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林海穿著一身輕便的衣袍,雙目微閉,靜靜地靠坐在窗邊的榻上。
“爹！”林睿走進屋子,一聲輕呼打破了一室的安謐。
林海看著走進來的林睿，披撒著的頭髮還在向下滴水,不由有些怒了,“睿睿,你身邊侍候的人是怎麼回事，頭髮洗了都不知道給你擦乾？”
林睿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忙替身邊侍候的人辯解,“爹,不關他們的事,是我要來你這邊，所以只讓他們隨便擦了幾下就過來了。”
林海取了一塊帕子,邊給林睿擦著頭髮邊說，“現在還不到四月份，正是春寒的時候，還是要多注意些。看來你身邊侍候的人要好好的敲打一下，如果照顧不好你，那就換一批！”
“爹，哪有這麼嚴重，我以後一定注意好吧，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身邊的人都知道反駁不了我的意思。”
“你現在身體是好了，不過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他們如果不知道怎麼照顧好你，到時我直接將人全換了，你求情也不管用。”
林海摸著林睿的頭髮，覺得差不多半幹了，便讓外面侍候著的小廝，通知人擺飯。
“黛玉嫁人了，還真有點不習慣！”兩父子正用飯的時候，林睿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林海聽了，也不由有些惆悵，即使剛開始對於林妹妹只是出於一種責任來照顧她，但這麼多年相處下來，是真的喜歡上這個女兒，也是真正的寵愛著這個聰慧懂事的林妹妹。
“她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總是要離開我們！”
兩父子用過飯以後，一起去花園消食，林海想到今天收到請貼，笑著對林睿說，“賈寶玉終於要成親了，請柬今天送過來了，不知道薛寶釵進了賈家門的時候，王夫人還會不會對她這麼滿意？”
“我看難，王夫人自己都已是做祖母的人了，老太太還要讓她立規矩，薛寶釵能夠倖免？”
“這到也是。”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林睿陪著林海一起往正院走。
“黛玉嫁出去了，現在我們家就剩你，從去年開始就有不少人向我打聽，你有什麼想法？”林睿今年已經15歲了，也到了該訂親的時候了。
“我的行情這麼好？”林睿說著自己都笑了，“再等一兩年吧，我不想這麼早訂親。”
有不少的同年、親友受人所托，來向林海打聽林睿的親事，“兒子你現在的行情確實很不錯，十二歲就拿了一個‘小三元’，本人好學上進，長得也不錯，這些條件絕對讓很多人家動心。
再有，我們家就你一個，所以財產都由你繼承，不會有兄弟因為財產發生什麼紛爭的。賈敏早逝，嫁進來也不用立規矩，更不會有婆婆給她添堵，嫁進我們林家來馬上就能當家理事。”
“還有，爹你現在是戶部尚書，正二品的官職，還頗得皇上看中。”林睿在一旁笑著說道。
“是呀，雖然是說笑，但有這些條件，確實讓很多有女兒的人家動心。我們家條件在京城也算不錯，兒子你也可以說是一支績優股，別人上心些也很正常呀，所以呀，也不怪有很多人過來打聽你的情況。我的意思是，不一定非要等一兩年後才訂親，如果有碰到合適的不妨先訂下來，等幾年才成親也一樣。”
“呵呵，原來我還有這麼多的優點呀！也行，有合適的就訂下來吧，就照我以前說的就行，找個門當戶對的，相貌過得去就行，當然是美女更好，能管家理事的就成，不過王熙鳳這種膽大包天的就算了。”
“儘量找個合你心意的吧！賈寶玉成親那天，正好國子監放假，你如果沒有其它安排就去一趟。”
賈寶玉成親那天，林睿去得還挺早，其實林睿還是挺好奇的，這薛蟠成親的時候，薛家就是住在榮國府的梨香院，薛蟠等於就是借住在別人家裡成親的。現在薛寶釵成親，如果還沒有搬出去，這不就是從賈家發嫁，再嫁到賈家？
整個賈國府張燈結綵，裝飾一新，今天正是寶二爺成親的日子，林睿到了榮國府後，還沒坐一會，就被賈璉拉上了，說一起去薛家迎親。
林睿跟著賈寶玉出了榮國府的正門，一行人吹吹打打的，沿著榮國府走了一圈，很快就來到榮寧兩府的後街，進了薛家現在借住的梨香院。梨香院單獨作為一個院子來說，是挺大的，但再大也就是一個院子，這樣一家人住在一起還是有些擠的。
林睿進了院子後，大致的看看了，客人不算多，大概開了有十四、五桌，不過林睿看著這些客人，就知道應該不是薛家的正經親戚，可能多數都是一些店鋪、田莊的掌櫃和管事。
林睿想了想，薛家在京城好像也就王家和賈家這兩家正經親戚，再加上一個薛蟠的岳家夏家，賈家今天就沒辦法過來了，那應該也就只有王家、夏家這兩門親戚。讓這些掌櫃和管事的過來吃酒，大概也就是想著來客太少，怕場面不好看，所以這些人是為了來湊數的？！
榮甯兩府的男人，沒有一個有實職的，都只守著最末流的爵位過日子，這次賈寶玉成親，雖然看著很熱鬧，不過稍觀察後，就知道並沒有什麼身份貴重的客人到來。
至於有實職的賈政，外放到江西以後，任江西糧道，可惜儘管賈政本人“端方正直、勤儉謹慎”，但禁不管屬官門人的蒙蔽哄騙、上下其手，最終栽了個筋斗，受到禦史彈劾其“失察屬員，重片糧米，苛虐百姓”，令其回京後，幸而皇上看在貴婦娘娘的面子上，只追究了賈政失察屬員的責任，將其降級，最後保住了原來的工部員外郎一職。
迎春出嫁的時候，雖然辦得場面沒有這麼大，也沒有現在這麼熱鬧，但來客的身份比今天反而更有分量。今天賈寶玉成親，賈家熟識的一些勳貴世家都多數並沒有派人來參加，林睿只看到馮紫英一個，其他的客人主要是賈家的族人和依附著兩府的一些小官吏。
等新娘進了怡紅院以後，榮國府正院的酒宴也開始了，林睿被賈璉按排著和馮紫英等人坐到了起。
馮紫英已經成親了，並且還已經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所以對於其他人的親事比較熱心，一等林睿坐下便說，“你看寶玉都成親，你呢？”
林睿呵呵笑了笑，“寶玉表哥比我大幾歲，不用著急，再等幾年吧。”
“林大人就你一個兒子，肯定想早點抱孫子。我可是聽說了，有不少有女兒的人家在打聽你，我看等不到多久，你大概也要訂下來了。”
馮紫英看著坐在一旁的林睿，生得美如冠玉，十幾歲的少年，大概是受書香世家的影響，整個人顯得溫雅有禮，又因為長年習武，眉宇間又透出一股英氣。馮紫英知道不僅是很多有女兒的人家打聽他的情況，有一些斷袖之僻的男人，對他也很感興趣，只不過林睿一向不去那些風月場合，這些人和他拉不上關係，再有一個別人也看得出來，林睿沒有這方面的喜好，這種事講究的是你情我願，強迫起來就沒什麼意思了。再加上林大人的位元元處高位，更是皇上的心腹，一般人根本不敢對他下手。
馮紫英今天看到林睿，才想到前幾天在北靜郡王水溶那裡看到一個侍候的小廝，當時感覺怎麼看著有些面熟，現在才想到那個得寵的小廝和林睿長得實在有些像，特別是他的眼睛和臉形和林睿長得非常像，不過想想北靜郡王的傳出的名聲，也不覺得奇怪了。
“就是能訂下來，要成親也還要等幾年，我也才十五歲，不想這麼早成親，我父親隨我的意思。”
“看來還是林大人比較開明，不過成親早也有好處，你看我兒子都有了，現在都知道叫爹。”
“看情況吧！”
馮紫英這個性格開朗、豪爽，交友廣泛，同在坐的其他人就是不認識也都能說上幾句話。
酒至半酣，賈寶玉領著幾個人過來敬酒了。林睿看著賈寶玉一身大紅的新郎裝，想著難怪原劇中說寶玉是“面如秋月，色如春花”，確實是一副好相貌，不過林睿看著總覺得賈寶玉的身上缺少一種男人特質，顯得過於娘氣了些。
在敬酒的時候，還是能看出賈寶玉的心情挺好的，不管是因為娶到了寶姐姐，還只是單純因為這場熱鬧都好。也許對於寶黛二人來說，沒有兩人之間的那場註定沒有結果的悲傷愛情，像現在這樣都有了另一伴，對他們彼此都好。
這場酒宴鬧得挺晚，結束的時候都快到酉時了，林睿雖然喝了一點酒，不過他一向不喜好醒酒湯，醒酒茶的味道，回到府後，強忍著喝了幾口醒酒湯，就讓人準備熱水。
林睿靠在桶沿泡在熱水裡，想著今天宴席上的來客，不說其他，從今天來客也能多少猜得出來，榮國府怕是真的要不好了！
賈寶玉一向是賈母、王夫人的心尖尖，恨不得將世間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他的面前。作為寶玉的婚禮，一定是廣撒請柬、大宴賓客，可是從今天官客的宴席上完全看不出來，大概女眷那邊應該也相差無幾。
賈府雖然現在掛著國公府的牌子，不過早就名不符實了，但有一個貴妃姐姐在宮裡面撐著，以前別人多少還是會給賈家一些面子。這次寶玉成親不知道是不是很多人家都是禮到人不到，但今天的宴席上很多以前有交情的勳貴之家的世交沒來卻是事實。造成目前這種局面，只可能是大家都感到賈家應該是支撐不了多久才會如此。
賈雨村這幾年的日子絕對可以用風光無限來形容，從甄家倒臺以後，又彈劾了不少人，特別是去年底到今年初，八公中的理國公和修國公也是在賈雨村的彈劾下，雖然這兩家最後的結果不像甄家那麼慘，不過兩家的爵位都被奪，所賜田莊地畝全部收回，財產十不存一。
榮國府這邊雖然男人不怎麼樣，不過那府裡的女人，膽子一個比一個大，想抓他們的小辮子，實在太容易了，賈雨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掉轉槍口對上賈家。如果賈府出事，林家就算不能全力相救，但從道義上來說，怎麼都要將他們一家安置好，林睿想著這個事還是和父親提一提才好。
林海正準備去趙姨娘那裡，就看到兒子走了進來，“睿兒，現在過來有事嗎？”
“有點事，爹，你要出去？不是什麼急事那下次再說吧！”
“現在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麼事？只不過是想著有空準備去趙姨娘那裡坐坐。”
林海來到書房，將蠟燭點了起來，“是有什麼事嗎？”
林睿將今天在榮國府的事大概給林海講述了一遍，最後說，“今天寶玉成親，榮國府那些勳貴之家的世交都沒有親自到場，我猜測是不是外祖家很快就不行了？”
“你在國子監裡，大家也會談論朝廷的事，但消息總沒有那麼靈通。前段時間，賈妃被皇后禁足了，雖然後來又解禁了，但這已經是一個信號了。還有賈雨村這人，就是條瘋狗，前幾天參了賈家一本，不過是皇上留中不發，但官場上消息靈通的都知道了，只有賈家男人不管事，女人盯著府上的那點東西，還不知道這些情況。
薛家也是不瞭解情況，如果對這兩年京城的情況多一點瞭解，也就不會讓薛寶釵嫁進榮國府
了。”
“我也是猜測到賈家的情況不太好，賈家總是我和黛玉的外家，皇上要收拾他們家我們沒辦法，但抄家以後，總要幫他們安置下來，是不是提前買個院子，或者給他們置一個莊子，不然到時總不能讓他們住在我們家吧？”
“兒子想得不錯，不過前段時間我已經讓林忠去辦了，直接在離京十幾公里的地方置了一個莊子，有一百多畝地，考慮到賈家人多，還特意讓林忠按排人多修一些房子，如果他們願意，到時可以直接住到那裡。另外在外城我也讓林忠買了一個三進的小院子，如果他們不想去鄉下，那裡也可以，不過他們能不能住下那就裡他們家的事了。”
“還是爹你想得周到，那就沒事了，你去找你的美人去吧，我回去了。”
“……”
☆、第八十八章
妍紅靠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冬日裡暖暖的太陽光，從外面照進了,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這段時間總是回憶起以前的一些往事，可能真是人老了，就開始喜歡回憶過去。
這麼多年過去，自己的對爹娘的那點記憶都差不多忘光了，只記得，自己的爹是一個脾氣暴躁的男人，每天早早的就去在地裡做事,整日辛苦的勞作，回到家後就對著娘呼呼喝喝。雖然娘親每天跟著爹一樣的下地幹活，但是回到家還要做飯、喂雞、喂鴨，照料她們幾姐妹，忙得一刻都不得閒。長年不停息的辛苦勞作，全家的生活還是十分艱難，早早的就蒼老了她的容顏，不到三十的婦人看起來給人的感覺像是四十來歲。
就是這樣一年從頭忙到尾，還是連飯也吃不飽，更別說吃上一次肉了，這是過年了才敢有的奢望。因為自家前面四個都是女孩，奶奶見到娘就沒好眼色。在自己6歲的時候，終於如祖父母、父母親以及全家人所期望的，自家終於有了一個男孩子，可惜這個男丁的到來，對這個家庭的貧窮局面並沒有任何的改變。
也是在這一年，有個牙婆到了他們的小村莊，看到自己長得漂亮，用5兩銀就買斷了自己的終身。
直到被賣的那天，爹娘都沒有給自己取一個正式的名字，就是從大丫、二丫排下來，自己就被叫做三丫。
被牙婆買回去以後，見到了許多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這些小姑娘被按排在一起。每天一早起床，就要開始學習各種東西技藝，琴、棋、書、畫、女紅這些要學，怎麼侍候人，房中密術等等也要學。每天就在這些學習中渡過，學得不認真、學得不好的，就不讓吃飯，還要經常挨打。那些教養嬤嬤十分變態，折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將她們這些小姑娘折磨的死去活來，但還不會在她們的身上留下一點痕跡，敢哭的孩子，會被折磨得更狠。
這樣的日子，整整過了十年，直到自己被送給老爺，也就在這時有了妍紅這個名字。
剛來到林府的時候是什麼樣的？現在都有些記不清楚了，只記得剛見到老爺的時候，自己還是松了一口氣，很歡喜老爺的。年齡不大，相貌清俊，文溫爾雅，這很好，總比將自己送給一個老頭、或者變態要好。
不過時間久了以後才感覺，老爺來到他們的房中，感覺更多的是像是來完成一項任務，也許除了對夫人，對其他人都相差無幾。在夫人育有一子一女後，老爺基本上都不他們的房中來了。
一直到夫人去世後有一段時間，老爺又開始偶爾到他們的院子來歇夜，這時後院只剩下包括她在內的四個人了。
妍紅不知道一個男人會不會在幾年之內有這麼大的變化，也不知道其他的姐妹有沒有發現，但妍紅一直有一種感覺，在夫人去世以後，老爺變了很多，很多時候，妍紅都感覺老爺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不過妍紅從沒有將這種想法說出來，是不是換了一個人有什麼關係，現在的老爺對自己來說更好，這種改變有什麼不好呢？
當然不是指外在的改變，是那種內裡的變化，以前的老爺到她這邊過夜，在歡/愛的途中很少說話，感覺就像是完成一個任務。
不知道在別人那裡是不是一樣，妍紅只知道老爺有這種改變以後，在她房中過夜的時候，雖然說話也比以前多不了多少，但在歡/愛的過程中，既會有狂野的時候，但也會輕輕、很溫柔詢問她，非常照顧她，體貼她的感受，讓你感到這個男人對你的珍視。妍紅也知道，這應該就是一種錯覺，老爺也可能只是將這種溫柔當成了習慣，但這又有什麼關係了？
夫人還在的時候，雖然作為一個正妻，夫人也算是一個寬厚的人，對她們這些人從不嚴苛，但她們還是有些怕夫人，就怕什麼時候惹了夫人的眼，到時落個被發賣、身死的下場，老爺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干涉夫人的決定，所以可以說她們這些人的命運就掌握在夫人的手中。
夫人去世後，老爺也沒有再娶新人，她們這幾個留下的來侍妾姨娘的日子比以前好過了。老爺每個月總會到來個一兩次、兩三次，沒有特別寵愛誰，但也沒有冷落了哪一個，一直錦衣玉食的供著她們。在這樣的情況，她們幾個人的關係慢慢的好了起來，都沒有孩子，閒時也聚在一起說說笑笑，也能更好的打發時間。
老爺已經走了，其她的姐妹也已經走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還能經常回憶起過去的時光。老爺比她們都大了不少，去世以前，還特意吩咐大爺，在他走後，別讓她們去家廟或蘇州老家的祖宅，那裡清苦，怕她們幾個受不了這種苦，讓大爺在京城附近找了一個莊子，將她們全部移到那裡。
到莊子後，幾個姐妹每天外面逛逛，看看鄉間野趣，侍弄一下花草，相互做伴，想起當年那些爭執現在都感到好笑。
在以前一直想著有一個孩子，能有一個自己親生的孩子陪伴自己，讓自己的時間沒有那麼難熬，可惜一直沒有如願。現在回想想，自己的這一生，沒有親生的孩子，好像也不是那麼難過。留在記憶當中，娘親長年勞作蒼老的臉，對比一下自己現在，好像也沒有什麼不滿足呢！
妍紅想著自己這一生，早年是吃了不少苦，也沒有像很多人一樣，最後能兒孫滿堂，但自己的後半身實在過得安逸平和，現在也擔得起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一個窮山村走出來的三丫，得到這個結果，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第八十九章
八月初九日一大早,林睿就提著一個考籃站在貢院的外面,等著進入貢院裡面。
八月的京城,已經進入了初秋，這麼一早站在外面,輕風吹來,已經能感受了一絲絲的涼意。雖然時間還很早,不過貢院外面已經站了滿了等候考試的考生，再加上還有一些送考的家丁小廝,更是將貢院外面的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等候在外面的考生,有認識的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聲的說著話,以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林睿、羅建業、孫捷等幾個一起在國子監就讀的人，也聚到了一起輕聲說笑著。
“林兄,我看你一點都不緊張呀，應該這次是很有把握的吧？”羅建業看著氣定神閑站在一旁的林睿，好不嫉妒的說，他自己從幾天前的晚上就開始沒有休息好，越想著早點入睡，好好休息，越沒辦法安歇。
林睿看著羅建業的下眼眶有點發青，就自己他應該是這幾天應該是沒有睡好，“有什麼好緊張的？再說就是緊張也於事無補，那又何必呢？”
孫捷在一旁接著到，“是這個理，但很多時候由不得自己，不說羅兄，我這幾天也沒有平日裡的休息的好。也不知道這次分在什麼位置，千萬別分到什麼茅房旁邊或者陰暗潮濕的號房。”
“但願不會，這可是要呆足九天呀！”
“希望不會。”
貢院的大門終於打開了，一群負責考試的衙役和書吏走了出來站在門口，高聲叫著考生的姓名籍貫。聽到自己姓名的考生走讓前，核對過“准考證”確認無誤以後，那些負責檢查的人便過來搜檢考生的衣服鞋帽以及所攜帶物件。
林睿看到這次鄉試的搜檢比上次的院試嚴多了，當時像自己這樣的，都只是隨便的翻檢了一下。可今天看這些被搜檢的考生，不僅都要袒衣搜檢，好些個連簪子都要取下來搜查，提著的考籃就更不用說了，全部被翻了個底朝天，就連考生帶進去填肚子的乾糧都沒有倖免，被檢查的人用刀子胡亂劃成一塊塊的。
不過就是搜檢的這麼嚴，還是會有存有僥倖心理的考生偷偷夾帶，林睿站在這裡的這段時間，已經有兩個夾帶的考生被拉下去。這些搜檢到夾帶的考生，可不是帶下去就完事了，夾帶作弊用品的考生，被查到了是要帶枷示眾的，並且取消考試的資格。
現代那些參加高考的考生，不僅是教育部門，就是報刊雜誌電臺都在說著要減輕考生的壓力，車子路過考場外面都不准按喇叭，就怕影響到考生的發揮。不過這這裡可沒有人來理這些，這些等待搜檢的考生，看著這些衙役搜檢時那兇神惡煞的樣子，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差點的考生，還沒進考場就開始緊張了。不過，搜檢的衙役可不會考慮這些，壓力不壓力、緊張不緊張，這些都是考生自己的問題，如果因為這些影響了個人發揮那也是你自己的問題，可不關他們的事。
進入考場以後，林睿的運氣還算不錯，分到的考棚正好在中間的位置，算是一個不好不壞的位置，林睿看著非常滿意。
林睿個人一向有點小潔僻，不過他自己到是不覺得，再有身邊一直有人侍候著，就是進了國子監，也有帶一個小廝跟著後面，林睿住的地方侍候的人他們都知道按照自家大爺的習慣擦洗得非常乾淨，作為主人就是有點這樣的小潔僻，他們也不覺得這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兒。
進了考棚，林睿站在裡面四周看了看，整個考棚大概七八個平方，擺著一張桌子和板床。用手摸了摸桌子，感到灰塵還不少，看來那些小吏對這個考棚也只是大概的清掃了一下，還是很髒的。考慮到這裡自己還要呆九天，林睿便將床上那髒兮兮的被子卷起來放到一邊，拿出自己帶來的抹布，將桌子和床板都擦了一遍，又拿牆角盆子裡的清水洗了洗方算完事。
等到這些終於忙完了，才將考籃裡的考試用品拿出來放在桌上擺好，貢院的書吏也拿著考卷依次發過來了。科舉考試說容易也容易，考試的內容永運都是儒生學子必讀的四書，論語、孟子、大學和中庸，再加上詩、書、禮、易、春秋這五經，萬變不離其宗，永運是從這幾本書上出題；但說難也真是難，鄉試重策論，雖然考試內容永運從四書五經出，但作文時，從前到後，整個文章的架構，包括整篇文章的字數都要受限制，要將一篇八股文寫得有理有據，且還要寫得有新意、寫得出彩，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林睿將考卷展看，先大致的看看了，題目都在自己估計的範圍內，沒什麼難的，也就更放心了。林睿作為一個在現代經過無數場考試的考生來說，就是現在參加鄉試心態也非常好，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緊張的。一場三天，多少東西寫不完，所以林睿也沒急著提筆，只是坐在那裡慢慢悠悠的磨著墨，想著文章的思路。
就算現在已經到了八月份了，天氣也不怎麼熱，但對於一個不論冬夏一天要洗兩次澡的人來說，實在有些難熬，且還是連續三天都這樣，到第三天下午出來的時候，林睿覺得自己一身的汗餿味。
今天是大管家林忠過來接人的，等到林睿上了車，忙將準備好的吃食擺出來，林睿看著這些，聞著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餿味，實在沒什麼胃口，只是喝了幾口水，林忠特意將拿出來的桂花糕擺到林睿面前，林睿看著也只是搖了搖頭，實在不想說話。
潤澤院上下都知道大爺的習慣，估摸著差不多的時間，就將熱水準備好了，林睿一回來就是沐浴梳洗，做完這些才來到膳廳。林海正等著林睿，看到兒子除了有些疲勞，其它方面都好也就放心了。兩父子用罷飯，照平日的習慣去了花園逛了逛，林海也沒問林睿考得怎麼樣，只是隨便聊一聊京城的八卦，便讓林睿回去歇息了。
京城這屆的考生運氣算不得好，鄉試的第五天開始，就開始降溫，白色還好，晚上就有些不好過了。也幸虧這第二場翌日就可以出去，很多人就是受了一些寒第二天出去的時候喝一些藥也要好很多。到第三場的時候，大家都多穿了一些衣服進來，但這幾天的降溫，還是有不少考生受到了影響的。最後一場考試的時候，貢院有不少考生病倒了，不過就算病倒了，也不能出出醫治。有病倒的考生，就由貢院裡的大夫看看，如果治好當然萬事大吉，如果沒治好，那也只能自認倒楣。反正，不到每場考試結束，貢院的大門是不會打開的，不管是考生還是考官都是不可能出去的，病了如果裡面的大夫如果治不好你，也只能怪天意如此了。等到三場考試結束，整個貢院病倒的考生林睿猜測大概有二三十吧。
林睿早早就收拾好了東西，等到書吏過來將卷子收上去，就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了貢院。剛走出貢院，就看到孫捷幾乎是蓬頭垢面的站在一旁，整個人都顯得呆呆的，“孫兄，你怎麼還等在這裡，不走嗎？”
“呀，”孫捷好像這才反映過來，“林兄，是你呀，你看起來精神還不錯，昨天我旁邊的一個考生暈過去以後被人抬了下去，剛才我看到他被人抬了出來，怕是不行了，家人在外面接到他的時候哭得不行，唉！”
“……”這種事，鄉試和會試差不多都能碰到，林睿拍拍孫捷的肩，也不好說什麼，這裡才是真正一考定終身，多少人從懵懂少年，一直考到頭髮花白，都沒有停止，何況碰到這種小小的病疼，沒有人會輕易放棄這種機會了。
和那些勉強著自己走出考場，一出了貢院大門就只依靠著旁人站立的其他考生來說，林睿除了因幾天沒沐浴換裳，人顯得有些萎靡，其它方面算是非常不錯了。不過就算這樣，和孫捷說了幾句說話，又和碰到的幾個熟識的打過招呼後，也沒什麼精神再來討論什麼其它了，都各回各家了。
林海因為今天衙門的事務不多，早早就處理完，本來想著去接兒子，不過想想參加會試的人太多，還是算了，只好回到府裡等著。
林海等到接林睿的車子進府，就看到林睿睡眼惺忪地被林忠扶著下了車。這也難怪，前兩場的時候，就是考完了，因為還有接下來的考試，也不敢洩氣，硬挺著，現在全部考完了，人也一下放鬆下來了，剛上了車，就依著車廂小睡了片刻。林海走過來半抱著林睿進了屋子，“怎麼這次累成這樣，先吃點東西，再去睡吧？”
“身上都臭了，不想吃，我要先洗澡了才去睡，不然睡不踏實。”林睿半眯著眼睛說。
“好了，先洗就先洗，洗完吃點東西再去睡。”林海等林睿去沐浴的時候，又讓林忠去找個大夫進府，給林睿看看，確認沒問題才能放心。
年輕就是好，林睿在家狠睡了一整天，又在府裡歇了兩日，也就完全恢復過來了。
好不容易等到乙榜公佈的時間，林睿和國子監幾個經常在一起聚會的考生，一早就去了貢院附近的一家酒樓，占了一張桌子，叫了一些酒菜邊吃邊等。
都是年輕人，經過半個多月的調養，又一個個的恢復了翩翩公子哥的風範。雖然桌子上擺了酒菜，不過除了林睿對著桌上的菜感興趣，其他幾人都是時不時地伸長了脖子向外張望。
曹軒看著林睿對著一盤糖藕片吃得津津有味，不禁問道，“林兄，你這個時間還能吃得下，你不著急嗎？”
林睿將筷子放下，又等到將嘴裡的東西咽下才笑著說，“怎麼可能不著急，可是現在已經考過了，不管什麼結果都已是不能更改了，急有什麼用，只能等著，這盤糖藕片做得不錯，你們也試試吧。”
其他幾人聽了，雖沒有去試試桌上的菜如何，不過到底還是緩解了一點焦燥的氣氛，孫捷笑著說，“我們幾個，林兄的年紀最小，不過卻是最淡定的，我等自愧不如。”
“其實我和你們幾個一樣急著等待放榜，只不過是知道急也沒用，只能故作淡定，呵呵！”
越心急反而感到時間過得越慢，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貢院的大門終於打開了。一隊衙役帶著榜單出來，驅散了擠在門口等待看榜的人群，將這屆的桂榜高高的張貼起來。
一等到榜單張貼好，剛才驅散的人群馬上又圍攏上來，擠了過去，抬頭找著有沒有自己要找的人名。找到自己的名字的，必然歡天喜地、欣喜若狂，沒有找到的，只能黯然傷神的退場，或者再擠到更前一些的地方，從頭開始，再仔細查到，只希望是自己剛才看漏了。
解元是最先被叫出來的，是一個叫陸鴻濤的人，林睿這桌的人看到不少人向他們鄰近桌，一個站起來的年青書生道賀，就知道這個人應該就是今屆的解元。
羅建業小聲的問道同桌的人，“這個陸鴻濤什麼來頭，沒聽說過呀。”
幾個人都搖了搖頭，孫捷向旁邊看了看，低聲說道，“不是京城的，不過你看他的氣度極佳，應該也是哪個大家族出來的。”
幾人都不由向那邊多看了幾眼，然後點頭，這個陸鴻濤大概二十幾歲，不看他身上的穿著，單單整個人坐在那裡表露出來的那種氣質，就不是小門小戶培養出來的。
幾人正在小聲議論著這個解元，林安快速從門外的人群中擠了進來，還隔著林睿這桌有一段距離，就語無論次的喊了起來，“大爺，大爺，一榜第二，大爺中了！一榜第二！”
就算表現的再淡定，也知道自己的水準中舉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但聽到自己中了一榜第二名，還是非常高興地。
同桌的幾人向林睿道喜，旁邊相識的人也都起身相賀，林睿忙站起身還禮。林睿是真正的淡定下來了，其他人還在焦急的等待，等待著自己中舉的好消息。
一榜的人名少，很快就念過去了，整個酒樓到處都是亂哄哄的，時不時傳來賀喜的聲音。不時的有書僮小廝的跑進來報喜，中了的人或多或少都會露出一些沾沾自得的神情，幾人正看著外面，就見到孫捷的書僮跌跌撞撞的跑了起來，“二爺，中了，中了！二榜三十九名，二榜三十九！”
林睿他們這幾個也算相當不錯了，五個人有四個榜上有名，除了曹軒沒中，最差的羅建業都中了三榜二百一十九名。曹軒大概是早就預料到自己的成績，雖有些心情低落，到也沒有特別感到消沉。
在貢院的外面，各色人等，或志得意滿、洋洋得意、欣喜若狂、意氣風發，或者是唉聲歎氣、長籲短歎、嚎啕大哭、痛苦莫名，林睿看著外面，感歎一場科舉就能讓人看盡人生百態。
☆、第九十章
林睿和孫捷幾人道別以後,就帶著人直接回林府了。
剛走到林府前,就看到門前還圍著一些看熱鬧的還未散去的人群,空氣中還彌漫著火藥的味道，地上是鞭炮燃燒以後留下的紙屑。
“睿弟,”林睿剛準備進府,就聽到後面傳來叫呼自己的聲音,轉過身，就看到許景之正從車上下來。
就是以前對許景之有再多不滿,但現在黛玉也已經嫁給他,所以見到他,該尊敬還是要尊敬的。
“姐夫,你來了，姐姐在車裡嗎？”
“嗯,你姐姐聽說你得了桂榜第二，馬上就說要來看看。正好我也來看看這邊有什麼讓我幫忙的。還要恭喜睿弟這次取得好成績，比我可是強了不少！”
林睿看著許景之沒什麼不好的反映，只是單純的道喜，便也沒有多說，只是對著許景之的恭喜表示了謝意。
林黛玉的車直接進了府，林睿和許景之下車後一起向裡面走，府裡的下人看到林睿進來了，也個個滿臉笑容的對著林睿行禮道喜。
“大爺，恭喜大爺得中桂榜第二！”
林睿和許景之還沒到偏廳裡，就見到大管家林忠迎上來，對林睿躬身後著道喜，“大爺，您回來了正好，已經有人家打發管事送禮上門了，這次大爺中舉，是不是要好好的宴請一番？”
“送禮的記下就是，讓二管家提前準備採買，就請幾家比較親近的即可，時間就訂在父親休沐日，”林睿又轉向許景之說，“父親休沐日你那邊有什麼安排沒有，如果沒事的話，那天讓姐姐過來幫著接待女眷。”
看到許景之搖頭後，便繼續對大管家說道，“這樣宴請的事就麻煩林伯多費心了。至於府裡的人，每人多發兩個月的月錢，我院裡侍候的人多發三個月，也讓大家都樂一樂。”
兩人進了偏廳，看到林黛玉已經到了，“恭喜弟弟得中桂榜第二，你不是一直很喜歡米芾的字嗎，《苕溪詩卷》，米芾的真跡，恭賀你得中桂榜第二。”
“謝謝姐，不過能不能不要老是提第二呀！還有姐準備了這麼好的禮，看來會試我要好好準備了才是。”
許景之在旁邊奇怪的問道，“會試？你要參加明年的會試嗎？是不是太早了，不是說要等到下屆嗎？”
“是要等到下屆，呵呵，這不是讓姐姐提前準備好嗎！”
“嘁，還提前準備好，別到時落得三甲丟父親的臉到時就丟人了！不讓我老是提第二，下次拿個會元回來！”
“放心，放心，接下來的三年我一定認真苦讀，絕對不會丟父親的臉。”
“知道就好！對於，睿弟，你得中舉人這麼大的喜事，府裡有什麼安排沒有？”
“剛才我還同姐夫說，準備在父親休沐日的時候，就請幾家親近的來賀一賀，也不大辦了，到時還要你來幫著接待一下女眷。”
“也好，外祖家出了事沒多久，我們就在這邊大肆慶祝確實有點不好看，我前幾天去了一次，外祖母的身體現在又不太好。”
不出林海父子所料，賈家在七月中旬的時候終於迎來的通政司和禁軍上門，不過最後的結果，比林海父子所料的要好得多。
看來當年將王熙鳳姑侄二人做下的諸如包攬訴訟、放高利貸等等這些事項透露給賈母還是起了作為，雖然當時因為要忙著建省親的園子，王熙鳳和王夫人沒有受到什麼明面上的處置，但賈母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事情曝出來對榮國府和娘娘的影響。
在知道這些事後，賈母找人悄悄地將這些事抹平了，再加上有宮裡娘娘的面子，所以這次榮國府雖然還是抄家了，沒收了絕大多數的財產，賈赦的爵位被奪後被貶為庶民，以前賞賜下來的皇莊被收回，賈政的職位被免，王夫人五品宜人的誥命被收回，但最後榮國府作為賈家的私宅還是保了下來，其中賈母作為一品誥命夫人、李紈作為節婦，這兩人的院子並沒有被抄，這二人的財產能被保了下來，這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甯國府就沒有這麼好運了，整個甯國府被抄家，當初賞下的皇莊被收回，賈珍的爵位同樣被奪，同時還因為多項罪名被流放，現在只有賈蓉帶著繼妻胡氏並繼母尤氏，還有惜春一起過活。
榮寧兩府最後能得到這個結果，林海真是覺得是萬幸了，林家也少了很多麻煩，不管怎麼樣，有了住的地方，再有賈母的私房也不少，將整個賈府好好整頓一番，裁撤一些不必要的下人，賈府上下的生活絕對不會有問題。
不過照目前的情況看，並不是太好，大房、二房現在為了賈母的私房，已經爭到面子上了。以前賈母將自己的私房就是全部留給賈寶玉，因為有榮國府留下的一財產，雖然賈赦和大房其他人有意見，但如果賈母堅持，為了孝道，可能大房也就算了。但現在整個府裡除了李紈這個節婦有些私房，只有賈母的私房保存下來了，所以人都要靠盯著這份財產，要依靠著這份錢財生活，在這種情況下，賈母想將私房的絕大多數留給賈寶玉，大房的人怎麼可能會退讓？就是李紈對賈母的私房也一樣有想法，賈蘭可是二房的長子嫡孫，難道老太太的私房賈蘭就沒有份！
林睿在考試前的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去關心賈家的事，現在聽林黛玉提前，不由好奇地問，“外祖家和其他幾家相比，已經好了很多，姐，你剛那樣說，是不是外祖母那邊又有什麼事？”
“嗯，本來我是聽說外祖母身體抱恙，所以去看看，去了以後才知道，兩個舅舅為了外祖母的私房，現在爭得不可開交，老太太的身體不好也是被兩房人氣的。現在都這個樣子，兩房人還天天爭鬥個不停，不過我畢竟也只是一個小輩，這些話也沒辦法去講。”
“外祖家的事如果想徹底解決，最好的辦法就是趁現在外祖母還在，早早就將自己的私房分了，就是想偏寶玉表哥，也最好公平一點，兩個都是兒子太偏一個也不好，再順便將兩個舅舅分家，這樣說不定還好點。”
“外祖母現在還在，總是不願意將兩個兒子分家，不過就是外祖母再不願意，遲早也是要分的。外祖家的事也沒什麼好說的，明天你不是要去拜見座師和房師嗎，禮物有準備好嗎，如果沒有合適的，打發個人去我那邊取。”
“嗯，知道，等父親回來的時候，我問一下應該送什麼比較好。”
“景之，你和弟弟坐會兒，我去看看先生可還好，我要晚些時候再回去，中午我和先生一起用飯。”
“嗯，你去吧，我等你一起回去。”許景之站起來，扶著林黛玉向外面走去。
“姐今天就住下好了，你的院子一直都有安排人日日打掃的。”
林黛玉回頭看了看林睿，笑著說，“也沒多遠，我晚些回去就是了，景之，不用送我，我只是去看看秋先生罷了。”
林睿和許景之重新回到偏廳，許景之說道，“你這屆的鄉試的座師曾樺和曾經揚州知府曾傑是族兄，都是出自世家大族，一般的禮物很難入他的眼，如果要合他的心意，怕是要花點心思。”
“一般也就是古玩字畫或者筆墨硯臺吧，晚些時候問一下父親曾樺的喜好，再決定送什麼禮物。”
“房師方宇不怎麼瞭解，座師曾樺這些年的官聲都不錯，也算你們這屆同年的福氣。”
林睿就是在這裡呆了這麼多年，還是不太能理解這個年代對於座師、房師和同年之間關係的看重。這個年代的座師和門生、房師和門生的關係非常密切，包括生員之間的這些同年的關係也是非常親近。
作為主管官的座師和門生之間，或者房師和門生之間，因為一次朝廷安排的考試，就讓這兩者這間的關係，緊密的聯繫在一起。座師和房師在可能的情況下，也會盡可能的提攜自己的門生，將門生變成自己派系的一份子。
因為門生不會輕易的背叛自己的座師和房師，所以這兩者之間在某些時候，就形成了一種天然的同盟關係。門生因為得到座師的提攜，能更容易的向前邁進，座師因為提攜了自己門生，讓自己的勢力增加，兩者之間相輔相承，雙方都能得益，也就使得這種關係更緊密的聯繫在一起，就是皇上有時也奈何不得。
作為帝王，當然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出現，他要的是所有臣子都是為他來服務，所有參加科舉的人都以他為先，忠誠與他，對他效忠，所以又有了天子門生這一說法。不過是不是都如皇上所願，看看歷朝歷代的汙貪、受賄的例子，顯然這天子門生的名頭也不好用，反而還不如座師和門生之間的關係。
林海今天的心情不錯，雖然也知道自己兒子的水準很好，但結果沒有出來，總是有些懸著心，現在桂榜出來了，兒子能名列一榜，這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回府以後，看到林黛玉回娘家了，更是高興。林黛玉特意找了一個機會，避開了林睿和許景之，對林海說起林睿的婚事。
“是吏部左侍郎莫家的嫡長女，今年十三歲，人我見過，生得好，待人接物我看著還行，家世也不差，爹，您覺得怎麼樣？莫家的姑奶奶特意找我打聽弟弟的親事，看來他們對睿兒很中意，爹，您的意思呢？”
林海對吏部左侍郎有些瞭解，但畢竟不是一個衙門，也只是一個大概的瞭解，對於他家的女兒就不可能瞭解，只能讓林然他們私下去打聽一下莫家的具體情況了，再有也讓他們查一查莫家這個嫡長女私下的為人如何。
“先考慮下吧，也不用太著急，我也問問睿兒的意思。”
雖然林海父子都想留黛玉住在府裡，但這裡的女人畢竟不像在現代的出嫁女那麼自由，最後還是和許景之一起回許家去了。
同一時間在皇宮，忠順王爺將皇上交待他辦的事秉報給皇上知道以後，一直磨磨蹭蹭的呆著不肯走，當今看著自己的弟弟這樣，只好說道，“六弟，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如果沒什麼事要說，就回府吧。”
忠順王爺磨了半天，還是將話說了出來，“皇兄，戶部尚書林海的兒子你覺得樣？”
當今對自己這個弟弟還是比較照顧的，六皇子在當今未登基以前就和當今的關係不錯，先皇當年退位以後，六皇子就堅定的支持當今，對於當今交待給他的事，也能辦好，所以皇上在自己登基以後，就將他的郡王位升到了親王，平日也願意給忠順體面。
皇上也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有時有些荒唐，男女不忌，整個府裡除了庶妃侍妾一大堆，還養不少戲子、男寵之流，但再怎麼樣，也不能向朝廷重臣的兒子下手吧！
“皇弟，你養什麼戲子男寵之流的我不干涉，但你向朝臣家的子女下手，這絕對不行。特別是林海，就這麼一個兒子，如珠似寶的養大，這科的鄉試得中第二名，有大好的前途，你別想著去糟蹋人家。”
“皇兄，您想到哪裡去了，什麼去糟蹋人家？我是想要林海的兒子做女婿！”
忠順王爺聽到皇上這樣說，一下子有點哭笑不得，忙辯解說，自己就是名聲再差，但做人還是有分寸的，怎麼也不可能做出對朝臣家的兒子下手這種事。
皇上對自己的弟弟看中林海的兒子做女婿，感覺一下子有此接受不能，不過還是問道，“怎麼想到林海的兒子，京中比林家家世好的也有不少，難道那些人家就沒有合適的？”
“是王妃的意思，我自己想想也覺得不錯，林家人口簡單，進門以後也就不會有那些煩心事，他本人又上進，照目前看，以後一個進士怎麼也跑不了，雖然有些低嫁了，但低嫁了才不會受欺負。”
當今聽忠順這樣說，想想到也是這個理，林家除了身份低些，還真沒什麼不好，整個林府現在就林海兩父子，人少了，也就沒有那麼多煩心事。
自從自己登基以後，這個弟弟一向堅守本分，除了自己交待的事，一向不多事，現在有這個意思，還特意和自己提前打過招呼。至於林海，進京以後辦事一直盡心盡力，和其他的大臣交往也不多，如此給弟弟和林家這個體面也未嘗不可。
“據我瞭解，林海已經在給他兒子相看，你如果有意的話，要早點決定，可以找個合適的人給林海那邊遞個話，別他不知道早早的相看好了，你這邊又攙一腳，到時落一個仗勢欺人就不好了！”
“我明白，多謝皇兄！
皇室公主不能嫁到朝廷重臣之家，就是像他們這些王爺家的郡主、縣主嫁到這些人家的都少，雖然他們兒女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不必一定要通過皇上，但這次王妃看中了林家，忠順王爺還是決定提前和皇上商量過以後，再決定找林家商量。
現在皇上同意了，忠順王爺便向皇上告退了，回王府給王妃報告這個好消息。
