別人家的,那他還能做得穩回疆之主嗎!於是力排眾議決定讓含香進宮,只是他的心裡多少還有點後悔當初為什麼就那麼早把青桐嫁了出去的。

    圖爾都一聽臉立刻黑了,一定是了,又是蒙丹!!圖爾都現在是恨不得將蒙丹與含香這對狗男女千刀萬剮了,本來穆斯林對貞潔就極為看重,含香婚後還想著別人就讓圖爾都不齒至極,何況還給回疆惹來了潑天大禍。只是現在圖爾都也沒功夫憤怒了,一面急急忙忙地給他叔叔報信一面誠惶誠恐地給乾隆請罪並像個沒頭蒼蠅一般到處找關系,至於嫣然就收到了滿滿一大盒的珠寶。

    乾隆對圖爾都的請罪卻是不鹹不淡地擱著,讓圖爾都一行人越加的寢食難安,而在回疆的阿裡和卓得到消息差點是一口氣沒上來,悔青了腸子,回疆這邊本來就形勢復雜他應付得困難,一下子就病倒了無法理事,倒是他嫁於回疆貴族的大女兒青桐站出來壓制了場面,並狠心地斷臂求全,給乾隆送上了絕對的忠誠—回疆一半的土地和大批的金銀財寶。

    乾隆本來是滿意了,但是新鮮出爐的詳實的暗衛報告讓乾隆將臨時宮殿裡所有的瓷器都砸了個遍。

    一份是關於新月的,這個還在乾隆的意料之中很是長舒了一口氣,這個新月果然是瘋了自個兒胡說八道,他的小舅子兼親家兼左膀右臂果然是好的。乾隆開心之余又有點愧疚,便莫名其妙地又給富察家送了好些東西。

    第二份卻是關於含香的,乾隆只看了幾眼就血氣上湧怒火爆天,含香與蒙丹的過往全一五一十地寫在了上面,上面詳細得甚至他們兩個人的綿綿情話都有。私奔七次!!乾隆大口大口地喘氣才沒氣得窒息而死,含香與什麼什麼丹的狗男女就不用說了,乾隆在聽了新月的哭喊好歹有些心理准備,只以為他們先前有過私情,其實乾隆在這一點上挺大方,像後宮挺受寵的豫嬪就嫁過人,他不能容忍的是含香進了宮後還一直想著先前的情人一點都沒被他的魅力所迷,他更不能容忍的是阿裡和卓明明知道卻還要將女兒送來,這明顯就是來侮辱他的。是不是阿裡和卓為了報仇故意的?!乾隆抓著報告咬牙切齒,先前回疆送來的東西已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了。

    第三份報告更是把乾隆的怒火調到了史上最高,這個所謂薩滿法師居然就是蒙丹,他們當著他的面來個私會,把他這個皇帝當成什麼了!簡直罪該萬死!!而他身後的居然就是反朝廷第一反動組織紅花會!!乾隆的血都在沸騰了,這個蒙丹長得也不怎麼樣,卻是年輕,原來這個含香是嫌他老了,不服老的乾隆又是心裡難受又是怒火滿盈,而居然還跟紅花會勾結在一起,乾隆憤怒之余屬於帝王的思維開始思考起來,這個蒙丹也算是回疆貴族,身份貴重得阿裡和卓都要留些情面,這樣身份的人居然跟紅花會勾結在一起,究竟所圖什麼!!莫不是……乾隆眼神一暗,這些年回疆一直反復無常,想來兩者早有聯系,又讓含香這個女人進宮,恐怕想得是如何將他弄死了,然後可一同瓜分了他的天下。乾隆狠狠地一拍桌子,竟將整張桌子拍得粉碎。事關至高無上的皇位與大清的萬裡江山,什麼情啊愛啊,早就遠去了,乾隆如今只在乎其中的糾葛,忙命了暗衛繼續往深裡挖掘。至於這個蒙丹,乾隆忍下一口氣,決定暗中監控待到調查完全以後通過他將紅花會一舉殲滅。

    乾隆看著地圖上回疆的位置,狠狠地在上面掐了好幾個深深的指甲印,看來他當初太仁慈了,且等著!

    乾隆一一吩咐好以後,又接到克善的請罪折子,克善倒是聰明,自從所謂的新月格格被送到淑芳齋,而所謂的和貴人刺殺未遂死了便大致明了,一直窩在阿哥所淑芳齋是接近都沒接近,然後在請罪折子裡提也不提這個,只裝作為為新月違反禁足命令請罪,末了還在折子裡哀泣自己的無能為力與痛不欲生,願意自降爵位以謝天恩。乾隆本來對跟新月有關的一切事物都抱有遷怒心態,但是克善實在說得可憐,乾隆一想他甚至比十二還小,想起他平日裡的聰明伶俐與知道進退有些心軟了,前幾日十一十二也委婉地給克善求過情,再加之好歹克善還要做給天下人看,乾隆想了想,又因為他的心裡還有一個報復的想法得需要端王府留著,便下旨將克善承襲的爵位降為多羅郡王。但乾隆已不想在宮中看到與新月有關的人與事,便索性同時命克善提早回荊州襲爵。

    這不得不說是種貶責,荊州雖然是故鄉,但離開京城又降了爵位意味著端王府想要重振更不容易了,又得罪了皇帝那就更更不容易了,只是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誰叫他們一家人上輩子都欠了新月呢,克善只能苦笑。不過克善真是個要強的,就算要離開了還是一絲不苟地給各宮都按照禮儀道了別,並深深地去叩謝了乾隆的大恩大德,對十一十二更是在私底下感激不已。

    太後唏噓不已,賜了不少東西,十一十二也是難受,送了不少東西,乾隆見狀卻有些詫異,此子恐怕非池中之物,想想自己身邊能臣無數,十二卻是形影單只,若是將來……罷了罷了,若是你再能爬上來朕也不會干涉。

    果然克善回到荊州後雖然感傷,但好在沒了人干擾又是魂牽夢繞的舊居,克善越加的發憤圖強。十年後他憑著戰功重封親王爵,在乾隆死後十二繼位重新回到北京城,那時他已不是當初需要人庇護處處討人小心的端王府遺孤,而是與富察福康安分庭抗禮的權臣端王爺。

    只是這時沒人能看到這一些,克善走時很淒涼,幾乎被所有人遺忘,只有十一十二命人送了他,而嫣然得知後聯想起前因後果動了惻隱之心,回宮請安之時順便也送了送,並在乾隆面前講了好話讓克善走得沒這麼可憐。這一時的舉手之勞卻讓克善記住了一輩子,是以雖然後來端親王與嘉勇郡王政見不同互視為仇寇,端親王對和寧公主卻是一輩子尊敬有加,也成為大清最難解之謎之一。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乾隆處理完端親王一家人後,便踩著重重步子往淑芳齋去了,經過暗衛這一份又一份的報告,乾隆已經很難相信含香只是單純的只想著情郎的含香公主,他總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只是留著她還有用,不能嚴刑拷打,乾隆便決定親自過問。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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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毒
     距離含香被悄悄地轉移到淑芳齋已過去了大半日,雖然時間不長,但含香卻覺得如同過去大半輩子一般,新月一去不返連個音訊都沒有,周圍的人都是一問三不知只拿一雙冷冷的眼看著她,含香覺得恐懼如同毒蛇一般盯住了她。失魂落魄地坐下屋子裡,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一身的打扮,剛從延禧宮被拖出來之時被強硬地剝去身上的衣服換上了新月長穿的素色旗裝。含香當然不願意,她想喊結果被高無庸命人堵住了嘴,她想以死相逼但看著四周的情形又怕真死了跟蒙丹生離死別,只得委委屈屈地被穿上了旗裝,來到新月的淑芳齋,卻把她的行動限制得死死的,連飯菜都是端到她面前的。

    含香就是腦子再糊,也知道出事了,心裡又急又怕,新月不是說這事沒關系的嗎?皇上不是一直以來都很依著她嗎?而且為什麼她要被換了衣服?究竟怎麼了?!

    含香癡癡地望著前方的房門,就盼著新月能立刻推開門進來告訴她一切不過是虛驚一場,皇上雖然生氣但也不會真的把她們怎麼樣。可是盼到暮色蒼茫也沒盼回新月的消息,含香越加坐不住了,在房內不停地踱步,心裡一點比一點的絕望。

    就在這時乾隆進來了,冷冷地看著含香然後揮退了下人們。這女人換上了旗裝也沒見得怎樣的尋死覓活,虧得當初他還幫她在太後面前頂嘴,當初他真的是被豬油蒙了心了,什麼聖女什麼堅貞,不過都是裝的,把他騙得好苦啊!

    “皇上。”含香回頭一見了乾隆不由得心裡大動,驚慌失色地撲了過來,因為自從她進宮來乾隆一向對她寵愛有加有求必應,是以在含香心目中皇帝並不可怕,甚至比她的父親還不如,至少她父親會因為她與蒙丹見面大肆責罵於她。

    乾隆這回一點都沒有美人投懷送抱的欣喜,反而覺得全身上下都泛起一股惡心,往後退了幾步讓含香錯愕地撲了一個空,茫然地看向乾隆有些不知所措,嘴巴動了動說不出話來,臉色慢慢地白個徹底。

    這女人細看也長得不怎麼樣啊,沒了香味真的普通極了,行事又這般扭扭捏捏,他的後宮裡比這女人好得不知有多少,就是皇後總板著一張臉當年可是艷傾六宮如今也是風韻猶存,當初他怎麼就這麼被迷了心竅呢。乾隆在惱怒的同時更覺得難堪,就越發地不待見這個曾經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含香。

    “皇上,新月怎麼還沒回來?”含香忍了又忍,但這寂靜的環境快把她逼瘋了,不顧一切地還是問了出來,皇上那麼喜歡她,應該不會怎麼樣的,含香猶自心裡安慰自己,又情深意切地表白道,“皇上,您答應過不逼我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新月純粹是為了幫我,皇上您那麼仁慈偉大一定能明白能理解的,對不對?!”

    仁慈偉大?乾隆冷哼一聲,他不由得想起曾經也有這麼一群人總是圍著他說仁慈偉大然後一次一次地想把他活活氣死,這個女人跟那群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乾隆頓時覺得膩歪極了,都懶得再待下去,但該問還是要問。

    “你與那個紅花會是怎麼回事?”乾隆板著臉開門見山,至於那個什麼私會,乾隆有理由相信這絕對不是私會,應該是他們在商量如何弄死他的對策。

    “紅花會?”含香聞言卻茫然地反問,突然間靈光一閃,不就是蒙丹上回說的好心人嗎,不由得脫口而出,“他們只是想幫我和蒙丹而已。”說完卻猛地捂住嘴,驚嚇得睜大了眼睛,她怎麼說出來了,怯怯地看向乾隆,但乾隆早有了心理准備,臉色變都沒變,當然心裡就不是那麼平靜了。

    “蒙丹,那個刺客?”乾隆瞇起眼玩味地反問,看這女人還有什麼話說,似乎不太好對付啊。

    含香見木已成舟,索性決定干脆心說出來,皇上也是性情中人,應該能理解她與蒙丹的一片真情,便行了個大禮,然後滿臉夢幻地把她與蒙丹的那個風兒沙兒的故事情真意切地說了一遍,末了還流下了眼淚,懇求道:“皇上,我知道我爹把我送進宮是為了伺候您,而皇上一直以來都對我很好很好,我真的很感動。可我與蒙丹早已生死相許了,實在分不開一點點心來給皇上,求皇上恕罪。”好歹她還有點腦子,沒說什麼成全不成全的。

    乾隆已經氣得麻木,他才不稀罕這個女人的心呢,世上愛他的女子多了去了,反而覺得有些可笑,怎麼看怎麼就覺得眼前的場面似曾相識,是了,當初那個紫薇那個永琪那個新月,好像都是這樣仁慈偉大的大帽子扣下來逼著他成全他們莫名其妙的愛情,明明都做了下九流的事反而一臉的光明正大。

    乾隆越看越覺得像,連臉上的表情都一模一樣,難道是真的,這女人不過是跟先前那些人一樣的瘋子?但是帝王的疑心又不容於他輕易下結論,這個女人不是真的瘋傻就是心機極深。

    “不用說這些有的沒的,說說你與紅花會的事,或者說說你們回疆究竟想做什麼?”乾隆冷下臉,繼續逼問,耐心卻早已告罄。

    含香見乾隆一點都沒有感動的樣子,反而臉更加沉了,心裡咯登一下,又聽乾隆突然又提起紅花會,還莫名其妙地提起了回疆,她現在是不敢像曾經一樣使性子扮驕傲,只得皺起眉回道:“皇上,紅花會我不是說了嗎,只是想幫我們的好心人而已。而且又關回疆什麼事,我爹都把我獻給皇上了,還不足以證明我們的誠意嗎!”最後含香的說話間卻帶上了一點不甘與怨恨,若不是為了表達誠意,她與蒙丹會落在如此地步嗎,恐怕她與蒙丹早就幸福快樂地在一起了,用得著日日相思成狂嗎!

    乾隆一聽之下差點氣樂了,這女人還有臉提把自己獻給他的事,若不是這件事他也不至於懷疑回疆的誠意吧。而且紅花會都變成好心人了,那他就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了。只是看含香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偽,她似乎發自內心地如此認為,眼中的幽怨眼中的向往也是很明顯,難道真的是真的?阿裡和卓已經迷障到把這種瘋子送了來,或者回疆的女人已經稀少到不得不濫竽充數了!這不可能啊!!

    看看天色已晚,乾隆已經懶得繼續跟含香磨下去,心中已有七分相信含香是真的瘋了,回疆就是在人少也不至於把這般沒腦子的女人送來設計他吧,只是還是不放心地讓暗衛繼續去深入調查一番方才罷了。

    這回暗衛調查的速度極快,幾日後就把厚厚一疊的報告都送到乾隆面前,含香出生到現在的生平事無巨細都記錄在案了。乾隆翻開匆匆看了幾眼就知道自己高估了含香這女人,生母喪禮期間與那個蒙丹結識,沒幾日就公然地親親我我出雙入對,等到被阿裡和卓所阻被開始了一次又一次的私奔,這女人簡直就是紫薇和新月的結合版,她短短十幾年的人生似乎只干了一件事,就是與蒙丹私相授受與蒙丹私奔,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是回疆派來的奸細?!

    那麼回疆純粹是來侮辱他的!乾隆心裡更加憤恨,立刻開始派了幾個心腹去接收回疆獻上的一半土地,不僅僅是在上面建立朝廷的絕對統治,更要滲入回疆另一半土地,爭取為朝廷完全收拾回疆做好一切准備。不過即使如此乾隆胸口的那口悶氣還是沒消,含香、蒙丹、阿裡和卓以及回疆簡直就是把他當猴在耍,乾隆那小心眼不報復才怪呢,蒙丹待到紅花會事了一並收拾,這個含香與阿裡和卓絕對不能輕易饒了,就是殺了他們都是輕的,比起他所受的屈辱所感的惡心他們無論怎樣都抵消不了!

    你們讓朕惡心,朕讓你們更惡心!!乾隆陰陰地笑了笑,心裡本來模糊的想法清晰了。

    又過了幾日,在圖爾都滿嘴起泡焦急不已之時,他接到了既盼又怕的聖旨,卻出乎意料,聖旨上居然說端王府的新月格格溫良賢淑,封和碩格格,賜予阿裡和卓為妻,命圖爾都送嫁去回疆。

    圖爾都是回人,本來就混不太進京城的權貴圈子,又因為宮裡的含香屢出事端更是沒人願意搭理他,因此他的消息尤其是關於上層的消息非常的不靈通。何況新月的事也一直被乾隆太後給捂著,就是懲治也找了個其他的借口,是以圖爾都不僅沒有惶恐難堪,反而欣喜若狂,看來含香的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至少皇上還肯把和碩格格下嫁回疆。圖爾都在京城這麼些天總算把大清眼花繚亂的爵位與官位給扒拉清楚了,他扳著指頭數了又數,和碩格格上面可就只有兩級了,據說那個寵愛一身的和寧公主先前也只是和碩格格,這麼說來在皇上眼裡回疆還是很重要的,圖爾都忙不迭地去給阿裡和卓送信,並樂瘋了地開始做送嫁新月格格的准備。至於含香的死活,這樣的女人死了活該!她死了才好呢,他們一群人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膽了。

    乾隆的打算除了暗衛與高無庸以外根本沒人知道,太後和皇後都挺詫異,新月這樣的禍害居然還要嫁出去丟人。但想想也釋然了,這新月就是個禍害,與其弄死了讓人懷疑皇家的仁慈還不如就去禍害阿裡和卓一家,對於這個含香公主居然敢行刺皇帝她們可是耿耿於懷。此時克善估摸著已經到荊州了,而宮裡也沒人願意操持新月的婚事,乾隆更沒心思關注,全扔給內務府了。而內務府是最攀高踩低的地方,新月突然起復讓他們觀望過一陣,但隨後宮中的態度就讓他們明白,這個新月格格不過是個工具罷了,而回疆因為含香的事沒人對他們有好印象,因此新月格格的嫁妝什麼的辦得極潦草,只不過面上不錯罷了,實際上都是空的。乾隆知道了也不在意,隨便找了個日子將所謂新月格格一行人送到了圖爾都面前,他還廢物利用,送嫁隊伍中滲入了大批的奸細。至於含香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乾隆惡劣地騙她說送她回回疆,她簡直是喜出望外,這不等於成全她與蒙丹一樣嗎,因此狂喜之下對乾隆的安排一點疑惑都沒有,叫她干什麼都極為配合。乾隆徹底放心了,就這腦子還當奸細,別是反間吧。

    圖爾都根本不在意東西他在意的不過是和碩格格這個身份罷了,而且面上送來的一抬抬嫁妝看著也著實不錯,圖爾都的心情更激動了,心中大定,看來這一場危機終於過去了。當即生怕乾隆反悔忙不迭地直接上路要把新娘送嫁去回疆,阿裡和卓那裡也來信了,除了青桐有懷疑以外所有人都很高興,阿裡和卓的病立刻就好了,在那兒大興土木迎接新人呢,而且為了表達他對這樁婚事的看重,將原來的大妻貶為二妻,將苦勸的青桐大罵一頓,虛位以待新月格格的來臨。而回疆上下看到他們送出一個公主皇上還回一個格格,便純樸地認為從此以後不會有戰亂了,頓時回疆上下一片的歌舞升平,並且紛紛開始埋怨青桐的不顧大局和先前的賣地求榮,皇上根本就沒怪罪他們用得著她上桿子去獻土地嗎。

    大妻與青桐正是親母女,她們兩個的日子頓時難過起來,兩母女都是硬氣之人,為這個家為這個部落費勁了心血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傷心之下索性什麼都不管了。青桐更看到了其中的頹勢,接了母親回家後便開始籌謀,慶幸的是她夫君一家相信她理解她,兩人將自己的名下的子民並財產等紛紛地轉移,穿過魔鬼沙漠有一片遼闊的綠洲,那是他們相遇的地方,也會是將來有一天能夠重新開始的地方。

    而圖爾都還樂悠悠地在趕路中,就盼著趕快回了回疆讓生米煮成熟飯,直到天色墨黑才不甘不願地下令到驛館休整。他雖然亢奮了一天,但沾著椅子也覺得著實累了,讓小妻一邊揉肩膀自己一邊卻是昏昏欲睡了。

    “老爺。”這時門被人大力地推開,他的大妻像被鬼追了一般跑了進來,驚叫。

    “干什麼?!”圖爾都睜開眼睛怒喝,不是叫她去與新月格格打好關系嗎,這樣跑回來成何體統,也不知新月格格會不會介意,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

    大妻平日裡都挺害怕圖爾都,被這麼一喝早就低著頭不敢講話,這回卻像是根本沒聽見似地繼續驚呼:“老爺,真的出大事了。”她的臉上還掛著恐懼的表情,都快哭了。

    圖爾都見她這樣,表情也凝重起來,追問道:“到底何事,你這般沒頭沒腦地在說什麼?”

    大妻深吸了幾口氣,整個人才勉強平靜下來,哭道:“老爺,那個新月格格是含香!”








狂怒
    圖爾都聽他大妻這麼一嗓子,愣了半響,然後一巴掌拍了過去,怒喝:“嘴巴沒個遮攔的,這種事也是渾說的!”

    “我沒有,老爺,我真的沒有,這種事我知道輕重的,她真的……真的是含香啊!”大妻卻哭喊著跪了下來,連連喊冤。她這些年都不受圖爾都的待見,因此好容易得了派遣急急地就去實行與新月格格搞好關系的計劃,誰知道被人請進去卻發現紅蓋頭下蓋的是自家堂妹,她當時就懵了,腦子裡一片空白,連問都沒問,連滾帶爬地跑了回來,這太可怕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圖爾都也知道他的大妻雖然行事糊塗但也不至於這般胡言亂語,可是他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只是他的大妻糊塗,只是終究只是奢望,他向後連連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冷汗直流,面上沒了一點血色。到底是怎麼了?明明都沒事了,皇上都下嫁格格了,為什麼會這樣?!可是他的腦子根本就無法思考,不斷地盤旋著大妻那句話,新月格格就是含香。

    他的大妻也呆愣愣地跪在地上不得動彈,他的小妻總算是沒有受到過正面沖擊,還保持了理智,不由焦急地去推圖爾都。

    圖爾都猛地驚醒,然後一把推開小妻,踉踉蹌蹌地往新月格格的房間跑去,不管怎樣他都要親眼見了才死心。

    圖爾都一口氣跑到那裡,也顧不得規矩禮儀顫抖地推開門,只一眼,是真正的五雷轟頂,坐在那兒默默垂淚的女子化成灰他都認識,不是含香是哪個?!

    “台吉是有事找格格吧,那奴婢們就不打攪了。”房內的兩個侍女卻笑著給他行了個禮,然後不等他與含香說什麼就退出去。她們不是一般的侍女,而是乾隆放在含香身邊的探子,目的就是要時時刻刻地知道回疆對於這件事是怎樣的反應以及為將來的開戰制造借口,讓他能夠狠狠地出口怨氣。這不兩個侍女離開房間後就開始很職業地偷窺了。

    “堂哥。”含香一見了圖爾都卻是淚如雨下,怯生生地喚道,雖然能回回疆她做夢都會笑醒,可是一路上行來她總算覺得怪怪的了,周圍又沒一個說話的人,好容易盼到了自己的親人含香長長地舒了一口。

    如果說圖爾都剛才是七分絕望,那麼現在就是十分絕望,他覺得他的人生已經一片漆黑看不到一點光亮。

    “究竟是怎麼回事?”圖爾都艱難地開口問道,含香卻因為經歷了太多事一時不知從何處說起,只低著頭不停地哭泣。

    “說!”圖爾都自從進京之後就一直忍著的氣終於爆發了出來,若不是這個女人他們回疆會落得如此地步!一天到晚哭哭哭,怎麼不干脆哭死算了!他刷地拔起自己的腰刀就架在了含香的脖子上,真恨不得砍了她的腦袋一了百了。圖爾都本來就與青桐比較親,對這個總是柔柔弱弱的堂妹沒什麼好感,而含香一次次的自私自利終於磨光了圖爾都最後一點骨肉之情。

    不得不說含香真是個欺軟怕硬的人,圖爾都一面露凶光,她使勁地尖叫使命地哭泣也沒得到緩解,便哭哭啼啼地將這些日子裡的所作所為都一一道來,就連與新月那個天才想法也和盤托出,當然具體發生了何事她也雲裡霧裡,然後諾諾地辯解道:“堂哥,皇上沒有生氣啊,他還說送我回回疆呢。”是的,她馬上就可以回回疆了,那裡有蒙丹有她的風兒與沙兒。

    圖爾都冷汗淋漓地聽完,手裡的刀再也握不住了,光當一聲掉在了地上,在含香的脖子上拉出一道血口子,他卻根本沒看見,也再也沒看平日裡寶貝得很的腰刀一眼,整個人如同游魂一般地晃出了房間,含香在其身後的哭喊都聽不見了,他的心裡只有一句話,完了,回疆也好他也好,都徹徹底底地完了!

    圖爾都好歹也是回疆的大貴族,有權有勢男人的心理多少也了解,自己的女人念著別人的男人,是個男人都無法容忍,更何況他的好妹妹還玩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把戲,圖爾都真是哭都哭不出來,回到房間就把大妻小妻一道趕出來仰天嘶吼起來,聽得外面的人都心驚膽顫卻不敢有絲毫異動。好一會,圖爾都才平靜下來,對於含香他恨到了極點,因為她毀了他的前程毀了回疆的平安,恨不得當場將她活活燒死。

    只是,圖爾都還有點殘存的理智,皇上如此做必然是在報復了,那一隊的送嫁人馬應該就是監視他們的人,他只能裝做什麼都不知道,高高興興地將自己的堂妹嫁給自己的叔叔!否則圖爾都敢肯定他一定看不到明日的太陽,而且他心中隱隱浮現了一個可怕的想法,皇上就是報復為什麼報復得那麼殘酷那麼違逆人倫,可能,那個新月恐怕真的是……圖爾都一個冷顫再也不敢想下去。

    他呆愣愣地直坐到後半夜,攤開紙想給阿裡和卓寫信讓他有個心理准備,可屋外影影綽綽的影子卻讓他顫抖著放下筆。同時他的心裡也終於升騰起狂怒,若不是含香若不是阿裡和卓,何至於此!當初他也勸過阿裡和卓含香這樣怎麼能送進宮去,可怎麼樣,阿裡和卓一意孤行,當初他也勸過含香既然嫁人了就放下過去,可怎麼樣,含香居然把整個回疆都賠了進去。

    圖爾都頓時恨死了阿裡和卓父女,慘烈地一笑,他為什麼還要為他們做牛做馬地賣命,他們把祖祖輩輩萬分珍愛的回疆都快弄沒了!而且恐怕也只有裝做什麼都不知道,才能保住回疆一點希望,圖爾都咬咬牙,終於決定將含香送到回疆就立馬盡量多帶上些人轉回京城,皇上應該不會在明面上動手的,他需要做出個樣子給天下人看。屋子裡又傳出一陣如鬼哭般地嚎叫,聽得人人側目。

    第二日圖爾都雖然還白著臉,但似乎已恢復了鎮定,一如既往地開始趕路,可是他再也沒有了眉間的喜色。乾隆的探子們暗暗點頭,這是個聰明人。而含香因為昨晚的情不自禁哭喊正被人塞了嘴巴,只能在車子裡無聲地哭泣。

    與圖爾都的慘白不同,終於接到格格車隊的阿裡和卓一行人是喜氣盈盈,王宮裡是到處張燈結彩的,圖爾都這回拜也沒拜,直接將所謂新月格格交接出去便失了蹤影,他就算是不說也不願看這一場鬧劇,阿裡和卓心裡正高興著自然也沒注意到圖爾都的失禮,心裡全部被高貴美好的新月格格給占居了,看來他阿裡和卓還是很得皇帝看重的。

    婚禮用的是回式,聽著外面的熱鬧,眼前又是一片曾經日思夜想有一日與蒙丹能夠在一起後的場景,含香似乎明白了什麼,她想要逃想要離開,可旁邊虎視眈眈地立著四個侍女似笑非笑,含香嚶嚀一聲,哭倒在床上。心中還有一絲希望,一切等到見到父親見到蒙丹就好了。

    阿裡和卓醉醺醺地走了進來,醉眼朦朧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新娘,眼中只有一片紅色,心中大喜,看了看四周,似乎有人在,便咳嗽了一聲,而四個侍女抿嘴一笑,然後識趣地退下了。

    阿裡和卓見人走完了便開始要動手動腳,這次含香的反應並不迷糊,蒙丹曾經多次如此被含香給推拒了,她都推拒出習慣來了,只是與蒙丹那是含羞,與阿裡和卓是真的驚恐了,用盡了平生最大的力氣。

    好在阿裡和卓心裡對皇家格格還有敬畏,沒打算霸王硬上弓,詫異地停下來,但還是醉眼朦朧的。

    “爹,我是含香啊!”含香一聲尖叫,直接讓阿裡和卓驚掉了半條命。哪還有什麼醉意,睜大了眼睛,不是含香又是哪個!

    含香?新月格格?阿裡和卓腦子都快轉不過來了,含香猛地撲了過來,她的父親一向都很疼她,她也不管不顧地開始訴說自己的所有委屈,說得比跟圖爾都還詳細。

    阿裡和卓登時愣在那裡,木然地聽著,他雖然在送含香進宮這件事上比較腦抽,可是好歹當了這麼多年的一族之主,前因後果一下子就聯系了起來。報復,這是多麼惡毒的報復啊!阿裡和卓的猛地噴出一口血來,跌坐在床上。

    “爹。”含香一面喚道一面爬了過來,急急喚道。

    阿裡和卓看著眼前的小女兒,突然間捂著胸狂笑起來,含香自小就身帶異香,他視若珍寶,她七次與蒙丹私奔他也不過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要不是蒙丹這小子實在不堪他也認了,後來送她進宮實是因為戰敗情非得已,可她報答他的是什麼,報答生養她的回疆是什麼?!是大清皇帝的滔天怒火!!到了宮裡還想私奔,到了宮裡還跟皇帝玩心眼,她這是生生地把他這個父親把回疆推向地獄啊!

    阿裡和卓的眼裡流下了血淚,祖祖輩輩守下來的回疆真的要保不住了!

    “爹,蒙丹?”含香卻根本沒注意阿裡和卓的悲哀絕望,看他似乎面色平靜了,便壯著膽子地上前說道,希望阿裡和卓能幫她把蒙丹找回來,連皇上都成全他們了不是。

    又是蒙丹!都到這份上她居然還只是說蒙丹,就沒一點點想想老父想想家鄉父老,阿裡和卓看著含香情深意切的臉心中怒火滔天,最後一點父女之情情斷,終於忍不住霍地站起,似乎剛才的吐血只是幻影一般,用力地抽出腰間的皮帶,對著含香用力劈面狠抽起來。

    抽死你個不孝女,抽死你個禍害,早知道當初一生下來就掐死你!!阿裡和卓心中憤恨,下起手來就沒個輕重,每次都用盡了全力,含香起先還哭喊,後來就漸漸沒了聲響。

    而門外乾隆的探子們都守著,也沒人敢來鬧格格的洞房,都在前院喝酒呢,因此含香的哭喊根本就傳不出去。探子們也不會來阻止,乾隆都吩咐他們只要冷眼旁觀到時推波助瀾即可。

    於是等到阿裡和卓再也沒力氣揮皮帶一屁股坐到床上喘氣的時候,含香已經血肉模糊的一團,早沒了氣息。

    阿裡和卓看著含香的慘樣,心裡才稍稍爽快。見含香沒了氣息也並沒有慌張,在他眼裡,父親教訓不孝的女兒是天經地義,尤其是這個女兒還婚後對丈夫不忠,在可蘭經裡是大罪中大罪。因此冷冷一哼,便擺手離開了,他要去與心腹去商量對策去了,如何應對大清皇帝的怒火,還有圖爾都這家伙是不是有事瞞著他,他就不信了他全不知情,得趕快找來。

    只是阿裡和卓忘了,含香現在的身份是乾隆下嫁於他的新月格格,打死皇家的格格這可不是件小事。探子們等到阿裡和卓離開,到房裡一看倒吸了口冷氣,這阿裡和卓著實狠,親生女兒都能活活打死,只是都不約而同地浮起一抹微笑,皇上的借口可不是來了!頓時快活地忙活起格格的葬禮來。

    阿裡和卓此時還焦頭爛額地在書房裡與心腹們團團轉,一點都不知如何是好,去找圖爾都,只知道圖爾都與青桐說了幾句話就不見了,而去找青桐,他們一家人也不見了,阿裡和卓心裡有了絲不祥的預感,但也沒這麼多功夫追查,只得命手下到處察看兩人下落,自己仍是困坐書房。

    可回疆的有能之士在聽了圖爾都帶來的消息後就一半被圖爾都帶回了京城一半被青桐轉移到綠洲,徒留阿裡和卓一行人又有什麼好法子好想,只有干坐著相對發愁,要不就是天天懇求阿拉真神開眼。於是過了半個月阿裡和卓等來了乾隆措辭嚴厲的宣戰書,阿裡和卓對和碩格格不敬致死格格新婚之夜慘死,大清是不打算忍下這口氣了,所以清回戰爭再次重開,兆惠快樂帶著一群想撈功勞想瘋了的八旗子弟又匆匆地奔向回疆,只是這回福康安被乾隆給留下了,美其名曰有大事相托。福康安雖然有些郁悶,不過看到嫣然與寶寶後也釋然了,立戰功的機會還有會有,但孩子的成長只有一次。

    乾隆看含香送回回疆引發的一系列麻煩看得很高興,因此心情大好,在宣戰的同時,終於宣布一拖再拖的殿試正式舉行。

    而京城的某個角落卻日日夜夜有一個男人在哀嚎,此時回疆的含香公主刺殺皇帝未遂被殺的消息終於還是傳到了民間。

    “含香!!”蒙丹對著太陽對著月亮對著所有人不停地悲涼地喊著這個名字。

    紅花會已經不打算理會他了,因為他已沒了利用價值還日夜打擾他們算計如何把力量從又要開始打仗的回疆安全地撤回來,這時也不用講究什麼了,幾人聯手一腳就把蒙丹踢了出來。

    蒙丹銀子早已用光在裝神弄鬼上,又不事生產,幾乎流落街頭,還是柳三娘同情他拿出私房錢把他安置在一個小院子裡,並時不時來看他。只是蒙丹自從得知了含香的死訊,萬念俱灰之下日日借酒消愁,已然變成了一個酒鬼,哪有半分當然為愛情不顧一切的瀟灑,柳三娘對此很是失望。

    在一次又看到蒙丹在那狂飲,便再也受不了地沖他喊道:“你個大老爺們就知道躲著喝酒,含香死得那麼不值得,你就不知道幫她報仇嗎!”

    “報仇?”蒙丹耳朵動了動,愣了半響,眼睛卻明亮起來,是啊,他怎麼能這樣,含香為什麼會死,還不是可惡的清狗皇帝還不是可惡的阿裡和卓,含香才會死得那麼慘,他與含香才會天人永隔!蒙丹猛地站起,一把摔了手裡的酒壇子,對,他就是死也要幫含香報仇!!

    於是紅花會從此多了一個對回疆十分了解的得力干將,使得紅花會勢力向山東轉移的過程中得到了較好的保存。






殿試
     殿試這道科舉的最後關卡其實實際上比前面幾關都容易,它不是淘汰賽,只不過是皇帝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排排位而已。可是凡是能夠踏進殿試大門的舉子們卻沒有一個不驚慌失色的,這上面坐的可是皇帝啊,是活生生的皇帝的,是可能一輩子都不能見到的皇帝的,又有哪個人真正能做到榮辱不驚。或是浮想聯翩可能在殿試上一鳴驚人直沖雲霄,或是唉聲歎氣生怕在殿試上得罪皇帝以及一切不該得罪的人從此十余載甚至數十載的心血化為烏有。不過還真有四個例外真正做到了聽任庭前花開花落坐看天上雲卷雲舒,在整個大殿上分外引人注目,讓乾隆眼睛一亮若有所思。這四人有三人其實大家也猜得到,不過是沒了考狀元熱忱什麼都無所謂的表哥大人,見過皇帝太多次已經見怪不怪的阿德同學,以及真正書生的傑出代表,全身心投入聖賢書一心想考狀元以求取心中女神的祝君豪,最後一個卻是生面孔,他叫做孔允憲,在會試中名次也不過是不好不壞,卻偏偏身上帶了一種名士的翩翩風度,如春風微微吹來,讓人見之忘俗。

    乾隆皇帝也是個以貌取人的人,這四人除了祝君豪一般以外皆長相出色,最難得是氣質極佳不卑不吭,被慢殿緊張兮兮大失風采的舉子們一存托,更是難得的好,乾隆心裡便有了一些想法,於是開始裝模作樣地出題目考人。

    殿試的題目出得並不難,對會試一二三名來說不過爾爾罷了,雖然其中馬若有心藏拙但奈何比起其他人文章仍算是花團錦簇,馬若默默地心裡流淚,姑父,這真的不怨我,我真的盡力了!!而孔允憲也是提早交卷的那一個人,雖然不知他寫得如何但單論那份氣度卻讓乾隆很欣賞。

    於是在大家都交了卷後看上去很神聖的殿試就結束了,舉子們離開時大都深深地看了大殿一眼,都期望著有一日這其中有他們的身影。

    祝君豪依然像來時一般極其高傲地不理任何人孤獨地離去,馬若與豐紳殷德因著紀曉嵐與和珅的關系已極熟悉,正在那兒笑著說些奇聞異事,而孔允憲則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頭,仿佛信步在自己的庭院,滿眼的好奇。

    馬若向後一瞟,眼睛轉了轉,便迎了上去:“這位兄台,相逢即有緣,不若一聚。”馬若敢拿他姑父的人格擔保此人絕非一般人。豐紳殷德對孔允憲也很好奇,便跟著眼睛亮晶晶地點頭。

    孔允憲本來就是來歷練世情的,而他對這兩個人也很好奇,便笑著應了,三人一道攜手同去,准備來個不醉不歸。

    只是一切都在宮門口看見和珅望子石的樣子泡湯。

    “阿德。”和珅叫得是那個蕩氣回腸是那個肝腸寸斷啊。

    豐紳殷德雖然很感動他家阿瑪對他的用心,可還是紅了臉,這樣一來弄起來他跟個小孩子似的,不由得暗自歎了口氣,喚道:“阿瑪。”

    “阿德,你終於出來,你知道阿瑪有多擔心你嗎,也不知道你在那大殿上冷了沒有餓了沒有被欺負了沒有,快,跟阿瑪回家去,阿瑪准備了好多好多好吃的。”和珅似乎沒看出來兒子的不好意思,徑自拉著豐紳殷德就要走。

    可豐紳殷德先前已經答應了馬若一道的,便想要與和珅說明白,便期期艾艾地道:“阿瑪,我與鵬舉以及孔兄已經約好了……”

    但他話還沒說完,和珅就徑自沖馬若與孔允憲說道:“兩位,不好意思了,犬子身體不好,我得先帶回去看看。”他兒子都那麼久沒見了,憑什麼先跟外人混在一起啊。

    馬若與孔允憲能說什麼,對方既是長輩更是和中堂,只得應了,只是兩人的嘴角都微微抽搐,豐紳殷德雖然有點不願更有些不好意思,但到底是孝順的好兒子,只得跟著和珅走了,同時不斷地回頭以示歉意。

    “真是的,孔兄,我們兩個也是一樣的。”馬若對孔允憲笑笑。

    孔允憲很想點頭,但總覺得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向前一看,果然有另一輛馬車等著,有一個人靠著馬車笑瞇著眼抽煙斗。

    “姑父。”馬若也看到了,想也不想地撇開孔允憲,撲了過去,他太感動了,沒想到自家姑父居然來接他。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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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
馬若頂著腫腫的大包開始喜極而泣地給家裡寫信,馬家經過這麼多年不懈的努力終於培養出一個全國第三的讀書人,紀曉嵐拿過審視了一遍又添上幾句壓制的話方才發了出去。而莫愁與小月則興沖沖地趕早市買了一大堆新鮮的菜色,准備今天來個大顯身手。

    而嫣然雖想第一時間就趕回草堂,但因為昨晚時間已晚,瓜爾佳氏便讓嫣然第二天再去,並很有禮地備下了各色禮品。福康安本心而論是絕不願來草堂恭祝那個馬若當什麼探花的,但無奈骨子裡的妻奴是很可怕的,又正趕上休沐日,只得緊跟著老婆的腳步到來,只是心裡別提多郁悶了,反正他早有自知之明到了草堂他絕對會第一時間變成路人甲。

    果然一進了草堂,嫣然就撇下他親親熱熱地挽著紀曉嵐然後再親親熱熱地跟小月莫愁以及馬若打招呼,雖然紀曉嵐等人時不時常竄去富察家看嫣然以及寶寶,但總歸不如自家舒服,幾個人很是親熱了一番,互相說了一些體己話,看得福康安眼酸酸的,不自在地別開頭,卻一眼看到門外走來個熟人。

    “養元,你怎麼在這?”福康安詫異地看著孔允憲提著一尾活魚進來,整個人狼狽極了。

    “瑤林。”孔允憲一面將魚交給莫愁一面既驚訝又高興地打招呼,順便將自己的衣著理了理,他鄉遇故知實乃人生一大樂事。

    “原來你們早就認識了,那就再好不過了,養元的父親與我乃好友。”經過那麼多的事情,紀曉嵐對福康安的印象大為改觀,雖然還不能稱得上視若親子,但至少不是奪女仇人了,說話間也比較的和顏悅色了。

    福康安忙恭敬地應了一聲,自從他喜歡上人家女兒以後從此就在紀曉嵐面前矮了半截,恭敬得不得了,看得一旁的孔允憲詫異不已,他與福康安相交也不算短,自然知道他這個人有多傲氣,並且對紀伯父多不服氣,本來聽說福康安娶了紀伯父的身世復雜的女兒還捏了一把汗,沒想到如今一見,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百煉鋼業成繞指柔。孔允憲一面想著一面則迎了上去,兩人也有二年未見,雖有書信來往但今日相見也是件快事。

    福康安應付好泰山大人,也熱情地迎了上去,兩人很高興開始寒暄起來。早幾年有一次福康安到山東境內辦差,被人暗算正好被孔允憲一家所救,別看福康安常常與馬若這個全國第二不對盤,其實他本人真的算是文武雙全,也是他不屑於科舉入仕,否則豐紳殷德與他有得爭,是以很快就與全國第四成了朋友,雙方經過一段時間的交流更成了莫逆之交,福康安後來每每去山東辦差總要去孔允憲的家裡拜訪

    嫣然歪歪頭,有些好奇,但也不會真的白目地上前打擾,正好福康安被那個陌生人拉走,她想了想走向馬若,笑道:“表哥,恭喜你了。”

    “同喜同喜。”馬若笑得猶如千樹萬樹梨花開,只是被紀曉嵐的眼冷冷一瞥,頓時又萎靡了下去,可憐巴巴地看向嫣然。

    “爹。”嫣然果然被打動了,嗔怒地看向紀曉嵐。

    “以為當了探花很了不起嗎,要知道以後才難走,竟然便如此輕狂起來,如何了得。”紀曉嵐從來在嫣然面前扮演的是慈父,哭哭啼啼心不甘情不願把女兒嫁了出去後,整個人就空虛了,於是馬若正好抵上,不過紀曉嵐對著馬若越看越起了雕琢的樂趣,開始板著臉扮演專潑冷水的嚴父,期望自己能打造一代名臣。

    “是。”馬若低下頭,越加萎靡,雖然知道自家姑父是為自己好,但是與嫣然一對比,夏天與冬天的區別也太嚴重了吧,最近越加連個笑臉都沒有了,馬若不禁埋怨排在他底下的考生們,真是的,居然如此不濟,怎麼就沒把他給頂掉了。

    “爹,表哥已經很好了,大喜的日子你也別太苛求了。”嫣然一見馬若都快萎靡到塵埃裡去了,忙為他說好話,又開始岔開話題道,“我這正有個事呢,寶寶的滿月酒我們商量著就不大辦了,只一家人吃頓飯即可,明兒爹還有表哥、小月姐、莫愁姐一定得來啊。”

    “如此也好。”紀曉嵐一聽果然就丟下馬若,點點頭,最近嫣然的風頭太盛了,是該避一避了。

    “可愛的寶寶自然得去看看了,我可是娘舅呢。”馬若一沒被紀曉嵐緊迫盯人,就恢復了活潑的性情,滿眼都開始放光,看得嫣然好笑不已,便調侃道:“表哥既然這麼喜歡孩子,自己生一個好了,如今表哥也是功成名也該成家立業了。”

    馬若頓時被噎了一下,說不出話來,要說他沒想過是不可能,他在家裡的時候可是有名的風流才子,只是來京之後先被紀曉嵐打壓後來又因為自己也說不清的緣由才修身養性起來,一聽嫣然如此說,馬若下意識地看向小月,小月登時紅了臉,沖他吼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啊!”

    “又不會少塊肉。”馬若回過頭低聲嘀咕道,只是他的耳垂也呈現了淡淡的粉色。

    莫愁、嫣然以及紀曉嵐這三個過來人都看出了門道,皆笑了起來,覺得他們這兩人再有趣沒有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嫣然眼珠轉了轉便拉著莫愁一道挽著紀曉嵐離去了,他們還是不要做電燈泡的好,只是這兩人明明都互有好感,卻偏偏只當對方是仇人,一點都沒有開竅的跡象,小月也就算了,馬若表哥,你真枉為風流才子!

    “得給他們一個刺激才行呢。”嫣然挽著紀曉嵐的手說道。

    “這事時候到了自然成了,你可別摻和。”紀曉嵐搖搖頭,雖然他也挺看好這兩人的,但到底有點擔心馬若的心性,磨一磨也好,其他倒沒什麼問題,可是若不能一心一意地待小月,他絕對是不依的,他可是把小月當女兒的。

    嫣然也是聰明人,一想也明白了,歎了口氣,畢竟像她家瑤林這樣的古代好男人難找啊,但願一切能順利吧,她還是不要充當上帝之手了。而他們留下的小月與馬若兩人都失去了平時的伶牙利嘴,雙雙在院子裡cos雕像。

    三人攜手到了堂屋,福康安正與孔允憲相談甚歡,一見嫣然進來了,忙就介紹給了孔允憲,嫣然聽了忙點頭頷首,孔允憲自然知曉嫣然的身份,本想行大禮的卻被嫣然阻止了,紀曉嵐則笑著接過話頭。嫣然看著與紀曉嵐說上話的孔允憲,實在好奇,便輕聲問福康安,福康安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與孔允憲的相識簡單地說了,並順便點明了孔允憲的身份。

    “他是孔子的後代!”嫣然一聽睜大了眼睛,聲音猛地提高,好奇地看向孔允憲,這就是孔子的第七十二代孫,衍聖公繼承人啊,不知道他是孔祥熙的第幾代祖宗啊,嫣然眼珠盯著孔允憲滴溜溜地轉,看得孔允憲有些坐立難安。

    “嫣然。”福康安拉拉嫣然的衣袖示意她收斂。

    嫣然方才回過神來,急忙捂著嘴,兩頰緋紅,剛才她怎麼就這麼白目地表達出全部的內心感受了呢,丟死人了,這下坐立難安的人換成了嫣然,她就盼著出點什麼大事小事把她從尷尬裡救出來。

    事實證明老天爺是疼嫣然的,大門登時傳來了震天的敲門聲,嫣然不待人任何人說話,丟下一家“我去開門”就飛也似地逃了,看著紀曉嵐與福康安好笑不已,孔允憲則是眼觀鼻鼻觀心,心裡默念心經。

    嫣然從未如此感激敲門的人,便端著個大大的笑臉快速地打開大門,卻見一個穿紅戴綠塗滿胭脂水粉的中年婦女兩手各提一只“咯咯”直叫的老母雞站在大門口,這是怎麼回事,饒是見多了皇宮怪事的嫣然也忍不住懵了。

    “我說紀曉嵐紀大學士是不是住這?”那中年婦女大著嗓門沖嫣然問道,順便舉起自己的右手擦擦額頭的汗,但她的手裡提著老母雞,老母雞因為一下子被提高驚惶地一邊叫一邊拍起翅膀來,嫣然這十幾年可說是比養尊處優還養尊處優,頓時就受不了了,急忙後退了好幾大步,勉強回道:“是啊,你找我爹有什麼事嗎?”天知道要不是為了維持她家老爹人民父母官的形象,她真想立刻就逃之夭夭了。

    “啊,紀大學士是你爹啊,那感情好,你叫我三姑就行了,我正有事找他呢。”那據說叫三姑的中年婦女眼睛立刻亮了,啪啦啪啦說了好幾句話,在嫣然暈頭轉向之際“忽”地一聲從她身邊飛過。

    嫣然呆了好一會也沒回過神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面嘴角抽搐地關上大門一面腳步虛浮地往裡走,誰知她剛踏出一步,這個三姑又飛了回來,順手就將手裡的兩只老母雞塞進嫣然的手裡,大聲嚷道:“幫我看一下啊,這可是我家的聘禮啊。”說完又飛走了。

    嫣然手裡不知不覺地被塞了兩只活雞,整個人頓時石化了,怎麼都反應不過來了,手裡那種熱乎乎又活生生的感覺太詭異了,然後老母雞又接連地叫喚起來,嫣然下意識地手一松,頓時兩只老母雞高聲叫喚著落地。待到嫣然被嚇一大跳終於回神之際,兩只老母雞已經“咯咯”地滿院子地跑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嫣然無語問蒼天,轉身就撲到聞聲趕來的福康安懷裡,她招誰惹誰了啊!

    “嫣然,沒事沒事。”福康安其實覺得眼前的情形很有喜感,可是也不敢笑,只得硬忍著安慰自家老婆。

    “哼。”嫣然自然聽出他的言不由衷,在福康安懷裡平靜下來後便抬起頭氣哼哼地看向他,然後迅速地抓起他的一條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叫你幸災樂禍。

    嫣然哪有什麼力氣,福康安不僅沒感覺到痛反而被惹得心癢癢,只是現在時間地點都不對,只得死命壓下,只將老婆大人摟得更緊。

    “哼。”嫣然嘟起嘴又一聲冷哼,但身子卻沒離開福康安的懷抱,還是這裡最溫暖。

    “請問這位大嬸,你有什麼事嗎?”繼嫣然遭受三姑襲擊之後,紀曉嵐成為第二個受害者,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站起問著眼前明顯情緒極其高昂的女人,至於孔允憲,他則把自己當隱形人了,開始默背老祖宗說過的那些話——論語。

    “哎呀,紀大學士,你這裡也太難找了,我差點就北京城轉了個圈。”三姑先是將紀曉嵐從頭打量到尾,然後又把整個客堂從頭打量到尾,然後尖著聲音叫道。

    可憐紀曉嵐一輩子接觸的女人無不是溫柔可親,就是來找他伸冤的也都是極溫柔極美好的女子,而平時街上遇見的大多知道他是紀大學士,說話行事也就文雅起來,小月已算是裡面最活潑的了,結果乍一面對如此鬧騰的三姑,紀曉嵐有了一點不適應,下意識地退後幾步。

    “哎呀,我直說了吧,我家侄子叫我來幫他提親,聘禮我都帶來,在你女兒手裡呢。”三姑快人快語,徑自就說道,然後又不待紀曉嵐回話,自顧自地下了結論,“那就這麼著吧,我給侄子報喜去。”說完又要飛走了。

    紀曉嵐這回算是眼疾手快,急忙一把拉住三姑,急急地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你侄子、什麼聘禮、什麼提親、什麼我女兒啊?!”紀曉嵐可說是被嚇得膽顫心驚,莫不是又關乎嫣然。

    話說三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拉著手,頓時整張臉都燒紅起來,反手將紀曉嵐的手握得更緊,說話變得極為扭扭捏捏:“紀大人,有話好好說啦。”說完又高興地給紀曉嵐拋一個媚眼,難道真的是他們一家都時來運轉了,不僅君豪中狀元了她也迎來了春風,一想到這個三姑更加亢奮,將紀曉嵐死命想掙開的手握得死緊死緊,弄得紀曉嵐整張臉青白青白的,冷汗是一陣接一陣的不停歇。

提親
    三姑是久旱逢甘霖怎肯輕易放手,紀曉嵐是退無可退終於決定要撕破臉之際,一旁一直裝隱形人的孔允憲終於看不下去救紀曉嵐於水火之中,而溫馨夠了的公主殿下與額附大人也進了來,至於小月早一溜地去廚房幫莫愁去了,而馬若則故作深沉地去書房溫故知新了。^

    “你說的提親到底是什麼意思?”紀曉嵐狠狠抽了好幾大口的煙整個人才平靜下來,躲在三個小輩身後問得膽戰心驚。

    “哎呀,紀大人,你真是的,這樣都聽不明白,咱倆誰跟誰啊。”三姑面上帶上了嬌羞,又朝紀曉嵐狠狠地拋了幾個媚眼,東施效顰也沒有這個惡心啊,登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惡心得差點連隔夜飯都吐出來,嫣然不禁流了一把心酸淚,她原以為宮裡那些動不動就給乾隆拋媚眼的半老徐娘宮妃們已經夠強悍的了,原來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啊。

    “等等,沒有誰跟誰,立刻、馬上說清楚!”這下紀曉嵐再怎麼平易近人也撐不下去了,將金煙斗橫在胸前,大叫一聲。

    三姑頓時洩了氣,不由低頭撇撇嘴,虧得還是名滿京城的風流才子呢,這點情趣都沒有,不由沒精打采地說道:“還不是我家侄子看上小月姑娘了,要我給他提親來,聘禮我可都給了,紀大人你可不能看不起我們小老百姓,我家侄子可是當今狀元。”說到最後一句三姑是驕傲得滿臉放光,又橫斜了紀曉嵐一眼,她可打聽過了,這位紀大學士也不是狀元,果然是她家君豪最能干。

    “你侄子是祝君豪?”紀曉嵐終於理清了思路,敢情就是那個狀元祝君豪啊,不由皺起了眉頭,不說他本來就看好馬若和小月,單單只論祝君豪他就不放心將小月嫁過去,雖說是狀元,卻是迂腐書生,能平平安安地從官場裡混出來都難呢!更何況那個狀元卻是白撿的罷了。不由推脫道,“這事得從長計議,這位大嫂,你先回去容我考慮一二。”紀曉嵐覺得與這個可怕的女人是有理也說不通,不如先糊弄回去到時找原主比較好,而正好也可以乘這個機會推一把鵬舉與小月。

    “什麼大嫂啊,我可黃花大閨女,你可別亂說!”誰知三姑立馬瞪突了眼睛大聲地嚷嚷道,雙手叉腰作茶壺狀,很有一種紀曉嵐不說清楚她就跟他拼命的感覺。

    以紀曉嵐為首的四人同時嘴角抽了抽,將三姑從頭看到尾再從尾看到頭,黃花大閨女!?一陣惡寒,秋風吹來,卷起四人的雞皮疙瘩,話已說不出口。

    三姑等了又等也不見有人出面安撫,不由氣急道:“我告訴你們,你們不要仗著是大學士就欺負我們小老百姓,我家君豪可是狀元,我聘禮也都給她了,你們不能不認賬!”說完還手指向嫣然,一臉的理直氣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嫣然,一臉的茫然。

    “我沒收啊?”嫣然更加茫然,聘禮可不是簡單的事,哪會說收就收,而且她有看見聘禮嗎,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又看向三姑。

    “你們真不認賬啊,你明明拿走了我家最好的兩只老母雞,你怎麼睜著眼睛說瞎話!”三姑瞪大了眼睛,沖嫣然嚷嚷,嘴巴裡開始嘀咕些嫌貧愛富之類的話來。

    福康安與紀曉嵐都不高興了,他們最寶貝的人是可以隨便攀咬的嗎!福康安眼睛沖三姑冷冷一瞟,重重一聲冷哼,手按上腰間的寶劍。

    三姑在市井混了這許多年其實挺識時務,先頭是因為大家都好聲好氣的,她又因為做了狀元的姑姑正趾高氣昂著,現在一見福康安如此,她登時就心一顫,縮了縮腦袋,不說話了,心裡卻猶自不服氣,一個個那麼了不起嗎,等君豪當了大官給你們好看!

    紀曉嵐見福康安嚇呆三姑心裡氣順了點,但猶自發怒,一是三姑攀咬嫣然,二卻是那兩只老母雞聘禮的事,紀曉嵐是大清文人的領袖,雖然平日裡嬉笑怒罵不拘小節,但對大事還是挺注重的,這聘禮就是重中之重,在他心裡聘禮可以不豪貴不鋪張,但一定要到了禮數,這代表男方對女方的看重也代表著將來家中女兒到男方家裡的地位。小月他當女兒一般疼,這個祝君豪居然逮上兩只老母雞就來下聘,這把小月當什麼人打發了!紀曉嵐登時對這個新科狀元的印象大差,又有這麼一個姑姑,想要小月嫁去他們家門都沒有,小月他可看好了給他當侄媳婦的!於是眼神暗了暗,正要開口趕人,這時嫣然卻開口了。

    嫣然心情也不好,高高興興地回家門,又碰上小月與表哥的小小開竅,心裡正美著呢,結果莫名其妙天外飛來個三姑,被硬塞了兩只老母雞差點嚇死,對這嫣然雖然不太高興也不至於真的生氣,畢竟她跟土生土長的封建統治階級還是有本質的區別的。只是非說這兩只老母雞就是聘禮,說話間就把小月的終身給定下了,她真的生氣了,對一個女孩來說婚禮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之一,這個祝君豪身為堂堂狀元難道不知道三媒六證嗎,而且就算家中無銀錢准備也不必讓這麼一個女人送這麼兩只老母雞來吧!

    嫣然是越看越惱怒,不過她再惱怒也不會親自與三姑計較,只是有時候趕人的話由她來說會比較好一些,便冷哼道:“這位大嬸,你若無事就可以走了吧。”語氣已經冰到了極點,尋常人都不會這麼不識時務的。

    可是三姑她不是一般人她是二般人,登時橫眉豎眼地嚷道:“什麼意思!話說得不清不楚地就准備趕人了,你憑什麼!”說完雙手叉腰怒視嫣然。

    “就憑我是皇帝的女兒當今的公主,狀元姑。”嫣然似笑非笑,絲毫不見生氣的模樣,順便抓住福康安的手安撫他。

    一道天雷在三姑的頭上響起,顫抖著手指指向嫣然,顫聲道:“公主?這不可能。”即使她的侄子終於變成了狀元,但在三姑的眼裡公主這玩意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怎麼可能出現在面前,便打死了不信。

    嫣然也懶得繼續跟她計較,只沖著門外說道:“你們是死人呢,眼看著這位大嬸這般勞累,還不趕快把她送回去。”

    嫣然話音剛落,就沖進來幾個侍衛,三兩下就拖了尖聲嚷嚷的三姑走,嫣然瞇眼一笑,又道:“本宮也不是小氣的人,既然三姑你送本宮兩只雞,本宮就還你二十只雞好了。”嫣然兩三句話將聘禮的事揭過,便沖侍衛們點了下頭,三姑早嚇呆了,不聲不響地被拖走了,有些人果然得下狠手段。

    “嫣然。”紀曉嵐瞪了她一眼,嘴角卻是笑意。

    “爹,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啊。”嫣然吐吐舌頭,立刻放開福康安的手挽上紀曉嵐的手臂。

    “你啊。”紀曉嵐心裡也是出了口惡氣,正覺可樂,就是教訓也是不痛不癢的。

    福康安低頭看了下空了的手,心裡哀怨地歎了口氣,還是孔憲培有良心,忍笑著上前繼續拉著他敘舊才解了他的尷尬。

    三姑被侍衛們拖回去,一屁股坐倒在自家院門口大哭起來,她的周圍團團圍住嫣然送的二十只雞,外加原先家裡的一條老黃狗,真可說是雞飛狗跳。祝君豪在詩會上被人吹捧完,正微醺地回到家門口,一見自家姑姑這個情形,酒登時就醒了,急忙上前扶起三姑,驚問:“姑姑,這是怎麼了?”

    “都是那個殺千刀的什麼紀大人,人人都說他是好官,今兒見了算是見識了,不過一家子的嫌貧愛富,看著我沒准備好的聘禮全都壓下了臉,我今兒可吃苦頭了。”三姑一見了侄子立馬哭天搶地起來,把自己的遭遇說得十二萬分的淒慘。

    祝君豪好歹是能角逐狀元的聰明人,雖然三姑說得前言不搭後語,但是他還是聽明白了,臉刷地就白了,紀大人因為他窮拒絕把小月姑娘嫁給他!?這不可能,紀大人是好官是清官,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你沒看他那張臉,還有他那個女兒全身都披金戴銀的,他那個女婿更是一個暴發戶。”三姑掛著兩條眼淚不無嫉妒地冷哼道,那手腕上翠到滴水的鐲子一看就是好東西。

    三姑與紀曉嵐,祝君豪相信誰,雖然紀曉嵐的傳說有很多,雖然紀曉嵐的名聲很好聽,但祝君豪還是猶猶豫豫地相信了三姑的話,畢竟紀曉嵐只是傳說中的人物,而三姑怎是將他辛苦拉扯大的親人。祝君豪的心頓時疼得四分五裂,想不到他一向敬仰的人居然是這樣的人,偶像幻滅的痛苦讓新任狀元大人痛不欲生。而更痛苦的卻是想到那個在貢院前面對他嫣然一笑純白如雪的小月姑娘居然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那得多麼煎熬啊。

    他一定要把她救出來!祝君豪滿臉堅毅地迎著夕陽握拳,他決定等到進宮謝恩的時候就求皇上成全。

    三姑看看一直立著不動的侄子,突然間有些心虛,低下頭也不干嚎了,眼珠轉了轉,拍拍胸脯避開了。

    而此時的小月還不知道自己將有個大麻煩,她正熱情地招呼著眾人吃飯,不過今日的菜色的確豐富,小月與莫愁的手藝也的確了得,眾人皆吃得眉開眼笑,就是福康安都忍不住比平常多下了幾筷子,看得嫣然咪咪笑,暗中琢磨著是不是跟小月和莫愁探討一下廚藝。

    飯畢,紀曉嵐又在嫣然的白眼下慢悠悠地點燃了煙斗,然後看看忙碌著收拾碗筷的小月,又看看正與孔憲培爭論學術問題的馬若,大聲咳嗽了一聲,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小月啊,先生看來留不住你幾天了。”紀曉嵐吐了個大大的煙圈,落寞地一歎。

    “先生,你又怎麼了?”小月歪著頭好笑地問道,自從嫣然嫁後先生每每總是這樣,“小月哪都不去。”

    “那可不行,所謂女大當嫁啊。”紀曉嵐卻拿煙斗敲了敲桌子,板起臉正色道,“本來先生正愁著呢,但總算是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爭啊,今兒就有一門好親。”其他人大約除了小月與馬若都明白了紀曉嵐想干什麼了,全都收斂起神色看起好戲來,唯有馬若的臉有些微微發白,連論語都背得七零八落了。

    “什麼?!”小月的反應更大,徑自大叫起來。

    “就是那個狀元祝君豪,他家姑姑來提親了,我看這小伙子人不錯,小月你考慮考慮。”紀曉嵐仿佛什麼都沒看見似的,又喜又歎地說道,“真捨不得啊,但是再捨不得也不能耽誤你一輩子啊。”說完又拿眼瞟瞟馬若,果然連手都握得發白了。

    “可是先生……”小月看了又看終於確定紀曉嵐不是在開玩笑,不由急急地想說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麼,當即愣在那兒,至於那個有過幾面之緣的祝君豪早被小月給忘在腦後了。

    “好了,小月,先生哪會害你啊,你先去想想吧。”莫愁笑了笑,伸手接過小月手裡的碗筷,說道。

    小月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就是沒一個人出來給她說句公道話,不由得悲從心來,使勁跺了跺腳,跑了出去。

    “砰”地一聲馬若手裡的茶盞落地,整個人迅速彈起,一句話都沒說,跟著沖了出去。

    眾人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爹,你還說不插手呢。”嫣然不由嗔道。

    “哎,難得有人做送上門來的踏腳石啊。”紀曉嵐搖頭晃腦的,笑得比狐狸還狐狸,哪像那傳說中愛民如子的好官啊。

    福康安與孔憲培相視一眼,這才是做官的最高境界,贏得天下美名卻無人識其真容。福康安進一步決定了要放下成見好好地學習下老丈人的為官之道,而孔憲培卻是更加確定這個官場不適合他,不如歸去繼續做他逍遙的衍聖公。

    因為天色已暗,小月也沒跑出多遠,不過來到草堂不遠處的小池塘邊氣惱地打水漂,為什麼先生會這樣,一點都不考慮她的心情,祝君豪是什麼人啊,狀元又有什麼稀罕的,小月越想越難受,心裡不時地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身影,明明,明明……小月看著寂靜的池塘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更加的傷懷,險些落下淚來。

    “總算找到你了!”這時一個焦急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身後響起,然後一個溫熱的身子將她整個人抱住。
情定
      小月猛地一驚,下意識地反手用力一推,然後一個狠狠地過肩摔,馬若驚呼一聲倒在了地上,整個人呈現大字型,委屈而又茫然地看向小月。

    小月回過神來,卻見是馬若,登時雙手環胸後退了好幾步,想也不想地厲喝道:“你想干什麼?”

    馬若頓時千般心酸萬般悲涼湧上心頭,自從他來京之後與小月相識相處,漸漸地被她的開朗大方的性格被她的憐貧惜弱的品質被她如夏花般絢爛的明媚吸引,本來心中就隱隱的那麼一點一點地開始生根發芽,喜歡與她斗嘴喜歡看她氣得發紅的可愛臉頰喜歡她關心的話語,喜歡、喜歡、好喜歡。越來越多的喜歡積得他惶恐不安,他怎麼也想不到自詡風流瀟灑的自己會這麼稀裡糊塗地載進去,到時像那個福康安一般對嫣然百依百順還樂在其中,馬若總覺得心中矛盾不安,想要接近小月卻又不敢完全陷進去,這實是比科考還為難的事。只是還沒等他理出一個頭緒,就遭到了當頭棒喝,有人要娶小月,那一瞬間他覺得手腳俱是冰涼,原來那個人不會永遠在原地等你想明白,一想到小月要為別人披上紅衣,馬若又怒又急,這是他的,是他喜歡的女人,別的男人憑什麼來搶,就是狀元也不行!一直迷茫的心頓時清明起來,他喜歡小月,很喜歡很喜歡,他想和小月一起牽著手到白頭,若是要他看著小月遠離他做不到,他不是聖人,那句她過得好我就滿足了,他絕對不會說出的,小月的幸福只能由他給予!於是想也不想地追出來,於是想也不想地抱住那個失而復得的身影,只是,馬若心沉了下去,本以為小月怎麼著也對他有那麼一點意思,可狠狠地一摔,毫不留情面,向來八面不驚的風流才子終於驚慌了,要是小月不喜歡他怎麼辦?要是小月不想嫁給他怎麼辦?種種問題飛快地沖擊馬若的頭腦,小月那戒備的神情讓他更加慌亂,腦子一熱之下忍不住大叫出聲:“我喜歡你,抱抱你都不行嗎?!”說完卻是一愣,明知道很不妥,反而長長地噓了一口去,仿佛放下了心中的千斤重擔。

    小月其實剛才摔馬若也不是故意的,她小時行走江湖要時時警惕,而跟了紀曉嵐之後就更要時時警惕了,這完全是習慣反應。馬若躺在地上發呆,小月其實也在發呆,為什麼這個人突然抱住她?哪個少女不懷春,馬若人長得好學問也好也算是正人君子,這樣一個人時時刻刻在她面前晃蕩時不時撩撥她一下,小月要是沒一個臉紅心跳就不正常了。只是她從小沒了父母,就算遇見莫愁與紀曉嵐,莫愁受了感情創傷自己還沒緩過來當然沒心情與小月說什麼少女情懷,紀曉嵐就更不可能了,小月面對感情實是一張白紙,如果說嫣然是菜鳥,那麼小月就是注定的炮灰。可是突然一天炮灰變成了主角,面對馬若這麼一嗓子,小月的眼發直了,心怦怦地跳個不停,臉上滾燙滾燙,她覺得從心底一點一點地透出甜來,與馬若相遇後的樁樁件件都湧上心頭,看見他她就好高興,不見他她好失落,他與侍女調笑時她有殺人的沖動,他遣走侍女時她忍不住心中竊喜,聽見自己被許配給祝君豪,唯一浮現在腦海的就是,是不是從此以後就見不到他了?這是不是就是戲文裡講的愛戀?!小月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一點話來,從來沒有人教過她該怎麼辦,她只覺得心裡眼裡都是滿天的繁星,喜悅不停地掛上眉梢眼角,向來膽大無邊的她都忍不住低下頭來默不作聲。

    馬若見小月半天都沒回應,心一寸一寸地涼了下去,他也是關心則亂,面對其他女子他一向鎮定玩弄人於手掌,可是面對小月,他心愛的女子,卻是方寸大失,猶如毛頭小子一般,不由地長歎一聲,連爬都不想爬起來,對月又是一聲長歎,想要瀟灑地說那就算了,卻捨不得,想要沖上去問為什麼,卻放不開,一時之間心亂如麻。

    小月等了又等,也沒見馬若的反應,忍不住擔憂地抬起頭,卻發現他還躺在地上,已是深秋,又是池塘邊的濕土,馬若不過是文弱書生,小月心裡不由得擔憂起來,咬唇猶豫了片刻,還是上前想要拉起馬若,只是剛伸出手就被馬若死死地握住,只見他的眼睛火熱得讓人害怕,小月想要縮回手,可即使身負武功的她也掙不開一個文弱書生。

    “小月,你幾乎就要把我的心弄死了,你給我個准話好嗎?”馬若深吸一口氣,再一次問道。

    小月臉更加燙了,怔怔地看著馬若,卻見他面上一片惶然,頓時所有的猶豫所有的不安似乎都不見了,她不再想他的曾經也不再想他的以後,小月本來就是爽朗的女子,終於笑了,然後點點頭。

    狂喜將馬若整個人淹沒,死死握著小月的手踉蹌著想要爬起來,卻因為太過激動前腳絆到後腳,又摔了個大馬哈,連帶著把整個人飄飄然的小月帶倒。馬若再次躺倒在地上,心情卻與上一次天壤之別,他的小月也喜歡他,他的小月還直接倒在他的身上,四目相對,幽香滿鼻,雙手忍不住環抱住小月。

    “你快放我起來!”小月雖然心裡甜甜的,但還是害羞地掙扎起來,馬若又哪裡肯放,抱得越發緊了。小月掙扎了幾下未果,臉卻有些黑了,這個大混蛋,一點都不顧及什麼,雖說是天黑了,可萬一要是有人經過……先前的那點柔情蜜意頓時不見,一個狠狠地手刀劈下去,在馬若不可置信的痛呼下迅速爬起來,整理好自個的衣衫,然後又狠狠地瞪了馬若一眼。

    馬若一邊可憐兮兮地看向小月一邊也只得慢騰騰地爬起來,卻揉著發疼的肩膀,哀歎道:“小月,痛!”以他的聰明又哪裡不明白小月的意思,卻要抓住每一個機會增進感情了。

    小月抿抿嘴,有些猶豫了,她已放輕了力道,可是,再看一眼馬若,他到底是文弱書生,真的很疼?又忍不住心疼了,不過片刻還是踏著重重的腳步走過去給馬若按壓起來。

    月色之下,心愛的女子低著頭一片溫柔,馬若覺得心醉了,猛地拉住小月的手,說道:“小月你放心,我這就跟姑父大人去提親,高頭大馬三媒六證鳳冠霞帔我每一樣都給你最好的。”

    小月心一跳,連手都忘了抽回來,眼中卻一片向往之色,只是猛然間卻想起了紀曉嵐剛才說的話,狀元,提親,頓時整張臉都白了,先生?

    “你放心,姑父不會為難我們的?”馬若心裡也是惴惴的,雖說姑父一向疼他,但對狀元的那份欣賞,也是有目共睹的。

    “可是……”小月卻沉默了,若是先生不同意,該怎麼辦?她覺得自己變得分外膽小,她喜歡馬若,想和他在一起,但她更敬重先生,若是先生,她想她會……抬頭看一眼馬若,心變得沉甸甸的。

    馬若哪裡不知道小月的想法,只更加握緊她的手,反正不管怎樣,他們一起面對。若是姑父不同意,他……他就豁出去,一哭二鬧三上吊,狀元再親能親得過侄子嗎?!對了,還要拉上嫣然夫婦,若是走投無路,他就去鬧他們,讓他們不得不幫忙,想到這裡,馬若心裡又定了定。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是那等逃避之人,手牽著手然後以大無畏的精神如赴死般往草堂走去。

    只是當他們手牽手踏進草堂,面對滿屋子的人對著紀曉嵐戰戰兢兢地說出自己的感情與要求之後,所有人的反應卻大出所料。

    “,知道了。”這是吐了個煙圈繼續老神在在繼續看書的紀曉嵐。

    “,鵬舉兄不愧是才子風流。”這是手撫論語君子如玉的孔憲培。

    “,下回早點回來啊。”這是仿佛他們只是出去買菜一趟的莫愁。

    “,好無聊啊。”這是大失所望的嫣然,本來還以為有爆點呢。

    “哼,不知所謂。”這是一直鄙夷他的福康安繼續鄙夷他。

    馬若傻眼了,小月也傻眼了,茫然地看向四周,都各干各事,根本就沒把他們兩個歷經千辛萬苦想明白下決心的事當回事,小月忍不住了,撲到紀曉嵐面前,說道:“先生,我不想嫁給狀元。”

    “本來就沒想讓你嫁給他啊。”紀曉嵐抬起頭一臉詫異,仿佛晚飯時那個滿臉正經說親事的紀曉嵐是和珅易容的。

    “姑父,我想娶小月為妻。”馬若也上前鄭重地請求道。

    “本來就要把小月許配給你啊。”紀曉嵐更加地詫異,仿佛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下再不知道自己被耍了那麼馬若就枉為全國第三了,抬頭再看看四周的人,個個都是偷笑,腦門上青筋綻了綻,咬咬牙,也只得合血吞了,沒想到終日打雁終被雁給啄了。

    小月依然沒反應過來,看看紀曉嵐,又看看莫愁,然後茫然地看向馬若,馬若冷哼一聲拉著茫然的小月傲嬌地走了,留下滿室的大笑。

    “恭喜紀伯父了。”孔憲培立刻真心地道喜,恭喜之後卻識相地離去了,惹得紀曉嵐更加的喜愛,這麼好的孩子,也不知將要便宜了哪個,又看了一眼福康安,比了比,還是覺得有點遺憾。

    “爹,你總算了了一樁心事。”嫣然一見孔憲培走了,立刻撲了過去。

    紀曉嵐得意地又抽了口煙,他果然是無可救藥的聰明,一出手就搞定兩個,而且那麼合心意,像那個和珅,就算是急得頭發都白了兒媳婦還不是天上飛著沒個著落。

    “哼。”福康安又是一聲冷哼,對馬若這麼容易就搞定自己的婚事頗為嫉妒,要他以為讓那個馬若過五關斬六將才是正理。

    莫愁卻怔住了,暗暗地歎了一口氣,她跟小月在一起都快十年了,這一日卻終於到了,又是高興又是不捨,偷偷地看向紀曉嵐,又歎了一聲。

    紀曉嵐早已發現莫愁的異樣,嫣然有歸宿了,小月與鵬舉也成一對了,唯有莫愁仍是心頭那塊石頭,高興之余也忍不住一歎。

    比起紀曉嵐既喜又愁,那麼和珅是純粹的歎氣了,他這兩天左思右想都是為了他寶貝兒子的終身,自從發現他家阿德的弱點之後,和珅可說是操碎了心,經過連續幾個未眠之夜,和珅決定為他家阿德娶個好媳婦,一個可以在他死後為他家阿德避風擋雨的好媳婦。和珅自知自己樹敵甚多,像紀曉嵐這等還算是好的,要是那等奸險小人恐怕是放不過阿德,所以他這個好媳婦不僅人要聰明知道其中各種彎彎繞繞更要身份貴重能夠鎮得住那些魑魅魍魎。如此一限定,人選就呼之欲出,除了他家頂頭上司家的女兒沒人能勝任和珅家的兒媳婦,至於那些規矩嬤嬤,有他和珅操作還有什麼操作不過來的。

    只是,和珅撓撓腦門,怎麼早沒想到早沒下手啊!和敬公主就不說,和婉公主更不要說了,和嘉公主被富察家搶走了,嫣然還是被富察家搶走了,和珅忍不住心裡啐了富察家一口,就你們能耐就你們能娶公主啊。鼻子一哼,悔恨交加之後還得想,宮裡能嫁人的似乎只剩下蘭公主與晴格格了,這兩人身份上還是蘭公主好點,正經的皇後養女,晴格格雖說是養在太後跟前到底沒個名頭,可論靈巧似乎還是晴格格好些,連太後都哄得服服帖帖,蘭公主未免就隨了皇後,太過於耿直,與阿德豈不是一個樣子,他豈不是從此以後要多操心一個。和珅想了又想,幾乎把頭發都抓沒了,最後一咬牙一跺腳,別管哪個了,先搶到手再說,等著尚主的人家繞北京城兩圈都多,晴格格身份不夠他就唆使皇上也認了養女,蘭公主心眼不夠多他就好生地教導幾年保管多耿直也能教導過來。

    事不宜遲遲則生變,尤其是紀曉嵐家裡還有一個,和珅理理衣衫,開始琢磨起怎樣不著痕跡地從乾隆那裡騙到女兒。

    但是和珅也不想想,就他這挖空心思地為豐紳殷德找旁門左道的勁頭放在教導豐紳殷德身上,不說出第二個和珅至少變成芝麻包也不是難事,所以說和珅你真是自找苦吃的二十四孝老爹。
愁嫁
    其實和珅著急為自家兒子找個好媳婦,宮裡的太後皇後比他急十倍,連帶著本來不怎麼上心的乾隆都有些急了。皇家的女兒是不愁嫁,可是都已經拖成大齡剩女了,想要嫁得如意就不那麼容易了,蘭馨如今芳齡二十,晴兒也不小,十八了,在大清朝完全是小孩可以打醬油的年紀,與她們年齡相近的大清朝青年才俊們都已經被人先下手為強了,就算蘭馨和晴兒,一個養在皇後跟前一個養在太後那裡,都免不了落入好女愁嫁的地步,蒙古那邊倒是沒什麼講究,據說好男人還一茬一茬的多的是,可是乾隆壓根不敢在二個護犢子的母老虎面前說起,只有陪著一塊歎氣。

    “皇上,這事都是賴你,說什麼打完回疆考完科舉,這下可好了,回疆都打第二回了,哀家可憐的晴兒蘭兒都沒個著落。”太後年紀大了,未免有點老小孩了,打發了身前身後人就抱怨上乾隆來了。

    乾隆尷尬地摸摸鼻子,斜眼去看皇後,期望她能為他解圍,可是皇後正在蘭馨的事不自在,先是那麼一個不著調的額附人選,現在又拖到二十了,二十是什麼概念,皇後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不跟著太後忠言逆耳幾句就已經是皇後修養好了。

    “本來哀家看著明瑞這孩子不錯,就等你正事了了提一提,誰知前兒就聽嫣然說他也娶媳婦了。”太後愈加不滿,她接觸的人有限,又講究個眼緣身份地位之類的,於是入她老人家法眼的也就是陪著一塊去五台山禮佛的富察明瑞,可就這麼一個也沒保住,她能用太後的身份壓著人家不娶妻嗎,不能!

    乾隆繼續摸摸鼻子,任由太後數落,同時埋怨這個明瑞為毛這麼著急成親,他難道不知道大丈夫在世事業為重嗎!不過也就腹誹腹誹,要真把第三位公主嫁到富察家去,估摸著傅恆也好乾隆也好朝臣也好宗室也好,沒人坐得住了。

    皇後聽了太後的話卻是深有感觸,她這兩年一直為蘭馨在籌謀,可說是發動了一切可以發動的力量,好容易造了一本好女婿的清冊,可卻被乾隆的正事拖啊拖,拖到昨日最後一位女婿人選娶妻為止。皇後的內心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要是皇後的權利能大到命令全國的青年才俊們等著她家蘭兒找著好歸宿再成親該有多好啊!

    乾隆看看老娘看看老婆越發的坐立難安,他又不是故意的,實是政事不過與繁忙,一下子打回疆一下子開秋闈一下子又來西藏,他這個皇帝當得容易嗎,連想再尋訪一下某某河畔的某某都沒功夫好不好。只是事情的確難辦了,乾隆對此也頭疼不已,要是只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或者宗室收養的女兒就罷了,蘭馨與晴兒卻更特殊點,她們的阿瑪都是為朝廷戰死沙場的,他能虧待嗎,不能,所以一定要把蘭馨和晴兒嫁得很好很好,他的面子才過得去。蒙古是不行了,不然他老娘跟老婆非跟他急了,可是乾隆的腦子裡扒拉一遍京城裡的合適人選,不禁肉牛,真沒人了,哪家子弟會拖到這個時候還沒成親啊!至於那些等著尚主的人家,乾隆自是看不上眼。不過其實乾隆你也真是偏心吧,你家親生女兒一個比一個嫁得好嫁得如意,就算和敬嫁到蒙古去卻被你大筆一揮改成常駐京城,你可憐的侄女兼養女和婉可是連死都死在了蒙古,也難怪弘晝動不動死上一次問你要銀子出氣。

    乾隆左思右想也沒個好人選提出來,弄得太後與皇後更加難受了,乾隆為轉移一下話題,便干脆說先將蘭馨與晴兒正式冊封了,她二人雖說一個被稱為蘭公主一個被叫做晴格格,可是都只是叫叫而已,並沒有正式入皇家的籍,蘭馨還好點,好歹算是皇後養女,晴兒更悲催,目前不過是沒冊封過的王府格格罷了,比新月的地位還低,不過仗著太後的光。乾隆想了想,大筆一揮將她二人都認在皇後名下,大方地一人封了一個和碩公主,蘭馨的是和福公主,晴兒的是和康公主,好歹讓太後與皇後有件事可以忙他也清淨一會,可是乾隆忘了公主的冊封雖然儀式挺大的,但身為後宮最高boss的太後皇後只要動動嘴皮即可,而冊封公主就是公主下嫁的先兆,太後與皇後頓時催得比先前更急了。乾隆坐在草堂的石凳子上看著嫣然與福康安長歎,看他家嫣然多省心,人選送到面前,他只要寫道詔書即可。

    “皇阿瑪,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嫣然表面關切地問道,心裡卻明白得很,恐怕現在宮裡上下都在為蘭馨與晴兒的婚事著急,至少她就被太後皇後賦予了探聽乾隆內心想法並提供幾個好人選的重大任務。雖然在嫣然看來蘭馨晴兒年紀還小,這事得隨緣,可是這是大清朝,她也得入鄉隨俗不是。

    “哎。”乾隆又是一聲長歎,端著茶盞怔怔地出神,果然還是生兒子好,他可以給他們選一堆老婆,總有他們喜歡的,而且絕對沒有該死的年齡限制,就是身份限制也寬松多了。

    “皇阿瑪,其實你睜開眼睛看看還是會發現這世上人選還是挺多的。”嫣然想了想又說道,她還肩負著公公大人的拜托,希望乾隆的目光不要再盯著富察家的一畝三分地了,他們真扛不住第三位公主了。這些日子他們家已經拼命地給家中子弟定親的定親成親的成親,可總有落網之魚啊,所以皇上你高抬貴手吧。

    乾隆卻是懶懶的,富察家連碩果僅存的明瑞都有主了,還有什麼人選啊,但寶貝女兒的話不能不聽,於是乾隆睜大了眼睛,結果被突然出現的和珅閃亮的笑臉差點閃花了眼。

    “和珅,你在干什麼?”乾隆刷地打開扇子遮住眼睛,一聲大喝。

    “奴才該死,”和珅也是乖覺的,急忙請罪,然後委屈地看向乾隆,“一聽到皇上在此,奴才立刻飛奔而來。”然後將對乾隆的思念之情balabala地說了一大堆,天知道他們才今天早朝見過面好不好。卻聽得乾隆感動不已,還是和愛卿好了,哪像那個死老紀,他一進門不僅不為君分憂,反而一臉得瑟地開始炫耀小月跟他家侄子的婚事,活該被他一掌拍飛,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嫣然與福康安卻聽到囧囧有神,這和珅不愧是本朝第一拍馬高手、,沒多久乾隆就從愁眉不展到笑足顏開了,這本事常人是學不來的,所以本朝第一寵臣的地位無人能夠動搖。回頭又看在角落裡的紀曉嵐,爹啊(岳父大人啊)你好歹說話別那麼直接啊。不過在看到紀曉嵐正興致勃勃地跟孔憲培聊些什麼的時候不禁黑線,爹啊(岳父大人啊)你是故意的吧!

    “哎,和珅啊,朕煩啊。”果然在和珅的拍馬下乾隆已經開始跟和珅倒苦水了。

    乾隆煩什麼,也許外人不知道,可和珅怎麼可能不知道,正愁找不著機會騙人家女兒呢,眼珠轉了轉,不由也耷拉下腦袋歎道:“不瞞皇上說,這些日子奴才也愁死了。”

    人在發愁的時候突然間又來一個貌似比自己更愁的人,往往會精神一振,然後興致勃勃地非要問出人家的愁事好讓自己心裡平衡點,乾隆目前就處於這個階段,眼睛如探照燈似地盯著和珅非要問出個子丑寅卯來,美其名曰關心屬下為屬下解決問題,和珅卻正中下懷,開始一句三歎地訴說起他家阿德多麼多麼的懂事多麼多麼的文武雙全卻好男難娶,因為用功讀書就給耽誤了,好女兒基本上都輪不上了,他怎麼不愁啊,並有意無意地說要是能有皇上家嫣然的一半他就心滿意足了。至此嫣然與福康安明智地決定他們兩個就做個看戲的好了。

    乾隆越聽眼睛越亮,正是正瞌睡著就有人送個好枕頭,他怎麼就給忘了,和珅家的阿德,多麼好的人選啊!和珅的兒子,身份絕對夠了;考上了榜眼,才學絕對是佼佼者,前途更是遠大的;今年剛好二十,太好了,無論蘭馨還是晴兒都行;阿德這孩子他從小看到大的,性情難得的溫和。這麼好的人選怎麼到現在才發現呢,乾隆不禁滿懷感激,幸虧到現在才發現,不然女婿也就不是他的了,他哪會知道豐紳殷德之所以至今未娶皆因為和珅兒控太厲害至今未有看得順眼的媳婦,早就盯上他家女兒了。乾隆已經被老娘的碎碎念與老婆的欲語還休弄得有點神經衰落了,就盼著趕緊解決兩閨女的婚事還自己一個清靜,好容易逮著一個看得上眼的怎能讓煮熟的鴨子給飛了,登時火急火燎地就跟和珅達成了初步意向,雖說這事還得太後最後拍板,但是和珅你兒子在這期間禁止有任何婚配的妄想。

    和珅自然無所不從,滿意得不得了,面上卻是一片誠惶誠恐,乾隆又得意地安慰幾句,兩人親熱得就跟已經成了親家似的。嫣然算是長見識了,原來騙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明明是騙兒媳的卻讓乾隆以為自己得了大便宜騙了個好女婿。不過豐紳殷德的確不錯,比起和珅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挑剔如紀曉嵐在把狀元踩在腳底下後卻依然對豐紳殷德贊賞有加,反正現在也只能盲婚啞嫁,至少豐紳殷德比大多數人好多了,她對此樂觀其成,只是,蘭馨和晴兒兩個人怎麼分啊?

    嫣然考慮的問題正是乾隆為難的問題,他本來已經放晴的臉又陰了下來。按理說蘭馨為長應該讓蘭馨先嫁,按情來說,他對養女蘭馨還是很有感情的,至於晴兒就是個眼熟罷了,可是扯上太後則情理都說不通了,這麼好的人選,乾隆不相信太後不動心,而對太後來說晴兒明顯比蘭馨親近,中間又夾雜個皇後,豈不是亂上加亂。乾隆用扇子撓撓頭,要是能找著兩個就好了,怎麼分贓就看她們自己好了。只是,乾隆又扒拉了一遍腦袋裡能想到的人選,還是沒有,不禁心裡沮喪極了,卻死要面子地仍維持著自己的翩翩風度。

    “皇阿瑪,那順便把小月姐跟表哥的婚事也辦了吧。”嫣然也有私心,見乾隆似乎選定了豐紳殷德,便開口為小月和馬若討個恩典,小月怎麼說也是太後的義女乾隆的干妹妹,要是乾隆再指婚一下,那就把明月格格落到了實處,對他們倆都是好事,尤其是小月,到了婆家脊梁就更加挺了。

    乾隆現在哪有心思管別人家的喜事,只是小月的事他也不能不管,便順口應下,說是還得跟太後報備一下,嫣然馬上自告奮勇地說她去說就行。乾隆看著自家女兒興高采烈的樣子,腦子早轉了千百結,不由心底又歎了口氣,這個馬若本來也算不錯,咋就被小月給看上了呢,本來還能湊個人數呢。

    今年打回疆的基本上都被一搶而空了,而今年殿試的人選也扒拉干淨了,狀元,一臉窮酸樣,要不是不得已也不會點他做狀元;榜眼,已經收了;探花,棋差一招,扼腕。也許可看看下面還有沒有好人選,乾隆悵然若失之後若有所思,一下子卻想起了那個第四名孔憲培,這小伙子還是不錯的,也許該調查調查,一抬眼卻見這個小伙子正笑盈盈地給自己斟茶,大吃一驚之後卻抓緊時機開始給套話,乾隆焦急之下已經把一般進殿試的都是漢人這條黃金法則給忘了。

    乾隆和紀曉嵐還有和珅一起混了這麼多年,三人的眼光其實差不多,沒多久乾隆就對眼前這個虛懷若谷溫潤如玉的小伙子喜歡得不得了,雙眼就差冒狼光了。看得福康安悄悄抱著嫣然移了移位子,當年在他還沒明說想要婚事自主前他被這樣的狼光看了好多年,今日又見到不禁有些寒毛倒立,皇上這麼多年來功力見長。可孔憲培依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微笑著開始跟乾隆攀談起棋藝來,看得乾隆越加滿意。

    只是這滿意在聽了暗衛的調查報告後變成了悲劇。

    漢人!

    孔家!!

    衍聖公!!!

    乾隆真想仰天長歎,他想找個好女婿怎麼這麼難啊!!淚流滿面之下太後的十二道金牌又來召見,只得收斂收斂那顆破碎的玻璃心,咬咬牙,跺跺腳,上了刑場。
歸宿
   

      果然不出乾隆所料,豐紳殷德的橫空出世引來太後皇後盡側目,紛紛捶胸頓足怎麼就忘了這麼一條落網之魚,立刻將豐紳殷德的情況問了又問,果然是豐紳三好,家世好才學好性格好,何況太後皇後也都見過豐紳殷德好幾次,只不過一時沒聯想起來,如今這麼一想真是越想越滿意,這樣的好女婿打著燈籠也難尋啊,登時兩**oss的眼綠了。可是人只有一個,公主有兩個,怎麼辦?太後也好皇後也好乾隆也好都不說話了,雖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明眼人都知道手背的肉不過薄薄一層哪有手心厚實,乾隆和皇後偏著蘭馨,太後想著晴兒,誰都知道對方的想法,可誰都不好說出口,一時之間盯著豐紳殷德的履歷陷入了僵局。

    “罷了罷了,這事皇上做主吧。”太後一咬牙斜眼看了一眼乾隆,晴兒跟在她身邊那麼多年,說是孫女輩的,其實就跟自己親手養一個小女兒似的,臨了臨了怎麼也要給她找個好歸宿,不然她眼睛都閉不了,過了豐紳殷德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雖說蘭馨年紀大些她對蘭馨也有感情,可比不了晴兒啊,何況晴兒只有她這麼一個依靠,她閉了眼也就只能靠婆家,蘭馨卻不同,有皇上皇後護著,冷眼看著將來登位也就是十二了,她的身份更是尊貴,哪還找不到好婆家,到時她辦了晴兒的事再細細為她籌謀就是了,太後前思後想了一陣,心裡也安了,只拿眼看著乾隆。

    太後的心思乾隆與皇後俱看得出來,一個“孝”字壓下來他們兩夫妻還能怎麼辦,只得苦笑著點頭,其實晴兒還能拖一拖,蘭馨這裡才是真的刻不容緩了,只是又有什麼法子,難道與太後爭搶,無論乾隆還是皇後都沒膽子做,乾隆還好,只是有些遺憾,皇後卻是真正的灰心,好容易有了一個好人選,這又被搶走了,她苦命的蘭兒啊,她不敢埋怨太後只歎女兒命苦。

    太後也許也覺得不好意思,一見乾隆點頭了也就不再說什麼,還體貼地說晴兒為小,自然等蘭馨出嫁了再議親事,又扒拉出自己的私房,挑了不少好的說是留著給蘭馨做嫁妝。

    可是現在就是一座金山皇後也不稀罕,她要的是活生生的女婿啊!太後啊太後你既然知道晴兒為小,為毛要搶蘭兒的人選,等著蘭兒出嫁再議晴兒婚事,人都沒有蘭兒嫁給誰啊!皇後心裡悲傷成河,勉強維持住皇後的端莊告退,太後得了裡子自然不會計較,開始興致勃勃地給晴兒准備嫁妝,當然也得繼續幫著蘭馨打探好人選。

    “皇上。”在坤寧宮裡皇後輕聲喚道,眼眶紅紅的,是真的委屈了。

    乾隆看了卻是心裡一顫,雖說後宮裡柔弱型的女人不少,眼眶一天到晚紅著的更多,其中傑出代表就是已經打落塵埃的令妃,可一個柔弱型美人扮柔弱不稀奇,稀奇的是皇後這種剛強的女人落淚,更惹人心疼。乾隆看著眼前難得軟弱的皇後不禁有絲恍惚,有多久沒看到她落淚了,當年寶親王府裡那個愛笑愛哭的美人兒多久沒見了,乾隆心中一歎,早軟了幾分,伸手給皇後拭淚。皇後也是一顫,本已經心如止水的心泛起一絲漣漪,只是很快的,那絲漣漪又消失不見恢復成原先無波無浪的樣子。她已經在這個男人身上熬盡了心血,再也經不起一絲的希望,不若忘卻,她也是有兒有女的人,這個男人漸漸已不是那麼重要。

    乾隆看著皇後的臉上剛出現波折卻立刻恢復平靜,不由得有些悵然,說不出是什麼味道,也許是因為蘭兒的事吧,乾隆猶自安慰自己,他不想承認曾經的青春年少幸福時光已隨著時光消弭。

    “皇後啊,你看看這個,覺得怎麼樣?”乾隆咳嗽一聲,將房內的氣氛調回,遞上了孔憲培的資料,蘭馨的事若是不在晴兒之前弄好,別說他心裡過不去,就是朝中也難過。

    皇後早已收斂了神思,接過乾隆遞上的資料,低頭認真地看了起來,半響卻皺起眉頭抬頭道:“他是漢人啊。”而且不是普通的漢人啊。

    乾隆點點頭,卻沒有言語,蘭馨的婚事刻不容緩,一時半會也就這麼個差不多的好人,要不就只有嫁去蒙古的一條出路。而且乾隆也有自己的考量,雖然剛才乍一聽孔憲培是個漢人沒反應過來,待到現在腦子卻轉開了。孔憲培現在在乾隆眼裡不僅僅是孔憲培了,他可是孔家的嫡傳,天下讀書人的守望,名份上可說是比皇家更貴的存在。若是籠絡了這個人,不僅體現朝廷滿漢一家的政策,還能安撫漢臣與天下讀書人,就是那些什麼紅花會天地會也蹦躂不了多久,可謂是好處多多。乾隆的眼睛閃過一抹亮光,這麼多的好處可比嫁一個八旗子弟好多了,尤其是先前嫣然的事也蘊含著滿漢聯姻早有先例啊。乾隆想了又想,又想起孔憲培的風采,不由差不多在心裡定了下來,心情大好,看著皇後還眼巴巴地盼著,便說了一通嫁給孔家的好處,皇後好歹是國母,比宮裡那些眼裡只有一畝三分地的女人還是挺有見識的,聽乾隆這麼一說,深覺有理,心裡也尋思開了,是個漢人,雖說沒什麼官職,但好歹是衍聖公,這一點就值回票了,這對十二的將來也大有好處,人也上進,還是全國第四,家業豐厚,又因為是漢人必不會委屈蘭馨,最重要的是孔家可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就算是大清朝出事他們孔家也不會出事,這對前些年風雨飄零的皇後有莫大的吸引力,皇後越尋思越覺得滿意,豐紳殷德雖好,可也爭不過太後,還不如眼前這個實惠,只是皇後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對乾隆說道:“皇上,按理說皇上定了就是了,可對於蘭馨臣妾一直覺得愧對於她,臣妾懇請皇上讓臣妾能見一見這位。”即使孔憲培好得跟一朵花似的也受了乾隆的連累,耗子的前車之鑒,皇後現在想來還是心驚肉跳的,怎麼著也要親眼見過才放心。

    乾隆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只以為皇後是婦人見識,但也點頭同意了,皇後心放下了一半,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不由急問:“皇上,滿漢不婚可怎麼好?”尤其還不是一般的漢人。

    “抬旗就是了!”乾隆立馬回道,挺胸抬頭一副極其得意的樣子,反正這事又不是他第一個破例的,而且先前嫣然的事就操作得很完美啊。

    要不是皇後還謹記著彼此的身份,真恨不得一巴掌把乾隆給拍飛了,孔家那是能抬旗的人家嗎,這是籠絡天下讀書人還是與天下讀書人作對啊!而且先前嫣然的事關你什麼事,明明問題一大堆,不過是大伙看在嫣然身後那一座座堅不可摧的靠山的份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乾隆頓時沒詞了,他立馬反應過來,給孔聖人一家抬旗,那將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乾隆已經可以想見天下讀書人請願的壯觀場面,絕對不行,乾隆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家皇阿瑪臨死的時候還說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天下的清流,像他皇阿瑪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反例,明明最後累死在崗位上可愣沒人說他一聲好,髒水是一桶桶地往他身上潑,他這個做兒子的看得心酸卻又無可奈何,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啊,不行,乾隆咬牙,他絕對不能落入此等境地。

    “這事還得從長計議,待到瓊林宴過了再看吧。”乾隆只得干巴巴地擠出這麼一句話來,惹得皇後心裡鄙夷不已。

    總之這次選婿太後這廂邊是一片喜色,皇後這廂邊卻是愁雲慘霧,蘭馨在得知事情原委之後也忍不住黯然,雖然晴兒一味地抱歉安慰,但心底總是有些酸澀,晴兒無法便請來了嫣然。嫣然是抱著孩子前來的,孩子已經二個月了,可說是把父母的優點一網打盡,一進宮就被心事已了的太後樂不可支地抱著不放了,嫣然干瞪眼之余正好可以去安慰安慰蘭馨,晴兒則識趣地離開了。可是蘭馨的難受不止是這麼點事,基本上是從耗子事件開始一點一滴積累下來的,公主一輩子也就做一件事,那就是嫁人,結果每個姐妹都嫁得順順當當的,輪到她就這麼一波三折的,每個姐妹嫁人哪個不是面前一溜人選任挑的,輪到她居然連人都沒有了,蘭馨心裡可說是萬念俱灰,又兼跟太後念了大半年的佛,整個人有點因果宿命論了,覺得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命了,反而笑著對嫣然說她無所謂了了不起最後青燈古佛菩提樹前罷了。嚇得嫣然臉色大變,卻看蘭馨整個人不似作偽,登時急急相勸,奈何蘭馨也是個倔性子,到底沒聽進去幾句,勸了半天卻收獲甚微。這可是大事,嫣然卻不敢告訴太後和乾隆,沒准還給蘭馨帶來無妄之災,只得悄悄地透給了皇後。

    皇後聞言幾乎嚇死,這事還不能捅出去,否則必會惹來太後與皇上的厭棄,只得好言好語地去相勸蘭馨,蘭馨雖然嘴上答應了可整個人卻厭厭的,看得皇後一干人心驚肉跳的。而禍不單行的則是聽聞蒙古那邊有好幾個位高權重的王爺正為自己的兒子請求賜婚,皇後就怕乾隆一個腦熱就把蘭馨指出去了,凡是嫁去蒙古的公主有哪個是有好下場的,即使是和敬公主心裡又有多少苦楚說不出來,以蘭馨的性子一去蒙古豈不是就等死了吧。

    這事不能指皇上更不能指太後了,得自個拿個主意,皇後為母則強,發揮了極大的戰斗力,決定既然這個孔憲培是孔聖人家的不太可能,就寧可降一檔次也要盡快把蘭馨銷出去,否則何止是嫁不出去啊。

    “可惜是抬不了旗的漢人。”皇後對著一群自己人也不用隱瞞情緒,不由一歎。

    “皇額娘,怎麼了?”對於蘭馨的事嫣然不好袖手旁觀,想了想還是趟了這趟渾水。

    皇後眼睛一亮,乾隆也好太後也好對嫣然的話卻總聽得進去,而且她那麼聰明,也許會有辦法,便讓容嬤嬤將事情一說。

    嫣然倒是嚇了一大跳,沒想到住在自家裡的孔憲培倒成了額附人選了,這人她看了幾天倒是不錯的,與蘭馨正好相配,就算她不會看人,難道她老爹她老公能集體看走眼嗎,便笑道:“皇額娘,這人我知道,是瑤林的好友,也是爹爹的晚輩,是個再妥當不過的人。”而且在她隱隱約約的記憶裡似乎乾隆年間皇家是指了一位公主到孔家,是不是就應在了這裡。

    誰知嫣然這麼一說,皇後的臉色更差,惹得嫣然萬分疑惑,容嬤嬤自然又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大通,嫣然方才明白過來是身份的問題,在現代看來是小問題,在清朝則是大問題了,滿漢不婚,孔家又不能抬旗,的確麻煩。她只記得那事的結果卻不記得過程了,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操作的。

    “正是如此呢,要不我怎麼這麼愁啊,好容易有個好的,剩下不過都是別人挑剩的,我真不忍心委屈蘭兒。”皇後絮絮叨叨地抱怨道,但坤寧宮一屋子的人卻指望著嫣然指條明道。

    嫣然頓時覺得很有壓力,但為了好友的幸福,也只得硬著頭皮去想,孔家,不能抬旗,如此琢磨來琢磨去,突然想到愚公移山的事,她記得有人還說過這麼一句話,既然愚公移山困難還不如把家搬出來,同理可證,既然孔家不能抬旗,那麼蘭馨就不能變變身份嗎?

    “這可不行,蘭馨可是堂堂的和碩公主,難道還能變成漢女不成。”皇後登時虎上臉,覺得嫣然有點居心不良了。

    “皇額娘,這其實不過是個裡子與面子的問題,就看皇額娘要虛的還是實的了,就看我,雖然我沒了面子卻得了大大的裡子。”嫣然有時候真拿直心眼的皇後沒法子,干脆一翻白眼說了重話。

    皇後並容嬤嬤與崔嬤嬤都愣住了,嫣然也是比方打得好,拿她自己來打,讓皇後等人更聽得進去了,是了,這位誰也沒明說是皇帝的女兒,連封個和碩公主都是遮遮掩掩地找理由,本來在她們看來這還不夠委屈的,可是現在想想,整個皇家公主加起來都沒這位過得滋潤,額附摟著兒子生著後面還站著三個爹,在大清朝可說是橫著走。

    皇後不禁心中一動,又細細想來,蘭馨沒了公主的身份,難道就不是她的女兒了?皇上必會因此愧對蘭馨,到時恐比一般的公主還超然,自己在這十二在這還能委屈蘭馨,再說了孔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蘭馨為此做了這麼大的犧牲孔家還不得把她供起來,十二也有一個臂膀,慢慢地皇後卻有些想通了,何況最重要的是蘭馨年齡拖大了刻不容緩又無人可嫁,蒙古更是虎視眈眈,皇後一咬牙說要跟蘭馨商量商量再定,嫣然點點頭,卻打定主意到時再給乾隆說一說,便告辭去慈寧宮給晴兒道喜順便接回寶貝兒子。

    蘭馨卻是願意的,現在蘭馨就只有一個念頭,要麼出家要麼出嫁,嫁給誰她都無所謂,實在是她沒臉在宮裡呆下去了,尤其還會給坤寧宮一系惹來非議。何況孔家這樣的人家,雖說蘭馨不算是才女,但凡是讀過書的人都會心生向往,再說關於那位孔憲培嫣然後來又來說了好幾次,端得是好人選,蘭馨慢慢也就放開了,沖皇後點了點頭。

    皇後卻是一邊感慨蘭馨的懂事一邊卻有些猶豫,而真正讓她下定決心的是瓊林宴的時候孔憲培的出場,一眼就被皇後喜歡上了,再看看四周除了有幾個已婚和被定下的,實在是鶴立雞群,便找了個機會將底透給了乾隆。

    乾隆正為這個煩惱,狀元一臉的小家子氣,誠惶誠恐得讓乾隆皺眉,索性掃進翰林由他去掉書袋好了;榜眼豐紳殷德,內定的和碩額附,倒是可用之人,只是和珅一臉的兒控只得留在京師待用;倒是探花可用,乾隆大筆一揮讓他去江南地帶任了知縣,這可是大大的肥差,而且算是鍍金去的,又連帶著想起他與小月的事,索性好人做到底,拜托太後下了懿旨賜婚,太後頗喜歡小月,老人家更喜歡喜事,林林總總地賞了一大堆東西,並且還明確了明月格格這一說法,可說馬若是最春風得意的。孔憲培卻在乾隆興致勃勃正准備安排的時候說出他只是來考考並沒有當官的想法,這讓乾隆很不高興,好容易有個孔家的來了卻是想籠絡也籠絡不了,難得的女婿人選卻成不了女婿,就連想當個臣子用都不行,如此一來他籠絡天下讀書人的計劃豈不是要擱淺,他還想著拖些時候看看有什麼法子能一舉兩得的,既嫁了蘭馨又籠絡了孔家,沒想到時間卻不等人了。

    而這時皇後正好獻上一計,讓乾隆眼睛一亮,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可就是委屈了蘭馨,只是皇後與蘭馨卻是那麼識大體,乾隆頓時被感動了,他想把蘭馨嫁給孔憲培其實不僅僅是為了嫁女兒,更是有很重要的政治原因,在安撫了皇後與蘭馨幾句並保證不虧待她們以後就立即定下來了,找一個漢臣認蘭馨為義女,然後出嫁孔家,至於公主的身份卻不消去了,反正就是做個樣子,猶如嫣然一般,這讓皇後長舒了一口氣。

    太後本來為看見豐紳殷德的好風采高興,但一聽乾隆如是說卻有些不樂意了,她雖然更喜歡晴兒但不代表她不關心蘭馨,但在乾隆說了一大通其中的意義之後,太後也不言語了,畢竟是朝堂中的事了,又聽得蘭馨公主身份還在稍稍心安,但為了心裡更安,太後後來給蘭馨准備的嫁妝比晴兒還厚。

    如此一切都定下來了,就差東風了,那位漢臣卻不好找,要位子足夠高面子足夠大人緣足夠好,這樣的條件一限定,捨紀曉嵐還有誰?!乾隆也是心眼多,商量都沒與臣下商量,就連連下了兩道旨意,一是將和碩和康公主指婚給豐紳殷德,二是將和碩和福公主充作紀大學士的義女,許配給孔家的嫡子孔憲培。這兩道詔書速度快得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待回過神來,第一道還算是意料之中的,不過感慨下和珅真是榮寵不斷,第二道卻是晴天霹靂,只是後來琢磨琢磨也就那回事,滿臣雖然頗有微詞但聽說皇上是為了滿人江山就罷了,漢臣卻是高興,除了三番的時候居然還有公主嫁給漢人,這是不是說明漢臣的春天也到了?再說皇帝一副他嫁女兒外人別管的架勢,反正也不動搖國本就這樣吧。

    誰說就這樣了!紀曉嵐在草堂上無語問蒼天,他不過在家裡坐坐天上還掉下個公主義女來,這算是怎麼回事?

    至於另一個當事人孔憲培倒是先吃了一驚,然後就該干嘛干嘛了,好像真娶的是紀曉嵐的女兒似的,事實上他也是這麼跟家裡說的,讓山東孔家長舒了一口氣,可算是娶親都以為他要單身一輩子了,只是曉嵐兄不是只有一個女兒,恍惚間似乎已經嫁人了,這個女兒又哪來的?又是哪裡撿來的嗎,算了,反正能抓住他們天上雲的兒子不是人他們也認了,於是在打了一個時間差之後,等到孔家接到聖旨的時候傻了一地。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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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
  
  
      雖說兩位公主的親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可不代表兩位公主馬上就要嫁了,又不是那等小門小戶隨便殺只雞就當成親了,林林總總要准備的東西可說是一大堆,晴兒蘭馨又是太後皇後心尖尖上的人物自然不能扔給內務府全權包辦,太後和皇後基本上是親自動手了,反正後宮搞風搞雨的令妃早倒了,剩下的人也被震懾得不行,兩**oss閒著也是閒著,以極大的熱忱投入到嫁女兒的行列中。

    和珅比她們更加熱忱,當然寶貝兒子是不勞動他的,自己卻拉著劉全一人當兩人用,先是以最快速度將豐紳殷德原先住的房子來了個大翻修,又准備了金光閃閃的一大堆聘禮,紀曉嵐好奇地瞄了瞄差點閃花了眼。和珅成日裡笑得就跟朵白菊花似的,天天纏著皇帝親家進行婚事切磋,乾隆起先還有些興致,但馬上就覺得無趣了,面對和珅那張菊花臉更是無趣,笑什麼笑,又不是當年的翩翩美少年了,索性把和珅往慈寧宮一帶,跟同樣熱忱的太後配成一對鬧騰就是了,反正他們也都老了也出不來什麼流言碎語。比起太後與和珅的驚天動地,皇後那邊動靜稍微小點,怎麼也要避一避太後的鋒芒,而且嫁到孔家去就不能跟個暴發戶似的只嫁那些金玉珠寶之類的俗物,乾隆為表示自己的超凡脫俗,又特地翻了自己的私藏,找出幾幅極珍貴的名人字畫充作嫁妝,只是悲劇的是他手又癢了往畫中央“叭叭”地蓋了自己的大章,孔家會哭的,至少嫣然每每想起壓箱底的那些讓人又愛又恨的字畫來都有想哭的沖動。而蘭馨再怎麼說也要從紀家出門,皇後雖然捨不得但又不得不讓蘭馨去紀家過一過場面,正式弄個認義女的儀式,紀曉嵐本來還有點風中凌亂,但見蘭馨活脫脫就是另一個嫣然,心立刻就平靜下來,再看看乾隆不情不願的臉,笑瞇瞇地就認了女兒,還扒拉出自己的珍藏,選了幾幅字畫添妝,當然紀曉嵐很厚道那些字畫都是原裝的沒有人工被破壞,同時紀曉嵐很機靈,在乾隆手癢之前全塞到蘭馨的箱子底下了,乾隆一個做阿瑪的總不能去翻女兒的嫁妝箱子吧。而孔憲培也先行回山東孔家,准備迎娶這個特殊的媳婦,只是孔家到底淡定了幾千年,一點都沒有和珅這種暴發戶氣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跟娶尋常人家的媳婦沒什麼兩樣,惹得乾隆贊歎不已,再一次肯定把女兒嫁過去攀親是對的,起碼感覺自己一家人整體上了一個檔次。

    雖然蘭馨拜了紀曉嵐做義父,但寒暄了幾句之後很快地又被皇後給接回去了繼續她的婚前培訓,以前被令妃鬧得都沒顧得上,現在只得臨上花轎臨穿耳洞了,要學的東西太多,蘭馨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用,先前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早沒精力去想了,同樣悲劇的還有被太後訓練的晴兒。

    好在紀曉嵐也不在意,他也有大事要忙,馬若要外放,外放之前卻是要先將與小月的婚事辦好。馬若老家那邊已經來信了,太後都下懿旨了他們早被這天大的榮耀給砸暈了,又是明月格格什麼的更是喜上眉梢,對小月原先孤女身份的微詞也沒了,而且自家兒子已經認定了他們反對又有什麼用呢。本來想在老家的辦喜事的,但轉念一想,自家兒子馬上就要外放,而且喜事在紀姑爺家辦明顯更有體面,再說在京城裡人來人往的也方便,於是馬若的父母帶著大堆的成親用品趕來了京城。小月沒有娘家,太後雖給了一份嫁妝,但出嫁還是要在草堂出嫁,紀曉嵐真心待她跟女兒一般,生怕她被人看低,與莫愁兩個盡心盡力地幫小月預備,而嫣然也在跟婆婆大人請了假之後趕來幫忙,總之草堂就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樣子,好不熱鬧。就是乾隆與和珅想起小月往日的好處,都一人送了一份厚禮,其他巴結的人更是不計其數,怎麼說這對未婚夫妻可是新貴啊。馬若可不是祝君豪也不是豐紳殷德,笑瞇瞇地一個個都好生地招待了,惹得大家交口稱贊。

    總之這次殿試的佼佼者們都在喜氣洋洋地辦喜事,榜眼探花第四名無不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前途美人榮譽鮮花掌聲接踵而來,這更襯得狀元祝君豪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三姑等啊盼啊,都沒等來紀曉嵐誠惶誠恐的道歉,而原先死命巴結的人在聽得祝君豪只入了翰林,而且還沒特殊照顧,並且在他後三名都被皇帝指婚娶公主格格的情況下,他連個貴人提親都沒有,都有些看明白了,看來這個狀元不吃香,慢慢也就門庭冷落了。

    祝君豪倒沒什麼,他本來就不食人間煙火很是鄙夷那些人,他還沒正式上任,正滿懷志氣地准備一展宏圖,那位紀大學士也是從翰林開始的,他就不信了,他比不過這等嫌貧愛富之人。可三姑受不了了,好容易被人捧著幾天突然間又好像變成原先一樣了,雖說自家侄子做了一個什麼翰林,可是有一日她在街上吹噓,就聽得旁邊傳來一聲嗤笑,說是翰林這東西北京城裡多得是,一個招牌砸下來躺倒地上十個估摸著八個是翰林,沒什麼好稀奇的,說是狀元卻誰都比不了,榜眼是和碩駙馬了,探花也娶了個格格等著去江南撈錢,就是第四名也被許了個公主,你家狀元侄子可什麼都沒有呢!而且這種人明顯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出息,這麼多天仍是一個人獨往獨來的,怎麼著也要同年之類地聚一聚,這都不去交際還能指望官場上有什麼發展,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三姑被人這麼一數落,吵又吵不過人家,氣鼓鼓地踏著腳步回家,聽到祝君豪房中傳來朗朗的讀書聲,往日聽著心曠神怡的聲音今日聽來分外刺耳,的確,為什麼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呢,戲文裡不是說了只要考上狀元,一下子就能封個八府巡按,公主啊相府小姐啊不是哭著喊著要嫁狀語嗎,怎麼攤上他侄子就不一樣了呢?!

    三姑這個心直口快的當然永遠不會把傷心難受都放在心上,登時沖進屋子巴住自家侄子的肩膀巴拉巴拉地就講了一大堆的委屈,順便把街上聽來的那些諷刺話學得活靈活現的。

    祝君豪聽完臉就青了,然後黑個徹底,半響才蹦出一句話來:“清者自清,我不屑與這些人一般計較。”其實是沒人願意與他一塊了,本來祝君豪考上了狀元總有個圈子拉他進去,其中也包括了榜眼探花第四名等,只是祝君豪這人太迂腐太不知變通,開口聖人之言閉口聖人之言,聽得大家都掃興不已,人家正經的聖人子孫都沒這麼說他充什麼大頭。而且祝君豪他還自以為一副舉世皆濁他獨清的樣子,認為馬若輕佻豐紳殷德只靠祖塋就連孔憲培都枉顧了聖人之言,幾乎一竿子打翻所有人,活似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是十年寒窗苦讀出來的,這樣一來誰也不願意再與他打交道,他又不肯放下迂腐的架子與馬若等三人和解,時不時還要為了面子刺上他們幾句,馬若等三人本來就是這一屆的領袖人物又都那麼平易近人溫文爾雅,自然而然祝君豪被徹底孤立了,沒幾日就只落得一個人在家讀書的境地。

    可是這些祝君豪是斷然不肯承認,只認為是那些人趨炎附勢,不過是看著人家有個好父親好姑父好家世罷了,三姑就更不會承認自家侄子無能,他家君豪都考了全國第一了,當然是全天下他最聰明,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才讓他們家君豪這麼倒霉!就像戲文裡的奸臣給皇帝說了壞話,讓皇帝連公主都不肯嫁了,一定是這樣的!

    三姑自己想通以後心裡更難受了,恨不得當場沖到皇宮裡去表白一番,只是她再白癡也知道不可能,只能拉著祝君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苦,她是多麼不容易地將他養大,他是多麼不容易地才考中狀元,如今卻被奸人所害,天理何在啊!

    而祝君豪還真是除了讀書什麼都不會,聽了三姑這麼似是而非的分析之後居然也放在了心上有些懷疑,正巧過了幾日馬若的喜帖發到,三姑去打聽之下,沒想到人家娶的是明月格格,而明月格格就是杜小月,兩人不知有多好多般配呢。這也是馬若為了向曾經的情敵炫耀故意發的,就連那學舌的人也是馬若找的,不氣死他們一家馬若可不甘心,居然敢搶她馬大爺的人!

    只是馬若卻不知道三姑的思維是異於常人的,而被三姑養大的祝君豪又能正常到哪裡去,祝君豪死命捏著請帖,指節泛白,他覺得自己真相了。

    原來就是那個紀大人一家在打壓自己,一定是他們利用紀曉嵐皇帝近臣的優勢以及大學士的權勢打壓自己這個狀元,就是為了自家侄子好有個好前程,甚至還逼著小月姑娘嫁給他不學無術的侄子。

    祝君豪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臉色慘白慘白的,他真正覺得自己與小月就是那傳說中的梁山伯與祝英台,而那馬若明顯就是個可惡的馬文才,果然姓馬的都不是東西,都是仗勢欺人強娶民女!

    “難道最後我們也只有化蝶才能相見了嗎?”祝君豪望著窗外的菜田喃喃自語,怔怔地流下淚來。

    “君豪,你怎麼了?”三姑這下嚇壞了,不管怎麼說這個侄子都是她未來的依靠了,誰知道她還能嫁不嫁的出去。

    “姑姑,我與小月姑娘真的今生無緣嗎?”祝君豪心如刀割地反問道,只要一想到小月將要被迫跟那等小人過一輩子他的心都揪了起來。

    “憑什麼啊,好事都是他們的,咱們不能放棄,咱們得鬧,鬧得大大的,讓所有人都來評評理!咱可是送了聘禮的!”三姑聞言一撇嘴,說話間比誰都沖。她可沒有自家侄子那麼多彎彎繞繞黯然神傷,就是咽不去這口氣,同樣是考狀元,那個馬若還排在他家侄子後面呢,憑什麼他就娶什麼格格還能去江南撈錢,他侄子就這麼冷冷清清的,這其中一定有問題,她就要鬧個天翻地覆,讓所有人都曉得曉得,他們不是要成親嗎,她就讓他們見識見識她三姑的厲害,讓他們成不了親入不了洞房。

    被三姑這麼一鼓勵,祝君豪也緩了過來,對啊,他這麼多年的寒窗苦讀都堅持了下來,最終果然考中了狀元,他怎麼可以這樣輕言放棄呢,小月還等著他去救助呢!祝君豪登時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夾著書本也不理三姑在後的叫喚就往草堂跑,他不是野蠻人他要以理服人。

    可是他去的實在不巧,小月被太後叫進宮一塊進行婚前培訓,嫣然與莫愁也作陪,紀曉嵐被乾隆弘晝和珅拉去喝酒了,他們現在是心事已了快活似神仙,馬若則與豐紳殷德領著一群舉子踏青順便聯絡感情去了,草堂就只有被嫣然撇下的福康安。他正准備回家之際正好碰上了來討公道的祝君豪,聽著祝君豪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通,雖然基本上他沒聽懂,但不妨礙福康安瞇起眼睛不高興了,這種情形若是換了紀曉嵐則會笑瞇瞇地反擊過去讓人自我厭棄,換了馬若則會笑嘻嘻讓人自食其果,但福康安卻沒這麼多耐心,正當祝君豪准備再接再厲慷慨陳詞之際一拳打了過去,然後吹了吹拳頭,嫌惡地拎起祝君豪將他大力地扔草堂外面去了,自己鎖了門看也沒看躺在地上悲憤的祝君豪一眼騎上快馬回家去了,既然抱不上老婆抱兒子也是好的,當然要找個沒人的時候抱。

    “君豪啊,你怎麼了?!”三姑總算氣喘吁吁地跟著趕到,見到此種情形登時扯著嗓子撲上來大哭起來,“這有沒有天理啦,天呀你不分好歹何為天,地呀你不辨賢愚枉做地!”頓時惹了一群人的圍觀,三姑立刻不放過機會將自家的可憐遭遇說得十二分的可憐,可是她錯估了京城百姓對紀曉嵐一家的愛戴,那可是好官好人啊,誰家要是有個事都是找一下紀大人就能解決的,紀大人不在告訴小月莫愁嫣然都是一樣的,而且什麼探花郎強搶小月姑娘啊,他們早上還見了馬若公子陪著小月姑娘出來買早點,不知道多般配呢,誰會信找個瘋婆子的話,紛紛就離開了,還有那些看不過眼的就來攆三姑他們走,休想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詆毀紀大人!

    三姑傻眼了,好容易緩過氣來的祝君豪也傻眼了,這些人怎麼都是非不分的。

    “君豪。”三姑可憐兮兮地扶起祝君豪,更加可憐兮兮地喚道。

    “姑姑,我要上書彈劾!”祝君豪的眼中閃過堅毅的亮光,他一定要揭穿這些人的真面目,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更為了天下百姓。
鬧場
   

   

      祝君豪和他的三姑最後是被圍觀的老百姓忍無可忍地砸著爛菜葉臭雞蛋離開的,三姑倒是躲躲閃閃的沒碰著多少,但祝君豪卻昂首挺胸作大義凌然狀,因此整個人慘不忍睹,最後還是三姑火速拉著他逃離現場才沒被圍觀群眾活埋了。

    那些圍觀的老百姓見沒熱鬧看了,自然三三兩兩一邊興致勃勃地討論一邊散去了,至於要不要告訴紀大人此事,用得著告訴嗎,紀大人是神人,這世上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嗎。

    所以這件事便被眾人有意無意地忽略了,草堂的快樂又忙碌的一家人一點都不知道有這兩個人如此地惦記他們,至於福康安,開玩笑吧,富察三爺怎麼會記得這種過目即忘型的人物。

    於是祝君豪等了好幾天,都沒等來他想象中的陰謀陽謀,不由按捺不住了,幸運的是乾隆為標榜自己多麼平易近人多麼重視舉子,當然最重要的是為了找點樂子,被人恭維或者被人求助,那麼多麼滿足虛榮心的一件事,他時不時會收集一下那些進士同進士們的奏折,前幾名當然是重中之重。祝君豪雖然不得乾隆喜好但也不討厭,總覺得這人才學還是有一點的,只是不適合做官,弄個翰林附庸一下風雅也就是了,自然沒有對他嚴防死守,祝君豪連續幾個晝夜用盡心血寫出來的奏折到底遞了上去。

    他的奏折極厚,一共告了兩個人的狀,一是紀曉嵐利用權勢打壓舉子欺騙良善百姓並且縱侄妄為;二是馬若利用權勢強搶民女打擊報復,總之雖然滿紙荒唐言,卻字字都是祝君豪的血淚。

    乾隆看的時候正在喝茶,不過看了幾行就一口茶噴了出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後好奇之下從頭看到尾,再然後手裡的茶盞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皇上。”高無庸看乾隆似乎不是生氣的模樣,便大著膽子喚道。

    “還不趕快收拾了。”乾隆喝了一聲,然後卻忍不住大笑起來,這是他活這麼大見過最有趣的折子了,紀曉嵐打壓舉子,那人都恨不得用放大鏡將那些舉子的優點找出來推薦給他;紀曉嵐欺騙百姓,他前天還去過草堂,一路上也不知道多少人熱烈地盯著這位紀大煙袋,滿臉敬仰,當然這是他沒表明身份的緣故,不然這些老百姓敬仰的一定是他了。還有馬若強搶民女,拜托,當小月是瞎子嗎,小月的手段本身了得再加上太後皇後的教導,他比較擔心的是馬若好不好,乾隆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祝君豪所謂強搶民女的民女就是小月;馬若打擊報復,更不可能,天天就傻笑著准備婚事要不就充當他的游伴,有這功夫打擊報復嗎!

    真是不知所謂!乾隆立刻扔了手上的奏折,沉下臉深思起來,這個狀元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可是想了半天,也看不出來這樣寫出滿紙荒唐言的人能想出什麼陰謀來,想必是讀書讀昏了頭,腦子有些不正常了吧,乾隆最終下了這麼一個結論。幸虧當初沒放他實職,否則豈不是委屈了治下百姓,他果然是天下最有識人之明的皇帝,乾隆誇了誇自己又忍不住高興起來。

    也是祝君豪運氣好,最近乾隆宮裡宮外一片順暢,兩個大齡女兒的婚事解決了,還找了兩個這麼好的親家,朝中根本無大事發生,回疆那邊捷報頻傳,馬上就可以班師回朝了,回疆整片土地都完完全全地屬於大清了,乾隆心情好得很,是以也就輕輕放過了祝君豪,好歹也是狀元,若是處置了未免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不若就這麼用一個小官養這麼一輩子吧,反正這點閒錢朝廷還是有的,以後他說什麼都不能信就是了。

    於是祝君豪度日如年好幾天都沒等來一個回音,他絕望了,難道真的像姑姑說的那樣皇帝也被奸臣污吏給蒙蔽了,可憐他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書生,上不能輔社稷下不能救自身,小月的婚事眼看著就近了,可是皇帝的召見卻連影子都沒有,翰林院裡他也去了一趟,根本沒人理會他的瘋言瘋語,皆興致勃勃地討論著紀大學士家探花侄子和格格侄媳婦的美好婚事,祝君豪的心碎了,在翰林院門口風中飄散。

    舉世皆醉我獨醒,舉世皆濁我獨清!這是多麼難受的一件事,何以解憂,唯有書本!祝君豪又一次頹廢下來,胡子邋遢地躲進了書的世界裡,起碼那裡只要背熟聖人之言即可,不像現世有這麼多的奸險小人。

    祝君豪是頹廢下去,他也沒想多麼壞的點子繼續作弄,他也不是多壞的人,而且他也沒這個腦子想得出來,他每天都自怨自艾地陷入了被棒打鴛鴦的悲慘之中。比起他來說三姑其實還有優點的,就是怎麼也打不死的小強體質,被人這麼活生生地壓一頭怎能甘心,整日裡開始鼓動著祝君豪再接再厲,雖然說得祝君豪動了心思,可是他們姑侄一無權二無財三無勢四無人緣,就是想破壞人家婚禮都沒這個本事,雙雙陷入了報復不得的難堪境地。

    只是祝君豪和三姑被自我折騰得那麼淒慘,都沒換來草堂眾人一絲一毫的眼光,他們壓根就不知道還有這麼二號人在陰暗角落裡詛咒著他們。

    於是時光如水歲月如歌,轉眼間就到了小月與馬若成婚的那一天,這回沒了亂七八糟的人來搗亂,就連乾隆也只能委委屈屈地微服當個觀眾,紀曉嵐很開心地操辦了一場純正的漢式婚禮,一想到自家女兒那個不滿不漢莫名其妙的婚禮還是忍不住暗暗瞪了乾隆一眼。馬若的父母親戚們都已經到了,雖然先前對小月的真實情況有點說法,可是他們說白了就是那等鄉村的土財主,關起門來倒是有自己一套又一套的算計,可是一面對地位比他們高了立馬就什麼都不說了,就像先前嫣然的事一樣,要他們拒絕還真沒膽子,若是紀曉嵐堅持他們也是會歡歡喜喜地娶回去的。何況他家的探花兒子是他們紀姑爺一手培養出來的,所謂跟著紀姑爺有肉吃已經是馬家上到老太太下到掃地嬤嬤的共識,是以既然紀姑爺那麼嚴肅地說這樣很好,那就肯定很好了,尤其現在探花兒子他們已經沒能力管了,再說了媳婦兒不錯,被太後教導過的小月完全能滿足一般公公婆婆的希望。而且有一天他們還發現自家未來兒媳婦親密地叫皇帝干哥哥,登時馬若的父母滿眼都是星星,這是何等的榮耀,先前書信上說的完全沒有親眼所見的震撼,回去一定要祭祖,祖宗墳上又冒青煙了。是以他們立刻以比原來多十倍的心力投入到無限的婚禮籌備過程中,紀曉嵐都淪落到只要動動嘴皮子就好。

    對小月來說草堂就是娘家,馬若的老家也趕不回去,京中也沒置產,反正草堂就相當於他另一個家,是以他們倆婚禮就在草堂舉行,莫愁和嫣然紅著眼睛給小月換上了鮮紅的嫁衣,將她梳妝打扮好,雖然就嫁在草堂,可馬若馬上就要上任了,小月自然要跟到任上去,姐妹這麼多年終是到了分離的那一天,紀曉嵐也在旁抹眼淚,膝下的孩子一個個成家立業,雖然欣慰但也悵然,最終草堂將會孤零零地只剩下守巢的他了。

    小月這麼多年第一次哭了,給她敬仰的先生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與姐妹們告別,從此以後要踏上另一段全新的人生。

    如果說嫣然的婚禮是走上層路線,京城的老百姓還雲裡霧裡中紀大人的女兒就帶回一個一看就不好相處的女婿,這讓很多人都扼腕。而小月的婚禮則彌補了這個遺憾,完全走的是親民路線,除了紀曉嵐的同僚朋友馬若的朋友等外來的一大堆都是來湊熱鬧的小老白向,紀曉嵐來者不拒笑臉迎人,流水席都擺到弄堂口了,乾隆等人少見這等架勢,看得是饒有興趣,總之這場婚禮目前來看非常得成功,人人都很高興。

    而新人的拜堂也沒像豪門那麼規矩森嚴,就在草堂的大廳上拜的,馬若的父母與紀曉嵐高坐堂上,欣慰地看著這對新人走來,其中紀曉嵐是真欣慰,馬家父母是真惶恐,畢竟皇上王爺中堂大學士全都在底下站著,他們真的是如坐針氈,但是又同時覺得虛榮心得到無限的滿足,怎一矛盾了得。

    只是婚禮會這麼順利嗎?當然不會,就連本文的男女主角的婚禮都遭到了破壞,小月和馬若真以為自己的氣場已經強大到無視男女主角了嗎!正當他們到二拜高堂的時候,三姑拉著祝君豪哭嚎著上門討公道來了。

    三姑全身素白,頭上還扎著一朵大白花,祝君豪也是一襲白衣,一臉的蒼白,他本來在家自怨自艾的,結果終究是坐不住被三姑給拉了來,他不甘心,為什麼美人也好前途也好都屬於這個明明比他差勁的馬若!

    三姑和祝君豪這對姑侄算是讓所有人開眼了,人家的大喜的婚禮上穿著一身的白衣哭喪著臉跑進來,這怎麼看怎麼都是來砸場子的。以紀大人這麼好的人緣居然也有人來砸場子,這也太轟動了吧,但是因為太過於驚詫之下竟被他們兩個人闖到了這對新人的前面。

    “你們想干什麼?”馬若的口氣十分不好,任誰遇到這種事都會有殺人的沖動。

    祝君豪卻不說話,只癡癡地看向小月,小月蒙著蓋頭什麼都不知道,只聽得本來喧鬧的聲音一下子寂靜下來,有些緊張,不由握住了馬若的手,這讓祝君豪越發的刺眼,手捂著胸口踉蹌一下。而三姑立刻適時地大哭起來:“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睛看一看吧,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三姑驚天動地的哭聲終於驚醒了在場的所有人,親近的人自然為馬若一家擔心,而湊熱鬧的人終於看上了熱鬧,議論紛紛,實在是這個場面太有戲文裡新歡舊愛大對峙的感覺了。乾隆眼一瞇,過來人的經驗終於讓他明白那位狀元奏折裡真正要表達的意思,臉登時沉了下來,這種男人,渣!馬若和小月可是他一路看著走來的,居然還想倒打一耙。

    “他姑爺,這怎麼回事?”馬若的父母卻是慌了,小地方來的人從未見過這種架勢,不由焦急地看向紀曉嵐,心裡卻鬧心得很,誰家兒子娶媳婦會遇見這事。

    “沒事,只是一個瘋子。”紀曉嵐冷下臉,輕描淡寫地說道,只是眼中的冷光卻瞄向了祝君豪,這個狀元,真的很好。

    “將這個瘋女人先拖出去。”福康安在嫣然的示意下下令,立刻跑出來兩個極壯實的下人如狼似虎地撲向三姑,在三姑還來不及大叫之際堵上了她的嘴拖了出去。

    “這女子曾像父親大人提親不果方才如此行事,望眾位見諒。”看著三姑徹底消失,嫣然方才笑盈盈地解釋道,而祝君豪早被突如其來的打擊給弄蒙了。

    原來如此!因為嫣然的神情太自然,因為紀曉嵐的神色太鎮定,傳說中又有皇帝王爺中堂大學士坐鎮,所有人不由得恍然大悟,開始鄙夷起三姑來,紀大人家的女孩子是你一介百姓可覬覦的嗎,不說那位金枝玉葉,就說莫愁姑娘和小月姑娘也覬覦不起啊。而且又都鄙夷地看了一眼祝君豪,男子漢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不就是求親被拒嗎,用得著如此尋死覓活得連個女人都不如了,天底下的事哪能事事都那麼逞心如意的,他們還想娶皇帝的女兒的,真以為人人都是福康安啊。

    “小月姑娘,我就問你一句話,你還記得貢院門前的祝君豪嗎?”祝君豪許是被三姑突然被抓走然後一連串鄙視的眼光所刺激,想也不想地沖蓋著紅綢的小月脫口而出。

    “啊?”小月條件反射地茫然出聲,她不笨,從剛才嫣然的話間就明白了大概,提親被先生所拒的就只有那個所謂的狀元了,心裡便十分不高興,先是拿兩只雞來提親,根本就沒有誠意,而現在又來大鬧她的婚禮,一個女人一生才只有一次的婚禮,簡直就不可原諒,什麼貢院前貢院後的。

    “祝君豪,你給我消停一點,別做出追悔莫及的事!”馬若咬牙切齒地低吼,若不是大喜的日子他直接就了結了他。

    “怎麼辦?”嫣然在下面著急地問乾隆,乾隆卻瞇起眼看祝君豪的反應,現在他們實在不好插手,不過這個祝君豪,他記住了。

    祝君豪仿佛什麼都豁出去,一聽馬若的威脅不僅沒有退縮,反而上前用力地推了馬若一把,馬若篤定祝君豪只是只會叫的狗便沒有防備,一下子被推倒在地。

    “鵬舉。”馬若的父母擔心地喚道,就要沖過去,看小月的眼神就不怎麼善了,紀曉嵐死命地壓制住他們,心中也憤恨不已,這是招誰惹誰了。

小月徹底地怒了,一把揭了紅蓋頭對著祝君豪當眼就是狠狠地一拳。

結果
    祝君豪捂著眼睛不可置信地倒在了地上,淒厲地喊道:“小月,你怎麼能!”

    “我怎麼能?我怎麼不能了!今天是老娘的婚禮,你居然來鬧場子,老娘打你個生活不能自理!”小月早年流落江湖的時候也不是好欺負的,後來認了莫愁做姐姐又一同跟著紀曉嵐,脾氣收斂了不少,再加之平日裡接觸的都是身份高貴舉止嚴謹之人,小月也是個聽話上進的,因此以往的習氣基本上都改了,基本上與一般的大家閨秀沒什麼兩樣了,只是今日氣昏頭之下往日裡的種種都拋擲腦後,一門心思就想教訓教訓這個膽敢破壞她幸福的家伙,什麼還記不記得,什麼祝君豪,這字字句句聽來誅心。紅著眼睛沖地上的祝君豪下了狠手,一拳一拳地專挑痛的地方打,打得祝君豪鬼哭狼嚎。

    馬若登時愣住了,他在草堂的時候小月雖然常常欺負他,但都是小打小鬧,更包含了打情罵俏這麼一點意思,可現在眼前自家老婆招招都是狠手,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拍拍自己的胸脯,決定以後事事都要聽老婆的話,畢竟自己只是個文弱書生啊。但見小月對祝君豪下手卻又讓他看得熱血沸騰,這個祝君豪他早就想下手打人了,不僅處處詆毀他還肖想他的老婆,哪個男人忍得住!可是就為了翩翩絕世佳公子的名號只得死忍著,都快忍出病了,小月這麼一出手卻恰恰出了馬若心頭那一口惡氣,覺得小月的英姿怎麼看怎麼順眼。

    而馬若的父母卻都悄悄往後挪了挪屁股,先前關於想要在媳婦面前擺一擺架子教訓一二的想法早沒了,這個媳婦不僅身份壓他們一頭就是武力值也不是他們受得住的,罷了罷了,難得糊塗。

    莫愁卻是想上前阻止的,再怎麼鬧騰小月這個新娘都不能出手啊,這麼一來好容易營造出來的大家閨秀形象都毀了,可是被紀曉嵐笑呵呵地制止了。在紀曉嵐看來反正小月從來都是這個脾氣,基本上連和珅都敢揍的主就是婚禮上打一打鬧場的人也不是什麼出格的事,沒見鵬舉與鵬舉的爹娘都被震懾住了嗎。

    余下的人除了乾隆等常見饒有興趣地看熱鬧,嫣然要不是有福康安拉著甚至就要大喊加油了,其余人都看呆了,誰家新娘這麼活潑,誰家婚禮這麼熱鬧的,連啃了一半的雞腿都顧不得啃了,都是呆呆的。

    “我告訴你,你別一天到晚瘋狗亂咬地敗壞我名聲,我杜小月行得正坐得直清清白白比白紙還白,下次再讓我聽到讓你好看!”小月似乎是打夠了,吐了一口氣,一把將祝君豪扔得死遠。

    祝君豪全身極其狼狽,雙眼烏黑,鼻子歪在一邊流著鼻血,嘴角都破了,那身白衣早成了泥衣,伏在地上哎呦哎呦個不停,至於悲憤哀怨的表情卻是一點也沒力氣擺出來了。

    小月這時才從熱血狀態中恢復過來,眨巴眨巴眼睛,茫然地看看在場眾人,再茫然地回頭一看,馬若笑盈盈地立在那兒,不由得驚呼一聲,整張臉漲得通紅通紅,雙手捂住臉再也不好意思抬起頭。馬若見狀笑了,面上沒有一點的不滿,溫柔地上前撿起紅蓋頭重新給小月蓋上。

    “鵬舉。”小月心中忐忑,低低地喚道。

    “放心,我都明白的。”馬若低聲安慰道,又抬頭看向紀曉嵐。

    “好了好了,別被這瘋子給攪了大好的喜事。來來來,現在是二拜高堂,拜高堂。”紀曉嵐笑著敲了敲金煙斗,大聲地說道,仿佛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在場的人都是有眼色的,一見此情形自然都不說了,繼續樂呵呵地看婚禮進行,至於祝君豪已經全身疼得沒一點力氣,如同一條死狗一般被人給拖走了,他的出現恐怕只不過是江河中的一點微瀾,壓根就阻擋不了它們的奔湧。

    婚禮接下來辦得很成功,成功得基本上將祝君豪姑侄擾起的風風雨雨都給撫平了,天色暗下來後,小月在拜完之後便被送人了洞房,而馬若則繼續在外面被人灌酒,直到紀曉嵐看不下去阻擋馬若方才搖搖晃晃地進了洞房,期間誰都沒提祝君豪這個掃興的都興致勃勃地告辭離去,只是心裡卻都八卦開了,這個鬧場的男人的名字似乎就是狀元的名字,這究竟是怎樣一場狗血的存在啊。

    乾隆的臉徹底黑了,他要面子他死要面子,不管再怎麼把祝君豪拿來當擋箭牌的,祝君豪好歹是他欽點的狀元,如今鬧這麼一出,無疑就是在天下人面前狠狠地甩了他龍臉好幾個耳摑子,豈不是告訴所有人他這個皇帝沒眼光,連個狀元都選不好!而乾隆更護短,他對他不喜歡的人的確涼薄,但對他喜歡的納入羽翼的卻實實在在是護短,小月與馬若剛好就幸運地被乾隆給看上了,在他喜歡的干妹妹跟欣賞的臣子的婚禮上鬧場,這不是當著他的面欺負人啊,乾隆這下是徹底將祝君豪惦記上了,已經開始琢磨怎樣不著痕跡地將祝君豪從大清的官僚系統抹殺並給他一個致命的打擊。

    紀曉嵐同樣在琢磨,今天祝君豪的所作所為卻讓他打心眼裡感到憤怒,他一向與人為善,卻想不到有人竟然就這樣蹬鼻子上眼,不僅不把他紀曉嵐放在眼裡,還拿小月一個女孩子的閨譽開玩笑,如此紀曉嵐都能忍氣吞聲的話紀曉嵐就不是紀曉嵐而是紀聖人了,他就著燭光醞釀了下情緒開始委屈地向乾隆告狀了,皇上回去的時候臉色也不大好,他得趕緊加把火。

    和珅則是擔心地安撫明顯被驚著了的寶貝兒子,同時心裡把祝君豪詛咒了數百次,當他聽劉全討好地說祝君豪姑侄所住的房子是租來的,便果斷地下了□,誰租房子給祝君豪他們就是跟他和中堂過不去。而弘晝大爺則對剛才的一幕回味不已,回到府中糾集了他那幫狗肉清客,開始撰寫劇本,題目就叫瘋子鬧婚禮。

至於真正的受害者,怎麼可能還記得祝君豪是誰,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小月姐實在太厲害了,換了我恐怕就被嚇住了。”嫣然則倚在福康安的懷裡不住地感慨著。

“切,只有沒用的男人才會讓女人沖在前面。”福康安照舊開始鄙視馬若。

嫣然笑了笑,也沒為自家表哥開脫,在兩個男人的戰爭中女人還是走開的好。

    “你放心,若是換了我一定會永遠擋在你的面前。”福康安低低的聲音在嫣然的耳邊響起,熱熱的呼氣讓嫣然整個耳垂染上嫣紅,福康安看得眼越發熱了,低頭吻上嫣然的嘴唇,靈活的舌帶動嫣然羞澀的舌開始共舞,嫣然嚶嚀一聲軟倒在福康安的懷裡,福康安心中一熱,登時就抱起嫣然往房間走去。

    “公主。”可是偏偏就有人來殺這個風景,銀杏怯生生的聲音傳來。

    嫣然急忙從福康安的身上下來,福康安殺人的眼神開始直追銀杏,銀杏被嚇得整個人瑟瑟發抖,但仍忠心耿耿地抖著聲音報告:“公主,小少爺在找您呢。”

    “什麼,寶寶怎麼了?”頓時嫣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根本忘了福康安還站在一旁等她滅火,理了理衣衫就往寶寶的所在地沖去,銀杏又在福康安的眼神下抖了抖,以最快速度跟著嫣然身後消失不見。

    兒女都是債啊!福康安忍不住無語問蒼天,自從那個小子出生後福康安覺得他在嫣然的心裡地位每況愈下,明明有一屋子的奶娘下人偏偏也不知她用了什麼甜言蜜語說動額娘自己帶孩子,孩子的搖籃就放在他們的臥室裡,也不是他不愛孩子,可是……可是每當那個什麼然後這小子總會哇哇大哭,就不得不讓福康安恨之欲狂,可自己的孩子又打不下手罵他又聽不懂,還笑嘻嘻地沖你吐泡泡,福康安簡直是在心裡悲傷成河,郁卒地垮下肩膀也往寶寶的所在地去了,算了算了,畢竟是自家孩子怎麼可能不關心。

    日子新翻開一頁,馬若早晨起床可說是神清氣爽,一向爽朗的小月也帶點羞澀,兩人給紀曉嵐以及馬若父母敬了茶,小月被莫愁拉去說悄悄話,而馬若則被紀曉嵐叫到書房敲打。

    “你馬上就要與小月到任上,京城的事就別多摻和了。”紀曉嵐淡淡地說道,這個侄子什麼性子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是?”馬若怎麼能忘了祝君豪給他的奇恥大辱,早想了千百種方法把他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正等著實施呢,結果他家姑父居然告訴他不能出手,這下馬若不服氣了。

    “干嘛,還想趕盡殺絕。”紀曉嵐噴了他一口的煙,有些恨鐵不成鋼,“祝君豪昨天這麼一鬧很難有翻身的機會,皇上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怎麼你還不舒服,想讓所有人見見你這個探花郎的陰狠手段,是怎樣的不留情面。”

    “但是,姑父,我忍不下這口氣,還有小月?”不管怎麼說小月的名聲都被這個祝君豪帶累了,皇上就是再怎麼罰他沒親自動手過總覺得不甘心。

    “小月怎麼了,小月這些年跟著我立得正走得直,做了多少的好事,誰會嚼她舌根。你這樣的性子真要改一改,凡事留人三分余地,莫把人逼到絕境,你馬上就要去江南任上,給我好好記住這些話。”紀曉嵐板著臉開始訓斥。

    道理馬若都明白,可是心裡終究不舒服,只是擺在一張哀怨的臉可憐兮兮地看著紀曉嵐。

    “好了,你當姑父是干什麼的。”紀曉嵐訓完以後看他的樣子也不忍心了,歎了口氣喝道,“就是要最後一擊也不能你親自動手不是嗎,且等著吧。”

    馬若聞言眼睛中精光一閃,似乎明白了,默默地點點頭。

    果然不用馬若出手祝君豪姑侄已經陷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了,本來就被小月打得一身的傷,家又無余財買好藥,只得與三姑兩人苦不堪言地熬著,而沒多久祝君豪的名字身份被人肉搜索出來在大街小巷上流傳著,因有心人士的干預小月被人隱了,只流傳著這位狀元郎是怎樣無恥怎樣地想要搶奪□顛倒黑白的,和親王府適時又上演了一出瘋子鬧婚禮的戲,祝君豪的名聲就臭了,連大夫都不樂意出診了。他在翰林院裡就首先呆不下去,翰林院是紀曉嵐的老本營,誰能看他順眼,說話刺兩句已經客氣的了,祝君豪發現原先的孤立原先的排擠與現在相比根本就不算是什麼,哪還有心思上班,每日裡窩在家裡酗酒解憂,他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小月姑娘就這麼變了,哪有半點當日仙子的摸樣,一定是嫌棄他家無余財一定是嫌棄他官小人微,想不到原先的種種都只是掩飾,掩飾她的庸俗她的無情。

    只是他的悲劇還沒結束,房東本以為租出去的房子裡居然出了個狀元是祖上冒青煙了,正打算拿這個當廣告招攬更多的租客,可沒想到不僅不是青煙而是黑煙,除了第一天敲鑼打鼓報告狀元在此的時候有點榮光,其他的時候簡直是兩個禍星。這下好了,連和中堂都下□了,一個是權傾朝野的中堂一個是看不到未來的狀元,房東就是傻瓜也知道選什麼,何況這個祝君豪得罪何止和中堂,得趕緊把這兩個災星送走,然後叫老婆煮豬腳面線去去霉氣。於是在三姑的哭天嚎地之下在祝君豪悲憤地滿口之和者也之下房東黑著臉將他二人掃地出門,而祝君豪姑侄罵了一陣也只得收拾收拾行李另找住處,可是和大人都下令了誰敢違令,並且這種臭了名聲的人誰也不願意往家裡領,他姑侄二人將北京城找了一圈都找不到住處,最後只有在三姑的逼迫下流落在土地廟裡安家。

    難道這樣就結束了嗎,當然沒有,乾隆還沒出手呢。如果說小月是虐身的話,乾隆純粹是虐心了,先是找了個借口下令免了祝君豪的所有官職貶為庶民,然後在紀曉嵐三言兩語的挑撥下再下令祝君豪今生今世都不得參加科舉。先後接到這兩份聖旨,祝君豪終於忍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三姑雖然不明白但也怕了,可姑侄兩個除了抱頭痛哭竟無他法。

    彼時馬若已帶著小月踏上了他的仕途征程,路上他接到自家姑父的信,痛快之後卻有些兔死狐悲,一聲歎息之後也略過不提,再也不提報復的事,擁著小月繼續趕路,心裡卻凱斯默念自家姑父的那句臨別贈語。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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